月黑风高,适合偷鸡摸狗。
杭州的冬寒风刺骨,冷入心脾。
杭州的夏,热得人想跳西湖,杭州气候极端,四季分明,冬的夜里,几乎无人外出。
几乎!杭州卖鱼桥后方,一座巨型豪宅,那是杭州首富钱百万的家,钱百万身为汉人,却极具生意头脑,乱世成了他的生财之道。
他人钱财散尽,钱百万却越聚越多,杭州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钱百万的财大气粗,光是府中的打手家奴就有成千。
才能护得他的家业在这乱世之中不被洗劫一空。
夜半,更夫刚敲响三更鼓。
如今杭州城内外,谁人不看我钱百万的脸色,不过,阿八哈王汗如此看总钱某,钱某自然不会让阿八哈王汗失望,不过……钱百万五十开外,身材不似一般富商圆滚富态,反倒是清瘦如柴,一走出去,让人误以为是哪家米已见底的穷人家,三餐不继才会如此瘦弱,不过,他的那双眼,细小,闪着精光,即使对面坐着的是蒙古四大汗国之一的王汗,他也是应对自然。
阿八哈轻笑出声。
自是理解钱百万的话中之意。
阿八哈一身汉人打扮,身材不若一般蒙古人来得高大,却也非短小,相较于汉人而言,正是适当高度。
全身有着身为王汗的气度。
只是脸带笑颜,不喜不怒。
钱老板有何要求尽管说,本汗自是全部应允。
伊尔汗国需要有钱百万这样的财力支持,一个商人,要得无非是财势与权力。
钱百万即已有了财势,要求的自然只会是权力。
钱百万也不急,端石柳条桌上的白玉茶具轻抿杯中雨前龙井,之后,他才开口。
相信钱某要什么王汗自是再明白不过,钱家只有一女灵灵便再无所出,钱某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个好归宿。
他不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个好归宿,更希望,女儿能守住钱家家产,带给钱家更多的财富。
若是有这权势,他自是来者不拒。
钱老板之意不妨明说。
阿八哈也不挑明,直要钱百万亲自说出口。
生意人向来不拐弯抹角,利益首当其冲。
若是王汗娶了小女灵灵,往后钱家财产便是灵灵的,灵灵若成为王汗的妻,往后钱家的财产自是王汗所有。
对任何男人来说,这绝对是从天而降的大好事,人财两得,何乐不为。
阿八哈轻笑,未拒绝也未同意。
本汗已有汗妃。
钱百万点头,钱某早已知晓,小女灵灵做大做小无所谓,只要王汗往后能万千宠爱集于灵灵一身,钱某自是不会有任何怨言。
阿八哈身后的武将一听此言便要上前,阿八哈抬手,示意他退下。
钱百万只是轻扫一眼那名武将,并未开口说什么,他怎会不晓,如此对王汗说话时大不敬,不过,既然阿八哈找上门来了,自然是知道钱家的势力所及。
并不畏惧阿八哈,江湖上有的人是贪图钱财不要命的。
只要他舍得花钱,谁人敢跟他作对。
钱老板既然有此心意,本汗自是不会推拒,择日便迎娶灵灵小姐回国。
阿八哈瞧着钱百万精明细眼,挑唇一笑。
这只不过是一场相互利用的游戏而已,对他而言,并无损失。
该称岳父了。
钱百万满意地点点头,哈哈大笑。
岳父。
阿八哈很懂得汉人的顺水推舟。
一场交易达成。
一个女子被卖。
只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风一吹,夜更深了。
两道黑影自钱府跃出,未惊动任何人。
屋内,认亲大会正浓情。
冷魍参见宫主。
冷魉参见宫主。
说。
伊尔汗国阿八哈王汗抵达杭州多日,今日才与钱百万会面。
会面地点是于钱百万卖鱼桥后的主宅内。
所为何事?一人求权。
一人求财。
钱百万有何条件?阿八哈必须迎娶他的女儿。
钱灵灵。
跟紧钱灵灵,除了阿八哈,她谁都可以嫁。
是。
是。
到杭州的第二日,奥撒抽空陪着谦雨再逛了一趟西湖,便又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杭州的冬天真的很冷,所以,每次出门,谦雨都得带上厚厚的装备才敢踏出门槛,杭州无人知晓倚纳王的到来。
买下的四合院,刚好够他们住,吉娃和吉雅打理得妥妥当当,连个人都无需再请。
今日,谦雨出门,是打算选购一些衣物。
出大都之前,带的并不少,不过,在这里呆了几天,她觉得需要更多。
河坊街是杭州一带热闹街市,各种商品在此都可以买到,谦雨一面逛着一面买,好不惬意。
这件冬装是套式的,里外两件,里件是以苏杭一带有名的丝绸手工精作,上头的苏绣也是最顶级的,外件,是长白山最暖的白狐皮毛织成的大衣,遮风蓄热。
这种天气,穿上这一身是最合适不过。
寻秀坊的年轻老板只有二十岁左右姑娘,衣物拿在手,为谦雨一一介绍。
见她娴熟程度,自坊内的每一件衣物都能一一道出优点。
谦雨打量着她手中的毛皮大衣,也打量她。
那就要这件了。
摸一摸上等的毛皮,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除了女式的,男式的还有吗?老板扯颜一笑。
进入里屋,稍后拿出一男式的,与谦雨手上的款式一模一样。
这本是一对夫妇定做的,不过,因为定得过早,所以不知入秋便到了广东府,广东府一带气候炎热无需厚重衣物,便放着未取,若是姑娘看中,这两套就一并买了,并你便宜些。
谦雨点点头。
兴高采烈地拿起两件衣物,东摸摸西摸摸,爱不释手。
吉雅吉娃见状,一人一件接了过来,再摸下去天就要黑了。
要多少钱?谦雨问着老板娘,看向巴图。
向来是他拿钱。
姑娘看中自是有缘,三百两即可。
一件?谦雨扯扯吉娃手上的衣物。
老板摇摇头,一共。
一共才三百两?你不会亏本吗?老板听到她的话语失笑不已,还从来没有顾客会担心店家会不会亏本,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放心,虽然不赚,但也绝不会亏本。
听她这么说,谦雨才放心地点点头,喜滋滋地让吉娃吉雅收起衣物。
我叫谦雨,能和姐姐交个朋友吗?老板笑开,微微点头。
当然可以。
钱灵灵。
看你比我还小,若是不嫌,叫声灵姐。
灵姐。
谦雨甜甜叫出口,她喜欢钱灵灵,梦想中,她也曾希望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钱灵灵与谦雨相谈甚欢,正午便被钱灵灵留在寻秀坊用膳。
谦雨也帮吉雅吉娃巴图和铁鲁各选了一套衣物。
全是钱灵灵的压箱好货。
每一件衣物用料虽不是最上等,不过,做工确是最精细的。
一餐下来,谦雨才知道钱灵灵是杭州首富钱百万之女,不过,知道的人向来不多,钱灵灵不喜欢自己的身份太过张扬,实在是和谦雨谈得来,才将身份告知于她。
钱家家打业大,财大气粗,自从她懂事以来就有人到钱家说娃娃亲,随着年长,一直不减。
不过,如今她年过二十也未出嫁。
并非她不愿,而是她不想。
不想嫁给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就这么蹉跎一生,人生苦短,为何不做些有意义的事呢!寻秀坊便是钱灵灵一己之力所开,与钱家无任何瓜葛,若非钱灵灵强烈要求,钱百万早就将寻秀坊关闭。
现在,寻秀坊是河坊街内生意最好,顾客最多的一家衣坊。
寻秀坊有自己的门道进原料,有自己的师傅绣娘。
每一件成衣上都有一个寻秀坊的标志。
那是钱灵灵花费心思寻思出来的。
谦雨很佩服钱灵灵的作为。
天底下,哪个千金小姐会想到要自己出来独立,一出生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任何事都无需亲历亲为便做得好好。
若是她身份亦同,也未必能如钱灵灵一般,站起来对抗。
两人一直聊到傍晚时间,日阳已西落,谦雨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约定一有空就要来寻秀坊帮着钱灵灵看店。
钱灵灵不迭点头,一再地应允。
回途上,谦雨抱紧怀中的衣物,暖暖的入了心。
一件是她的,一件是奥撒的,奥撒终年一身黑,连冬天也是相同的穿着。
她时常问他,体温这么冰是不是被冻的。
他只是冷冷地看她一眼,半天之后才回道,说是天生的。
她就不信哪个人天生体温就是凉的,又不是天生冷血,再说,她可不认为奥撒是个冷血之人,至少在墨尔赫族时,她就看出,他其实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只是不善表达。
或者该说,他从来不曾表达过。
这一套衣物是白色的,与她的一色。
同时长白山白狐皮毛的外套,他的一身黑固然好看,可是,看久了也该换换别的颜色了。
这袭衣物就是一个开始,往后,除非必要,她可不准他再一身的黑。
他可以冷,可以残,但是,他绝不可以在她的面前冷,在她的面前残。
回到四合院,奥撒还没回来。
铁鲁。
谦雨气呼呼地叫道。
是。
从明天起,你一定要紧紧地跟着奥撒,他去哪,你就去哪,跟丢了就别回来。
呃?铁鲁苦着一张脸,哪有这样的,要是族长不让他跟,他会飞也跟不上。
听到没有?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