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回去不久，二少爷便兴冲冲的过来了。
对着满脸期待的二少爷。
二姨娘毫无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二少奶奶的话说给了二少爷知晓。
还没等二少爷反应过来，又把遇见锦绣的事情说了。
二姨娘虽然不忍心，可依旧将锦绣说的话学了一遍。
二少爷接连遭受打击，愣愣的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二姨娘叹了口气，温柔的安抚道：你也别恼火了，二少奶奶迟早会想开的。
至于锦绣那边，也由不得她愿意不愿意。
什么也比不上儿子的开心重要。
二姨娘的天平从来都是完全倾斜的。
二少爷沉默了半晌，没了说话的心情。
就连二姨娘的开导也完全听不进去。
妻子如此剧烈的反对，出乎他的意料。
他只是想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罢了，为什么二少奶奶就不肯成全了他？他再疼锦绣，也不可能越过了正妻，总是要留一份体面给二少奶奶的。
就像当年的陆文伦一样，把爱情给了心爱的女子，却把尊严和体面留给了沈氏。
他也可以这么做不是么？可二少奶奶这般的狭隘的性子，压根容不下锦绣。
他总不可能真的日日护着锦绣，那到时候锦绣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他简直不敢想象。
而锦绣……果然在生他的气。
那些温和疏离的话语，像一把钝钝的刀子一般，反复的割着他的心，痛的让人无法呼吸。
他不愿意去细想，可偏偏那些话语来回的在心里回荡不休。
二少爷失魂落魄的回了院子。
没有去素芸屋子，也没去二少奶奶屋子里，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反复的摩挲着那个包裹，心里百般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小路子安抚半天，也没多少作用，急的团团转：二少爷，不管怎么说，您也该吃点晚饭才是。
奴才这就去厨房让厨娘给您做一些可口的饭菜来吧二少爷淡淡的拒绝了，眼睛依旧凝视着那个包裹。
半晌，才将包裹解开。
那崭新的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可以想见主人是多么的爱惜。
小路子灵光一闪，奉上谗言：二少爷，如今正是春暖花开之际，这长衫这个时候穿再合适不过了。
再过两日就是三小姐出嫁的大喜日子，您到时候就穿着这身衣服好了。
锦绣看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重点是二少爷穿了锦绣亲手做的衣服，心情一定会很好。
二少爷阴霾了半日的心情陡然明朗了起来，点了点头：这主意倒是不错。
旋即，又犹豫了一下：千万不能让二少奶奶知道这衣服是锦绣做给我的，不然，到时候她又要发脾气了。
一想到这个，二少爷也有些头痛。
女人偶尔吃醋使点小性子很可爱，可若是常常这样就让人头痛了。
无理取闹的女人还能可爱到哪儿去？小路子陪笑道：那是自然，奴才绝不会向别人透露半个字。
您放心好了。
二少爷的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小路子趁机说道：奴才这就去厨房看看去。
这次，二少爷倒是没有阻止反对。
小路子暗自窃喜，轻快的去开了门，孰料门外站立着一个人影，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样子，倒把小路子吓了一大跳。
是我。
听到熟悉的悦耳声音，小路子才松了口气，笑着迎了素芸进屋：这么晚了，素芸姑娘还没睡啊素芸笑盈盈的端了盘子进了书房，妙目向二少爷看去：二少爷还没用晚饭吧，奴婢特地熬了银耳粥，您用上一碗吧小路子没念过多少书，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素芸的温婉体贴。
只是忍不住心里暗暗赞叹：素芸姑娘温柔貌美，体贴至极，二少爷真是有福气啊二少爷略略一愣，旋即笑道：你倒是有心，好了，放下来吧素芸自然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呼吸顿时停了一拍，继而装作无事一般，笑着放下了盘子。
这身衣服……一定是锦绣做的吧素芸记性一向很好，当日二少爷开玩笑一般向锦绣索要谢礼时，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锦绣果然做了衣服送了过来。
她心里不是不痛的，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连二少奶奶都没法子的事情，她更没有立场和资格去反对。
她不贪心的，只要二少爷身边有她一席之地就好。
素芸浅笑着将粥端到了二少爷面前，温柔的凝视着二少爷缓缓的喝粥。
她的一片情意，便如同这碗热粥一般，浅显直白，毫无遮掩。
二少爷此刻却没什么心情回应素芸，随意的吩咐道：你身子还未好，快些回去休息吧素芸的眼里迅速的掠过了一丝失望之色，却不敢违抗二少爷的命令，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待走到门外，素芸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二少爷没有留意到素芸的凝视和深情，他的目光全神贯注的落在那件衣服上，温柔的仿佛在看着心爱的人一般。
再然后，门被关了起来。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素芸只觉得自己似乎也被关在了二少爷的心门之外……素芸的心顿时纠紧了，那痛苦并不猛烈，却细密而持久，将她脆弱的心割成了一片一片。
她不想回到空落落的屋子里去，没有二少爷，那屋子便是个空空的牢笼，寂寞的让人害怕。
素芸站在长廊下，呆呆的立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空荡荡的。
紫绢出来倒水，一眼便瞄到素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颇不客气的喊了句：大晚上的，你不在屋子里待着，站在那儿做什么。
冷不丁的看过去，还真是够吓人的。
对紫绢这等充满敌意和轻视的态度，素芸早已习惯，并未动怒。
可也没有搭理她的心情，便淡淡的嗯了一声。
两人身份地位相若，也算是情敌了。
至于二少奶奶……开什么玩笑，二少奶奶能容的下她们已经算是恩典了。
她们哪有资格和身份和二少奶奶较劲。
紫绢酸不溜丢的说道：你可算恢复的差不多了，夫人亲自送的药膏效果真是好呢紫绢故意提及当日挨板子一事，戳素芸的心窝子。
素芸挑眉，不甘示弱的讥讽了回去：我自然比不得你，二少奶奶可舍不得打你的板子。
不过，耳光也没少挨就是了。
二少奶奶一生起气来，就会拿身边的丫鬟撒气，也不是什么新闻了。
谁都知道紫绢前几日挨巴掌的事情呢紫绢忿忿的哼了一声，瞪了素芸一眼。
若是瞪人管用的话，素芸早被瞪出几个窟窿来了。
在这儿瞪我有什么用，用不了多久，锦绣就要来了。
到时候，我们都没好日子过了。
素芸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事实上，这也是素芸反复在心底纠结的事情。
只要一想到二少爷会把所有的怜惜和宠爱都给了锦绣，她便觉得天要塌了一般。
紫绢一愣，自然的反驳回去：不可能的，我们少奶奶说了，不会容锦绣进院子的。
素芸叹了口气，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别傻了，这种事情二少奶奶反对也没用。
男人的心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越是阻止热情越高涨。
二少奶奶的决绝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就是二少爷彻底歇了这个心思，要么就是二少爷排除万难达成心愿，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夫妻之间的感情都会淡然下来。
到时候，二少爷的心里还会有她们的一席之地吗？那个看似温和，实则冷情的二少爷，心里喜欢的是锦绣啊素芸和紫绢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她们从来都是对手，从未彼此看顺眼过。
可在此刻，却冒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心情来。
在这个古代社会里，女人通通都是弱者。
二少奶奶也罢，她们也好，都得依附着二少爷生存。
二少爷对她们的怜惜宠爱，便是她们生活的最大动力。
若是二少爷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锦绣，她们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紫绢不自觉的走近了几步，期期艾艾的问道：素芸，二少爷对你还是怜惜的。
你见二少爷的机会也多一些，你有没有问过他……没有。
素芸迅速的接口：我什么也不敢问。
她只是卑微的通房丫鬟，连质问的立场也没有。
她也没那个勇气，去追问那个问题。
二少爷，你当真那么喜欢锦绣么？你当做愿意为了锦绣，和二少奶奶彻底闹翻了么？这样的问题，在素芸的心里百转千回，却一个字都不敢问出口。
紫绢鼻子酸酸的，低头掩去眼角的一丝水光。
在这一刻，紫绢强烈的怨恨起了锦绣。
锦绣还没来，她们的处境已经如此艰难。
若是锦绣来了，她们还有希望么？二少爷的求而不得，二少奶奶的憎恨怨怼，素芸和紫绢的伤心落寞，还有锦绣的无可奈何……谁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谁都没有错。
可是，人人都痛苦……第五百三十九章离别明日就是三小姐出嫁的大喜日子了。
锦绣从自己的私房收藏里，翻腾出了一个小巧的首饰盒子。
这个首饰盒子是纯银打制的，极为小巧玲珑，放些小件的戒指耳环什么的，最适合不过。
做工精巧不说，光是盒子上镶嵌的宝石也价值不菲。
锦莲见锦绣出手如此大方，不由得咋舌：天呀，锦绣，这样的好东西你都舍得送人啊好大方啊好慷慨啊锦绣抿唇一笑，打趣道：你放心好了，等到你出嫁的那一日，我保准送一个比这个还厚重的礼物给你。
锦莲羞红了脸，岔开话题：我可没那么多好东西，就只能送对银手镯给锦兰了。
人比人，气死人。
锦绣那个上了锁的小木箱子，可着实有不少让人眼馋的好东西呢随便拿出来一样，也够体面的。
锦莲不敢比也比不了。
锦绣笑道：都是做姐妹的心意，锦兰会喜欢的。
三小姐即将出嫁，锦兰如愿的做了陪嫁丫鬟，明日就得跟着三小姐去杭州生活了。
这其中当然有锦绣的一份功劳，在沈氏面前为锦兰说了不少好话，锦兰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有能力帮助自己的好姐妹实现愿望，锦绣颇觉得欣慰。
在偌大的院子里生活了六年多了，她总算是实现了当初部分的理想。
昔日的好姐妹即将远走高飞，这份贺礼自然少不了。
锦绣和锦莲两个，各自准备了厚礼，兴致勃勃的去找锦兰。
三小姐的院子里极为热闹，所有的嫁妆箱子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库房里，就待明日姑爷来迎亲之际，风风光光的抬出去。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自然都送了不少添妆的好东西。
就连姨娘们，也都纷纷慷慨解囊，把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送些过来。
锦绣和锦莲进院子的时候，二姨娘正和三小姐在屋子里谈心。
锦兰才得以有空接待了好姐妹。
锦绣笑着送上了贺礼：锦兰，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
这个你拿着，别嫌弃就成。
锦兰喜的合不拢嘴：好锦绣，你送的东西这么贵重，我可真是受之有愧。
翻来覆去看个不停，显然很是喜欢。
锦莲有些汗颜的送上一对银手镯：锦兰，真是对不住，我可没有锦绣那么有钱。
她这个礼物和锦绣的比起来，显然差了不止一筹。
锦兰嗔怪的白了锦莲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不爱听。
说着，欢喜的将银镯子套在手腕上，得意的亮来亮去，赞口不绝。
锦莲乐呵呵的，心情敞亮了起来。
锦绣也笑了，锦兰还是那么会说话，总能把周围的人都哄的开开心心的。
以她这样的个性，日后到了展家，也一定会过的很好吧正在说笑之际，锦茹居然也来了。
四姐妹难得的齐聚一堂，自然非常热闹。
锦茹笑嘻嘻的把准备好的礼物送上：锦兰，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
锦茹送的礼物也价值不菲，是一对金耳环外加一个金戒指，被放置在小小的盒子里，真是金光闪闪。
锦兰没料到姐妹们出手都如此大方，喜滋滋的收了，顺便声明：你们这礼可算是打水漂了。
日后我在杭州生活，等你们出嫁的时候，我可不见得会回来送礼的。
此言一出，各人都笑了起来。
锦绣故作沉痛的反省：诶，锦兰要是不说，我还真的想不到这一层呢这次可做了亏本生意了，标准的肉包子打狗啊锦莲反射性的追问：肉包子打狗什么意思？这句新鲜词汇大家都没听说呢锦茹和锦兰也眼巴巴的看着锦绣。
锦绣好整以暇的答道：有去无回嘛众人都被逗笑了。
再一想，这句话虽然粗俗些，可却是极为形象生动。
用在此刻，很是贴切。
锦兰先还跟着一起笑，待过了片刻，才琢磨出点意味来。
再一看锦绣促狭的笑容，立刻嚷了起来：好啊，锦绣，居然敢拐弯抹角的骂我是狗，我可饶不了你。
说着，就朝锦绣扑了过去。
锦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机灵的躲过锦兰的挠痒。
啧啧，总算反应过来了。
锦茹和锦莲非但没阻止，反而凑上了热闹，扑到一起，也不管谁挠谁，总之，闹作了一团。
笑闹了一会儿过后，锦兰正色说道：锦绣，这次我能如愿以偿，得多谢你呢锦绣笑道：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我们姐妹之间还需如此见外么？再说我可不高兴了。
她由衷的期盼好姐妹都能有个美好的未来。
锦兰感动的拉着锦绣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才幽幽的叹道：当日我们偷偷结拜成姐妹，这些年来，我们互相扶持，总算大家过的都不错。
现在想来，她真是无比庆幸当年的幼稚举动。
锦绣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混的最风光如意，而且没有忘记提携一干好姐妹。
被锦兰这么一煽情，锦茹也跟着回忆起了往事：我记得，结拜这回事还是我提出来的呢锦莲用无比怀念的语气叹道：是啊，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
其实哪里懂得什么叫姐妹，就这么傻乎乎的凑到了一起。
锦绣也被勾起了心事，默然不语。
似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她已经十六岁了。
从那个处处看人脸色的扫地丫鬟，变成现在人人巴结的大丫鬟，中间流淌的岁月轻快的滑过，让人怅然若失。
昔日的小姐妹，都已经成了窈窕少女。
各自奔向自己的美好未来。
锦兰要跟着三小姐远嫁到杭州，只怕日后见面的机会都极少了吧……锦兰也浮起了丝丝的感伤，叹了口气：我明日就要走了，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回扬州的机会。
锦茹眼里泛起水光，强忍着没掉落下来：日后三小姐总有回娘家的时候，你总有机会回来的。
实在不成，我们就到杭州去看你。
后一句，却明显是安慰之词了。
她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丫鬟，主子到哪她们就得到哪。
锦兰固然没机会单独回扬州来，锦茹她们何尝有机会到杭州去？锦莲哽咽着说道：锦兰，你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一定要好好的站稳脚跟。
我们都盼着你过的好呢锦兰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她紧紧的搂住锦茹和锦莲，锦绣也伸出胳膊揽住两人，四人抱成一团，哭了起来。
离别最是伤感，今夕一别，不知再次相见是何夕。
锦兰哭的最是厉害，她即将跟着三小姐背井离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家生活，茫然的未来让人心慌无措。
杭州的风土人情和扬州是不是不一样？展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姑爷的脾气好吗？展家的丫鬟好相处吗……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锦兰既觉得兴奋，又有说不出的惶恐。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各人心底离别的感伤总算发泄了一大半。
锦绣率先擦了眼泪：好了，我们不要再哭了。
明天就是锦兰的好日子，我们该为锦兰高兴才是。
锦茹边擦眼泪，边不忘挑语病：明天是三小姐出嫁的好日子才对吧锦兰的好日子……听起来真是怪怪的呢锦兰被这么一打趣，又是害羞又是好笑，使劲的拍了锦茹一巴掌：叫你胡说。
都是怀春少女，一提到婚嫁一事总是羞涩的。
锦茹诶哟一声，很是夸张的叫了起来：这是锦绣说的好不好，你不怪她，倒偏偏来怪我。
诶，果然会拍一等丫鬟的马屁啊锦茹成心要驱走刚才的感伤气氛，因此分外的夸张搞怪。
锦莲被逗笑了，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这下我可放心了，就凭这拍马屁的本事，锦兰不论到哪里也都能过的好的。
刚才沉闷低落的气氛一扫而空，各人又开始高兴起来。
依依不舍的聊了许久之后，锦绣几人也不敢再多待。
各人都有差事要做，哪里有这么多闲空，该回去了。
锦绣拉着锦兰的手，温柔的叮嘱：锦兰，你是我们几个当中最稳重的，做事又圆滑周到。
依你的性子，到了展家一定能会过的很好。
只要切记一点，你是跟着三小姐去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得站着三小姐这一边。
锦兰连连点头，认真的说道：放心吧，这点轻重我是知道的，到了展家，她能依仗的也唯有三小姐了。
再说了，她的/卖/身契就捏在三小姐的手里，她不把三小姐伺候好了怎么成？锦绣抿嘴一笑，不再多说了。
锦兰一直是个聪明人，不用别人教也会做的很好的。
她对锦兰很有信心。
锦莲也上前一步，给予了锦兰最忠心的祝福：锦兰，希望你日后心想事成。
能在展家有个好未来好归宿。
锦兰忍住眼泪，点了点头。
锦茹依依不舍的搂了锦兰一把，终于，三人从锦兰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从明日起，锦兰就要离开她们了。
锦兰，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们都在默默的为你祈祷和祝福。
.。
第五百四十章惊讶三小姐出嫁这一日，丝毫不逊色大小姐二小姐出嫁的光景.来随礼的客人实在太多，原本预定的酒席显然不够。
好在多备了五桌左右的菜肴，总算能应付的了陆文伦和沈氏两人忙着迎客，恨不得一个人变成两个才好。
京城那边，早在前几日就送了贺礼过来。
不过，此次陆云霄却没有露面。
锦绣巴不得离这个男人远远的，对于这件事情丝毫不觉得遗憾。
嗯，最好是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那才叫幸福。
素秋素琪和锦莲忙着跑腿做事，锦绣和巧珍则伴在沈氏的身边，陪着一起迎客。
陆府所有的女眷都隆重出场，哪怕什么忙也帮不上，也不肯错过了如此热闹的场合。
三姨娘笑吟吟的领着四小姐站在沈氏身后，四姨娘打扮的花枝招展，领着调皮的五少爷到处穿梭。
向来娇美动人的五姨娘，今日却比较低调，一直没怎么说话。
二姨娘却着意收拾了一番，越发显得美丽。
岁月待二姨娘确实优渥，已经年近四旬，可二姨娘丝毫不见苍老，眼角的淡淡细纹，只给二姨娘添了一层成熟的风韵。
锦绣不由得暗暗做起了比较，沈氏和二姨娘年龄相仿，论吃穿用度，都比二姨娘高出了一大截。
气度雍容，二姨娘是比不了的。
不过，这容貌嘛……就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了。
不得不感慨一句，女人长的美，就是最大的资本。
什么学识修养气质，和这张臭皮囊比起来，都可以统统扔到一边去。
瞧瞧，陆文伦还不是时不时的朝二姨娘看过来么？对沈氏却是视而不见。
也亏得沈氏能视若无睹，忍下这些窝囊闲气。
大少爷比以前沉稳了不少，作为陆府嫡长子，他今日表现也算是合格的。
他一边和来往的客人打招呼，一边安排客人就座，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大少奶奶隐隐以丈夫为傲，眼角眉梢都是喜气洋洋的。
故意时不时的瞄一眼二少奶奶，然后笑容就更灿烂了。
相比起大少爷夫妻俩的和睦，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两人也站在一处，不过笑容都有些僵硬，显得有些疏离。
彼此之间对视极少，通常是互看一眼，便各自转开视线。
好在表面功夫做的还算过的去，不至于被来往的宾客发现什么端倪。
当二少奶奶的娘家人带了重重的贺礼到场的时候，二少奶奶眼睛一亮，顿时有了底气。
张家财力雄厚，家大业大，送的贺礼当然也不一般，居然是一幅玉石屏风。
这种玉石屏风自然贵重之极，这么大一块本就难寻，更不用说那精致的雕工了。
这等贵重的贺礼不能以简单的钱财来论了。
当四个壮实的家丁气喘吁吁的把贺礼抬进来的时候，就连陆文伦也动容了。
和沈氏两人一起迎了过去。
二少奶奶备感骄傲，下巴微微抬起。
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
这份厚礼在今日的礼单中，算的上是出类拔萃的了。
大少奶奶的娘家送过来的礼物也不及这个屏风贵重呢, 二少爷也觉得很有颜面，不由得微笑着看了身边的二少奶奶一眼。
眼里不乏温柔。
自打争吵以来，这还是二少爷第一次如此温柔的看她。
二少奶奶心里又是高兴，又有些说不出的酸楚。
娘家为自己撑腰之意很明显，效果也很显著。
她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这份高兴里，又掺杂着说不出的莫名的凄凉。
若不是因为这份贺礼，二少爷是不是打算一直就这么僵持下去了？还会如此温柔的对着她笑么？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那点子愉悦便不翼而飞。
更令二少奶奶扎眼的是，锦绣正笑吟吟俏生生的立在沈氏的身后。
俏脸似会放光一般，晶莹剔透极为吸引人。
就像一根刺一般，生生的刺入了她的眼里和心里。
不用看，她也知道二少爷在用眼角余光看着锦绣。
她的心，便慢慢悠悠的沉入谷底。
锦绣自然也察觉到了二少爷灼热的目光。
好在这场合不适宜眉目传情，不然，二少爷只怕会更放肆些。
自从流言传出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二少爷。
算一算，也快有二十多天了。
可以看的出，二少爷一直在悄悄的躲着她。
不然，绝不至于这么多天不在沈氏面前走动。
他也觉得心虚对不起她了么？锦绣心里自嘲的一笑，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
她恨他么？自然是恨的。
她明里暗里婉拒过他这么多次，他明知道她的心意，却不管不顾的将她拖到了这趟浑水里，让她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个个当面不说，背地总要编排她几句的。
若不是她一向坚强，只怕不容易熬下来。
现在倒好，二少奶奶把她恨到了骨子里，见她就像见仇人一般。
那眼神冷的像刀，简直要吃了她一般。
若不是有沈氏这棵大树在背后撑着，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闲气呢再一想到那日二姨娘对她说过的话，锦绣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二少爷心意坚决，若是不想出好法子来应付的话，只怕……她真的要去过那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有二少奶奶那样的厉害主母，她的后半辈子也算完了。
情爱一事，不见得长久。
没到手的时候，千好万好，什么都好。
到手之后，光环自然就消退了一大半。
哪里经得起岁月的消磨。
二少爷对她的心意是真诚的，她并不怀疑这一点。
不过，她也很清楚，这份心意最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二少爷待她，顶多也就是像陆文伦宠爱二姨娘一般，不可能给的更多了。
她不要那样的生活，她一点都不想要。
可到了今天，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二少爷的心意。
因为，二少爷居然把她亲手做的衣裳穿了出来。
那件长长的银灰色长袍映衬得二少爷肤白如玉，风度翩翩，端的是一个俊朗无双的英俊青年。
那种风采谁也无法忽略。
他堂而皇之的穿了她做的衣裳在大庭广众之下走动，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从没打算放手啊……锦绣第一百次的悔恨当日的举动。
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绝不会送这份谢礼。
这可是最最直接的证据，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这衣裳是她做的，那么她的名声也就算完全毁了。
怎么也没法子补救回来了。
看二少奶奶的样子，肯定是还不知情，不然，早该发飙了吧……锦绣脑子里胡思乱想，一刻都没消停，脸上却一直维持着得体的淡然微笑，丝毫没有乱了手脚。
她轻轻的搀扶着沈氏，不动声色的为沈氏分担了一部分重量。
沈氏早习惯了锦绣的体贴，不自觉的笑着瞄了锦绣一眼。
锦绣回以温柔的笑容，主仆两个极有默契，只一个眼神便领悟了彼此要说的话。
巧珍今日没空去嫉妒了，她很自然的靠近陆文伦身边，巴不得一直跟在陆文伦的后面。
今日来的客人里，有不少是没接到请帖却特意送贺礼过来的，尤以商户居多。
陆文伦是扬州知府，想巴结的富商可不少。
这些富商送来的贺礼手笔可不小，那礼单的厚度看了让人咋舌。
沈氏笑的很愉快，为三小姐备嫁妆的懊恼一扫而空。
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也是要好好招待的。
不然岂不是显得知府夫人招待不周？沈氏最好虚名，对这个看的尤其重。
因此，负责安排酒席座次的岳婆子忙的头都要大了。
又是添置桌席，又是安排厨房备菜，真是恨不得再长两只手才好。
锦绣心里忽的一动，似乎一直有一双灼热的视线一直不屈不挠的在盯着她。
她生出微妙的预感来，这样的场合，顺子也来了吗？她装作不经意的四处瞄一眼，果然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即使没有说话的机会，也稍稍慰藉了相思。
顺子虽然没有二少爷那般出众的气质风度，可是在锦绣的眼里，顺子却一日俊朗过一日。
眉眼越看越好看，笑容越看越有魅力。
锦绣自然的露出微笑。
顺子很擅于把握机会，自从得了沈氏允诺之后，隔上十天八日，就会送些衣料样子过来。
他能言善道，口齿伶俐，居然得了沈氏的眼缘。
再加上他带来的各式丝绸绫罗花样繁多，陆府已经正式成为了陈记的大客户了。
锦绣和顺子的接触自然也多了一点。
每次顺子和林大掌柜过来，基本上都是由锦绣亲自接待的。
沈氏不见得每次都有空接待他们，她这个做大丫鬟的，自然要代劳。
呃，这算不算假公济私？顺子表现出色，在陈家的地位也高了不少。
这次，陈平亲自到陆府来送贺礼，就带了两个人过来。
一个是陈家的大少爷陈福泽，另一个就是顺子。
二少爷一直留意着锦绣，此刻见锦绣一直凝视着一个方向，不由得心生好奇，也跟着看了过来。
刚瞄上一眼，二少爷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
第五百四十一章 自受二少爷记性一向很好，不敢说过目不忘，可见过一面并且印象很深刻的人，他是绝不会忘了的。
那个男子，不就是当日在京城茶楼里遇见的那一个么？二少爷的脑子里迅速的回想起了上次相遇情景。
然后，心情郁闷了。
锦绣和他很熟悉么？居然用那种含笑的目光看着那个男人。
更过分的是，那个男人也在用爱慕的眼神看着锦绣。
他无端的开始觉得心慌了，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一般……锦绣含笑收回目光，恰好迎上了二少爷略带不快的眼神。
锦绣不想搭理他，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不高兴？哼，她才是那个应该甩脸子的人才对呢想到这儿，锦绣立刻扭过了头去，装作专心的伺候沈氏，坚决不看二少爷一眼。
二少爷的笑容黯淡了下来。
二少奶奶忙着和娘家的人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总算有空和二少爷说话了。
语气倒是颇为温柔：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两人也算是变相的和解了，正处于小心翼翼的彼此察言观色的阶段。
二少爷敷衍道：没什么。
二少奶奶也不便追问下去，不动声色的瞄了不远处的锦绣一眼，也不吱声了。
顺子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而和陈平闲聊了起来。
陈平年近五旬，身宽体胖，穿着上好的丝绸长袍，满脸红光的和周围认识的商户打着招呼。
心里暗暗感慨，知府大人家里的喜宴就是不一样啊大大小小的本地官员就不用说了。
扬州稍微有点头面的商户基本上都来了，近乎一半都是不请自到。
这场合可真是不多见，最适合套近乎拉关系了。
顺子见陈平忙碌的很，便低声和陈家大少爷聊了起来。
陈家大少爷陈福泽年约三十，相貌平平，才能一般。
富户人家少爷的风流毛病倒是被他发扬光大了，家里光是小妾就有五六个。
此刻到了陆府，陈福泽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看着来来往往的女眷，悄悄的吞咽口水。
这些贵夫人们少奶奶们平日可是难得一见的，不趁这个时候过过眼瘾太对不起自己了。
嗯，这个不错，那个也很好……顺子见陈福泽这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样子，不由得暗暗好笑，低声提醒道：大少爷，这儿来来往往的人多，你稍微含蓄一些。
别惹来人家注意了。
陈福泽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兴致勃勃的点评起来：顺子，你快看，那个女子长的如何？顺子跟着瞄了一眼，胡乱的应付了几句：嗯，还不错。
当然，比他的锦绣差远了。
陈福泽一下子觉得找到了同道中人，笑着说道：你眼光倒是不错嘛诶，这陆府就是不一般，就连普通的丫鬟都长得清秀可人。
还有几个特别出挑的，啧啧，比起那些闺阁千金也不差多少。
接着，就悄悄的指了几个样貌出众的，非让顺子跟着一起看不可。
顺子先还笑眯眯的陪听，待发现陈福泽的目光放到了锦绣身上时，心里开始不痛快了。
陈福泽哪里知道顺子心里在想什么，兀自说的口沫横飞：……你看那丫头，那小脸蛋长的可真水灵。
还有那腰，又细又柔，真是好看……顺子竭力克制住心里的不快，笑着提议道：就快开席了，我们快些过去吧陈福泽还待再说两句，可回头一看，顺子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只好跟了上去，一边还念念不舍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真是个小美人儿呢锦绣自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插曲。
主子们开始吃酒席的时候，正是丫鬟们最忙碌的时候。
布菜斟酒，眼皮子不麻利可不成。
绕是锦绣擅长做这些琐事，一番忙碌下来，也够头痛的。
再看巧珍，也是忙的不亦乐乎外——她正在另一桌伺候陆文伦老爷呢沈氏坐的这一桌子，都是扬州城最有头面人家的女眷，大多是官太太之流。
二少奶奶的母亲宁氏也在席上。
二少奶奶的容貌大半承袭母亲，这宁氏自然是个美人。
虽也年近四旬，却是穿戴极佳，美艳华贵。
沈氏不好怠慢了亲家母，倒是和宁氏聊的很热乎。
下面请听贵族夫人之间的虚伪对话：宁氏笑盈盈的说道：亲家母，敏柔生性骄纵，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诶，说起来也都怪我不好，就两个宝贝女儿，她年龄又小，在家里被我惯的不知天高地厚。
若是她有做的不到之处，你尽管调教收拾。
沈氏笑的更是亲切热情：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敏柔聪明能干，又孝顺听话，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儿媳呢我可把她当自己的亲闺女一般看待的。
撒谎不眨眼指的就是沈氏了。
宁氏听了这番夸赞，自然心里欢喜：敏柔这一点倒是随我，一向都是听话孝顺的。
沈氏心里暗暗冷笑，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说出的话也越发的动听。
锦绣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旁听。
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破功笑场，若是发生这等事情，到时候丢的可就是沈氏的颜面了。
待酒席散去之后，大部分客人都离了府。
沈氏陪着一干重要的女客闲聊打发时间，锦绣依旧在一边陪着，端茶送水忙的团团转。
连个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没法子，只能等到三小姐的花轿出了陆府才能消停下来，到时候才有机会吃点东西了。
锦绣有心留意顺子的行踪，又分身乏术，心里很是遗憾。
吉时一到，喜娘搀扶着三小姐和新姑爷一起拜别父母。
这一系列繁琐的仪式一开始见了还挺新奇，可见多了，锦绣也没了多少兴致，只盼着快些事情快些结束，腿都站的有点发软了，真是累的够呛。
宁氏难得入陆府一趟，舍不得早早回去，便去了二少奶奶的院子里说话。
二少爷自然要陪同。
锦绣总算有空闲坐下来休息了，也没热乎饭菜了，将就着吃点冷掉的饭菜果腹。
锦莲也忙碌了大半天，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屁股坐了下来，边大口吃饭边抱怨：我的腿都要断了。
锦绣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也累的要命。
巴不得快点到晚上，把这忙碌的一天熬过去。
素秋和素琪也过来吃饭，个个都累的没了力气精神。
锦绣不由得问了句：就巧珍一个人在夫人身边伺候么？素秋耸耸肩说道：我倒是想跟着一起伺候，不过，巧珍说了，让我们先过来吃饭，待会儿换她吃。
巧珍逞能好表现，就由得她表现去吧锦绣暗笑，巧珍算是把一圈人都得罪光了。
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真是不容易呢到了晚上，陆文伦又去了二姨娘的院子里休息。
三小姐是二姨娘的亲生骨肉，今日三小姐出嫁，二姨娘哭的像个泪人似的。
陆文伦一惯惜香怜玉，自然要去二姨娘那里安抚安抚。
巧珍有些失望，不免嘟哝了两句：老爷对二姨娘可真好呢沈氏操劳忙碌了一整天，把喜宴操持的极为妥当，没出一点差错。
陆文伦至少也该来安抚安抚沈氏吧沈氏本就心里不痛快，哪里经得起巧珍这么挑拨，脸拉的老长。
巧珍小心的观察着沈氏的脸色，斟酌着言词：夫人，要不，奴婢到二姨娘院子里去一趟吧就说您身子不适，老爷定会来探望您的。
这是后院女人争宠最常见的手段。
还有什么比身子不舒服这一招更方便更好用的？沈氏从来都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很自然的摇头：算了，不用了。
巧珍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说道：奴婢知道夫人一向宽厚仁慈，不过，这么下去可不成。
您岂不是白白的将老爷都拱手让给了那些狐媚子？沈氏有些动摇了，沉吟不语。
锦绣不爱在这些事情上插嘴，索性闭口不言。
随巧珍怎么折腾去吧巧珍那点子小心思也是显而易见的。
她自然希望陆文伦常来沈氏的院子，也便于她悄悄献媚不是？若是陆文伦十天半月不来一次，她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素秋稍微掂量了一下，也笑着说道：夫人，巧珍说的也有道理，要不，就让巧珍去试一试好了。
总之，出头的不是自己，没心里负担。
成与不成都不是坏事。
若是能把陆文伦请过来，沈氏自然高兴。
大家日子都好过些。
若是不成，当然就更好了。
沈氏一丢了面子，自然要拿始作俑者撒气，到时候……嘿嘿巧珍见有人支持自己，倒是来了勇气，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把陆文伦请过来。
沈氏终于点头应了，吩咐素琪跟着巧珍一起去。
巧珍本想独自前往，见多了个跟屁虫，心里有些不快，脸上却笑的若无其事，领着素琪去出了院子。
然后，半个时辰过后，巧珍便挨了一顿臭骂。
第五百四十二章疑惑沈氏脸色难看的不得了，忿忿的骂了巧珍一通出气。
都怪巧珍出的馊主意，白白的让她丢了一回人。
陆文伦听巧珍说沈氏身子不适，本打算过来看看。
只是二姨娘还在那儿哭哭啼啼的，在哭着出嫁的女儿，他犹豫了一会儿，便决定明日再过来看望。
吩咐巧珍伺候沈氏今晚好好休息。
巧珍无功而返，被沈氏骂的面无人色。
沈氏本就好颜面，平时极少做这等没格调的举动。
难得的一次，又是铩羽而归，别提心里多郁闷懊恼了。
一想到二姨娘背地里不知道会怎么笑话编排自己，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这种事情瞒不了别人，几个姨娘都精明的很，很快就会知晓。
到时候，她岂不是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一想到这个，沈氏本已平息的差不多的怒气又高涨起来，恨恨的瞪了巧珍一眼：……整日里就会出这些个馊主意。
巧珍委屈的不得了，眼里簌簌的落了下来，可怜兮兮的为自己辩解：夫人，奴婢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老爷已经打算过来了，偏偏二姨娘在那哭个不停……结果，老爷就惜香怜玉去了，沈氏气的都快吐血了，见巧珍如此不识相的在她伤口上撒盐，恼羞成怒了：闭嘴非要反复的提醒她这一点么？说来说去，无非是老爷心里更看重二姨娘罢了。
巧珍被沈氏的怒火吓懵了，立刻跪下磕头请罪。
可怜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惹怒了沈氏。
素琪也被牵连，只得跪下一起请罪，心里暗叹晦气。
都是巧珍连累了她。
素秋嘴角微微翘起，低下头掩去嘴角的一抹笑意。
锦莲掩饰的功夫差一些，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兴奋和看好戏的神情。
锦绣欣赏着巧珍泪水涟涟的模样，心里很是畅快。
自打巧珍到了沈氏身边之后，沈氏待巧珍总是不错的。
一来巧珍做事勤快机灵，二来也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
沈氏从未如此严厉的斥责过巧珍。
真是大快人心啊巧珍也够杯具的，跪了半天也没人为她求情说话。
锦绣也不想做这种虚伪的事情。
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她品德高尚了。
换个位置，巧珍才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沈氏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这次暂且饶了你，以后不要出这些馊主意了。
你先退下去吧省的她见了就烦。
巧珍委委屈屈的起身谢恩，然后狼狈的退出了屋子。
素琪也郁闷的跟着退出了屋子。
锦绣心知沈氏心情不好，此刻说什么都没用，索性什么也不说。
使了个眼色给锦莲和素秋，三人一起上前伺候沈氏漱洗更衣。
沈氏没有说话的心情，一直拉着脸，怏怏不乐的躺下了。
看这情形，今夜定然是个不眠之夜了。
锦莲留下值夜，锦绣悄悄的提醒了句：不要睡的太沉了。
沈氏心情不好，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沈氏挑出毛病来。
那可是标准的找骂了。
锦莲点点头，表示领悟了锦绣了意思。
素秋和锦绣一起回了屋子，老远的就看到巧珍的屋子里灯还亮着。
素秋幸灾乐祸的笑道：巧珍不会还在屋子里哭着吧要不，我们‘安慰安慰’她去？锦绣哑然失笑，懒得做这种没格调的事情：算了，忙了一天，累的要命，我就想到床上狠狠睡上一觉呢素秋颇为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和锦绣分别回屋子睡下了。
这一夜，锦绣睡的分外香甜。
第二日，巧珍的眼睛果然红通通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素秋终于忍不住去安慰了一句：巧珍，你也别自责了，夫人都说过不怪你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提起巧珍的伤心事。
巧珍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出声。
刚被沈氏发落过一顿，此刻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素秋假惺惺的安抚了几句，见好即收，倒也没有趁机痛打落水狗。
沈氏一夜都睡的不安稳不踏实，锦莲自然也没睡好，揉着眼睛打着呵欠，也没多少精神。
锦绣看了颇为心疼，趁着别人没留意，悄悄的叮嘱锦莲：你去吃些早饭，然后回屋睡一会儿。
锦莲颇为心动，犹豫了一下。
锦绣自然知道锦莲在顾忌什么，轻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这儿有我替你顶着呢你也别睡的太久了，不会有人留意的。
平日里最爱蹦跶的巧珍今日老实的不像话，哪里还敢再兴风作浪。
素秋和素琪两个都不是无事生非之人，应该没问题的。
锦莲这才放下心来，胡乱吃了几口就溜回去睡觉去了。
沈氏胃口不佳，勉强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朱嬷嬷和岳嬷嬷一前一后过来了，分别汇报起了昨日的宴席的大致情况。
另外，就是那一摞厚厚的礼单，需要沈氏一一过目核对。
沈氏打起精神来听了会儿，便开始查看起了礼单。
作为一个称职合格的当家主母，她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压根没有时间生闲气发脾气。
哪怕她心情再差，也得把该做的事情一一做完。
锦绣自动请缨：夫人，这么厚的礼单，您这么一张一张的翻着看，只怕一天也看不完。
还要再核对礼金和礼品，也太过劳累了。
奴婢斗胆，厚颜想替夫人分担一些。
那礼单放在桌子上，足有几十公分的高度。
工作量真是不小呢沈氏赞许的看了锦绣一眼，点头允了。
还是锦绣好，又贴心又乖巧，知道替自己分担一些。
不像那个不省心的巧珍……沈氏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踢出脑海，吩咐锦绣坐在自己身边一起核对礼单账目。
锦绣识趣的找了个矮一些的凳子坐下，然后把礼单中数目较小的一一挑拣出来，开始专注的核对起来。
那些数额大的礼单，都留给了沈氏查看。
沈氏对锦绣做事的方式极为欣赏，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巧珍心里再度酸了起来，沈氏和锦绣坐在一起看礼单，哪里还像主仆。
那亲昵又有默契的样子看了真让人咬牙切齿啊……沈氏忙的不得了，没心情理会姨娘们的请安，吩咐巧珍出去将各人挡回去。
不过，大少奶奶来的时候，沈氏却主动的吩咐大少奶奶进了屋子，然后将手里的事情交给了大少奶奶处理。
大少奶奶有些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沈氏笑道：你迟早要接下这一摊子琐事的。
大少奶奶这才欢喜的坐了下来，仔细认真的看起了手里的礼单来。
她自然也留意到了锦绣的举动，心里暗暗吃惊不已。
早就知道锦绣是沈氏的左膀右臂，可没想到沈氏居然连这等重要的账目事情也交给锦绣来做。
看来，得重新估量锦绣在沈氏心里的位置了……二少奶奶来请安的时候，见到一屋子忙忙碌碌的样子，极是眼热。
尤其是在看到锦绣一本正经的坐在那儿核对礼单，心里更加不是个滋味。
哼，她堂堂陆家的二少奶奶，还不曾有机会接触这些账目。
锦绣不过是个低贱的丫鬟罢了，居然堂而皇之的做起主子才能做的事情来了……二少奶奶心有不甘，笑着上前说道：母亲，儿媳也替您分担些琐事吧昨日夫妻两个也算是和好了，二少奶奶今日的气色还不错。
沈氏笑的很是亲切：这些繁琐的事情让她们做就行了，你若是无事，坐在这儿陪我聊聊天就成了。
二少奶奶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极是不悦。
沈氏故作不知，笑着和二少奶奶闲聊了起来，话题很自然的就扯到了二少奶奶的母亲宁氏身上。
二少奶奶很乐意就这个话题探讨下去，笑容多了不少。
眼看着吃午饭的时辰到了，沈氏留了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吃午饭。
顺便派了丫鬟去请大少爷和二少爷也一起过来用饭。
锦绣一听到二少爷的名字，就觉得头痛。
二少奶奶虎视眈眈的样子摆在那儿，她可真不愿意再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二少爷啊不管锦绣愿意不愿意，大少爷和二少爷还是很快的过来了。
锦绣瞄了二少爷一眼，头更痛了。
他居然还穿着昨天的那一身衣服……拜托了，二少爷，你打算天天这么穿在身上来膈应我么？昨天穿过了，今天至少换一身吧二少奶奶要是不起疑心才是怪事呢果然，二少奶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来。
她眯着眼睛看了二少爷一眼，心里泛起了疑窦。
这身衣服眼生的紧，她从未见过。
二少爷的衣裳鞋袜都是她一手打理的，这身衣服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二少爷倒是颇为坦然。
他就是想穿着锦绣亲手做的衣裳，让锦绣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有她装着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锦莲也是知道这身衣裳的来历的，不由得瞄了锦绣一眼。
此刻的锦绣，微蹙着眉头站在沈氏身边，脸上一丝笑容也无。
显然心情不太好。
偏偏大少爷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着打趣道：云启，你这身衣服手工真是精致，是府里的哪个绣娘做的？。
.。
第五百四十三章真相锦绣听到大少爷的问话，头又开始痛了。
二少爷含笑的目光在锦绣的身上停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的转开，笑着答道：前几日出府游玩，在一个成衣铺子里随意买的。
大少爷耸耸肩，没有追问下去。
大少奶奶掩嘴笑道：外面的绣娘也有这等手艺啊改日二弟也领着你大哥出去转一转，买几件回来好了。
那精致细密的针脚，一看就知道制衣人手艺不凡。
衣裳质地极佳，又是如此的合身。
怎么看都像特意做的。
若是随意的买的，哪里可能凑巧买到这么合适的？二少爷话里的破绽可真不少啊二少奶奶经这么一提醒，心里顿时一动。
不由得细细打量了几眼。
锦绣心里一跳，开始有了不妙的预感。
好在这么多人在，二少奶奶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看了几眼便继续吃起了饭。
午饭过后，大少奶奶继续留下来做事，大少爷左右无事，索性一并留了下来。
陪着沈氏说笑。
沈氏心情好了不少。
二少爷也舍不得走，陪坐在一边，也不多话，眼睛时不时的看不远处的锦绣一眼。
二少奶奶更不可能走了，她坐在二少爷身边，心里也不知道琢磨些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二少爷那点子心事早已传开了，在场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于是，大家都暧昧的打量着二少爷和锦绣两人。
谁不想亲眼看一看二少爷和锦绣的互动啊在这样的情况下，锦绣能稳稳的站在那儿，替大少奶奶打下手做事，实在是令人叹服。
别人只看到锦绣若无其事的样子，谁也不知道锦绣的懊恼郁闷。
好在过了不一会儿，就听二少奶奶院子里的婆子来禀报，说是耀哥儿哭闹不休，嚷着要母亲。
二少奶奶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告退。
二少爷稍微犹豫了会儿，便也跟着走了。
临走前，忍不住深深的凝视了锦绣一眼。
只可惜，他的注视并未换来锦绣的回眸。
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走了。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这么一走，锦绣陡然轻松了不少，心里颇感愉快。
此时的锦绣，绝没有预料到接下来事情的急转变化。
二少奶奶回了院子，便抱了耀哥儿哄了一会儿。
二少爷见状，主动抱过了耀哥儿，温柔的拍了几下，哄了几句。
耀哥儿安静了不少，一会儿便恹恹欲睡。
二少爷忽的感觉到身上一热，顿时一脸黑线。
耀哥儿居然在他身上尿了，淋湿了一大片。
锦绣亲手做的衣服……二少爷忍下心头的怒火，将耀哥儿递给了奶娘，皱着眉头回屋子里去换衣裳。
二少奶奶的脸霍的沉了下来，冷冷的喊了小路子上前问话：小路子，我且问你。
你给我老实的回话，二少爷身上的衣服是从哪儿来的？小路子利索的把事先套好的口供交代出来：回禀二少奶奶，是二少爷在外面的成衣铺子里买的。
二少奶奶冷笑了声，厉声说道：这种蒙人的话鬼才信。
不要仗着自己资格老，便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你给我老实道来。
若是还敢骗我，今日少不了你一顿板子。
小路子心里狂跳不已，嘴上依然不曾改口：奴才句句都是实话，还望二少奶奶明察。
心里却在暗暗叫苦，二少爷啊二少爷，快些出来救救小路子吧再不出来我的屁股就要开花了。
二少奶奶见小路子死不改口，气急反笑：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小路子拖下去，打上二十板子，我看他到底敢不敢再说假话。
小路子咬牙跪下请罪：奴才不知道二少奶奶在说什么，奴才没说假话。
那两个粗壮的婆子犹豫了会儿，倒也没敢拖小路子下去打板子。
小路子跟随二少爷多年，甚得二少爷欢心。
她们也分不清二少奶奶到底是要吓唬吓唬小路子，还是真的要动手惩治他。
二少奶奶脾气本就骄纵，又在气头上，语气越发的狠辣：你们连个是死人么？我说的话难道没听见？这么大的动静把屋子里的二少爷也吸引了出来，连忙走了出来。
一见眼前这动静，立刻拧起了眉头：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二少奶奶冷哼一声，扭过了脸去。
二少爷对二少奶奶的耐性也大不如前，没去看二少奶奶的脸色，反而走到了小路子身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路子委屈的道明事情的原委：二少奶奶追问您之前穿的衣裳是从哪儿来的，奴才就‘如实’告诉了二少奶奶。
可二少奶奶不肯相信，非说奴才骗了她……二少爷剑眉一竖，不快的说道：这点子小事，来问我不就成了。
难不成我还会骗你么？不过是在外面的成衣铺子里随意买的，区区一件衣裳，也要追问个不休么？二少奶奶咬牙，忍气吞声的应了句：是妾身多虑了。
刚和好不久，不值得再为这些许小事争吵。
昨日母亲宁氏就曾劝过她，夫妻相处，做妻子的要贤惠大度多多忍让，总和丈夫较劲，到头来吃亏的终究还是自己。
她有所领悟，倒也不想这么快就为小事和二少爷翻脸。
二少爷哼了一声，便领了小路子出去了。
二少奶奶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懊恼的不行。
心里总有点疙疙瘩瘩的。
紫绢凑上前来，低声说道：二少奶奶，那件衣裳会不会是素芸做的？素芸的女红也是颇为出众的。
二少奶奶拧着眉头，思索起了这个可能性，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紫绢奉上谗言：要不，就把素芸叫来问一问吧她最乐意见到的就是二少奶奶发落素芸了，每次见到素芸被骂的两眼泪汪汪的，心里便觉得分外痛快。
二少奶奶点了点头。
紫绢兴冲冲的去喊了素芸过来。
素芸正睡着午觉，闻言慌忙穿了衣裳，一路小跑就到了二少奶奶屋子里。
二少奶奶，您叫奴婢来，不知有什么事情要问？素芸心里忐忑的紧，不知道二少奶奶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身上的棍伤还没彻底好，走路时隐隐的痛。
可再也禁不起板子了。
二少奶奶若有所思的瞄了素芸一眼，慢条斯理的问道：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素芸笑容一顿，旋即恭敬的应道：奴婢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二少奶奶笑里藏刀，看似和气的说道：你可要把身子养的好好的，省的母亲总在我面前提起你。
好像我天天亏待你似的。
素芸脸色一变，连忙跪下：二少奶奶请息怒。
沈氏再肯护着她，也不可能次次都为她出头。
她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更何况，二少爷迟早一日会离开陆府。
到时候她还不是得看着二少奶奶的脸色行事做人？二少奶奶对素芸的态度还算满意，不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却也没让素芸起来。
素芸也只得这么跪在地上。
素芸，你有没有替二少爷做过一件衣裳？二少奶奶也没耐心兜圈子了，直直的问道。
素芸反射性的摇摇头：当然没有。
她曾为二少爷做过一些鞋袜什么的小件东西。
衣裳她倒是想做来着，可惜没有现成的布料。
平日里也没机会出府购买，想做也做不成。
只是……二少奶奶怎么会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二少奶奶上下打量素芸几眼，掂量着素芸话语的真假。
紫绢仗着胆子插嘴：素芸，你可想好了再回答。
若是胆敢说假话，二少奶奶绝不会轻饶了你。
素芸委屈的说道：我句句都是实话。
然后对着二少奶奶说道：二少奶奶，奴婢日日都在府里待着，根本没有机会买适合男子穿的布料啊这倒也是……二少奶奶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那件衣裳，到底是谁做给夫君的？素芸心里一动，莫非……二少奶奶说的是那一件？素芸呼吸开始局促起来，脑子飞速的转动起来。
她要不要把实话告诉二少奶奶？若是说了，二少奶奶一定会把怒火都冲着锦绣去。
二少奶奶嫉妒成性，定会百般阻挠锦绣到二少爷身边来。
她乐的见到这样的结果，她可不想多锦绣这样的竞争对手。
就算日后锦绣成了二少爷的女人，二少奶奶也不会轻易的饶过她，定会把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锦绣身上。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候得利的说不准就是她了。
这对她，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只是，一想到二少爷会因此而生她的气，她又有些举棋不定起来。
相较而言，自然是二少爷的宠爱更加重要。
到底该怎么办……二少奶奶留意到素芸的脸色不定，觉得有些奇怪，皱着眉头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这衣服是谁送给夫君的？素芸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额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嘴张了张，只觉得口干舌燥。
终于狠狠心点了点头。
对不起了，锦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请别怪我。
第五百四十四章反目二少奶奶失态的站了起来，颤抖着问道：你知道？不知怎么的，她的心跳的厉害。
谜底即将揭晓，她感受的却是一阵不安和恐慌……素芸反而平静了下来，低声说道：是的，奴婢知道。
那件衣裳，是锦绣亲手做的。
二少奶奶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憎恨，仿佛眼前的素芸就是锦绣一般，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再说一次素芸暗暗心惊于二少奶奶的怨毒语气，心里一颤，可是此时她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点头：是锦绣亲手做的衣裳。
二少奶奶急促的呼吸着，一句话也没说。
可满屋子的丫鬟都感受到了她浑身高涨的怒火。
屋子里静的吓人，连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二少奶奶怎么也平息不了心里的这股怒意，顺手将桌子上的茶杯茶壶都摔了。
昂贵的茶具转眼被摔的粉碎。
接二连三的巨响让人听的心惊肉跳。
紫绢和紫绫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声，二少奶奶虽然脾气差些，可这般发火也是极为罕见的。
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冲上去做炮灰。
素芸头皮发麻，暗暗祈祷着下一个茶杯千万别冲着她来。
前一个杯子恰好落在她的身边，茶水溅落到她的裙摆上，她却是动都不敢动的。
正在此时，半睡半醒的耀哥儿被这动静闹醒了，张嘴便哭了起来。
那响亮的哭声听的人心烦意乱。
二少奶奶平日里最疼儿子，可今天实在没了哄儿子的心情，瞪了奶娘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傻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些把耀哥儿抱进屋子里哄着睡下？奶娘被瞪的两腿发软，忙不迭的抱着耀哥儿走了。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做缓冲，令人窒闷的气氛总算稍微好了些。
素芸战战兢兢的跪在那儿，可怜兮兮的不敢动弹。
二少奶奶冷冷的问道：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素芸咬咬牙，快速的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奴婢慢慢道来。
既然已经说开了头，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当下，素芸就把去年在京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二少爷的酒后吐真言，到后来的为锦绣出面扭转逆势，再到二少爷亲口索要谢礼……二少奶奶听着听着，居然笑了。
那笑容让人看了头皮发麻：好好好，好一对情深意重的才子佳人戏码。
素芸硬着头皮应道：奴婢早就想把此事告诉您，只是二少爷吩咐过，不得随意多舌。
还请二少奶奶恕罪。
二少奶奶淡淡的说道：行了，你先起身吧素芸站起来的时候，腿都发软了。
跪了半天，膝盖疼的不得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她更关心的是二少奶奶的反应……可是二少奶奶此刻的表现很奇怪，与刚才的震怒判若两人，那暴风雨前的平静让人更觉得心里发毛。
二少奶奶似笑非笑的样子着实让人害怕，紫绢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紫绫机灵的很，连忙收拾起了地上的残局，趁机避开二少奶奶的目光。
二少奶奶却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看着素芸。
素芸被看的头皮发麻，也不敢出声，更不敢回视，只能半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半晌，二少奶奶淡淡的说道：素芸，今**对我所说的话，我要你一个字不漏的记住。
素芸不敢细细掂量这句话的分量，先胡乱应了再说。
二少奶奶哼了一声，摆摆手，示意素芸退下。
到了晚上，刚和好不久的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又大吵了一架。
起因很简单，当二少爷回屋的时候，发现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布条。
二少奶奶冷笑着坐在椅子上，手边还有一把锋利的剪子。
那布条的颜色好生眼熟……二少爷立刻有了不妙的预感，仔细一看，那正是他下午脱下的衣服，此刻已经被剪的支离破碎不成形状，成了一地的碎布了。
二少爷气的说不出话来，所有的风度都抛到了脑后。
二少奶奶见二少爷气的脸色发青，心里掠过一丝近乎自虐的痛快，居然还笑着说道：妾身女红手艺不好，让夫君见笑了。
呀，真该剪的整齐一些呢二少爷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挑衅，铁青着脸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的衣服剪成这个样子？这可是锦绣一针一针亲自为他缝制的衣服啊…….现在却成了支离破碎的布条，被扔的满地都是……二少奶奶挑眉娇笑：怎么？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么？不过是从外面的成衣铺子里买来的衣服，剪坏了也没什么，改日我再买上十件二十件给你便是了。
二少爷被挤兑的脸色更加难看，心知二少奶奶定是知道了实情。
心里迅速的盘算了起来，知道此事的人，只有两个。
小路子一直跟在他的身边，那么泄密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素芸……二少爷咬牙切齿，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恨恨的握紧拳头，猛的打在了身边的柜子上，发出了巨响。
二少奶奶冷眼看着二少爷发脾气，口中依旧不停的冷嘲热讽：哟，果然是心疼了么？你的心上人给你做的衣裳，天天穿在身上一定挺美的吧还特意编一堆谎话给我听，哼，真当我是傻子是不是？我偏要把这衣服都剪碎。
你再想着她也没用，总之我绝不会同意她进了这个院子。
二少爷的脾气也彻底被激了出来，冷笑着说道：你这等心胸，已经犯了七出之条。
居然连一个丫鬟也容不下，哪有你这般恶毒狭隘的妇人。
恶毒……狭隘……二少奶奶身子打了个哆嗦，又想大哭一场，却又有一种狂笑的冲动。
夫妻一场，原来，在他的心里，她只是这么一个恶毒狭隘的妇人……二少奶奶再也顾不得别的，只顾着求一时口头之快：陆云启，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你且听着。
你想纳了锦绣，除非我死二少爷用手指了二少奶奶半天，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不可理喻然后，甩袖而去，怒气冲冲的背影如此的决绝。
二少奶奶呆坐在那里，眼泪静静的滑落脸颊。
夫妻就此反目小路子一直守在门外，屋子里争吵的动静这么大，他自然听的一字不落。
见二少爷一脸怒火的走了出来，小路子也不敢多劝，只是默默的跟在二少爷的身后。
怒气冲冲的二少爷怒气无处可发，很自然的去了素芸的屋子。
素芸看着二少爷铁青着脸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告密一事依然暴露，心里一颤，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二少爷，请责罚奴婢二少爷冷笑着说道：好你个素芸，枉我待你不薄，你居然把这等事情告诉了二少奶奶。
素芸身子瑟缩着，哭的稀里哗啦的：二少爷，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二少奶奶逼问着我，我实在是不敢不说啊……素芸果然狡猾，将责任全数都推到了二少奶奶的头上，绝口不提自己的私心。
二少爷皱着眉头，冷冷的问道：你说了些什么？素芸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嗫嚅着说道：都……都说了……二少爷连发火的兴致都没了，脑子里乱哄哄的。
眼前似乎是二少奶奶那狠绝的面孔，又似乎是素芸软弱哭泣的模样，一会儿，又变成了锦绣低头微笑的样子……素芸急着撇清自己，边哭边道：二少爷，奴婢也是不得已。
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若是隐瞒不说，只怕二少奶奶又会让人打奴婢的板子。
若是再来个二十板子，奴婢这条小命也保不住了……二少爷一心怒火无处发泄，窝火的不得了。
素芸兀自跪在地上哭泣个不停。
二少爷听的心烦意乱，不悦的说道：好了好了，别再哭了。
说也说了，此刻再来追究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还是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才好……素芸见自己逃过一劫，心里暗自得意，用袖子掩着脸站了起来，继续小声的啜泣。
二少爷也没兴致和耐性看素芸哭泣，转身便出了素芸的屋子。
小路子忍不住走上前来安慰道：二少爷，可别气坏了身子了。
二少爷没有说话的兴致，只觉得一刻都不愿待在这里，抬脚便往外走去。
小路子连忙跟了上来，嘴里絮絮叨叨的安慰着：不过是件衣服罢了，坏了便坏了。
日后让锦绣再给您做就是了……锦绣……二少爷忽的很想看锦绣一眼，他和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单独的待在一起说过话了。
这念头一起，便衍生成了一种怎么也克制不住的冲动。
小路子不知道二少爷心里盘算的心思，兀自喋喋不休的安慰道：……二少奶奶也是一时绕不过弯来，等日子长了，自然就慢慢接受锦绣了…….小路子，二少爷忽的张口打断了小路子的话语：我有件事情吩咐你。
小路子不假思索的接口：二少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奴才万死不辞这等夸张的表忠心的肉麻言词小路子是张口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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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旧地二少爷停住了脚步，看着小路子说道：我要你去找锦绣，让她出来见我。
什……什么？小路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足足能塞下一个鸡蛋。
二少爷挑起眉毛：你不是说万死不辞的么？怎么这点小事就把你吓到了？小事？这哪里是小事啊小路子苦着脸说道：二少爷，您就别开玩笑了。
天这么晚了，估摸着锦绣正在伺候夫人呢我怎么去找她嘛再说了，就算找到她了，她也不见得敢出来啊男女私相授受，若是被人察觉了，锦绣非倒大霉不可。
依着锦绣的性子，她绝不可能这么晚偷溜出来和二少爷私会的。
二少爷冷哼了一声：有我在，谁敢拿锦绣怎么样？再说了，锦绣迟早是他的女人，名声什么的有什么要紧？小路子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二少爷改变心意：二少爷，还是算了吧您还是回书房歇着吧估摸着二少爷又得在书房住好一阵子了。
刚和二少奶奶吵的那么厉害，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二少爷却异常的固执：你若是不去，我便亲自去了。
丝毫没有犹豫的拔腿便走。
小路子哭的心都有了，不得已只好应了下来：好吧好吧，奴才去就是了。
二少爷若是亲自去了沈氏的院子里见锦绣，岂不成了最大的笑话了么？他这个忠仆怎么也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啊二少爷烦躁的心情总算稍稍好了些，浅笑着说道：你现在便去，若是见了锦绣，就告诉她到花园里来找我。
那些遥远的回忆被他深深埋在心底，其实从未淡忘过。
此刻想起来，恍如昨日发生过的一般……锦绣，你也没有忘记对不对？所以，你一定会知道到哪里找我。
小路子一愣，追问道：花园这么大，您总该说个具体的位置才是吧二少爷遥望着远处，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用，她会知道到哪里找我的。
说完，看也不看小路子一眼，便往花园那边走去。
小路子再次挠头，二少爷今日说话如同打哑谜一般，真是搞不懂啊搞不懂。
也罢，想不通的事情不去想了，他还是好好的想一想该怎么去找锦绣才是呢小路子一路小跑着到了沈氏的院子外面，然后敲了门。
守门的是素娥，见来人是小路子，不由得笑道：小路子，你这么晚了不睡觉，跑到我们这儿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找锦莲的？小路子和锦莲之间若有若无的情愫早被传的人尽皆知，素娥很自然的拿这个来取笑小路子。
小路子的脸腾的红了，心里又觉得甜丝丝的，顺着素娥的话接道：不知道夫人有没有睡下，找锦莲方便不方便？素娥笑道：今日夫人睡的早，倒是已经睡下了。
锦莲已经回屋去了，你要是找她说话，我便去替你叫她一声，让她过来便是了。
小路子欣喜的点点头，从身上摸出一串铜钱塞了过去：麻烦你跑一趟，这个拿去，买点好吃的。
素娥喜滋滋的接过跑腿费兼遮口费，笑眯眯的去了。
小路子站在门边，焦急的等待着。
不过片刻，就见到了锦莲小跑着过来了。
素娥好奇的想凑近听一听，转而想到了怀里的铜钱，便决定还是往后退一退。
锦莲的脸红扑扑的，羞涩不已，说话都不大顺畅了：你……你这么晚，来……来找我做什么？小路子看着锦莲含羞带怯的俏脸，心里美的不行，又不敢耽误了正事，凑过去低声说道：锦莲，你去替我找锦绣说一声，二少爷要见她。
锦莲被吓了一跳，刚才的那点子旖旎心思不翼而飞：你开什么玩笑？这么晚了，岂不成了私下约会？若是被人逮到了，锦绣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这年头，女子清誉是多么的重要啊小路子低声说道：二少爷在花园里等她呢锦莲皱着眉头，快速的说道：不行，锦绣不能去。
小路子也急了：二少爷说了，若是锦绣不肯去，他就到这里来找锦绣。
两下衡量，也该知道要怎么做了吧锦莲一跺脚，恨恨的说道：二少爷这是发了什么疯，想害死锦绣不成么？小路子叹了口气：好锦莲，你替我去告诉锦绣一声吧由锦绣来做决定好了。
锦莲也叹了口气：可是，锦绣在值夜呢根本走不开啊小路子也没料到会遇到这等事情，不由得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锦莲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悄悄的去寻她，和她说一声。
若是她不肯去的话，你便去禀报二少爷一声。
若是……若是她愿意去，我就替她顶一会儿。
小路子大喜过望，连连作揖：多谢多谢锦莲满腹心事的去了。
沈氏还没睡熟，锦绣坐在外面的小床上，就着灯光在做绣活。
见锦莲蹑手蹑脚的过来，锦绣很是惊讶。
锦莲不敢说话，轻轻的招招手。
锦绣心知有异，悄悄的走了过去。
心里很是奇怪，这个时候锦莲不睡觉来找自己做什么？两人都不敢发出大动静，唯恐惊动了屋内的沈氏。
待走到长廊下面，锦莲才悄悄松了口气，快速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小路子还在外面候着呢你若是不想去，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一声……锦绣抿紧了嘴唇，低声的说道：我去锦莲再次被吓了一跳，急的直跳脚：锦绣，你没昏了头吧若是被人看见了，可就不得了了。
别人不说，素娥就是大嘴巴，压根藏不住一点心事。
再有巧珍那等兴风作浪之辈，就算在院子里说话做事也得小心些。
而且，锦绣的一举一动都极为惹人注目，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的热闹呢这个时候，怎么能冒险做出这等危险的举动来？锦莲忽的冒出了一句：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二少爷了吧所以才想去和二少爷私下约会？锦绣又好气又好笑，白了锦莲一眼：别胡扯了。
好了，你替我先值会儿夜，若是夫人问起来，你便说我肚子痛不舒服。
事情演变到这个时候，她也确实该和二少爷好好的谈一谈才是。
总是躲避也不是法子啊锦莲不清楚锦绣究竟在盘算什么，着急也没用，眼睁睁的看着锦绣匆匆的去了。
素娥百无聊赖的站在门边，待见到锦绣的身影顿时来了兴致，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么？小路子也见到了锦绣，眼顿时亮了。
锦绣笑了笑，对素娥说道：我出去有点急事，你记得替我留着门。
素娥的好奇心立刻被调了起来：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锦绣淡淡的瞄了素娥一眼，素娥立刻缩了缩头，陪笑道：自然是有要事才出去，瞧我，就是多嘴。
锦绣微笑着说道：素娥，锦茹请了小路子来找我，说是有些事情和商量。
这事情，我只告诉你一人知晓，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锦绣编这个理由，却是动了一番脑筋的。
锦茹和小路子都是二少爷院子里的下人，请小路子跑腿还情有可原。
希望能挡住素娥的好奇之心。
素娥连连保证，绝不会随意说出去。
她虽然多嘴，可也是分对象的好不好。
锦绣待她一向宽厚，她肯定不会背地里说锦绣的闲话的。
锦绣从来不敢相信素娥的保证，闻言笑了笑，便快速出了院子。
小路子也不多说，和锦绣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待四周无人了，小路子才说道：锦绣，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大吵了一架。
二少奶奶从素芸口中得知了那衣服是你做的，气的把衣服都剪碎了。
锦绣苦笑了一声，直觉果然没骗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小路子叹道：二少爷在花园里等你呢你有什么话，便去和他说吧他自然不方便再跟过去了。
还是回院子里等着吧锦绣很自然的问道：到哪里去找二少爷？小路子老实的把二少爷的原话说了一遍：二少爷没细说，他说你一定能找到他的。
锦绣一愣，遥远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应该是那里吧，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小路子见锦绣的神情，便知道不需再多说，便沿着小路回去了。
锦绣快步向花园走去。
她曾在后花园里扫了大半年的地，对路途熟悉之极。
进了园子，更有种熟悉亲切的感受。
清凉的晚风吹来，微微有些凉意。
锦绣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那棵百年的银杏树走了过去。
远远的，并没见到人影。
只有那棵银杏树在微风中发出摇摆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锦绣并没觉得奇怪，依旧直直的走了过去。
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从树的另一半遥遥的传了过来：你来了。
锦绣自然的停住了脚步，嗯了一声。
是的，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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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不爱树后的他并没有说话。
锦绣也没有出声，旧地重游，旧日的回忆一点一点的浮现在眼前。
那个躲在树后偷偷啜泣的少年，那个不知对方是谁依旧聊的兴致勃勃的夜晚……此刻回想起来，仿佛发生在昨日一般，依然历历在目。
可中间分明隔了这么多的时光，昔日的少年已经成长为昂扬七尺的男儿，昔日稚嫩的女孩也成了窈窕的少女……二少爷低低的声音从树后传来：锦绣，你还记得我们当日初次相遇的情景么？偶尔的一次相逢，却成了他心目中最美好的回忆。
锦绣悄然叹息，记得又怎样，记不得又怎样，总之，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多想无益，徒惹感伤罢了。
二少爷兴致倒是很高昂，笑着从树后转了出来，稀疏的星光下，他的眼眸极为明亮，定定的落在锦绣的脸上，再也舍不得转移开视线。
他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好好的看着她。
哪怕四周一片黑暗，只靠着黯淡的星光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庞。
可二少爷依然专注的看着她，此刻，他的眼中心中再无别人。
锦绣见他走近，很自然的往后退了两步：二少爷，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便请直说吧我还得快些回去呢二少爷有些失落的看着锦绣防备的举动，苦笑道：锦绣，此刻就我们两个，你还要这般躲着我么？锦绣硬着心肠，淡淡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奴婢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也是懂的男女之别的。
还请二少爷不要为难奴婢。
二少爷不再上前，隔着三米远的距离，两人之间便像隔了无法逾越的距离一般。
二少爷，您让小路子特地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吩咐？锦绣很客套的问道。
二少爷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我们俩之间非要这么客套么？锦绣一口一个二少爷奴婢，无形的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长长的鸿沟。
聪明如她，是在提醒他们两人之间的地位身份的差距吧二少爷又岂能听不出来？锦绣一本正经的说道：您是少爷，奴婢是丫鬟，这是永远也改不了的事实。
奴婢当然不能趱越。
二少爷的满心期待被硬生生的被浇了盆冷水，他呆立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快步的走上前来。
还没等锦绣反应过来，那个高大的人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锦绣被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别往后退了，二少爷沉声说道：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的说会儿话。
不会对你动手动脚，你不必害怕。
锦绣脸颊微微一热，他说的这么直白，倒让她有妄作小人的感觉。
两人之间相距不到一米，总算能看清楚彼此的脸庞。
二少爷贪婪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锦绣细致的容颜，近乎叹息的说道：别动，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那温润的男中音里蕴满了情愫，锦绣想装作若无其事也装不出来：二少爷，您喊我出来，就是为了要看我一眼么？有话就快些说吧如此不解风情的女子真是罕见，二少爷有些气馁：锦绣，这儿就你我两个，不需如此恪守规矩。
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叫我云启……锦绣心里悄悄叹息，时间不多，要是这么纠缠下去，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还是快些把事情说开比较好：二少爷，承蒙您厚爱。
奴婢感激不尽。
不过，人各有志，奴婢从没有攀高枝的打算。
云启这个名字，是属于二少奶奶的。
二少爷一楞，没料到锦绣如此开门见山的拒绝自己。
他自然不肯就此罢休：锦绣，你不用担心。
婉柔她一时没转过弯来，以后会慢慢接受你的。
我也会待你好的……锦绣真想用木棍敲开二少爷的脑袋看一看里面的构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她明明白白的拒绝过这么多次，为什么他还是那么固执？他凭什么以为她会愿意成为他的女人？锦绣冷冷的说道：二少爷，今天，请容我把话说个清楚。
她也不再自称奴婢了，挺直了身子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从没有攀高枝的想法，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二少爷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锦绣第一次拒绝他，可是，却是她拒绝的最干净利落的一次。
她的话语坚定执着，面上一丝笑容也无，和往日的委婉含蓄全然不同。
锦绣缓缓的说道：感谢二少爷的抬爱，锦绣心里感激不尽。
不过，人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从无和你在一起的想法。
因为我压根不想做任何人的通房或是小妾。
我也不稀罕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还请二少爷日后不要再说那些让人困扰的话了。
不知道二少爷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人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你让我怎么在府里立足？日后还怎么清白的出府嫁人？所以，请你不要再随意说喜欢我之类的话了。
二少爷呆呆的站在那里，一颗心直直的往谷底坠落。
锦绣的话语里没有一点温度，是那样的冰凉。
再无一丝委婉和含蓄，再无一丝可能和幻想。
她明明白白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
他颤抖着说道：锦绣，你是不是在担心婉柔她不同意？不用怕，我一定会说服她的，我不会让你受她的闲气……锦绣硬起心肠，冷淡的说道：不，和她没有多少关系。
二少奶奶好与不好，跟我都没有关系。
就算二少奶奶脾气随和有容人之量，她也不可能做二少爷的小妾。
二少爷不死心的上前一步，紧紧的盯着锦绣的面庞，那灼热和深情的眼神里隐藏着一丝痛苦：那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一点都不喜欢我么？锦绣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面对着一个优秀男子的一片深情，作为一个女人，想断然拒绝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她必须要把心里的想法说的清楚明白，不能再给他一丝幻想。
我尊敬你，钦佩你，锦绣凝视着二少爷的眼睛，坚定的说道：但是，我并不爱你。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把二少爷击溃了。
他仓皇的眼神里满是心痛，再也顾不得别的，两只大手牢牢的锁住锦绣的双肩：不，不是这样的。
我那么爱你，你也一定是爱我的。
是不是？你一定是顾忌着婉柔，才会这么说的对不对？锦绣使劲的挣脱，可怎么也敌不过二少爷的手劲。
男人和女人天生上的体力差距如此明显，让锦绣起了警惕之心。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她可不能激起二少爷的野蛮的一面来。
万一他不管不顾的对她……她可就真的再也没有退路了。
锦绣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然后缓缓的说道：二少爷，你先放了我，我们好好的说话。
二少爷却不肯放，甚至一把搂住了锦绣。
那结实有力的胳膊和胸膛让锦绣彻底慌了。
眼看着二少爷紧紧的搂住了她然后低下头，那灼热的慌乱的气息直往她的脸上扑来，她的全身细胞都叫嚷着危险两个字。
锦绣慌乱之中，低头咬了他的胳膊一口。
那一口咬的极重，毫不犹豫的用上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二少爷没料到锦绣会有如此激烈的反抗，胳膊上顿时传来了一阵巨痛。
不由得诶哟一声呼了痛。
锦绣趁此机会挣脱开二少爷的怀抱，急急的后退几步，呼吸仍然急促：你不要过来二少爷的胳膊在痛，心更痛，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锦绣，喃喃的低语：锦绣，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此刻四下无人，就算搂搂抱抱亲热一番也绝不会有人察觉。
若是心里有他，锦绣定不会如此抗拒他的接近。
可锦绣的反应如此的激烈，这岂不是说明锦绣的心里根本没有他？锦绣的火气也腾的冒了出来，说话也刻薄了起来：怎么？有谁规定我一定要爱你么？难道做丫鬟的有义务要满足少爷的虚荣心么？是，你是长的好，家世也好，前途更好。
可是我的心里没有你，难道不行吗？二少爷哑口无言。
锦绣再无平日的冷静自若，眼睛亮的不可思议：我本是想和你好好的说清楚，才会偷偷跑了出来。
没想到你会对我做出这等事情来。
也罢，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总之，请你以后和我保持距离，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锦绣说完，掉头便走。
锦绣，你等等二少爷一见锦绣走，急的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
不，不能让锦绣就这么走了。
若是放她这么走了，只怕，他们之间也就彻底完了……男人的速度和体力真是比女子强的太多了。
片刻之间，二少爷已经追了上来。
谨记着刚才的教训，倒是不敢再拉锦绣的胳膊了。
锦绣没法子甩下他，无奈的停下脚步：二少爷，你究竟还要做什么？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用再多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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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坦白二少爷苦笑道：锦绣，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我不该如此唐突，我只是…..我只是情不自禁啊面前站着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又是独处，地点环境都如此的合适，能忍得住的就不是男人了。
锦绣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充分表示出自己的不合作态度。
二少爷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你放心，我绝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了。
半晌，锦绣才不情愿的应了句：我想说的话已经都说清楚了，我们没什么需要再谈的了吧如此无情的话如同刀子一般戳在二少爷的心头，鲜血淋漓，不过如此了。
看着那张紧抿着嘴唇的俏脸，二少爷勉强压抑住心里的痛楚，温柔的说道：刚才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锦绣，我一直喜欢你，你是知道的。
以前你的年龄还小，我不忍逼你。
可是，你现在已经十六了，考虑终身大事也是应该的。
难道你日后想嫁个小厮或是管事做妻子么？难道你想一辈子为奴为婢么？你跟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让你吃一点苦受一点闲气的。
婉柔那里，我自会好生应付，你不用担心。
我爹替我谋了官职，不日就会有结果，到时候，我很有可能远离扬州，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锦绣得承认，二少爷是个很好的说客。
这一番说辞温柔至极，兼之情真意切。
她丝毫不怀疑他的情意和诚意。
她永远不可能接受三妻四妾的生活方式，她仍然恨他将自己置于无比尴尬的境地。
可是，她也不能否认，面对他的真心表白，她是感动的。
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对这样的深情温柔的男人无动于衷吧……锦绣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也跟着温和起来：你对我的心意，我真的很感激。
不过……感动和爱情不是同一回事。
当二少爷笑纳了素芸做通房，当他满面春风的迎娶他的妻子，她便知道，她永无可能接受他了。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漫漫的岁月长河，是思想和观念的隔阂。
二少爷急切的打断锦绣的话语：你说你不爱我，可是好感总有一些吧感情总是需要培养的，等我们在一起了，你一定会慢慢的接受我的。
作为一个保守的古代男人，二少爷极不习惯把爱这个字眼挂在嘴边。
锦绣抿紧了嘴唇，看来，二少爷真是不容易打发啊心志坚定不屈不挠是个优点，她向来很欣赏他的这个优点。
可现在她才知道，这样的男人真是难缠的要了命了……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锦绣一字一字的说道。
二少爷身体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锦绣。
不，不可能的。
锦绣怎么可能喜欢上别的男人？这绝对不可能。
锦绣，你何必用这样的话来骗我？二少爷按捺住心慌，强自露出笑容。
是的，锦绣一定是在骗他。
锦绣定定的看着二少爷，温柔至极的说道：我从不说谎。
二少爷咬咬牙：不可能，你日日在府里做事，压根没有接触外人的机会。
你怎么可能有了心上人？难道会是府里的男子？二少爷迅速的盘算起了锦绣有可能接触到的男丁。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小路子最有可能了……是不是小路子？二少爷沉声问道。
锦绣哑然失笑，摇摇头：不是，小路子是锦莲的心上人，你不要误会。
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他……不是陆府里的人。
锦绣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眼睛明明在看着他，可眼神迷离温软，分明想的是别人。
二少爷不得不相信，锦绣说的是实话。
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心会这么的痛。
她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就将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锦绣维持着甜蜜的笑容，看似失神了，其实一直在留意着二少爷的脸色变化。
她在赌，赌二少爷的自尊心和骄傲。
他不会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女子待在他身边。
而且，她说的是实情，因此丝毫不见勉强。
一个人说真心话和假话总是有些差别，相信二少爷能够分辨出来的。
两人对立良久。
二少爷默默的看着锦绣，心底浮起无边的痛苦：他是谁？他守候多年，一直默默的等着她长大。
可没想到，在他没留意的时候，她的心居然被别的男人占据了……锦绣无奈的一笑：你何必知道他是谁？是啊，知道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还打算拆散他们不成？他再不堪也不会做出这等没有格调的举动来的。
可是，他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他一直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的看着锦绣，温柔的守护着凝望着她。
期待着和她携手相伴的那一天。
可是偏偏被另一个男人抢走了她……你不肯告诉我，一定是在骗我。
二少爷执拗的说道，心里尚存一丝希望。
锦绣无法回避，只得吐露部分实情：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他不是陆府的人，比我大两岁，一直没有娶亲在等着我。
二少爷的脑海中迅速的掠过一个身影：是那个在茶楼里遇见的男人对不对？是那个许天顺一定是他锦绣心里一紧，却丝毫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是的，还请二少爷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二少爷握紧了拳头，忿忿的走开几步，重重的打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那棵大树居然微微摇晃了一下，由此可知二少爷心里的悲愤和郁结。
锦绣说出口之后，忽的有些后悔起来。
二少爷不会对顺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吧……为什么？二少爷没有回头，声音里满是悲怆：我喜欢你这么多年，难道还抵不过一个见了几面的男人么？更何况，那个男人横看竖看也远远不及他。
锦绣清甜的声音在夜风中响了起来：我和他自小就认识，一直亲若兄妹。
后来，到了十岁的时候，我被卖进了陆府做丫鬟。
和他见面的机会便少了。
不过，他一直是喜欢我的，我……我心里也有他，我们早已有了终身之约。
对不起，二少爷原来，他才是那个后来者。
二少爷默然半晌，才缓缓的说道：你是我们陆家的人，母亲不会轻易将你放出去嫁人的。
锦绣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总要努力试一试。
而他，承诺过会一直等我。
二少爷已经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了，因为他的心很痛很痛。
那痛楚如同一把刀子反复的割着他的心，全身冰凉无力。
他转过身来，闷闷的说道：若是你到二十岁还没能出府，他也会等你么？不要痴心妄想了，他到时候早就娶亲成家了。
锦绣提起那个男人时流露出的温柔和甜蜜让他嫉妒的快要发狂了。
他不由自主的想说些什么……可待话语出口之后，他却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这是怎么了？真的被嫉妒冲昏头脑了么？他怎么能说出这等没有格调的话来？锦绣却毫不犹豫的在他的心口上插了一刀：不，他不会的，他说过会一直等我。
我相信他二少爷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痛苦，颤抖着问道：锦绣，他到底有什么好？我哪里比不上他？锦绣笑了笑：他什么都不及你。
容貌家世文才，他样样不如你。
这样的安慰却丝毫没有让二少爷的面色好看些，因为，他听出了锦绣的未完之意。
他样样不如你，可是，我就是喜欢他。
锦绣明亮的眼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可是，他有一点，却是你比不上的。
是什么？二少爷脱口问道。
锦绣浅笑道：他对我全心全意，承诺过这一辈子都对我好，不会有别的女人。
二少爷哑然，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原来，他输在了这里啊……我这么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你是陆家的二少爷，有门当户对的正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日后有几房小妾也不足为奇。
锦绣微微笑着，继续说道：我知道自己身份地位，我配不上你，也没资格要求什么。
所以，还请你放了我，不要再为难我了。
请你理解我，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二少爷愣在原地，再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锦绣悠悠的感慨：我想，你一定很爱二姨娘，那么，你就该理解二姨娘的委屈和痛苦。
老爷再爱她，待她再好，可有些东西是无法弥补的。
我这一生，绝不想在感情上委屈了自己。
二少爷默然，神色复杂。
锦绣诚恳的请求：如果你还惦记着我们曾有过的朋友情分，还请你高抬贵手，就此放过我吧没了我，你照样会过的很好。
二少奶奶和素芸都很爱你，紫绢也是个好姑娘，以后你还会有别的女人。
不差我一个是不是？她如此温柔诚恳的请求他放了她…….久违的酸涩涌上眼角，他转过头，不愿意让锦绣看见了他眼角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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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夜风轻轻的吹拂，树叶沙沙作响。
花园里的夜晚分外的寂静。
他们两人相距不过两三米，走两步便能够得着。
可二少爷却尝到了什么叫做咫尺天涯！他僵硬的背对着锦绣，眼角依稀泛起了水光，却是一言未发。
那背影，写满了哀伤和难过。
锦绣不是铁石心肠，她见二少爷如此痛苦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
可是，此刻绝不能心软。
不然，之前所说的话就全白费了。
要断就断个彻底，要伤就一次伤个够。
哪怕他就此恨上了她，哪怕他们就此陌路，她也只能做此选择。
人人都有自己理想的生活，人人都有自己的美丽梦想。
她不能为了成全别人的梦想便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所以。
对不起了。
云启。
我只能选择辜负你！你走吧，二少爷的声音恍如从天外飘来，慢悠悠的似没有重心般轻飘飘的。
锦绣狠狠心，行了一礼：多谢二少爷成全。
然后，转身离开。
她没有回头看，不疾不徐的离开了，所以，她不知道背后那一双失落痛苦的眼神一直目送她远去直至不见... ...锦绣轻快的步伐戴出了花园之后，才慢了下来。
锦绣只觉得浑身都疲惫无比，刚才的口舌之战不压于一场硬仗，好在她撑过来了，没有在二少爷哀伤的目光下动摇了心意。
费了这么多口舌，二少爷应该彻底了解了她的心意了，照着情形看来，二少爷不会在继续纠缠她了吧！锦绣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院子门口。
门果然没锁，咿呀一声便推开了。
锦绣打起精神，微笑着走了进去。
她可不能让素娥看出来她的异常来，没料到迎面而来的除了素娥之外，另有一张早该熟睡的面孔，巧珍，她怎么会在这儿？锦绣不动声色的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巧珍姐 都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这儿做什么？巧珍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了锦绣回来，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习惯了在临睡前在院子里转一圈，等确定院门锁好 才睡觉的。
听素娥说你出去了，让她给你留门，左右无事，我便陪她一起在这儿等了。
说起来，巧珍也是个有心人，做事确实认真负责，把院子里的丫鬟管的井井有条不说，每天再晚都会巡视院子，确实稳妥了才睡觉，在这一点上，锦绣也是钦佩的只是没想到，她难得偷溜一次，便被巧珍逮了个正着。
锦绣不由得苗了素娥一眼 这个大嘴巴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待会儿她可不能说露陷了，素娥迅速的回了个眼色，暗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多说。
她说闲话也是看人的好不好，孰轻孰重她还是知道的。
怎么也不可能把锦绣的事情告诉巧珍的。
锦绣略略放了点心，笑着说道：巧珍姐如此有心，我真是感激不尽。
好了。
我也回来了。
素娥，你去把门锁 上。
素娥应了一声，迅速的去锁了院门，可眼睛却一直留意着锦绣和巧珍两人的动静。
这等好戏 绝不容错过!巧珍笑吟吟的刺探：这么晚了，不知锦绣妹妹出去做什么了？刚才套问了素娥半天，也没能问出什么来，巧珍正郁闷着呢，此刻一见了正主儿回来，那还能按捺的住啊 ！锦绣笑着应道：适才小路子来报信，是锦茹请他来找我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和锦茹是一起进的府，关系一直很好，估摸着这么晚了还急着找我，一定有要事，所以我才请了锦莲替我值夜，又请了素娥替我留着门，这事情你可不能告诉了夫人，如是夫人知道了。
肯定会生气的。
巧珍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抿唇一笑：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夫人的。
最多，提示夫人一声罢了。
锦绣轻笑出声，当做没听出巧珍的言外之意：那就先谢过巧珍姐了，我这就换了锦莲，不多陪你了。
巧珍哪里肯轻易放锦绣走人：已经这么晚了，锦莲也该睡下了，在去吵醒她又是何必？索性让她代你值夜好了这哪行！锦绣不假思索的拒绝了：明儿个早上如是被夫人发现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说完 ，抬脚便走了。
巧珍阻止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锦绣走了。
锦绣刚才说的那番话 她却是半信半疑，纵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什么疑点来......素娥，你觉得锦绣说的是真话么？巧珍不自觉的问出了口。
素娥睁大了无辜的大眼：当然是真的啊！以前你不说谎的。
巧珍白了素娥一眼。
哼，素娥和锦绣关系一向好，当然不会说锦绣的不是。
再一想起刚才素娥嘻嘻哈哈的不肯告知锦乡的行踪，更是悻悻，头一扭便回屋子去了。
素娥冲着巧珍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天天睁大着眼睛想揪别人的小辫子，真正讨厌之极。
锦绣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锦莲压根没睡，半躺在小床上想着心事。
见锦绣回来，锦莲眼睛一亮，迅速的下床穿好鞋子，凑到锦乡耳边问道：怎么样？你们都说了些什么？锦绣去了多久，锦莲便提心吊胆了多久。
又怕锦绣的行踪被人发现，又怕锦绣和二少爷起了争执或是吃了亏什么的，哪里还有入睡的心情。
锦绣略一思索，简单的说了句：就诊不会有问题了。
锦莲琢磨半晌，才会意过来 ，正待说什么，就听屋里传来沈氏的喊叫声。
两人再无说的机会，锦绣迅速的进了屋子去伺候。
锦莲耐心的在屋子外面侯着，待里面的动静都消停了，锦绣才又重新出了屋子。
见锦莲没走，锦绣一点都不意外。
以锦莲的性子，自要弄清楚事情的经过才会放过她。
这也是锦莲表现姐妹情的一种方式。
她并不排斥。
再者，好心里也乱糟糟的，也急需找一个人聊聊天。
两人静立了半晌，直到屋子里再无动静，才双双悄悄的到了外面的长廊下说话。
锦绣低声说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巧珍了。
锦莲眉头一皱：怎么会碰到她了?那可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没风都要吹起三层浪来才甘心。
若是被她知道了锦绣偷溜出去私会二少爷，那可就不得了了。
锦绣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若是好日后问起来，你也这么回她吧！总之，口径要一致才行。
锦莲听话的点点头，随即指出了鞋跟的漏洞：可若是她去找锦茹求证此事，又该怎么办？若是别人，一个理由便能打发了事。
可应付巧珍，便得更周全些才放心。
锦绣想了想说道：我不方便出面，你明日有空替我去跟锦茹说一声，让她替我圆个谎吧！呃。
其他的就别多说了。
锦莲了然，点头应了。
锦绣，二少爷对你说了什么？锦莲忍了半晌，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锦乡无声的一笑，锦莲果然忍不住，一定会问个清楚。
不过，她没打算细说，只是淡淡的捡了些重要的说了，重点强调结果，至于过程什么的，还是含蓄一点好了。
锦莲听的入神，已不得锦绣来个实况转播才好。
只可惜锦绣几句话便交代完了事情的经过，一点都不生动啊不生动。
锦莲心痒的追问：你把许天顺的事情也告诉二少爷了？锦绣点点头。
锦莲翻了个白眼，嘟哝道：这话怎么能说嘛！若是二少爷故意去为验证你的顺子哥哥怎么办？若是二少爷故意拆散你们这一对怎么办？男人的嫉妒心是最最可怕的东西了。
谁也保不准在嫉妒的男人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举来。
锦绣叹了口气，她何尝不顾虑这些？可是，当时的情况摆在那儿，她若是不说，就没法子打消二少爷的心意。
若想从这一趟浑水中脱身出来，这个险不得不冒。
希望二少爷是个有风度的男人吧！锦莲见锦绣心情低落，也不忍心再就着这话题说下去：对了，好端端的，二少爷怎么会突然想起让小路子来找你？锦绣苦笑道：二少奶奶知道我做了身衣服送给他，气的将衣服都剪碎了。
听小路子说，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大吵了一架。
这也算是事情的导火索了，不用想也知道，二少奶奶此刻定是恨她入骨了。
也不知道日后会怎么对付她呢！锦莲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今天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她的小心肝都快承受不了了。
你可得小心些才是。
半晌，锦冒出了这么一句。
二少奶奶可不是个善茬儿，不来找锦绣的麻烦才是怪事。
锦绣抿紧了嘴唇，点了点头。
最大的难题即然解决了，这些后续的麻烦她倒也不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总会有办法应付的。
第五百四十九章后续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冷战还在延续，二少奶奶表面如常的来给沈氏请安，可落在锦绣身上的目光却冰凉的可怕。
~锦绣早有心里准备，倒也没有害怕。
只是心里不停的琢磨着应付二少奶奶的法子。
二少奶奶还是极要颜面的，并没有在沈氏面前多说什么。
若是让人知道她一怒之下剪碎了丈夫的衣服，她这个嫉妒狭隘的恶名可就算传开了。
所以，二少奶奶只能硬生生的忍下这口闲气，甚至还勒令身边的丫鬟不得随意乱说。
这么一来，在明面上，她倒是不好为难锦绣的。
锦莲中午悄悄去了锦茹那里，回来的时候，一脸担忧之色。
锦绣悄悄的问及经过，锦莲先是叹了口气，一脸阴郁：我去找过锦茹了，听她说，二少爷昨天夜里根本没回院子。
二少奶奶也是一夜没睡呢难怪二少奶奶今天早上来给沈氏请安的时候脸色会这么难看，二少爷昨夜都没回去，那他会是在哪里过的夜？不会就是在花园里待了一夜吧……锦绣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我让你拜托锦茹的事情，她答应了没有？倒是一口就应了。
锦莲答道：她什么也没多问，只是叮嘱我告诉你一声，二少奶奶憋了一肚子火气，让你千万要躲着点。
锦绣默然，锦茹向来聪明伶俐，看来定是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才什么也没问吧锦莲忧心忡忡的说道：锦绣，若是二少奶奶成心来找你的麻烦，可就糟了。
不管怎么说，做丫鬟的也没有和主子较劲的本钱。
有沈氏在场的时候也就罢了，自有沈氏护着，二少奶奶也不敢拿锦绣怎么着。
最怕就是沈氏不在……锦绣反过来安慰锦莲：没事的，我小心些就是了。
~再说了，我x日在夫人身边伺候，极少单独出院子。
二少奶奶就算想找我的麻烦，也没那个机会。
这一段时间，她可得加倍小心才是。
锦莲欲言又止，心里却在为锦绣担心。
做主子的若是想挑丫鬟的毛病，实在是小事一桩。
任你怎么防备也是无济于事。
只希望锦绣不要有落单的机会就好。
锦绣在忐忑不安中过了几日，时刻没敢放松了警惕。
这几日，她基本上没出过院子，一直在沈氏的范围里活动。
二少奶奶就是想整治锦绣也没有机会，心里那股怒火越憋越厉害，这些暂且不提。
二少爷一反常态，日日在府外流连，常常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二少奶奶卯足了劲怄气，二少爷更是无心求和，两人之间的冷战已经闹的人尽皆知。
大少奶奶看了这么多日的热闹，心里很是畅快。
甚至还特地去了二少奶奶的院子里探望一番，先是闲聊了几句孩子的养育问题，然后渐渐的就将话题引到这个上面来。
夫妻之间闹些口角矛盾也是常事，不过，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
这可太伤夫妻感情了。
大少奶奶看似好意的劝说着。
二少奶奶淡淡的应道：这个不劳大嫂费心，我自有分寸。
心里却在暗暗冷笑，大少奶奶究竟是来看笑话还是来关心她，彼此都心知肚明。
做出这等假惺惺的样子来实在是太过可笑了。
大少奶奶同情的看了二少奶奶一眼，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女人。
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死撑着面子。
事实上，二少爷的反常举动早已传的人尽皆知了，就连陆文伦都被惊动了。
据说还特地派人去喊二少爷谈心，没曾想二少爷要么就是不在府中，要么就是喝的酩酊大醉，根本没法子训话。
~二姨娘急的不得了，沈氏却冷眼旁观不置一词，府里各人都在密切关注着二少奶奶这边的一举一动呢看着一向趾高气扬好强争胜的二少奶奶如今一脸遮不住的憔悴失落，大少奶奶欢快之余，心里又隐隐泛起了同情和怜悯。
其实，男人都是这样。
我家那位，一个月倒有一半时间都在素月屋子里歇着，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大少奶奶有感而发，语气里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二少奶奶沉默半晌，才缓缓的问道：你就容得大哥这么宠着素月那丫头？大少奶奶苦笑着说道：我容不下又能有什么法子？腿和心都长在他的身上，喜欢往哪儿去都由着他的性子，她又能怎么样？二少奶奶咬着嘴唇，恨恨的说道：我才不要过那种窝窝囊囊的日子，我是陆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凭什么倒要受这些窝囊闲气？若是不受宠爱的通房丫鬟倒也罢了，她勉强忍耐还行。
可她断然无法容忍丈夫的心被另一个女人占据。
大少奶奶此刻倒是真心的想劝二少奶奶几句了：你也真是太想不开了，且不管他们怎么宠爱身边人，最多也就抬做了姨娘，日后还不是任由你拿捏？云启喜欢锦绣，让他遂了心意就是了。
何必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闹的如此厉害？在大少奶奶看来，二少奶奶这番举动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男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是放在心上。
越是阻挠越是非要得到不可。
还不如摆出贤惠的姿态来，痛快的允诺了。
等日后慢慢再整治也不迟嘛二少奶奶凄然一笑：现在就为了一个低贱的丫鬟和我闹成了这样子，若是真的遂了他的心意，日后岂不是要把我扔到一边去了？大嫂，我真的不甘心……说着，二少奶奶扭过了脸，低声的啜泣起来。
她的性子本就骄纵倔强，独占心极强，又深爱着二少爷，所以一直不肯低头。
大少奶奶感同身受，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
她想起了素月，想起了死去的可人，再想到依人，还有那个不安分的锦书……诶，一个接着一个，真是没个安分消停的时候啊其实，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左拥右抱？只是社会现状本就如此，做为贵族女子，她们不得不忍受罢了。
表面还得装出贤惠大度的模样来。
像二少奶奶这般敢作敢为敢说敢当，真是极为罕见了。
妯娌两个向来不和，今日倒是难得的交了回心。
大少奶奶一直待到了傍晚时分，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二少奶奶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二少爷回来，也没了胃口吃饭，胡乱吃了两口，便丢了筷子。
紫绢劝道：二少奶奶，您老是这么着可不行啊还是多吃些吧二少奶奶哪里还有胃口，摇了摇头。
紫绢忍不住瞄了一眼外面，诶，二少爷今天又没回来吃晚饭……二少爷天天都是三更半夜才回来，然后就睡在书房里。
以前还来看看耀哥儿，现在却是整天也不露面了。
她也没胆子去找二少爷，一想起之前被毫不留情的撵出来的情形，她就臊的没脸见人。
至于素芸嘛，也算是为告密付出了代价。
二少爷自打那日之后，再也没理睬过素芸。
素芸去过书房两次，都被二少爷拒之门外，哭哭啼啼半天，二少爷也丝毫没有心软。
为了锦绣，整个院子都乱了套了……二少奶奶怔怔的坐了半天，才无精打采的回屋子休息去了。
看来，又将是个难眠之夜了。
此刻的二少爷，却在小路子的搀扶下，歪歪扭扭的进了陆府的大门。
小路子苦着脸，边扶着二少爷，边嘟哝道：二少爷，您天天这么喝酒可不成啊老爷昨晚就派人到院子里来找你了，听说你喝醉了，生气的不得了。
还说今天晚上让您到二姨娘那里去呢不用想，肯定是打算好好教训二少爷一顿。
二少爷这样子，若是被陆文伦见了，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小路子本打算直接扶了二少爷回去，没曾想二姨娘居然亲自在门口等着。
小路子一慌，又想行礼，又不敢放任二少爷独自站着，狼狈之极。
二姨娘瞄了醉醺醺的二少爷一眼，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上前帮忙，将二少爷搀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去。
二少爷还没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见了陆文伦，居然还知道上前行礼，只可惜他连站也站不稳。
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不成章法。
陆文伦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真是不像话二姨娘忙为儿子说情：二少爷也不是天天如此，偶尔出去喝醉喝高了也不算什么。
有什么话，等明**再和他说好了。
陆文伦无奈的摆摆手，示意小路子将二少爷搀扶回去休息。
小路子如释重负，忙不迭将二少爷扶了出去。
陆文伦皱着眉头，问二姨娘：云启这些日子好生的反常，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二姨娘稍一掂量，便决定隐瞒一部分实情，只说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吵架怄气才心情不好出去买醉。
至于牵扯到锦绣的那部分，还是不提为好。
若是陆文伦知道二少爷是为了一个丫鬟和二少奶奶闹的如此厉害，心里定然会不高兴的。
正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陆文伦自己宠爱小妾冷淡正妻无所谓，可看到儿子这般作态，便会觉得儿子不争气了。
第五百五十章训斥到了第二天，陆文伦特地喊了二少爷去说话。
他狠狠的训斥了二少爷一通：……我已经托人替你到户部争取空缺，快则十天半月，慢则多等上两三个月，便能有消息。
你这些日子好好的在家修身养性，再敢到处乱跑，我打折了你的腿。
二少爷精神有些萎靡，也不辩解，只是点了点头。
陆文伦看着二少爷这般模样，又觉得心疼起来，语气也跟着温和了不少：小夫妻有点口角不算什么，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男子汉大丈夫，心胸也该宽广些。
你这几天就别出去了，在院子里好好的待着，别闹腾了。
家和才能万事兴啊分明是在委婉的暗示二少爷该停止这场夫妻争斗了。
小口角不算什么，可闹到这般样子就太过分了。
传出去可就太不像话了。
二少奶奶的娘家也在扬州城内，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那边就会知道……二少爷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什么也没反驳，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很久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他和大少爷是不一样的。
大少爷任性些骄纵些高傲些都可以，陆文伦总是最看重嫡子的。
他不能和大少爷起争执，因为挨骂的那一个一定是他。
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总会在背地里委屈的掉眼泪……等时间久了，他渐渐摸索出和大少爷的相处之道。
只要他处处忍让，便能相安无事，虽然憋屈，可日子却好过多了。
沈氏不会苛待他，也不会为难二姨娘。
陆文伦也会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哪怕那目光仅仅是欣慰庶子的听话安分。
可他的心底深处，却有着不服输的骄傲和自尊。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几年，他开始崭露头角，渐渐的绽放出光华。
甚至有隐隐压过大少爷的趋势。
二姨娘在府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大少爷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复杂，沈氏越来越忌惮他，陆文伦却是越来越重视他。
他朝着自己的理想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然而，若是没有人在朝中出力，中了进士之后也有可能在家闲置几年，想谋个好官职好差事可不是容易之事。
所以，他不能让陆文伦失望，也不能惹恼了同样为他出力的张家。
他平生难得一次的任性也该到此为止了……二姨娘一直在旁边站着，忧心忡忡的看着二少爷，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一想到二少爷要对着蛮横霸道的二少奶奶低头，她就满心不是滋味。
不过，陆文伦虽然态度严厉，但是确实在为二少爷考虑。
家宅不宁，可是最最忌讳的事情。
哪怕感情不睦，表面也得装出相敬如宾的样子来，这么大张旗鼓的冷战怄气可不是长久之事。
陆文伦训斥了一通之后，见天色不早了，索性也不去衙门了，吩咐下去让厨房做准备，今天府里要举行家宴。
厨房的管事婆子立刻跑到沈氏院子里来禀报一声。
沈氏稍微一思忖，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心里暗暗冷笑。
陆文伦倒是真的疼爱二少爷，这个所谓的家宴，分明就是为了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特意举办的吧有长辈在场的情况下，小夫妻总不好再怄气不说话的……沈氏郁闷归郁闷，该做的事情却没有怠慢，立刻命人准备桌席菜肴等等。
锦绣得了命令，去了厨房安排菜单，顺便督促厨娘们做事。
一时之间，厨房里忙碌的人仰马翻。
因为这个家宴是临时决定的，厨房里的食材并不充分，再出去买又来不及了。
只得用现有的材料尽量做的精致讲究些。
锦绣忙里偷闲，悄悄的琢磨起了起来，不年不节的，又没逢谁的生辰，好端端的举行哪门子家宴啊居然还是陆文伦亲自吩咐的，就更令人费疑猜了……待到了中午，锦绣总算明白了过来。
陆家的小姐们出嫁了三个，剩下的四小姐年纪尚小，再加上三少爷，都被安排坐到了姨娘们那一桌子。
陆文伦一反常态的点名大少爷大少奶奶外加二少爷二少奶奶坐在主桌。
二少奶奶极少受到此等待遇，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不由得看了二少爷一眼。
二少爷挤了个微笑出来，虽然那笑容极为淡然勉强，可也足以让二少奶奶激动了。
郁结几日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不少。
陆文伦含笑着说道：怎的没把耀哥儿带过来？我都几日没看见他了。
二少奶奶受宠若惊，忙笑着说道：儿媳本是担心耀哥儿桌席上会吵闹，才没敢带过来。
沈氏笑着说道：有孩子才热闹嘛，娴姐儿和远哥儿都在，总之也别想消停。
还不如把耀哥儿也抱过来热闹热闹呢说起来，我也好多日没见耀哥儿了，真是怪想他的。
沈氏虽然满心的不情愿，可还是非常配合陆文伦的心意说了一大通。
陆文伦很高兴的看了沈氏一眼，眼里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温柔和赞许。
沈氏的优点着实不少，做当家主母实在是无可挑剔的。
沈氏卖力表现，得到了丈夫的赞许，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脸上的笑容倒是有了几分真心。
公公婆婆都如此的热情，二少奶奶真有点轻飘飘如在云端的感觉。
忙吩咐身边的紫绢回去抱了耀哥儿过来。
家宴没有那么多规矩，比较随意，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气氛着实不错。
嫁入陆家几年，这可是二少奶奶第一次做了家宴上的主角。
陆文伦和沈氏都对她格外的关照，二少爷也没板着脸孔，时不时的和她低语几句，偶尔还夹些菜到她的碗中。
之前的冷战仿佛噩梦一般，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二少奶奶也不傻，自然知道二少爷态度的转变和陆文伦的训斥不无关系，心里很舒坦。
说到底，有个实力雄厚的娘家就是好啊就连公公都向着她呢在这样的情况下，二少奶奶有意无意的忽略了锦绣这个眼中钉还站在一边的事实，笑容越来越多。
若有可能，锦绣也不愿意在二少奶奶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只可惜，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得伺候沈氏吃饭布菜，哪儿也去不了啊站在她这个角度，无法避免的见到对面的二少爷和二少奶奶。
当看到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互动之后，锦绣也悄悄松了口气。
陆文伦肯出面调停，这对夫妻的冷战也该告一段落了。
二少奶奶也不会再那么记恨她了吧至于二少爷……锦绣小心的瞄了二少爷一眼，发现二少爷压根没有正眼看她，心里稍稍放了心。
看这情形，二少爷应该已经对她死心了。
太好了二少奶奶也在时刻留意二少爷的举动，见二少爷看也没看锦绣一眼，又是高兴又是疑惑：这前后的态度转变的真够快的，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算了，此刻不适合多想这些，只要二少爷打消了对锦绣的心思就好……陆文伦看着小夫妻有了和好的迹象，心里很是满意，频频举杯。
这么一来，各人都喝了不少的酒。
五姨娘却很是奇怪，声称身子不舒服，一口酒都不肯喝。
四姨娘取笑道：五姨娘今日是怎么了？怎的一口酒都不肯喝？我们可都知道你的酒量的。
虽然不能和男子相比，可喝个十杯八杯绝没有问题。
五姨娘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微笑着推辞：我这些日子身子不适，待身子好了，再喝酒不迟。
三姨娘眼尖的瞄到了五姨娘的举动，不由得笑着问道：是不是受凉了肚子痛？还没等五姨娘回答，四姨娘便掩嘴笑了：该不是有喜了吧五姨娘入府多年肚子也没有过动静，这么说却是赤luo裸的嘲讽了。
放在往日，五姨娘早就气的脸发白了。
可此刻，她却脾气极好的笑了笑，什么也没多说。
四姨娘尚没有什么感觉，可一边的二姨娘却瞧出了一丝端倪来。
向来爱打扮的五姨娘这些日子脂粉都不肯用了，总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低头看肚子一眼，现在连一口酒也不肯喝……这些代表了什么？二姨娘心里迅速的掠过一个猜想，然后拧起了眉头。
希望不要是那样才好……酒席散了之后，陆文伦兴致极佳的领了两个儿子去了书房里谈话。
沈氏则笑眯眯的抱着远哥儿和耀哥儿，一会儿逗这个，一会儿亲亲那个，其乐无穷。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在一边闲聊，气氛极佳。
娴姐儿不甘受冷落，扁着嘴巴说道：奶奶好偏心，就喜欢弟弟，都不喜欢娴姐儿了。
娴姐儿天资聪慧，不足一岁就会说话，如今更是口齿清楚伶俐，很惹人喜欢。
沈氏听了哈哈大笑：谁说的？我最喜欢我们的娴姐儿了。
快些过来，给奶奶抱抱。
娴姐儿娇憨的扑了过去，沈氏只得将远哥儿和耀哥儿都交给奶娘抱着，然后抱着娴姐坐到腿上，狠狠亲了一口。
就在此时，五姨娘的脸色有些苍白的站了起来，用袖子掩住嘴，低声告退。
.。
第五百五十一章喜事沈氏察觉出不对劲来，温和的说道：五姨娘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五姨娘笑了笑：这些日子总是胃口不佳，总有些想吐。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凉……话未说完，五姨娘便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再也忍不住了，跑到屋子外面吐了起来。
这动静着实太过熟悉，在场的女眷都是有经验的，纷纷冒出了一个念头：五姨娘该不是有身孕了吧五姨娘进府快六年了，不知想了多少法子，可肚子瘪瘪的就是没动静。
时间久了，沈氏也觉得五姨娘不会再有身孕了。
没有孩子的女人在后院里不算真正的立足，再受宠也不要紧。
因此，沈氏一直没特别的把五姨娘放在眼里，倒是对二姨娘和四姨娘诸多防范。
三姨娘生的是女儿，构不成任何威胁。
若是五姨娘有了身孕……沈氏拧起了眉头，开始担忧起来。
陆文伦本就宠爱年轻貌美的五姨娘，若是五姨娘再有了身孕，那还不捧到了天上去？心里迅速的盘算着这些，沈氏口中一刻未停的吩咐：锦绣，你速速去请谢大夫过来。
锦绣领命去了。
谢大夫来了之后，二话不说便走到了精神不佳的五姨娘面前，半闭着眼为五姨娘号脉。
五姨娘也紧张的看着谢大夫，心里怦怦跳的厉害。
她月事已经整整一个月都没来了。
经历过这么多次失望之后，她也没敢声张。
唯恐并未怀上身孕被别人取笑。
直到近日总有呕吐泛酸的感觉，她才敢往怀孕上猜想。
老天保佑……四姨娘同样紧张的看着谢大夫，心里不停的转着各种念头。
平日里她总仗着自己生了三少爷，在三姨娘和五姨娘面前趾高气扬。
五姨娘不孕的事情早成了她心里最痛快的事情之一了。
若是五姨娘此次有了喜，今后她还有何优势可言？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五姨娘风光一番了？二姨娘和三姨娘表现的稍微镇定些，可心里也在各自转着各种念头。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笑吟吟的在一边看着，这等场合，她们两个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沈氏轻轻咳了一声，貌似关切的问道：谢大夫，五姨娘这是怎么了？谢大夫将手移开，躬身应道：五姨娘身子无大碍，是有喜了。
这句话如同炮弹一般重重的落在各人的心头。
五姨娘一脸惊喜，二姨娘抿紧嘴唇，三姨娘面容平静，四姨娘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沈氏第一个反应过来，挤出笑容：这是喜事一桩，锦绣，快些去给老爷报喜。
巧珍，取一封银子来，赏给谢大夫。
锦绣立刻应了，几步便走到了书房，敲了敲门。
陆文伦低沉的声音传来：是谁？锦绣恭敬的应道：奴婢锦绣，来给老爷报喜。
说着，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报喜？陆文伦讶然：报什么喜？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喜事？没有二少奶奶在身边，二少爷总算瞄了锦绣两眼。
看着那张熟悉的俏脸上的淡然的微笑，他只觉得眼睛和心里都痛，索性移开视线。
耳朵却不自觉的竖的老长，一字不漏的将锦绣的话都收入耳底。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谢大夫刚为五姨娘号过脉，说是五姨娘有喜了。
陆文伦又惊又喜又意外，豁然站了起来，大步的走了出去。
大少爷愣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二少爷走过锦绣的身边时，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的瞄了锦绣一眼。
锦绣半低着头，没有正眼看他，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般……二少爷心里流露过一丝苦涩，收拾起心情，大步走了出去。
锦绣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默然了片刻，才悄悄叹了口气，缓缓的走了出去。
男女之间果然没有朋友这个词语。
她和二少爷之间曾有过的那一点情分，如今也是荡然无存了。
在那样的严词拒绝之后，她和二少爷只能形同陌路了。
此刻的五姨娘如同处在云端一般，多年的夙愿总算能得偿，她浑身都轻飘飘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陆文伦响亮的笑声传到了各人的耳中：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足以让各人都清楚陆文伦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好。
沈氏按捺住心里的百般思绪，笑着说道：恭喜老爷，老爷宝刀未老，我们陆府又要添丁了。
陆文伦得意的一笑，极其温柔的看了五姨娘一眼。
五姨娘羞涩的低下头，心里的欢喜就别提了。
梦想了多年的喜事，忽然就成了现实，还有什么能比拥有一个孩子更好的事情？几个姨娘也一一上前贺喜，五姨娘有孕已经成了事实，还是尽快适应接受这个事实比较好。
就连四姨娘也笑的极其开怀，仿佛五姨娘怀了身孕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一般。
沈氏笑着说道：五姨娘既然有了身孕，日后就免了请安这些俗礼了。
好好休养身子要紧，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尽管派人去喊谢大夫。
还有，有什么想吃爱吃的尽管说。
陆文伦容光焕发，笑着瞄了沈氏一眼：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日后就要请夫人多多照应五姨娘了。
辛苦夫人了。
沈氏抿唇一笑：老爷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妾身了。
这都是妾身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锦绣走进厅中，恰好听到了这一段对话，不由得哑然失笑。
正室听说小妾怀孕了，非但不能嫉妒发火，还得贤惠大度的应承日后好好的照顾小妾。
这简直是对女人最大一种身心摧残。
也不知道沈氏此刻怎么还能笑的出来……锦绣对沈氏的感情越深厚，便越觉得沈氏可怜。
只可惜，谁也改变不了这一切。
包括沈氏自己……当晚，陆文伦很自然的去了五姨娘的院子里休息。
陆文伦年纪也不算小了，到了这个年龄，还能让身边的女人怀上身孕，陆文伦也颇为得意。
因此，对五姨娘有身孕一事，分外的欢喜。
估摸着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五姨娘受宠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沈氏早已习惯了寂寞冷清的生活，简单的用过几口晚饭之后，便找了本书随意的翻看起来。
锦绣去厨房煮了份宵夜端了过去。
沈氏没什么胃口，淡淡的说道：放在那儿吧五姨娘怀了身孕一事，如同一根细细的刺一般梗在她的胸口，一口气堵在那儿，既上不去也下不来，别提多窝火郁闷了。
锦绣含蓄的劝说道：夫人，您晚饭也没吃几口，总得吃点宵夜。
奴婢特地给您做了银耳莲子汤，最是滋补身子了。
您就喝几口吧沈氏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白天得强撑着笑脸，到了晚上，没有外人在，沈氏自然的流露出疲倦和郁闷来。
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都是知道她的脾气的，没人敢在这时候多说什么多劝什么，也唯有锦绣有这个胆量了。
巧珍自打上次被沈氏发落过之后，老实的多了。
虽然眼馋锦绣和沈氏更亲近，也不敢随意的凑过来了。
沈氏本没有什么胃口，不过，锦绣的手艺极佳，那碗银耳莲子汤甜而不腻，味道极好，喝了一口便想喝第二口，再有锦绣在一边殷勤的说笑伺候着，沈氏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将一整碗都喝进了肚中。
锦绣很欣慰，据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会有助于恢复心情。
沈氏总算有了一丝笑容了。
沈氏赞了句：锦绣，你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也不知道日后谁家儿郎有这个福气把锦绣娶回家去。
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样样都是顶呱呱的。
锦绣抿唇微笑：只要夫人喜欢，奴婢天天做也无妨。
锦莲识趣的把桌子收拾干净，将碗筷端走了。
沈氏有了说话的心情，不自觉的絮叨起大少爷和二小姐小时候的事情来。
锦绣极为专注的听着，心里却在暗暗唏嘘。
沈氏明明只有四十岁，可心态却开始苍老了。
自打二小姐出嫁之后，沈氏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遍一遍的说些过去的往事。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些小事她至少也说了五次……还是八次十次？总之，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锦绣却笑吟吟的仔细听着。
那神情就和第一次听到一般，时不时的问上一两句，引的沈氏继续往下说。
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可是排解的最佳方式了。
沈氏待她如此好，她也总想着要好好的回馈沈氏。
只要能让沈氏心情好些，哪怕让她听上一百遍也无所谓的。
素秋佩服的看了锦绣一眼，也亏得锦绣有这般的耐性仔细听，还表现的如此兴致勃勃。
换了是她，可真的没法子做到这一步。
沈氏说了半天，觉得口渴之际，巧珍乖巧的捧了一杯茶过来。
沈氏舒畅欣慰之余，心情果然好多了。
锦绣至始至终也未提起有关五姨娘的话题，一直陪着沈氏闲聊到了子时，才在外面的床上睡下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病来五姨娘有了身孕之后，地位扶摇直上。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陆文伦倒是有一大半都歇在五姨娘的屋子里。
比起当年四姨娘怀孕的时候去的还要殷勤的多。
四姨娘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偏又没什么好法子应付。
沈氏表面功夫做的滴水不漏，各种适合孕妇吃的补品源源不断的送到五姨娘的院子里。
隔上几日还会亲自去探望。
至于谢大夫，在沈氏的叮嘱下，也是日日去报到。
陆文伦心里高兴，倒是多来了沈氏院子两趟。
锦绣颇为沈氏心酸，为了讨丈夫的欢心，就要做到如此卑微虚伪的地步么？不过，看沈氏倒是乐在其中，也就不予置评了。
只要沈氏高兴就好。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也早就和好了，不知道二少爷究竟和二少奶奶说了些什么，二少奶奶居然没来找锦绣的麻烦。
见了锦绣居然还时不时的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骄傲有自得，也有一丝鄙夷和怜悯。
那眼神，就像是二少爷抛弃了锦绣似的……锦绣悄悄琢磨了几回，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不管过程如何，总之结果是她想要的那样。
二少爷已经对她死了心，二少奶奶也不再处处视她为敌，流言渐渐平息，她的日子总算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这件事情当中，最可怜的莫过于告密的素芸了。
二少爷本对素芸有几分的怜惜之心，可经过此事之后，对素芸的心彻底的淡了。
素芸彻底的失了宠爱，真正是得不偿失。
紫绢本就未得过宠爱，也只有二少奶奶在不方便的时候才会让紫绢偶尔代自己伺候二少爷罢了。
因此，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似乎又恢复到了新婚时的恩爱和甜蜜。
二少奶奶特地回了一趟娘家。
二少奶奶的娘家二叔在京城户部任职，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活动之下，终于为二少爷谋到了好的官职空缺。
任命书还未下来，不过，陆文伦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虽然只是个六品的翰林学士，可却是在天子脚下，也有资格天天上朝。
日后前途一片光明啊二少爷得了消息，激动的不得了。
男儿当有鸿鹄之志，他梦想多年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二姨娘高兴的泪洒当场，哭了半天。
二少奶奶纵然有千般不是，可是却有这样的背景和家世，对二少爷助益良多。
单看这一点，其他的缺点都可以忽略。
沈氏也得了消息，笑容便有些难看了，心里郁闷的无以复加。
偏偏这种情绪不能流露出分毫来，更是让人憋屈的慌。
大少爷自然也是有感觉的，口中恭喜不跌，心里却暗暗懊恼悔恨。
早知道，他也该更用心些读书考功名才是。
如今眼睁睁的看着二少爷即将走马上任成为最年轻的翰林学士，心里真不是滋味。
大少奶奶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却强打起笑容来给二少爷二少奶奶贺喜。
二少奶奶容光焕发，满脸的骄傲自豪，再也寻不到前些日子的失落和黯然。
女人果然都是好哄的，二少爷这些日子老老实实的陪在她身边，让二少奶奶浑然忘却了锦绣一事给她带来的痛苦。
按着陆文伦的心意，自然要大摆宴席庆贺。
不过，总得等任命书下来才好发请帖。
沈氏收拾起心情，开始着手准备了起来。
陆家喜事连连，总归不是坏事。
她这个做当家主母的，得安排布置好一切琐事，不能在这个关口让陆文伦失望。
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没让陆文伦失望过。
偏偏事与愿违，好强的沈氏居然病倒了。
连日的劳累，心里总是郁结不开，再加上夜晚无意中滑落了被子，都成了这一场大病的起因。
今日一大早，锦绣就发觉不对劲了。
沈氏极少贪睡，不用丫鬟们叫就会早早的起床。
可今天却一直没有动静。
几个丫鬟都在屋子外面候着，心里都很纳闷。
锦绣上前轻轻敲了门。
半晌，才听到沈氏沙哑的声音传来：进来锦绣心里一紧，沈氏的声音很不对劲啊莫非是病了？锦绣急急的推开门，快步走到了床边。
一眼便看到了沈氏恹恹欲睡的样子，似乎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锦绣顾不得主仆之别，用手摸了摸沈氏的额头，顿时被吓了一跳。
那额头烫的吓人……夫人，您的额头好烫。
我这就去叫谢大夫过来。
锦绣快速利落的吩咐素秋和锦莲过来为沈氏梳洗穿衣，巧珍负责照应院子里的杂事。
然后便去喊谢大夫了。
巧珍当然不愿意受锦绣的指挥，都是一等丫鬟，凭什么锦绣来指挥她做事？可是其他人都乖乖的听命做事，她这么僵持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巧珍只得憋闷的出了屋子，板着脸孔巡查小丫鬟们做事。
将气都撒到了小丫鬟们头上，时不时的训斥几句，不一会儿就把春桃和春杏都骂的眼泪汪汪。
锦绣领着谢大夫匆忙的赶了回来，一眼便见到扫院子的春桃一脸委屈的站在那儿，低头挨骂。
锦绣眉头一皱，淡淡的提醒了一句：巧珍姐，动静稍微小一些，夫人身子不适，不要惊扰到夫人了。
巧珍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恨恨的闭了嘴。
春桃悄悄松了口气，连忙溜之大吉。
沈氏果然是发烧了，温度着实高，浑身都烫的吓人。
谢大夫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搭脉，然后开了方子，嘱咐今日得好好照顾沈氏。
务必要在两日之内退了烧。
锦绣连忙点头应了。
心里沉甸甸的，很是难过。
她和沈氏名为主仆，可感情却日益深厚，见到一向坚强的沈氏病倒后虚弱的样子，她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这时候的医疗条件很落后，就连得小小的感冒都不能小觑。
若是放在现代，打针吃药两三天就能好。
可放在这个时候，却是不能怠慢。
至于发烧，就更得慎重对待了。
最要紧的便是早早的退烧了。
若是高烧不退，极容易带出其他病症。
锦绣自己不方便出府，连忙将药方子递给了朱嬷嬷。
朱嬷嬷二话不说便出府去抓药去了。
锦绣和素秋等人将沈氏重新扶到床上去，不停的用湿毛巾为沈氏敷额头。
二姨娘第一个过来请安，一听说沈氏病了，连忙到屋子里来探望。
沈氏连眼睛都懒的张开，听到耳边有说话声，也无力分辨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茫然的摇摇头。
锦绣低声说道：二姨娘，夫人身子不适，正需要休息。
您不用在这儿了，由奴婢几个在这儿照应就行了。
二姨娘却一反常态，异常坚持要留下来伺候。
锦绣见劝阻不了她，也只得随她待在屋子里。
这也怪不得二姨娘如此坚持，本来嘛，主母生病了，就该由小妾们伺候。
哪有主母生病小妾却在一边逍遥的道理啊不一会儿，三姨娘四姨娘都来了，争先恐后的一起留了下来。
沈氏生病的消息一传出去，大少爷夫妇和二少爷夫妇都赶过来探望。
沈氏只管躺在床上，哪里有精神和力气说话。
朱嬷嬷又得抓药又得熬药，这应付各位主子的任务自然的都落到了锦绣的身上。
锦绣深感责任重大，丝毫不敢怠慢。
一遍一遍的向来人解释沈氏的身体状况，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沈氏的屋子自然不小，可有这么多人站在里面，便显得拥挤了。
再者，个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汇起来便成了噪音。
当留意到沈氏的微皱着眉头之后，锦绣便大着胆子说道：奴婢斗胆，还请各位主子到外面坐一会儿，既方便说话，也免得惊扰了夫人休息。
锦绣不卑不亢的站在床边，言词简洁有力，居然隐隐有种沉稳的气度和威严。
屋子里顿时一静。
大少爷率先不满的反对：那怎么行，母亲生病了，做儿子的理当在这儿陪着。
大少爷倒是颇为孝顺，坚持不肯出去。
大少奶奶也点头附和：说的是，我这做儿媳的也该留下来照顾婆婆才是。
既然这么说了，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当然都不肯出去。
孝字当头，谁也不肯在这个时候落于人后。
锦绣也拿他们没法子，只得微笑着请姨娘们出去休息会儿。
二姨娘思忖了会儿，便点头应了。
几位姨娘出去喝茶聊天，总之还在沈氏院子里，也不算失礼了。
锦绣低声嘱咐素秋几人都出去候着，巧珍却不大情愿出去，锦绣也拿她没法子，便和巧珍一起留在屋子里伺候着。
锦绣见大少爷等人站在床边，便端了凳子过去。
一排四个凳子，正好把床边挤的满满的。
大少爷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见锦绣拧了湿毛巾，连忙接了过去，坐到床边，温柔的将毛巾放到沈氏的头上。
沈氏如有所感，缓缓睁眼看了一眼，见到的正是大少爷担忧的面孔。
沈氏心里很是安慰，无力的笑了笑。
大少爷极少见到母亲这般虚弱的模样，心里酸酸的，坐在床边却是一步都不肯动了。
不一会儿，朱嬷嬷便端着熬好的药汁过来了。
.。
第五百五十三章照顾大少爷沉声说道：把药给我吧朱嬷嬷一愣，不敢怠慢，将手里的药碗递给了大少爷大少奶奶连忙上前扶了沈氏起来，二少奶奶不甘落于人后，也跟着挤了过去大少爷不管这些，只是小心的舀了药汁送到了沈氏嘴边沈氏张口的力气还是有的，慢慢的喝着，心里颇感安慰在这样的时刻，有儿子如此贴心在身边伺候，确实是莫大的安慰只可惜，大少爷不惯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儿，总难免有些生疏一不小心便将药汁撒到了被子上大少爷有些懊恼，大少奶奶见状温柔的说道：还是我来吧大少爷点了点头，坐到了一边，将最佳的位置让给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照顾惯了孩子，对喂药之类的事情颇为熟稔有经验，一勺一勺的小心仔细的喂过去，一点都没撒出来二少奶奶瞄了锦绣一眼，锦绣乖巧的把手里的温热毛巾奉上二少奶奶立刻浅笑着用毛巾替沈氏擦拭嘴边那态度真是亲热的不能再亲热了沈氏其实很不习惯两个儿媳如此的亲近自己，奈何人家要表现一番做儿媳的孝心，她这个做婆婆的也推辞不得，只得装作欣慰的看了两个儿媳一眼事实上，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如此殷勤主要也是因为大少爷和二少爷就在一边二少爷克制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看了锦绣一眼锦绣全部精神都放到了沈氏身上，压根没留意他在看她……二少爷微微垂下双目，心底有一处隐隐作痛沈氏喝完药之后，总算有了些许精神，无力的说道：你们几个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有锦绣巧珍在这儿照看就行了二少奶奶抢着说道：这怎么能行，母亲身子不适，我们在这儿伺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哪里放心把您交给丫鬟伺候？说着，还故意瞄了锦绣一眼，那眼神里流露出毫无遮掩的鄙夷和轻视锦绣被噎了一下，只当做没听出话外之意，半低着头，没有做声巧珍知道二少奶奶这是冲着锦绣去的，乐得在一边看热闹沈氏微微一笑：有什么不放心的锦绣她们日日在我身边伺候，从无怠慢很明显的袒护锦绣二少奶奶脸色微微一变大少奶奶笑着插嘴说道：母亲调教出来的丫鬟自然都是一等一的，我们都眼热的很呢只是我们看着母亲生病，心里都不是个滋味，还望母亲让我们尽一份孝心这话说的还算中听，沈氏满意的看了大少奶奶一眼，微微点头：难为你们这么体贴孝顺，若是想留下来，便留下吧锦绣，去吩咐厨房多备些饭菜锦绣领命去了，待走出屋外，觉得外面的空气特别的新鲜到了下午，好不容易将几个主子都劝走了锦绣才算松了口气沈氏在床上躺了近一天，到了傍晚之际，谢大夫又过来看了看，见热度仍然没退，便吩咐道：今儿个夜里一定要细心照应，若是夫人觉得不适，就让夫人多喝些水，还有，记得多用冷毛巾捂一捂锦绣连忙点头应了陆文伦一回府，便听说沈氏生病的事情，二话没说便赶了过来沈氏恹恹的躺在床上，半闭着双目待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之后，才有力气睁开了眼睛：老爷……陆文伦总算有些良心，三步并作两步迈到了床边，温柔的说道：你身子不适，就不要说话了，好好的在床上歇着沈氏心里有些酸楚，又有些欢喜多久没有见过陆文伦这般温柔的眼神了？一个月？两个月？抑或是半年一年了？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她生性坚强固执，天生少了份女性的温柔平日里再精明能干也没用，陆文伦对她的感情少的可怜可若是让做出温顺体贴的样子来争宠，她又实在做不来人在生病的时候本就虚弱，沈氏端正冷凝的面孔多了平日没有的软弱和苍白，倒是勾起了陆文伦的怜惜之心了陆文伦沉声问道：今日大少爷二少爷他们来了没有？巧珍抢着上去答道：回禀老爷，都来了，在这儿整整守了一天，刚回去没多久几位姨娘也都来了只有五姨娘没有过来……沈氏接过话茬：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要这么多人来做什么五姨娘怀着身子，更不能到我这儿来，若是过了病气可就糟了这份善解人意，让陆文伦生出了更多的怜惜来：好了，你不要多说话了，我今晚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了沈氏心里欢喜，口中却推辞道：妾身身子不适，没法子伺候老爷，还是去别的姨娘那里吧陆文伦皱着眉头，有些不悦：你这说叫什么话，我说在这儿就是留在这儿了当他是一天没有女人都不行的大yin虫么？沈氏半推半就的应了，心情陡然好了起来虽然仍在病中，脸上却带着盈盈的笑意锦绣忍不住打趣道：老爷，您在这儿，可比夫人多喝两碗药还管用呢瞧瞧，夫人的脸色真是好看多了不着痕迹的奉承了陆文伦一记，顺便为沈氏扮可怜陆文伦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好好好，就冲着锦绣这句话，我这几天一定每天都来，直到夫人好了为止沈氏又喜又臊，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白了锦绣一眼，笑骂道：你这死丫头，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拿主子开心锦绣嘻嘻一笑：奴婢不敢了，以后有实话也不会随便说了陆文伦和沈氏都被逗的开怀一笑屋子里的气氛别提多融洽了待药汁端过来，陆文伦甚至亲自喂沈氏喝了一碗陆文伦难得的温存体贴让沈氏有些受宠若惊，自然无比的欢喜不过，到了睡觉之际，沈氏却坚决不肯让陆文伦也睡在这间屋子里她高烧未退，说不准一夜都辗转难眠，若是陆文伦也在身边，定然也跟着睡不安稳陆文伦白日里得处理公务，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啊陆文伦拗不过沈氏的心意，便去了院子里的客房去睡了客房里什么都有，稍微收拾一下就成这收拾屋子的活儿自然由巧珍抢了去顺便伺候老爷梳洗更衣休息这么难得的近身伺候的好机会，巧珍当然不肯放过锦绣对巧珍那些小九九清楚的很，丝毫没兴趣和她争抢她的全部精神都放到了照顾沈氏身上沈氏果然一夜都没睡安稳锦绣锦莲素秋素琪几个都在屋子里面守着，最多就是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要么就是趴在床边小睡一会儿沈氏稍微有个动静，各人便能很快的醒过来到了半夜，沈氏总算睡熟了锦绣悄悄的抵了抵素秋和素琪两个，低声说道：你们两人先回屋睡会儿，这儿有我和锦莲守着呢素秋和素琪自然都不肯走这个关口可正是表现忠心的大好时机，谁也不想错过了表现机会锦绣提醒道：到了明天早上，你们两个早些过来，换我和锦莲休息会儿不然，四个人都这么熬一宿的话，明天谁还有精神来伺候沈氏？素秋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便拉着素琪回去了锦莲连连打呵欠，不一会儿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锦绣也是又困又累，今天这一整天，她也没个休息消停的时候吃也没吃好，更谈不上休息了少爷少奶奶们虽说是在这儿陪着，可其实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要分出精力来再去伺候主子们诶，不提也罢照这情形，明日说不准还会是这副光景她得抓紧时间睡一小会儿才行锦绣趴在床边，虽然姿势很不舒服，可还是很快的睡着了半梦半醒中，听见沈氏难受的呓语锦绣警觉性极高，立刻醒了过来，忙就着昏黄的烛光看了过去沈氏的面孔红红的，额上冒出了汗珠，显然很不舒服锦绣忙起身，轻轻走过锦莲的身边，然后拧了条毛巾过来，细细的为沈氏擦去额头上脸上的汗珠沈氏微微睁开了眼睛，锦绣担忧的面孔引入眼帘：夫人，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沈氏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还是觉得热的难受锦绣立刻用冷水拧了条毛巾，叠成条状放到了沈氏的额头上那冰凉的毛巾一落到额头上，沈氏舒服多了，又沉沉的睡了如此反复几遍，锦绣算是一夜未睡，熬的眼里都是血丝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锦莲才醒了，揉揉眼睛不好意思的说道：锦绣，你怎的也不叫我一声？锦绣轻笑一声：我一个人能应付的来的锦莲见锦绣一脸憔悴，立刻撵锦绣回屋子休息：我在这儿伺候着，你先回去休息吧锦绣想了想，便点头应了待走到屋子门口，锦绣自然的看了隔壁的巧珍屋子一眼，立刻察觉出不对劲来.第五百五十四章道歉奇怪，巧珍的屋子里好像空荡荡的没有人似的？那门关的不算紧，从门缝里看过去，分明是空荡荡的没人在……锦绣微微皱眉，巧珍这一夜都没在沈氏的屋子里露过面，又没回自己的屋子，那她会去了哪儿？答案只有一个……巧珍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见到锦绣站在门边，也不由得一愣，强自笑道：天还没亮，你怎的就起来了。
锦绣哑然失笑，淡淡的说道：我一夜没睡，趁着这个时候回来休息会儿。
巧珍语塞，然后说道：我在老爷那里值夜伺候，这是回来换个衣服，待会儿还得过去伺候老爷起床更衣呢这个理由倒也充分，不管怎么说，陆文伦身边也不能没人伺候。
巧珍值夜也不算逾矩。
只是，真的不是锦绣多心，怎么听怎么觉得巧珍的话里透出一分心虚呢？锦绣似笑非笑的看了巧珍一眼，轻飘飘的说道：辛苦巧珍姐了。
巧珍强自镇定，笑着说道：都是分内之事，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你快些回去睡会儿吧，今天还有的忙呢说完，也不等锦绣回话，便迅速的推门进了屋子。
唯恐锦绣再拉着她说下去似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看着那扇关的紧紧的房门，锦绣思忖了半晌，便进了自己的屋子。
算了，不管巧珍打的是什么主意，也不关她的事。
随巧珍怎么折腾去吧还是睡觉休息要紧。
惦记着沈氏的病情，锦绣睡了一共不到两个时辰便起床了。
匆忙吃了几口饭，便去了沈氏的屋子里。
果然又是熙熙攘攘的一天。
该来的都来了，就连不该来的五姨娘也来冒了个头。
还没等展现关切之情，就被沈氏皱着眉头撵了回去：你怀着身孕，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快些回去吧五姨娘趁势撤退。
四姨娘怎么看五姨娘怎么不顺眼，在二姨娘三姨娘面前嘟哝道：谁没怀过孩子，偏她最娇贵。
三姨娘忍俊不禁，安抚了四姨娘几句。
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是，当时四姨娘怀有身孕的时候，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常常派丫鬟去喊了陆文伦陪她，理由当然是身子不适。
二姨娘因为二少爷的喜事一直心情极好，即使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也是眉眼含笑。
四姨娘眼珠转了转，凑了过去，笑着奉承道：二姨娘，二少爷的任命书就快来了吧二姨娘最喜欢别人问及这个话题，笑着答道：这可不太清楚，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不巧的是，沈氏偏偏病倒了。
老天保佑沈氏快些好起来才是，不然二少爷的庆功宴可没人操持了。
三姨娘赞了二少爷几句：二少爷如此有出息，又孝顺听话，二姨娘日后可有福气了。
二姨娘怎么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假意谦虚：我可不敢当，这可都是夫人调教有功。
日后二少爷该好好的孝顺夫人才是。
是啊，明面上沈氏才是二少爷的母亲。
二少爷日后要孝敬的第一对象也是沈氏才对。
她这个小妾是上不得台面的……二姨娘按捺住心里的那抹黯然，心想只要二少爷能博得好前程就好。
其他的，都没什么要紧。
四姨娘羡慕不已，叹道：我只盼着日后三少爷能有二少爷一半有出息就好了。
整日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来来去去琢磨的不过是丈夫的宠爱和儿女的前程。
几个姨娘在外面坐着喝茶聊天，虽然担了个伺候的名声，实则逍遥自在。
两位少爷少奶奶都待在屋子里。
今日素月和素芸也都跟着来了。
素月娇艳更甚往日，名正言顺的成了主子，素芸的气质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再无往日的畏缩，一派落落大方。
素芸气色却不大好，脸颊消瘦了一大圈，愈发显得眼睛大大的，煞是惹人怜爱。
素芸含着眼泪上前行礼问安：奴婢得知夫人身子不适，心里甚是挂念。
沈氏微微点头，也没多少力气说话。
她自然看的出素芸的失落和憔悴，只可惜此刻她也没精神力气追根问底。
其实，不用多问，她也能猜得出其中的原因。
能让一个女子这么快的萎靡黯然，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失了宠爱。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和好之后，似乎感情又恢复了和睦恩爱，肯定冷落了素芸了。
二少奶奶笑吟吟的瞄了素芸一眼，心里很是畅快。
不管二少爷是为了什么冷落了素芸，总之，对她来说，都是件好事。
她才不会傻的去刨根问底呢锦绣敏感的察觉到素芸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那眼神很是复杂。
锦绣不愿多看素芸一眼，不着痕迹的扭过了头去。
素芸备受冷落一事，她也有所耳闻。
二少爷对素芸的态度有了如此大的转变，自然是因为素芸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惹恼了二少爷。
至于素芸做了什么，还用问么？若不是素芸告密，二少奶奶怎么可能知道那件衣裳是自己亲手做的送给二少爷的？知情人寥寥无几，锦莲不可能泄密，小路子也是守口如瓶，那么，这个告密者非素芸莫属了……锦绣退出了屋子，打算去厨房看看。
这么一堆人，总得安排好午饭才是。
素芸咬着嘴唇，悄悄的也跟着退了出去。
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素芸都很熟悉。
因此，她很快的找了个厨房必经之路等着锦绣。
锦绣从厨房出来，没走几步便遇上了素芸。
锦绣淡淡的和素芸打了个招呼，便打算走过去。
素芸连忙喊住了锦绣：锦绣，你等一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锦绣脚步一顿，淡然的说道：有什么你就说吧，记得长话短说，我还得回去伺候夫人呢素芸纵有千言万语，对着锦绣冷淡的背影却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才低低的说道：锦绣，对不起……彼此都是聪明人，很多话无需明说，便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锦绣莞尔一笑，转过身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何需道歉？事实上，她该感谢素芸才是。
二少奶奶一怒之下剪碎了那件衣裳，和二少爷大吵了一架。
促使二少爷来找她，她也借机和二少爷摊了牌。
若没有素芸的推波助澜，只怕这件事情还没完没了。
素芸羞愧的低下了头，认定了锦绣是在讥讽她：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对二少奶奶说了那番话……若是知道后果如此，她一定不会做出当日的举动来。
现在的她，饱尝了私心作祟的苦果。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和好如初，她夹在其中里外不是人。
二少奶奶不待见她是常事，可二少爷也因此恼了她，对她彻底的冷淡下来。
再也不肯进她的屋子了……素芸侧过脸去，用袖子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
锦绣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多了：素芸姐，我真的没有怪你。
我对二少爷没有非分之想，我跟你说过的。
可你总是以为我说的是违心话。
实话告诉你，若是我有那份心，早就如愿了。
不必等到今天。
现在你总该放心了，我不会到二少爷身边去，你不必要处处视为我敌。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素芸身子一颤，哽咽着说道：锦绣，你别再说了，我实在是没脸见你了。
那颤抖的瑟缩的肩膀，如风中落花一般无力。
锦绣默然了。
她和素芸之间很微妙，虽然熟悉，可从来都不是朋友。
素芸对她的敌意若隐若现，她也没那个心胸视而不见。
素芸此刻确实真心的后悔了，可谁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为了别的利益就再次针对自己。
算了，她们俩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少见面少接触为妙吧锦绣意思意思的劝了两句：素芸姐，此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不必再提了。
你还是把精神多放些到二少爷身上。
别来关注她这个小人物了。
素芸凄然一笑，眼角边泪光依稀闪现：二少爷他……他因为这件事情恼了，再也不肯理我了。
锦绣叹息，只得安慰道：二少爷生气也不过是一时的，不会总这样的。
等熬过了这一阵子，自然就好了。
随口之言，素芸却听进了心里，顿时有了精神：锦绣，你真的这么想吗？呃，她随口说说而已，不负任何法律责任的好不好……可是，对着那双满含期盼的可怜兮兮的双眸，锦绣实在狠不下心来。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说到底，素芸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锦绣微笑着说道：二少爷最重情义，顶多恼你一阵子，不会真正不理你的。
你只要好好的表现，日后总还有机会的。
素芸点点头，眼里又闪出了希冀的光芒。
把所有的爱和希望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这样的人生还有自我吗？锦绣心底悄然叹息，笑着和素芸道别。
她没有替别人伤春悲秋的时间，还有一大堆子事情等着她做呢。
第五百五十五章私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沈氏喝了五六天的药，总算渐渐好转了起来。
陆文伦说话算数，果然连续来了几日。
每天晚上照惯例是睡在客房里，无一例外的，都是由巧珍去伺候。
素秋几人也很快的留意到了这一异常。
素秋有意无意的在巧珍面前试探了一回：巧珍，你日日伺候老爷未免太过辛苦了，要么，今晚换我去伺候好了。
不用不用。
巧珍脱口而出断然拒绝。
待看到素秋疑窦的眼神之后，巧珍才惊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连忙补救了两句：老爷说我伺候的周到，不必换人了。
素秋似也察觉出了什么，微笑着讥讽道：这么说来，倒是嫌我做事不仔细了。
素秋在沈氏身边待的年头最多，若论资历和稳重，实在是无人能及。
巧珍故意当做没听出素秋语气中的嘲讽，笑着说道：这话说的可不妥，若是谁敢嫌弃我们素秋，我第一个便饶不了她。
素秋轻轻的哼了一声，懒的再说什么。
待巧珍一离开，素秋就拉了锦绣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锦绣，你有没有觉得巧珍有点不对劲？锦绣心里了然，巧珍的那点子花花心思渐渐显露了出来，就连素秋也有所察觉了。
锦绣不答反问：巧珍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素秋撇撇嘴：老爷一来，她就殷勤的不得了，近身伺候的活儿都被她抢了去。
我说要替她分担一点，她连理都不理我。
你说，她是不是……说话点到即止也是一种境界。
若说的太直白反而不雅。
锦绣轻笑了声：这我可不敢说。
不敢说，也就是不方便直说的意思。
素秋想了想，悄悄掩嘴笑了起来：有些人痴心妄想，也不知道会落的什么下场呢这是沈氏的逆鳞，巧珍敢去这根捋胡须，啧啧沈氏说话的声音传来，两人的闲话立刻告一段落，连忙进屋子伺候去了。
陆文伦也在屋子里待着，正陪着沈氏闲聊，话题围绕着二少爷的庆功宴打转。
任命书已经到了，庆功宴便定在了五日之后。
陆文伦只负责动动嘴，却不知道为了办好一次宴席，沈氏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
从拟定客人的名单，到撰写名帖，再到派人送贴，这还不算忙碌。
真正繁琐的事情都在后面，要拟定菜单安排管事婆子们采购东西，再要安排人手伺候桌席等等。
这才是看似不起眼却是最最繁忙的步骤。
沈氏身子好了大半，可总不如往日有精神，商量了一会儿，便有些精力不支了。
陆文伦没留意，兀自兴奋的说道：……到时候，请个戏班子过来热闹热闹吧这等大喜之事，自然该好好的热闹一番。
沈氏稍微思忖了一会儿，便点头应了，然后便商议起请哪个戏班子。
陆文伦心中自有主意，笑着说道：便请个越剧班子来吧沈氏虽然料到了这个答案，可待真正听到陆文伦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五姨娘便是从越剧班子里出来的，扬州城最出名的越剧班子只有一个。
陆文伦特地点名让请了这个戏班子来，定然是有些私心的……陆文伦见沈氏没吱声，有些讪讪的解释道：五姨娘这些日子情绪不大稳定，总惦记着故人。
五姨娘无亲无故，自小便在戏班子里长大。
所谓的故人，指的便是戏班子里的人了。
请了这个戏班子过来，也可以稍微慰藉五姨娘的心情。
再想深一层，这何尝不是五姨娘在借机邀宠？顺便还可以在故人们面前炫耀一番知府大人的宠爱……沈氏淡淡的应道：既然这样，妾身明日便派人去戏班子说一声。
陆文伦自然能察觉到沈氏有些不快，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说来也很是奇怪，在几个姨娘们面前，陆文伦向来如鱼得水，哄人的话语张口就来。
可偏偏到了沈氏面前，他便拘谨了不少。
对着沈氏端正矜持的面孔，他自然也跟着拘束了起来。
远远不如在姨娘们面前来的轻松自如。
除了说些正事，便没有多少话好说了。
因此，两人相处的时候总带着一些冷凝和尴尬。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话一点不假。
好像从多年以前两人便是这么相敬如宾，时间久了，这情形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愈演愈烈。
两人默默的对坐着，各怀心思。
锦绣站在旁边，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暗暗叹息。
沈氏什么都好，唯独这一点最不好。
作为一个女人，沈氏实在是缺少了些温柔和妩媚。
又爱板着面孔，又不擅于迎合。
姿色也是有几分的，可比起几个姨娘来却是有所不及。
再加上这么一个性子，也难怪抓不住陆文伦的心了……果然，陆文伦也待不住了，匆匆说了句早些安置便去了客房休息。
沈氏暗暗咬牙，她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本以为陆文伦今晚会留宿在她的屋子里的……眼见着沈氏脸色不好，各人都加倍的小心伺候。
锦莲为沈氏梳发，手劲已经轻柔的不能再轻柔，可还是难免扯到了几根发丝。
沈氏眼睛一瞪，不轻不重的数落了几句。
锦莲眼圈一红，不敢辩驳，唯唯诺诺的应了。
素琪最是狡猾，一看情形不对，索性出去拎热水。
没料到沈氏还是留意到她了，淡淡的吩咐道：素琪，让厨房送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
素琪忙应了差事，快步去了。
见锦莲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锦绣不免有些心疼，笑着走上前来，接替了锦莲手里的事情：夫人，您消消气，奴婢来伺候您梳头。
顺便使了个眼色给锦莲，锦莲知机退到一边。
沈氏的火气已经发出来不少，倒没有甩脸子给锦绣看。
锦绣很清楚沈氏在为什么恼火，手里慢慢的为沈氏梳发，口中斟酌着言词：夫人，奴婢觉得，五姨娘怀了身孕之后，做事似乎有欠妥当呢沈氏扬起眉毛，哦了一声，语调高高上扬。
锦绣笑着说道：五姨娘是戏子出身，我们府里的人都知道。
可思念故人，也不该央求着老爷请了越剧班子过来。
这么一来，岂不是所有客人都知道了么？岂不是让所有人都低看一眼了？戏子出身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呢沈氏一琢磨，可不是这么回事么？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锦绣又接着说道：这次宴席本是为了二少爷准备的，可老爷偏偏听了五姨娘的建议，请个越剧班子来出风头。
二姨娘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想呢听了锦绣含蓄的暗示，沈氏忍不住乐了起来。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呢？五姨娘这么做，无异于和二姨娘争宠。
二姨娘若是高兴才是怪事。
能让二姨娘不痛快的事情，沈氏还是很乐意做的。
嗯，明天一大早便派岳婆子去戏班子一趟。
沈氏笑着瞄了锦绣一眼，心情大好：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了这副玲珑心肠。
锦绣嘻嘻一笑：跟着夫人久了，便学了一点。
比起夫人，奴婢可差的远了。
这马屁拍的……真让人觉得愉快沈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锦莲和素秋暗暗对着锦绣竖大拇指，锦绣这份哄人的功夫，简直称得上大师级别了。
寥寥数语，便能哄的沈氏喜笑颜开，放眼整个陆府，锦绣若自谦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
再想起巧珍拙劣谄媚的逢迎拍马，更让人忍不住叹息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沈氏心情愉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泡在热气腾腾的热水桶里，嗅着花瓣的香味，再有丫鬟们伺候洗头发洗身子，别提多惬意了。
沈氏闭着眼睛，随口的问了句：巧珍人呢？素秋抢着答道：巧珍去伺候老爷梳洗安置了。
伺候的含义也是很丰富的，伺候枕席也是伺候的一种。
不知道沈氏能不能听出她的暗示……沈氏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冷冷的光芒：这几晚都是巧珍主动去的么？主动两个字也用的很巧妙。
沈氏前几日昏昏沉沉，哪里还有精神力气安排这些琐事。
锦绣忙着照顾她，巧珍却跑去伺候陆文伦，这等行为……哼锦绣想了想，便说道：夫人，奴婢本不想说，怕您知道了不高兴。
不过，这几个晚上，确实都是巧珍主动去的。
素秋哪里肯放过这个好机会，连忙添了一句：奴婢今晚要去伺候，她也不肯，硬是一口回绝了。
沈氏冷笑了一声：她倒是会把握机会。
锦绣不肯再往下说了，沈氏如此精明厉害，不用丫鬟们多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此刻保持沉默才是上策。
素秋却急急的想表现一番，抢着说道：夫人，您可不能容巧珍这么下去了。
若是……若是让她……上了老爷的床，那可就迟了。
沈氏摆摆手：行了，不用说了，我自有计较。
素秋闭了嘴，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巧珍啊巧珍，你就等着倒霉吧。
第五百五十六章 探听待洗过了澡之后，沈氏没有睡觉，一直坐在床边，抿着嘴唇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主子不睡，丫鬟们自然都没有睡觉的资格，都在屋子里守着候着。
锦绣思忖起来，沈氏不会是想去捉奸吧锦绣对捉奸这回事毫无兴趣，当年的如梦事件虽然她没有亲眼得见，可后来如梦的凄惨模样她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自此之后，她便对此事敬而远之。
哪怕她早就知道巧珍的异心，她也未曾想过要在沈氏面前告密。
可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巧珍的异心再也遮掩不住，各人想装作看不出来都不可能。
沈氏的性子摆在那里，压根不可能容得下这种事情。
烛光里，沈氏的脸色忽明忽暗，让人琢磨不透沈氏到底在想什么。
素秋此次表现积极，估摸着是太想看到巧珍遭殃了，便有些沉不住气。
已经是第五次的试探沈氏了：夫人，这么晚了，奴婢伺候您睡下吧若是想去捉奸，时候也差不多了。
再这么等下去，可真是急人呢说起捉奸，素秋可是有经验的。
几年前的如梦事件，素秋便跟着去了现场。
自然是混乱的，不过，也很刺激就是了。
沈氏摇摇头，淡淡的说道：不急。
素秋心里一喜，这么晚了，沈氏不急着睡觉，自然是在等合适的时机了。
素琪有些冒失的问了句：夫人，若是想到客房那边去，可不能耽误了时候……去的太迟了，估计什么也捉不到了。
沈氏凛冽的目光瞪了过来，素琪不自觉的将下半截的话咽了回去，不敢再抬头。
沈氏冷冷的说道：你们不必多说，我自有主张。
几年前的那一次，陆云霄是晚辈，她无须顾忌什么，想去捉奸便去了。
可这次的主角却是陆文伦，是她的丈夫，是这个陆府的男主人啊若较真起来，陆文伦看中哪个丫鬟拉了上床，也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再者，一切都只是推断。
谁也没有亲眼看见巧珍爬上了陆文伦的床。
若是就这么冒冒然闯了过去，却什么也没逮着，那才叫丢人呢因此，沈氏看似果断，其实心里正在犹豫。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呢？锦绣倒是猜到了沈氏的顾忌，稍微一犹豫，便轻声提议：夫人，要不，就让素秋先到客房那边探探动静再说吧所谓的探探动静，也就是听墙角的意思。
沈氏一楞，朝素秋看了过去。
素秋显然不大乐意，热闹当然想看，可自己打头阵就没多少意思了。
若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她白跑了一趟不说，说不准还会被心胸狭窄的巧珍给记恨上了。
哼，锦绣也太狡猾了。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推来给她……可沈氏分明是赞成这个提议的，不然，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了。
素秋咬咬牙，点头应了下来：奴婢这就去。
不过，奴婢一个人力量单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应付不来。
还请锦绣陪我一起去吧得，还是把锦绣拖下了水。
锦绣还没来得及推辞，就听沈氏嗯了一声。
9这趟浑水避也避不开了。
素秋果然机灵，一点亏也不肯吃。
锦绣暗叹晦气，打起精神来领了差事，和素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素秋心情好的很，笑眯眯的问道：锦绣，我们总得找个借口过去吧素秋当然高兴，只要有锦绣出面，巧珍自然就会把帐记到锦绣头上去了。
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发展到何等地步，她都不用担心。
锦绣想了想，说道：见了巧珍，便说是夫人派我们过去看看有什么地方要帮忙的就行了。
这个借口也说的过去了。
当然，也有可能根本什么都不用说…… )素秋呵呵一笑，不无讨好的赞道：还是你的脑子灵活，就这么说吧锦绣瞄了素秋一眼，懒得再说什么。
转过一排屋子，便到了客房。
客房一共六间屋子，每两间都是打通的，中间有门可以出入。
陆文伦习惯睡在左数起第二间。
巧珍若是值夜的话，便该睡在第一间才是。
锦绣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屋子里的床果然空荡荡的。
锦绣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感受，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素秋既紧张又兴奋，悄悄的抵了抵锦绣，嘴唇开开合合，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仔细一看，却是在说：过去听一听。
锦绣点了点头，拉着素秋的手，一起慢慢的走到了门边。
陆府处处皆讲究，便连这客房的门也都是上好的梨花木所制，厚厚实实的，隔音效果很是不错。
锦绣和素秋两人悄悄的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的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
[ k^6#TQcn8n?P\'iM门那边，隐隐约约的传来说话声，依稀便是巧珍说话的声音。
锦绣努力竖起耳朵，只听到一部分：……老爷，奴婢一直仰慕您……还望老爷不要嫌弃奴婢蒲柳之姿……再然后，就没了动静。
再过一会儿，悉悉索索的类似脱衣的动静又传了出来。
素秋有些激动，不由得捏紧了锦绣的手。
心似要跳出胸膛外一般。
虽然满心期待着来捉奸，可是真正听到这种暧昧的声音，情窦初开的黄花闺女不可能无动于衷，脸颊也跟着发烫了。
仿佛那个正在做坏事对着主子投怀送抱的就是自己一般……锦绣对这等动静倒是颇为适应。
陆文伦来沈氏这里过夜，几乎都是由她值夜的。
因此，屋子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和传出的暧昧声响对她没有多少影响见素秋仍然在红着脸听墙角，锦绣忙扯了扯素秋的衣角。
一次没有反应，又反复扯了几次，素秋终于反应了过来。
羞红着脸和锦绣一起出了屋子。
待走出几步之后，微凉的晚风吹来，素秋发烫的脸颊总算稍微降低了温度。
老天，巧珍的胆子真大素秋不由得嘟哝了一句，语气不自觉的透露出鄙夷和轻视，又隐隐的有些羡慕。
做丫鬟的，难免都做过这种类似的美梦。
只是敢付诸行动的人少之又少罢了。
锦绣哑然失笑，不由得调侃了素秋一句：看来素秋姐很羡慕巧珍啊素秋咳了两声，正色说道：不要胡说，我才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呢哼，主动投怀送抱的都不是正经女子。
只有最最轻浮的女人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来呢锦绣抿唇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了沈氏的屋子里。
沈氏直直的坐在那儿，脸色有些僵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之没好看到哪儿去就是了。
见锦绣和素秋回来，沈氏也有些微的紧张，却强自镇定：怎么样？素琪和锦莲一起看向素秋和锦绣这边，眼里满是兴奋和紧张。
[素秋不肯吱声。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沈氏知道这事情之后一定会很生气。
她才不想出这个头呢锦绣只得上前一步，低声的说道：夫人，您还是早些过去吧此刻过去，便能抓个正着了。
锦绣的话语很含蓄，可足以说明一切了。
巧珍的的确确就在陆文伦的屋子里，果真背叛了沈氏……沈氏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之前还曾抱有一丝幻想，希望那只是众人多心。
希望巧珍根本没做出那等背叛主子的举动来。
希望陆文伦能够抵制住年轻貌美*女的诱惑……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现实。
好个忠心耿耿的巧珍好个正义凛然的陆文伦你们便是这么对我的么？一股抑制不住的怒火和羞辱在沈氏的心头蔓延，双重背叛的痛苦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豁然起身，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都随我来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可还没等迈步，沈氏的身子便晃了一晃。
锦绣大惊失色，立刻抢上前去扶住了沈氏：夫人，您怎么了？素秋等人也被这个意外吓了一跳，忙上前一起围住了沈氏。
沈氏脸色有些苍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氏身子本就虚弱，怒火一冲上头脑，便有些撑不住了。
只觉得双腿都发软了，再也站不住了。
锦绣拧着眉头，扶着沈氏坐到椅子上。
锦莲快速的倒了杯热茶过来，喂沈氏喝了两口。
素秋过来捶背，素琪过来按揉太阳穴。
折腾了好一会儿，沈氏才算恢复了些许精神。
锦绣柔声劝道：夫人，您消消气。
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再生气也是无济于事。
还是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您若是身子不适，要么索性等明日早上再说吧看沈氏这副样子，估摸着也经不起现场捉奸的刺激了。
好不容易休养好的身子，可禁不住这样的折腾啊沈氏没有心情说话，眼里**出的怒火让人心惊。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我等不到明天早上。
现在就过去。
你们扶着我去她怎么可能等到明天早上？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巧珍揪出来……锦绣不敢再劝，点了点头，和素秋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沈氏往客房走去。
第五百五十七章捉奸沈氏的脚步不算快，一步一步都那么的沉重。
锦绣和素秋两人承担了沈氏大部分的重量，都觉得有些吃力。
只是，谁也不敢出声，默默的陪在沈氏身边。
素琪和锦莲两个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没有人敢说话，气氛凝滞的可怕。
待走进客房，沈氏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扇门，半晌没有出声。
一行五人，却俱是静静的站在门边，一点声音也没有，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那扇厚重的门也挡不住门那边的屋子里的动静，令人耳热的呻吟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如同针一般刺在沈氏的心头。
沈氏的眼中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寒意，一字一字的从口中挤出来：去敲门撞开门效果更佳，只是总得给陆文伦留些颜面。
总不能让所有的丫鬟都见到里面两人赤luo裸的丑相……沈氏咬咬牙，拳头捏的很紧。
素秋只当做没听见沈氏的吩咐，装聋作哑的搀扶着沈氏。
素琪就更不用说了，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仿佛那里有金子一般。
锦莲胆子本就小，更不必期待锦莲挺身而出了。
数来数去，冷静沉稳的自己果然是敲门的最佳人选。
锦绣心里暗暗叹气，振作起精神来，走到了门边。
然后不疾不徐的敲了敲门，唯恐里面正忙的人听不见，因此敲的很重，手有点痛。
听到敲门声，那细细的呻吟声陡然停了。
接着，有些慌乱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谁？赫然是巧珍的声音。
还没等锦绣回话，就听沈氏冷然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开门这短短的几个字无异于石破天惊。
屋子里响起了重重的抽气声。
虽然没有亲眼得见，可锦绣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屋内慌乱不堪的情景：赤着身子的巧珍慌乱惊恐的穿上衣服，手一直在颤抖，脸色惨白一片。
陆文伦也难得的尴尬难堪，胡乱的拿起衣服往身上套……沈氏却没耐心再等下去了，走近门边，冷冷的说道：若是再不开门，我就让人撞了门进去了。
那冷森森的声音直直的穿过厚重的门，听在屋内巧珍的耳中，无异于催命符。
门咿呀一声开了，抖抖索索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巧珍羞愧的站在那儿，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连看都不敢看沈氏一眼。
陆文伦神情尴尬，穿着单衣坐在床边。
床上被褥凌乱不堪，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男女**的异味。
什么也不需多说，什么也不需多问了。
沈氏看也没看巧珍，缓缓的走到屋子里，淡淡的说道：这么晚还来打搅老爷，真是妾身的不是。
妾身先给老爷道歉了。
陆文伦咳了一声，想说些什么挽回颜面，抑或是想解释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么多年来，他纳了左一个右一个姨娘，享尽齐人之福。
不过，他并不是那种无节制的贪欢好色之人，从未对身边的丫鬟下过手。
一来沈氏手段厉害管教极严，没有丫鬟敢对他投怀送抱。
二来，他也不愿意做那种偷偷摸摸的苟且之事。
没想到，难得一次的走私这么快便被沈氏知道了，居然还逮了个正着……沈氏只当做没看见陆文伦的尴尬和僵硬，淡淡的吩咐道：素琪，你替老爷收拾床铺，重新抱一床被褥过来，伺候老爷睡下。
素琪连忙应了，红着脸上前收拾。
陆文伦只得起身，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素琪看也不敢往床上多看，胡乱的将被褥卷了起来，然后又去高高的衣柜子里抱了一床崭新的被褥出来。
快速的铺好。
沈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目光冷然。
屋子里的气氛诡异的可怕。
待素琪把床铺好了，沈氏才说道：还请老爷安置了，妾身就不打扰老爷休息了。
巧珍心里一颤，心里怕的不得了。
看沈氏这等反应，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她下意识的偷偷瞄了陆文伦一眼，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陆文伦毕竟是大男人，这种事情虽然比较难堪，可不至于连句话都不敢说，他想了想说道：你不要太过为难巧珍了，此事不全怪她。
此言一出，忐忑不安无脸见人的巧珍悄悄升起了一线希望。
当然不全怪巧珍，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他也有意，巧珍也不可能真的爬上床去……沈氏冷笑一声：老爷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不妨说的清楚点，免得妾身处置下人不周到。
后院里的事情一直是沈氏掌管，平日里陆文伦极少干预。
如今居然为巧珍说情，沈氏的怒火蹭蹭的往外冒，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怨怼。
话语里的讥讽如此明显，陆文伦当然一听便知。
也有些语塞了。
一直沉默的巧珍出人意料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唰唰的往下掉，不停的磕头求饶：夫人，奴婢该死，求夫人开恩……几个响头磕的极重，巧珍的额头处已经缓缓的渗出血迹。
可巧珍压根顾不上停，兀自磕个不停。
锦绣暗叹，巧珍见陆文伦肯回护她，便趁着陆文伦也在场之际磕头求情。
果然时刻不忘耍心机。
沈氏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冷言如刀般犀利：你犯了何错？何须来向我求情？老太太将你赐给了我，让你为我分忧解难。
你做的这么周到，我该奖赏你才是。
确实周到，都照顾到丈夫的床上来了。
巧珍不敢辩解，仍然不停的磕头。
额头处的血迹越流越多，转眼便模糊了一片，那血丝顺着脸颊缓缓的往下淌，看来甚是吓人。
锦莲胆子最小，不敢多看，悄悄的往锦绣的身后躲。
锦绣不动声色的将锦莲护在身后，心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她确实讨厌巧珍，讨厌巧珍的跋扈，讨厌巧珍的精明，讨厌巧珍的狭隘，讨厌巧珍处处耍心机。
更讨厌巧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亲眼见到巧珍落魄如丧家犬的模样，她又有些唏嘘和不忍。
果然心太软了啊……沈氏既然不叫停，巧珍便不敢停。
那闷闷的重重的声响听的人心里很不舒服。
陆文伦微微皱眉，沉声说道：好了，巧珍。
再磕下去，血迹都快流满整个脸了。
巧珍的身子顿了一下，扬起泪渍斑斑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脸庞，满脸哀求之色的看向沈氏。
沈氏心里的那口恶气却未出尽，一言不发，意思不言而明。
巧珍咬咬牙，继续磕了下去。
额头重重的落到冷硬的地面上，痛的钻心刺骨。
她的头有些眩晕，却不敢停顿。
也不知道究竟磕了多少个响头。
陆文伦见沈氏如此不留情面给他，也有些恼火了，豁然站起身来：你有什么不高兴，冲我来就是了，尽是折腾巧珍做什么。
巧珍，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不要再继续磕头了……话还没完，就见巧珍软软的躺到了地上。
竟然生生的晕了过去。
陆文伦眯起眼睛，有心上前查看一番，又觉得这种行为有**份。
毕竟巧珍是个丫鬟不是他的小妾……锦绣连忙低下身子看了巧珍两眼，然后禀报道：夫人，巧珍晕过去了。
晕的真是时候，若是再迟一些，陆文伦和沈氏难免吵起来了。
沈氏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的火气尽数压下去，力持镇定的说道：老爷，妾身先回屋去了。
说完，便转身走了。
再留下来，吵架是必然的事情。
她此刻没有体力没有精神也没有心情和陆文伦吵架，还是先回去冷静冷静好了。
锦绣担心沈氏的身子撑不住，忙上前搀扶了沈氏往外走。
素秋和锦莲两个一起把巧珍扶起来，巧珍软弱无力的靠在素秋的肩膀上。
近距离看巧珍的凄惨模样，素秋也觉得心里瘆的慌。
血腥气味往她的鼻子里钻，让人难受的紧。
锦莲看都不敢看巧珍，低着头撑着巧珍的一半身子，两人一起拖着巧珍出了屋子。
陆文伦板着脸孔，心烦意乱。
素琪倒霉的留下来值夜，战战兢兢的守在一边，静候着陆文伦说话。
出去陆文伦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
素琪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是对自己说的，连忙应了，快速的出了屋子，将门掩好。
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
老天保佑，今晚能安然度过不要触怒了陆文伦……沈氏在卧室外面的屋子里停了下来，一直强撑着的腿立刻软了下来。
好在锦绣一直有所防备，硬是将沈氏的身子撑住了，扶到了椅子上坐了下来。
素秋和锦莲两个气喘吁吁的把昏迷的巧珍也拖进了屋子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自然的看向锦绣。
锦绣轻声问道：夫人，巧珍已经昏过去了，您看是不是先扶她到屋子里歇着，明日再来处置她？沈氏冷哼一声，恨恨的盯着巧珍：把她扔到地上，我倒要看看，她能昏到什么时候。
素秋锦莲依命而行，一齐松手。
巧珍的后脑勺撞到了地面，痛呼一声，缓缓的醒转。
第五百五十八章狠辣巧珍先前昏迷，一半是因为磕头磕的头晕目眩，另一半则是心虚害怕惶恐紧张，这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很快便支撑不住了。
现下后脑勺又被重重的磕了一下，痛的钻心。
巧珍龇牙咧嘴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不远处沈氏森冷的目光。
巧珍一惊，再也顾不得别的，挣扎着爬到了沈氏面前，痛哭流涕的着哀求着：夫人，求您开恩，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没有了陆文伦在一边，沈氏再无任何顾忌，更不必隐忍任何情绪，毫不犹豫的踹了巧珍胸口一脚。
那一脚用尽了沈氏全身的力气，把巧珍踹的翻滚了几米，重重的撞到了桌腿上。
巧珍全身无一处不痛，尤其是心口处，更是痛的入骨。
冷汗直冒，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沈氏狞笑着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巧珍身边：你这个贱婢，居然敢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情来。
还期望我能原谅你，你想的也太美了。
巧珍眼前有些模糊，可沈氏狰狞的面孔却清清楚楚的在上方，眼中流露出的狠绝之意让人心悸。
巧珍费力的张口求饶：奴婢知错了……哼，知错了，你既然知错，为什么还要背着我勾引老爷？沈氏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不要脸的*****，枉我如此待你。
你居然敢做出这等丑事来，我今日不好好的发落你难消心头这口恶气。
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正中巧珍的小腹。
巧珍惨叫一声，那声音极为凄厉。
她不自觉的弯曲了身子，抱成了一团，瑟缩着呻吟着，再也不敢开口哀求。
锦绣唯恐沈氏太过激动用力过猛伤到自己，连忙扶着沈氏的胳膊。
沈氏余怒未消，面孔有些泛红，急促的呼吸着，还待再亲自踹两脚一泄心头恶气。
可体力却是不支了。
巧珍的惨状令人不忍目睹，锦绣也说不出推波助澜火上浇油的话语来，别过了头去不想多看。
素秋和锦莲也差不多，虽然都厌恶巧珍。
可亲眼见到巧珍这等惨状，又不免生出些许怜悯和感伤，纷纷移开了视线，不忍多看。
沈氏平生最恨身边人背叛自己，一旦发落起来，丝毫不会手软。
她冷冷的吩咐道：素秋，去把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和婆子都叫过来，记得让婆子们带上棍子过来。
显然是要杀鸡儆群猴了。
素秋连忙点头应了，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锦绣也不敢在这样的时候多嘴，更不敢劝沈氏什么。
这么多年来，锦绣极少看到沈氏的雷霆之怒。
当年的如梦事件，沈氏固然恼火，可对方毕竟是她的侄子。
这次倒好，男主角赫然是她的丈夫，让她如何不加倍的恼火？沈氏僵直着身子，冷冷的盯着地上哀嚎的巧珍，丝毫没有心软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素娥第一个冲进了屋子里，然后就是素荷素彤等人。
几个丫鬟见到屋子里的情景，纷纷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春桃春杏春草年龄尚小，未曾见过这般凄厉的场面，吓的身子一哆嗦。
素娥几人却是经过如梦事情的，一见巧珍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模样便知道事有蹊跷，没人敢多问，一齐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各人脑子里都动个不停，自动的演绎出诸多版本。
两个粗使婆子来的稍微晚了些，其中一个拿着又粗又结实的棍子，另一个则拿了粗粗的绳子，肩膀上还扛着一条极宽的板凳。
朱嬷嬷也在府中，素秋自然不会忘了去给朱嬷嬷通风报信。
两人一前一后，最后踏入厅子里。
沈氏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来的正好，都给我好好听着。
巧珍不知检点，做出了让我蒙羞的丑事，今日我绝不会轻饶了她。
你们也都看着，若是日后谁再敢犯此类错误，巧珍的今日便是她的下场。
说完，冷冷的吩咐两个婆子打巧珍的板子。
朱嬷嬷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多言，快步走到了沈氏身边，默默的搀扶住沈氏的另一个胳膊。
沈氏平日里极少发火，可一旦脾气上来了，谁也不敢在她的气头上多说什么。
非得等到沈氏出了这口恶气，才会有心情听进各人的劝阻。
其中一个婆子多舌问了句：夫人，不知要打多少板子？沈氏冷冷的瞪了过去：给我重重的打，我不说停不准停。
这却是在让她们往死里打了。
巧珍吓的身子都软了，哭喊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那声音极为凄厉，客房离的不算远，说不定就会传到陆文伦的耳中。
沈氏皱起眉头，看了锦绣一眼。
锦绣只得掏出身上的帕子，卷成一团，然后走上前去，塞到巧珍的口中。
巧珍想再喊也喊不出来了，眼里满是哀求和惶恐，直直的看向近处的锦绣。
仿佛在祈求着锦绣为她说情。
求求你，救救我……锦绣心里恻然，狠狠心，扭过了头起身，走回沈氏身边。
谁敢在这个时候为巧珍求情？岂不是惹火烧身？她和巧珍一直不对盘，还没伟大到这个地步……两个婆子利落的把巧珍捆到了凳子上，巧珍嘴里呜呜个不停，谁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再然后，便动起手来。
那棍子极为结实，一棍落下来，便皮开肉绽。
巧珍衣衫凌乱，穿的又不多，几棍下来，背上的血迹便染红了衣裳。
巧珍痛的使劲挣扎，可那绳子捆的极紧，压根挣脱不开。
棍子落在人身上的沉闷的声响，和巧珍嘴里痛苦的闷哼声，交织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旋律。
沈氏心里极为畅快，冷冷的看着。
春草最是老实胆小，吓的不敢多看。
春桃和春杏也差不多。
素娥素荷胆子稍大些，看了几眼便不忍目睹，纷纷移开了目光。
却是没人敢动弹一下。
锦莲脸色有些苍白，身子微微颤抖。
她是尝过这棍子的滋味的，自然知道此刻有多么的痛。
这两个婆子本就身强力壮，沈氏又特地吩咐重重的打，自然不会留情。
两人替换着动手，不过片刻，巧珍已经奄奄一息，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至少，也打了三十板子了。
朱嬷嬷掂量了一番，出言道：等一等。
两个粗使婆子一起看向了沈氏，动手的那一个也停了下来。
朱嬷嬷婉言劝道：夫人，巧珍确实该死，按说此刻就算打死了她，也不算什么。
不过，巧珍到底是老夫人赏给您的，还是先留着她这条贱命为好，也免得日后在老夫人那里不好交代。
为了一个丫头惹恼了老夫人可就太不值得了。
出气可以，打板子也不算大事，可若是把人直接打死了，却不大妥当。
反正，巧珍也被打的去了半条命，沈氏这口恶气总该出了不少了。
沈氏心知朱嬷嬷说的都是实情，思忖了半晌，缓缓的点了点头：也罢，先留着她的贱命。
待日后慢慢整治也不迟。
接着，便吩咐婆子们给巧珍松绑。
沈氏看了一圈，目光落在素秋身上：素秋，你做事最是稳重。
巧珍便交给你看守，不得怠慢。
素秋一愣，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份苦差事。
想也知道，这可不是什么美差。
巧珍被打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
天天对着巧珍，多憋屈啊朱嬷嬷跟着提醒了一句：如果有什么状况，记得随时来禀报。
巧珍暂时可不能死。
素秋听懂了朱嬷嬷的暗示，点头应了。
巧珍趴在凳子上，宛如死尸一般，素秋只得领了素娥素荷素彤将巧珍抬出去。
待到近处一看，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巧珍的背上血肉模糊，看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素秋咽了口口水，狠狠心动起手来。
巧珍早已人事不知，任凭各人摆弄，一直到被抬出去，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朱嬷嬷指挥着春桃几个小丫鬟把地上收拾打扫了一遍，可那股子血腥味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沈氏冷冷的笑着，居然有几分痛快的感觉。
锦绣首次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这般狠戾的沈氏是她从未见过的。
也让她暗暗起了警惕之心。
她不能被沈氏平日里的慈爱给弄昏了头，这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的当家主母沈氏啊对着贴身大丫鬟也能下的了如此狠手……看着那抹残忍的微笑，锦绣的心里冒出了阵阵凉气。
忍不住庆幸着自己从未触怒过沈氏。
沈氏暴怒过后，心情倒是平静了不少。
朱嬷嬷主动走上前来：夫人，老奴斗胆，今晚想多陪陪夫人。
她伺候沈氏多年，对沈氏的脾气了如指掌。
知道沈氏今晚定是睡不好了，便想陪着沈氏聊天谈心打发时间。
沈氏不由得感慨，到底还是多年的忠仆贴心可靠啊沈氏点了点头，在朱嬷嬷的搀扶下回屋子去了。
锦莲紧张的扯了扯锦绣的袖子，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都懵住了。
简直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我们要怎么办？第五百五十九章 同情锦绣定了定神，低声嘱咐道：有朱嬷嬷在，我们俩便回屋子休息会儿吧巧珍半死不活的，素秋得负责看守巧珍。
这么算来，明天只有自己和锦莲素秋三人伺候沈氏。
又正值府里忙碌之际，人手肯定不够用的。
得好好的休息才行。
不然，可应付不了明天的忙碌。
锦莲六神无主，只知道点头。
锦绣怀着满腔心事，和锦莲一起回了屋子。
巧珍屋子里的门开着，素秋几人都在屋子里，低声的说着什么。
锦绣忍不住走了进去，低声问道：巧珍她怎么样了？素秋看了床上一眼，摇摇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像一具死尸似的，让人看了心惊。
素娥心有余悸的说道：真是太可怕了。
巧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怎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啊巧珍和锦绣并列一等丫鬟，平日里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管理着一个院子里的丫鬟，深得沈氏宠爱。
若不是犯了极大的错误，沈氏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吧素荷和素彤也一起看了过来。
锦绣淡淡的解释道：巧珍主动‘伺候’老爷，夫人很生气。
这个伺候的涵义，素娥几人都听懂了，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置信。
巧珍果然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爬到老爷的床上去了……这在陆府可是最最忌讳的事情，沈氏平生最厌恶的事情莫过于此啊锦绣上前看了两眼，果然如素秋所说，巧珍趴在床上，后背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脸上毫无血色，满脸的泪水血迹还未干透，看起来甚是恐怖。
锦莲看了一眼，便觉得胃里不停的翻腾，跑到一边干呕去了。
素秋，我们替巧珍擦一擦身子换身衣服吧锦绣叹了口气，淡淡的提议道，心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丝怜悯和同情来。
素秋默然，然后点了点头。
素娥她们也不好意思走了，纷纷要求帮忙。
已经到小半夜了，厨房里的婆子早就睡下了。
好在每天都会备着一大锅热水。
素荷素彤两人用大木桶拎了热水来，素娥捧了烛台站在床边，锦莲则去找了一身干净柔软的单衣。
素秋和锦绣两人小心的替巧珍脱去身上的衣物。
直到此刻，锦绣才知道巧珍被打的有多重。
后背上早已皮开肉绽，腿部臀部也无一幸免。
到处都是血迹斑斑。
更糟糕的是，衣服也破烂不堪，甚至有部分粘在了皮肉上。
巧珍陷入深度的昏厥中，任凭摆布也没有反应。
若不是鼻间能探到一丝热气，真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待将破碎的衣物全部脱下扔掉之后，锦绣和素秋都冒了一身汗。
再接下来，素荷素彤不停的拧毛巾，递给素秋和锦绣两人，为巧珍擦拭身子。
温热的毛巾落在各处伤痕上，巧珍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痛……断断续续的呓语从巧珍的口中传了出来。
仔细一看，却发现巧珍根本没醒，不过是身体太过疼痛，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罢了。
待将巧珍的身子擦了一遍之后，那一大桶的热水早已变成了血水。
锦绣低声问道：谁的屋子里有药膏？这么重的棍伤，若是一点药膏都不抹，日后就算恢复了也一定会落下满身的疤了。
素秋抿着嘴唇，有些不太情愿：我那里倒是有。
我这就去拿。
若不是看巧珍着实可怜，她才舍不得将自己珍藏的好药膏拿出来呢虽然都巴望着巧珍倒霉，可待亲眼见到巧珍被打成这样，各人心里又都不是个滋味。
忍不住就生出了同情来。
锦绣锦莲都是如此，素秋又何尝不是这般呢那盒药膏是从府外最出名的药堂里买来的，效果极好，平日里稍微有个疤痕什么的，抹上几日便能好。
价格极贵，素秋自己也不太舍得用。
素秋边为巧珍抹药膏，边念叨：巧珍啊巧珍，我对你可算仁至义尽了。
换个位置，巧珍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吧锦绣哑然失笑，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药膏抹到伤口上，不免有些灼痛。
巧珍低呼了几声，依旧没有睁眼。
等把那件柔软的单衣给巧珍换上，总算是忙完了。
素娥几人先回去了，锦绣和锦莲也得回房休息。
素秋最是命苦，奉命得守着巧珍，只得勉强的挤在巧珍旁边睡下了。
想也知道，这一夜大家伙儿都没睡好。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锦绣便醒了。
迅速的穿衣梳洗过后，便到了隔壁屋子里看了看。
素秋还在睡，巧珍依然没有醒转。
锦绣也没时间多待，匆匆的赶到了客房那边看了看，素琪倒是已经醒了。
见锦绣过来，素琪三步并作两步迎了过来，低声问道：巧珍现在怎么样了？锦绣叹了口气，迅速的将昨晚后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素琪听的后背直冒凉气，嘴巴张的老大。
锦绣嘱咐道：在老爷面前你不得多说，细心伺候就是了。
估计，陆文伦被沈氏气成那样子，又会多日不踏足这里了吧素琪老实的点点头。
锦绣急忙去了沈氏的屋子里。
朱嬷嬷居然已经伺候沈氏穿戴整齐了。
主仆两个不知在低声说些什么，待听到推门声，一起看了过来。
锦绣一愣，连忙上前请罪：奴婢来的迟了，还请夫人责罚。
沈氏这一夜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精神倒是不差：行了，不用多礼。
今天忙的很，又少了巧珍和素秋，你得多辛苦了。
锦绣点头应了，顺便问道：夫人，奴婢这就去厨房吩咐准备早饭。
您看，是不是现在就去请老爷起床过来？陆文伦歇在谁的院子里，便在谁的院子里吃了早饭再去衙门，早已成了惯例。
沈氏轻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请的，他爱来就来，不来也无所谓。
昨天晚上，夫妻两个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呢锦绣早习惯了沈氏的逞强好胜，不敢多说便退下去了厨房。
锦莲也过来了，和锦绣一起端了早饭到了饭厅里。
沈氏口中说的强硬，心里却抱着一丝希望，坐在饭桌边没有动弹。
素琪匆匆走来，却是单独一个人。
沈氏的心一沉，故作淡然的问道：老爷人呢？素琪硬着头皮说道：老爷已经走了。
她倒是鼓起勇气请陆文伦用过早饭再走，不过，陆文伦却理都没理径自走了。
沈氏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可待真正听入耳中，却觉得莫名的羞愤。
暗自咬牙，半晌才勉强恢复镇定：知道了。
然后，勉强吃了几口，便称吃饱了。
锦绣决定今日一定要加倍小心做事。
沈氏的饭量和心情向来成正比，吃的越少，说明她心情越差。
一不小心，就会被当了出气筒。
锦莲和素琪也是同样的想法，做事出奇的勤快仔细。
沈氏足足忙碌了一个早上，先是喊来各管事婆子，命各人准备几日后的宴席事宜。
岳婆子得了命令，当天便去找了越剧班子。
方婆子得负责宴席食材采买事宜，丝毫不敢怠慢，领命去了。
朱嬷嬷任务也不轻松，内务安排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事情最是繁琐，朱嬷嬷虽然做惯了，也不敢懈怠，领了命令，便带了院子里的丫鬟去搭戏台子等等。
锦绣忙的团团转，恨不得多长两只手才好。
素琪和锦莲也没了休息偷懒的时间，半天下来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沈氏吃午饭的时候，依旧没有胃口，吃了两筷子便不肯再吃了。
锦绣硬着头皮劝道：夫人，您这么着可不成。
吃的太少了，再多吃一些吧沈氏的身子还没全好，身子可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沈氏叹了口气，满脸倦怠：我哪里吃的下。
不过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透露出沈氏的心境来。
巧珍一事，给沈氏的打击着实不小。
锦绣心里酸酸的，忍不住劝了几句：巧珍做了错事，夫人您怎么处置发落都是应该的。
这个节骨眼上，您更得保重身子才是。
您可是陆府的顶梁柱，这府里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靠您操持呢一提到巧珍，沈氏重重的哼了一声，满脸的寒意：这次，我绝饶不了她巧珍以前对着陆文伦献殷勤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没凭没据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证据确凿，她恨不得生生的将巧珍打死了事。
昨晚若不是朱嬷嬷提醒了一句，巧珍早已一命归西了。
锦绣不敢多劝，沈氏心意如此坚定，看来此次巧珍肯定是讨不了好了。
能留下这条小命已经算是万幸了。
再一想到沈氏的雷霆手段，锦绣的心头冒起了一丝凉意。
沈氏看了锦绣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锦绣，你不必害怕。
我绝不会亏待了真心伺候我的人。
前提是，你绝不能背叛我。
锦绣当然听懂了沈氏的意思，挺起胸脯保证：夫人，您放心，奴婢对您从无二心。
沈氏默然，想起锦绣的点点滴滴，微微点了点头。
若是连锦绣都靠不住，只怕这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再无可信之人了第五百六十章 挺身正所谓纸包不住火，巧珍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不过半日的功夫，已是传的人尽皆知了。
反应最大的，当然是几个姨娘。
二姨娘听到此事后，震惊不已，猛的起身站了起来：果真如此？三姨娘叹了口气，点点头：可不是么？我也奇怪着呢，怎的今日去夫人那里的时候没看见巧珍。
没料到竟是出了这种事情。
事关陆文伦，三姨娘也淡定不起来了。
一听到这事情，便跑到了二姨娘院子里来了。
二姨娘恨恨的哼了一声：这等不安分的丫鬟，打死才好。
还留着她的贱命做什么。
她虽然也是丫鬟出身，可当时却是由老夫人亲自点名做了通房，然后一步一步熬到了今日的。
分外看不起往主子床上爬的下溅丫鬟。
正在此刻，就听小丫鬟来禀报。
四姨娘也来了。
四姨娘气呼呼的走了进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巧珍的事情你们听说了没有？二姨娘三姨娘一起点点头。
四姨娘怒气冲冲的说道：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居然敢做出这等下溅事情……三姨娘咳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提醒道：声音小一点，若是被别人听见了，可不太好。
当事人之一可是陆文伦，这一骂下溅之事，岂不是把陆文伦也骂进去了么？四姨娘也知失言，忿忿的闭了嘴。
屋子里的丫鬟识趣的退出了屋子，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位姨娘。
四姨娘忍不住说道：老爷不会真的被那个死丫头勾去了魂吧往日陆文伦可从未做过如此出格的事情。
陆文伦乃是封建社会里的士大夫，不算贪欢好色。
又注重体面，就算看中了五姨娘，也是等娶过了门正大光明的成了他的女人才动手的。
二姨娘听到这样的问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愤怒？恼火？怨怼？憎恶？失望？或者都有一点吧……三姨娘叹了口气：老爷若是真的喜欢巧珍，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她们也都是陆文伦众多女人中的之一罢了。
连沈氏都没权利阻止陆文伦纳妾。
她们又算什么？四姨娘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夫人不是命人把巧珍打了个半死么？怎么可能容得下巧珍？不需她们出手，自有沈氏对付巧珍呢只不过，各人的心里都像堵了一块似的，难受的紧。
静默了半晌，二姨娘才缓缓的说道：我们便当不知道这回事吧知道又怎么样？吃醋撒泼轮不到她们，整治发落巧珍也轮不到她们。
在陆文伦面前提这个话题，无异于自寻烦恼。
又是何苦？四姨娘瞪大了双眼反对：怎么能当不知道？待老爷今晚回来了，我便要探探老爷的心意。
这是个敏感话题，二姨娘三姨娘齐齐的闭了嘴。
陆文伦每天晚上歇在谁的院子里，都是由着陆文伦的心意。
就连沈氏也早已不管不问他究竟去谁那儿留宿了。
因此，几个姨娘在此事上较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四姨娘大喇喇的说要今晚探听陆文伦的心意，分明是在暗示影射什么……四姨娘当然有盘算，最年轻的五姨娘怀了身孕，就算陆文伦去了，也不过是陪着说说话罢了。
这可是争宠的大好时机。
最妙的是，陆文伦又因为巧珍的事情和沈氏闹翻了。
这可是姨娘们最乐意看到的事情了。
正在各人各怀心事之际，响起了敲门声。
五姨娘居然也来了。
五姨娘推开门一看，发现三姨娘四姨娘也在，不由得愣了一愣，旋即笑着和各人打了招呼。
只是那笑容里透出三分的苦涩。
巧珍的事情一传开，五姨娘也待不住了。
有心找人商量商量，便想到了二姨娘了。
二姨娘忙请了五姨娘坐下：你怎的也出院子了？你怀孕日子还不算长，得好生的休养呢五姨娘怀孕刚满三个月，肚子还未隆起，看来和往日无异。
只是衣着朴素了不少，脸上也只淡淡的敷了一层粉。
五姨娘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巧珍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听说，昨天晚上夫人逮了个正着，后来命婆子把巧珍打了个半死，关在屋子里呢四姨娘和五姨娘最不对盘，平日里总要相互讥讽几句，可现在也没了那个心情，跟着一起骂了巧珍几句。
姨娘们在屋子里口无遮拦，好生发泄了一通怒气。
到了傍晚，才各自散了。
都在隐隐期盼着陆文伦到自己的院子里来。
陆文伦已经在沈氏的院子里睡了好几日，又出了巧珍这档子丑事，怎么也不可能去沈氏那里了。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会去谁那儿……各人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一个念头：陆文伦真正宠爱的是谁，从今晚的动向就该看出来了。
四姨娘最是狡猾，早早的派了贴身的丫鬟在大门处守着。
五姨娘不甘示弱，也派了丫鬟在路边晃悠。
二姨娘三姨娘虽然安分些，可也在等着陆文伦呢谁也没有想到，陆文伦回来之后便径直去了沈氏的院子。
姨娘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俱是失望灰心，暂且不提。
沈氏却极为意外，看着陆文伦的面孔，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是啊，就连沈氏也认定陆文伦几日之内绝不会再来了。
陆文伦挥挥手：你们都退下，我要和夫人单独说话。
锦绣心里一跳，不由得向沈氏看过去。
陆文伦这语气可不太妙啊又刻意的支开所有的丫鬟，难不成要和沈氏商议巧珍的事情？沈氏的心一凉，淡淡的说道：老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何必要支开所有的丫鬟。
心里却有了数，他定是想说巧珍的事情了。
哼，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想说什么。
陆文伦忍下这口闲气，淡淡的问道：巧珍呢？果然是来问巧珍……沈氏故作淡然：打了三十板子，在屋子里关着呢陆文伦早料到以沈氏的脾气，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巧珍。
可一听到三十板子，还是皱起了眉头。
三十板子啊，巧珍娇娇弱弱的，只怕命都去了半条。
沈氏见了陆文伦这般模样，不由得冷笑出声：怎么？老爷心疼了？陆文伦瞪了沈氏一眼：你处置归处置，留着她的命就成。
沈氏气不打一处来，什么话难听便说什么：我自然要留着她的命，等这拨事情忙过了，我便打发人送她到京城去，让老夫人也看一看，她调教出来的丫鬟做了什么‘好’事。
陆文伦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你敢这不是生生的在打老夫人的脸么？若是沈氏真的这么做了，他也没脸再去见老母亲了。
沈氏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当日在京城，老夫人嫌弃我身边的锦绣做事不稳妥，非要塞了个巧珍给我。
还特地吩咐我好好待巧珍。
我这半年对巧珍够哪里不好了？让她做了一等丫鬟，管着院子里的事情。
吃喝穿用一样不缺。
可她是怎么对我的？只怕对你起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陆文伦被戳中心事，有些尴尬的咳了咳。
巧珍对他的心意他自然是早就知晓的……一个花样少女日日围在身边献殷勤，明里暗里都用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时间久了，他也有些意动。
因此，才接受了巧珍的主动献身……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巧珍。
就当是我一时糊涂，陆文伦犹豫了会儿，下了决心：已经如此了，那……索性纳了巧珍好了。
休想沈氏看出陆文伦的心思，气的七窍生烟：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绝对容不下。
陆文伦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你怎的心胸如此狭窄？沈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来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羞愤交加，一股热血直往头脑上冲。
心胸狭窄……她忍气吞声多年，逼着自己大度大方，到了最后，居然落了如此的评价。
让她情何以堪？锦绣明知不该插嘴，可实在不忍心见沈氏如此模样，狠狠心上前一步：老爷，这事您可不能怪夫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滚出去陆文伦早窝了一肚子火气，毕竟自己理亏，不好对着沈氏发火。
此刻却是冲着锦绣来了。
素琪和锦莲倒是被吓的直打哆嗦。
锦绣在陆文伦的怒火之下，却显得异样的镇静沉稳。
她二话没说跪了下来：奴婢身份卑微，自知没有说话的资格。
奴婢更没资格去怪谁。
奴婢只是心疼夫人，平日里最倚重的丫鬟起了异心，背着夫人做出这等事情来。
夫人不仅生气，而且很伤心。
老爷，您今晚过来，难道就没有想过要安慰夫人几句么？还有，你也背叛了夫人的信任，难道，你就不觉得心虚理亏么？你怎么有脸指责夫人？最后两句话不便说出来，可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这一层意思。
这一番软中带硬的反击噎的陆文伦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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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急的看着跪在地上侃侃而谈的锦绣，心里急的要命。
锦绣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说这番话的风险有多大。
那可是陆文伦，是堂堂扬州知府，是陆府的男主人。
得罪了他，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说不准，连日后都没有了……沈氏也没料到锦绣会如此挺身而出为自己说句公道话，鼻子一酸，眼角泛起了水光。
冰凉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暖意。
果然，还是锦绣最忠心。
为了她居然敢对着陆文伦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陆文伦明知道锦绣说的都是实情，却也还是恼羞成怒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着我指手画脚。
还懂不懂规矩了？来人，给我拖出去重重的打，打到她懂规矩为止。
锦绣在说话之前便已料到这个结果，闻言并未惊慌失态，只是稳稳的磕了三个头：奴婢知罪，甘心领罚。
只望老爷能体恤夫人的心情，不要再伤夫人的心了。
往日，都是沈氏护着她。
今天，哪怕是挨板子，她也要为沈氏说几句公道话。
沈氏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两步说道：老爷，你已经毁了我一个左膀，现在，要连我的右臂也拿掉么？府里正值忙碌之际，我身边的人手本就不够用，若是你执意要处理锦绣，我也随你。
不过，到时候忙不过来宴席出了差错，你别来怪我。
巧珍已然奄奄一息，若是锦绣再挨打躺下，她身边哪还有可用之人？陆文伦忿忿的哼了一声，别过了脸去。
出气固然重要，可二少爷的庆功宴才是最最重要的。
孰重孰轻他自有计较。
再者，有沈氏这么一求情。
他也就有了台阶下，再盯着锦绣不放，未免太过没风度了。
沈氏悄悄的松了口气，冲着锦绣使了个眼色。
锦绣乖巧的低头认错：都是奴婢该死，奴婢知错。
还请老爷宽容几日，待忙过了这几日，奴婢再来领罚。
陆文伦也不出声，算是默许了。
锦绣默默的起身站到了沈氏的身边，打定主意接下来一句话也不多说了。
陆文伦可以容忍她一次的放肆，可绝不会放纵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她为沈氏说话外加表露忠心的目的也已经圆满达到了，无需再多做姿态。
这么一打岔之后，沈氏和陆文伦之间充满火药味的对峙情形倒是缓和了不少。
陆文伦权衡一番，说道：巧珍是母亲给你的丫鬟，无论如何，她的性命得留着。
其他的……你斟酌着处置吧却不再提纳了巧珍这回事了。
沈氏见陆文伦态度缓和，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不少：妾身知道轻重。
昨天晚上在气头上，她才下了那样的重手。
巧珍挨了这么多板子，不躺个一两个月压根下不了床。
也算给巧珍一个教训。
只是，沈氏也很清楚。
巧珍毕竟是老夫人赏赐的丫鬟。
代表着老夫人的颜面，就算是犯了大错，也只能从轻发落。
不然，依着沈氏的脾气，巧珍这条小命昨天晚上就没了。
哪里还容得她活到现在。
陆文伦丝毫没有留下吃晚饭外加留宿的念头，问了几句筵席筹办的情况，便走了。
想也知道，一定又是到温柔善解人意的小妾们那里去了……沈氏默然的看着丈夫的身影远去，心里五味杂陈，呆坐在椅子上良久，一言未发。
晚饭自然又没吃几口便搁了筷子。
锦绣劝了几句也没什么效果，只得作罢。
沈氏淡淡的问道：巧珍现在怎么样了？语气里透着冷厉。
锦绣小心的斟酌着言词：她一直昏迷，好像有发烧的迹象。
素秋喂了两次米汤，倒有大半都吐出来了。
不久前刚去看了一眼，因此锦绣对巧珍的情形了如指掌。
巧珍连米汤都咽不下去，再加上全身发烫，背上的伤痕还在不断的渗出血迹，显然情形不太妙。
沈氏冷哼了一声，余怒未消：随她去，熬不过去只能怪她命贱。
丝毫没有动容，更没有派大夫去诊治的打算。
锦绣默然，没有为巧珍求情的意思。
自作孽不可活，巧珍若是安分守己，也不会有这等遭遇。
这条小命能不能保得住，就得看巧珍的命够不够硬了。
沈氏不想再提巧珍，看着锦绣，温和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向忠心，不过，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
惹恼了老爷，我也没法子护着你。
锦绣微微一笑：奴婢知道了。
不过，若是日后还遇到这样的情形，只怕奴婢还是忍不住呢拍马屁的最高境界莫过于含而不露，锦绣表现的恰如其分，并不肉麻也不露骨，却更显得自然。
沈氏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口中却责怪道：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温柔的很，犯起倔来真让人头疼。
看似责备，可话语里的那丝欢喜却是藏也藏不住。
有了巧珍作对比，沈氏愈发觉得锦绣贴心可贵，心想日后定然不能亏待了锦绣，定要为锦绣挑一门最好的亲事才行。
锦绣见沈氏总算有了些笑容，心里也悄然松了口气。
看来，她今天狠心赌一次，算是压中了。
沈氏很明显的更加信任喜欢她了。
在这个诺大的院子里，她若想过上想要的生活，唯一的出路便是抱紧沈氏这棵大树。
沈氏越喜欢她越重视她，她的筹码便越多啊到了晚上，锦莲留了下来值夜。
锦绣又去了巧珍的屋子里。
素秋在屋子里待的又烦又闷，见锦绣来了，忙不迭的抱怨起来：锦绣，这差事我可是没法子干了。
你看看她，趴在床上一整天了也没醒。
时不时的喊痛，米汤也喝不进去。
真是急死人了。
守在这一整天，可把素秋急坏了。
最最郁闷的是，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忙的紧，巧珍的人缘又差，居然连个来探望的人都没有。
也就是说，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锦绣安抚了素秋几句。
素秋不愿意天天这么守着，哀求道：好锦绣，你替我在夫人面前求个情吧要么，就请夫人派几个小丫鬟轮流看守着巧珍也成。
要是再这么待下去，我非被憋死不可。
这种事情求锦绣准没错，锦绣说的话沈氏总是肯听的。
锦绣只得点头应了。
到了第二天，锦绣寻了个空向沈氏提了此事，沈氏二话没说便应了。
吩咐锦绣去安排此事。
一下子少了两个丫鬟在身边，沈氏也颇有些不习惯，总觉得人手不够用。
素秋做事稳重仔细，比素琪和锦莲强了一截，整日看守着巧珍，未免有大材小用之嫌。
锦绣想了想，便喊了春桃春杏春草过来，仔细的嘱咐：……你们几个轮着去，不得怠慢，若是巧珍有任何不妥，需得立即来禀报，听见了没有？三个小丫鬟齐声应了。
锦绣挑了她们三个，也是有一番考虑的。
素娥性子急燥没耐性，素荷惯会偷懒做事不尽心，素彤倒是不错，就是说话太冲了。
还不如这三个春字辈的小丫鬟听话呢春草最老实，便排在第一个，正好换了素秋出来。
素秋出了巧珍的屋子后，浑身舒畅，做事分外的有精神。
素秋自然也从素琪那里听说了陆文伦来为巧珍说情一事，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巧珍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呢沈氏现下正值气头上，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了此事。
待冷静下来，说不准就会如了陆文伦的意愿呢素琪听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会吧若是让巧珍这种人如愿做了陆文伦的小妾，这也太……太没有天理了吧素秋耸耸肩：谁知道呢世事难料，谁能说清楚日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锦绣淡淡的提醒道：你们私下里说说倒也罢了，别被夫人听见了。
夫人还在气头上呢一提巧珍脸色便难看的要命。
素秋和素琪立刻闭了嘴。
事实上，锦绣心里也在悄悄的琢磨着此事。
看陆文伦的态度，分明对巧珍有几分爱怜。
甚至有意顺势纳了巧珍，若不是有沈氏档着，只怕事情已然成了。
看来，巧珍确实在背地里下了不少的功夫呢待沈氏气头一过，陆文伦定会再度提起这个话题，到时候会演变成什么样子，真是不好说……后院里这一点动静压根瞒不过有心人。
几个姨娘一听说陆文伦有纳了巧珍的打算，都觉得心里不痛快。
谁也不愿意看着陆文伦有新宠，巴不得沈氏施展辣手将巧珍彻底给打发了。
趁着给沈氏请安之际，各人联袂而来，明里暗里的试探着沈氏的心意。
四姨娘性子急，第一个跳了出来：夫人，巧珍也被关了两三天了，不知她醒了没有？四姨娘密切的关注着沈氏的反应，借以试探沈氏对巧珍的态度如何。
沈氏似笑非笑的瞄了四姨娘一眼：四姨娘倒是热心，居然关心起我身边的丫鬟来了。
哼，个个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当她看不出来么？四姨娘为之语塞，尴尬的笑了笑。
却是不敢再出声了。
却连连向五姨娘使眼色，暗示五姨娘快些出声。
第五百六十二章 添堵五姨娘掂量一番，方才笑着说道：四姨娘，夫人处事最是公正严明，若是有下人坏了规矩，夫人自然会从严处置。
不然，有巧珍这个先例在，陆府这么多的丫鬟都跟着有学有样，岂不是乱了套了？我们不必跟着操心。
瞧瞧五姨娘，说话可比四姨娘委婉高段多了。
被她这么一说，沈氏不把巧珍打死简直就是对不起陆府上上下下所有人。
三姨娘也跟着附和：五姨娘说的对，这种丫鬟咱们陆府可容不得。
一向低调的三姨娘也没法子淡定了。
上有长盛不衰的二姨娘压阵，后有艳压群芳又怀上身孕的五姨娘，日子本就难熬，若是再来个青春貌美的巧珍上来，那她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沈氏淡淡的听着，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微笑。
个个都期望着她出狠手发落了巧珍，一劳永逸自然是最好不过。
到时候陆文伦就算生气，也会把账都算到她头上，姨娘们正好趁机争宠。
倒是都打的如意算盘……这一刻，沈氏忽的生出了一个微妙的心思来。
既然几个姨娘都容不下巧珍，那么，她又何妨给她们添点堵？想及此，沈氏故意叹道：依着我的心意，自然是把这种不规矩的丫头打死了事，只是老爷亲口说了，要纳了巧珍为妾。
我也正为难着呢一副大度贤明的正室模样。
一听这话，四姨娘可急了，抢着说道：夫人，这事万万不可啊我们陆府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若是轻易放过了巧珍，还遂了她的心愿，不知道日后还会有多少幺蛾子出来呢五姨娘也皱起了眉头：四姨娘说的有理，巧珍这种*****就该活活打死，以儆效尤她怀着身孕风头正劲，哪里容得下再冒出一个新人来和她争宠。
二姨娘倒是看的透彻，淡淡的说道：巧珍不比别人，她可是老夫人亲自赏给夫人的贴身丫鬟。
哪里能说打死就打死。
本来吧，院子里少个把丫鬟真的不算大事。
*****契都在沈氏手里捏着，就算被打死了，也不过是用口薄棺材埋了了事。
偏偏巧珍身份地位特殊，这一招却是不能用在巧珍的身上的。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沈氏再气也不能真要了巧珍的命。
三姨娘喃喃的说道：打死也不成，留也不是，这可怎么办才好？沈氏郁结烦闷了几日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几个姨娘或紧张或懊恼或紧锁眉头，苦中作乐的想道：果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锦绣默默的旁听，心里忽的生出一个念头来。
沈氏不会为了给姨娘添堵就真的抬巧珍做了姨娘吧女人的心里确实很微妙，当日气成那个样子，恨不得将巧珍千刀万剐。
现在气头渐渐过了，反而斟酌起怎么利用巧珍来了……夫人，要不，索性派人将巧珍送回京城好了。
四姨娘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兴致勃勃的建议道：随老夫人怎么发落。
这么一来，老夫人也不好说出什么话来了。
真是个馊的不能再馊的馊主意这不是摆明打老夫人的脸么？和正面指责老夫人调教不严又有何区别？若真的这么做了，日后也没脸再去京城了。
二姨娘眉毛一挑，正待讥讽几句，转念一想，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她何苦为沈氏出头说话？索性闭嘴在一边看热闹。
五姨娘最喜欢落井下石，掩嘴笑道：要不，请让四姨娘亲自跑一趟好了。
说不准老夫人一高兴，会赏点好东西给四姨娘呢果然，沈氏白了四姨娘一眼，不客气的回道：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着什么，这等馊主意也能想的出来。
四姨娘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总算会意过来了，此举确实极为不妥。
她讪讪的陪笑：瞧我这张嘴，从来就说不出个章法来。
总是胡咧咧，夫人千万别放在心上。
心里却把幸灾乐祸的五姨娘恨了个半死。
二姨娘一惯沉默寡言，不爱多说话，可遇到这等事情也有点沉不住气了，斟酌着说道：要不这样吧先将巧珍关在屋子里，等这一阵子风头过了，再找个由头打发到庄子上，眼不见为净也罢总之，把那个惹祸精打发的远远的不要出现在陆文伦眼皮子底下就成。
三姨娘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二姨娘这主意甚好。
四姨娘和五姨娘在心里一衡量，也不由得跟着附和了几句。
沈氏虽然不喜欢二姨娘，可也不得不承认这着实是个好法子。
这么做既保全了老夫人的体面，又发落了巧珍。
日后就算老夫人知道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巧珍犯错在前，这么处置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不过，沈氏自然有她的考虑，她不置可否的随意说道：此事容后再说，先忙过了二少爷的庆功宴再说。
几个姨娘面面相觑，心里都敲起了小鼓。
沈氏态度暧昧不明，不会是打什么主意吧……待从沈氏院子里出来，四姨娘便忍不住了：夫人到底是什么想法？不会真的想让那个贱丫头如愿吧五姨娘冷哼了一声：这可难说的很。
巧珍是沈氏身边的丫鬟，沈氏若是故意抬举她来对付其他的姨娘，也不是不可能的。
三姨娘叹了口气，诶，一个巧珍掀起了这么多的波澜来。
日后还不知道会有怎生的变故呢二姨娘沉吟不语，心里却迅速的盘算了起来。
想着无论如何要找个时机探探陆文伦的心意才成……这一厢，沈氏的心情却是不错，居然优哉游哉的喝起了枸杞茶，还赞了素秋一句：素秋，你这煮茶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素秋得了夸赞有些受宠若惊。
沈氏反常的愉悦让丫鬟们都有些难以适应，素琪忍不住多了句嘴：夫人，您真的打算照二姨娘说的那样发落巧珍么？这也太便宜巧珍了。
沈氏笑而不语，继续喝茶。
素琪也不敢再追问下去，和锦莲一起收拾起桌子来。
锦绣也在琢磨着沈氏的心思，脸上却丝毫不露，笑着问道：夫人中午想吃些什么，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准备。
沈氏居然有了胃口吃饭，点了几样平日里爱吃的，吩咐锦绣亲自动手。
这日中午，沈氏吃了整整两碗米饭，胃口极佳。
锦绣下午特意又去巧珍屋子里看了看，春桃忙迎了上来，殷勤的说道：锦绣姐姐，巧珍姐刚才醒了一会儿，还吃了半碗米粥。
不过，没力气说话，吃完又睡了。
锦绣点了点头，走到床前看了看。
巧珍的脸色依旧苍白难看，瘦了一大圈。
不过，总算有了活人的气息。
看来，这条小命是熬过来了。
春桃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巧珍的情形。
巧珍遍体鳞伤，一直趴在床上。
衣服穿到身上，最多半个时辰，便会被染得血渍斑斑。
没法子不停的更换，只得一天换一次。
前两日米粒未进，直到今日才吃了一些。
还有，巧珍一直都昏昏沉沉的，就算偶尔醒了，也没力气说话。
锦绣思忖了片刻，吩咐道：待会儿你记着到厨房里去跟厨娘说一声，让厨娘做些易入口的咸粥，里面放些肉和菜之类的，炖的烂一些。
一天至少也要喂三四顿。
咸粥比白米粥有营养，吃了也能恢复的快些。
春桃毕恭毕敬的应了，心里对锦绣暗暗佩服不已。
锦绣和巧珍不和的事情人尽皆知。
可巧珍挨打之后，锦绣从未流露过一丝幸灾乐祸，更不曾落井下石。
还时不时的来探望，叮嘱小丫鬟们仔细伺候。
这份胸襟，真不是谁都有的呢两人的说话声音吵醒了巧珍。
巧珍缓缓的睁开眼来，茫然的看了会儿，见是锦绣，费力的张口：你……你来做什么？想也知道，定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吧锦绣也不知道该如何和现在的巧珍相处。
若是巧珍活蹦乱跳的，她反而自在的很。
偏偏巧珍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她总不好和一个说话都没力气的人做口舌之争吧想及此，锦绣的语气颇为温和：你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
素秋留了药膏在这儿，每日抹两次，伤也能好的快一些。
巧珍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吃力的说道：不用你虚情假意的关心我。
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巧珍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锦绣是在关心她。
得，用热脸贴这种人的冷屁股，真是何苦来哉锦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懒的再理睬不识好人心的巧珍，抬脚便往外走去。
等等巧珍见锦绣要走，有些着急的喊了出来。
身子稍微一动弹，便牵动到了身上的伤口，痛的龇牙咧嘴倒抽了几口冷气。
锦绣停住了脚步，静等巧珍发问。
巧珍犹豫了半晌，终于幽幽的问道：夫人……还在生气么？锦绣冷冷的一笑，反问道：你说呢？出了这样的腌臜事情，沈氏怎么可能不生气？巧珍顿时哑口无言，垂下了眼睑，脸上浮出一丝羞愧之色。
第五百六十三章再遇为粉红30加更~感谢亲们对小情的支持~感谢为华裳投票的亲们~——春桃看似老实的站在一边，实则耳朵竖的老长，一字不漏的把锦绣和巧珍的对话听进了耳中。
如今最劲爆最惹人注目的话题莫过于巧珍事件了。
其受关注的程度绝不逊色于前些日子传的满天飞的有关锦绣的流言。
锦绣淡淡的说道：总算你还有点羞愧之心，摸着良心好好想一想。
夫人究竟待你如何？你做出那等事情来，能对的住夫人对你的一片信任么？巧珍目中泪光闪动，咬着嘴唇，一句辩白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此刻，什么语言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是啊，沈氏对她真的是极好的。
即使她伺候的时日尚短，依旧毫不犹豫的升她做了一等丫鬟。
还把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给了她管理。
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丝毫不次于锦绣。
赏赐更是从不曾少了她的一份……锦绣冷冷的看着流泪不已的巧珍：你利用夫人对你的信任，一步一步接近老爷，还做出投怀送抱的丑事来。
你有没有想过，夫人心里会有多么的痛苦多么的难过？巧珍颤抖着，软弱的吐出几个字：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本来想着循序渐进，待老爷喜欢上她了，主动和夫人提出要纳了她是最好不过。
可那样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一个冲动之下，便觉得应该好好的把握。
便铸成了大错……如今惹恼了沈氏，差点被打死，浑身是伤的被这么软禁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好起来。
更不知道沈氏会怎么处置她。
心里的惶恐不安就不用说了。
又失了身，日后哪里还有好男人肯要她？越想越觉得前路迷茫一片黑暗，巧珍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那眼泪里，有后悔，有懊恼，有害怕，有迷茫，有绝望，有彷徨。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女罢了，哪里禁得起这样的变故。
锦绣没有劝巧珍什么，静静的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巧珍哭泣。
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做出的错事便需要自己承担。
巧珍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锦绣没打算透露姨娘们的焦灼不安和沈氏态度的微妙改变，依沈氏的个性来看，绝不会轻易的放过背叛自己的丫鬟。
哪怕日后真的利用巧珍做些什么，也不会让巧珍的日子好过到哪里去的。
见巧珍有愈哭愈烈的架势，锦绣也没心情再待下去了，给了巧珍最后一些忠告：你平日里总是处处和我较劲，夫人对我稍微好些，你便不痛快。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夫人为什么会更重视我更喜欢我？巧珍费力的抬起迷蒙的泪眼，喃喃的重复着：为什么？锦绣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眼神看了巧珍一眼：你慢慢想吧说着，便翩然出了屋子。
留下巧珍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
不知道巧珍究竟要想多久才能想出其中的奥妙。
其实，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
以诚待人，别人一定会感受到这份诚意，对你自然就会更好。
锦绣虽然对沈氏也有算计，可这都是建立在诚心的基础上。
沈氏自然能感受到锦绣的好。
而巧珍，即使做的再多，可却少了这份诚意。
沈氏又岂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巧珍这边的事情暂且按捺不提，且来说说府里现下最热闹的事情。
二少爷的庆功宴外加送行宴办的很是热闹。
来来往往的客人丝毫不弱于三小姐出嫁之时。
二姨娘一生之中从未有过这般抬头挺胸的时刻。
一直满面春风的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二少爷二少奶奶招呼客人。
她确实没有资格和陆文伦并列站在一起接受客人的祝贺，可是，她才是二少爷的生母，这一点，是谁也无法抹煞的。
沈氏的笑容无可挑剔，仿佛真心为二少爷有如此辉煌前途高兴一般。
可是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只怕只有沈氏知晓。
眼角余光瞄到二姨娘骄傲自得的笑容，沈氏便觉得胸闷气短，索性别过头去，只当做没看见。
二少爷今日自然春风满面，一扫往日的低调和含蓄，浑身散发出耀目的光彩。
锦绣默默的凝视着二少爷春风得意的身影，心里也颇感欣慰。
毕竟相识一场，做不成情人，总还有些朋友之间的情分。
二少爷终于踏出了最最关键的一步，日后究竟能博得什么样的前程，就得靠他自己的努力了。
呃，再悄悄说一句，二少爷后天就得启程去京城报到赴任了。
一想到今后的生活里少了二少爷二少奶奶，锦绣便觉得神清气爽分外的愉快。
二少奶奶脸上的笑容从未停过，当目光略过锦绣之际，也只稍稍停顿了片刻便若无其事的挪开了视线。
说她自欺欺人也好，说她轻信丈夫也罢，总之，二少爷既然亲口说了不会再纳了锦绣也不会再惦记着锦绣，她便觉得海阔天空了。
哪怕二少爷的心里未曾真正忘了锦绣……也没什么要紧的。
日子久了，自然会慢慢的忘掉的。
最重要的是，她才是二少爷的正妻，是耀哥儿的母亲，是陆府明媒正娶的二儿媳。
拥有这个身份，才有资格站在二少爷的身边陪他共度漫漫人生。
二少奶奶柔情依依的看了身边玉树临风的二少爷一眼，觉得很幸福。
二少爷察觉到二少奶奶的注视，回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待抬起头的时候，故意避开锦绣的身影，继续笑着和身边的人寒暄。
陆文伦这几日和沈氏之间很冷淡，基本没说什么话。
哪怕是举行这样重要的宴席，他和沈氏的交谈也不算多。
沈氏索性撇开陆文伦，招呼起客人来。
锦绣一边搀扶着沈氏走动，一边四处看。
按理来说，这样的场合，顺子也该跟着陈平过来送份贺礼才是。
只是客人川流不息，实在没法子一眼就找到想找的人。
又不敢肆无忌惮正大光明的找，难度便高了不少。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锦绣一喜，笑盈盈的搀着沈氏回了头。
果然是顺子和他的姑父陈平。
另外，还有一个轻浮的青年男子跟在旁边，正是陈家大少爷陈福泽。
顺子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可是让他就这么远远的看着锦绣不靠近说句话，又实在克制不住。
索性厚着脸走上前来，借着恭贺的名义来搭话。
沈氏一眼就认出了顺子，微笑稽首。
沈氏身份矜贵，对着一个布铺的二掌柜露出个笑容已经算是给了很大的颜面了。
跟着过来的陈平本来还在暗暗责怪顺子不自量力，见这情形，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刻热情的走上前来，点头哈腰的套近乎。
沈氏对陈平却没有多少印象，不由得瞄了锦绣一眼。
锦绣迅速的靠近沈氏耳边，低语：这位是许二掌柜的姑父，叫做陈平。
锦绣身为沈氏的得力助手，总是陪着沈氏应酬客人，基本上扬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商户都认识。
若遇到沈氏记不住对方是谁，便会悄悄提点沈氏一声。
沈氏微笑着和陈平打了个招呼。
陈平一下子激动了。
家里再有钱也改变不了商户的身份，在封建社会里，商人的身份地位并不高。
随便遇见一个有官职在身的，也得低声下气矮人三分。
一想到堂堂知府夫人如此客气的和自己寒暄，陈平便觉得面上有光。
陈福泽在这等场合里的表现却远不及顺子沉稳，看着锦绣的目光总有三分的轻浮。
锦绣心里不悦，脸上却丝毫不露。
机会如此难得，当然得抓紧时间和顺子说两句话：似乎多日没见许二掌柜了。
屈指算来，也快有半个月了。
在替三小姐备嫁妆的时候，陆府购进了不少的布料。
顺子倒是想来，可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顺子深深的凝视着锦绣，尽力克制着不流露出埋藏在心底的浓浓情意：是啊，确实多日没见了。
说起这个，我倒是要和锦绣姑娘说一声，眼看着天气热了，我想递一些夏季的丝绸样子过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明里是在为陈记布铺出力，实则是想借机到陆府来一趟。
锦绣不假思索的应下了。
这点子小事，她还是有权利替沈氏答应的。
只可惜，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就到此为止了，沈氏一走，锦绣便跟着翩然走开。
陈福泽低声叹道：真是个可人儿。
自然是称赞锦绣的。
顺子忍住心头的怒火，笑着劝道：大少爷，这种轻浮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锦绣姑娘虽然是个丫鬟，却是知府夫人最器重最得用的，在这陆府里地位可不低。
一个得宠的大丫鬟，说话分量堪比半个主子了。
若是陈福泽轻浮的话落入有心的耳中，可就恼了锦绣了。
也就侧面恼了沈氏。
陈福泽讪讪的笑了笑。
陈平心情极好，倒是没训斥儿子，反而兴致勃勃的赞起了顺子：没料到知府夫人对我们陈记布铺的印象这么好。
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顺子连忙谦虚了几句。
第五百六十四章 对峙其实，各家布铺的进货渠道都差不多，因此货源上的差别不是很大。
不过，顺子肯四处跑动有肯下功夫找好的货源，再加上花色繁多好看，因此陈记的布料渐渐脱颖而出。
尤其今年，更是顺子大放异彩的一年。
不仅攀上了陆府这样的大客户，还另外开辟了不少的客源。
陈记布铺有一个二流布铺一跃升为扬州城里数得上号的布铺，顺子的功劳照实不小因此，陈平越来越重视起顺子来。
这样的人才不留着收为己用实在太可惜了，最好是牢牢绑在陈家做一辈子的管事人物才好。
自家的儿子有多少斤两陈平也极为清楚，若是将一大摊子生意交给陈福去打理的话，只怕辛辛苦苦攒的这一摊子家业败光也不远了。
看看目光轻浮四处打量的儿子，再看看沉稳进退有度的顺子，陈平不由得悄悄叹了口气。
若是自己的儿子有顺子的一半天赋和认真努力，他那里还要整日为陈家的一大摊子生意发愁？顺子觉察到陈平的目光在他和陈福泽的身上来回的大量，更是打起精神来好好表现。
陈福泽缺点再多也是陈家当之无愧的大少爷，是陈家家业的继承人。
陈平恨铁不成钢，因此着力培养一批能干可靠的管事，以期日后辅佐大少爷正式接掌陈家所有的生意。
买两个小丫头之类的都不在话下，还有，身份地位也有了质的提升，说不准日后还有更好的发展机会………………….做大掌柜好处太多了，每月的月钱翻倍不说，月底还会根据铺子的盈利状况给予分红，有了这样的收入，置办个院子呃，想的有点远了，还是快点应付眼下的要紧。
顺子露出得体的微笑，跟在陈平的后面，不停的和认识的商户寒暄打招呼。
正在此刻，顺子忽的感觉到有道炙热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
顺子有些诧异，不动声色的四处查看，目光恰巧对上那一双一直大量他的眼眸。
居然是本次庆功的宴的主角陆家二少爷………………那目光很是奇怪似是打量又似不屑，更有许多的莫名的情绪在。
陈福泽絮叨叨的在顺子耳边说些什么，见顺子漫不经心的不肯搭话，有些不悦：你这是怎么了，说十句你都没回两句。
顺子回过神来，忙笑着说道：真是对不住，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便走神了虽然他打心里面不喜欢陈福泽，不过表面上总能将陈福泽应付的很好。
做人顺心所欲只是奢望，顺子向来识时务，因此和陈大少爷的关系还不错。
就在这片刻功夫，二少爷居然屈尊降贵亲自走了过来。
陈平再一次激动了，抢着上前贺喜。
今日来的收获很大，先是沈氏亲自和他打招呼，再来就是这位即将走马上任的陆家二少爷，个个都是重量级人物啊。
二少爷对陈平敷衍的点点头，然后便向顺子看了过来。
顺子压下心里的些微不快，上前作揖道喜。
向情敌点头哈腰是件令人不快的事情，不过顺子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反而表现的非常热情恭敬身份地位差距摆在这儿，由不得它使性子啊二少爷盯着顺子，心里的不甘和怨怼一点一点聚合。
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子，锦绣毫不犹豫的无情的拒绝了自己……………他有什么好？明明什么都不如自己………………….二少爷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嘴唇也抿得紧紧的，眼神异常的复杂。
顺子的热情道喜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简直就是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顺子暗暗咬牙，如无其事的站直身子算了，反正他也只是想表现给陈平看看罢了。
二少爷对他满腹敌意，他何尝不是如此？一想到锦绣因为眼前二少爷的纠缠百般困扰。
他便心疼又恼火。
当时有关锦绣和二少爷的流言在陆府里传的铺天盖地。
锦绣自然不想让顺子知道这些事情，不过，顺子当时来过陆府一次，因此略有耳闻顺子不愿回想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日夜担心着锦绣，唯恐再一次见到锦绣时她已经成为二少爷的枕边人，更是忧心锦绣在府里的生活，害怕锦绣会顶不住流言的压力等等这种心如油煎的滋味，真是不提也罢顺子没有打算告诉锦绣，他曾经悄悄去陆府后门多次，每次都塞了很多钱从守门的王婆子那里打听有关锦绣的消息直到听说锦绣安然无恙之后，他才稍稍放了心今日的庆功宴，他竭力争取跟了过来，哪怕是拎着礼盒过来当跑腿的，他也甘之如饴。
只为了见锦绣一面。
确定她过得好好的……….对二少爷类似示威的举动，顺子自有应对之道。
是，他没有冷脸相对的资格，他也没有较近的资格，不过想让他难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二少爷想摆架子就让他摆好了，他就笑着看着。
这才叫男人的风度和气度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峙，顺子并未落在下风。
陈平先还高兴着二少爷对他们的另眼相看，可现在也觉察出不对劲了二少爷也不理睬顺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怎么看都觉得诡异而顺子呢，居然能在这样的目光下维持坦然的笑容，也有点怪怪的…..二少爷挑挑眉，缓缓开口道：不知道这位许二掌柜的今年多大了，成亲了没有。
陈平满脸赔笑：回二少爷的话，他叫许天顺，今年十八了，尚未成亲都十八了还尚未成亲，果然在等锦绣吗二少爷的心里流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不过他绝不承认那种陌生的感觉是嫉妒顺子似乎看出了二少爷心里在想什么，微笑的补了一句：草民多谢二少爷关心，若是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子，就算在等上三年五年，草民也是愿意的那憨厚的笑容里隐隐透出坚决，分明没有挑衅，可二少爷的心却狠狠的被纠痛了一下这个等究竟是在等谁，顺子和二少爷都心知肚明二少爷终于开始正眼打量起顺子来。
说起来，这绝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零零总总算起来，他们也曾见过几次，不过都是远远看上几眼，他并为曾细细打量过顺子。
印象中，只觉得是个长相堪堪入眼的普通男子罢了二少爷可以用挑剔的眼神仔细打量顺子，试着寻找顺子的缺点顺子个头比他还要高一些，皮肤微黑，看起来健壮结实。
眉眼不算难看，甚至有种爽朗的风采。
或许，顺子不是风度型的俊男，可也算的上眉目俊朗的好儿郎。
顺子明知道自己来意不善，可至始至终表现的可圈可点，丝毫没有差错，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从容不迫，显然并没有将他的挑衅放在心上。
二少爷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无聊可笑这是锦绣的选择，他凭什么忿忿不平？凭什么要在顺子面前示威？是想发泄心头的苦闷吗？还是想借着这样的举动挽回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锦绣的心早就给了眼前这个他了…………………………那股苦涩至极难以形容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心里似乎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顺子时刻留意着二少爷的脸色，此刻忽的有了占上风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在忽然之间，二少爷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苍白起来。
顺子心里急速的转过许多念头，口中却微笑着说道：多谢二少爷关心草民的终身大事，若是日后草民有幸等到了有缘人，一定不忘了送分喜帖给您。
这一季狠招让二少爷没了招架的力气，匆匆扔了句：我还得招呼客人，就不多奉陪了。
便快步走了顺子嘴角扯起一丝笑容，逼退逼退情敌的感觉真是很爽啊陈福泽和陈平两人都觉得有些蹊跷，不由得奇奇的向顺子看了过去，眼中都是问号。
顺子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二少爷真是平易近人，不过见了我两次，居然记得我的名字，还特地过来和我聊上两句。
算是解释了二少爷的突兀举动。
陈平拍怕顺子的肩膀，赞道：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居然和知府二公子也混了个脸熟。
不管里面有什么内情，总之陈平着实又高看了顺子一眼。
陈福泽到没有嫉妒，只是兴致勃勃的追问孙子各种细节。
顺子口中利落的应付着陈家父子，心里却悄然松了口气第五百六十五章 烦闷待到了晚上，客人尽数散去后，沈氏累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锦绣今日也忙的够呛累的够呛，少了巧珍，伺候沈氏的活儿全数落到了她的头上，工作量多了近一倍。
一天下来，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肚子早就空空如也，饿的不像话。
脸上的肌肉笑的有点紧绷，双腿又酸又痛，脚更是痛的要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锦绣还得先伺候沈氏坐下休息。
素秋锦莲素琪也忙了一天，一个个都是一脸倦容。
沈氏看了于心不忍，便吩咐道：你们几个都忙了一天了，都还没吃什么东西。
厨房那里一定备了不少没上桌的菜肴，锦绣，你带着她们去端几样过来，一起坐下吃也不用留人在这儿陪我了，我忙了一天，坐在这儿喝杯茶休息休息。
不用你们伺候了。
锦绣一愣，刚想推辞，就见沈氏低头喝起茶来，只得应下。
到了厨房一看，厨娘们正忙着收拾残局，一堆小丫鬟们刷碗刷盘子忙的不亦乐乎。
一见锦绣领着素秋几人来了，管事的厨娘立刻殷勤的迎了上来，热情的不能再热情的招呼各人。
锦绣如今的身份地位非同小可，俨然是沈氏眼中的第一红人。
就连管事婆子们也对锦绣多有巴结。
锦绣笑着道明来意，管事的厨娘立刻笑道：锦绣姑娘，你们几个先回去，我这就吩咐几个小丫鬟端了菜送给你们。
锦绣客气的说道：你们这儿这么忙，哪里抽的过来人手。
我们几个随意端几样就好了。
那管事的厨娘无论如何也不肯让锦绣几人亲自动手。
盛情难却之下，锦绣也只得欣然领受了对方的好意。
刚到饭厅里坐下，没过一炷*****夫，便有几个小丫鬟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素秋瞄了一眼，便笑了：今儿个我们可有口福了。
一眼看过去，尽是平日难得吃到的上好菜肴。
别的不说，单是那一碗燕窝也够人垂涎三尺了。
还有香喷喷的炖猪蹄，人参乌骨鸡，红烧排骨等等，真是丰盛之极。
几人放开手脚，美美的吃了一顿。
边吃边聊，各人的兴致都很高昂。
一天的劳累似乎不翼而飞了。
只是，从头至尾锦莲都有些漫不经心，常常无端的走神。
别人说十句，她最多说两三句罢了。
锦绣颇觉得奇怪，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问问锦莲是怎么回事，只得按捺下来。
待吃完饭之后，几人也不敢多耽搁，快速的回了沈氏身边伺候。
陆文伦果然又没露面，定然又去了二姨娘那里了。
今天是为二少爷举办的庆功宴，是二姨娘扬眉吐气的好日子，沈氏表面装作不在乎，其实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因此一直沉默着不大肯说话。
锦绣有心劝慰沈氏几句，故意笑着问道：夫人，二少爷二少奶奶再有两日就得启程去京城了沈氏点了点头，提不起多少兴致来说话。
锦绣抿唇一笑，不着痕迹的提示道：大小姐和三小姐都出嫁了，二少爷再一走，日后二姨娘可就孤零零的了。
咱们府里也没以前热闹了呢沈氏哑然失笑，可不是这么回事么？没了二少爷二少奶奶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她的日子应该定然更轻松愉快。
该失落的那个人是二姨娘才对她在这儿伤春悲秋的算哪门子事啊见沈氏心情好了一些，锦绣才放下心来，陪着沈氏随意的闲聊几句，顺便提起了今日应了顺子的事情：……陈记的许二掌柜要递些丝绸料子过来给您看看，奴婢斗胆替您应下了。
沈氏笑了笑：正好想购置些好的绸缎呢你倒是想的仔细周到。
天气愈来愈热，女眷们都要置上几身夏裳的。
也该是购置些好衣料的时候了。
见沈氏没有怪罪自己多事，锦绣心情极好：夫人明天定要好好的为自己挑几块好料子，若是不嫌奴婢手拙，就容奴婢替您缝制两件夏裳一般来说，沈氏的衣物自有专人动手，无需锦绣忙碌。
不过，沈氏倒是欣然领受了锦绣的这份心意，笑着点头应了。
锦绣悄然期盼起了明日的到来。
哪怕没机会和顺子说什么私密话，可是能正大光明的见上一面待一会儿，也是极好的。
待素琪留下值夜之后，锦绣和素秋锦莲一起回了屋子休息。
锦绣习惯性的看了隔壁一眼，门关的紧紧的，估摸着巧珍早就睡下了。
梳洗过后，锦绣穿着单薄的单衣，正打算去敲锦莲的门，就见锦莲无精打采的走了进来。
锦绣也不急着问锦莲怎么回事，只是笑着拉了锦莲坐下，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锦莲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吐露了心事：锦绣，我心里乱糟糟的。
锦绣安抚的拍了拍锦莲的手：是不是因为小路子要跟着二少爷一起去京城的事情？二少爷要去京城，自然要把身边伺候惯了的人手都带上。
小路子伺候二少爷多年，肯定得跟着一起去京城。
一语中的。
锦莲瞪大了双眼，张口结舌：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嘛连这个居然都能猜到。
锦绣见锦莲这副模样，被逗乐了。
故意打趣道：这一点都不难猜。
能让我们锦莲如此烦恼的，除了小路子还能有谁？锦莲被取笑的满脸通红，捶了锦绣好几下。
不过，那拳头软绵绵的，没一点力道就是了。
笑闹过后，锦绣才认真的问道：锦莲，小路子来找过你没有？提起这个话题，锦莲脸色顿时有些发白，摇摇头，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这就是锦莲心情郁闷的最主要原因了。
小路子压根没有找过她，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平日里暧昧的情感毕竟从未挑破，到这个时候，锦莲真的有无所适从之感。
锦绣微微皱起眉头：小路子就打算这么走了不成？语气里不乏谴责之意。
小路子对锦莲明显是有些情意的，难不成即将跟着二少爷飞黄腾达了，就想抛开锦莲了？锦莲喃喃的低语：或许我和他之间，本来也没什么。
他跟着二少爷去京城，日后前途无量……到时候漂亮的丫鬟一大把，何须惦记着她？锦绣冷哼了一声：倒没想过小路子会是这种人。
若真是如此，你也不必再惦记他。
这种无情无义眼皮子浅薄的男人也不值得你烦恼。
直接忘了就是。
锦莲默默的垂下眼帘，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边缓缓的滑落。
身在其中，情难自禁，哪里能像锦绣说的如此豁达？锦绣看了锦莲这副哀戚的模样，很是心疼，叹了口气，搂住了锦莲。
轻轻的拍了拍锦莲的后背，任由锦莲发泄心里的苦楚。
锦莲先还是无声的落泪，到后来变成低声的啜泣，若不是顾忌着隔墙有耳，早就哭的稀里哗啦了。
锦绣也跟着难过起来，锦莲喜欢小路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从一开始无望的单恋，到后来的彼此有意，她都一一看在眼中。
锦莲是个死心眼的单纯的女孩子，心里一直放着那个爽朗的可爱少年，从无别人。
若是小路子真的这么绝情的一走了之，锦莲该有多伤心啊要不，你主动去找小路子问一问，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锦绣忍不住提议道。
不出所料，锦莲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含着眼泪说道：他若是有心，便该来找我。
若是没这份心，我岂不是自取其辱？锦绣叹了口气，是啊，哪有女子主动上门追问这种事情的。
若是放在现代，女人去向喜欢的男人告白也不算什么，可在这个时候，条条规矩将女子捆的紧紧的。
女子若是做出这等事情来，便显得太过轻浮了。
锦绣狠狠心说道：这样，你不方便出面，我替你去找小路子问一问好了。
锦莲也顾不上哭了，一边擦泪一边摇头：不，你不能去千万不要去二少爷的院子对锦绣来说，是真正的雷区。
千万不能随意的碰触。
哪怕锦绣是去找小路子的，可落在有心人眼中，一定会联想到二少爷的身上去。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流言，千万不能再让它死灰复燃了。
锦绣也知道这不是个好主意，可让她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锦莲伤心难过，真的做不到啊锦绣咬着嘴唇，又想出了一个主意来：锦茹也得跟着一起去京城，我们总得送她一份礼物才是。
我们明天趁着夫人午睡的时候，一起去好了。
顺便制造一个偶遇什么的。
这总不算过分这倒是个中规中矩的好主意，一点都不出格。
锦莲眼里闪起一丝期冀的光芒，没有反对。
两人低声商量起要送什么礼物来。
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这礼物可不能送的轻了，至少也得和当日送给锦兰的差不多才是。
待商议定了之后，锦莲便赖在锦绣这儿不肯走了。
两人头靠着头，各怀心事睡下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独处第二天一大早，锦绣便早早的起床了。
发梳得油光发亮，挽成漂亮的双环发髻。
簪上雅致的浅色绢花，戴上圆润的珍珠耳环，再换上靛青的衫子月牙白的长裙，配上同色的腰带，腰上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香囊。
最后，换上精致的绣鞋，一个亭亭玉立的俏佳人便出现在镜子前。
锦莲换好衣服过来，见锦绣如此慎重其事的打扮自己，扑哧一声笑了：哟，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打扮的这么漂亮啊！锦绣脸颊微微一热，白了锦莲一眼。
真是明知故问！锦莲笑嘻嘻的提议：不如再敷点粉吧！锦绣不理她，径自抬脚走了。
锦莲笑呵呵的跟了上来，压在心底的苦恼说出来之后，郁结的心情散开了许多。
一觉醒来，锦莲的心情好多了。
待伺候沈氏更衣漱洗用完早饭，姨娘们惯例来请安。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也是风雨无阻准时到了。
沈氏随口提了句：待会儿陈记会送些衣料过来，你们若是感兴趣，便一同留下来看看。
姨娘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三姨娘和二姨娘对视一笑，也决定留下来。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都还年轻，对穿着都比较讲究，一听这话，自然都舍不得走了。
不用沈氏吩咐，锦绣忙端了几盘点心瓜果上来，让主子们边吃边聊打发时间。
素秋和锦莲两个则忙着煮茶上茶。
林大掌柜领着顺子来的时候，见一屋子女眷，倒是被吓了一跳。
连忙上前一一见礼。
顺子中规中矩的跟在林大掌柜后面，眼睛迅速的瞄了锦绣一眼，两人对视没超过两秒，便各自移开了目光。
各自却是心中一荡。
沈氏浅笑着说道：你们不必拘泥，有什么好看的布料只管拿出来。
林大掌柜顿时来了精神，在座的都是陆府女眷，哪怕每人挑中一两块，那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递了个眼色给顺子，顺子极为配合的打开了手中的几个包裹，里面果然都是一些布料样品，粗略看过去，至少也带了三四十件样品来。
顺子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我们陈记今年刚进的新品，光滑柔软，花色繁多，都是上好的桑蚕丝织成的锦缎。
穿在身上最舒服不过，很适合做夏季衣裙……不用两人再多做介绍，两位少奶奶和几个姨娘便一起走到了桌边细细翻看起来。
边看边啧啧称赞。
锦绣搀扶着沈氏走上前去，沈氏也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发人就算到了七老八十了，也一样喜欢珠宝首饰衣物，再多也不会嫌弃多的。
锦绣瞄了一眼，拿起了一块大红色带着暗纹的绸缎，笑着说道：夫人，您看这块，颜色多周正鲜亮。
给您做条罗裙正合适呢！沈氏端详了会儿，连连点头。
顺子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锦绣的动静，见有此好机会，连忙凑了过来：锦绣姑娘真是好眼光，这种颜色最是富贵大气，也只有夫人穿了最合适最好看了。
这马屁拍的很到位，沈氏听了很舒服。
沈氏笑吟吟的看了顺子一眼，和颜悦色的说道:许二掌柜真是能说会道，好了，这布料我要了！按着沈氏的习惯，所谓的要了，指的是将此种颜色的布料全都买下了。
哪怕穿不完这么多，也宁愿买来堆放在仓库里。
若是出去应酬之际，和别的贵妇撞衫那多尴尬啊！顺子和沈氏打过几次交道，自然也明白沈氏的意思，顿时精神一振，笑着应了。
在心上人面前，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有锦绣在一边含笑欣赏，顺子比平日加倍的卖力介绍起各式布料的优点。
沈氏从中选了三四样。
几个姨娘不敢过分贪心，各自选了两三块布料，便停了手。
她们要的布料大多是一丈左右，够做一身衣裳即可。
顺子记性极好，边听边记在脑中，根本无需记在纸上。
大少奶奶也挑了两三样便停了，二少奶奶却东挑西捡的舍不得收手。
沈氏笑着说道：你再过两日就要出发去京城，至了那边再多添置些也不迟。
再说了，京城那里的衣料式样更多更好呢！二少奶奶讪讪的一笑，依依不舍的将看中的布料去掉了一半，就这，也还是挑了四块布料。
这么挑挑拣拣的，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
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辰，沈氏吩咐留下林大掌柜和顺子吃了午饭再走。
林大掌柜推辞不迭，便高兴的应了。
吃什么倒无所谓，不过，能留在陆府吃顿午饭那是多大的荣耀啊！沈氏本想吩咐素琪去作陪，就听锦绣笑盈盈的说道：夫人，奴婢斗胆簪越，想陪着两位掌柜用顿午饭呢！顺便将刚才各位主子们要的布料再跟两位掌柜确定一下。
沈氏思索了会儿，便点头应了此事。
锦莲低头偷笑，连连冲锦绣眨眼。
啧啧假公济私啊！锦绣脸颊微热，力持镇定，领着林大掌柜和顺子就去了待客用的小饭厅。
顺子没料到今日居然能有和锦绣一起吃午饭的机会，竭力按捺住心里的狂喜和激动。
只是屋子里除了林大掌柜外，再无外人。
那眼神的火热怎么也隐藏不住。
林大掌柜知道些许内情，不由得心里暗笑，表面却装作什么也没察觉，一本正经的和锦绣谈起了正事。
待四菜一汤送上来之后，锦绣笑吟吟的坐下陪两人吃起了午饭。
顺子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胡乱吃了几口，完全食不知味。
满脑子都在想着该怎么和锦绣说几句悄悄话才好。
锦绣其实也有一肚子话要和顺子说，只可惜有林大掌柜在，两人最多也只是彼此对视两眼罢了。
林大掌柜按捺住笑意，一脸歉意的说要去茅房。
临走前还冲顺子眨了眨眼，很体贴的将门送好了才施施然出去了。
估摸着至少也得在外面转悠一会儿才会回来。
顺子立刻心领神会，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阿秀!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紧张。
待这一声唤呼出口，顺子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思念眼前的少女。
锦绣抿唇一笑，微微低了头。
奇怪的很，刚才分明还有许多话要说，可等两人真正独处了，又觉得就这么互相默默的看着就好，什么也不想多说了。
顺子热切的注视着锦绣，低声问道：阿秀，你这些日子过的还好么？锦绣本不打算告诉顺子有关二少爷的事情，可看顺子的神情，分明已经知道了一些，索性也不隐瞒了，三言两语道明了当时的情形：……我和他说明之后，他便对我死了心，再没来纠缠我。
顺子默然半晌，苦笑道：阿秀，我真是没用。
明知道你在府里受苦，也帮不了你。
锦绣温柔的凝视着顺子：谁说你帮不了我，若是没有你，我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正因为有个人至始至终默默的守候着她，她才有信心坚持自己的理想。
才有底气拒绝二少爷。
顺子给她的，是心灵上的守护，让她觉得安心踏实可靠，让她觉得未来有所期待，让她有了信心和勇气面对一切。
若是没有顺子在，说不定她早就妥协了……顺子振作起精神，微笑着说道：你说的对，我不该这么妄自菲薄，我会好好做事好好努力好好等你的。
他会努力的成长，直到配得上锦绣的那一天，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锦绣成为自己的妻子。
一说到等这个字，锦绣便一阵黯然。
是啊，顺子一直在等着她。
如今的顺子，已经十八岁了。
别的男子在这个年龄，早已经成亲生子，他却依然孤单单的一个人……顺子似是知道锦绣在想些什么，低低的说道：我还年轻，再等上三年五年也没关系，你不用多想。
锦绣犹豫了会儿，轻声问道：你姑姑有没有催你快些成亲？顺子没有了爹娘，姑姑许翠花便是顺子的长辈了。
肯定会为顺子操心终身大事吧！顺子不想让锦绣多担心，避得就轻的答道：你不用操心，我能应付的。
许翠花自然催促过好多次，都被顺子以无业何以成家为借口挡了回去。
顺子看似憨厚好脾气，其实性子非常倔强。
许翠花也拿他没法子，明里不说什么，暗地里却开始为顺子操心起了此事。
打听到了条件合适的，便兴致勃勃的说给顺子听。
意图让顺子听了动心，就能找媒婆上门去提亲了。
姑姑现亲，到底不是亲生父母，没法子直接为顺子定下亲事。
不然只怕许翠花早就这么做了。
顺子以不变应万变，不管许翠花说什么，就是不松口。
时间久了，许翠花也急了，追问道：你都这么大了，就是不肯考虑终身大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你已经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了？顺子被许翠花的敏感吓了一跳，连连否认。
然后便故意早出晚归，尽量减少和许翠花见面的机会。
许翠花没料到顺子如此排斥，也只得无奈的放弃了过问。
第五百六十七章 甜蜜顺子虽然不肯多说，锦绣也能猜出绝不会像他口中说的那么容易应付。
她有她的烦恼要应付，顺子也没闲着，默默的为了她承受了许多。
美好的未来不是那么轻易就成功达到的，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创造才行。
这种话题谈多了徒惹伤感，锦绣便扯开了话题：昨日跟你一起来的那个青年男子也是陈家的人么？顺子点了点头：是的，他叫陈福泽，是陈家的长子。
人比人气死人，陈福泽再差劲也是陈家的大少爷，顺子再努力再优秀也改变不了寄人篱下的事实。
出身的缺陷永远无法弥补，多想无益。
他所能做的，便是和陈大少爷搞好关系，期望日后能成为陈家最重要的管事人物，手握一定的实权财权。
锦绣很了解这种滋味，倒是赞成顺子的做法：凡事投其所好，你若是想和陈福泽多多接近，便需要好好下一番功夫才是。
她也是这么一步步的努力才慢慢的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深知其中需要花费的心思有多少。
想取信一个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博得沈氏的欢心呢！顺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微微笑起来：要想投其所好，倒是容易的很。
锦绣好奇的看了顺子一眼，询问之意不言而喻。
顺子耸耸肩，简短的总结了陈福泽的特点：他本性不坏，只是比较好色贪玩，最爱流连烟花之地。
陈家稍微有点姿色的丫鬟他都不肯放过。
锦绣不自觉的拧起了眉头：你……不会真的投其所好整日跟着去那种场合吧！顺子听出锦绣语气中些微的不快，心里偷偷乐了起来：你放心吧，我可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不会陪他去那些地方的。
锦绣在紧张他呢！一想到这个，顺子便觉得像喝了蜜一般甜腻。
锦绣的脸颊有些发热，娇嗔的白了顺子一眼。
顺子被这么一瞄，双腿都有些发软了，胸膛处一片火热。
只觉得浑身燥热，涌起了某种无法启齿的冲动。
他咳了两声，悄悄的换了个坐姿，脸上迅速的掠过一丝红晕。
锦绣没留意到顺子的异常，浅笑着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顺子的碗中：你多吃些。
顺子幸福的飘飘然，听话的将菜吃了，只觉得那菜肴无比美味。
两人慢慢的随意聊着天，一个夹菜，一个吃菜，气氛静谧融洽。
顺子温柔的凝视着锦绣俏美的脸庞，真希望时间就这么停驻在这一刻。
锦绣一抬头，恰巧迎上顺子深情的目光，夹菜的动作不觉的停了下来。
顺子鼓起勇气，慢慢伸出手，握住了锦绣白皙的手。
双手交握的那一刻，似有股电流自交握的双手处流窜。
这样的大好机会白白放过太过可惜了。
顺子按捺住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大着胆子凑了过去，拉起锦绣，将锦绣搂进了怀中。
心底一下子被塞的满满的，那种强烈的幸福感让顺子满足的叹了口气，但是并未继续造次。
虽然他很想做些别的举动，不过，他们尚未成亲，无名无份，他不愿意如此轻薄了锦绣。
就这样搂着锦绣就好，他不贪心。
锦绣伸出细细的胳膊，回抱住顺子宽厚结实的腰。
顺子的呼吸有点急促，双手搂的更紧了，却依然忍着没做出别的举动来。
衣服穿得本就薄，又是这般近身相拥，顺子身体异动自然瞒不过锦绣。
她迟迟没等到顺子进一步的举动，既觉得感动，又有一些隐隐的失望……呃，这种不纯洁的思想赶快抛到一边去。
锦绣的脸悄然红了，紧紧的贴在顺子的胸膛上，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
幸好顺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然，真的羞也羞死了。
正在此刻，门外响起了重重的咳嗽声。
林大掌柜回来了。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分开，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的脸都红的不像话。
不行，这个样子可不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了，更何况对方是精明老于世故的林大掌柜。
顺子当机立断，低声说道：你在屋子里待着，我过去开门。
锦绣点点头，连忙转过身去平息紊乱的心跳。
顺子深呼吸一口气，故意放慢脚步走到门边，借着这短暂的时间意图恢复平静，然后才开了门。
林大掌柜也不急着进屋子里来，笑着和顺子闲扯了几句，待过了片刻，才一起进来了。
有了这一会儿时间缓冲，锦绣也迅速的恢复了平静，微笑着招呼林大掌柜坐下来休息聊天。
林大掌柜客气几句：感谢锦绣姑娘作陪，我们都吃饱了，就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锦绣也不好再挽留，笑着送两人出了院子。
按理来说，到了这儿她便可以回转，不过她硬是多送了一大截，直到陆府的大门遥遥在望才停了下来。
林大掌柜拱手道别，锦绣含笑相送。
顺子依依不舍的看了锦绣一眼，终于狠狠心去了。
锦绣也没时间多停留，想起昨晚和锦莲约好的事情，匆忙的赶了回去。
沈氏刚睡下去不久，锦莲果然在等着她呢！锦绣悄悄跟素秋素琪两人说了一声，便和锦莲携手回屋子，先取了礼物，然后各自用帕子包好了，一起往二少奶奶的院子里走去。
太阳火辣辣的，晒在人身上并不舒服，两人也无心多谈，一路急行，很快便到了院门口。
守门的小丫鬟见了锦绣，眼睛顿时一亮，明里不敢说什么，可那眼神分明充满了好奇。
锦绣和二少爷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流言一度传的满天飞，可到了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偃旗息鼓。
让一干等着看好戏的丫鬟大失所望。
难得看到锦绣亲自到这里来，小丫鬟自然开始胡思乱想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盯着锦绣。
锦绣端着面孔，淡淡的吩咐：去禀报锦茹一声，就说我和锦莲来找她。
她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目光打量她了。
这个小丫鬟的眼神太过放肆，真是没规距。
小丫鬟连忙应了，不敢再多打量，一路小跑着去了。
锦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打趣道：你这脸板的真吓人，瞧瞧那小丫头被你吓的，连路都快不会走了。
这也难怪，那小丫鬟只有十二三岁，刚从三等丫鬟里提拔出来到了二少奶奶的院子里做杂事，压根没和大丫鬟们正面接触过。
锦绣这么一摆架子，那小丫鬟果然被吓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锦绣被锦莲取笑，倒是一点都没脸红，随意的耸耸肩：要是到了我们院子里，这等不懂规矩的丫鬟，可少不了被整治。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锦莲的目光很自然的四处飘，希望着能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可惜，院子里只有几个做事的丫鬟，想见的那个人却是不在。
锦莲咬咬嘴唇，意图按捺住心里的黯然和失落。
不过片刻功夫，锦茹喘吁吁的跑到了门口，热情的拉起锦绣和锦莲的手：你们两个大忙人今日怎的有空过来找我？锦绣笑道：锦茹姑娘马上就要去京城发展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我们当然要来恭喜一声。
顺手将包好的礼物送了过去。
锦莲也笑开嘻嘻的送了礼物过去：别嫌弃礼物轻哦！锦茹笑呵呵的将礼物都收下了，翻开看了两眼，心里美滋滋的。
锦绣出手一向大方，送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
那副光溜溜的圆润的翡翠镯子成色极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至于锦莲嘛，送的却是一套银质的首饰，虽然不算特别名贵，但是却有耳环镯子簪子戒指，正好配成了一套，很是实用。
锦茹领着两人回自己的屋子里，小心的将礼物收好了，才转过身来笑道：我屋子里乱糟糟的，让你们见笑了。
眼看着出发在即，锦茹屋子里的东东西基本上都收拾好了，两个大大的包裹，便是锦茹这么多年来的家当了。
锦绣拍了拍锦茹的肩膀，关切的说道：锦茹，你到了京城那边，可要更加仔细些做事，老宅那边规矩紧，得比我们这边更要小心呢！本来，二少奶奶是想重新购置一座宅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过，还没等将这个打算诉之于口，陆文伦就发话了。
既然二少爷到了京城里，自然要住到老宅里边。
反正住处都是现成的，稍微收拾一下即可。
前几日便派人送了信过去，估摸着那边早有所准备了。
二少奶奶无奈的应下了，再不甘心也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锦茹在京城老宅里也待过些日子，自然清楚锦绣说的都是实情，闻言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老夫人的治家手段比起沈氏来，更多了三分狠辣。
不小心些可不成啊！锦绣瞄了锦莲一眼，然后试探着问道：这次二少爷去京城，小路子肯定也跟着去吧！锦莲的心一紧，密切关注着锦茹的回答。
第五百六十八章噩耗锦茹神情一动，先是看了锦莲一眼，然后才笑着答道：那是自然，小路子肯定是跟着去的。
语气里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锦绣觉得锦茹的反应有些不对劲，锦莲也察觉到了。
两人一起看向锦茹。
锦茹装作若无其事，不肯多说。
锦莲脸皮薄，不好意思追问。
只得由锦绣继续出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你直说无妨。
锦茹为难的看了锦莲一眼，掩饰的说道：没什么事情，一切都好好的呢这话鬼才相信锦绣浅笑着说道：我们都是相处了多年的姐妹，说话还这么遮遮掩掩做什么。
不瞒你说，我们今日过来，一半是为了给你送行，另一半正是为了小路子。
很多事情不方便找他多问，便想来问问你，你们在同一个院子里做事，总该知道的多一些。
锦莲和小路子之间的暧昧情绪锦茹也略知一二，锦绣索性挑明了直说。
锦莲也顾不得害羞了，直直的看向锦茹：锦茹，小路子究竟出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好不好？锦茹叹了口气，犹豫了会儿，才缓缓的说道：我告诉你实情，你可别着急，也别生气。
锦莲忽的有了不好的预感，却硬撑着点了点头。
锦茹见搪塞不过去，索性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这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暂时还没传出去……说起来，其实很简单。
二少爷夫妇要远赴京城生活，自然要带上平日里用惯的人手。
紫绢和紫绫是一定跟着去的，素芸也是理所当然的人选之一。
再加上锦茹等几个丫鬟。
不过，总也有人不愿意跟着去，便是锦月了。
锦月在扬州生活惯了，家人都在这儿，压根舍不得离开。
因此便去找了姐姐素月央求一声，想留下来。
熟料素月却不赞成她这个想法，将锦月狠狠的训斥了一通，便打发了锦月回来好好收拾行李。
更出人意料的事情还在后面，素月居然找到了二少奶奶，商议起了锦月的终身大事来。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多说了吧是的，素月看中了小路子，希望将妹子锦月许给小路子。
锦莲听到这儿，脸色已经惨白成了一片，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颓然的坐到了凳子上，一言未发。
锦绣眉头紧锁：你这消息可靠吗？这可不是小事，怎的会一点风声都没有？锦茹一本正经的说道：当时我就在场，一字一句都是亲耳听来的。
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觉得我会骗你们吗？不会锦茹虽然爱说爱笑，可绝不是分不清轻重的那种人。
这种事情，绝不会随意乱说的。
锦绣也跟着沉默起来，心里乱成了一片。
怎么也没料到今日会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
想必当事人也都知道了吧难怪小路子这些日子没在锦莲面前露面呢……锦茹见锦莲这副模样，也觉得于心不忍，劝慰道：你暂且不必难过，二少奶奶可没敢当时就应了，只是说和二少爷商量商量再说。
小路子毕竟是二少爷的贴身小厮，终身大事也该由二少爷决定才是。
依着二少爷对小路子的情分，总要过问小路子的意见的。
这两日小路子成天不见踪影，想必也和此事有关才对。
锦莲黯然的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迟早的事情罢了。
小路子有什么立场反对这样的好事？锦月相貌不俗，又同在二少奶奶的院子里做事。
各样条件和小路子都很相配。
小路子有什么理由拒绝？更何况，锦月的姐姐素月是大少爷心尖上的得宠人儿，小路子一家上下也开罪不起啊锦绣不忍见锦莲如此难过，上前搂住锦莲，安抚道：你和小路子没这个缘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日后定会遇到一个比他更好的……话犹未完，锦莲的眼泪已经滑落。
锦茹也觉得不是个滋味，叹了口气说道：锦莲，我们做丫鬟的，哪里有决定终身大事的权利。
小路子心里定是喜欢你的，但是，这种事情他也拒绝不了。
你看开一些吧两人也算有缘无分了。
锦莲哭的更厉害了，肩膀不停的抽搐着。
满怀期望而来，听到的却是这等噩耗。
将她所有的希望都打碎了，她焉能不伤心？锦绣问锦茹：锦月也该知道这事情了吧她愿意么？若是锦月也不愿意，此事尚有一线转机。
锦茹冷哼了一声：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小路子长的俊俏，性子直爽，又深得二少爷器重。
日后做个管家不在话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般好姻缘。
她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再也不提要留在扬州了。
每日里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呢若不是小路子态度不明朗事情未定下来，锦月只怕早就把这个喜讯传开了。
有个姐姐做靠山，果然就是不一样。
连终身大事都有人帮着操持，不然，这等好事怎么可能落到锦月的头上。
锦绣和锦茹轮番劝解锦莲，可是效果依然不佳。
锦莲本就性子软弱，遇到这等事情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没了主张，兀自哭个不休。
正在此刻，忽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锦茹，快些开门，是我。
说曹操曹操便到，居然正是锦月的声音。
锦绣和锦茹面面相觑，锦莲听出了锦月的声音，换乱用袖子抹了两把眼泪，眼圈依旧红通通的。
锦月最是性急，见锦茹迟迟没开门，把门敲的咚咚响：你在做什么嘛，快点开门啊锦茹只得前去开了门。
锦月喜滋滋的走进屋子里来，见到锦绣和锦莲也在，也是一愣，笑容有些局促：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了。
锦莲哪里还有说话的心情，别过头去，默默的调试心情。
锦绣笑着说道：知道你们快要走了，今日我和锦莲特点过来跟锦茹道个别，正要去找你呢正巧你也过来了，可省了我们跑腿了。
锦月和锦绣锦莲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的，算不上特别要好，闻言也知道这是锦绣的客套话，笑着应了句：那敢情好，日后我们可就离的老远了，真是舍不得你们呢说是舍不得，却没有多少依依惜别之情。
锦月从抗拒去京城到满心欢喜，其中的转变不可谓不大。
这跟小路子自然不无关系。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却也没人提起这个话茬，故意东拉西扯的说些闲话。
锦月有意无意的看了锦莲两眼，笑着说道：锦莲这是怎么了，我来了老半天，也不见你说一句话。
哟，眼睛还红红的，不会是刚哭过吧锦莲分外禁不起锦月的挑衅，立刻抬起了头来，佯装无事的笑了笑：实在舍不得锦茹，刚才掉了几滴眼泪，让你们见笑了。
锦月意味深长的看了锦莲一眼。
锦莲真的是因为锦茹要走了才哭的吗？只怕未必吧……小路子和锦莲互相有意，这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锦月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往日里她倒也没起过夺人所爱的心思。
不过，现在姐姐素月已经替她张口提了这门亲事，她自然的就将小路子视为己有。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可没那么好心的要让出这么好的亲事。
想到这儿，锦月故意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你们好，能留在熟悉的地方做事。
你们俩都是夫人身边的得力丫鬟，日后夫人自然会给你安排好一切，不需担心。
哪像我和锦茹两人，还得跟着二少爷二少奶奶到京城那边去生活，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我们都年纪不小了，也不知道以后主子会怎么安排我们的终身大事呢这话音怎么听怎么不对劲，隐隐透露出一股炫耀的意味。
尤其是听在知情人的耳中，更是无比的刺耳。
锦莲哪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脸唰的一下子白了。
嘴唇颤抖了几下，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击。
锦茹微微皱了眉头，却没有吭声。
从感情上来说，她和锦绣锦莲更亲近。
自然也看不惯锦月张狂的样子。
可日后她得和锦月长期相处，还是不得罪锦月为好。
锦绣心里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却和气的很：都是好姐妹，说话这么见外做什么。
刚才锦茹还把你的好消息告诉我们了。
你也真是的，也不早点说，好让我们姐妹两个准备一份贺礼给你。
不然，等日后你们都到了京城了，我们可赶不及送贺礼给你们呢锦月适时的露出个娇羞的笑容：这事情还没真的定下来呢锦莲再也忍不住了，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总之，恭喜你了。
院子里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推门出了屋子。
锦绣也顾不得再和锦月虚与委蛇，立刻也道了声再见，便追了出去。
锦月看着锦莲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第五百六十九章 求情锦莲快步的走出了院子，似是要逃离这个地方。
她只想快点回到熟悉的地方，躲起来好好的痛哭一场。
喜欢了好久好久的那个少年，就要娶别人了……不能再想，心痛得像刀割一般，痛的简直快要窒息了。
锦莲的脚步越发快了。
锦绣很是担心，疾步追了上去：锦莲，等等我……没等喊完，锦莲的脚步陡然停了。
锦绣也愣住了，真是巧啊，对面路上走过来的主仆两个不正是二少爷和小路子么？今天的偶遇也算成功了。
小路子见到锦莲，也是一愣，旋即眼里浮起痛苦之色，悄然低下头去，再也没了往日的热情和欢喜。
锦莲的心直直的往下掉，冰凉一片。
如果说之前她还抱着一丝幻想，现在看小路子这个反应，她便知道了，她和他之间彻底完了。
难怪他连自己一面都不敢见……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见了面，只怕两人也无话可说了吧！锦莲反而镇定了下来，和锦绣一起走上前去，给二少爷行礼问安。
二少爷直直的看向锦绣，淡淡的吩咐两人起身。
锦绣心里迅速的转过许多念头。
依着她的心意，自然是行礼之后躲开最好。
可是，若是不趁机制造机会让锦莲和小路子说上几句，只怕他们两个再无一丝机会了。
不管怎么说，也该让锦莲亲自和小路道别，哪怕是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画上句号……锦绣下了决心之后，反而镇静了下来，微笑着说道：二少爷明日就要启程去京城了吧，奴婢恭喜二少爷心愿得偿！二少爷也没料到今日的锦绣会主动和他说话，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之色，心里却很是高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除了这句话之外，便没别的话跟我说了么？若不是锦绣那般狠狠的拒绝了他，他此刻才是真正的如愿以偿了吧……想及此，二少爷眼里的亮光又迅速的黯淡了下来。
小路子和锦莲都是知情人，二少爷说话便没了顾忌。
锦绣也并未觉得尴尬，落落大方的应道：奴婢倒是真的有几句话想和二少爷说，不知道二少爷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到那边的小路上待一会儿。
这儿离二少爷的院子太近了，是二少奶奶的地盘。
若是被二少奶奶发现了她和二少爷公然在此聊天，只怕又要打翻醋坛子了。
二少爷再一次讶然了，明知道可能性极小，可一颗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怦怦乱跳起来。
〕会不会是锦绣后悔了……二少爷按捺住激动的心怀，微笑着点了点头，大步走到了一边的小路上。
那一带树林茂密，往里面走几步，说些私密话不怕被别人发现。
锦莲急急的喊了一声：锦绣有锦绣这是要做什么？千万不能再和二少爷藕断丝连了啊！锦绣安抚的看了锦莲一眼，又飞快的看了小路子那边一眼。
锦莲立刻明白了锦绣的意思，为了她，锦绣居然愿意做到这等地步。
一时之间，锦莲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二少爷停下了脚步 ，锦绣也跟了过去。
二少爷微笑着看着锦绣，温柔的说道：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这儿已经没了别人，你有话便说吧！看着二少爷隐含希冀的温柔眼神，锦绣便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来意，也只得当做不知，浅笑着道：奴婢想求您一件事，若是为难的话，便算了……不为难！二少爷抢着说道，眼里的神采异常明亮：不管你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对着这种满怀期望的眼神，真是让人有点吃不消。
锦绣尴尬的一笑：奴婢是想跟您说一说锦莲和小路子的事情。
锦莲和小路子……二少你明亮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眼里的亮光也跟着黯淡了下来，满腔的欢喜瞬间凝结。
像是从高高的空中一下子跌到了地面，豁然清醒，痛得不可思议。
原来，锦绣是为了锦莲的事情来求他……，他又自作多情了么？锦绣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明知道二少爷对自己余情未了，她这么来找他说话，也难怪他会误解了：若是……若是二少爷觉得不妥，奴婢便就此告退……不，不用！二少爷虽然心情沮丧低落，可是见锦绣满脸歉然，心底深处一根弦似被拨动了：你但说无妨。
虽然她拒绝了他，虽然她……不爱他，可是，他却无法不爱她。
哪怕他再装得若无其事，哪怕他再装的镇静自若，哪怕他能骗过二少奶奶，可他根本骗不了自己的心。
只要是她来求的事情，他根本无法拒绝。
锦绣心里悄然叹息，振作起精神来：奴婢听说，月姨娘有意将锦月许给小路子，不知是也不是？也罢，也只得利用一次二少爷对她的感情，希望能换来锦莲的一生幸福。
二少爷已经猜出了锦绣的来意，闻言点了点头：确有此事，不过，此事还没敲定。
时间仓促，得收拾东西启程，因此这个事情不过是提了一下，还没真正决定下来。
锦绣踌躇半晌，才低声说道：二少爷，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该说出这等大逆不道 的话来。
不过，小路子一直和锦莲心心相印。
希望您能够为他们做主，成全他们两个。
二少爷挑了挑眉，淡淡的说道：小路子什么时候和锦莲心心相印了？他可没亲口跟我说。
小路子的心意他略知一二，不过，也不知道小路子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压根不肯张口。
他也只好当做不知情。
锦绣瞄了远处的小路子一眼，又是懊恼又是生气，嘟哝道：连这点胆子都没有，真是愧为男人。
二少爷将这句话一字不漏的耳中，不由得哑然失笑：你当这种事情很好启齿么？男人总是比较别扭的，就算再喜欢一个女子，也不会轻易的说出口。
更何况，小路子和锦莲两个还只处于彼此朦胧的好感阶段，从未挑破过什么。
再有素月提亲在前，也难怪小路子瞻前顾后的不敢多说了。
锦绣不敢往下继续接话，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二少爷：既然这事情还没敲定，就代表还有回旋的余地是不是？若是二少爷肯为小路子出面拒绝此事，素月再不高兴，也没处撒气。
二少爷默默的注视着锦绣，温和的说道：锦绣，我知道你和锦莲要好，你自然希望锦莲能心想事成，不过，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素月已经正式提出了亲事，并且亲自己跟方婆子说过了，看方婆子的意思，对锦月也颇为满意，就差小路子自己点头了。
这桩婚事已经成了大半，此刻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方婆子也同意了？锦绣先是讶然，再来便是沉默了。
素月果然处处为锦月着想，居然将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如果方婆子都应承了此事，那么，此事基本上就算定了下来。
小路子此刻不点头，估摸着心里还在惦记着锦莲吧！偏偏连张口的勇气都没有……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气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坚持自我……二少爷叹了口气，允诺道：既然是你亲自来求我，我自然要出一份力。
这样吧，只要小路子亲口跟我说他不愿意娶锦月，我便为他挡了这门亲事。
锦绣惊喜的抬起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么？二少爷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过，一定要小路子亲口对我说才可以。
若是小路子连这点勇气和毅力都没有，那么也没有帮他出头的必要了。
锦绣欢喜的道谢。
不管怎么说，总算为锦莲争取到了一个机会。
小路子啊小路子，现在就看你的了。
你可一定要表现出男子汉的决心和气魄来啊！二少爷和锦绣说话，小路子和锦莲两人自然得在不远处守着，也与独处无异。
他们两各怀心事，压根没心思去听二少爷锦绣在说什么。
锦莲静静的看着小路子。
小路子半低着头，压根没有勇气抬头看锦莲。
半晌，锦莲才幽幽的说道：我今日听说你的好消息，恭喜你！小路子霍然抬起头来，满眼痛苦之色：锦莲，你别这样，我……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些日子，他饱受煎熬，心里的滋味绝不好受。
甚至连见锦莲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锦莲凄然的一笑：行了，你什么也不用说，我都明白了。
我们之间，本就什么也没有。
你放心，我会祝福你和锦月的。
这几句话像刀子一般狠狠的戳中了小路子的胸口，他忍不住走近了一步：锦莲，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我的心里是喜欢你的啊！你的心里怎么样？锦莲眼里闪过一丝希翼，等着小路子往下说，可等了半晌，小路子还是嗫嚅着说不出口。
锦莲彻底失望了，脸色也跟着冷然了下来。
第五百七十章示爱锦莲淡淡的看着小路子，语气透着冷淡和疏离：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明天就得跟着二少爷启程去京城。
我们日后天各一方，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只怕你成亲的时候，我也没法子送份贺礼给你了。
小路子难过的不得了，一脸痛苦的哀求：锦莲，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不喜欢锦月，我也不想娶她。
我喜欢的是你啊我想娶的，也是你啊他终于将深埋在心底的话说出了口。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挣脱了什么枷锁一般，有些痛，更多的，却是轻松和欢喜。
只可惜，锦莲听到这句迟来的告白，却已经没了多少欢喜：说这些还有何用？小路子一愣，笑容僵住了。
是啊，二少奶奶已经答应了下来。
方婆子也是满心欢喜的应允了。
他此刻再反悔，还有用么？锦莲怅然的看着小路子，叹道：我们就此告别吧小路子察觉到锦莲的决绝之意，顿时慌了手脚：不，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告别。
我喜欢的是你，我不会娶锦月的，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和我娘说……锦莲静静的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只觉得无比的酸楚。
若是他早一些对她这么说该有多好？她厚颜去求沈氏，说不准沈氏便能允了他们的事情。
可现在，却被素月抢先了一步。
看锦月的样子，分明也是很中意小路子的。
怎么可能轻易退让。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没有了时间了。
明天小路子就得跟着二少爷走了，同去的还有锦月。
他们日后朝夕相处，多的是时间培养感情。
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小路子再也不会想起她了吧不用了。
你好好待锦月吧锦莲缓缓的说道，心痛如刀割：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
我会默默的祝福你们的……小路子再也听不下去了，两步便走到了锦莲的面前，哀求道：锦莲，我求求你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都怪我，是我没用，没有及时的和我娘说清楚。
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尴尬局面。
你放心吧，我今天便去和她说清楚，让她推了这门亲事。
还没等锦莲说什么，就见二少爷走了过来。
锦莲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二少爷故意当做没看见小路子和锦莲之间的波涛暗涌，若无其事的说道：快些回去吧，明天就得走了，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好呢小路子深呼吸一口气，点头应了。
临走前，小路子深深的凝视了锦莲一眼。
锦莲的心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却故意扭过了投去，不肯回视。
锦绣伸出手握住锦莲的手，待二少爷和小路子都走远了，才轻声说道：锦莲，事情还有转机，你先别急。
锦莲意兴阑珊：还能有什么转机，我和小路子总归是没缘分了。
不想也罢说是不想也罢，可脸上的痛苦和落寞却让人心痛不已。
锦绣安抚的拍了拍锦莲的肩膀，将刚才二少爷说的话娓娓道来：……若是小路子对你真的有心，他就该拿出些行动来。
二少爷已经允诺过了，只要小路子有这份心意，他便肯为他出面挡了亲事，月姨娘那里定然也无话可说，不至于迁怒到别人头上。
你便等着好消息吧锦莲楞了下，眼里渐渐绽放出光彩来：真的么？二少爷真的是这么说的？锦绣微笑着点头：傻丫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锦莲死寂的心顿时又活跃了过来，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
待想起一个问题，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小路子明天就要跟着二少爷一起启程了。
哪里还有这么多的时间……这事情可不是三句两句话便能完事的，至少也得通过方婆子那一关，然后再婉言谢绝了素月才行。
锦绣笑道：若真的有这份心，总能挤出时间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的。
也算是对小路子的考验吧喜欢两个字说来简单，要落实在行动上却不容易。
现在最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小路子的态度坚不坚定了。
方婆子是小路子的亲娘，总不忍心逼着儿子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
论条件，锦莲样样不输给锦月。
方婆子那里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阻挠。
最多，也就是担忧锦月家人的态度。
而素月那里嘛，确实有点棘手。
不过，只要二少爷肯出马，还有什么可发愁的？锦莲沉默了半晌，慢慢的点了点头：锦绣，你说的对。
若是小路子真的喜欢我，这一切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若是到了最后，事情仍然无法解决，那也只能说明我和他真的有缘无分。
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委屈了。
总之为自己的感情努力过了。
锦绣见锦莲情绪稳定下来，颇为欣慰，安抚了锦莲几句：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了。
有缘总有机会在一起，无缘只得分开，日后说不准有更好的姻缘在等着你。
不管怎么说，也要乐观些坚强些。
人生在世，随心所欲只是妄想。
总是不尽如人意的时候更多些。
最最要紧的，是在逆境中依然坚强乐观的活下去。
锦莲重重的点了点头。
锦绣的意思她也是明白的。
简单的来说，她和小路子能成一对自然最好，可若是成不了，也不必要死要活的。
这世上不至于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
见锦莲眉宇渐渐散开，锦绣这才真的放了心。
锦莲一直单纯直率，性子温软，对感情上的事情比较容易钻牛角尖。
她真的很担心日后会因为这件事情给锦莲造成莫大的伤害。
所以，她无能如何也要为锦莲出一分力。
希望锦莲的感情路能够走的顺畅一些，不要因此受到任何的伤害。
锦莲却真像想开了一般，回了院子之后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有眼睛微红看出哭过一场，其他的却是一切如常。
素秋好奇的探问两句：锦莲这是怎么了，怎的好像哭过似的？锦绣随意的扯了两句敷衍了过去，什么好姐妹就要去京城了心里舍不得便哭了个稀里哗啦云云。
这借口像模像样，倒是把素秋给蒙了过去。
沈氏此时也不得清闲，正忙着替陆文伦收拾行李。
二少爷此次去京城上任，此事非同小可。
陆文伦也极为重视，几天前便决定送二少爷到了京城安顿下来再回来。
二姨娘放心不下，也想跟着去。
沈氏也没什么反对的立场，便应了此事。
此行来回至少得十几日，陆文伦身边确实也该有个伺候的人。
大部分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沈氏现下整理的却是一些贴身衣物之类的。
锦绣忙着将包裹打好，然后放到一边。
于情于理，陆文伦今天晚上都该过来一趟。
至少也得交代一下府里的各项事务什么的。
陆文伦果然在晚饭前来了。
沈氏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基本上都是陆文伦爱吃的菜肴。
夫妻两个经过巧珍一事之后，相处起来总有些尴尬和微妙。
沈氏本就不是多舌之人，正事一聊完之后，便没了多少话。
陆文伦倒也没绷着脸，不过，男人总是不喜欢家长里短的聊天，因此也是沉默的时候居多。
瞧瞧，气氛又有些冷凝了。
锦绣心里暗暗叹气，脑子里飞速的找了个安全无害的话题：夫人，老爷难得去京城一趟，也不知道有没有空去探望二小姐呢一提到二小姐，沈氏的脸立刻柔和了起来，笑着说道：锦绣提醒的是，不知老爷有没有空去看看凤儿？陆文伦这次去可是有正事的，不仅要替二少爷打点好一切，还得借着这机会拜访亲友恩师和同僚，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呢陆文伦被勾起了对女儿的思念之情，二话不说便应了：自然有空。
我也很久没见凤儿了，真是很想她了呢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只要他想去，还愁找不到时间么？沈氏遥想起女儿，也是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凤儿现在身体如何了……二小姐去年十一月里有了身孕，现在快到六月了，算起来，应该已经有了八九个月的身孕，就快要临盆了才是。
想到女儿娇弱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禁得起生产之苦，沈氏便满心的焦虑。
陆文伦被沈氏这么一说，也微微皱了眉头。
口中却安抚道：你不用担心，女人总要经过这一关。
我们女儿一向勇敢坚强，一定能安然生下孩子的。
沈氏勉强露了个笑脸，心里却是不停的在敲小鼓。
陆文伦想了想，便下了决定：这样吧，等凤儿生产的时候，你便去京城住一阵子。
就近照应着，随时都可以探望。
沈氏默默点头应了。
只可惜这次她脱不开身，陆文伦一走，家里总得留个人照应着才好。
夫妻两个谈论起女儿，话匣子便被打开了，气氛总算大有好转。
本以为今晚应该安然无事了，却不料，陆文伦话风一转，又提到了巧珍。
第五百七十一章 决定你打算如何处置巧珍？陆文伦似乎是随口提起了这个话题，神色淡然。
沈氏的脸上徒然一变。
抑控不住的怒气再脸上一闪而过，旋即按捺了下来，同样淡然的应道：巧珍是老太太赏赐的丫鬟，该怎么处置妾身也在掂量。
要不，趁着这次到京城去，老爷便向太太请示一声，看看该如何发落是好吧！陆文伦咳了一声：还是你做决定吧，这等小事怎么好去麻烦母亲.沈氏心里暗暗冷笑，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冷然起来：只怕妾身处置的不周到，会有人心疼至于会心疼的那个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陆文伦有些不自然起来。
说起来，此事也不能全怪巧珍，事情确实是由巧珍主动没错，可他也没有断然拒绝，反而顺水推舟享了鱼水之欢。
作为男人，他至少也该承担一部分责任才是。
事发之后，他觉得脸上无光。
又觉得对巧珍有几分歉意和怜惜。
便想趁势纳了巧珍，可是沈氏反应确实很激烈，惹得他也不好再提起这个话题。
现在估摸着沈氏的火气该消退了不少了，他才有重提旧事。
未曾想沈氏态度依旧强硬。
后院的事情都由你做主，你一向考虑周全，总不会让我失望的。
陆文伦难得的放软了身段，语气极为温和。
英俊成熟的脸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和温情。
沈氏明知道陆文伦再示好，居心叵测，可仍然被这稀薄的温情打动了。
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静静地想着心事。
巧珍死也死不得，卖也买不得，最好是打发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可是，陆文伦对巧珍却另怀心思。
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逞一时之快，打发了巧珍惹火了陆文伦，夫妻本就淡漠的感情更加雪上加霜，白白便宜了一干姨娘。
可若是就这么随了陆文伦的心意成全了巧珍，这口窝囊气她有如何咽下去？何去何从，真让人难以决断啊……陆文伦见有了效果，越发的温柔：这次巧珍的事情，都怪我一时冲动。
居然动了你的丫鬟。
我们夫妻多年，我什么品行你也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现下不管如何，巧珍已经是我的人了，总不好一个交代都没有……老爷，你想纳了巧珍做六姨娘么?沈氏深深的凝视着陆文伦。
路文伦没料到沈氏如此直接，一时之间语塞了。
沈氏眼里闪动着冷凝的光芒：巧珍做出这等不知羞得丑事来，我不打死她，便是看在老太太的颜面上。
我决不答应将她抬做姨娘。
最多，也只能做个通房罢了。
小妾和通房之间的差距是显眼易见的。
通房丫鬟不过是暖床的丫鬟，随时都能打发了。
小妾的身份地位却有不同。
沈氏盘算了多日，才做了如此决定。
巧珍是她身边的丫鬟，就算抬做了通房，也还是她的眼皮子底下。
陆文伦若是对巧珍有几分怜爱之心，势必得多往她这儿来几趟。
这种利用通房丫鬟争宠的举动她向来不屑为之，今次也算是开了先例了。
再者，几个姨娘都视巧珍为眼中钉，巴不得她早早打发了巧珍，她偏偏反其道而行，哪怕就是给那个姨娘添堵也值回票价了。
至于日后对付巧珍的法子……哼，反正人在她的手里拿捏着，想整治法子还不多的是？沈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里闪过一丝很绝之色。
陆文伦思忖了会儿，便也点头应了。
锦绣和锦莲面面相觑，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些日子，沈氏决口不提巧珍，态度含糊不清。
锦绣也曾暗暗揣摩过沈氏的打算。
现在终于明白了过来。
沈氏看似大度的举动是一箭三雕啊。
一来，可以利用巧珍争宠。
二来 ，用巧珍来对付几位姨娘，至不济，也能给姨娘添点堵，三来，日后老妇人问起来，沈氏大可理直气壮的数落巧珍的不是。
老妇人也定然无话可说。
以锦绣对沈氏的了解，几乎可以断定，日后巧珍在院子里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啊……当家主母想整治一个通房丫鬟，还要什么理由么？待陆文伦和沈氏歇下了，锦莲和素秋她们几个都会屋子休息去了。
锦绣杯具的留下了听墙角。
对于屋子里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动静，锦绣在意习惯了，厨房那里早就备好了热水，等里面动静停了，再进去侍候就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陆文伦精神抖擞的早早起了床。
沈氏亲自侍候他更衣，嘴角暗含笑意，眼角竟有丝餍足的春意。
锦绣心里暗暗偷笑，看来，陆文伦昨晚很卖力气啊……嗯，好邪恶，太不纯洁了，就此打住。
马车早就准备好了，再门口等着。
送行场面极其浩大，陆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主子都到场了，但凡是有点头面的丫鬟和管事都挤到了门口了。
锦绣一眼便看到了长身玉立的风度桌然的二少爷，不由得发出感叹：二少爷真算的上人中龙凤，那俊挺的相貌挺拔的身姿简直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锦莲却不敢往那边看，心里矛盾的要命。
既想看一眼小路子，又怕看到的是小路子一脸歉然和哀伤的表情。
思来想去，索性将头别了开去。
小路子却连连朝这边张望，一脸焦急希期之情，似是有话要对锦莲说。
锦绣心里一动，扯了扯锦莲的衣袖，低声说道：你不去和小路子到个别么？锦莲不语，低头摆弄着手指。
锦绣叹了口气，拉了锦莲就往那边走。
沈氏正忙着和陆文伦辞别，她们偷溜个一时半会儿的应该没有大碍。
小路子见锦莲一步步走进，眼睛都亮了起来，低声和二少爷说了句什么。
就见二少爷点了点头，小路子立刻三步做两步迎了上来。
二少爷深深的凝视锦绣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专心致志的和二姨娘说起话来。
锦绣笑着把锦莲扯到了小路子面前，诺，有话快说，不然可没时间了。
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压根找不到清净的地方，不甭指望在这样的场合有说悄悄话的机会了。
所以，锦绣很自然的没有回避，反而竖起了耳朵。
小路子深知时间宝贵，也顾不得绕弯子害羞那一套，压低了声音快速的说道：锦莲，我去跟我娘说过了，我娘虽然有点不高兴，但是也没说什么，我也求过二少爷，他说今日就和大少爷说一声，只要大少爷发了话，月姨娘也不会为难我的，你安心的等我一年半载，我以后一定会回来娶你。
昨天下午见面过后，小路子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时间，软磨硬泡，总算让方婆子点了头，正如他先前预料的那样，做娘的哪里忍心见儿子为此事痛苦，宁愿冒着得罪锦月一家人的风险，也应了小路子的要求。
而二少爷那一边，因为事先应了锦绣的请求，答应的异常痛快。
到让小路子吓了一跳。
不过，稍微一联想，也知道其中是说在其中出力了。
锦莲又羞又惊又喜，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了。
小路子见锦莲不肯说话，急的额头直冒汗：锦莲，你到底愿意不愿意，说句话嘛！他这一走，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回来。
怎么也得确定了锦莲的心意才行。
锦绣再一边看了直乐，用力抵了抵锦莲：就是嘛，锦莲，你不说话，人家怎么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嘛！你要是不好意思，就点个头。
看别人表白，真是有无限乐趣啊！锦莲脸憋的通红，微微点了点头。
她的头本就低着，点头的动作又很轻微，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她在点头呢！小路子挠挠头，苦着脸：你究竟点头了没有？他真的不敢确定，那一点点的动作真的是点头么？锦绣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锦莲的脸红的像猴屁股似的，简直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轻声的嗯了一声。
这次，小路子总算听见了，立刻咧嘴笑了起来，心里像喝了蜜一般甜。
若不是碍于环境不适合，真恨不得把锦莲抱在怀里转上几圈。
锦莲偷偷抬头看了小路子一眼，然后又羞答答的低了头，心底似有鲜花盛开，美不胜收。
锦绣眼尖的留意到锦月的目光频频往这里看过来，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这事情，锦月知道了么？小路子的笑容一敛，为难的摇摇头：时间仓促，她大概还不知道吧。
更何况，这种事情他怎么好意思张口？锦莲一听这话，浑身的欢喜立刻飞走了一大半。
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锦月。
锦月的目光隐含敌意，直直的看着近莲，那眼里的光芒冷飕飕的，就像冷箭一般飞了过来。
锦莲心里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这算是不从锦月手中抢了小路子过来吗?若是日后锦月知道了此事，会不会就此狠她入骨？第五百七十二章 离别素月也在皱着眉头。
二少爷将大少爷扯到一边，不知道再低语什么。
大少爷时不时的瞄她一眼。
不知怎么的，她总有点不太妙的预感……锦月就站在素月身边，依依不舍的说道：姐姐，以后我们不能常常见面了，你要好好保重。
素月收回心神，微笑点头，叮嘱道：你在京城那边好好做事，不要怠慢，知道么？锦月点了点头。
素月甩开那丝不安，笑着说道：你也长成大姑娘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等他日嫁给了小路子，姐姐一定给你备份厚厚的嫁妆。
为了锦月的事情，素月也懂了不少的脑筋。
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妹子嫁的好过的好。
未出嫁的少女一提起终身大事，每一个能坦然如常的。
锦月也不例外。
跺跺脚害羞的说道：姐姐，别说了！然后，目光很自然的飘了开去，搜寻起了小路子的身影。
这一看不要紧，锦月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小路子站在不远处，案情脉脉的看着锦莲，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
锦莲脸上的笑容羞涩又甜蜜。
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来呢才是一对有情人……锦月的脸一下苍白起来，死死的盯着锦莲，恨不得现在就过去将她脸上的笑容打掉。
素月顺着锦月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咯噔一动，小路子和锦莲……似乎彼此有意啊……看着锦月闷闷不乐的样子，素月有些心疼，安抚道：好了，你不用管她们在说什么，总之，这门亲事已经说定了，总不好反悔的。
锦月闷闷的点点头，心里的喜悦却荡然无存。
此刻的锦月和素月两人，绝没想到不久之后，事情便发展的超过看她们的想象……二少奶奶一直暗笑长在二少爷身边，偶尔瞄到锦绣一眼，也只是汤不精心的转开了视线。
于二少奶奶而言，只要二少爷对锦绣没了那层心思，变行了。
哪怕现在二少爷对锦绣仍然余情未了，也不要紧。
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喜欢能敌得过时间的流逝？送今天起，锦绣便会从她和二少爷的生活了悄然远逝，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迟早要那么一天，二少爷再也想不起锦绣氏谁……启程的时候到了，陆文伦率先上了马车，二姨娘随后也跟着上去了，本来有丫鬟扶着二姨娘，可陆文伦不忍心见二姨娘吃力，便伸出手拉了二姨娘上去。
这样一来，站在一边送行的四姨娘和五姨娘嫉妒的眼珠子都要蹬了下来。
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起来。
三姨娘低调隐忍一些，可也忍不住将手中的帕子捏的紧紧的。
沈氏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幕，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冷意。
本来还在踌躇犹豫的沈氏，此刻反而定了决心。
也罢，日后便好好利用巧珍来对付一干不安分的姨娘好了。
尤其是长盛不衰的二姨娘和风头正劲的五姨娘，哼，若是不整治整治，简直越来越嚣张过分了。
二少奶奶领着紫娟和紫绫一起上了马车，素芸和锦茹锦月也跟了上去。
轮到二少爷的时候，他却顿了片刻，目光在送行的人群中瞄了一眼。
哪怕周围的人再多，他也总能一眼便找到她……锦绣静静的立在那里，宛如风中百合，绽放着独特的卓然风采。
他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平静淡然，再这离别的时刻，也未见伤感和不舍。
锦绣，你果真是铁石心肠么？多我，就没有一点点的不舍么？二少爷的心里流过一丝苦涩，咬牙转过了头去，毅然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回头。
小路子倒是连连回头，依依不舍的看了锦莲好几眼。
锦莲鼓起勇气，冲小路子笑了笑，那笑容甜蜜又可爱，一直甜到了人的心里去。
小路子焦虑不安的心顿时安宁了下来，傻笑着上了马车，一路倒是好心情。
马车终于徐徐的开动了。
锦绣默默的注视着远去的马车，心里默念：二少爷，再见了。
不是我无情，而是我们注定没有这个缘分再一起，既然如此，再做依依不舍姿态又有和意义？从此以后，你我天各一方，各有各的生活。
两两相忘，才是对你我最好的选择！站在门口的众人，看着马车一点点的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意兴阑珊的各自散去。
大少爷瞄了素月一眼，低声说道：待会儿回去之后，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一声。
自然便是二少爷叮嘱过的那件事情。
说起来，此事也够大少爷为难的。
素月最疼爱妹子锦月，费尽心思要为锦月挑一门好亲事，看来看去最后挑中了小路子。
为此还亲自出马去找了二号奶奶和方婆子，以为事情已经妥当不会有变故，孰料小路子本人却不情愿，还求动了二少爷为他出面当回此事。
二少爷不变亲自回绝素月，便对大少爷耳语了几句，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自家大哥。
大少爷推辞不得，只得应了这个苦差事，素月知道之后，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招不得要好好安慰她了。
素月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掠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却也不便多问。
心里却暗暗琢磨了起来。
究竟会是什么事情呢？大少爷的态度似乎不一般啊……这头暂且不表，日胡自见分晓。
沈沈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我们也会去吧！锦绣低声应了，上前挽住沈氏的胳膊，往府里走去。
府里徒然少了这么多人，剩下的三个姨娘都老实安分了不少，尤其是五姨娘，每日里除了来给沈氏请安之外，便都是再院子里安胎，不大肯走动。
四姨娘得知沈氏打算将巧珍抬做通房丫鬟，大惊失色的去找三姨娘和五姨娘商议。
三姨娘只是淡淡的说道：不过是个通房罢了，连夫人都能眼下这口气，我们又怕什么？对于此事，三姨娘倒是看到很透彻，沈氏的心意不难猜测，只怕，日后这院子里有会掀起波澜，不得清净了。
四姨娘被噎住了，又不甘心的去找五姨娘。
五姨娘紧锁着眉头，也是满心的不高兴。
只是，形势比人强，她们就算再不情愿也改变不了沈氏的决定。
最最令人可恼和担忧的，反而是路文伦的态度了。
事情明摆着的，分明是陆文伦舍不下巧珍那死丫头，沈氏这么做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两人低声商议许久，也没有商量出个什么好办法来。
好在陆文伦此刻尚在京城，巧珍又被关注屋子里养伤，一时半会儿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几乎休养了近大半个月，总算能勉强下床走动了。
不过，没有沈氏的吩咐，谁也不敢放他出屋子，因此，每天便在屋子里走动几步罢了。
春桃春杏春草三个小丫鬟，每天轮流着来照顾巧珍，名为照顾，实则不乏监视的成分，巧珍心里也很清楚。
巧珍日日惴惴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可恨的是谁也不肯在她面前透露一丝半豪，怎么打听也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
春桃机灵，春杏心计多，巧珍便想从老实的唇草那里打听些消息。
没想到春草的嘴才是最紧的哪一个，任他怎么问，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句：我不知道。
巧珍没有气馁，又想方设法的从来探望他的丫鬟口中打听些想知道的消息。
不过，院子里的人手不够，个个都忙得很，压根没人有时间来看她，就算偶尔有人了来看她，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沈氏可是下过命令了，任何人都不得将此事告知巧珍，谁也不要多这个嘴。
素秋背地里再进修面前愤愤不平了几回，大抵意思是：算起来，巧珍不过是被打了一顿，又关了大半个月，难不成日后等老爷回来了，就这么放巧珍出来侍候老爷么？夫人这么做也太便宜巧珍了。
锦绣哑然失笑，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沈氏这几日和朱嬷嬷说些悄悄话，不知道是在商议些什么，锦绣只隐隐听到跟巧珍有关，便识趣的关上门再门外守着。
虽然锦绣不知道沈氏究竟打算做些什么，不过，很明显的，沈氏绝不可能让巧珍过的舒坦愉快。
这些话却是不便在素秋面前透露了。
锦绣委婉的暗示道：素秋姐，这些事情跟我们没多少关系，我们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巧珍怎么样，与她们何干。
素秋讪讪一笑，倒也住了嘴。
素娥却是个藏不住话的，这一日难得有空，便和素彤一起去看望巧珍，忍不住透了点口风：巧珍姐，你不必整日里愁眉苦脸的，夫人大概很快就要放你出来啦！素彤听的直皱眉头，连连朝素娥使眼色，示意他别乱说。
若是被沈氏知道她们俩再敲珍面前透露了口风，可没好果子吃。
巧珍眼睛一亮，心里怦怦直跳。
素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五百七十三章 如愿？素娥被素彤一瞪，也知道失言了，哈哈一笑便扯开了话题。
巧珍却满心满脑子都是素娥刚才说的那句话，扯着素娥急急的问道：素娥，你刚才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好不好？素娥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这么多嘴多舌做什么，看看现在可怎么应付。
素娥赔笑着说道：我就是说着玩的，你别多心。
她怎能不多心？她日日盼望的就是沈氏。
过了之后能放她出去，只要不把她撵出府去，让她做什么都好。
巧珍一脸哀求之色：你们两个肯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就悄悄告诉我吧！我天天被闷在这里，都快被憋疯了。
向来高傲嚣张的巧珍用这种语气和表情苦苦哀求她们，说实话，心里确实很爽。
不过，素彤和素娥两人却是不敢心软，也不敢多说什么。
见巧珍兀自追问不休，索性借口外头一堆事情没做完便溜之大吉。
留下忐忑不安的巧珍胡思乱想了半天。
待到了晚上。
巧珍仔细竖起耳朵听起来外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巧珍连忙开了一丝门缝，轻声唤道：锦绣，你等于等。
正在开门的锦绣听到巧珍的呼唤，愣了一下。
素秋和锦莲两人本已进了屋子，待听到这个动静，也过来张望。
巧珍似是觉得人多说话不太方便，便赔笑着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想找锦绣说会儿话，倒是打扰你们两个了。
听这话音，素秋和锦莲哪里还好意思再留下来旁听，纷纷回屋子去了。
说句老实话，她们还真是不习惯巧珍这副低声下气的摸样呢！还是看巧珍趾气高扬神气活现的样子更适应点啊！锦绣忙碌了一天，到了此刻早累的浑身发软，没多少力气说话了。
巧珍不停的打量着锦绣的脸色，极为殷勤的请了锦绣进屋子坐下，然后倒了杯茶水过来，歉意的说道：茶水凉了些，你将就着喝两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锦绣淡淡的说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便直说吧！我还得早点休息呢！锦绣的冷淡丝毫没影响到巧珍的热情，硬是挤出笑容来：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夫人还在生我的气，我整天被关在屋子里，也没法子帮你搭把手。
锦绣不动声色的看了巧珍一眼，总算明白巧珍特地找自己是何居心了。
巧珍天天被关注屋子里，日日胡思乱想担惊受怕，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开始静极思动，探听起沈氏究竟如何发落她了。
见锦绣不接话茬，巧珍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奈何有求于人，也只得继续挤出笑容：好锦绣，你在夫人面前是能说的上话的，夫人究竟有何想法打算，你也一定知道一二，你就行行好，告诉我一些好不好？以前，她们俩同是一等丫鬟，彼此是竞争对手，谁也没低了谁一头，可现在，情况却大不一样，巧珍自发自觉的软语哀求，并不觉得难堪，果然能屈能伸。
锦绣抿着嘴唇，淡淡的应道：巧珍姐，夫人如何打算，我确实知道一些，不过，夫人曾经有令，严禁任何人再你面前多舌，我也不好违抗夫人的命令，你就别为难我了，事到临头，你自然知晓！什么叫事到临头知晓？怎么听都有点不详的暗示意味。
巧珍被这最后一句若有所指的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急的扯着锦绣的衣袖，苦苦哀求：锦绣，你就告诉我吧，我这些日子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本有三分作态，可说到这儿，所有的委屈和悔恨一起冒了出来，倒是真的真情流露了。
昏暗的灯光下，巧珍本来俏丽的脸庞显得那般的失意憔悴，这些日子，她整整瘦了一大圈，下巴渐渐地，脸颊消瘦，脸色苍白，哪里还有一点青春朝气？锦绣见巧珍哭哭啼啼的，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说，夫人有令在前，我真的不敢违抗夫人的命令。
你还是好好地消息吧，估摸着过几日夫人就会见你了。
巧珍听到最后一句，惊喜交加的抬起头来：真的么？夫人若是肯见他。
或许事情还没到糟到那一步。
锦绣不再多说，点了点头，便抬脚回了自己的屋子。
沈氏命素琪素秋还有锦莲都在屋子外面守着，跟着沈氏进屋的，只要朱嬷嬷和锦绣两人。
开了门，见是沈氏来了，连忙问安。
锦绣低声吩咐春草出去，春草动作倒是极快，迅速的走了出去且关好了门。
巧珍早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可等真正见到沈氏的那一刻，忽的全身都颤抖不止，那一晚的可怕回忆通通都浮了上来。
巧珍的眼泪 自然的掉落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长跪不起。
沈氏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巧珍，一言未发。
事发过后，这是沈氏第一次见巧珍，过来这么多日子，她本以为心底的那股火气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
可到了此刻，沈氏再发现，那种被背叛的愤怒并未真正退却。
就这么看着瞧珍，她便觉得心里的怒火升腾。
锦绣对沈氏眼里的火焰一点都不陌生，也不敢在这时候劝沈氏。
朱嬷嬷咳了一声，对着巧珍说道：巧珍，你可知错？巧珍连连磕头：奴婢知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反反复复便是这么两句，不消片刻，巧珍的额头又红肿了一片。
沈氏皱起眉头，厌烦的苛斥：好了，起来吧！巧珍心里一喜，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谢恩。
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喜色，依旧是那副我是罪人我知错的可怜模样。
朱嬷嬷见沈氏心情不快，便替沈氏狠狠地骂了巧珍一顿。
各种难听的词汇源源不断的从朱嬷嬷的口中毛了出来。
巧珍固然被骂的面无人色，就连锦绣也颇觉震惊。
人才啊。
真看不出一向敦厚和善的朱嬷嬷发起威来如此的厉害。
若说言语也可像刀子般伤人的话，巧珍早就鲜血淋漓遍体鳞伤了。
沈氏听了只觉得痛快无比，这些近乎粗鄙的骂人的话，她却是不便出口的，由朱嬷嬷代为出气，再适合不过了。
朱嬷嬷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再住了口。
巧珍狼狈之极的站在那里，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再也无颜抬起头来。
沈氏轻轻咳嗽了一声，朱嬷嬷立刻住了嘴。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巧珍只觉得对面的沈氏目光如刀般犀利，心里又是一颤，双腿都发软了。
半响，沈氏才缓缓的说道：你是老太太亲自赏给我的丫鬟，出了这等丑事，我也不便处置，这样吧，我派人送你回京城去，到时候怎么发落便由老太太做主吧！巧珍骇然，毫不犹豫的给下来磕头求饶。
若是沈氏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候丢脸的可是老太太了，巧珍伺候老夫人多年，深知老夫人要脸要面的。
若是沈氏真的这么做了，会去之后她哪里还有活路？锦绣却知道，这些话不过是沈氏说来吓唬巧珍的罢了。
若是沈氏真的有此打算，根本不必说出来，直接送了巧珍会去便是。
巧珍却信以为真，被吓的面无人色，也顾不得额头上会不会留下疤痕了，头磕的又响又重。
沈氏任由巧珍在地上磕头，淡淡的说道：怎么？你不想会去？巧珍嘶哑着苦苦哀求：夫人开恩，奴婢不想会去，奴婢只想一辈子好好伺候你。
沈氏的眼里掠过一丝寒意：你是想一辈子伺候我，还是想一辈子伺候老爷？巧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的磕头。
沈氏压下心底的怒火，冷冷的说道：你既然已经失了身子，以后便好好地伺候老爷吧！巧珍没料到能听到这两句话，惊得抬起头来，莲欢喜都忘了，呆呆的看着沈氏。
她刚才听到是真的么。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氏也不再多说话，只是端着面孔。
朱嬷嬷走近两步，将巧珍拉了起来：巧珍啊，你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情。
夫人却待你如此，还将你抬做了通房丫鬟，你日后可要尽心尽力伺候夫人老爷才是。
巧珍也是聪明人不需要朱嬷嬷再多说，立刻慷慨激昂的一表决心：奴婢感谢夫人大恩大德，日后一定好好伺候夫人，若是奴婢再做出背叛夫人的事情，便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等等等等沈氏并未动容。
人心总算这样的，一开始不敢多想，只要求只有一点点，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想要的东西便会越来越多。
再然后，心便越来越高，越来越难掌控。
巧珍这种人，绝不会安分甘于现状。
第五百七十四章 绝望沈氏淡淡的说道：你没资格给老爷做妾，只能做通房丫头，并且日后永远都没有资格做妾。
这点，我可得先告诉你。
也就是说，你别痴心妄想了。
老老实实做一辈子通房丫头熬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得了。
巧珍此刻哪有资格计较这些，连连点头：奴婢绝不做非分之想，夫人请放心。
沈氏看了朱嬷嬷一眼，朱嬷嬷立刻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便出了屋子。
锦绣一直没出声，在一边冷眼旁观事情的发展。
此刻见朱嬷嬷这等举动，忽的心里一动。
朱嬷嬷这是要去做什么？巧珍才是真正忐忑不安的那一个，见朱嬷嬷出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各种猜想在脑子里乱串。
沈氏的态度忽然转变，本就透着三分的蹊跷。
她从绝望到惊喜，犹如溺毙之人遇到了一根稻草，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松开这一丝机会。
巧珍不停地自我安慰，竭力忽视心底的那一丝不安，或许，将来还有机会……待朱嬷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到她面前之际，巧珍终于知道心底的那股不安从何而来。
这碗里的，会是什么药？锦绣默默地看了那碗药汁。
果然如此，若是所料不错，这便是那喝下之后便让女子永生再难有孕的虎狼之药了吧……沈氏的嘴角露出一丝狠戾的微笑，让人看了心底冰凉。
巧珍，这碗药喝下之后，会有点儿疼，睡上几天就会没事儿的。
你喝了吧！巧珍的嘴唇颤抖着，身子也颤抖个不停：夫人……这……这是什么药？沈氏轻轻笑了起来，眼里却无一丝笑意：喝了这碗药。
你这辈子就不用再受怀孕生子之苦了。
瞧瞧，我还是心疼你的是不是？巧珍身子一震，连跪都跪不住了。
若是连生育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这辈子还有何指望？一个女子，若是不能生孩子，还算是女人么？一个不能生育的通房丫头，还有未来可言么？若是真的喝了这碗药汁，她就没了怀孕生子的能力。
就永远只能做个无足轻重的通房丫头，熬到人老珠黄的时候，连个可以傍身的孩子都没有。
那时候的她，又该怎么办？沈氏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巧珍的绝望，居然有心情说笑了：怎么了？我处处为你考虑，你怎的不谢恩？反倒害怕起来了？那笑容有说不出的冷厉和阴深。
锦绣看了都觉得心里发毛，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多看。
巧珍浑身都没了力气，神情瑟缩又惶恐：夫人……奴婢……朱嬷嬷笑眯眯的将碗向前递：来，快些趁热喝，这药汁有点儿苦，若是凉了，可就没法儿入口了。
巧珍忽的反应了过来，手脚并用狼狈地爬到沈氏脚下，苦苦哀求道：夫人，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你，再也不敢背叛您了。
求求您，求求您，别让奴婢喝药……巧珍声泪俱下的真情告白并未打动沈氏。
沈氏心情不错，微笑俯首看着脚边狼狈不堪的巧珍，轻声说道：‘你若是实在不想喝这碗药，那也成。
我现在便派人送你回京城去。
正好老爷没回来，说不准会在老太太面前为你求情，正大光明的纳了你做六姨娘呢！巧珍脸色一片惨白，眼泪不停地往下滑落。
无论如何，她也没有勇气回京城去啊！在这儿，还能有条活路，可若是回了京城，却是死路一条。
这简直就是在逼她做选择啊……沈氏瞄了朱嬷嬷一眼，朱嬷嬷便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
沈氏淡淡地说道：’好了，巧珍，别说我这个做主子的逼你。
两条路任由你选，我只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你若是愿意留下来，便将这碗药喝了。
若是一炷香过后，你仍然不肯喝，我也不会灌你喝这碗药。
不过，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送你去京城。
巧珍宛如木雕一般，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似是没有知觉一般，可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滑落。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可是亲眼见巧珍一步步走到这个田地，心里又觉得恻然。
做丫鬟的，果然不能轻贱自己。
本就卑微没有地位，稍微有个闪失和过错肯定没有好下场。
眼前的这一幕，再次提醒了锦绣。
这里不是讲究人权的现代，这里没有所谓的平等和尊严，即使再受主子宠爱，也改变不了她是低人一等的丫鬟的事实。
所以，他一定要行得正坐得直，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千万不能落得像眼前的巧珍一般……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巧珍的脸色一片死灰。
她挣扎着起身，费了好大力气终于爬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桌边。
桌子上的那碗药汁黑乎乎的，还未凉透，依稀散发着热气。
巧珍端起碗凑到嘴边，闭上眼睛，一饮而尽。
那上有余温的药汁苦的不可思议，先是嗓子灼热，再来是胃里的灼痛，再然后，全身都跟着痛了起来。
巧珍手一软，那碗掉到了地上，跌了个粉碎。
锦绣并未意外巧珍的举动。
巧珍一向是个聪明人，又有野心又有胆量，即使已经到了此刻，必然也是不甘心就这么被送回京城吧！回了京城死路一条，留下来，说不准还有翻盘的机会。
沈氏给的选择，其实只有这种罢了。
而巧珍，果然没有让沈氏失望，果然主动的喝下了这碗药汁。
从此以后，巧珍不再是完整的女人，只能傍着沈氏活下去。
就算在的老爷偏爱怜惜，也是为沈氏挣来的宠爱……沈氏也没有意外，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冷然的看着巧珍的举动。
一直到碗落地的那一刻，也从未动容。
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今后，她会慢慢让巧珍知道，背叛她的人是什么下场……那清脆的响声把守在屋子外面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素秋和素琪锦莲还有春草面面相觑，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屋子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了？还有，朱嬷嬷特低端的那碗药究竟是做什么的？联想起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响声，各人心里都有了点数。
也不知道是要为群众的自作自受惹来的下场叫好，亦或是同情巧珍的凄惨遭遇。
一时之间，屋里屋外都默然了。
沈氏翩然起身，微笑着吩咐道：巧珍，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日后可不要有后悔的那一日。
对了，这药喝过之后，会有腹痛的症状。
得躺在床上休息几日，你就好好休息吧！日后等你回复了，我自然会让你出来走动。
巧珍木然的点了点头，居然还有说话的力气：奴婢多谢夫人垂帘。
沈氏恩了一声，便和朱嬷嬷一起离开了。
锦绣深深的凝视了巧珍一眼，一时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巧珍的眼角却是一点焦距也没有，一片茫然和死灰。
锦绣不忍再多看，收拾起心情跟着朱嬷嬷的后面出了屋子，然后低声吩咐春草：进去把屋子收拾一下，记得这几日和春桃春杏多多留心照顾巧珍。
春草应了声，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因着早有心理准备，因此，春草见到巧珍失魂落魄的模样并未太过吃惊。
她小心翼翼的过去，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清理干净。
待将残局都收拾干净过后，春草大着胆子向前劝道：巧珍姐，你先回床上歇着吧！巧珍没有力气回答。
腹中剧烈的绞痛让她的额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药性发作的如此之快。
果然虎狼之药。
对这种令女子绝育的药。
巧珍也是略有听闻的。
喝了这种药，对身子也是有一定损害的。
就算日后药性退散了。
她的身子也不可能像原本那样健康……春草被巧珍的狼狈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住巧珍。
将她扶到了床上躺下。
巧珍忍着剧痛。
靠在春草的身上，慢慢躺了下来。
再然后，全身都跟着痛了起来。
那痛楚汇聚到最后，却是集中到了心口。
春草急得不行：怎么办，怎么办？巧珍闭上眼睛，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出去……，让……让我一个人……待着，就行了……她不愿意别人在看见她的痛苦和凄惨。
就让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慢慢地熬过去吧。
春草叹了口气，默然的退出了屋子。
那痛苦不知道延续了多久，巧珍痛的死去活来，偶尔醒来，也是不停在落泪。
果然是自作自受……若是当初她不曾作出那等不知羞耻的事情来，又怎么会招来今日的苦果？第五百七十五章 接风隔了十天之后，陆文伦回来了。
沈氏领着一干丫鬟婆子再门口迎接陆文伦二姨娘根子陆文伦身后下来马车，本罢了春风满面，可待她看清了跟在沈氏身边的丫鬟之后，脸上徒然一变。
巧珍也徒然出现在了眼前。
二姨娘胸口无端的闷了起来。
事实上，不仅是二姨娘，一同前来迎接陆文伦的三姨娘四姨娘和五姨娘的脸色都没好看到哪里去。
巧珍被关起来至少也有一个多月了，沈氏不偏不巧的赶在这一天让巧珍露面，含意显而易见。
几个姨娘心里 憋闷不自在，却没人敢说什么，只是不断的交换眼色，心里各有思量。
沈氏对这些波涛汹涌却是恍然未觉，笑吟吟的走上前，福了一福：老爷旅途辛苦了，妾身特地命人准备了家宴给老爷接风洗尘。
陆文伦自然也留意到了沈氏身边的巧珍，微笑着点了点头，心情大好。
巧珍本来相貌巧了过人，身段窈窕健康，可被整整关了这么久，在棍伤还未完全养好的时候，又喝了那等虎狼之药，身子更是大大瘦了损。
巧珍整整瘦了一圈，脸上胭脂未施，一副西子棒心楚楚可怜的摸样。
走起路来如迎风摆柳，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男人都是惜香怜玉的，陆文伦也不例外，看向巧珍的眼神分外的柔和，连带着，对着沈氏也温和了不少。
只把一旁的四姨娘气的银牙暗咬。
在几个姨娘里，二姨娘的宠爱氏独一份，谁也抢不去，五姨娘本就受宠，如今又怀了身孕，她也是争不过的，现在居然又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巧珍来争宠，这日子简直是没发过了。
五姨娘也是气短胸闷，略略瞄了巧珍一眼，便悻悻的收回了目光。
按理来说，陆文伦多日没回来了，二姨娘又随身伺候，本该对怀有身孕的五姨娘多有眷顾才是。
没料到沈氏故意将尚未痊愈的巧珍拉了出来，顿时把陆文伦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怎能不让五姨娘恨得咬牙切齿。
三姨娘城府深一些，脸上丝毫未露，只是笑容黯淡了不少罢了。
二姨娘深呼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思绪都压了下去，扯出笑容和总人寒暄。
沈氏可没错过姨娘们的精彩脸色，心里只觉得甚是痛快。
虽然这么做还是便宜了巧珍，但是端看各个姨娘的反应，沈氏便觉得这一切做的都值得了。
这么多年来，她这个当家主母威严是有了。
可是却从未得过丈夫的宠爱，一个女人，没了丈夫的爱怜，纵然再有气派又能怎样？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她日复一日的守着空房度过，陆文伦偶尔的眷顾也不过是看在正室的颜面上，她又岂能不知？奈何他生性刚硬冷然，天生缺乏了些女人的温柔和善解人意。
陆文伦却又是典型的大男人，最喜欢小巧依人的解语花。
所以两人才会渐行渐远。
或许，她也该稍微改变一下自己了。
其实也没什么困难的。
只要多顺着陆文伦的意思，他喜欢的给他就是了。
不过是区区一个桥珍罢了。
这么多姨娘她都能人过来了，多一个通房丫鬟又能翻出来多大的风浪来？沈氏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莫名的微笑。
锦绣隐约琢磨到沈氏的心思，不知道该不该同情沈氏。
在这里生活几年了，她冷眼旁观者陆府里德一大堆女子，各有各的盘算，各有各的计较，各有各的考虑，她能够谅解她们的做法，却无法苟同。
若是靠着这样的退让和隐忍才能换来的丈夫的怜惜和眷顾，又有何意义？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一妻多妾的生活方式，对整日里斗来斗去只为争夺同一个男人的注意力也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只要沈氏高兴就好。
这种事情如人临水，楞暖自知。
不是身在其中，谁也没有批判和质疑的资格。
就如同此刻的巧珍，表面楚楚可怜老实乖巧，谁又能知道她的心思在想些什么？锦绣悄然叹息，将所有的心思都收拾起来，专注的挽扶着沈氏回了院子。
晚上的家宴自然是热闹非凡。
因着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都出嫁了，再加上二少爷二少奶奶也没在，陆家上上下下也不足十口人。
沈氏便吩咐只摆了一大桌。
姨娘们有幸和陆文伦同坐一桌，俱都欢喜不已，因为巧珍出现带来的郁闷也都散去了不少。
陆文伦兴致极其好昂，说起了此次京城之行。
沈氏笑吟吟的听着，仿佛真心为二少爷高兴似的。
表面功夫真是做的无可挑剔。
大少爷的笑容总有些勉强，听的时候也有三分的漫不经心。
大少奶奶在桌子下面伸出手，悄悄的握住大少爷略为冰凉的手。
脸上浮起安抚的温柔的笑容。
大少爷心里一动，看向大少奶奶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依人一直站在一边伺候，自然没有错过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温情的互动。
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打扰，默默的退后一步站到了一边。
自从可人去世之后，远哥儿名正言顺的成了大少奶奶的儿子，大少奶奶有了儿子傍身，又有可爱受宠的娴姐儿，心态也渐渐有了变化。
把更多的精力都用在了教养孩子上面。
对争宠一事，倒是看淡了一些。
院子里最受宠爱的，自然还是素月。
别的不说，单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也能窥出一斑。
二少爷一行人走了之后，大少爷便和素月说了锦月的亲事问题。
依人虽然没在场，却也听别的丫鬟说了，素月又哭又闹腾了好久，脾气急躁的大少爷不但没有翻脸，反而好生哄了半天，之后的半个月，几乎都留宿在素月的屋子里。
就算是对大少奶奶，大少爷也没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
这份宠爱，才是真正的爱怜啊！依人心里憋屈，却也无力改变这个事实。
大少奶奶只正室，有儿有女，身份地位无人能撼动，素月一直受宠，最得大少爷的欢心，而她，却依然是一个没名没分的暖床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来。
更可恶的是，锦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也引起了大少爷的兴趣，说不准哪一日就会被收了房。
依人想到这儿，悄悄叹了口气。
巧珍被关了一个多月，今天终于得以解禁出来屋子，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放在往日，只要一遇到此等场合，不需沈氏吩咐，巧珍也会自动自发的跑到陆文伦身边献殷勤，夹菜布菜斟酒倒茶，忙的不亦乐乎。
可今天晚上，她却很老实的站在沈氏旁边，沈氏的目光飘到哪一盘菜肴上，她便迅速的夹了一筷子过来，那份小心翼翼和战战兢兢，让锦绣看了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也不和她争抢。
将机会都让给了巧珍去表现。
沈氏却不紧不慢的发话了：巧珍，老爷最爱吃鲈鱼了，你替老爷夹一些，记得，就要鱼肚子上面的那一块。
音量明明不大，可一桌子的人都能听见。
几个姨娘唰唰的一起看了过来。
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巧珍至少也该死了四五次子。
巧珍手一抖，心里更是一颤，却不敢不应。
硬着头皮在姨娘们咬牙切齿的忿恨的目光中夹了一筷子鲈鱼，颤颤巍巍的放进了陆文伦的碗中。
这么一来，巧珍无可避免的凑近了陆文伦身边。
少女幽幽的体香钻进鼻息间，那双含羞带怯的大眼便是如同受伤的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陆文伦不由得心里一荡，多看了巧珍两眼，然后笑着夹起鱼肉吃了。
沈氏意味深长的一笑：老爷，今晚这鲈鱼味道如何？陆文伦点了点头，温柔的笑道：味道甚好。
味道甚好？只怕是为他夹菜的人神好吧！四姨娘最是西怒形于色，顿时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处，窝火的要命。
五姨娘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深呼吸一口气，怀孕之人切记情绪激动。
要平心静气啊平心静气啊！二姨娘和三姨娘也没好到哪儿去，不约而同的各自别开头去，和身边的人说起闲话来，假意不在乎这一幕。
沈氏笑的很愉快，吃了很多，而且还喝了不少的酒。
锦绣忙着伺候沈氏，一会儿夹菜一会儿倒酒，忙的不亦乐乎。
至于巧珍嘛，还用问么？自然要伺候陆文伦吃菜喝酒嘛！沈氏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巧珍把陆文伦伺候好了，将陆文伦的人和心都留住。
不管为了沈氏还是为了自己，巧珍都得使出浑身的解数来。
当晚，陆文伦果然留下来没走。
二姨娘跟着去京城一趟，日日得宠爱，倒也不在乎这一晚功夫。
可是三姨娘四姨娘和五姨娘却殷殷期盼了许久。
陆文伦在外半个多月没回来，人人都独守空闺，哪一个不想争宠？尤其是五姨娘，本以为陆文伦回来的第一晚一定会来安抚怀有身孕的自己。
怎么也没料到沈氏出来这一招将陆文伦留住了。
心里恨的想吐血。
这一晚，姨娘们俱都没睡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