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2025-04-03 08:10:52

萱娘听完,沉吟一会,陈大还当萱娘也似大老爷般不愿管这事,急得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水,也顾不得去擦一擦,只是苦苦哀求道:奶奶,这事若要真成了,陈家几辈子在湖州的脸面可就。

说着不由叹气一声,眼皮一眨,却是几滴汗落到了眼睛里,一阵酸涩,却也不顾去擦,眼巴巴只望着萱娘,萱娘虽知这话是陈大情急之时说的,还是摇头叹道:陈总管,你却也知我为人的,休说惠儿是我侄女,就算路遇陌生人,无端被卖为妾,也要施以援手。

陈大听了这话,似吃了定心丹一般,施礼正欲再说,萱娘已经止住他:事情紧急,还是边走边说。

说着就吩咐人备车备船,却听见外面有人脆生生答应一声,萱娘听的是昭儿的声音,不由露出欣慰的笑,这孩子帮自己甚多。

一时车已备好,萱娘命陈大先回了大宅,防备大老爷寻他,自己正要出门,昭儿拿了包东西过来:娘,这些东西还是带了去,防了万一。

萱娘没打开包袱,只是捏一捏,就笑了,点头对昭儿说了两句,上车自去。

车刚到二老爷家巷子口,萱娘就见有两个媒婆样的,吃的脸红红的,手里还拿着一些东西,满面喜色从巷子里出来,心里咯噔一下,叫住了车,吩咐丫鬟去叫那两个媒婆过来。

这两个媒婆,不过老王老李,听的是陈三奶奶请她们过去,心里不由敲起了小鼓,却还是硬着头皮,来到车下,丫鬟掀起帘子,两个媒婆行了礼。

萱娘开门见山的问道:两位却是做了谁家的媒,收了谁家的礼过来?老王被这样一问,不免瞧瞧老李的脸色,老李还在心里寻思,这话该怎么答?萱娘已经冷笑道:好啊二位,把这好人家的女儿卖去做妾,从中谋利,不知公堂上可还走遭?老李听了这话,悄悄看眼萱娘的神色,见她面如寒霜般,老王却已扑通跪下:奶奶,却是源大爷寻我们来的,说自家妹妹年纪已大,好的婚事寻不到,现时家事也消耗了,就嫁到外乡去罢。

旁边老李也跟着跪下:这话句句是实,源大爷还说,做不了人的正室,就做妾也好,只要财礼银丰厚些就可。

老王在旁点头似捣蒜一般:就是这话,当时小妇人还说,府上却也是湖州有名声的人家,怎能把女儿许去做妾,源大爷却说,危机之时,夫人奶奶还换柴换米,更何况这商人家的女儿,只要财礼银丰厚了,做妾也可。

萱娘听的气直冲斗牛,冷笑两声道:就算他糊涂,难道我二嫂就没甚话说?老王瞧瞧老李,老李又望望老王,两人齐齐开口道:却是源大爷让小妇人说了,对二奶奶只说去做人家的两头大,那能露出半点做妾的风声。

萱娘不由叹气,见两个媒婆还跪在那里,下巴一抬:你们实对我说,这事是已经成了,还是还在商议?老王吞吞吐吐的道:却是方才轿子来接走了。

老李跟上一句:是个在扬州做盐的徽州客人,来湖州玩耍的,想来要在船上结了花烛,好回扬州去。

萱娘听完,肚内细细思量一番,对两个媒婆哼道:你们可想将功折罪,听我的号令?不然,日后可别再想走这条生计。

两个媒婆听见萱娘说话松动,连声应了,萱娘命老王随着王大乘小船去追那徽州客人的船,老李随着自家回转二奶奶家。

宅子门口却也有鞭炮的碎纸屑,吸一口气,隐隐还能闻到有烟气,萱娘不由叹气,门是虚掩的,老李正待上前叫门,萱娘早一把推开,径自带着人进去。

二奶奶却是穿了一身的新衣,正在和源哥两人点着什么东西,猛然有人推门进来,倒反吓了一跳,抬头见是萱娘,源哥心里不由一慌,这大伯他是不怕的,舅舅也没多少关系,唯独这三婶,却还有几分怵她,不由一缩就要往娘背后躲去。

萱娘一眼望见那桌子上摆了几个盒子,里面想必就是惠姐的财礼银,冷笑道:听的源侄子近来能干了,把惠儿嫁出去了,怎么这样的喜事,也不请请我们?二奶奶见萱娘不似往常一般,心里却也知道她的来意,虽说源哥让媒婆说,惠姐嫁去是做两头大的,她自己心里却也明白,什么两头大,到时回了家乡,在正室面前不也一样要修妾礼。

只是一来自己家里进项少,真要好好嫁出,嫁妆都不知哪里凑,二来对大老爷也有几分怨气,你不照管侄子,就把你侄女嫁去给人做妾,也好丢丢你陈家的脸,三来那徽州客人出了三百两的银子,还送来几套衣裳首饰。

这么一和凑起来,惠姐素日本就不为二奶奶喜欢的,自然也就应下了。

大老爷不管,却正中了她的下怀,此时听的萱娘冷不丁来了,问出的话又是这样一句,不由脸上也热辣辣起来,嘴里却还强自挣道:弟妹说的,这家里现时进项少,况且对方急着娶,也就没告诉亲友,只等日后归宁再说。

话还没说完,就听哐啷一声,却是萱娘手一推,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来,盒子跌下来,里面却是露出一些金银之物,二奶奶还没动,源哥就要急急上前捡。

身子方才弯下去,两只手就被人捉住,原来是萱娘带来的下人听的萱娘吩咐,上前握住他的胳膊,源哥怕萱娘,可不怕她带来的下人,挣扎道:刁奴,怎的这等欺主。

脸上早被萱娘打了几个耳光,二奶奶忙要上来拦,却见萱娘双眼圆瞪,满脸通红,全是大怒之色,不由想起萱娘的厉害来,只是嘴上道: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处置由我,你一个做婶子的,管这么多做甚?萱娘一五一十,把源哥的脸打的似馒头般肿起好高,心头才觉舒坦了些,却又听的二奶奶这样的话,转身一掌又是往二奶奶脸上打去,口里骂道:亏你还记得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十月怀胎也属不易,怎么轻易就把她卖于人做妾,被人笑话还属小事,做妾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现下你又不是少茶少饭吃,要等着换钱吃饭,有田有地有宅子,竟为了这个败子,把女儿卖了,真要说你怎么才好?二奶奶面上挨了一巴掌,心里虽不服,却是萱娘这几句话也敲中她心,不由掩面大哭起来:老爷,你怎的丢下我不管?萱娘叹气,见源哥脸上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想起此行来的目的,叹了一声,对二奶奶道:把那家的婚书拿来。

二奶奶听了这话,先不哭了,却还是问道:拿婚书来做甚?萱娘瞪她一眼,二奶奶此时学乖巧了,去把婚书拿出,源哥急忙来抢:娘,这些东西却怎么处?萱娘眼前差点一黑,没见过这等没心肝的兄长,冷笑道:怎么处,我今日就告诉你们母子,惠姐既被你们卖了,想必你们也不好意思再认她是你们的女儿妹妹,这些东西,你们自留着,日后就当她死了罢。

说着就带着人出去,老李站在墙角半日,见没她甚么事,忙追上去问道:奶奶可还有甚差遣小妇人的?萱娘停住脚步,头上的珠钗在阳光下晃了晃,对老李笑道:没甚差遣了,你可要记得告诉众人,这陈家的惠姑娘从此以后,可是死了。

老李连声应是,萱娘从袖子里摸出样东西,高高抛向空中,对老李笑道:辛苦你了,拿去做套衣裳穿。

老李眼疾手快,已经接住了,见是块银子,掂了掂,足有一两来重,喜的忙给萱娘磕个头:谢奶奶赏。

萱娘一笑,径自出去,二奶奶追出来,口里只说的一句:弟妹。

眼里的泪就哗哗的流,萱娘瞪她一眼,也不说话,自顾自上车。

二奶奶依在门边,瞧着萱娘的车子远去,心里却不知是甚滋味。

催着车到了码头,早有一只备好的船,萱娘上了船,吩咐舟子速速划船,船轻就快,行出去不过三十来里,就见一只船靠在岸边,旁边还有数只渔船,瞧情形却是被那几只渔船逼停在那里的,萱娘的心这才定了,长出一口气,舟子见了目标,划的更用力些,萱娘只是觉得一霎功夫,就到了那船面前。

渔船上却站着一人,正是王大,旁边还有一个领头模样,渔夫装扮的,见她来了,忙上前行礼,萱娘点点头,手里已经备好了一只荷包,交到王大手里道:拿去分给大家,耽误他们打渔了。

王大接过银子,对那渔夫唱个诺,递到他手里,渔夫接过,掂一掂,差不多有十两左右,喜上眉梢,忙的又行一礼,招呼渔船散开,让萱娘的船过去。

那大船上的人却是正急得一脑门子的汗,今日方才娶了新妾,预备在船上整顿喜酒花烛,好做美梦,怎的方行出不过三十里地,就被这几条渔船团团围住,停在这里,欲要遣个人去问问,却是无人理他,急得在船上团团转,瞧瞧那舱中正在哭泣的美娇娘,福至心灵,想起她是湖州富家出来的,也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上前揪住她的头发就问:可是你家骗婚,要抓我去见官?惠姐头发被他揪住,又被他这样一问,本是甚都不知道的,越发哭的满脸泪痕,这人心头焦躁,不由扬起手,两耳光就上去了,见惠姐还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悻悻放开她,自己在那船头踱步。

见萱娘的船来时,众人对她恭敬,已晓得她就是主事的人,等到萱娘上了船,忙上前作揖打拱。

烈女萱娘也没还礼,只是径自进了舱内,正在哭泣的惠姐见她进来,扑了上去,一声三婶叫出来,就呜咽不止,萱娘不由也觉鼻酸,抚一抚她的发,再瞧她身上衣裳,还整整齐齐,心这才安了。

这人见萱娘这样,还当萱娘安排这些船只来,是要来把惠姐抢走的,心里心疼银子,抢前一步道:要走可以,把银子拿来。

萱娘这才转身,细细打量了下,这人四十来岁上下,身材富态,唇边一撮小胡子,看相貌也还周正,只是眼里有些血丝,老王此时也蹭了进来,走到萱娘身边,陪笑的道:奶奶,这就是惠姑娘的姑爷,唐老爷。

说着转身就想给唐老爷说话,耳边就响起萱娘冷冷的声音:甚么姑爷,甚么女婿,我倒是想知道,这亲是怎么结的?老王没料到萱娘一开口就是这话,不由有些急了,唐老爷听的这话,双手撸撸袖子,冷笑道:还说你陈家在湖州是有名声的人家,欠了我的银子,还不出来拿个女子来抵,倒有脸来说这亲是怎么结的话。

惠姐见了萱娘来,已是不哭的了,谁知听了唐老爷这句,她虽生长富家,却也知道银子难挣,况且爹爹死了这一年,娘常日里唠叨的就是没银子的话,三百两银在她看来,也是天高海阔的一笔钱,三婶虽能干,却不知能否把钱凑出来,又被唐老爷瞪了眼,不由又要流泪。

萱娘听了唐老爷说出实情,冷笑一声:照唐爷话里的意思,惠姐是源哥欠了你的债,源哥这才把妹妹抵给你的?唐老爷坐下点头道:就是如此。

接着拍拍大腿:扬州美女如云,我又怎的反跑到湖州来寻个妾呢?说到得意处,双腿叉开,眉毛一耸,对萱娘伸出三根手指道:源哥欠了我两百两银子,还有一百两的财礼,拿了来,这丫头就换了你去。

说着跷起脚,望也不望萱娘一眼,萱娘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招呼了声:王主管。

王大早在舱外候着的,忙进来双手侍立,萱娘淡淡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王大恭敬应道:照奶奶的吩咐,五百两银子已经预备好了,现时就拿进来?萱娘点头:嗯,不过这位爷也用不了那么多。

王大已经明白,行一礼后去萱娘船上拿了个箱子过来,瞧来颇为沉重,在唐老爷面前打开,里面却放着明晃晃几锭大元宝,王大从里面取出五十两一锭的元宝六锭,恭敬放在唐老爷面前。

唐老爷初还以为陈家已经败落,不过剩的一个空架子而已,况且这情急之时,定是要凑上一凑,没料到萱娘有备而来,不由踌躇了起来,惠姐见萱娘拿出银子,心里大定,却还怕唐老爷不肯放人,手里只是紧紧攥着帕子,目光不时往唐老爷身上又转到银子身上。

萱娘反倒一身轻松,唤过老王:老王,这媒是你们做的,这要退了这门婚事,也要你在中间说说。

老王忙忙的应了,走到唐老爷身边福了一福,赔笑道:唐老爷,你瞧这银子都已备齐了,是不是把婚书拿出,了了这事?唐老爷见萱娘并不望自己一眼,细瞧她面上神色,却有些瞧不起自己,心里不由有火上来了,自己在扬州却也是有头有面的人,怎的来了这里,竟被个妇人瞧不起了,冷笑道:若我不罢了这门婚事呢?萱娘哂笑:那只好公堂上走一遭,却不知拐了良家女子做妾是何罪名?你,唐老爷没料到萱娘会这样说出,却是输人不输架,起身道:婚书在手,怎的是拐骗?萱娘把惠姐拉过来,替她理着头发,擦着眼泪,淡淡的道:唐老爷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要在异乡和人赌气不成?说着这才抬眼看向他,唇边露出笑容:这事是谁先做的,自去找谁,我却只是尽了我的,银子送上,人我带回就可,旁的和我无干。

这话却是隐隐透着要唐老爷去寻源哥问的意思,唐老爷不由狐疑,看向萱娘,萱娘又是一笑:家门不幸,出此逆子,以致有今日之祸,然此事本由逆子所为,方才急躁之时,还愿唐爷谅解。

唐老爷见萱娘话锋一转,又这般说了,心里想的又说不出来,萱娘见他这样,一手携了惠姐,起身道:还望唐爷把婚书拿出,这事只当没有就是。

唐老爷的话又被堵在喉咙里,再往外面望望,那几只渔船却还没散去,思量了下,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况且和银子赌气更是不好,开箱取了婚书出来,递给萱娘,萱娘接过细看,见和从二奶奶那里拿来的婚书一样,招呼众人退出,上了自家的船,围在那里的渔船见萱娘出来了,这才四散开来。

唐老爷似被定在地上一样,思忖一会,却也没回转湖州,只是收了银子,吩咐他们开船回扬州去了。

萱娘此时听了他们来报,唐老爷的船回扬州去了,冷笑一声,倒还是源哥造化,俯身瞧着依在自己膝下的惠姐,此时她虽不再哭了,脸上的泪痕还是清晰可见,不由叹气道:你就住在我那里,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女儿了。

惠姐听的不需去见自家娘和哥哥,心里也是有些欢喜的,点头应了。

萱娘拍拍她的身子,想起一事,问惠姐道:你那丫鬟倒还机灵,记得去报信,只是要想个法子把她叫来依旧伺候你才好。

惠姐听的萱娘提起那丫鬟,直起身子道:三婶,她却只是伺候过我几年的,年初就被娘嫁出去了,说家里进项少,用不了这许多下人,却是昨日我听的哥哥和娘在那里说,才知道有这事,恰得她来探望我,才求她去寻大伯的,谁知。

说话时候,惠姐又想起伤心事,不由又难过起来,萱娘一时也不知说甚么好,只是轻叹,窗外却传来鼓乐声,萱娘不由推窗望望,难道是有谁家娶亲不成。

老王自上了船,也就极守本分,只是坐在船板上,瞧见萱娘推窗,笑道:奶奶,这却不是娶亲,是林家女儿被朝廷彰表为烈女,想来是去林家的官船。

林家女儿,烈女,萱娘不由皱眉,老王见萱娘不知情,笑嘻嘻的往窗子边凑近些:奶奶不知道吗?林家姑爷上两个月病死了,还没过头七呢,林家女儿就吊死了,都说她夫妻情深,殉夫而去,这表一下来,只怕就要起造牌坊了。

萱娘听的浑身冰凉,那个也是在这个地方遇见的十五岁的少女,听的她出嫁,听的她女婿身子不好,听的她,成为烈女,萱娘此时已听不到老王还在那里说些林家生的好女儿,为记伦增色的话,眼里不觉已经有了泪水。

惠姐问萱娘道:三婶,做了烈女,果然是给父母争气吗?萱娘捂住她的嘴:休这般说,人生在世,爹娘都没奉养,就丢了他们去,那些荣耀不过是面子光,哪有在父母膝下尽孝来的安慰?老王听了萱娘这话,插话说:奶奶这话说的也是,记得四十年前,我们村也出了个烈女,只是白日父母在众人面前有光彩,到了夜里就常听见她母亲在那哭。

说着就叹气。

萱娘听了这话,也没有多说,一时船已到了岸边,萱娘携着惠姐上了岸,进了家门,昭儿和英姐接住了,萱娘坐下,对昭儿笑道:方才我却忘了说了,收拾间屋子出来,再预备几件衣裳,让你妹妹住下。

英姐早在旁边笑道:娘,你方才出去,嫂嫂就让她们收拾出来了,衣服也准备好了,还寻了料子出来,说过几日给惠姐姐做衣裳呢。

萱娘听了这话乐了:好好,你们都能处置家务了,娘也就好歇一歇了。

昭儿只是一笑,此时天色却已有些晚了,各自收拾了睡下,惠姐的卧房也就紧挨着昭儿她们的,萱娘又在丫鬟里挑了个机灵的来伺候她,吃穿住行,都和英姐一样,惠姐也安心在萱娘这里住下,再不去想自己娘和哥哥的事。

八月中秋一过,却有喜报传来,玖哥中了举人,虽名次不高,却也让萱娘喜欢,这次可比上次中秀才更要热闹,各方亲友纷纷来贺,祭祖宗,竖旗杆,忙乱了半个来月。

萱娘是女人当家,这来贺的自然也是堂客为多,酒席之上,各人都道萱娘有福气,教出的儿子个个成器,昭儿此时早就帮着萱娘理家,她是个大方姑娘,有亲友说要见见她的,她也不忸怩,还亲自端茶上果。

茶端到林奶奶跟前时,林奶奶见昭儿一双纤手,似嫩笋一般,说话声音却似黄莺出谷一般,不由想起自家女儿来,也不接茶,也不还礼,只是定定的望着她,萱娘本在和旁人说笑,转身却望见林奶奶这般,忙上前推昭儿一把:那边你惠妹妹在寻你。

昭儿福一福方走。

林奶奶却是满心酸楚,眼里有泪欲要落下来,当着众人却又不敢,偏生旁边有人笑道:林嫂子家却出了个烈女,这等增色的事情,我们却都没贺一贺,今日就借花献佛了。

说着端起杯茶走到林奶奶跟前。

林奶奶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接了茶过去,只是那手在抖,茶都泼了一大半出来,那人掩口笑道:想是林嫂子欢喜过头了,连茶都端不稳。

萱娘见了林奶奶这般举动,想起翻检玖哥行李之时,却翻出一出书来,上面写的就是林家女儿殉夫的事情,文人笔墨,极尽渲染,把白家夫妻之间的恩爱写的绘声绘色,又写林氏的父母是如何如何的大义,忍看女儿殉节,却见了林奶奶今日举动,想来她心里也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