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肚子饿极了,睁开眼睛看见张来就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冲他一笑,轻声道:相公,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起得太迟了?没有,咱家长辈都去得早,这个家里就咱俩最大,也不需要向谁磕头。
一会儿你吃了饭,咱们去祠堂上柱香就行了。
嗯,我点点头,打算起身。
俺去让人送饭来。
别,我想先洗澡……他脸红了,点点头就让人在隔壁置了洗澡水,然后抱着我去洗澡。
有样学样的给我擦背,不过力道非常轻。
我有些纳罕,知道他是个粗莽汉子,原本并没有指望他多么温柔的。
然后一起用了饭。
你爱吃什么菜,我以后做给你吃,我轻声问他。
俺喜欢吃肉,那种大片大片的肥肉。
我一笑,那你喜欢吃红烧的还是卤的?都行,水煮的也行。
那我知道了,我含着笑点点头。
你别太辛苦了,反正家里有厨子做饭的。
我知道的。
吃完后,收拾好衣服头发,我起身准备出发。
张来却红着脸道:小溪,俺想亲亲你。
啊?哦,我有些惊讶他的直接,点了点头,慢慢走到他跟前,让他低下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伸手揽住他的腰,才抱住他,就发现他那里已经硬了,我低下头软软道:晚上怎么都随你,咱们现在还是去上香吧。
俺听你的,他抱了我一会儿,就拉着我的手去祠堂。
李夫人看见我们牵手而行,掩唇而笑。
白天里我清点了嫁妆和财物,李夫人还送来了昨天婚礼别人送的礼金,倒没有充公。
整理好之后,我把贵重的东西锁好,做了本账本。
如今我也有自己的家了,收入支出什么的也要精打细算了。
李夫人特意来和我说了,因为李大人回家的时间不一定,她是要等他吃饭的,所以我和张来三餐就在房里自己吃,想吃什么和厨房说一声就行了。
看来在这个家里,日子可以过得很松快了。
整理好嫁妆,就快到中午了。
得益于我优良的身体素质,虽然昨晚很累,但一觉起来,我又精神百倍了。
打算在小厨房给张来做几个小菜,让人送了食材过来,顺便问他:老爷呢?老爷在种菜。
家里还有菜地?,我讶异,这里靠近皇宫,是寸土寸金的地方,皇帝那么大方,还在这里赐了田地给李大人?没有,是老爷把……园子里的花都拔了,还种上了菜。
我一笑,这倒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只是他恐怕不知道,他拔掉的那些花恐怕比他种的菜贵了十倍百倍,李老爷和李夫人没意见么?没有,他们说知道老爷在京城没事做闷得慌,就随便由他折腾。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么?一并说了吧。
这个小厮极机灵,显然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轻快的答道:是,夫人。
原本园子里的荷花池里有观赏用的鸣蛙和锦鲤,都被老爷捞上来做菜了。
其他就没什么事了。
我笑道:现在荷花池里没有鱼了?有的,夫人,老爷又买了些鱼苗放进去,还每天喂呢。
哦。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府里做什么差事?小的叫来福,原本就管园子里的花圃,昨儿才被调过来在老爷和夫人跟前当差。
你原来是管那花圃的?那些拔出来的花你是怎么处理的?小的把它们栽到花盆里了,夫人这里要花吗?我点点头,若是开了新鲜的花,就给我送来几只插在水瓶里。
不过,你又要管花,又要在我跟前当差,做两份差事似乎有些为难你了。
这样吧,以后你的月钱,除了府里给你的那一份,我再单独给你一份。
但你要记牢了,这钱也不是好拿的,凡是我交代的差事必须要仔仔细细的办好,我这里可不要偷懒耍滑的人。
来福喜笑颜开道:谢夫人赏识,小的一定把两份差事都办好。
嗯,你去请老爷回来吃饭吧。
是,小的这就去。
我折回厨房里,丫环已经把我要用的食材整理干净了,我需要做的只是下锅而已。
做了一锅红烧肉,全肥肉的。
又做了两个我自己爱吃的菜,再配上猪骨头汤。
让人端回房里时,张来已经在房里等着我了。
拿帕子帮他擦了汗,这个大咧咧的人在我面前好像总是有些紧张,好像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我做了几个小菜,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你做的俺都喜欢吃,还没有尝过就在那说好听的话,这家伙也是个人才嘛。
我一笑,坐下默默吃饭,顺便观赏他狼吞虎咽的吃饭的模样。
他吃了三大碗米饭,和一整盘肥肉之后,发表了总结发言:饱了。
我也得出了结论,随便的饭菜和精致的饭菜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重要的是分量和肥肉。
下午按照我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了屋子,然后带上了沙笠,让人拿着我的画笔颜料,去园子里摆好桌子画画。
园子里的园景几乎被张来的菜地破坏殆尽了,不过我却觉得很有意思。
虽然谈不上什么景致,这个园子却给我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下午画了一幅《张来农作图》,他高兴极了,非要把那画裱好挂起来,于是就让来福将那画送去装裱。
就这么过去了几个月,我在这个家里生活的很快活,上午做做女红,给张来和他妹妹做做衣服,她从小干农活,不太擅长这个。
中午自己烧几个菜。
下午在园子里弹琴,画画,看书,张来就在一边伺候他的菜地。
我也慢慢放下了戒心,看得出张来和他妹妹都是实在人。
那位李大人虽然看不透深浅,但也与我没有什么关联。
我的生活算是安定了下来,于是派人去探望武师傅,他虽然回了家乡,但我知道他没什么亲人了。
他还爱喝酒,又不知道给自己谋划前程,如今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若是他过得好,我就是问候他一下。
若是不好,我就让人把他接来与我一同生活,毕竟我心里一直把他当成自家的长辈。
不过,我估计他会被我的女子身份吓一跳。
后来武师傅虽然来了,却不愿意在李府白吃白喝,于是就领了一个护卫的差事,我也由得他去,并不拦阻。
过完新年,顾贵妃召我进宫说话,没想到皇帝也在场。
喝了杯茶,顾贵妃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就剩下了我和皇帝两人,我心里暗暗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
朕赐的婚你还满意吗?谢皇上,民妇生活得很如意,因为等级制度的森严,张来是平民百姓,又没有功名在身,嫁给了他,我也就自称民妇。
是朕考虑的不周了,你原本是顾府的富贵小姐,现在却只能穿这样的布衣荆钗。
平民百姓不能穿绫罗绸缎,只能穿布衣。
我虽然也爱美,却没有太多的遗憾,与自由比起来,这些算什么?前世里我就爱穿棉布的衣服,再说布衣也可以穿得美。
皇上说笑了,我只是顾家的养女,原本身份就卑微,穿布衣恰如其分,我淡淡道,到目前为止,谈话中倒没有什么怪异的内容,怪异的是皇帝的语气,好像带着浓浓的嘲讽。
哦,你原本身份卑微?说给朕听听。
我心里暗恨,他当是听故事吗?那几乎是我的血泪史了,淡淡开口道:民妇出身在边城一户农家,在那里生活到5岁那年,突厥犯边屠了全村,我娘把我藏在水缸里躲过了一劫。
除了我,全家都死了。
我后来流落成乞丐,又被人贩子卖进了顾府。
他的表情肃穆起来,五岁……那年的事朕还记得,那时候朕还是皇太子……那年朕的皇姐去和亲了……我忍不住嘲讽的一笑,眼睛却有点湿了。
我想起那时候刘爷爷正带着我流浪,我们在街上听说了朝廷送公主的事情,那时刘爷爷还说:既然是亲家,为什么还要来杀人抢粮食呢,为什么啊,生为农民的他自然不明白政治,也不明白那些士大夫的媾和想法。
空气仿佛凝住了,我情绪低落不想开口,皇帝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开口道:你知道么,朕差点把你送去和亲。
这我倒不知道,我此时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若我去了,说不定此时我已经大仇得报了,虽然我自己大约也会死。
不过那时候,朕可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是让你去送死罢了。
他为什么那么恨我?他想让我死,一句话就够了,何必费那么大的劲?我静默着没有开口,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谢他还是问他原因?他见我没说话,又笑道,朕倒不是非要你死,朕只是讨厌被人算计,比如你带着某种目的进宫来。
我笑了笑,没有言语。
可是朕现在倒有些后悔了,把你配给那等粗鄙村夫,真是太折辱你了。
你若是同意,我就让顾太尉为你上个请求离合的折子,你先回顾家,以后再改嫁也不迟,贵族女子婚姻不如意,娘家是可以请求离婚的,只是很少有人会真的这么做。
那么,这就是你的目的了吧?先说一大通像是掏心窝子的话,再抛出最后的目的。
可是为什么呢,我离开张来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想不明白,可也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破坏我的愉快生活。
我跪下来,磕头道:民妇多谢皇上关心,只是我们本来就是皇上指得婚,哪有不好的。
再说,出嫁从夫,民妇没有再改嫁的想法。
皇帝深深的看我一眼,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