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屋内有人念起佛来。
荀卿染松了一口气,继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孩子真是命大。
荀卿染道。
许嬷嬷就将婴儿接了过去,用被子包裹起来。
吕太医又给婴儿检查了一遍,花白的胡须颤抖着,也很激动。
虽是救了过来,还要吕老多费些心。
荀卿染道。
这孩子毕竟不是正常出生的,只怕需要更多的照顾才能活下去。
吕太医点头,夫人放心,这孩子就算没有足月也差不多,好生养些日子,和一般婴孩无异。
那太好了。
荀卿染道,就看了一眼玉娘的尸首,因为新生儿的喜悦冲淡了死气,不过,事情却还是要搞清楚。
这孩子的母亲,死的有些不明白,还需吕老帮着做一场戏。
…………善喜、绿芙和倩玉三个被押在松涛院的柴房内,柴房门口有人看守。
她们只听得外面来回有人奔跑走动,窃窃私语。
生下来了,是个男婴。
唉呦,哭的还挺响亮的,是个挺有劲的小小子。
可真够命大的。
可不是,多亏了吕太医,真是神医,死了的人都给救活了。
当然是没死了,就是闭过气去了。
吕太医说,多亏是孩子要生了,不然做娘的也难活得过来。
善喜、绿芙、倩玉三个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奶奶吩咐,带她们出来,要问话那。
就听得有人在门外跟看守的婆子说话。
接着柴房的门被打开,就有几个婆子进来,将三个人扯起来,往门外走。
婆子们将三个人扯出柴房,就见丫头婆子们围随着荀卿染和吕太医从东厢房里出来。
这婴孩需好生照料,产妇的身体虚弱,也要好好补养,才能熬的过去。
吕太医在跟荀卿染说话。
那劳烦吕老开个方子,我叫人马上熬参汤来。
荀卿染道,总要让她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哇……是婴儿的哭声,从跟在荀卿染身后的许嬷嬷怀里传出来。
许嬷嬷将怀里的布包抱的更紧了些。
荀卿染听到哭声转回身去,低下头看许嬷嬷怀中的婴儿。
奶奶瞧,他还挺精神的。
许嬷嬷笑道。
荀卿染也笑了,许是饿了,回去先热些**给他吃。
荀卿染一行人出了松涛院,东厢房却还有人出入,有的拿盆往外到血水,又有人端了热粥送进去。
走吧,别愣着了。
婆子们催促着,就带了三个人不远不近地跟在荀卿染等人的后面,往主院来。
…………主院上房暖阁内,荀卿染已经换了衣裳,端坐在炕上。
伤到没有?荀卿染问麦芽。
麦芽笑着摇头,婢子特意多穿了些,又早准备着,顺势摔在那,并没受伤,只是心里气的不行。
奶奶,您可千万不能饶了那恶女人,她心肠实在太歹毒了。
玉娘的死,是不是也和她有关系?桔梗微皱着双眉,不然怎地这样凑巧?发疯的狸猫,离奇吊死的女人,不知父亲是谁的婴孩,荀卿染揉了揉眉心,今天是有的忙了。
不过要问清真相也应该没有那么难,这个新生的婴儿帮了大忙。
她当着绿芙和倩玉两人的面,故意模糊地说还活着,后来又安排了人手,故意说话给三个人听见,还有她和吕太医的交谈,再加上活生生的婴儿,为的就是误导那三个人,让她们认为玉娘还活着。
这样,问出真相应该并不那么困难。
将人带进来吧。
荀卿染吩咐道,先带绿芙。
就有婆子将绿芙带了进来。
绿芙端端正正地跪在那,低眉顺眼。
绿芙,你好大的胆子,杀人害命,谋害主母,这两桩,哪一桩都是死罪。
好在奶奶料到前头,吕太医又救了玉娘母子的性命。
你若是老老实实地坦白,还能从宽发落,若是狡辩欺瞒,少不得罪加一等。
麦芽对绿芙呵斥道,在奶奶跟前,你快些招认了吧。
夫人,玉娘,玉娘她还活着?绿芙抬头问道,这个时候,她依旧落落地方,只是眉宇间有一抹轻愁。
不仅活着,还生下了孩子。
荀卿染淡淡地道,等她醒了,能说话了,一切都真相大白,到时候可就没你自首的机会了。
现在,你还有机会。
夫人,奴才愿意说。
绿芙并不需要考虑,奴才并没有害玉娘,更不敢加害夫人。
奴才三个人本来素不相识,来了府里,每天在一处做活计,才算认得了。
玉娘性子温顺,少言寡语,奴才和她很合得来。
今个早上,玉娘说不舒服,奴才就让她在屋里歇着,拿了两个人的衣服,到房后的水井汲水,洗衣服,大约半个时辰。
奴才回去的时候,屋门虚掩着,奴才推开门,就看见玉娘,玉娘她吊在那里。
绿芙说到这,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依然心有余悸。
奴才吓坏了,扔了衣服和盆子,大叫起来。
绿芙说道。
荀卿染记得她到松涛院的时候,确实在门口看到一盆湿衣服,似乎是洗后落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土。
奴才那时候惊叫出声,倩玉和善喜都跑过来,也看见了玉娘。
奴才想去抱玉娘,倩玉却说该快点找人来。
奴才就跑到门口找人,再回去的时候,倩玉和善喜说,玉娘已经死了,说不能乱动,要等主子来了处置。
就这些?荀卿染打量着绿芙。
夫人,奴才没有半句谎话。
奴才虽和玉娘认识不久,但是却情同姐妹,奴才绝不会去害玉娘。
等玉娘醒了,夫人问问玉娘就知道奴才说的不假。
绿芙道。
你和玉娘情同姐妹,那么倩玉和玉娘关系如何,善喜和玉娘可有过节?依你看,是谁下手害的玉娘?她为什么要害玉娘?荀卿染问。
绿芙在几个人中,年纪最长,而且给人的印象就是平和沉稳。
几个人在一处住着,如果有什么过节,绿芙应该能够知道。
绿芙想了一会,摇摇头,奴才们本来素不相识,并无过节。
每天在一处,日子过的简单,也没有冲突的地方。
绿芙说道这,顿了顿,似乎有话却又不好说的样子,奴才是在是想不出头绪。
荀卿染沉吟片刻,吩咐人带了绿芙出去,又叫了倩玉过来。
麦芽依旧向对绿芙那样吓唬倩玉。
倩玉依旧是在松涛院的说辞,和绿芙说的大同小异。
奴才打扫院子,听到绿芙的叫声,才赶了过去。
看见玉娘吊在那,奴才吓坏了。
绿芙出去喊人,奴才并不敢靠近,善喜胆子大,摸了摸玉娘的胸口,说是已经没气了。
奴才屋子都没敢进,就和善喜站在门外,直等到夫人带着人来。
你和玉娘平时关系如何?荀卿染问。
玉娘性子比较闷,很少说话。
奴才和她,关系只是一般。
倩玉道。
只是一般,难道没有口角过?奴才性子不好,是和玉娘有过口角,奴才有口无心,过去也就算了。
并不是奴才欺负玉娘,是她乱动奴才的东西,问她又不肯承认,奴才因此和她口角。
倩玉辩解道。
玉娘一人在屋内,你就在院子里打扫,难道没看见有人进了东厢房。
倩玉摇摇头,那时有雾,奴才冲着院门,并没看到人。
可听到什么动静?倩玉低头想了半晌,并没听到什么响声。
嗯,似乎听到一声猫叫,春喜养了只野猫,奴才因此并没在意。
倩玉,我问你,玉娘和绿芙、春喜三个人关系如何?玉娘和绿芙是极好的,,两人经常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春喜来了之后,倒是和奴才说的来,和玉娘、绿芙只是一般。
春喜要害我,你可知情?回夫人,奴才并不知道。
那天,一只野猫跑进院里,春喜说在家时也养过一只猫,因此就用吃食逗引,抓住了那猫,养在屋里。
她说在这里没个亲人,因此就把那只猫当作亲人,每顿饭,宁肯自己不吃,也要喂那只猫吃。
奴才并不知道她养那猫是为了害夫人。
你下去吧。
荀卿染吩咐道。
夫人,玉娘她还好吧。
奴才虽和她不和,可从没想过她死。
荀卿染挥挥手,让人将倩玉带了下去。
事情比她想的要难办一些,倩玉和绿芙都说没有害玉娘。
要经玉娘勒昏,并吊到门框上去,凭松涛院这三个人,任何一个独自一人都不可能做到。
最少有两个人才能完成,而不会发出太大的响声惊动第三个人。
假设是春喜使的连环计,春喜必是动手的人,那么倩玉和绿芙之中至少有一个是帮凶。
听两个人的描述,倩玉的嫌疑明显更大一些。
就看关键人物春喜是怎么说的了。
来人,把春喜带上来。
春喜被人押上来,摁着跪在地上。
荀卿染冲麦芽点点头,麦芽将那袖筒扔在地下,一个婆子手里抱着那只狸猫,那狸猫见了袖筒,又拼命要扑过去。
春喜看的面色发白,却是一言不发。
荀卿染摆摆手,那婆子抱着狸猫退了出去。
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这件事,我就做主,不会让四爷牵连你家里的人。
善喜本来面色发白,但是却一言不发。
她苦心安排的计划并没有伤害荀卿染分毫,却被荀卿染人赃俱获,玉娘又是个命大的,让她无法抵赖。
她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她打算死撑,什么都不说。
但是荀卿染的话,让她意识到,如果她不说,她的家人一定会被连累。
荀卿染心慈手软,但是齐攸却不是。
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善喜这个时候,终于流下了眼泪。
荀卿染打量着善喜,心里起码还有些亲情,这算不算人性未泯?奶奶只管问,婢子不敢有半点隐瞒。
只求奶奶和四爷放过婢子家人。
这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善喜连磕了几个响头。
荀卿染看了看善喜,心里叹气,对付某些人,她那一贯心存善念、讲道理的形象就不管用了。
这不,一搬出来齐攸,说要处罚善喜的家人,善喜马上就变了态度。
你假作殷勤,送上这个袖筒,里面却放了东西,是猫草对不对?荀卿染问。
奶奶已经知道了。
善喜心里一片颓唐。
在松涛院,麦芽假扮成荀卿染,破解了她的局,她就明白荀卿染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却没想到,荀卿染连她在袖筒中放的是什么都清楚。
是猫草。
善喜答,是婢子在松涛院无意发现的。
发现了猫草,又看见有野猫进来觅食,她才有了这个计划。
她的脸毁了,被荀卿染安排到松涛院。
许嬷嬷曾经和她说了一番话,说荀卿染是心底慈软的人,要她安心,只要她安分守己,少不得一份前程。
话中的意思暗示她,只要她老老实实,荀卿染会帮她恢复容貌,而且会给她找个殷实的人家。
她当时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并不是当时就有了什么计划,而是从小在齐府中当差,让她有了这样生存的本能。
就比如当时毁了脸,虽然知道和齐攸脱不了关系,但是人要问她,她只会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绝不会说齐攸怎样。
不仅仅是害怕主子,也是害怕周围一样做奴才的人。
那些人,最善跟红顶白。
她从前在府里伺候的时候,不过和二爷说了一句话,就被齐二奶奶赶了出去。
结果本来她爹就要升做管事的,不仅管事的位子被别人夺了,原来的差事也丢了。
所以,没有被送回京城,而是留在总督府里,她当时是庆幸的。
因为顶着这样一张脸回去,她想要过原来的日子都是不可能的。
松涛院有人看守,进出不能自由,但是衣食不缺,分配下来的活计也不算繁重。
或许安安分分,熬上些时候,就能得到荀卿染许诺的那份前程。
但是发现了猫草、野猫,让她的心思发生了变化。
那份前程在她眼里不再有吸引力了。
再殷实的人家,也比不上齐府。
她家有远房亲戚,虽然是平民,也有些田地,但在她看来,日子远没有她家这样的奴才好过。
她那个远房表姐,只比她大两岁,因为亲自操持家务,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副老态。
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她要做人上人,只要给她机会。
怪不得刚搬进来的时候,府里那么多野猫,后来有了雪团,才都不见了。
荀卿染笑,原来松涛院里种着猫草。
猫草并不多,只在墙角里有一些。
善喜道,奶奶的神鹰威武,那只野猫因为饿昏了,也许还有这猫草的缘故,才跑到松涛院来,被婢子捉住,偷偷养在屋里。
你早就计划要杀了玉娘,引我过去,再放出野猫来害我?荀卿染问。
不,不是。
善喜摇头。
本来,她想做的更没有痕迹。
她来的时候,齐二夫人赏赐了好些东西给她,进松涛院的时候,许嬷嬷将别的东西都收走,却把齐二夫人赏赐的大毛衣裳给她留下了。
其中就有一件几乎全新的貂皮褂子。
她装出一副感激荀卿染,要讨好荀卿染的样子,将那褂子拆了,做了袖筒、昭君套,上面又绣了讨喜的花样,里面却都塞上碾碎的猫草,进献给荀卿染。
她本来的打算,是训练好了野猫,就放出去,荀卿染戴着这些在府里走动的时候,碰到那只野猫,或者任何一只猫,那猫就会发疯,攻击荀卿染。
最好能抓破荀卿染的脸,让荀卿染摔倒,流掉肚子里的孩子。
你心肠可真歹毒。
麦芽在旁切齿说道。
善喜微微低下头,大宅门里,要说歹毒,她们这些奴才远远比不上那些主子们。
她只是倒霉,被抓住了罢了。
谁知道那野猫到了婢子屋里,就不敢再出门。
婢子在松涛院出不去,不知道是奶奶没用婢子送的东西,还是没遇到猫,一直没听到奶奶出事的消息。
善喜这个时候,也懒得说谎隐藏她的心思了。
所以你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杀害玉娘,为的就是引我过去?善喜点点头,供认不讳。
即便我到松涛院去,如果不用你的东西,你的计划还不是要落空?婢子也想到了这一点,婢子那时守在厢房门口,袖子里就藏了猫草末。
如果奶奶没戴婢子送的东西,婢子会找机会洒出猫草末。
屋里的猫闻到气味就会冲出来……荀卿染回想起那猫发疯的样子,就算那猫不直接来扑她,丫头婆子也会因此乱了手脚,也很可能连累到她。
何况善喜就在旁边,趁乱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只可惜夫人早就知道了婢子的谋划。
荀卿染微微一笑。
她的衣物,除了自己做的,都出自身边几个丫头之手,从来不会穿用其他人做的衣物。
这些只有她身边的人才知道。
而她有了身孕之后,就所吃所用,更是万分小心。
就算是京城中送来的那些好东西,如今也只堆放在库房里。
对于善喜送来的东西,她自然是不会用的,后来善喜养了猫,松涛院的看守婆子自然向她禀报了,说善喜将好的饭菜都留给猫吃,有时候还关起门来,不知在做什么。
她心中生疑,这才让人找出袖筒,发现了里面的秘密。
为什么是玉娘?你和绿芙,是谁选中了玉娘?绿芙已经招认了?善喜睁大眼,随即又耷拉下脑袋。
是奶奶在问你!麦芽指着善喜叱道,什么时候你反问起奶奶来了?……并不一定是玉娘,只是凑巧今天有大雾,玉娘又身子不舒服。
这样的好机会,婢子和绿芙才动了手。
善喜道。
你和绿芙,是怎样勾结在一起的?婢子在驯猫的时候,被绿芙发现了。
善喜慢慢地讲述起来。
那天她拿着块大红的缎子,里面包了猫草,让那只猫扑,如果扑的好,就有肉奖赏,谁知道,绿芙突然推门进来。
善喜妹妹这是在做什么?绿芙笑着问她。
不过是闲着,逗着猫玩。
她赶紧将东西收拾起来。
妹妹这把戏极新鲜,不知道如果夫人知道了,会不会夸赞妹妹这玩法好。
绿芙笑道。
她当即变了脸色,以为绿芙识破了她的打算。
绿芙却没再说什么,只和她商量了一回针线,就走了。
但是她却不放心,总觉得绿芙看她的眼神,说的话都别有用意。
她不想被绿芙辖制,那就要抓住绿芙的把柄辖制绿芙。
绿芙、倩玉和玉娘三个人的矛盾,她早从倩玉那里知道了。
她因此处处留心,终于抓住了绿芙的把柄。
原来绿芙总是偷偷地翻动倩玉的东西,却在倩玉跟前,说是玉娘翻动的。
那一次,绿芙又去翻倩玉的东西,她走进去撞破,威胁要告诉倩玉和玉娘,让她们认清绿芙的嘴脸。
绿芙央求她,说绝不会对人说起看到她驯猫的事情。
果真,绿芙是看破了她的打算的。
她决定和绿芙联手。
姐姐品貌一流,如果有机会服侍四爷,定能脱了这罪奴的身份。
以四爷的本领,就是帮姐姐翻案也是小事一桩,可比烂死在这小院子里好上百倍。
她甩出了诱饵。
经过她的劝说,绿芙总算是答应了。
她就和绿芙说了她的计划。
咱们出不去,却可以引夫人来。
绿芙和她这样计议道。
她们的身份,要有什么样的事才能引得荀卿染过来?只有人命大事,才能引得夫人过来。
两人最后计议出了结果。
为了害她,竟然能够毫不犹豫地出手伤害一个没有任何恩怨的女子的性命。
荀卿染冷冷地看着善喜。
说说你们是怎么谋害玉娘的。
善喜就将如何杀害玉娘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和绿芙一早发现大雾,觉得是难得的好机会,玉娘身子不适,留在屋中。
她们两个候着倩玉离得远了,就偷偷溜回厢房,用玉娘的汗巾子将玉娘勒昏,再挂到门框上去,伪造成玉娘自杀的场景。
善喜,我有一点不明白,就算是你的计划顺利实现。
你又哪来的信心,害了我,你就能一步登天了?害了荀卿染她就能一步登天了?善喜想过,答案是,不一定,但是却是她难得的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她什么都愿意做。
刚住进松涛院的时候,她每天都在想,齐二夫人曾和她说过的话。
之所以选中她,就是因为她的容貌和荀卿染相似。
四爷是个很挑剔的人,院子里那么多丫头、还有四奶奶带来的丫头,也是相貌出挑,可四爷却都没有看上,偏偏对四奶奶那般好,是为什么?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
四爷他,就是喜欢四奶奶那样的。
这是你的造化,四奶奶有了身孕,不能伺候四爷,打发你过去伺候四爷,就凭你这容貌,定会得四爷的欢喜。
齐二夫人是齐攸的母亲,还有谁能比母亲更了解儿子那。
齐二夫人的话,自然没错。
她的容貌,是齐攸所喜欢的。
大人之所以看重夫人,是因为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夫人贪玩,怀孕的时候去前院骑马,差点出了事故。
被大人禁在院子里,身边的人都受了罚。
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夫人也逃脱不了责罚。
女人啊,都是母以子贵,没了孩子,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个婆子的话,更让她豁然开朗。
若是荀卿染的孩子出了什么事,那么齐攸会责备荀卿染。
怀孕产子本就是鬼门关,荀卿染因为伤了身子而休养,甚至因此一命呜呼。
那个时候,男人身边怎么能没有女人伺候。
齐攸如果厌恶了荀卿染,但却不会因此改变对某类容貌的偏爱,她就有了机会。
如果齐攸依旧喜欢荀卿染,也会想到和荀卿染面貌相似的她。
那么赐下玉容膏,让她恢复容貌,凭她的手段,就可以趁机笼络住齐攸。
至于一开始的冷酷,她也曾想过。
哪个男人不爱女色那,齐攸因着荀卿染在,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怕荀卿染生气,才会那样对待她。
荀卿染见了她,虽没露出什么情绪,但是肯定在齐攸面前说了坏话的。
善喜到了这个时候,知道只有一死,便再没有顾忌,噼里啪啦得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荀卿染听的默然半晌。
这样大的事情,你以为你能脱的了干系,还在做这样的美梦。
是事先打算好,要嫁祸于人是不是?是。
善喜答道,倩玉的样子最是妖妖巧巧,婢子送上的袖筒和昭君套,也是让倩玉帮着做的,还有剩下的猫草,如今也藏在倩玉的铺盖里。
婢子和绿芙也会指证倩玉。
你和绿芙,倒是好算计。
荀卿染冷笑,这个猫草、野猫害人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你在齐府,应该没出过门,怎么就认识猫草?这平西镇多有异族人来往,总督府院子里长了几棵猫草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善喜竟然认识,而且还因此想出这样害人的法子。
婢子到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善喜道,这个法子,婢子还想不出来,婢子只是跟着人有样学样。
荀卿染心中一动,不知你是和哪个学的?婢子曾在二奶奶院子里伺候过,这法子就是从二奶奶那学来的。
你死到临头,可别胡说八道。
荀卿染沉下脸。
回奶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婢子这个时候,说的都是实话。
善喜道,……还是三年前,婢子在二奶奶院子里伺候。
那时候二爷偷着宠幸了一个叫玉莲的丫头,玉莲有了身孕,不敢告诉人,一直瞒着。
直到瞒不住,就想着法让大太太看见,这才过了明路。
大太太说要抬了玉莲做姨娘,二奶奶说等孩子生下来再抬。
二奶奶那时养了只猫,婢子凑巧看见二奶奶让冬儿姐姐碾碎这种草,塞到给玉莲做的衣服里,让那猫扑抓。
后来,玉莲穿了二奶奶赏赐的新衣服,走到池子边,那只猫就跑出来,扑抓玉莲,玉莲掉到池子里,好半天捞起来,人已经没气了。
那之后,那只猫也不见了。
善喜生怕荀卿染不信她的话,细细地将事情告诉了一遍。
荀卿染沉思不语,她在齐府,根本没听过这样的事。
这事过后,二奶奶说兆头不好,下了令,自然没人敢讲。
奶奶在府里日子还浅,这样的事,丫头们平白没了的,哪年没有,主子们自然不当一回事。
奶奶只要问问府里稍有年纪的,自然就有人告诉奶奶了。
荀卿染挥挥手,让人将善喜带了下去。
再带绿芙上来。
荀卿染吩咐。
奶奶知道善喜是关键,又最好审问,怎地却最后审问善喜?先审善喜,再审绿芙和倩玉,岂不省事?麦芽问。
荀卿染摇摇头,与其说最先审问善喜,不如说是她想先审问绿芙。
因为表面上善喜是关键,然而,真正的关键是绿芙。
绿芙被带进来,依旧面不改色。
善喜已经全部招认了。
荀卿染道,善喜和你不同,她心里还有她的家人。
我说不牵连她的家人,她自然就招了。
绿芙抬起头,想要辩解。
你想说是她陷害吗?荀卿染问,不需她扯出你,你方才已经将自己供认出来了。
绿芙这个时候反而不急着辩解,脸上的神情颇为微妙。
你自认为滴水不漏,其实却是处处破绽。
荀卿染喝了口热茶,淡淡地说道。
第一个破绽,就是那盆衣服。
先不说大雾的时候,去井边汲水洗衣服,有多怪异,我们赶到松涛院的时候,那衣服和盆子,并没有人动过,都在厢房门外,约有两三步远。
如果如你所说,是你在推开门后,见到玉娘吊在门框上才吃惊扔了盆子,那衣服和盆子,应该是掉落在屋内,而不是在门外两步远的地方。
第二个破绽,你说你想去抱玉娘下来,倩玉却指使你去找人。
不外乎是想暗示,倩玉和善喜支开你,布置现场。
倩玉和善喜两人交好,让人想到是这两个人合谋。
你故意去洗衣服,也是因为那水井是在房后,最能撇清干系吧。
但是,恰恰找人报信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你们那里的事情,我历来并不过问,都是许嬷嬷在管,你们有事,自然是找许嬷嬷。
可是你却反复叮嘱那看守的婆子,人命大事,一定要找夫人。
第三个破绽,我说玉娘还活着,善喜和倩玉都相信了,但是你却没有相信。
绿芙一直听着,这个时候才开口道:奴才自然是相信了,奴才还说夫人可以问玉娘,奴才并没有害她。
你以为这样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但是你忘了过犹不及。
你最没有动机,不在场证据最充分,你却万分强调玉娘可以证明。
荀卿染叹了口气。
绿芙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给绿芙姑娘赐坐。
荀卿染吩咐。
善喜还以为是她控制你,其实是你控制她,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玉娘吧。
绿芙从容地坐在小杌子上。
竟然没有瞒过夫人。
绿芙道,语气中竟然有解脱,甚至淡淡的喜悦。
我不明白,为什么?荀卿染问。
我们的身世,想来夫人已经知道了。
绿芙道。
荀卿染点点头,让你们在府里住着,自然是要查清楚来历。
荀卿染就事论事,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口气,而是仿佛面对一个地位平等的人。
你们三个人之间并无瓜葛。
善喜抛出的诱饵,你应该是不屑的。
绿芙端正的坐在小杌子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就凭夫人这句话,我也要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不会隐瞒夫人。
绿芙笑道。
如果按照卷宗上看,我们三人并没有瓜葛。
但是玉娘,并不是卷宗上的那个玉娘。
那个玉娘已经死了,这个玉娘是冒充的。
荀卿染皱眉,这个玉娘又是谁。
原来的玉娘,是江南骆家的人。
而这个玉娘,是京城金御史家的长女,金玉娘。
这必是你和玉娘交好后,她亲口告诉你的了?荀卿染问。
绿芙点头,是的。
夫人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对她下手了吧?荀卿染心中一沉。
……家父掌管一方刑狱,兢兢业业,地方上有商青天之称。
上官贪污受贿,与家父有什么关系。
那贪官以那年气候异常寒冷,多发了几两碳银下来,家父只以为是皇恩浩荡,并没有做他想。
有人将那贪官告下,又牵扯出这笔银两,家父何辜,家父那些同僚又能何辜,那金御史为了虚名,竟然连番上书,说是除恶务尽,要以儆效尤,将连同我父亲在内,几十户人家都连坐进去,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你因此要害玉娘?每当听到她说她父亲如何清廉,如何刚正不阿,为国为民,我胸中就气愤难平。
不过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他为国为民做了什么,可比得上我的父亲,为官数十载,洗清的冤狱无数?绿芙的情绪有些激动。
荀卿染让麦芽送了杯茶过去。
绿芙捧着茶碗,渐渐平静下来,又恢复了端庄镇定。
玉娘既然将真实身份都告诉了你,那么她的身孕,自然也是没有瞒你了? 荀卿染想,绿芙既然和玉娘亲厚,那么玉娘的身孕应该瞒不过绿芙。
绿芙点了点头,我发现玉娘身体有异,玉娘就告诉了我。
果然是这样。
那么,玉娘的身孕……荀卿染看着绿芙,没有问出口。
玉娘她心心念念的是一个名字,绿芙用手指蘸了茶水,在地面上写了 一个名字。
荀卿染一怔,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只有名而没有姓,似乎和她心中怀疑的目标没有关系。
但是,等等,荀卿染又看了一眼地上渐渐消失的两个字,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也是这个人帮助玉娘改换的身份?荀卿染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又问道。
绿芙似乎并不肯定,也许是,也许不是。
玉娘没有说。
玉娘只说,知道总督大人不贪女色,夫人您心胸宽广,待下人宽厚,因此才到了夫人的府上。
玉娘有没有说为什么改换身份?荀卿染问。
据说是这个玉娘家的案子,正在重审,很快就会有赦令下来,可以脱去罪妇的身份。
金御史的案子,却怕是没有翻案的可能。
绿芙说到这,嘴角露出几分讥讽的笑意。
原来是这么回事,是为了早点得到赦免,才冒名顶替已经死去的人。
事情到此算是真相大白,荀卿染看着绿芙,问道:你和玉娘,原本都是养在深闺,金御史对不起你家,但是玉娘却并没有做什么。
你们都是被连累的。
我听你说话,令尊审理冤狱如神,你对他十分孺慕,怎么会做出这样私下害人性命的事情?心中一口气难平。
绿芙道,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火气,我愿意伏法。
绿芙跪到地上,冲着荀卿染磕头,我做这些并没有后悔,但是将夫人置于危险之下,辜负夫人的恩庇,是我对不住夫人,我向夫人赔罪。
荀卿染叹了口气,让绿芙起来,告诉她:玉娘已死,她的孩子活了下来。
可是夫人请太医来,剖腹取子?绿芙问。
荀卿染点点头。
这是她的运气。
绿芙低头,似乎自言自语道,我父亲曾经审理过一个案子,和今天的十分相似,我父亲也是看破了凶手的三个破绽,最终让真凶伏法。
夫人看破了我的破绽,我就打算向夫人坦白。
绿芙竟然是复制她父亲曾审理过的案子,布下了今天这样的局。
荀卿染让人扶了绿芙下去。
好生看待,不可折辱。
荀卿染嘱咐底下的人。
奶奶,四爷回来了。
宝珠从外面进来,对荀卿染禀报道。
……总督府门外,齐攸从马上跳下来。
你说赦令上有两个是在我家里?齐攸边往门里走边问道。
郭开远早已经下了马,跟在齐攸身边,听齐攸问起,忙答道:是,昨个赦令发到属下营中,属下这么一查,才想起有两个是送到大人府里。
郭开远说着话,将手中的卷宗递到齐攸手里。
齐攸并没有即时打开,而是直接进了书房。
两人分宾主落座,小厮端上茶来。
齐攸这才打开手里的卷宗,卷宗上有两个名字下面做了标记。
大人,就是这两个。
齐攸打量了郭开远一眼,我都快忘了我府里还有这两个人。
你倒是勤勉,这种事,打发个人过来就是了。
齐攸打量郭开远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在大人这里,恐别人来了,不恭敬。
况且,这人如何处置,还要听大人的示下。
虽然有赦令赦免了案卷上的两个女人,但是只是赦免,并没有别的恩旨,这两个人只是从罪妇成为庶民。
如果齐攸对这两个有别的安排,谁也不敢说什么。
去告诉夫人。
齐攸向旁边伺候的小厮吩咐,又低头看了眼卷宗,告诉夫人,松涛院叫玉娘和叫绿芙的,两家已经得了赦免。
齐攸打发了小厮进去报信。
一会功夫小厮回来,凑到齐攸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齐攸霍然站起,夫人怎么样,可伤到了夫人?夫人无恙,多亏夫人带着海东青。
小厮忙回话道。
大人,府里这是出了什么事?郭开远忙站起来。
齐攸并未回答,迈步出了书房,你先在这里等等。
大人请便。
郭开远躬身道。
……他生的艰难,安排人精心照料着。
荀卿染正在屋里向许嬷嬷嘱咐,叫人牙子来,挑个健壮的奶妈。
卿染!齐攸人还没进屋,声音先传了进来。
许嬷嬷忙退到门边,打起帘子,齐攸急匆匆地迈步进来。
怎么样,你没事吧?齐攸径直走到荀卿染跟前,抱住了人上下打量。
四爷,我没事。
荀卿染笑道,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许嬷嬷和屋内伺候的丫头忙都退了出去。
齐攸见荀卿染神色自然,并不像假装,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荀卿染亲自端了热茶来,递给齐攸。
方才听小厮说的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齐攸这才问道。
荀卿染就将善喜如何要害她,绿芙和善喜如何合谋,害死了玉娘的事情都跟齐攸讲了一遍,故意将野猫发疯的场景只略略带过,免得齐攸再次担心。
齐攸听得面色发黑。
不自量力,胆大包天的奴才,敢谋害主母,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齐攸怒道。
善喜的前景很不美妙,不过荀卿染想到另外一件事。
方才小厮进来回禀,说是绿芙和玉娘都获得赦免。
如果绿芙不是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那么她和玉娘现在就是个自由的人了。
可是,现在虽然有赦令,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却又背了件人命案在身上,又要重入牢笼。
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派人去叫我回来?齐攸故意沉下脸。
当时事情紧急,我忙着处理。
后来想着四爷也快回来了,就没特意打发人去叫四爷。
免得让人家笑话,说咱们家里有点事,就叫四爷回来,让人说四爷因私废公。
你几时因私事妨碍过我的公事。
齐攸拉着荀卿染坐到身边,下次有事,记得派人叫我,再不可如此,让我担心。
荀卿染点头,我记下了,四爷。
又问:四爷,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会处理好。
你好生歇着,我去去就来。
齐攸安顿好荀卿染,转身又到外院来。
外院书房你和金御史家是世交……齐攸对郭开远道。
郭开远一听齐攸提到金御史,就明白齐攸已经知道了玉娘的身份。
这件事,是他直接办理,只有两个心腹的手下知道,如何被齐攸知道了?大人,属下有罪。
郭开远单膝跪地,惊疑不定。
齐攸便知是郭开远为玉娘改换了身份。
一起送进来的那个叫绿芙的,她的身世,你也该知道了?绿芙和玉娘都曾在他营中,他自然是知道的。
大人,难道是出了什么事?齐攸点头,就将玉娘将身份暴露给绿芙,绿芙设计杀害了玉娘的事简略地说了出来。
竟然还想要暗害夫人!齐攸将案卷摔在桌上。
郭开远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忙双膝跪地,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在平西镇,郭开远也算他的臂膀。
齐攸看了郭开远半响,抬手让他起来。
你和金家的关系,你就是想照顾她,自去照顾,我可会说什么?郭开远也是世家子弟,与齐攸自小相识,没有外放之前,还曾是同僚。
齐攸这样说话,是将他引为心腹,不打算追究他帮玉娘假造身份的事情。
大人,属下。
郭开远磕磕巴巴,脸色微红,属下家眷最爱疑神疑鬼,夫人、夫人心胸宽广……齐攸哼了一声。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齐攸道,如今玉娘产下一子,你不会也打算仍在我府上不管吧。
啊……郭开远张大嘴巴,愣在那里。
半天才回过神来,孩子?是个小子。
齐攸道,被夫人救了下来,就要足月了,还挺结实。
大人,我,我和玉娘并没有苟且。
郭开远脸色通红,指天发誓。
齐攸扫了郭开远一眼,皱了皱眉,玉娘在你营中,是你一直照看她,这孩子,你不要说你不知道。
郭开远额头冒出了冷汗。
快足月的孩子,那就是在他营里的时候有的,怪不得齐攸会怀疑他。
他将人送到齐攸这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又不承认,他在齐攸眼中成了什么人了。
可是若是认下,甄氏刚刚生了个女儿,这时候带回去个男孩,还是玉娘生的,可想而知会出现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郭开远站在那汗如雨下。
齐攸自然看在眼里,摆摆手,你先回去,好好想想。
打发了郭开远出去。
这边齐攸早派人收拾了玉娘的尸首,又将绿芙和善喜两个锁拿了。
绿芙已经知道她父亲的案子平反,她自家也获得了赦免,低垂着头,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齐攸再次回到主院,荀卿染正弯着腰,笑眯眯地打量炕上的婴儿。
放心,我一定让郭开远认下他。
齐攸走过去,见荀卿染一脸的怜惜,说道。
郭开远,为什么让郭开远认下孩子?荀卿染诧异地抬起头问道。
这个孩子是郭开远的,自然要他认下。
齐攸理所当然道。
玉娘家和郭开远家是世交,玉娘一直在郭开远营中,受郭开远照顾,这个孩子当然是郭开远的。
郭开远害怕甄氏,因此借机会送玉娘到他这来,事先又不和他打招呼,仗着他不好女色,还有荀卿染的大度宽厚,现在这个孩子,一定要郭开远认下。
荀卿染听了齐攸的解释,有些囧。
当初唐佑年明明说这几个都是刑李园送的,可现在才知道玉娘和绿芙都是郭开远送的。
是了,当初她也是先有了成见,唐佑年不过是顺着她的话说罢了。
唐佑年果然滑头,死道友不死贫道。
四爷,也许孩子的父亲并不是郭远。
荀卿染直起身.绿芙和我说,互娘总是念叼一个名字。
她方才忘了跟齐攸说.卧娘心心念念着一个人的事.因为她觉得那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一时有没想起来。
哦?齐攸挑了挑眉,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不能找到这个孩子的父亲.那么就让郭开远认下来.管他家里是不是醋海翻波。
阿泽,荀卿染道.玉娘总是念叼阿泽。
一个女人,在知道自己怀孕后,以失身未明的境况下,依然甘之如饴,还心心念念的人,十有八九是孩子的父亲.而且玉娘是爱这个孩子的父亲的。
阿泽?齐伙似乎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莫测。
阿泽.荀卿染也在想这个名字,突然心中一动.我就觉得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现在才想起来。
荀卿染拉着齐攸到旁边坐下.四爷.你还记得咱们去梅园见康郡王和王妃.王妃说起你们小时侯在一起习文练武的事,说到学习茶道,就提到了阿泽这个名字。
我想多问问.她却不肯和我说了。
荀卿染打量着齐攸的脸色,难不成这个孩子的父亲.是那个阿泽?人有重名.何况还不知道姓氏,又或者.郭开远小名叫阿泽?齐攸没有回答荀卿染的话,而是回到婴儿身边.俯下身去,盯着婴儿的小脸打量。
那婴儿紧闭着眼.通红的脸还有些皱皱的。
齐攸伸出手.似乎想把婴儿弄醒。
他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怎么不睁眼睛?齐攸问。
荀卿染看着齐攸的动作.忙将齐攸的手档开.护住婴孩。
才出生.哪有那么快.还得过些时候才能睁眼那。
荀卿染道.四爷,这孩子的父来到底是谁?荀卿染盯着齐攸的脸,怎么齐攸对这婴孩突然之间兴趣大增。
这个.我还得去查一查。
齐攸又将婴孩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
咦,不再坚持一定是郭开远了,荀卿染怀疑地看着齐攸。
放心吧.一定查得到。
齐攸道。
荀卿染将婴孩抱起来.也许是因为这孩子是在她的见证下诞生的.是她亲手救下的小生命,又或者因为她也正怀着身孕的缘故,她对这个婴孩有种莫名的情愫。
齐攸说一定会找到他的父亲,她有些高兴.没有了母亲.还有父亲,就不算来历不明。
可是如果找到了他的父亲.只怕这孩子就会被接走.荀卿染心中有些舍不得。
你舍不得他?齐攸看出了荀卿染的心思。
荀卿染点点头。
吕太医来了。
外面小丫头禀报道。
吕太医带着药箱从外面进来、先是查看了婴孩。
恩.是个命大的。
吕太医对婴孩的状态比较满意。
小丫头送上茶来.三人分宾主落座。
这孩子能活下来,多亏了夫人当机立断,又救治得法。
吕太医说道。
不过是侥幸罢了.吕老您经验丰富.手快而稳.如果没有您.这孩子才难见天日那。
荀卿染笑道。
这是真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的.她虽然知道那个时候应该尽快剖腹取出孩子.可让她亲自动手.她还没那个本事夫人太过自谦了。
吕太医道,老夫当时只是吸出这孩子嘴内的粘液5,本 以为已经没救了,还是夫人那呼气、按压的法子,才真的救活了他。
老夫能不能问问,夫人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个法子?齐攸不由得多看了荀卿染几眼。
方才荀卿染和他只是讲述事情的大致经过,现在他才知道这些细节。
他这个妻子时常有惊人之举,让他惊喜、刮目相看。
他也想知道,荀卿染是从哪里学到的本事。
原来在颖川老家的时候、三叔家有藏书阁.收藏了许多图书。
我再闲暇的时侯.最喜欢待在邢里.很是读了几本书。
这个法子.我在一本书里见过的。
今天事情紧急,为了救人,就拿出来试一试。
吕太医连连点头。
老朽看夫人的手法.有所触动,回去又翻了翻书。
夫人这法子.确实早有记载。
东汉张仲景所著《金匮要略》中杂疗方中记载有就只窒息的病人,.以手按据胸上,数动之。
还有晋代葛洪所著《肘后方》中关于自缢死方记载.徐徐抱解其绳,不得断之,悬其发,令人去地五寸许.塞两鼻孔,以芦管内其口中至咽.令人嘘之。
夫人方才的手法.结合了这两者,又能考虑到婴儿体弱.只用一指指肚按压.实在是妙啊。
原来古时侯心肺复苏术早就存在了。
荀卿染汗颜,这是她前世学过的急救知识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好在当时没有只走形式.是好好学了的。
荀卿染瞄了眼齐攸,正好齐攸也转过头来看她。
不过是活学活用了前人的经验。
瞧着吕太医那漱动的样子,荀卿染只好含糊道。
吕太医很是高兴,老朽行医数十年.年纪大了,又得大人和夫人看重,正想着要将行医这些年的笔记整理一下,以后人土,也有些东西能留给后人。
老朽想将夫人这救治窒息婴儿的案例,编写进去.还要问大人和夫人的示下。
著书立说.留给后人参考.这是件大好事.荀卿染怎么会不同意。
不过她没有立即点头.而是看向齐攸。
原来吕老还有这样的壮志.我们自然是赞成的。
齐攸点了点头,吕老尽管放心著书,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
齐攸道。
吕太医站起来.郑重地躬身施礼.齐攸能够支持他著书,这可是很大的助力。
送了吕太医出去.荀卿染才想起来,方才谈到婴儿的父亲,齐攸的态度李那么点奇怪。
四爷.这个孩子……齐攸打量着婴孩在思考。
这边许嬷嬷已经叫了人牙子.领了几个奶妈来让荀卿染挑选。
这人牙子来往过几决.知道总督府要用人.专门挑了身体促康.知根知底的送过来。
荀卿染和许嬷嬷仔细挑选了一番.最后选中一个叫张嫂的.给婴儿做了奶妈。
就在暖阁内安排了一个房间.又另外安排了婆子、丫头,一起照料这孩子。
得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好好地想个名字。
荀卿染坐在炕上.翻开书卷.思索道。
掌灯时分。
总督府前院一壶梨花白,三五样精致的小菜。
…就是这样。
齐攸意味深长地看着桌对面的人.这孩子.莫非真的是你的?那人放下手中的筷子,表情才些发懵,……她竟然就有了身孕?这就是承认了!齐攸脸色豁然开朗,没想到啊.没想到。
齐攸语气中有些戏谑。
我并不知道。
对面的那人可没齐攸的轻松.依旧有些发呆。
齐攸欣赏了一个对方的窘态.才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能看看那孩子吗?那人终于回过神来,灯光下,眸子是淡淡的青金色。
不能.卿染让人把孩子安排在主院暖阁里.己经请了奶妈照顾。
吕太医说他很壮实,但毕竟是那样生下来的.不能随便抱出来。
我又欠了你们一个人情。
那人执了酒壶,给齐攸斟酒。
咱们之间,还用说这样客套的话。
齐攸不满道。
是,好兄弟。
那人朗声笑道。
几杯酒下肚、那人似乎才些醉了。
这是没有想到的事.她竟然有了身孕……我有儿子了.该取个什么名字?你不用操心,我看卿染在翻书,应该能取个好名字……吧。
齐攸又给那人斟酒。
哈哈,那人又大笑了两声,好吧。
她是那孩子的救命恩人.这个名字就让她来取。
主院上房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这孩子的父亲并不是郭开远,是另有其人,……就是阿泽。
难不成就是那个阿泽?荀卿染追问。
齐攸想了想.没有否认,也没有解说。
他在哪.要把孩子接走吗?齐攸摇了摇头.他不方便。
荀卿染莫名地有些松了口气.那咱们就留下这个孩子?齐攸点了点头。
四爷,你说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你翻了半天的书,还没想出来?齐攸道。
就是没找到合意的。
总觉得文邹邹的名字不好、他是劫后余生,死而复生,绝处逢生,是叫复生好,还是叫逢生好?荀卿染好齐攸商量道。
荀卿染的取名品味.齐攸揉了揉眉心。
就叫复生吧。
齐攸道。
恩,不如叫福生。
荀卿染低下头.轻轻将小福生的小手握在手里,希望他以后常有福气相伴。
遇到你.自然是他的福气。
这个名字好。
齐攸道。
小福生挣动手脚,依旧闭着眼睛,却张开嘴,哭了起来。
荀卿染忙将福生抱起来哄.却一时不得要领。
奶妈和许嬷嬷闻声进来。
荀卿染一脸专注地瞧着许嬷嬷和奶妈的动作、不时轻声询问.也伸手去帮忙。
齐攸靠在椅背上.瞧着荀卿染的侧脸.已经略微突起的小腹.整个脸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转眼冬去春来,随着荀卿染的身材越来越臃肿,总督府后院花园已经是一池荷香了。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透雨,早上的时候就显得不是那么闷热。
卧房内,荀卿染闭着眼睛,感觉扑面有丝丝凉风,夹杂着雨水的湿气、泥土的芳香还有花香。
荀卿染不觉惬意地深了个懒腰,感觉到腰腹间的沉重,就不想睁开眼睛。
还在睡?越发的懒惰了。
有人从外面进来,掀开帐子,向荀卿染俯下身。
原来是齐攸,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宠溺。
荀卿染还是没有睁开眼。
齐攸索性坐下来,伸手捏了捏荀卿染的鼻子。
荀卿染挥手拍开齐攸,睁开眼睛。
齐攸穿着大红百蝶穿花的家常长袍,看他额角微有些汗意,想来是刚刚练剑或者骑马回来。
想到骑马,荀卿染有些不满。
自从她怀孕之后,齐攸就再也不准她到骊院去了,更不要说骑马了。
她很想念雪球、枣花和小黑,但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
哎,荀卿染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齐攸道,可是咱们的宝宝又淘气了?齐攸说着话,就将荀卿染身上的薄被揭开,俯身将耳朵贴在荀卿染已经突起的肚子上。
恩,也还没睡醒,和他娘一样。
齐攸道,将手探进荀卿染的衣襟,就在荀卿染肚皮上抚摸起来。
从几个月前开始,齐攸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听荀卿染的胎动。
荀卿染对他的这个爱好,是鼓励的。
胎教,最主要的就是爱的教育,让婴儿感觉到父母的关爱。
果然,这孩子越来越活泼,尤其是齐攸在身边的时候。
四爷,你这样会吵醒她的。
荀卿染道。
果然,随着齐攸的抚摸,荀卿染肚子里的小包子果然醒过来,似乎还伸了个懒腰。
哎呦。
荀卿染哎哟了一声,嗔怪地看了齐攸一眼。
齐攸安抚地在荀卿染肚子上又抚摸了两把,小包子真的安静下来。
这还在我肚子里,没生出来,就已经偏向他爹了。
这个小家伙,可没这么听我的话。
荀卿染泛酸道。
这么一闹腾,荀卿染早就睡意全无,起来梳洗了一番,丫头们送上来早饭,荀卿染好齐攸一起吃了。
四爷今天休沐,打算去哪里?饭后,荀卿染问齐攸。
哪里也不去。
齐攸道。
自从荀卿染有了身孕,齐攸每逢休沐日,就很少出门,最近两个月,更是每次都留在家里陪着荀卿染。
两人坐在榻上,就有下面管事的媳妇们来回事,荀卿染一一地分派清楚了,也不过半个时辰。
需要她亲自处置的都是大事,那些小事自然有许嬷嬷、桔梗好麦芽几个人替她处理。
大人、夫人。
福生的奶嬷嬷张嫂抱着福生从外面进来。
来,给我抱抱。
荀卿染从张嫂怀里将福生接了过来。
……夜里睡的可香了,只尿了一次,奴才给换了尿布,又喂了奶。
刚刚又喂了一次。
张嫂向荀卿染禀报着。
福生刚吃了奶,这个时候精神头很足,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荀卿染看。
几个月的时间,他长得更加壮实了,而且很少哭闹,连张嫂都说是个极让人省心的孩子。
乖福生,荀卿染拍拍福生的小屁股,在福生白白胖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福生咧开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小手,抓着荀卿染的前襟。
荀卿染逗弄着福生,突然觉得肚子被踢了一脚,是她肚子里的小包子不甘寂寞,又活动起来。
福生被荀卿染抱在怀里,紧贴着荀卿染的肚皮,似乎感觉到荀卿染的肚皮在动,依依呀呀叫了两声,转动着乌黑的眼睛,看向荀卿染的肚子,一只小手也朝着方才动过的地方摸去。
肚子里一个,肚子外一个,似乎约好了似地,荀卿染笑了起来。
齐攸从荀卿染手中将福生接了过去。
又重了,好小子。
齐攸道。
福生在齐攸怀里,挥舞两手,蹬动两腿,可不像在荀卿染怀里那么老实,还扭着头,肉滚滚的小身子往荀卿染这边使劲,似乎想要回到荀卿染怀里。
还好福生和我更贴心。
荀卿染笑道。
夫妻两个抱着福生,逗弄了半晌,荀卿染又把伺候福生的丫头婆子都嘱咐了一番,这才叫张嫂抱了福生回去。
荀卿染倚在靠枕上,看着齐攸道,试探着说道,四爷,我好久都没出过门了,今个难得天气凉爽。
不行。
齐攸干脆的拒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荀卿染有些哀怨,她话还没说完好不好,她真的很久都没出过门,一直就是闷在家里。
齐攸看了看荀卿染,吕太医也说了,你产期将近,还是待在家里妥当。
宝宝都觉得闷了。
荀卿染摸着肚子道。
………………齐攸携着荀卿染,丫头婆子前后围随,出了主院。
这一派要出门的架势,其实只不过是去花园。
大人,夫人。
辛妇好迎面走来,上前来对齐攸和荀卿染道了个万福。
荀卿染和齐攸停住脚步,,齐攸点了点头,荀卿染笑着招呼,妇好姑娘。
辛妇好在馨兰院也住了有一年多,与刚进府的时候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皮肤变得白皙细腻,连身量都长高了。
今天她穿了一套藕荷色的衣裙,身子窈窕,纤腰只有一握。
荀卿染看着辛妇好的腰身,不由得低下头又瞧了瞧自家已经没了腰的身材。
辛妇好的目光从齐攸挽着荀卿染的手臂的手上掠过,在荀卿染凸起的腰腹间停了一会才转开。
大人和夫人这是要出门?辛妇好笑着问道。
荀卿染横了齐攸一眼,又转过头对辛妇好道,并不出门。
我正想找夫人说说话,夫人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辛妇好道,脚下却没移动。
我有什么事,不过是打算和四爷一起去花园看看荷花。
荀卿染道,妇好姑娘要不要一起来。
正巧我也要去花园。
辛妇好笑道,走上前来,要扶荀卿染。
桔梗抢先一步,扶住了荀卿染的右臂。
荀卿染笑了笑,和齐攸两人走在前头,辛妇好跟在后面。
刚走到园门口,就听得后面辛妇好哎哟一声,荀卿染闻声停住脚步,转身看去。
是婢子不小心,请辛姑娘责罚。
麦芽低着头站在辛妇好身边。
辛妇好脸色通红,荀卿染转目望去,就见辛妇好的裙角赫然是半个泥脚印。
你这丫头,怎地这样毛手毛脚。
荀卿染斥道。
回奶奶,这里路有些湿滑,婢子跟在辛姑娘旁边伺候,看辛姑娘滑了一下,婢子忙去扶,结果……,辛姑娘怎么罚婢子,婢子都没有怨言。
麦芽道。
众人都去看辛妇好。
你是要来扶我,不小心才这样,我怎么会罚你。
辛妇好强笑道。
辛姑娘大人有大量,婢子多谢辛姑娘。
麦芽忙向辛妇好屈膝福了一福。
大人,夫人,恕妇好先告退。
辛妇好道。
荀卿染吩咐跟着辛妇好的金铃好生服侍辛妇好,便和齐攸进了花园。
辛妇好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转身,只慢慢地走着。
远远地就见许嬷嬷从库房那边走了过来。
金铃,我出来时忘了带帕子,你去帮我取了来,要那条鹅黄色绣着玫瑰花的。
辛妇好回身对金铃吩咐道。
姑娘不是要回去换衣服?金铃诧异道。
我要在这坐一会。
辛妇好指着旁边的石凳。
金铃犹豫了一下,姑娘您先坐着,婢子这就去拿,一会就回来。
这么大声做甚么?辛妇好瞪了金铃一眼,还不快去。
金铃答应着,转身离开。
这是许嬷嬷已经走到近前。
给姑娘请安。
许嬷嬷屈膝向辛妇好行礼。
辛妇好忙上前扶起许嬷嬷,嬷嬷不同别人,不必多礼。
许嬷嬷笑眯眯地站直身子。
我要在这里等金铃,嬷嬷若不忙,就陪我坐坐。
姑娘请坐,奴才站着服侍就是。
许嬷嬷道,坚持不肯坐下。
嬷嬷可是在宫里当过差?辛妇好也不勉强,只是问道。
许嬷嬷笑着应了,奴才确实在宫里服侍过。
许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这并不是秘密。
我看嬷嬷的举止气派,在宫里的时候,想来也是有头脸的。
像嬷嬷这样有本事的人,那些亲王、郡王府里都是抢着请到府里做总管事的。
奴才可没有那样的本事。
许嬷嬷道。
嬷嬷太过自谦了。
这府里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我为嬷嬷可惜,以嬷嬷的才干……辛妇好话未说完,就见一个小丫头从花园中急匆匆地跑出来,看见许嬷嬷,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嬷嬷,嬷嬷。
小丫头跑到许嬷嬷身边,喘着气。
出了什么事?许嬷嬷忙问。
桔梗姐姐吩咐婢子来找嬷嬷,说是奶奶,奶奶动了胎气。
请嬷嬷快些过去那。
上网本,很坑爹。
奶奶动了胎气?是怎么……许嬷嬷问了一半,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忙吩咐那小丫头,快去前面找吕太医。
小丫头答应了一声,往前院跑去。
许嬷嬷急着要进园子,便和辛妇好匆匆别过。
有大人陪着夫人,夫人怎么动了胎气?辛妇好却拦住了许嬷嬷。
姑娘说的是,奴才得快点去看看。
许嬷嬷道,心中却想,辛妇好的说说对了,有齐攸在荀卿染身边,荀卿染怎么会无故动了胎气。
算起来荀卿染临盆的日子还有多半个月,但是第一胎,提前生产也是常有的事。
许嬷嬷说着话,已经不着痕迹地避开辛妇好往园内走去。
嬷嬷快去照看夫人吧。
人往高处走,嬷嬷好自为之。
……嬷嬷有了闲暇,还请到馨兰院坐坐。
辛妇好对着许嬷嬷的背影说道。
许嬷嬷并没答话,一闪身就进了园子。
辛妇好坐回到石凳上。
她的话,许嬷嬷应该是听到了。
她话中的意思,许嬷嬷也定会明白。
只是,许嬷嬷会不会依着她的意思去做,这她却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但是,不试一试她怎么会甘心。
本来她最为倚重的大哥,明确地告诉她打消对荀卿染不利的念头。
宋嬷嬷不在府内,她束手束脚,根本没有空隙可乘,眼看着……,宋嬷嬷被送去地藏庵,临走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将话说的太透彻,但是她还是明白了宋嬷嬷的意思。
宋嬷嬷是嘱咐她不可轻举妄动,说是京城安国公府的人知道荀卿染怀孕的消息,会有所行动,让她只需要静观其变。
果真有了变故,但是荀卿染却毫发无伤,她却连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今还不清楚。
姑娘,婢子把帕子给您拿来了。
金铃从甬道上匆匆走来,手捧着帕子递给辛妇好。
辛妇好听见金铃说话,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
这时就听得园子内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齐攸横抱着荀卿染大步从园内出来。
许嬷嬷、桔梗、麦芽等人紧紧跟随在后面。
辛妇好不由得上前了两步,张口问,夫人……齐攸怀中,荀卿染微闭着眼睛,似乎是昏过去了,并不见其他什么异样。
齐攸的注意力都在荀卿染身上,因此并没看到辛妇好,只抱着荀卿染径直往主院走。
打发人请了吕太医没有?齐攸边走边问。
下人们一连声地答应着,又有两个腿脚快的往前院跑去。
姑娘是好意,只是这事不是姑娘能操心的。
姑娘先请回去,就等着好消息吧。
还是落在后面的一个婆子笑着对辛妇好说道。
哦,说的是。
辛妇好哦了一声,心里大约明白,原来荀卿染是要生产了。
…………主院上房,吕太医正给荀卿染诊脉。
嗯,吕太医为荀卿染诊脉,是有了要生产的迹象。
不过要生,还早那。
齐攸看着榻上的荀卿染皱了皱眉,方才在园子里,他们正沿着湖边慢慢地走动,观赏湖内的荷花,荀卿染突然捂着肚子,疼的脸色都变了。
荀卿染只说是孩子在肚子里又踢了她一脚,可他不放心。
吕老,这次疼的和以往胎动不同。
齐攸道。
吕太医捋着胡子,瞄了齐攸一眼,心里直说真是心急的父亲。
夫人脉象极好,身体素来康健,这孩子或许会生的快一些,那就早点准备吧。
吕太医又询问了荀卿染几句,这才说道。
荀卿染生产的东西早都准备停当,这个时候不过是都找出来,安置好。
又有在平西镇城内早就找下了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这个时候也被接进府里,只等着荀卿染生产。
屋子内,荀卿染此时却和没事人一样,正和几个丫头说话。
……有四爷在旁边,她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荀卿染对桔梗和麦芽说道。
关于这一点,荀卿染还是很肯定的。
这个她,不用说,自然指的是辛妇好。
有四爷扶着奶奶,婢子们都靠边,若让辛姑娘去扶着奶奶,那多不合适。
桔梗笑道。
就是。
麦芽点头,要去逛园子什么时候去不成,偏是四爷陪着奶奶的时候她也要跟去。
一开始还说来找奶奶说话,打量谁看不出来,奶奶有了身孕,她来的就勤了,每次都特意打扮了,专挑着四爷在家的时候来。
………………齐攸本以为荀卿染就要生产,可荀卿染疼了那一下,就再没别的反应,午饭晚饭都是照不常地吃。
晚上,两人在卧房歇下。
今天虚惊了一场。
睡前,荀卿染笑道。
无妨,还是让她们准备着,两个产婆也留下。
齐攸道。
睡到半夜,荀卿染突然惊醒,静静地躺了一会,才伸手推齐攸。
四爷。
齐攸翻身坐起,怎么了,可是又疼了。
我这就叫人来。
荀卿染点点头,只怕是真的要生了。
这次疼痛与以往都不一样。
不过片刻功夫,总督府主院已经是灯火通明。
许嬷嬷第一个到了荀卿染床前,替荀卿染检查了一下。
这是要生了。
许嬷嬷道。
那两个产婆也是如是说,一会功夫,吕太医也赶了过来。
是要生了。
吕太医点头,依着白天荀卿染的脉象,应该还有个一两天的功夫。
不过妇人生产这种事,提前推迟个几天都是难说的事。
孩子很会体贴父母的心意。
吕太医又笑道。
荀卿染瞧瞧齐攸,嘴角不由得上翘,这个孩子,应该是体贴心急的父亲的心意吧。
产房内,荀卿染躺在床上,和请来的产婆说话。
那产婆五十多岁的年纪,却长了张娃娃脸,不笑不说话。
生产是费力气的事,力气要用在刀刃上,奶奶先把力气攒着。
这产婆嘱咐荀卿染不要过早使劲。
荀卿染点点头,心道这个产婆是老道的。
外间屋坐的是齐攸和吕太医,齐攸的目光总是不离产房门口。
夫人胎位正,脉象好,大人无须太过担心。
吕太医安慰齐攸。
吕太医话音未落,屋里传出来荀卿染的叫声。
齐攸忽地站起来,就往屋里走。
卿染,你怎么了?大人,这是产房,大人进不得的。
一个婆子拦在门口,不让齐攸进去。
大人第一次做父亲,还不知道这妇人生产是极疼的,夫人只叫了一声,大人就受不了了。
一个产婆笑道。
荀卿染躺在床上,听着产婆的指令使劲,已经是满头的汗,她方才觉得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不由得失声叫了出来。
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肯定是齐攸听到了她的惨叫。
荀卿染咬着布巾,心情有点复杂。
奶奶若是疼,就痛快叫出来吧。
一个产婆笑道,别忍着,也该让爷们知道知道,女人为了生孩子受的苦。
说的是。
荀卿染点头。
奶奶,喊的时候,记得往下使劲。
另一个产婆嘱咐。
荀卿染点点头。
出来了,出来了。
看见头了。
就听几个婆子喜道。
奶奶再加把劲。
荀卿染受到鼓舞,憋足了力气,狠劲往下挤压。
哎呦,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随着婆子们的叫声,就听得哇的一声婴儿哭声。
这一声,对于产房门外的齐攸宛若天籁。
夫人这一胎很顺。
吕太医不由得笑道。
产房内,片刻难言的疼痛后,荀卿染顿时觉得全身一片轻松,这时才觉得有些脱力,全身瘫软地躺到枕头上。
快把孩子给我看看。
荀卿染冲产婆吩咐。
产婆手脚利落地将婴孩收拾干净,包了包被递到荀卿染跟前。
恭喜夫人,得了个千金。
先开花,后结果,这可是好兆头。
产婆们说着吉祥话。
荀卿染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女婴。
女婴胎发浓密漆黑,闭着眼睛,红红的一张小脸,真像刚出炉的包子。
瞧这头发,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产婆笑道。
荀卿染也笑了,片刻间就觉得身体上的疼痛,奇迹般地消失了,心中更是油然而生出感恩的心情。
奶奶,四爷要进来,吕太医劝不住了。
许嬷嬷禀报道。
荀卿染点了点头。
许嬷嬷忙带着人收拾。
齐攸迈步从外面进来,目光早越过众人,落到荀卿染还有她身边小小的襁褓上。
恭喜大人,喜得千金。
产婆都向齐攸道喜。
齐攸点点头,吩咐有赏。
许嬷嬷便带着几个人退了出去,给这小夫妻两个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隙卿染。
齐攸几步走到床前,握信荀卿染的手,替荀卿染理了理汗湿的鬓发。
方才他听到荀卿染的叫声,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现在看见荀卿染疲劳的样子,更是心疼起来。
荀卿染觉得全身无力,还是回握了下齐攸的手。
齐攸低下头,在荀卿染的鬓角亲了一下。
真的很辛苦。
荀卿染道,不过看到她,再辛苦也觉得值得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转向小小的襁褓。
襁褓中的女婴依旧闭着眼睛,樱红的小嘴蠕动了一下。
齐攸的目光落在女婴身上,再也挪不开。
齐攸伸手,想要抱起婴孩,触到婴儿软软的身子,就是不敢抱。
荀卿染不由觉得好笑,半坐起来,抱了婴儿,递到齐攸的手掌中。
齐攸两掌抱着婴儿小小的身子,低头打量着。
咱们的女儿啊,半晌,齐攸才说出话来,真好看。
荀卿染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刚出生的婴孩,闭着眼睛,红红的没长开的包子脸,不知道齐攸从哪里看出自家女儿好看的。
荀卿染如此腹诽,完全忘了她自己也觉得自家女儿是个小美人的事。
萱萱。
齐攸将小女婴抱到胸前,低声唤着。
这个小小的婴孩,肉肉的软软的,抱在怀里让他的一颗心整个软了。
这是他和荀卿染的第一个孩子,是荀卿染十月怀胎,又受了分娩之苦为他生下来的。
齐家这一代的孩子,名字都是一个有玉的字。
关于这个孩子的名字,齐攸和荀卿染早就开始商量,又给齐二老爷写了信回去,最后定下了一个瑄字。
说好了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齐瑄。
女儿的小名,就叫做萱萱好不好。
齐攸征求荀卿染的意见,焉得谖草,言树之背。
齐攸念的是《卫风伯兮》,出自《诗经》,谖草就是萱草,又名忘忧草。
好。
荀卿染点头,和瑄字不同字却同音。
四爷,该让奶奶歇一歇。
许嬷嬷端着碗热汤走进来,悄声提醒,这汤是吕太医开的方子,给奶奶调补气血的。
这时外面早已经是天光大亮,荀卿染抬手让许嬷嬷将汤端过来,又对齐攸道,四爷,时候不早了,四爷该收拾去衙门了。
今天不去了。
齐攸对许嬷嬷吩咐,去告诉唐大人,我今天不去衙门,有什么事,能处理的,就让他和董大人看着处理。
齐攸将瑄儿放回荀卿染身边,接了汤碗。
许嬷嬷答应着,退了出去。
荀卿染伸手,要接过汤碗。
齐攸却拿银勺舀了热汤,递到荀卿染唇边。
荀卿染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齐攸是要喂她喝汤。
齐攸见荀卿染发怔,就收回手,自己先喝了一口中,汤里加了药材,有些淡淡的苦涩,热度倒是正好。
齐攸这才又舀了汤,送到荀卿染唇边。
………………荀卿染分娩这一晚上,总督府的人几乎都是彻夜未眠,忙上忙下。
这边荀卿染顺利分娩,就有齐攸吩咐发下赏钱来。
府里众人都知道荀卿染生了个女儿,有的还扼腕叹息,可是等看清拿到手里的赏钱的数目,又听到齐攸不去衙门,而是待在家里陪着荀卿染和孩子,大家自然都明了,这个孩子虽是女孩,却名副其实是齐攸的掌上明珠。
馨兰院,辛妇好坐在那里,眼睛下一片乌青。
金铃和银铃摆了早餐上来,金铃将筷子递给辛妇好。
辛妇好接了筷子,又放了下来。
姑娘,可是饭菜不合胃口?金铃和银铃对视一眼,问辛妇好,姑娘要吃什么,婢子让厨房做给姑娘吃。
不必了,我没有胃口。
辛妇好说,都撤下去吧。
姑娘昨晚上就没吃什么了,夜里又没睡好,这可如何了得。
金铃担忧道。
主院那边怎么样了?辛妇好问。
原来姑娘是担心夫人那边。
金铃笑了,刚才厨房送来饭菜,说是夫人刚刚已经生了,总共也没几个时辰,人都说夫人生的吉顺,母女平安。
辛妇好听到后面眼睛一亮,夫人生了个女儿?……咳咳,夫人身体还好吧。
都说女人生孩子遭罪,可夫人这次并没吃太多苦。
金铃一边将桌上的饭菜收入食盒内,一边说道。
你先别收了,听说夫人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忽然有了胃口。
辛妇好道。
是。
金铃看了辛妇好一眼,答应着又将饭菜重新摆好。
金铃姐姐。
外面有小丫头对金铃招手。
金铃给银铃使了个眼色,让她伺候辛妇好吃饭,就要退出去。
辛妇好也看到了外面的小丫头。
是什么事,叫她进来说。
辛妇好吩咐道。
金铃想了想,就将小丫头叫进来,问她有什么事。
夫人生了个姐儿,大人高兴的很,刚才吩咐人发下赏钱来,婢子告诉金铃姐姐一声,趁这会主院的管事空闲,该就去领了回来。
小丫头喜滋滋地说道。
咱们这院子里的也没去伺候,也有赏钱?小丫头点头。
有的。
那些上去伺候的赏钱自然多。
二门上的来旺家的,就给传了一句话,就得了一两的赏钱。
听说那两个产婆也是见过世面的,拿到了红包,还乐的合不拢嘴,真不知大人给了她们多少。
全府都有赏,这孩子里,就属金铃姐姐,赏钱肯定少不了。
金铃和银铃也听得满心欢喜。
姐姐该快些去,说是大人高兴,今天不去衙门了,要在家陪着刚生下来的姐儿。
姐姐们早些去道喜,也许还能额外得些赏钱。
小丫头又补充道。
你们先下去吧。
辛妇好放下筷子,突然又没有了胃口。
………………主院上房,荀卿染喝一碗汤,全身都觉得暖了起来,疲倦和睡意也一起涌上来。
齐攸扶着荀卿染躺下,你累坏了,睡一会吧。
瑄往荀卿染身边挪了挪。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荀卿染觉得好笑,又全身舒泰。
她的第一个孩子,如她所愿,是因为父母的爱而生,是被期待的,以后也会被关爱着长大。
感觉到女儿温热的小身子靠在自己身上,旁边是齐攸稳定的呼吸,荀卿染的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定,刚闭上眼,就沉沉睡了过去。
齐攸也是一夜没睡,此时也神采奕奕,一双眼睛只在荀卿染和自家小闺女的脸上。
当许嬷嬷再次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齐攸正在轻轻地为荀卿染掖着被角,素来冷峻的脸上是少有的温柔神色。
荀卿染和小女婴,这一大一小正睡的天昏地暗。
许嬷嬷只在门口略站了站,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齐攸没有在荀卿染分娩的时候闯进产房,还多亏是荀卿染生的比较顺利。
看齐攸现在这个样子,若要他在荀卿染坐月子期间完全和荀卿染隔绝,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许嬷嬷四下打量,心里计算着,隔壁一间是安排给瑄儿的,得再收拾出一间来给齐攸住。
这样外人看起来,也不会坏了规矩,却也方便他们夫妻两人见面,一起照顾女儿。
许嬷嬷打定主意,立刻就带人收拾起来。
看嬷嬷忙了一夜,还是脚底生风。
一个婆子赔笑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许嬷嬷笑道。
主子们夫妻和美,她做事顺心顺手,没了那些鬼蜮手段,她也能多享几年福。
………………已经是仲秋天气,荀卿染早就出了月子,如今正穿着件家常秋香色小袄正坐在榻上,看着手中的单子。
许嬷嬷、桔梗、麦芽几个在地下伺候着,管事媳妇们进进出出地回事。
奶奶,戏班子已经定好了,除了平西镇那两家,还有四爷从陇西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已经到了。
一个管事媳妇进来并报道。
荀卿染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依我的意思,平西镇这两个也就足够了,偏是四爷,非说不够热闹,大老远地还请了他们来。
既然来了,你好生安排他们住下吧。
管事媳妇笑着答应着,姐儿是四爷的第一个孩子,是四爷从心眼里爱的。
奴才瞧着,这还是奶奶劝说着,四爷还说办的俭省了那。
荀卿染笑着摇摇头,将手里的单子递给许嬷嬷。
瑄儿的洗三、满月,都是操办了的,这个百日,齐攸更是早早地安排了要大大地操办一番。
看着齐攸的兴致正高,荀卿染也不好太违逆了他的意思。
就按着这个单子置办吧,另外再加一道马踏飞鸠。
荀卿染吩咐道。
马踏飞鸠……许嬷嬷接了单子。
嬷嬷只怕没听过马踏飞鸠。
那是奶奶老家颍川的一道名菜,舅老爷极爱吃的。
桔梗在旁笑道。
是啊,舅老爷也该到了。
许嬷嬷恍然大悟。
说是已经进了平西镇的地界,昨天四爷就打发车马去迎了。
宝珠道,不是今天,最迟明天也就到了。
麦芽,你再去看看,给舅老爷收拾的房子,还有什么不妥当的。
荀卿染对麦芽吩咐道。
婢子这就去。
麦芽脆生生地应了。
许嬷嬷几人也都退了出去,给瑄儿办百日,她们都各有执事。
荀卿染伸手从旁边的木匣内,将荀君晖的信又拿了出来。
她顺利生下瑄儿,齐攸就给京中去了信。
齐府那边立即送了很多东西过来,而荀君晖接到信后,马上回信,说是要来看她和刚出生的外甥女。
荀卿染觉得路途遥远,荀君晖现在也有差事在身,就说要他不用来。
姐弟俩从小相依为命,对双方都是极为了解,还没等荀卿染写信回去劝阻,荀君晖的第二封信就到了,说已经请了假下来,定好了出行日期,他赶不上瑄儿的满月,却一定要在瑄儿百日之前来,给外甥女庆贺百日。
这封信,你看了不下十次了!(未完待续……)齐攸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站在荀卿染身后。
既然这么想念君晖,怎么当时还说不要他来。
齐攸脱下大衣裳,随手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在荀卿染身边坐下。
四爷回来了。
荀卿染将信收起来。
她自然是想念弟弟的,但是从京城到这里路途遥远,君晖的年纪,比如说齐仪,就完全还是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迎他了。
齐攸看出荀卿梁的心思,这一路上,沿途也有些相识同僚,我都打过招呼,会有人照看他。
有四爷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荀卿染笑道。
她出了月子,又亲自奶女儿一个月,如今身材比原来丰满圆润了一些。
齐攸看着荀卿染的笑颜,有些愣神,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荀卿染的脸蛋。
荀卿染伸手拍开齐攸。
不准这么捏我,也不准去捏女儿。
荀卿染道,会捏丑的。
人都说瑄儿像我,但是她一笑起来,还有这生气的模样,和你像了十足十。
齐攸道。
荀卿染嗔了齐攸一眼。
就有丫头端了水进来,伺候齐攸洗了手,齐攸又去换了件家常的府绸长袍。
瑄儿醒了没有?齐攸问。
刚刚已经醒了。
就有小丫头进来回道,婢子这就叫奶奶抱了姐儿来。
去吧。
齐攸吩咐。
一会功夫,小丫头打起帘子,瑄儿的奶妈卢家的抱着瑄儿走了进来。
给大人、夫人请安。
卢家的上前来,将瑄儿交到荀卿染手上。
瑄儿一只小手塞在嘴巴里,正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张望。
乌黑柔软的头发,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秀气的小鼻子小嘴巴,还有跟藕节似的胳膊腿,肉滚滚的小身子,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
瑄儿,萱萱。
荀卿染将女儿抱在怀里,笑着逗弄,有没有想娘亲啊。
瑄儿啊啊叫了两声,嘴里吐出个泡泡来。
奴才也见过许多小孩子,像姐儿这么小就这么聪明的,还是第一个。
奴才总觉得,跟姐儿说什么话,姐儿能听的懂。
姐儿跟大人和夫人,是最高兴的。
奶妈卢家的笑道。
果然,听到卢家的说话的声音,瑄儿的脑袋就扭了过去,看着卢家的。
宝宝,你舅舅就要来看你了。
荀卿梁抱着瑄儿摇晃着。
比起摇篮,瑄儿更喜欢母亲的怀抱,咧开小嘴,眼睛里都带着笑意,哦哦地叫了起来。
舅舅,舅舅。
瑄儿的舅舅。
荀卿染重复着,希望女儿早点学会说话。
齐攸从旁边探过身来,瑄儿见了齐攸,眼睛中的笑意更胜,伸出两只肉呼呼的小胳膊,冲着齐攸摇晃。
女儿瞧见你,比瞧见我还高兴。
荀卿染笑道,就将瑄儿递到齐攸手里。
齐攸接过女儿抱在怀里。
瑄儿哦哦叫了两声,抓住齐攸垂下来的一绺头发。
大人这做父亲的真没的说,好些个有了三四个孩子的,抱起孩子来,还没大人这么熟练。
奶妈在旁笑道。
齐攸抱着瑄儿站起来,在地下随意走动,让瑄看屋内漂亮的摆设。
荀卿染笑着瞧了一会,看看怀表,该是奶妈吃饭的时候了,就让奶妈先去吃饭。
卢家的回到房间,早有许嬷嬷带着小丫头摆上饭菜。
你先吃了饭,夫人已经打发人,去叫了你男人和孩子来。
你来了几个月,今天让你们见见。
许嬷嬷说完,就走了出去。
卢家的饭菜,都是特别准备的,菜色诸如清炖猪蹄膀,奶白鲫鱼汤等,都是下奶的东西。
这饭菜的分量也是按着卢家的饭量准备的,每次都要全部吃掉。
卢家的坐下来,先将其他的菜都吃了下去,最后才吃那盘肉包。
总督府的肉包子,和外面的可不同,据说那肉馅里少说有十几样的料,卢家的到了这,最爱吃的就是这种包子。
吃到还剩下两个,卢家的停了下来,每次的包子都是有数的,今天这盘子里却多出两个来。
她已经吃饱了,这两个,卢家的想到外面的两个儿子。
不过是迟疑了一会,卢家的还是将剩下的两个包子吃了下去。
这做奶妈的,吃饭也算是一项工作。
主人家给她吃这些饭菜,都是为了能够养好瑄姐儿。
卢家的自然没有看到门帘略微动了动,许嬷嬷悄无声息地从门边离开,又回到荀卿染跟前,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
嬷嬷看着她如何?做奴才的第一忠心,没有私心,小事上就能看的出来,卢家的这一点是没的说。
是奶奶的眼光好。
荀卿染点点头。
这个卢家的,也是她和许嬷嬷挑出来的。
依着许嬷嬷的意思,是要选那个相貌好一些的,脾气温和的,但是荀卿染还是坚持了自己的主张,选了这个大手大脚,却特别老实而且泼辣能干的卢家的。
这几个月看下来,卢家的那份忠心是少有的。
她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
荀卿染道,你叫她过来吧。
卢家的又到了荀卿染跟前。
这府里正有些木工活计,听说你男人是做木匠的。
你一会和他说说,若是愿意,就来试试。
还有你那两个小子,前面还有空院子,都搬过来也无妨。
卢家的扑通一声跪倒地上。
他们一家是租住的房子,只靠着她男人做些木工活计,还有她给人缝缝补补,要付房租,还要养两个孩子。
还是她进总督府做了奶妈,她的工钱,顶的上几个壮劳力,家里的大人和孩子才能吃饱穿暖。
如今荀卿染又给他男人活计,还给了住处,连孩子都能带过来。
他们再也不怕挨饿受冻了。
多谢奶奶的恩典,奶奶的大恩大德,奴才,奴才……起来吧,你照顾姐儿尽心尽力,我都看在眼里。
荀卿染让卢家的起来,你男人和孩子都来了,你去看看吧。
卢家的站起来,还是看了一眼瑄儿。
你去吧,我照看着她。
荀卿染道。
卢家的这才退了出去。
齐攸抱着瑄儿走过来,卿然,你要收下他们一家子?荀卿染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他家里,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倒是清白的。
齐攸并没有反对。
收在身边再看看,若都是本分妥当的,以后就给瑄儿做一房家人。
荀卿染这样早的打算,说起来还是鉴于她自己的经历。
若是她出嫁时就能有两房得力的家人,也就无需费那么多的心神了。
前天看到两根不错的香红木,正好打张拔步床给女儿。
拔步床,还有香红木,便是公主郡主的嫁妆里有这么一件,也是大有面子的。
荀卿染以为齐攸在取笑她为女儿打算的太早了,抬头去看齐攸,齐攸态度非常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是不是早了点。
荀卿染反而说道。
齐攸在瑄儿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惹得瑄儿咯咯直笑。
那么好的木材,我已经给了定钱,这两天就送过来。
一张床,做个十年八年也是有的。
正经世家大族嫡出的姑娘,那嫁妆还真是从出生时就开始备办了。
荀卿染没有这个待遇,但是她的女儿,自然要享受最好的。
宝贝,你还偏心你爹,你爹心狠,要早早地嫁了你那。
荀卿染凑过去,要将瑄儿抱过来。
瑄儿却抓着齐攸的头发不放,两条小短腿蹬着荀卿染,对着荀卿染笑个不停。
谁说要女儿早出嫁?不过是看到好东西,就想给她留着罢了。
齐攸道。
嗯嗯嗯,瑄儿嘴里恩恩有声,似乎在使劲。
瞧,瑄儿明白的是不是。
齐攸满脸宠溺地低头看着瑄儿,突然脸色一僵。
瑄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松开齐攸的头发,拍打着小手,咧开小嘴,大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荀卿染赶忙问。
齐攸将瑄儿举起来,荀卿染望过去,就见齐攸月白的长袍上面,赫然是一片水迹。
哈哈哈,荀卿染忍不住扶着腰,笑了起来。
…………齐攸去里屋换衣服,荀卿染边给瑄儿换上干爽的尿布,又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小褂子。
瞧瞧你,又尿了你爹一身。
荀卿染数落女儿,你尿也就尿了,你爹都没说什么,你哭什么啊,好像是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地。
难道是因为害羞?荀卿染偏着头看瑄儿,或者是……荀卿染疑惑,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和腹黑无缘的吧。
瑄儿也偏了头,回望荀卿染。
齐攸从里屋出来,正看见一大一小相似的两张脸,做出同样的表情。
听见齐攸的脚步声,荀卿梁和瑄儿一起扭过头。
瑄儿更是挣动着小身子,冲着齐攸使劲,一张脸上笑的阳光灿烂,完全没有方才尿了人一身的阴影。
齐攸上前来,又将瑄儿抱在怀里。
瑄儿贴在齐攸胸口,舞动手脚,咿呀咿呀嘴巴说个不停。
怎么,相信雪团了?齐攸道,雪团去接舅舅了,会和舅舅一起回来。
荀卿染别转过头,她怀疑齐攸和瑄儿在用她不懂的外星语言进行交流。
似乎是回应齐攸的话,就听院子里响起一声鸣叫。
海东青回来了,海东青回来了。
雪团已经飞到窗口,一双雪白的翅膀伸展着,一瞬间就将窗口的阳光全部挡住了。
(未完待续……)瑄儿听见雪团的声音,朝着窗户扭过头去,兴奋地叫了起来。
看来君晖已经到了。
齐攸道。
雪团收了翅膀,从窗户进来,跳到荀卿染身边。
荀卿染抚摸着雪团光滑的羽毛,如今的雪团已经成年了,不再是小时候那样毛茸茸的可爱,却神骏非常。
瑄儿一直朝着雪团叫,齐攸抱了瑄儿过来,扶着她的小手,摸了摸雪团。
雪团很给面子地用头蹭了蹭瑄儿的小手。
瑄儿笑的大眼睛弯成了两道弯月。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外面果然来人禀报说是荀君晖已经进了城。
荀卿染让奶妈抱了瑄儿下去,就和齐攸都换了衣服。
齐攸吩咐打开大门准备迎接,就亲自接了出去,荀卿染随后带着人到二门等候。
三爷还有郑家二爷也和舅老爷一起来的,四爷已经接了人在正厅说话。
四爷说,一会就先让舅老爷过来,让奶奶回屋里去等。
宝珠从前院跑过来,向荀卿染禀报道。
哦?荀卿染不由得有些惊讶。
齐三爷要来,这她是知道的,郑元朗竟然也一起来了,她事先却并不知道。
快带人去另外收拾个院子出来,给郑家二爷。
荀卿染转头吩咐桔梗。
桔梗答应了一声,忙带着两个小丫头去布置。
荀卿染还是站在门口,望着前院的方向,完全忽略了齐攸让她回屋去等的话。
姐姐。
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荀君晖快步从前面穿堂走了来,大老远地瞧见荀卿染,更是加快了步子。
君晖。
荀卿染忙迎上前去。
荀君晖到了荀卿染身前,就要行礼,被荀卿染一把扶住。
长高了。
姐姐也是。
一年多未见,荀君晖个子又窜高了一个头。
以前姐弟两人还差不多的,现在明显荀君晖高了许多。
刚刚见了姐夫,我比了一下,我和姐夫差不多一样高了。
荀君晖笑道。
姐弟两个挽着手,一边说话,一边到上房就坐。
齐三爷和我一路来的,还有郑二哥,都在前厅和姐夫说话。
荀君晖道,姐夫知道姐姐盼着我,只说了两句话,就先让我来看姐姐了。
怎么郑二哥要来,你也不写信告诉我?从京城中出来,到了陇西的时候,正好碰见郑二哥。
他知道姐姐生了女儿,也跟着来看望。
荀君晖解释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
虽然书信往来不断,姐弟两人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说的最多的自然是荀君晖自己的事,在翰林院的差事,荀君晖都一一答了,说是颇为顺利。
荀卿染见弟弟面色红润,气息舒畅,也就放下心来。
又说到其他的人。
父亲身体很好,大哥、大嫂、侄女们也都好。
辛姨娘的囡囡已经会说话了。
君皙外放到了江阴,我们一直通信,看他做官做的颇如鱼得水。
太太和四妹妹还是老样子。
太太,添了心病,总要父亲和大哥为四妹妹找人家。
父亲和大哥都说了,愿意养着四妹妹一辈子,只不让她出门。
说到这,荀君晖顿了一顿,姐姐也知道是什么缘故。
荀卿染点点头,她自然知道是什么缘故。
皇帝家岂是那么好得罪的。
荀卿染想到和荀淑兰同样境地的郑好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进宫候选的女子,都有记名在册子上。
正常情况下,经过筛选,宫里留了牌子的给指婚,其他的,则撂了牌子任由自己聘嫁。
荀淑兰和郑好儿虽然脱却了跟随公主和番的差事,但是却是被宫里给赶出来的。
她们两个的名字依旧在册子上,既没有留牌子,也没有撂牌子。
也就是说,宫里不会给她们安排亲事,而她们自己也没了婚嫁的权利。
这件事情,大家心里都是明镜似地,只是谁都没有说出来。
荀大老爷和荀家大爷自然也明白,因此不会去给荀淑兰找人家。
而方氏,也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吧。
大哥、大嫂总算得了个儿子,一切都还好?信里不方便和姐姐说,荀君晖见屋内没有别人,低声在荀卿染耳边道,大嫂这个儿子,来历有些……,那个莲姨娘,是和大嫂同时生产,却难产死了,尸首连夜被抬出去不知道埋在哪里。
大嫂那天夜里就生了儿子。
府里有传闻,大嫂根本没有怀孕,那孩子是莲姨娘生的。
有这么回事!荀卿染惊道,随即平静下来,现在想想,当初大嫂的身孕,确实来的太是时候了。
你不在府里都知道了,那这件事……岂不是闹的满城风雨。
在府里自是有我的人。
大嫂还没出月子,府里下人就换了一茬。
荀君晖道。
这就更说明有问题了。
紫菀从外面进来,端了一盘火腿酥送了上来。
尝尝这个火腿酥,还不错。
荀卿染将火腿酥递给荀君晖。
荀君晖尝了尝,**还是热的,好吃。
特意让她们看着时辰做的。
就知道你喜欢吃这样酥皮,咸甜馅的。
荀卿染笑道,她特意从董夫人那里要了方子,让厨房学会了。
还是姐姐心疼我。
荀君晖吃了块火腿酥,问道,姐姐,我外甥女那。
还没等荀卿染说话,就有小丫头来报信。
奶奶,四爷派人捎话来,说是要带三爷和郑二爷过来。
齐家三爷、郑元朗这些都是自家人,况且是来给瑄姐儿贺百的,自然是要请进来见一见。
荀君晖站起来,姐姐,我这身衣服有些脏了,我先去换件衣服,再来看瑄儿。
也好,你先去洗一洗。
荀卿染道,忙打发了宝珠带荀君晖去容院,有什么不顺手的,只管吩咐下人,这里和家里是一样的。
我知道。
…………四弟这府邸着实气派,我原想着,这平西镇地方不知多荒凉,现在一看,传言误人啊。
齐三爷和齐攸进了院门。
后面是荀君晖和郑元朗。
荀卿染早带着人迎候,这时忙上前见礼。
三哥。
弟妹快快免礼。
齐三爷侧让过。
四表嫂。
郑元朗上前来,对荀卿染躬身施礼道。
这却是按着齐攸的排行叫的。
荀卿染还了一个福礼。
众人进到屋中,分宾主落座,小丫头们鱼贯而入,流水似地摆上香茶、各色瓜果点心。
少不得又客套一番,叙了家常。
老太太天天念着你们,特意打发我来。
齐三爷道,就说要见见瑄儿。
一会功夫奶妈将瑄儿抱了来。
无休止是个漂亮的娃娃,和四弟长的真像,呵呵。
齐三爷笑道,就吩咐人将给瑄儿的百日礼送上来的,有容氏给的金锁、项圈、还有一些小玩意,齐家各房都有表礼送上。
郑元朗也送了一套长命锁、金项圈。
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在陇西寻得的,说是古玉,带着养身的。
这个是从西洋人那淘来的,给瑄姐儿拿着玩吧。
接下来是荀君晖,荀大老爷、荀家大爷大奶奶、辛姨娘,还有荀君晖都是各自一套长命锁,金项圈,手镯脚环。
荀君晖的还多出些做的极精致的小衣服小鞋子,说都是木棉那几个丫头亲手做的。
这还有一件。
最后,荀君晖像变戏法似地,又拿出件东西。
却是金属盒子,上面有个穿着洋装的西洋美人,只要扭动发条,盒子里就传出悦耳的乐声,那西洋美人则伴着音乐翩翩起舞。
瑄姐儿对这个八音盒,显然比对那些金玉的东西更感兴趣,伸出小手伊呀呀个不停。
荀君晖见自己的礼物更得瑄儿喜欢,不由得喜上眉梢。
……前面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紫菀从外面进来禀报道。
齐攸起身,将齐三爷、郑元朗和荀君晖让到前面客厅,又叫了唐幼年做陪客。
荀卿染自己用了饭。
打发人去看了两次,说是几个人还在吃酒说话。
直到掌灯时分,瑄儿睡了一觉,醒了又吃了奶,又被奶妈抱了过来。
荀卿染坐在榻上,抱着瑄儿,玩那个会跳舞的八音盒。
四爷、舅老爷来了。
外面小丫头打起了帘子。
齐攸和荀君晖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
荀君晖坐到荀卿染身边,抓了瑄儿一只肉呼呼的小手。
眼睛和嘴巴像姐姐,鼻子像姐夫。
盯着瑄儿看了一会,荀君晖道。
荀卿染瞧了瞧,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
姐姐,我能抱抱瑄儿吗?荀君晖抬起头问道。
怎么不能。
荀卿染道,就教荀君晖该怎样抱小孩子。
她还小,骨头软的很,这里,这里都要托着,这么抱就行了。
荀卿染做完示范,将瑄儿交到荀君晖怀里。
荀君晖抱了瑄儿,我做舅舅了。
就将瑄儿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几口,瑄儿觉得痒,咯咯笑了起来。
齐攸已经换了衣服出来,看见荀君晖抱着瑄儿,也坐到榻上来。
我给你做了双鞋子,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弟弟的个子长高了,那脚肯定也变大了。
荀卿染就从榻上下来,去隔壁拿鞋子。
许是荀君晖和荀卿染长的本就有些相似的缘故,瑄儿在他怀里并不认生,又着迷地那个八音盒,舅甥两个和乐融融。
齐攸端了茶盏,在旁看着。
姐夫,瑄儿很喜欢我那。
荀君晖道。
齐攸淡淡地恩了一声。
瑄儿玩着玩着,小嘴里恩恩有声,似乎在使劲。
齐攸自是看在眼里,眼睛微微眯了眯。
瑄儿在说什么?荀君晖笑眯眯地看着瑄儿,下一刻,就僵在了那里。
荀卿染从里屋柜子里取了鞋子出来,就看见荀君晖抱着瑄儿,脸色颇有些怪异,瑄儿则是皱着鼻子,小脸通红,嘴巴蠕动着,似乎就要哭了,而旁边齐攸没事人一样,闲闲地喝茶。
怎么回事?荀卿染忙走过来问道。
姐姐。
荀君晖托起瑄儿肉滚滚的小屁股。
就见荀君晖袍子上好大一片水迹。
哎呦,荀卿染忍笑,就让荀君晖快点把渲儿放下来。
都尿了,还抱着她做什么。
荀卿染道。
瑄儿扁了扁小嘴。
齐攸已经放下茶杯,将瑄儿接了过去。
瑄儿,你也太不客气了,怎么尿了你舅舅一身?语气与其说是责备,却隐隐有些鼓励赞赏的意味。
荀君晖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子尿了一身,有些窘,抖着袍子站起来,看了看,又忍不住笑了。
很好,瑄儿第一次见面,就给了舅舅一份大礼。
女儿尿湿了,快放下来,我给她换衣服,不然又该哭了。
荀卿染道,就将瑄儿放在榻上,拿了干爽的尿布和衣服给瑄儿换了。
可真是大礼那,荀卿染对荀君晖道,到现在,瑄儿还只是在你姐夫身上尿过,别人,哼。
荀卿染说着,自己也笑了,还是快去换了衣服吧。
荀君晖点头,这礼物可得保存下来。
这袍子不能洗,我要压在箱子底留起来,等咱们瑄儿长大了,拿出来,呵呵……你!荀卿染瞪了弟弟一眼。
荀卿染边给瑄儿换衣服,还和弟弟斗嘴,眉眼生动无比,而荀君晖也没了人前少年老成的模样。
齐攸干咳了两声,外面有些凉了,你方才又喝了热酒,穿着湿衣服出去最易着凉。
你我身量差不多,让你姐姐找一件我的袍子,你先穿着吧。
齐攸开口道。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荀卿染道。
荀君晖和齐攸身高差不多,当然可以穿齐攸的衣服。
齐攸将换了干爽衣服的瑄儿又抱起来,荀卿染转身去内室拿了件齐攸的外袍交给荀君晖,荀君晖去旁边隔间换了。
齐攸就将瑄儿给荀卿染抱,转身出去了一会,又回来了。
一会功夫,荀君晖也换了袍子出来。
换下的衣服那。
荀卿染问。
刚换下来,就被个小丫头收走了,说是姐姐吩咐的她,拿去洗了。
荀君晖道。
我……荀卿染刚想说我没有吩咐人,突然想起方才齐攸出去了一次,又想起弟弟说要将袍子保存起来,以后羞瑄儿的话。
荀卿染转头看了看齐攸,齐攸老神在在。
荀卿染扑哧笑了一声,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
姐姐信中说,还有一个孩子……荀君晖重新坐下说道。
对,还有福生。
荀卿染道,忙吩咐人去看福生睡了没有。
少顷,奶妈抱着福生来了。
福生再有一个月就一周岁了,长得虎头虎脑,胖嘟嘟地,非常招人喜欢。
此时他正醒着,一进了屋子那双大眼睛就不停滴转,嘴里也哦哦有声,十分高兴。
荀君晖接过福生颠了颠,真结实,抱着有些压手。
那是。
荀卿染语气中有些得意。
福生的出生方式不寻常,所以在后来荀卿染特别注意他的饮食调养,照顾方面更比瑄儿还多用了几分心思,如今福生这样壮实,自然有他自身天分的缘故,但若没有那些精心照顾,也是不可能这样的。
福生并不认生,但是明显更粘荀卿染,被荀君晖抱了一会,就往荀卿染怀里扑。
他如今会坐,会爬,有人扶抱着,还能摆开小胖腿走上几步。
荀卿染将福生和瑄儿都放在榻上,让他们自己玩。
福生对着瑄儿伊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瑄儿也回应地哦哦有声,不时吐个泡泡出来。
荀君晖叫了跟随的人进来,原来他还给福生准备了一份礼物。
也是一套赤金长命锁,金螭璎珞圈、手镯,脚镯,四个笔锭如意的小金锞子,两套小衣服鞋帽,还有一套文房四宝。
看他的意思,是把福生从出生直到抓周的礼,一次都补办齐整了。
荀卿染将这些都堆到福生身前,指着荀君晖告诉福生,这是舅舅。
福生刚开始呀呀学语,只球哈的叫了两声,引得屋里的人又笑了一场。
福生低头看着面前的东西,伸出手抓了抓,最后抓起那个金螭璎珞圈晃了晃,瑄儿看着也晃动起小胳膊,福生爬过去,将金螭璎珞圈递给瑄儿。
瑄儿小手还抓不住太重的东西,两个小家伙依依哦哦,说的口水直流,十分热闹。
齐攸和荀卿染是见惯了这个的,荀君晖在旁看得津津有味。
因想着荀君晖一路劳乏,又说了一会话,荀卿染就让奶妈们将两个孩子抱下去睡觉,又打发人送了荀君晖回客院安置。
第二天一早,荀君晖又过来陪荀卿染说话。
……齐家如今只有两个男孙,一个是庶出的,另一个身体又弱,齐家二爷那边又新添了一个女孩,姐姐生了瑄儿,我起初还真有些担心。
如今见姐夫待姐姐和瑄儿这样,我才放了心。
齐攸一早出去骑马,姐弟俩说话也没有拘束。
就是因为这个才非要大老远地赶过来。
知道弟弟为自己想的周到,荀卿染觉得心中暖暖的,面上却有些嗔怪。
不管是外甥还是外甥女,都是姐姐的第一个孩子,怎么样我都是要来的。
这百日的仪式,重要的就是认舅舅,我不来可不让别人捡了便宜。
放心,你是谁,你可是瑄儿嫡亲的舅舅,再没人能争过你。
荀卿染笑。
你也不用为我担心。
京城那边知道我生了女儿,当即也都打发人送了好些东西来。
如今这百日,又打发了三爷过来。
我看了,老太太,二太太,大太太,还有妯娌们送的礼物都不轻,这也就够了。
荀卿染道。
她自己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但是事关女儿,心里难免有了衡量。
她没有十分拦着齐攸宠女儿,也是这个意思。
郑二哥也要做父亲了。
荀君晖又说道。
荀卿染本来另外给郑元郎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郑元朗和荀君晖带的人都不多,两人比较投契,就搬到了一个院子里住。
真的?在路上听郑二哥说的。
荀君晖道,……已经有六七个月了,住在京城郑家老宅子里。
郑二哥这次回去,暂时就不出来了。
郑家在郑元朗父亲那一代就已经分了家,但是两房人分产不分居,相处的又十分融洽。
如今郑元朔不成材,郑元朗身上担子颇重,在外忙碌的,也是两家的生意。
京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荀卿染问。
荀君晖压低了声音,姐弟俩谈了约半个时辰。
…………瑄儿的百日宴席,就设在柘院,底下两层是男客,最上面一层是女客,平西镇凡有些头脸的自然都到了,着着实实地热闹了三天。
外面的客人散了,但是总督府还有从京城来的客人。
齐攸说要留荀君晖多住几天,荀卿染想着荀君晖又长了个子,过去的衣服穿不得了,就趁这个功夫,给弟弟做两套衣服出来。
她在后面库房找了半晌,没找到合意的粒子,想起前面库房还有些,就带了人到前面来。
四爷他们还在饮酒。
荀卿染问宝珠。
回奶奶,是的。
荀卿染知道齐攸几个就在旁边的棠院里饮酒,因此特意绕路过来,让小厮们不用声张,悄悄地带着人从窗下走过。
……本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让人羡慕,来,三哥我敬你一杯。
是齐三爷的声音。
三哥,你已经和君晖喝了好几杯了,他年纪还小,这一杯我来喝吧。
是齐攸的声音。
好,好,四弟,咱们再喝一杯。
四爷很照顾舅老爷。
从月亮门出的院子,一个婆子说道。
荀卿染嘴角带笑,只怕是酒瘾上来了,想法子多喝几杯那。
奶奶又歪派四爷了。
婆子道,引得跟随的人笑成一片。
…………唐幼年和钟大用正往棠院走。
刚才你去了哪里,让人好找。
唐幼年道。
属下没去哪,就随便走了走。
钟大用答道。
这里不同军营,那边就是内宅了,千万不要唐突。
唐幼年道。
是,属下记住了。
钟大用道。
大人极看重你,你好自为之。
唐幼年道,我方才恍惚听得似乎有琴声。
哦?钟大用的脚步顿了顿,属下倒没听见。
想来是我听错了吧。
唐幼年道,快些走,大人那边还等着咱们。
钟大用默不作声地跟着唐幼年加快了脚步。
…………荀卿染从前面库房楼上挑了几块尺头,又选了两张皮子,这才带着人往后面回转。
小美人,你往哪里躲。
你就从了爷吧,有你的好处。
有人淫笑道。
你别过来,放开我。
一个女人的声音彷如蚊呐。
荀卿染带着人刚走进穿堂,就听见穿堂外面传来衣服拉扯的声音。
荀卿染皱起了眉头,听那声音肯定不是好事。
奶奶,这里不好走,咱们从那边过去吧。
许嬷嬷轻轻扯了扯荀卿染的衣袖,小声道。
荀卿染看了一眼许嬷嬷,心知许嬷嬷也肯定是听到了那边的声音,而且猜到了那两个人是谁。
那男人声音中带着醉意,正是齐三爷,而那个女子,则赫然是辛妇好。
这里离着棠院不远,可以理解齐三爷喝酒的间隙出来透透气,但是辛妇好怎么在这里,她身边伺候的人那。
那边男人的喘息声越发粗重,女子听来并未被堵住嘴巴,哭声却极微弱。
好人儿,你如了爷的意,爷抬你做姨娘。
爷的身份,可不会辱没你。
你乖乖地,以后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享用不尽。
荀卿染眉心微皱,心思转动。
…………穿堂那边的前面台阶下,齐三爷一手紧紧地抱着辛妇好的腰,另一只大手在辛妇好胸上使劲地揉捏着,还不忘张着大嘴在辛妇好脸上啃着。
辛妇好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只好用两只手拼命抵着齐三爷的前胸,感觉到腥臭的酒气喷到脸上。
她又怕又羞,这里很少有人经过,如果大声呼救,或许可以叫来人,但是她却不敢大声喊叫。
一时间泪流满面,娇喘连连。
齐三爷被她这个模样刺激的越发热血沸腾,依旧揽着辛妇好的腰,就将辛妇好往花丛后面拖,一边狠劲捏了一把辛妇好的胸,就去撕扯着辛妇好的裙子,嘴里呼哧呼哧往外冒着腥臭的酒气。
辛妇好衣衫已经被撕破,却依旧不肯大声求救。
齐三爷已经心急地褪下自己的裤子,就要入巷。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蓬头垢面的婆子不知从哪冲出来,手里拿着只扫把,不管不顾,一路扫了过来。
直扫的尘土飞扬,沙石四溅。
齐三爷不由得捂住嘴巴,咳嗽了两声,动作就慢了下来。
那婆子却似根本没看见这还有两个人,嘴里还有些疯疯颠颠地不知叨咕些什么东西,一条扫把横扫了过来正好落在两人身上。
那婆子很有一把子力气,齐三爷被扫了几下,觉得皮肉疼痛,不觉手下就松了。
辛妇好抖着身子在原地愣了一会,才掩了衣襟,一低头往后面跑去。
哪来的疯婆子,看爷不撕、撕了你的皮。
齐三爷酒醒了几分,骂骂咧咧,怪这疯婆子坏了他的好事。
那婆子却不理会,挥起扫把劈头盖脸朝齐三爷抡过去。
齐三爷只顾着伸手遮掩头脸,等抬起头,那婆子早不见了踪影。
齐三爷跺了跺脚,方才他出来出恭,顺脚就走到这里,运气好,看见个美人独自一人,顿时起了色心。
那美人的穿戴,并不是一般的丫头,齐三爷是明白的,但是在这偏僻地方,他色心一起,胆子也就大了,心里想着这么个孤单女子,想来身份也高贵不到哪里去,管她是谁,先受用了就是,大不了收做通房妾室。
那个美人也知情识趣,欲拒还迎地。
谁想被个疯颠的婆子给坏了好事。
三爷,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让小的好找。
四爷请三爷过去,还等着三爷一起喝酒那。
一个小厮从棠院那边跑了过来。
齐三爷虽有些悻悻,但也无可奈何,还是跟着小厮往棠院去了。
…………拐角处,荀卿染轻轻嘘了一口气。
奶奶,辛姑娘的居心……,又如何孤身到了这里,遇险而不求救,奶奶这事,您本可以不管的。
许嬷嬷小声道。
看到了,就不能假装没看见。
荀卿染道,况且,做人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荀卿染并没有多做解释。
辛妇好纵然有万般不好,但这种事,被她撞见,她就不会不管。
哪怕对方是辛妇好是她的仇家,该算的帐自然要算,但是却不能放任齐三爷这种兽行。
这是她作为女人的立场。
她打发了个婆子装疯,出去撞开这两个人,这是出于多重考虑。
齐三爷在安国公府他自己那个院子里怎样,她做弟媳的管不着,但是这里,她不想让齐三爷在她的府里为所欲为。
但这种事,她却不好去撞破。
这样做,同时也给这两个人留了脸面。
什么声音,是谁?麦芽突然惊醒地转身呵斥。
荀卿染抬头望过去,怎么回事?回奶奶,奴才听得那边有响动。
麦芽回道。
就有婆子按着麦芽的指示,转过后面那道花墙,探查了一遍,转回身来禀报,说是并没有人,只有一个花盆掉在地上。
这时又没有风,好端端地那么大个花盆怎地就掉了?麦芽疑惑道。
她的心思,真让人难懂。
荀卿染暗自寻思,女人遇到这种事情竟然不大声呼救,难道是太在意名节?可是叫来人解救,总比被个色狼吃豆腐,而且面临失身的危险要好上许多吧。
奶奶立心端正,心怀慈悲。
许嬷嬷叹道,只怕她未必知道感恩。
荀卿染依旧领着众人,往主院中来。
我做这事可也不是为了让她感恩。
否则大可趁此机会出现示恩,彻底地压了她的气势。
荀卿染道,她这样做,单纯就是容不得这种事发生。
这个地方也是前院了,嬷嬷一会过去,替我训诫两句。
荀卿染对许嬷嬷吩咐道,还要问问金铃和银铃,我的吩咐都忘了不成?…………馨兰院金铃和银铃正在拌嘴。
我去拿莲子羹,让你伺候着姑娘,你现在把姑娘伺候到哪里去了?出了事,小心你的皮。
金铃对银铃道。
姐姐和我分工的明白,跟着姑娘出去的差事,都是姐姐的。
是姐姐回来晚了,怪的谁来。
况且,姑娘也未必就是出门了。
银铃道。
你这小蹄子,强词夺理。
金铃待要再训斥银铃两句,就见辛妇好从外面进来。
两个丫头马上住了口,屈膝行礼道:姑娘。
辛妇好一声不吭,抬脚进了内室。
两人已经看见辛妇好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不由得都变了脸色,跟到内室门口。
姑娘,您怎么了?你们别进来,我一个人待一会。
里面传来辛妇好的声音。
金铃和银铃两个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屋内,辛妇好趴在床上,好半天才停下了身体的抖动。
然后从床上起来,将身上的衣裙全部扯下,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套袄裙换上了。
她这才又坐到床上,望着刚脱下来的衣裳呆了半晌,伸手取了把剪刀来,咬着牙将那套衣裙剪了个粉碎。
好一会功夫,辛妇好从内室出来。
你去把屋里收拾一下。
辛好好吩咐银铃。
你去打水来,服侍我洗一洗。
辛妇好又吩咐金铃。
银铃进到屋去,看着一地的碎布片,怔了一下,忙都收拾了起来。
就在内室烧了,不准让人看到。
辛妇好吩咐银铃。
银铃忙又退回内室。
金铃打了水回来,辛妇好洗漱了,又重新梳了头发。
在烧什么东西?金铃试探着问道,姑娘,您……许嬷嬷来了。
外面小丫头禀报道。
这时银铃也从内室出来,暗地里冲辛妇好点了点头。
什么都不要问,也不准说出去,不然,我要你们死。
辛妇好道,冷森森的语气中透着杀意。
金铃和银铃第一次见到辛妇好如此狠厉的模样,都吓的后退了半步。
婢子、婢子知道了。
辛妇好吩咐请了许嬷嬷进来,金铃献上热茶。
许嬷嬷一进来,就闻到有东西烧焦的味道,又打量了辛妇好两眼,心中已经有了底,面上却是一点也不显。
这两天府里给姐儿办百日,怕怠慢了姑娘,夫人特意吩咐奴才来看看,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多谢夫人操心,妇好没什么吩咐。
那就好,姑娘若有吩咐,只打发底下的人。
姑娘千金贵体,该谨守闺训,在内室安养,若出去被人趁乱冲撞了,可不是好玩的。
辛妇好心中有病,听得许嬷嬷的话,脸色先是一红,霎时又成了一张白纸。
抬头看许嬷嬷,却是神态自若,并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夫的好意,妇好知道了。
那就好。
许嬷嬷将该说的话说了,也就告辞出来。
金铃将许嬷嬷一直送到馨兰院外。
…………就是这样,主院上房,许嬷嬷向荀卿染禀报道,出了这么一个空隙,辛姑娘无端走到那里,奴才看着着实可疑。
还有银铃……荀卿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边看来要加派人手了。
奶奶,宝珠从外面进来。
荀卿染招手让她到近前来,问,怎么,棠院那边还在喝酒。
方才已经散了,四爷带了舅老爷、郑二爷和唐大人去了书房。
宝珠说着,略压低了声音又道, 奶奶,婢子听到些了不得的话。
什么了不得的话?荀卿染问。
三爷在席间,跟四爷说,他想来平西镇谋个差事,还说,打算带了三奶奶一家过来,总督府宽敞,兄弟们住在一起。
宝珠道。
啊?!荀卿染不由得惊呆了。
三爷要来这里做官,还要住在总督府?是,在酒席上,三爷就和四爷说了,让四爷拉吧兄弟。
奶奶,三爷刚刚回去客院,又说了好些及不好听的话那。
宝珠说道,有些犹豫该不该都告诉荀卿染。
不用瞒着我,说吧。
荀卿染道。
是,宝珠答应了一声,真的继续说了下去。
客院,齐三爷被两个小厮驾着放到床上.他嘴里兀自嘟囔着再来一杯.干杯。
两个小厮对望一眼,替齐三爷脱了鞋子.又盖了被子。
三爷带来的人去了哪?还得咱们伺候。
两个小厮低声道。
齐三爷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喝的醉薰薰 ,却认得是回到了住处。
善保.给、给爷倒茶来。
齐三爷吩咐着。
两个小厮对望一眼.心知齐三爷是将他两个看成自家的小衡善保了。
其中一个出去取水.另一个上前.帮着齐三爷脱衣服。
老四.好有气派.一样都是齐家的人。
爷那瑁儿还是个哥儿,就在京城里.也没这么操办。
不就是个、阿、赔钱货.就铺排成这样。
老太太专门、打发了爷过来.偏心都从京城偏到平西镇了。
齐三爷闭着眼睛,指手画脚地说着话。
哈哈,再怎样风光又、又能怎么样。
这府里.以后还不得靠爷、和爷的儿子。
老大那倒是个儿子.却是个病秧子,长大长不大可是两说.爷看他就长不大。
老二.外面的女人生的也是赔钱货.老二媳妇是个脸酸心硬的泼货.还不是一样生赔钱货。
就爷.那儿子.是顶用的。
这十几年后.这一切,这一切就是爷的.都是爷的。
小厮听得脸色变了几变知道齐三爷这是醉的狠了.什么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这一路.爷还没、没受过这样的苦。
好在.到了这还有些好处。
平西镇还不错.爷也来弄个官当当。
一年地方官、十万雪花银.哈哈哈。
齐三爷笑着睡了过去。
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那小厮悄悄地退了出来。
……奶奶.这就是方才伺候三爷的小厮和婢子说的。
宝珠转述完小厮听到的话.对荀卿染说道。
荀卿染做了几次深呼吸。
那样混人的话,奶奶不值当生气。
看着荀卿染有些变色.许嬷嬷忙劝道。
我没生气。
那是假的。
虽然齐三爷的话不过是痴人说梦.但是表露出来的龌龊心思,还有对瑄儿的轻视.都让荀卿染不能不气。
他在酒席间提出来要来做官.还要住进府里.四爷是怎么说的?荀卿染问宝殊。
宝珠摇摇头.三爷说了这话.唐大人就像三爷敬酒,岔了过去,并没听见四爷说话。
四爷是极明白的人,这种事情,以四爷的脾气,绝不是轻易许诺的。
许嬷嬷道。
荀卿染恩了一声.他当然知道齐攸的脾气.不是随便被人拿捏的。
但是.也不能忘了.齐攸还是宗族观念很强的一个男人,容氏还有齐二老爷说的话.对齐攸还是有影响力的。
容氏曾经说过.希望齐攸振兴安国公府。
这个振兴.自不是让齐伙一枝独秀.而是有他在前面.拉巴众兄弟子侄。
齐三爷在京中只有个闲职.当初就有跟来的打算.只是听得人说平西镇蛮荒.才不肯来了。
现在齐三爷到了这里.他们招待的十分周全.齐三爷亲眼见了.平西镇虽比不上京城.但也颇有几分气象.而且无论外面如何蛮荒.这总督府里可不比京城差什么。
他自然肯来,这不.都打算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要就住在总督府里了。
而且.齐府打发了齐三爷过来.会不会也有让他趁机在这谋个一官半职的意思那。
如果这样.直接拒绝就有些不妥。
但是,齐三爷怀着那样的心思,来了平西镇.不仅不能做齐攸的助力.反而会带累齐攸。
而且这样的人住进府里.还顶着兄长的头衔.想想他的行事.荀卿染打定了主意。
到前边找四爷,让他早点回来。
荀卿染吩咐道。
瑄儿那。
齐攸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要见女儿。
荀卿染皱了皱鼻子,你喝了多少酒.还要见女儿.女儿要被你熏坏了。
荀卿染就吩咐人准备热水.齐攸到浴间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
荀卿染早让人准备了醒酒汤、看着齐低喝了。
喝酒.总要适可而止。
三哥有些贪酒,后来叫了唐幼年和钟大用来.我……齐攸道。
齐三爷不只是贪酒,还贪色那。
荀卿染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齐攸见荀卿染面有郁色,便问.怎么了.有事为难?荀卿染挥手让屋内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这才将下晌遇到的齐三爷调戏辛妇好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气的不行.可作兄弟媳妇的,又不好出面,只打发了个婆子去冲散了.全了大家的脸面。
荀卿染道、三爷可和四爷说了什么没有?这是故意问的,荀卿染就不相信齐三爷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齐攸早就听得冷下脸来.他记得席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间齐三爷却是出去了好一会.回来后有些灰头土脸的、衣袖都撕破了。
他问了一句,被齐三爷含糊了过去.原来竟然是出了这样一桩事。
他那几个兄弟的脾性他都是知道的,齐三爷竟然在他的府里做出这样的事,这若真的让他得手.是多大的丑闻,到时候齐三爷性命难保.他也没法和朋友交代。
想起.齐三爷还想要来平西镇谋个差事,还要住在府里。
他不介意拉巴宗族,也不介意府里多养几个闲人.但是,他不会容许人在他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如果只是找个肥差.白拿一份俸禄.但是能老老实实地让人放心.他也不是不能安排。
但是如今齐三爷这个样子.还是拘在京城里比较好。
四爷,荀卿染见齐攸半晌不说话,轻轻唤了一声。
这事你处置的极恰当。
……他还向我说.要来平西镇求个一官半职的。
齐攸回过神来。
四爷可答应了他。
酒桌上的话.他不过是一时嘴滑,做不得真。
他是吃不得苦的人,在京城中混个差事.有家里养着也就是了。
齐攸道。
荀卿染一喜、齐攸并没有答应。
三爷的这个打算,家里不知怎么看?荀卿染问道。
齐攸看了眼荀卿染,三哥来时,带了一封父亲的信。
父亲在信里说,若是三哥愿意.让我想法子安排。
荀卿染心道.果然如此。
老爷写了信来.轻易驳回了总不好。
荀卿染和齐攸商量道。
不过既然齐攸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和她想法一样,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依我的意思,还是要三爷知难而退,自己不想来平西镇才是上策。
荀卿染道。
你有什么法子?齐攸问。
荀卿染灵机一动、笑道:法子没有、但是.人.就有一个。
哦?齐攸有些不明白。
唐大人,唐幼年。
荀卿染道,唐幼年的聪明圆滑.这种事不交给他.简直浪费人才。
这事交给唐大人去办.管保周全稳妥.谁也挑剔不出什么?荀卿染道。
对.我怎么忘了他。
齐三爷住了几天,就说要看看地方的风物,齐攸有公事在身.不能陪同,就打发了唐幼年陪着齐三爷四处走走。
郑元朗那边、却是对店铺、买卖更感兴连,荀卿染找了采买上熟悉事务的管事陪着郑元朗。
荀君晖自然是留在总督府里.陪着姐姐和外甥女。
瑄儿又睡了.福生那小子也睡了。
荀君晖道。
他们才多大.自然是睡的多。
这还是喜欢你这个舅舅、若是平时.比着睡的还多那。
荀卿染说着,就将做了一半的衣服、在荀君晖身上比了比。
这里宽了些、还得改改。
荀卿染道.你比像姐夫可是瘦了一圈,记得每餐多吃一些。
知道了。
姐夫是练武的人.我怎么和他比。
姐弟俩说着话.外面有人禀报、说是齐婉蓉来了。
齐婉蓉进来、荀君晖没有立刻回涟,少不得寒喧了几句。
荀君晖就说和吕太医约好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了下棋.告辞出去了。
四嫂有个好弟弟.真让人羡慕荀二爷一表人才,又是年纪轻轻的探花郎、如今翰杯院任职,这以后啊、还真是前程不可限量。
齐婉蓉笑道.不知可定了亲事没有?他年纪还小.况且其命先生批命.说他不宜早娶。
荀卿染道。
那还真可惜。
齐婉蓉道,我家大爷族里.正有年纪相当的姑娘.可以匹配的。
四嫂、这好姑娘可不好我.不如看好了先定亲,晚些成亲无妨。
瞧着齐婉蓉的意思,竟是认真要给荀君晖说亲。
我也说是那,荀卿染笑道.不过.君晖的亲事.还是要我父亲做主。
五妹妹、看这个花样子如何?荀卿染拿了花样子让齐婉蓉帮着挑拣。
奶奶、不好了、三爷、三爷……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