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姨娘从蔡家带来的陪嫁丫头们也被打发了?荀卿染不由得沉思起来,是顺便,还是早就布好了这步棋,答案呼之欲出。
宜年居上房,歇息了一晚,容氏似乎恢复了精神。
荀卿染带着福生和瑄儿过来的时候,大*奶和二奶奶带着珍姐儿、月牙儿,璋哥儿和珏姐儿已经在陪着容氏说话了。
几个孩子给容氏行礼,就都坐到榻上,珍姐儿拿了花绳,带着月牙儿、珏姐儿和瑄儿翻花绳玩,福生和璋哥儿则是另拿了围棋子,两个摆着玩。
容氏摸摸这个,揉揉那个,看的眉开眼笑。
乖乖地玩,别吵闹,累着了老祖宗。
荀卿染嘱咐几个孩子。
容氏摆摆手,别太拘束了他们,小孩子热热闹闹地,我才喜欢。
又吩咐身边伺候的丫头,叫厨房里做些哥儿、姐儿爱吃的,一会陪着我用饭。
荀卿染见容氏并不是强撑,就也放心下来。
一会功夫丫头们摆上饭来,容氏果真让几个孩子都在桌子旁坐了,一起用饭。
珍姐儿、月牙儿是习惯了陪容氏用饭的,只有珏姐儿和璋哥儿是奶妈喂饭。
福生和瑄儿也不用人伺候,小大人一般坐在那。
荀卿染亲自站在两个孩子身后布菜。
几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可是规矩都很好,吃起来几乎没有声音。
瑁哥儿来给老太太请安。
小丫头从外面进来回禀道。
容氏脸上的笑容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不过片刻功夫又恢复如常。
她缓缓放了筷子,冲着旁边伺候的姜嬷嬷点了点头。
姜嬷嬷会意,转身出去。
一会功夫就回来了,身后并没有跟着瑁哥儿。
大奶奶一心一意地照顾着璋哥儿吃饭,二奶奶笑眯眯地给砡姐儿布菜,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发生的事情。
寂然饭毕,因璋哥儿依旧体弱,大太太先带着璋哥儿离开了。
你们两个也在我这里吃些。
容氏坐在榻上,抱着瑄儿,吩咐荀卿染和齐二奶奶。
咱们这是借了孩子的光。
齐二奶奶笑道。
就有丫头去拿了两个人的份例来,又从容氏那桌上拣了两道精致的小菜,荀卿染和齐二奶奶就在旁边的小桌子边坐下用饭。
那是谁,在那里探头探脑的。
容氏忽然问道。
一个面生的小丫头就从外面进来,怯生生地回话,说是蔡姨娘身边的,蔡姨娘身子不舒坦,找齐二奶奶。
容氏面色就有些不好看。
齐二奶奶忙放下碗筷。
老太太,我去去就来。
齐二奶奶陪笑向容氏说道。
容氏沉吟片刻,才挥手,你去吧。
齐二奶奶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
荀卿染略吃了几口,也放下碗筷,等她看着小丫头们收拾干净,回头就见瑄儿和福生趴在容氏身边,却是睡着了。
大热的天,抱到我那碧纱橱去睡,轻些,别吵醒了她。
容氏低声吩咐。
老太太最会疼孙儿们。
姜嬷嬷低笑道。
荀卿染就和奶妈将福生和瑄儿抱到旁边隔间,两个孩子睡的迷迷糊糊。
福生倒是半睁开眼,见屋子虽然陌生,但是荀卿染和奶妈和瑄儿都在,也就又闭了眼睛睡了过去。
荀卿染将两个小家伙安置妥当了,就让奶妈们在旁摇着蒲扇照看着,她仍旧回来,打算陪着容氏说话。
……份例饭菜从来是不动的,每顿饭必要写了单子,只让厨房里照着单子做。
稍有支应的慢了些,甩脸子不说,那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哪管你是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儿。
奴才不说谎话,就是咱们府里的太太、奶奶们,也都是吃着份例,没她那般的排场。
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厨房里哪个管事的婆子。
荀卿染在门边停住脚。
可不是,有两次那灶上正炖着四奶奶房里的汤粥,她也让人给挪下来。
还是二奶奶知道了,吩咐下来,只将二奶奶的让给她,不可耽误了四奶奶房里的用度,这才罢了。
二爷吩咐了二奶奶,二奶奶也实在为难。
大家子和小家子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那大家子出来的,不管是主子、奴才都谦和有礼,像府里的大奶奶、二奶奶、四奶奶,那可是没的说。
反而是那些小家子出来的,哪里懂得什么规矩和上下尊卑。
竟然纵容成这个样子,这还了得!容氏道。
虽然没看到容氏的脸色,荀卿染也听得出容氏很不高兴。
二奶奶将这一府上上下下都打理的清清爽爽,只这姨奶奶一处,却是轻不得重不得。
旺财家的声音道。
荀卿染从门边退回碧纱橱内,那几个婆子口里说的是谁,已经昭然若揭。
蔡姨娘的这些事情,她也有所耳闻,这几个婆子现在来告状,还真是选的好时候。
石榴院齐二奶奶带着人刚走下穿堂的台阶,蔡姨娘早在厢房门口看见,迎了上来。
姐姐。
蔡姨娘亲热地叫道。
这天怪晒的,妹妹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齐二奶奶也是春风满面。
蔡姨娘便做出委屈的模样来,齐二奶奶微微一笑,脚下步停进了上房。
蔡姨娘跟着齐二奶奶进了上房。
姐姐昨个晚上叫了惠香和荷香两个丫头出去,怎地这一天了,都不见她们回来?蔡姨娘问道。
有这回事?齐二奶奶讶异道。
蔡姨娘搅着手里的帕子。
昨天夜里,她已经睡下了,就听惠香说是出了事,三奶奶和蔡家大爷在夹道私会,被容氏撞见了。
接着就有人来叫了惠香和荷香两个,说是二奶奶要问话,结果这两人就一去没了消息。
难道齐二奶奶要不认账?二奶奶不记得了,是有这么回事,还是老太太的吩咐。
严家的在旁陪笑道。
齐二奶奶这才恍然大悟。
是了,我一忙,竟然忘了。
齐二奶奶笑道,老太太昨个被人冲撞,一时气着了,迁怒了妹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蔡姨娘的心往下一沉。
姐姐,我与三奶奶虽是本家,却并不亲近的。
蔡姨娘撇清道,惠香和荷香两个,更和那边没有干系。
我何尝不知道,只是老太太气头上,谁敢说个不字。
齐二奶奶叹了口气。
荷香和惠香,她们,她们现在?蔡姨娘咬了咬嘴唇,问道。
妹妹别急,我都安排好了。
齐二奶奶说着招手叫进两个丫头来,这是小香、柳叶,先让她们伺候妹妹,等这风头过去了,再让妹妹那两个丫头进来。
两个丫头上前给蔡姨娘见礼。
蔡姨娘哪有心思管这两个丫头,姐姐就当心疼妹妹,妹妹让那两个丫头伺候惯了的……齐二奶奶几不可见地撇了撇嘴。
奶奶,老太太那边还等着您去应承哪。
严家的上前道。
是了。
妹妹别急,我再替妹妹想想法子。
齐二奶奶站起身,又吩咐小香和柳叶,快扶姨奶奶下去歇着。
两个丫头不由分说,扶了蔡姨娘出去。
姨奶奶也该有些眼色,二奶奶要应承老太太、太太,还有着一府上下的事情要管哪。
严家的殷勤地替蔡姨娘打起了帘子,嘴里的话却带着些嘲弄。
看着蔡姨娘不甘不愿地走了,严家的又走到齐二奶奶身边。
二奶奶,奴才看蔡姨娘气鼓鼓地,只怕将这事情怪到了奶奶头上,要去二爷跟前告状的。
齐二奶奶嗤笑了一声,并不在意:我还怕她不去告哪。
容氏是让她清理芍药阁内的人,当然主要是齐三奶奶从蔡家带来的老人儿。
她得了这尚方宝剑,顺带着收拾了蔡姨娘身边的人,难道谁还敢去找容氏对证,说她的不是。
这一个两个欺负她没有儿子,打着如意算盘要算计她,她就是要让她们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果真,过了晌午,齐修从外面回来,就被蔡姨娘堵在门口拉到西厢房哭诉了一番。
齐修好言安慰,这才到上房来,少不得跟齐二奶奶说起那两个丫头的事情。
她有了身子,多是那两个丫头伺候,突然换了这两个,如何稳妥。
我又何尝愿意。
齐二奶奶叹了口气,别人不知道,二爷还不知道,老太太是为什么晕了过去。
齐修自然是知道的,那件事,可与她没有关系。
齐二奶奶撇嘴笑了笑。
只是老太太心里却扎了根刺,听不得一个蔡字。
昨个特意叫了我去,说是一个蔡家的人都不留。
也不知是哪个在老太太跟前告了状,说的就是蔡姨娘在厨房开小灶,说不过一个姨娘,却拿着太太的款,只差和老太太学着扣水牌子点菜了。
明明白白地点了那两个丫头的名字,说她两个仗势欺人。
咱们这府里,别人不知道,二爷是知道的,我虽管着家,见了那些大娘嫂子们,也要客客气气,让上几分。
这还怕她们背地里下绊子、告黑状。
她们却将人给得罪的苦了,多亏我在老太太跟前,好话说了有一车,只说不关蔡姨娘的事情,才将蔡姨娘保了下来。
二爷不谢我,反而埋怨我,这可是六月飞雪了。
齐修被齐二奶奶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齐二奶奶看了眼齐修,院子里这么些人,还怕没有好的伺候她。
那两个她若是使唤着不好,再挑就是了。
若再不成,这还有冬儿。
轉載 第三零三章 劝告齐二奶奶的眼神往屋内伺候的冬儿身上瞟了瞟。
冬儿站在那里,顿时觉得身子有些僵硬。
齐修低头思忖片刻,摆手拒绝。
罢了,罢了,冬儿是你的帮手,若给了她,还怕老太太不够嫌她张狂那。
齐二奶奶撇了撇嘴,便也没再说什么。
齐修毕竟还是挂念着蔡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少不得又去西厢房,好言好语劝慰蔡姨娘。
蔡姨娘见齐修去出面,依旧要不回荷香和惠香两个丫头,心下却是慌了。
爷,妾这身子……可怎么办?齐修看了看蔡姨娘日渐凸起的小腹,也是到该过明路的时候了,不过出了齐三奶奶这桩事情,蔡姨娘进府前就怀孕的事情更加不可泄露。
你先忍着些委屈,好好奉承你奶奶。
齐修嘱咐蔡姨娘,太医那边我再去打点打点,这几天就把事情办了吧。
蔡姨娘听齐修要她奉承齐二奶奶,心中不悦,又听齐修说要尽快让她的身子过明路,才高兴起来。
妾和孩子,全都指望着爷了。
………………福生和瑄儿在宜年居睡了半个多时辰,荀卿染见容氏也有些倦了,就带了两个孩子回宁远居。
齐攸今天应了原先侍卫班上同僚的邀请,还没回来。
荀卿染便在卧榻上躺了,打算小憩片刻。
她闭着眼睛,脑子中不由得闪出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
现在静下心来,将事情前因后果归拢了一番,不觉打了个冷战。
齐家现在容氏以下,是两兄弟,大老爷和二老爷。
长房大老爷膝下两子是齐修和齐俭。
二老爷这一支里,齐家大爷齐儒和璋哥儿身子都不好,从容氏以下都对这一房另眼相看。
齐大*奶凡事不争,却总稳稳地拿了头一份。
荀卿染觉得理所当然,因为若是换做她,宁肯吃糠咽菜,也要丈夫和儿子健健康康的。
齐攸自是不用说了,他下面还有齐仪,和一个庶出的齐佑。
有容氏在一日,自然是不能分家,可是将来,这两支人必然是要分开过活的。
那就涉及到分产。
荀卿染几乎从未动过念头,他们这一支里,齐儒需要特殊照顾,齐仪和齐佑还都小,还有齐婉烟的婚事。
而齐攸自有差事,她们也小有积蓄。
因此,她对齐家的产业从未有过什么想法。
但是她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尤其是长房那一支。
长房嫡长子齐修,自然是要承爵,并继承大部分家产。
齐二奶奶作为侯府嫡女嫁过来,也是冲着这个位子。
而作为庶子的齐俭,本身没什么进项,能分得到的家产,想必也不会多。
但是他们有瑁哥儿,而齐修现在还没有子嗣。
府里已经隐隐有传闻说是二奶奶不能再生养。
而齐修如今纳了蔡家的女儿做妾,蔡姨娘已经有了身孕。
一切都不是巧合,不是顺手,而是早有谋划,是血淋淋的利益之争。
荀卿染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她前世也曾见过一大家子兄弟为了争产,互相对骂,甚至大打出手。
在齐府这样的世家大族,自不会那样粗鄙。
但是这争夺却会更惨烈、甚至更加血腥。
齐二奶奶要维护她自己的利益,荀卿染没有立场反对,但是……奶奶,二奶奶打发人送了一篮子杏过来。
桔梗端了盘黄橙橙的杏子从外面进来,向荀卿染禀报道,婢子见奶奶没睡,洗了些给奶奶尝尝。
这杏子都如婴儿拳头大小,颜色金黄,还没入口已经有浓郁的杏子香味弥散开来。
早过了季了,难为她从哪弄了这些来。
荀卿染拿了一个杏子,轻松地掰开来,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方才在老太太那,那盘酸笋丝不错,吃的多了些。
荀卿染道。
奶奶爱吃酸笋,晚上就让厨房也做些来。
桔梗笑道。
嗯,让她们做吧,记得别放肉,用素油炒。
荀卿染道。
留些给四爷回来吃,其他的你们拿下去吃吧。
荀卿染让桔梗拿了杏子去吃。
还没告诉奶奶,二奶奶那边另送了一篮子,是给婢子们吃的,只是没这个好。
桔梗道。
自打她和齐攸从平西镇回来,齐二奶奶那里但凡有什么好吃好用的,总少不了她这院子那一份。
你去小厨房,让她们将咱们在平西镇学的几样点心做了出来,再打发人去看看,二奶奶在不在石榴院,忙不忙?荀卿染吩咐桔梗。
桔梗答应着退了出去。
等桔梗回来禀报齐二奶奶在石榴院,正有空闲,荀卿染就换了衣裳,让人拿着刚出炉点心,到石榴院来。
……这松软些的好克化,是给珏姐儿的,这酥脆的,是给你的。
荀卿染被齐二奶奶迎进上房坐了,就让人端了点心上来。
我正觉得有些饿,琢磨着要些什么吃,你就送了来。
齐二奶奶笑道,便捻了块点心入口,直赞味道好。
冬儿亲自奉茶,还是四奶奶心疼我们奶奶,知道我们奶奶爱吃这酥脆的。
荀卿染笑吟吟地接过茶。
今个你送的那杏子也极好吃。
那不算什么,你喜欢,就每天叫她们摘新鲜的果子来。
齐二奶奶笑道,是我那嫁妆园子里的,并不指望着它有什么出息,够咱们姐妹们吃鲜也就够了。
两人闲话家常,又说到小孩子身上。
谁能想得到,四爷总冷冷的板着脸,竟肯带着女儿玩耍。
人都说二爷好脾气,珏姐儿长了这么大,他抱的次数都极有限。
齐二奶奶抱怨道。
二爷事忙,心里是疼珏姐儿的。
荀卿染笑道,不过自然是二嫂操的心多。
可不是,她才那么大,我这晚上有的时候睡不着,就连她以后十几年的事情,我都想到了。
齐二奶奶道。
我何尝不是。
荀卿染笑道,说到女儿,她和齐二奶奶还是颇有些共同话题,我就想着,咱们要死能活到老太太那样的年纪,不知还有多少事要操心。
老太太是有福气的,咱们哪里敢比那。
齐二奶奶笑。
……有些话我却是连四爷也不敢说,二嫂有情有义,当得起事情,我才和二嫂说。
二嫂天天瞧着老太太只怕不觉得,我离开了几年,回来瞧着老太太身子硬朗,却毕竟上了年纪。
荀卿染缓缓说道。
老太太,精神是比前几年差了些。
齐二奶奶点头。
老太太为儿孙们操劳了一辈子,如今正该是享儿孙福的时候。
我只恨没什么本事,全靠二嫂,让她老人家不用为琐事烦心。
老太太常说,没有疼错了二嫂。
荀卿染又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太太长命百岁,是咱们大家的福气。
弟妹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齐二奶奶笑道。
齐二奶奶是聪明人,荀卿染也就点到为止,又说了几句家常,就从石榴院告辞出来。
齐二奶奶送了荀卿染出去,回到屋中在躺椅上坐下。
你说,四奶奶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齐二奶奶问冬儿。
冬儿一愣,随即答道:奴婢倒没觉得四奶奶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礼尚往来,四奶奶得了奶奶的东西,另送了东西来给奶奶。
四奶奶是来告诫我的。
齐二奶奶冷笑。
这个奴婢没听出来,四奶奶对奶奶一直亲近尊重的。
冬儿道。
她是因为老太太晕过去的事情,埋怨我让老太太操心了。
齐二奶奶道。
老太太晕过去,可不是奶奶的错。
冬儿道。
这些事情瞒得了别人,却是瞒不过她的。
齐二奶奶道,我也没想到,老太太会晕过去。
齐二奶奶微低了头。
她自然料到容氏会非常生气,但是以容氏的身子骨和性子,竟然会晕过去,她有些意外,却也欣喜。
因为事情越严重,对她就越有利。
我也是没法子,还有大太太。
齐二奶奶为自己辩解。
若是没有容氏在上面压服,大太太只会一味袒护齐三奶奶。
四奶奶说的对。
齐二奶奶一下子警醒过来。
若容氏真被这些事情气的折损了寿数,那就是因小失大了。
她被眼前的事情迷住了心思,可要赶紧补救。
容氏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她才更有底气。
原来的计划要做些变动,好在声势都已经造好了,即便不再借助容氏的力量,接下来的事情也可以水到渠成。
齐二奶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得赶紧去陪陪容氏,再不能让容氏操心劳神。
…………宁远居,荀卿染正拿了卷书册慢慢看着,外面报说二舅老爷来了。
荀卿染赶忙叫请进来。
一会功夫,小丫头打起帘子,荀君晖从外面走了进来。
有南方的同僚销假回来,带了些枇杷,我拿了些来给姐姐。
荀君晖道,就让跟着的人将枇杷送上来。
大热的天,让底下人送来就是了。
荀卿染看着荀君晖心疼道。
我也想来看看姐姐。
荀君晖道,有件事要告诉姐姐,老爷他……同意了四姐的婚事。
.。
啊?荀卿染一惊,心道怪不得荀君晖这个时辰还过来,怎么回事,不是说不会同意的吗?荀君晖的样子也有些挫败。
我也不清楚。
……老爷本来咬定了说不同意的,结果太太断了饮食……方氏用绝食来威胁荀大老爷,荀大老爷屈服了?荀君晖看了看荀卿染的脸色,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太太断了饮食,只求见父亲一面。
父亲就答允了,两人屏退众人说话,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父亲出来,将自己关在书房半天,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方氏自知无法用自绝来胁迫荀大老爷答应婚事,因此只要求和荀大老爷见上一面。
方氏究竟和荀大老爷说了什么,竟然让荀大老爷改了主意你可问过父亲为什么?荀卿染问荀君晖。
辛姨娘去问过,父亲什么都没说。
后来我去问,父亲让我不要过问。
还说太太答应,完了四姐姐的婚事,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连累荀家。
荀君晖道。
方氏和荀大老爷两人做了半辈子夫妻,手里握着荀大老爷的什么把柄,竟然能让荀大老爷在这件事上屈服?方氏既然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以前从未拿出来过?是方氏有什么顾忌,那现在怎么又不顾忌了。
还真是令人费解。
如今家里可打算怎么办?荀卿染问。
还能如何,大哥大嫂是极赞成这桩婚事的。
荀君晖道,如今父亲都答应了,也只能小心提防了。
对了,姐姐,大嫂和大姐姐越发亲近了。
自那天后,大姐姐又回来两次,很是送了些贵重的东西给大嫂。
大姐姐这般收拢大嫂,又在打什么主意?荀卿染不由得皱眉,若不是有所图,荀淑芳才不会那般大方。
小舅舅。
瑄儿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荀君晖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小丫头打起帘子,瑄儿迈着小短腿从外面跑进来,福生紧随其后。
小舅舅。
两个孩子欢快地叫着就朝荀君晖身上扑去。
荀君晖哈哈笑着弯下腰,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正好一边膝盖坐一个。
这么没规矩。
荀君晖笑着斥道。
这里并没外人,无妨的。
荀君晖却觉得两个孩子和他亲近,很是高兴,替两个孩子辩解道。
瑄儿和福生见荀卿染斥责,乖乖地从荀君晖膝盖上爬下来,规规矩矩地行礼。
这样才对。
荀卿染点头。
两个孩子行礼过后,又蹭道荀君晖怀里去了,小舅舅这个,小舅舅那个,就是本来话不多的福生,也在和荀君晖炫耀他能射中箭靶子了。
荀卿染在旁瞧着,根本说不上话,心中暗道,自己这个弟弟,以后一定是个好父亲。
少顷,齐攸从外面回来,荀卿染就等齐攸换过了衣服,带着荀君晖到宜年居来,拜见容氏,自然说起了荀淑兰的婚事。
这样,也好。
容氏听后,点头道。
你们太太说是身子不好,现在怎样了?齐二夫人在旁问道。
太太身子大好了,现在忙着筹备四姐姐的婚事,说是得了闲就来给老太太请安的。
荀君晖答道。
大家正说着话,外面报说郑姨妈来了。
荀卿染起身接了郑姨妈进来。
我方才进来,听小丫头笑嘻嘻的,说是淑兰的亲事定下来了。
郑姨妈在容氏下首坐了,略作寒暄,就笑着问道。
是的。
齐二夫人答道。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郑姨妈喜的两眼含了泪花。
郑姨妈并不善作伪,从她急匆匆进门,又这样迫切地询问荀淑兰的婚事,荀卿染心下就已经猜到,只怕郑姨妈是得了消息,赶过来确认的。
荀淑兰都能够出嫁,那么郑好儿的事情也能跟着解决。
众人陪着容氏说了会话,容氏面露倦容,郑姨妈就随了齐二夫人去祈年堂,荀卿染几人又回到宁远居。
天色渐晚,荀卿染从厨房叫了一桌酒席,请了唐佑年来作陪,荀君晖是自家骨肉,唐佑年是通家之好,便也就不避讳,叫了麦芽来,大家一起坐了一桌,直吃到掌灯十分,才打发车马送了荀君晖回去。
祈年堂郑姨妈和齐二夫人在榻上相对而坐。
老天保佑,这可好了。
兰儿风风光光地出嫁,宫里面开了这个例,就没有只拿捏着好儿一个的道理。
还得请大姐进宫,求一求娘娘,不管怎样,也快开脱了好儿吧。
郑姨妈对齐二夫人道。
齐二夫人点头,不用你说,我也正想着这件事。
以前是没有法子,现在有了兰儿的事,娘娘自然会尽力的。
郑姨妈见齐二夫人答应了,就从怀里取了件东西出来。
娘娘做事,也要使唤人。
这个请姐姐带进去,给娘娘赏人用。
齐二夫人低头一看,郑姨妈手里拿着的是张银票。
那银票折叠着,能看见有个千字,也不知是几千两。
咱们姐妹之间,哪里用的着这个。
齐二夫人推拒,快收起来。
并不是姐姐,也不是给娘娘。
娘娘眼里哪里会看得上这劳什子。
郑姨妈坚持,只是,娘娘总要使唤底下的人。
宫里的事情我是不懂,只是这世上的道理大体不错。
即便是要用,哪里用着你的。
齐二夫人看着郑姨妈,我这里有。
若是不凑手了,就和你开口。
这些你先收起来,事情办成了,就要置办好儿的嫁妆,用钱的地方多了。
郑姨妈见齐二夫人这样说,只好将银票收了起来。
大姐,这桩婚事,说是荀家大姑奶奶的给签的线。
大姐,淑芳竟然有这个本事?郑姨妈问道。
这个…………郑姨妈得了齐二夫人的允诺,回到香萝院。
她心中高兴,脚步也轻快许多。
郑好儿迎出来,见了郑姨妈的脸色,就知道事情顺利。
母女俩回到上房坐下,郑好儿端了茶给郑姨妈。
娘,事情怎么样了?淑兰的婚事定下来了,这事准的。
郑姨妈道,我方才又去求了你姨妈,说好了这两日就进宫去,求娘娘也将你开脱出来。
郑好儿轻轻舒了一口气 。
我的孩子,你也有了出头之日了。
郑姨妈看着郑好儿端庄的面容,素淡的打扮,不由得又悲又喜,语音有些颤抖。
郑好儿顺势依偎在郑姨妈怀里,什么都没说。
郑姨妈摸着女儿顺滑的头发,心中酸酸的。
她这样好的一个女儿,平白耽误了数年青春。
娘,那银票可给了姨妈?郑好儿轻声问。
郑姨妈这才想起来,将银票从怀里拿出来。
你一定要我带上,你姨妈怎么肯要。
虽是如此,对于咱们却是必不可少的。
郑好儿将银票拿在手里,低头沉思起来。
……很快,齐府就接到荀家嫁女的喜帖,荀淑兰的婚期是定在六月十六。
因是永庆郡王病情加重,郡王府那边担心永庆郡王万一有不测,那么娶亲的事就要等三年孝期满了之后。
话是如此说,但是郡王府那边也是要荀淑兰赶快嫁过去,给永庆郡王冲喜。
荀淑兰年纪已然不小,方氏更怕期间出了什么岔子,巴不得早点完婚,因此答应得十分痛快。
这天,大家就都聚在祈年堂,商量着给荀淑兰的添箱礼。
荀淑兰是方氏唯一的嫡女,这次又嫁的是郡王府世子,这添箱礼自当隆重。
齐二夫人选了一些,都不合意,正在烦恼。
郑姨妈却是将礼都备好了,让人抬到祈年堂来。
姨妈看看我娘准备的这些。
郑好儿让人掀开贺礼上的红布。
大家看清郑姨妈的贺礼,不由得都吃了一惊。
两架精美绝伦的琉璃炕屏,八段五彩石榴百子等各色妆蟒,四挂珍珠、两只赤金执壶,另有两个朱漆大拜盒,里面各是一套珠翠头面。
这些礼物一打开,顿时屋内金光耀眼,流光溢彩。
太贵重了,荀卿染看了看郑姨妈和好儿母女,便是只有这一半拿出来,也是绰绰有余。
这太过……齐二夫人看着郑姨妈,也觉得这份礼过分贵重了。
……是我带着好儿开了库房挑拣,挑拣出这些来。
郑姨妈道,这炕屏,还有头面这些都是一式两个成套的,我想着还是不要拆开来的好。
就是,姨妈不正为选东西烦恼,不如这样,这份礼,便算作我们与姨妈一起送的,姨妈也不用费心再去挑拣东西,我们也就不算越礼,淑兰那里还得了成套的东西,岂不是三全齐美。
郑好儿陪笑道。
就是这样。
郑姨妈附和道。
那怎么好。
齐二夫人摆手。
知道姨妈不缺这些,只是凑巧了。
姨妈和我娘还有荀家姨妈,也不是别人能比的。
郑好儿道。
咱么姐妹,自当如此才好。
郑姨妈也道。
姨妈再要分的那样清楚,可就是和我们生分了。
郑好儿笑道。
最后齐二夫人也就笑着答应了,我那边也备了几件,一会好儿挑喜欢的拣几件把玩吧。
郑好儿笑吟吟地应了。
六月十五,齐府众人、郑姨妈带着郑好儿等便都到荀府中来给荀淑兰添箱。
姨妈,好久不见了。
荀淑芳上前,拉了齐二夫人的手笑道。
给荀淑兰添箱,荀府的近亲女眷几乎都来了。
荀淑兰坐在榻上,穿着大红的衣裙,她毕竟年轻,衣裙首饰装扮起来,颇为端丽。
方氏笑脸盈盈地坐在旁边,她脸颊依然瘦削,不过因为喜气,又施了脂粉的缘故,看上去和在小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只是,她的眼睛却似乎没有完全恢复。
但凡她起身或是和谁说话,荀淑兰必会上前伺候,显是做惯了的,众人就都夸荀淑兰孝顺。
我这女儿,最是贴心的。
方氏拉着荀淑兰的手向众人道。
众人都拿出添箱礼来,郑姨妈那一份少不得又让众人惊艳了一回,便有人小声议论,说是郑家几代积累,果然家底丰厚。
齐二夫人、郑姨妈和方氏都是久没见面,便辞了众人到内室叙谈,荀大奶奶略做犹豫,也没阻拦。
众人在梧桐院坐着吃了一回茶,宴席便准备好了。
荀大奶奶请大家入席,花园内也搭了个小小的戏台,请了一班小戏。
众人一边吃喝,一边听戏叙谈,倒也是颇为热闹。
荀淑芳自是也来了,不过丫头们刚上了两三道菜,她便说不舒服,离席而去。
这倒让旁边的荀卿染松了一口气。
早听说四奶奶孝顺,看来齐二夫人也是心疼儿媳妇的,这才开宴,已经往这边瞧了好几眼了。
与荀卿染同桌的一位刘家奶奶笑道。
齐二夫人和方氏坐了一桌,两人的眼神时不时地扫到她这一桌上,荀卿染自然有所觉察。
我们太太心疼我,怕你们灌我的酒那。
荀卿染故意笑道。
一桌众奶奶们听得也都笑了起来。
荀卿染这边应酬着,再抬起头来,就见席上已经不见了齐二夫人。
荀卿染对着身后伺候的宝珠使了个眼色,宝珠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齐二夫人离席更衣,刚转过月亮门,就将荀淑芳带着人从对面走来。
姨妈,好久不见了。
荀淑芳亲亲热热地上前来,拉了齐二夫人的手。
齐二夫人见是荀淑芳,不觉一愣,随即换上了一副笑脸。
荀淑兰的事情上,荀淑芳的手段超出她的想象,决不可得罪了荀淑芳。
而且,如果能够拉拢住荀淑芳,她也可以从中受益。
我身子总不大好,极少出门,说了几次,让你三妹妹邀你来家里玩,你这孩子硬和我们生分,总不肯来。
齐二夫人笑道,上下打量荀淑芳。
荀淑芳一身富贵打扮,便是王妃郡主也不过如此,齐二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温煦。
荀淑芳露出惊讶的表情,姨妈这话从何说起,三妹妹可从未提起过。
我还以为姨妈厌烦我,因此不敢去府上请安。
齐二夫人也露出讶异的表情来,竟然有这样的事?荀淑芳话说完,便露出后悔的表情来,姨妈,我那三妹妹是个极好的,只是性子有些执拗,不肯饶人。
她对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些误会,可不是不将姨妈看在眼里。
是我不好,姨妈回去千万莫怪我那妹妹。
齐二夫人就笑了,还是你这孩子懂事孝顺,若你三妹妹有你十分之一,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姨妈过奖。
荀淑芳道,姨妈也是做大姐的,看姨妈们姐妹间的情谊,实在让人羡慕。
我可要和姨妈讨教。
姨妈,咱们去那里面说话。
荀淑芳指着前面一座凉亭。
也好。
齐二夫人笑着点头。
荀淑芳扶着齐二夫人进凉亭坐了,就将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打发了出来。
荀卿染在宴席上见齐二夫人出去良久都没回来,便起身要亲自去寻找。
有小丫头过来传话,说是齐二夫人身体不适,已经先回府,让荀卿染在这边好生照应,终席再回去。
…………太太离席,就遇到了杨大奶奶,又和杨大奶奶进了凉亭说话,将伺候的人都支的远远的。
最后只隐约听得杨大奶奶和太太说,是选儿子还是女儿,要太太自己选。
然后杨大奶奶笑呵呵地走了,太太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说身子不舒服,提前回府了。
荀府宴罢,在回齐府的马车上,宝珠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荀卿染。
荀卿染微微皱眉。
齐二夫人是个耳根子软的,荀淑芳又善于揣摩人心,她本就担心荀淑芳和齐二夫人借这个机会接近,因此时时在意,只是,这却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荀淑芳果然还是找到机会接近了齐二夫人,什么儿子、女儿的,这荀淑芳到底和齐二夫人说了什么?一直到返回齐府,荀卿染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奶奶回来了!荀卿染一进宁远居,丫头婆子们都迎了过来。
瑄儿和福生还在睡着?因为没听见瑄儿和福生的声音,荀卿染一边往上房走一面询问。
回奶奶,方才太太打发人来,将哥儿和姐儿带到祈年堂去了。
福生和瑄儿去了祈年堂?荀卿染进了上房,一边换衣服,一边叫进婆子来仔细询问。
二太太从外面回来,就打发了张嬷嬷过来,说要见瑄姐儿。
那时瑄姐儿和福哥儿都还睡着,张嬷嬷说是太太的吩咐,桔梗姑娘没法子,只好叫醒了姐儿,哥儿也醒了。
桔梗姑娘就和奶妈一起陪着哥儿和姐儿过去见太太。
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婆子将细情一一回禀了。
齐二夫人不是说身子不舒服,提前回来,怎么又叫了瑄儿过去?荀卿染急忙换了衣服,就往祈年堂来。
四奶奶来了。
张嬷嬷正在门口,见了荀卿染屈膝福了一福,弓着身子将荀卿染往里请。
劳烦嬷嬷。
荀卿染笑道。
奶奶客气了。
张嬷嬷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张缝,自从她上次受了教训,见到荀卿染,总是这副谦卑的神态。
福生和瑄儿坐在榻上,面前一个打开的盒子,里面尽是些金玉散珠,两个孩子正数着珠子玩,齐二夫人坐在榻上笑眯眯地瞧着。
桔梗带着两个奶妈都在榻下伺候着。
娘。
见荀卿染进来,瑄儿和福生都喜得叫了起来。
瑄儿的小脸上有些委屈和不耐烦,在见到荀卿染的时候立刻就变成了欢喜。
荀卿染飞快地将两个孩子全身都扫视了一番,心中微定。
给太太请安。
荀卿染上前给齐二夫人请安。
起来吧,坐下说话。
齐二夫人温和地说道。
瑄儿和福生就想从榻上下来。
你们好生坐着玩。
齐二夫人说道。
太太身子不舒服,他们两个不懂事,可吵闹了太太?荀卿染笑着询问,就上前伸手去抱瑄儿。
瑄儿自是往荀卿染这边挣扎,齐二夫人却没松手。
齐二夫人的手揽在瑄儿胸前,将瑄儿的小衣服弄的皱巴巴。
瑄儿不舒服地扭着身子。
娘。
瑄儿两只小肥胳膊伸向荀卿染。
太太这戒指好漂亮,以前没见过。
荀卿染笑道,就抓了齐二夫人的手。
齐二夫人缩手,前天进宫,娘娘赐下来的。
荀卿染抱了瑄儿,奶妈也上前将福生从榻上抱了下来。
瑄儿搂着荀卿染撒娇。
荀卿染拍了拍瑄儿的后背安抚。
齐二夫人有些不高兴,瑄儿玩得好好的,你放下她来,荀卿染答应着,却将瑄儿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得不说,她对于瑄儿正睡着,而齐二夫人非要让人叫醒瑄儿的行为,心中有些不舒服。
太太极疼瑄儿和福生。
荀卿染笑道。
奶奶说的极是那。
张嬷嬷陪笑,奴才们在太太身边伺候,最是知道的。
太太这么些儿孙,除了五爷,最心爱 就是瑄姐儿了。
哪一天太太不念叨瑄姐儿几遍,恨不得天天都留瑄姐儿在眼前照看着。
瑄姐儿乖巧,一点也不吵闹,怨不得我疼她。
齐二夫人也笑了起来。
荀卿染听着齐二夫人和张嬷嬷的话,又扫了一眼榻上那些散乱的金玉珠子,不由得暗自思忖起来。
齐二夫人往常在瑄儿身上不过平平,怎么今天突然如此亲热起来。
如今这家里的事情,都有二奶奶掌管着,并不用**心,老四那时候我因为伤了身子,没大照看到他,至今我这心里还有愧疚。
小五如今也大了,又是去学里念书,老爷也带他会客,我每天没什么事情,这屋里冷冷清清的。
齐二夫人说着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
染丫头,你要照顾老四,还要去服侍老太太。
瑄儿就留在我这边吧。
齐二夫人说完,看着荀卿染。
分明不是商量,而是通告。
齐二夫人要留瑄儿在祈年堂?太太不嫌吵闹,我自会带福生和瑄儿常来服侍。
荀卿染只做听不懂,笑着说道。
从今个儿起,瑄儿就留在我这,我替你照看她。
齐二夫人将话说的更明白了些。
两个丫头从外面进来。
回太太,瑄姐儿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齐二夫人点点头,笑着看荀卿染,你瞧,屋子我都给瑄姐儿准备好了。
心中隐隐的不安成为了现实,齐二夫人竟然提出来要将瑄儿养在她身边,而且已经预备好了屋子。
齐二夫人什么时候动了这个心思,明明她平时对瑄儿和福生都很平淡的。
荀卿染不由得看了眼旁边的瑄儿。
瑄儿和福生两个挨着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荀卿染伸出手,轻轻地替瑄儿整理了一下衣襟。
有些事情,她可以毫不在意地退让,但是也有些事情,她一步也不会退,不管面对的是谁。
太太的好意,原不该辞。
荀卿染从容笑道,只是太太身子本就不好,正该我们在太太跟前尽孝,怎么好让太太替我操心劳神。
四爷定是不肯的,老太太也不会同意。
齐二夫人看着荀卿染淡淡的模样,几乎忍不住冷哼出声,又是拿齐攸和容氏来压她。
果然人家说的不错,荀卿染外表对她只是外表顺从,心中却根本没拿她当做婆婆在敬重。
齐攸她无法拿捏,这个媳妇又和她不贴心,她怎么放心的下。
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抓不住荀卿染一丝错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宣儿就是齐攸和荀卿染夫妻的要害,只要将宣儿拿在手里,荀卿染和齐攸就都得听她的,而且她还能在人前落下慈爱的名声。
容氏的榜样摆在那里,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等齐攸和荀卿染生育了儿子就抱过来养在她的身边。
不过宣儿是个女孩,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多亏有人提醒她,宣儿虽是女孩,但是在齐攸和荀卿染心中的分量,绝不比男孩轻。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齐攸和荀卿染对宣儿在意程度,她不也看在眼里吗?毕竟宣儿可是他们小夫妻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在任上两人情浓时生下的,一直以来被两人捧着长大的,那可不就是两人的心尖子。
齐二夫人有些埋怨自己,竟然没能在两人刚回来的时候就想到这个主意,否则,也就可以避免那场没脸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想到此处,齐二夫人有些得意,心思也越发坚定。
我身子大好了。
况且,自有丫头婆子们照看她。
宣儿的奶妈也跟过来。
你要是不放心,怕我照看不好她,就让桔梗也过来。
齐二夫人颇为大度地说道,我年纪大了,总觉得屋子里冷清,宣儿在我身边,陪着我解解闷子,就是替你们尽孝了。
你不用担心我劳累,为了你们,再劳累,我也心甘情愿。
为人父母的这片心意,你还年纪,哪里懂得。
齐二夫人语音和缓,说到最后竟有些伤感起来。
为人父母的心意,哪个愿意让儿女离开了自己的身边?齐二夫人说她不懂,在她看来,反而是齐二夫人不懂。
宣儿这样小,正是让人操心的年纪。
荀卿染道,太太觉得烦闷,不如让四爷想法子,将那王勤家的寻回来。
她极会说笑凑趣。
王勤家的,这个时候提到王勤家的,齐二夫人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可还记得,善喜已经死了,但是齐攸手里还有一个王勤家的,并没有说是如何处置,下落如何。
荀卿染这是说,如果她要宣儿过来抚养,就会揭开王勤家的和善喜那件事,用王勤家的对付她。
齐二夫人不敢翻脸,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便用眼神示意一边的张嬷嬷。
祖母照看孙子、孙女,在府里也是几代的规矩了。
张嬷嬷在旁陪笑道,四奶奶,奴才多嘴,四爷小时候太太没机会照看,四爷自是不会埋怨太太,可至今太太还觉得对不住四爷。
如今宣儿住过来,也能让太太了了一桩心愿。
太太这心里啊,以后就更加疼爱四爷和四奶奶了。
荀卿染不禁瞟了张嬷嬷一眼。
四奶奶是聪明人,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张嬷嬷冲着荀卿染讨好地笑,指着榻上那些金玉珠子,四奶奶瞧瞧,太太心疼孙子,这些金珠宝贝也只当是小玩意给宣姐儿玩那,宣姐儿乖巧,最会哄人了。
这以后啊,在太太这,五爷都要靠后了。
齐二夫人也笑吟吟地看着荀卿染,前个我进宫里,娘娘还问,老四外放回来,在家的也歇息的够了,不知道中意什么差事。
你如今也有了品级,这几天上个请安折子,让我带你去宫里好好叙谈叙谈。
齐二夫人这是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竟然能够行出这样的妙棋来了。
荀卿染心中暗忖,将宣儿留在齐二夫人这里,取信齐二夫人,拉近和齐二夫人的关系。
从而让齐二夫人、宫里的贤妃娘娘成为齐攸仕途上更大的助力,也让自己在齐府内获得更多的权和利。
多么理智和成功的思考,多么顾全大局的决定。
野史上有武则天掐死自己的女儿上位,慈禧太后踩着自己的儿子掌权。
她只是让女儿搬个屋子,从这个院子搬到那个院子罢了,而且还是出于孝道并有许多的利益。
荀卿染笑了笑,什么大局、利益,孝顺的名声,统统都可以浮云。
她只是一个母亲,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没有野心的普通的母亲。
我也想着进宫拜见娘娘那。
荀卿染笑道。
齐二夫人以为荀卿染答应了,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爱了些,早就该带你去见见了。
不过宣儿还小,暂时还不敢劳太太操心。
荀卿染站起身,宣儿困了,我带她回去歇息,就不打扰太太了。
齐二夫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许了这么多的好处,荀卿染竟然还是拒绝了。
你自回去,宣儿留下来。
齐二夫人道,我这做祖母的,就不能照看孙女了?能,当然能。
荀卿染柔声道,媳妇每天会带宣儿和福生过来伺候太太的。
荀卿染这柔顺的态度,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齐二夫人更是火大。
让四奶奶走,你们去抱了我孙女来。
齐二夫人吩咐道。
便有四个婆子从外面进来,就要抢下宣儿,桔梗上前拦阻,却是不敌四个婆子。
荀卿染看了一眼榻上的齐二夫人,齐二夫人面沉如水,紧紧抿着嘴唇。
眼看着桔梗要吃亏,另两个婆子更是欺上前来。
夫人。
宣儿的奶妈卢家的叫道。
荀卿染从卢家的手里接过宣儿,对卢家的点点头,便退到一边。
卢家的两条胳膊一轮,就将身前的两个婆子摔倒在地上,又上前两步,将撕扯桔梗的婆子摔了出去。
四个婆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撂倒了,爬起来后就都冲着卢家的来了。
卢家的挥起拳头,齐二夫人房里的人,谁都没有想到,宣儿的奶妈竟然是个大力士,顿时屋内一片哭爹妈喊娘。
张嬷嬷早吓得缩在角落里,齐二夫人在榻上指着荀卿染浑身发抖。
反观荀卿染这边,大家却都极淡定。
没错,卢家的饭量和她的力气是成正比的,荀卿染的心腹早就知道。
宝宝,别害怕。
荀卿染怕这场面吓到了福生和宣儿,就想让两个孩子转过头去。
福生和宣儿此时却是同一副表情,都是睁大眼睛,小嘴巴张成O形,目不转睛看着卢家的痛打那几个婆子。
这还了得,来人,快来人。
齐二夫人冲着外面喊道。
太太,您适可而止吧。
荀卿染劝道。
齐二夫人此时恨不得张嘴咬荀卿染,哪里会听她的话。
就又有丫头婆子从外面进来,看了屋里的景象,都有些吃惊。
把这恶奴给我拿下,拖出去打死。
齐二夫人吩咐道。
这毕竟是齐二夫人的院子,那些丫头婆子看见荀卿染,就有些犹豫,可依旧是有人听令走上前来。
卢家的以一对四,还游刃有余,可是对方人多,时候久了,难免要吃亏。
荀卿染看了眼门外,心中着急,为什么还没来。
你们欺负人!宣儿小脸气得通红,指着众婆子道。
荀卿染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看女儿生这么大的气。
欺负宣儿的奶妈,就是欺负宣儿,爹爹不会放过你们。
宣儿的话说的奶声奶气,却是威势十足。
你们都是坏人,别想抢走妹妹。
福生在一旁挣脱了奶妈,跑到荀卿染身前,也是怒瞪着眼睛,摆开架势说道。
谁想到小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本来抓着卢家的婆子,竟都住了手。
卢家的却被宣儿的话感动的眼泪汪汪,随手抓了近前一个婆子也不辩方向,就扔了出去。
夫人带着哥儿、姐儿先走,奴才在这拦着,决不让这些恶人伤了夫人和哥儿、姐儿。
卢家的生起一腔豪情,扯起了大嗓门道。
这,竟然似乎又回到了平西镇那个夜晚。
反了,反了,这成什么体统。
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都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打死。
齐二夫人从榻上爬起来,眼冒金星,发髻歪斜。
原来方才卢家的没看清方向,将个婆子摔到榻上,正好摔在齐二夫人身上。
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荀卿染的耳朵捕捉到熟悉的靴子声,心中顿时一松。
四爷来了。
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在外面喊道。
看着齐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荀卿染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胸中涌上无数的委屈来。
然后眼泪就不由自主地从眼睛中冒出来了。
她平时颇为自制,可是最近不知怎地,情绪有的时候难以控制。
她思忖屋内的情形,也索性再不隐忍,放纵自己哭了起来。
瑄儿也看见了齐攸,喊了声爹爹,回头就看见荀卿染哭了,小家伙本来还有些懵懂,这时也委屈起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福生见荀卿染和瑄儿都哭了,他的眼圈也红了,却又记起齐攸教导的话,便用小手抹了抹眼睛,吸了吸鼻子,握紧了拳头依旧站到荀卿染和瑄儿前面。
齐攸是得了消息,赶到祈年堂来,一进门,第一眼自然是瞧向妻儿。
荀卿染紧紧抱着瑄儿母女两个都哭的泪流满面,福生怒瞪着眼睛,站在荀卿染和瑄儿身前。
瑄儿的奶妈和桔梗两个正与数个婆子僵持着。
再看榻上,齐二夫人发髻散乱,急怒之下一张脸失去了往日的雍容,看上去有些狰狞。
齐攸的脸顿时寒若冰霜,一双眼睛在众婆子身上扫过。
那些婆子在听到外面小丫头传报时已经是慌了手脚,这个时候更是如草雷劈,都焉了下来,真是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缩进去。
她们也不待齐二夫人发话,都纷纷退到一边。
四爷……众丫头婆子齐齐躬下身来。
齐攸只扫了众人一眼,并未说话,迈步直接走向荀卿染母子。
爹爹。
瑄儿抽噎着扑向齐攸。
齐攸抱过瑄儿。
他们要抢走瑄儿,还欺负娘。
瑄儿和福生争相告状。
齐攸转过脸,看向榻上的齐二夫人。
齐二夫人一见齐攸来了,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现在被齐攸冰冷的目光看着,心里打了个突,觉得有什么噎在胸口,闷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是做祖母的,要将瑄儿养在身边有什么不对。
是荀卿染不接受她的好意,现在这个情况,倒好像她是恶婆婆,在欺负儿媳妇。
齐二夫人挺直了腰板,等着齐攸发问。
太太莫气,奴才们不听话,我替太太教训。
齐攸道,根本没有问齐二夫人,而是又将目光转向屋内的一干丫头婆子。
敢在太太屋子里,当着太太的面,对主子动起手来,吓唬爷的儿女。
你们该当何罪?齐攸冷声问。
这些人里有机灵的,方才想趁乱溜走,却没想到门口已经站满了宁远居的人,根本就走不出去。
这个时候听见齐攸发问,都只垂下头,不敢吭声。
这是在我的屋子里,你要罚人,是不是该问问我?齐二夫人突然道。
荀卿染瞥了齐二夫人一眼,如果她没有记错,这还是齐二夫人第一次在齐攸面前呛声。
是发生了什么事,让齐二夫人有如此转弯?齐攸淡淡地看了齐二夫人一眼,正要请太太的示下。
屋内众人都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要罚,先要罚这个奴才。
齐二夫人指着卢家的,是这奴才先动手,还将我打伤。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这奴才拖出去杖毙了。
齐二夫人吩咐道。
几个婆子听了齐二夫人的吩咐,又偷瞄齐攸的脸色,站在那里不敢动。
齐攸的目光转向卢家的。
回四爷,这几个婆子要对夫人和姐儿动手,奴才是保护夫人和姐儿。
卢家的屈膝福了一福道,奴才哪里敢对太太动手。
奴才被她们拉扯着,只在这地下,离太太远着咧。
四爷,奴才哪里有那么长的手和脚。
齐攸点点头。
太太,在太太您的屋子里,这些奴才对太太的儿媳妇、孙儿、孙女不敬,而且还动起手来,请太太示下,是不是都该杖毙?齐攸看着齐二夫人问道。
你……齐二夫人指着齐攸。
你们是要自己去领刑杖,还是要我派人押了去?齐攸又道,却是对着屋内众婆子。
奴才们该死,奴才们该死,奴才们自去领罚。
众婆子忙连声道,争先恐后退了出去。
这现在乖乖地去领刑法,好过一会齐二夫人和齐攸较起真来,那可真要落个被杖毙的下场了。
屋内除了宁远居的人,只有张嬷嬷和齐二夫人两个贴身的丫头。
太太身子不好,难免约束不力。
让这些下人们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齐攸道,是该认真管教管教了。
齐二夫人被气了个倒仰,指着齐攸,说不出话来。
荀卿染忙给桔梗使了个眼色,又轻轻扯了扯齐攸的衣袖,冲着齐攸眨了眨眼睛。
四爷。
荀卿染一手抚额,叫了一声,身子微微打晃。
不好了,奶奶,奶奶吓昏过去了。
桔梗惊叫道,来人,快抬软兜来。
齐攸就在荀卿染身边,哪能让荀卿染摔倒。
他一手依旧抱着瑄儿,一手扶住了荀卿染。
瑄儿见荀卿染晕倒,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这次福生也终于忍不住,也跟着大哭起来。
就有健壮的婆子抬了软兜进来,齐攸将荀卿染抱上软兜。
快去请吕太医。
齐攸忙又吩咐道。
齐二夫人僵坐在榻上,看齐攸等人簇拥而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齐二夫人连叫了两声,气血上涌,也厥了过去。
宁远居荀卿染被齐攸抱到软榻上躺下,就睁开了眼睛。
福生和瑄儿不知方才荀卿染是假装晕倒,都扑到荀卿染身上,哭个不停。
荀卿染赶忙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半响,总算将两个小家伙安抚住了,这才叫奶妈过来,带两个孩子去洗脸换衣服。
是怎么回事?齐攸在荀卿染身边坐了,问道。
他方才匆忙,只知道事情大概,并不知道细情。
屋内只留了许嬷嬷、桔梗几个心腹,荀卿染也不隐瞒,将齐二夫人要将瑄儿养在祈年堂的事情说了,又说了在荀府的事情。
……太太本来对瑄儿只是平平,怎么才从荀府回来,就突然说要抱了瑄儿过去养?瑄儿还正睡着,太太就让人硬是叫醒了她,带过去……让人如何放心。
荀卿染叹气道。
齐攸皱紧了眉头。
荀卿染又将齐二夫人利诱她的话也告诉了齐攸。
……太太话里的意思,我若不答应将瑄儿给她,就要对四爷的仕途不利。
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只是实在舍不得瑄儿。
而且太太做事,也让人没法子放心。
荀卿染又道。
你做的当然对,就是你舍得,我也舍不得。
齐攸道,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想。
荀卿染点点头,我就知道四爷会这样。
四爷、奶奶,太太以前无论怎样,却从未动粗,今天,却是要那些婆子硬留下瑄姐儿。
这可不寻常啊。
许嬷嬷在旁道。
齐攸和荀卿染对视了一眼,她们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老太太来了!外面小丫头高声禀报道。
容氏来了?也难怪,方才祈年堂的动静不可谓不大,毕竟她好好的进了祈年堂,却是被软兜抬回来的,而且瑄儿和福生几乎是从祈年堂到宁远居哭了一路。
荀卿染就要从榻上下来,却被齐攸拦住了。
荀卿染会意,便没有坚持。
齐攸起身迎了容氏进来。
染丫头。
容氏在荀卿染榻旁坐了,满脸的关切。
老太太,我没事。
外面这么热的天……荀卿染有些内疚。
不过是几步路,你没事就好。
容氏道,是怎么回事?荀卿染这十几年,长辈里面,只有容氏待她最为亲切、照顾,她也真的将容氏当做自己的祖母看待。
听容氏问起,荀卿染想起方才的委屈,干脆就扑到容氏怀里,又哭了起来。
哎哟哟,有什么事,祖母给你做主,快别哭了。
容氏笑道,像在哄撒娇的孩子。
荀卿染的脸微微发红。
桔梗和许嬷嬷在旁边,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经过说了。
容氏抬头看了眼齐攸。
齐攸点点头,目光深沉。
容氏叹了口气,拍拍荀卿染的背,染丫头,别委屈了,凡事都有我在。
老祖宗。
瑄儿和福生被奶妈从外面抱了进来。
两个小家伙已经洗过脸,又换了干净衣服,不过眼睛还是红红的。
他们上前来,给容氏行礼。
快起来。
容氏忙到。
瑄儿便扑到容氏怀里,福生则抱了容氏的大腿。
老祖宗,吓坏瑄儿了。
都是坏人,欺负娘,欺负妹妹。
两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告状。
莫怕莫怕,老祖宗给你们做主。
容氏的心都软了,连声地哄着两个孩子。
去传我的话,方才那屋子里的,对着四奶奶、瑄儿和福生动手的,不管她是谁,统统杖责四十。
容氏吩咐道,打死了就扔出去。
吕太医来了。
紫苑进来回禀道。
快请进来。
容氏忙道。
我没什么事的。
荀卿染道。
荀卿染虽然如此说,容氏和齐攸依然让吕太医给她诊了脉。
恭喜老太太、四爷、四奶奶,四奶奶是喜脉。
喜脉?屋内静了片刻,齐攸看着吕太医问道。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齐攸,似乎并不比刚知道她怀上瑄儿的时候淡定多少。
老夫行医多年,四奶奶的脉一直是老夫在看,是没有错的。
吕太医呵呵笑道。
荀卿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是又怀孕了?怪不得最近总感觉有些怪怪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而且吃东西的口味也变得有些刁钻。
哈哈哈,太好了。
容氏已经笑了起来,今个早上,窗外有一只喜鹊叫了半晌,我还想着会有什么喜事,原来是应在这个上了。
容氏眉开眼笑。
荀卿染转头望向齐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她只觉得齐攸整张脸,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染丫头的身子,可还……容氏向吕太医询问。
老夫一直给四奶奶调理着身子,倒是没有大碍。
不过这前几个月四奶奶还是需要多多休息,不可惊扰、动气。
老夫再开几张药膳的单子,给四奶奶略作调养。
吕太医道。
那就好,那就好。
容氏略微放心道。
齐攸就跟了吕太医出去,看吕太医开方。
太好了,容氏笑眯眯地看着荀卿染,瑄儿的时候你们在外面,府里统统没有照看到。
这一个,可要好生宝贝着。
从今个开始,你只需好生养胎,什么事都不用去操心,各处的请安也都免了。
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打发人向你二嫂去要,她那里没有,你就来告诉我……荀卿染静静地听着容氏的嘱咐,心中暖暖的。
老太太放心,我虽有了身孕,可身子好着那,和平时没有两样。
荀卿染对容氏笑道,瑄儿和福生,我都照顾得来。
荀卿染语气中有祈求的意味。
你这孩子,容氏嗔了荀卿染一眼,方才我就说了。
你就放心吧,谁再敢打瑄儿和福生的主意,只让她来和我说话。
荀卿染含笑点头,又道:老太太高兴,我再求老太太一个恩典。
什么事,尽管说。
容氏道,心中却有些奇怪,不知道荀卿染要求什么。
老太太,我想给那几个婆子求个情。
荀卿染道,她们也是……,求老太太看在我肚子里这孩子的面子上,从轻发落吧。
方才在齐二夫人屋子里,那些婆子不过是奉了齐二夫人的命令。
她看得清楚,那些人大多是做个样子,更没人敢真的碰她。
容氏方才下令是四十板子,挨了四十板子不死也会残。
荀卿染相信,经过今天的事,以后即便齐二夫人吩咐,也没人再敢对她们母子动手。
她只要立威震慑,并不想取人性命。
她求情救下那几个婆子,也算结一份善缘。
容氏看着荀卿染,想了想,笑着点头,也罢,就看着你和我未出生的曾孙的面子。
容氏就叫进管事媳妇来吩咐,将四十板子改为二十板子,又另罚了若干月钱。
告诉那些人,这是四奶奶求情,不然,绝不会饶了他们。
容氏道。
那管事媳妇答应着退下,忙去传令。
好生照看染丫头,别惹她生气。
容氏又对从外面进来的齐攸说道。
是,老太太。
齐攸老老实实地答应,态度极是认真。
容氏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不过是白嘱咐你,你们小夫妻两个和睦,好得一个人似的,我是知道的。
荀卿染瞧了齐攸一眼,便侧转了头,脸颊又有些微微发红。
容氏见了,笑得更加开心。
外面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是齐二奶奶来了。
让她进来,我正有话要嘱咐她。
容氏吩咐道。
齐二奶奶从外面进来,少不得向荀卿染道喜。
容氏就嘱咐齐二奶奶,荀卿染有了身子,要齐二奶奶各方照看,不能出了差错。
齐二奶奶自然都应了。
二太太那,我来了这一会子了,也不见她来伺候。
容氏收了脸上的笑容,对着跟在齐二奶奶身后的旺财家的问道。
回老太太,二太太、二太太她头疼病又发作了。
旺财家的硬着头皮上前陪笑道。
容氏冷哼了一声,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少不得我去探望探望她。
齐二奶奶见容氏语气不好,忙偷偷给旺财家的使了个眼色。
二太太想必不知道老太太往这边来了,奴才这就去回了二太太知道,过来服侍老太太。
旺财家的陪笑说着,便急忙退下,往祈年堂去了。
容氏就让荀卿染好生歇息,让齐二奶奶扶着回了宜年居。
…………送走了容氏,荀卿染就要从榻上起来,却被齐攸又给扶了回去。
好生躺着。
今天,委屈你了。
齐攸坐在荀卿染身边,轻轻抚摸荀卿染的头发。
无妨的,又不是四爷的错。
荀卿染将头靠在齐攸怀里说道,四爷,你要小心。
我总觉得太太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
过去的齐二夫人,多是想法子拿捏她,面对齐攸,却从来都是一派慈和。
可是今天,齐二夫人的态度,却变得强硬了。
齐攸点头。
齐二夫人是从荀府回来后,才有了这一系列举动,让人不得不怀疑,她这些举动与她在荀府见的人有关。
齐二夫人在荀府中,荀卿染多是在旁陪侍。
齐二夫人只和方氏,还有荀淑芳私下交谈过。
这让他不得不想到杨家。
因着宫里娘娘的缘故,他一直没什么举动,但是现在看来,齐攸微垂了眼帘,思索起来。
娘。
两声奶声奶气的呼唤。
荀卿染循着声音望去,就见福生和瑄儿出现在门口,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方才吕太医来诊脉,奶妈就将这两个小家伙抱了出去。
进来吧。
荀卿染招手叫两个孩子过来。
娘,嬷嬷说,瑄儿就要有小弟弟了。
瑄儿趴在床榻沿上,问荀卿染。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荀卿染和齐攸都在的情况下,没有爬上齐攸的膝盖,而是把注意力先转向荀卿染。
福生跟着点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荀卿染。
原来是知道了她怀孕的消息,怪不得两个小家伙表现得这么奇怪。
荀卿染点点头,嗯,也不一定是小弟弟,或许是小妹妹。
福生有了妹妹,福生还想要个弟弟。
福生认真道。
瑄儿眨着眼睛,没有附和福生。
她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娘,瑄儿也想要弟弟,也想要妹妹。
嗯,要比糖糖还白白的,软软的。
瑄儿这么说,小手还比划着。
荀卿染哭笑不得,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以为生孩子跟上馆子里点菜一样那,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别着急,让你娘慢慢生,都会有的。
齐攸道。
噗,这个更厉害。
荀卿染不由得斜了齐攸一眼,心道,不是你来生,你自然说得轻松。
不过福生和瑄儿显然都非常满意齐攸的答案。
然后两个小家伙就东张西望,瑄儿还撅起小屁股,往床榻下找了一番。
找什么那?荀卿染问。
娘,弟弟在哪里那?寻找无果,福生和瑄儿一起问。
荀卿染大囧,齐攸闷笑。
……在娘的肚子里。
荀卿染只得道。
福生和瑄儿都睁大了眼睛。
荀卿染抓起福生一只手,又抓起瑄儿一只手,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就在这里,他会慢慢长大。
…………宜年居,丫头婆子们都敛声屏气守在门外。
屋内,容氏坐在榻上,瞧着跪在地上的齐二夫人。
……她们兄弟姐妹几个,哪个是你亲手带大的?你要抚养瑄儿,可问过我?容氏斥道。
齐二夫人被容氏训得低垂着头,不敢答话。
容氏放缓了声音,攸儿是我带大的,你心里总有疙瘩。
不仅是对他,而且还是对着我。
容氏道,你现在可是在和我找后账啊。
媳妇不敢。
齐二夫人忙磕头道。
你可还有什么不敢的?容氏冷笑。
老太太明鉴,媳妇今天,并没有别的心思,是真的喜欢瑄儿,觉得屋子里冷清。
齐二夫人辩解道,媳妇和染丫头商量……只是商量,那是谁叫了那些婆子进屋要抢下瑄儿。
容氏问。
齐二夫人有些语塞。
她本是想,荀卿染历来柔顺,她硬要留瑄儿,荀卿染也不敢怎样。
她怎么会想到,荀卿染会硬抗到底,竟然敢在她屋子里动手,而且身边还带着那么个奶妈。
结果弄得不可收拾,明明是她被个奴才给砸了,她手下那些人连荀卿染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可现在府里都说她欺负儿媳妇,对儿子媳妇,还有孙儿孙女都不慈爱。
她不仅成了恶婆婆,还是心狠的祖母。
偏偏荀卿染在这个时候被诊出怀了身孕,这府里,从容氏、二老爷以下,根本都不听她的辩解。
所有的错,都是她的。
容氏更是明知道她又犯了头疼病,还是叫了她来训斥。
想到这,齐二夫人心中做苦,胸口发闷,几乎吐血。
你和染丫头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染丫头不将瑄儿交给你养,你便要进宫去游说娘娘,让她坏了攸儿的差事?第三零九章 晓之以理容氏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地盯在齐二夫人的脸上。
齐二夫人打了个哆嗦,老太太,媳妇不敢,媳妇没有这个意思。
你也不用和我狡辩,将我当做傻子。
容氏冷哼了一声,这些年,你不论是处事还是管家都不过平平,我念你也是一把年纪,儒儿,攸儿他们都大了,因此处处给你体面。
你不伤我齐家的根本,也就随的你去了。
竟然说到伤齐家的根本,齐二夫人抬眼看着容氏,心中一凛。
老太太,媳妇今天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喜欢瑄儿。
老太太,您的话,媳妇承受不起。
媳妇哪里做错了,请老太太教训,媳妇愿意改。
齐二夫人伏在地上,哭了起来,老太太,这些年,媳妇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请老太太开恩啊。
容氏嘘了一口气。
家和万事兴,单丝不成线。
齐家的人,只有守望相助,才能保齐家的富贵。
容氏平缓的声音慢慢地说到,我知道,你总想着宫里的娘娘才是你的根本靠山。
不过你可看过哪个没有兄弟,没有家族的娘娘,能再宫里长长久久永保富贵的?齐二夫人低头垂泪。
娘娘再得恩宠,也需家族支撑。
娘娘和咱们家里,和攸儿,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也是侯府嫡女,竟然连这个道理都忘记了?你难道忘了娘娘没发达时,可是多亏了攸儿多方维护,才能在宫里平平安安。
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若不是攸儿那次围猎时救驾有功,娘娘如何坐上今天的位子?片刻的沉默。
媳妇知道错了。
齐二夫人拭泪道:媳妇再也不敢了。
这话你也说过多次了。
容氏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因此并没有看到齐二夫人垂下头去,抿着嘴唇,眼中露出不屑来。
我最近身子不大好,你就去家庙里,给我念几卷经吧。
容氏闭眼静默了半响才道,那里清净,你也可以静静心,把事情想清楚。
是好生地享儿孙福,还是搅得家宅不宁。
老太太,齐二夫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说道:媳妇听老太太的吩咐。
嗯。
容氏点了点头,染丫头又有了身孕,你是她婆婆,也替她念几卷经。
??????我不管你在哪,若是她那里有什么不妥,我都拿你是问。
容氏盯着齐二夫人,目光中若有深意。
这就是说齐二夫人虽然要去家庙。
但是荀卿染那里若是出了差错,依旧要齐二夫人负责。
齐二夫人只觉胸中越发气闷,但是在容氏跟前,却不敢反驳,只得都应了下来。
你这就去收拾收拾,今天就去吧。
容氏见齐二夫人将她的话听明白了,就挥手让齐二夫人退下。
齐二夫人又给容氏磕了个头,才从地上起来,退了出去。
看着齐二夫人出去,容氏深深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歪在榻上。
老太太喝杯茶水,顺顺气。
姜嬷嬷端了杯茶送上来。
容氏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姜嬷嬷看着容氏满脸的疲色,老太太歇歇吧。
容氏让姜嬷嬷扶着在榻上躺了下来,让我如何放得下心啊。
老太太的话句句在理,二太太回去细想想,总能明白的。
姜嬷嬷轻声道。
她是有心病的,如今又仗着宫里的娘娘,有了胆气。
容氏叹道,若真要处置她,传扬出去不仅孩子们的体面,这安国公府的体面也?????哎。
??????祈年堂上房内,青衣,霓裳两个丫头正在为齐二夫人收拾包裹,齐二夫人躺在榻上,头上绑了条布带,正不断地呻吟。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齐二夫人连声道。
张嬷嬷站在榻前,太太息怒啊,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这件事,如果再等两天就好了。
齐二夫人恨恨地的道。
荀卿染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怀了身孕,如果她能够等一等,不要这么着急,而是在发现荀卿染身孕后,提出抱煊儿到祈年堂来养的事情,那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
只是一招错,步步错。
现在她根本无法再提这件事,而且即便荀卿染这次生了男孩,她也不好再提出养在自己身边。
娘,您怎么了?齐仪从外面进来。
我没事。
齐二夫人看见齐仪,心中舒服了一些,想起发生的事,却越发委屈。
、同样是做婆婆,老太太当年说什么,我们哪敢说一个不字。
现在,我不过是要接煊儿过来罢了,就闹成这样,外面都说她孝顺,她这叫什么孝顺。
齐二夫人跟齐仪抱怨道。
齐仪是刚从学里回来,问过下人,已经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娘,煊儿是四哥四嫂第一个孩子,四嫂亲自奶了好几个月,还是四哥四嫂两人亲自带大的。
娘喜欢孙女,多让四嫂带煊儿过来陪着就是。
娘突然就要留煊儿在这里,四嫂舍不得也是常理。
娘,换做您也舍不得对不对。
齐仪劝齐二夫人。
你也来气我。
齐二夫人瞪了齐仪一眼,你那个时候,娘多舍不得你,可还不是让你跟老太太去了 。
齐二夫人想到往事,更加伤心。
娘那个时候是管家太太,可不比四嫂如今清闲。
齐仪笑道。
齐仪是无心之语,齐二太太却变了脸色。
是的,当初正是因为她将齐仪交给容氏抚养,容氏才将管家的权利交了大半给她。
也因此,为了补偿,她对齐仪宠溺非常,齐仪要什么,她从来不会拒绝。
胳膊肘往外拐,白疼了你了。
齐二夫人道。
齐仪见齐二夫人突然生气,并不知道缘故,只得挨到齐二夫人身边撒娇。
四哥四嫂哪里是外人哪!齐仪道。
齐二夫人话一出口,已经察觉说走了嘴,好在屋内都是她的心腹,齐仪更是没有在意。
娘,我去求求老太太,不然,我就陪娘一起去家庙里。
老太太心疼我,过不了今晚,就会派人接了咱们回来。
齐仪又道。
齐二夫人对齐仪终究硬不起心肠,罢了,罢了,前世欠了你的。
我不过去几天就回来,你好好读书,别惹你父亲生气。
知道了,娘。
齐仪笑着答应。
你去叫佑哥儿和七丫头来,我有话嘱咐。
齐二太太对齐仪道。
齐仪答应着出去叫人。
我这次去庙里,你不要陪着我去,我另有事情交给你办。
齐二夫人将齐仪支了开去,就叫张嬷嬷到跟前,低声嘱咐道,如此如此,想法子给宫里捎信,早日------,我也好去看娘娘。
张嬷嬷连连点头,赔笑道,娘娘下旨,就是老太太也没的话说。
齐二夫人嘴角含笑,想起最近一次进宫时母女两人的谈话,心中更加安定。
------荀卿染因怀了身孕,容氏吩咐下来,只让她静养安胎,不得劳累,因此就是荀淑兰的婚宴,她也没有去,只是听人说起,一切都还顺利,因为老郡王的病情,婚宴从简。
而方氏更在送亲的时候,哭了笑,笑了哭,仿佛疯魔了一般。
荀卿染听了,却并不感觉奇怪,方氏疼爱荀淑兰,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方氏的心情,她能够理解。
这天,容云暖又被容氏接来齐府小住,就和颜明月两个到宁远居,陪着荀卿染说话。
因为永庆郡王府与容云暖大伯一家交往甚密,容云暖跟随堂姐妹们去参加了婚宴,还听了许多的内情回来。
染姐姐,老王妃名义上是管着家,其实却不大管事的。
他们府里,现在当家的是洛夫人。
洛夫人?荀卿染不解,这个称呼就很奇怪。
是郡王世子的一个小妾,小字叫做阿洛。
容云暖道,因为受郡王宠爱,又管家,因此上郡王府里都称她为夫人。
原来郡王世子有宠妾,荀卿染不由得沉思起来。
染姐姐,我是听我那几个堂姐背后议论,也不知真假。
容云暖犹豫道。
管她真假,只管告诉我就是了。
荀卿染道。
她们说,洛夫人出身微贱,原来是个唱曲的,偏世子就是喜欢,几次想要扶正,连老王妃都点了头的,只是老郡王不肯答应。
老郡王这次只怕熬不过去,发了话,世子若是要扶正洛夫人,老郡王就上书,要将王位传给别人。
世子急着娶妻,就是因为这个。
容云暖道。
荀卿染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样体面的婚事来的如此容易。
我那堂姐还说,说是现在世子的两个嫡子,并不是前面两位世子妃生的,其实,都是洛夫人生的。
容云暖又压低了声音道。
啊?荀卿染惊到,竟然有这样的事。
还没等她再细问,就见桔梗从外面匆匆进来。
奶奶,宫里来人,颁下圣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