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将近三个月,我的身子有了些变化。
自从正月十五之后,我的月事就没再来过。
胤祐最近很忙,没有注意到这些。
公事虽忙,他仍是夜夜缠着我。
我劝他节制些,他就是不听,每晚都折腾到四更,我实在困得不行他才让我睡。
睡眠严重不足,每天帮他换好朝服,看着他出门后,我就再回到床上继续睡。
今天他走后,我又眯了一会儿便起了床,想趁他不在,请太医过来帮我把把脉。
我原本并不想这么早怀孕,毕竟我的年纪还小,可这古代又没有避孕措施。
胤祐一直很想要我们的孩子,我也就不再坚持。
一大早,云娃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小桃和小荷伺候我梳洗、更衣。
用过早膳,云娃匆匆地跑了进来,让小桃、小荷先退了出去。
你又跑到哪儿去了?我故作不悦,端起茶碗问道,什么事这么神秘?她急急地说:我一早出去,想给小姐买些蜜饯。
在路上遇到了八爷府里的丫鬟珊瑚,她笑着跟我说咱们府又要办喜事了。
我不明白,拉着她问,她竟说爷要纳八爷妾侍毛氏的表妹伊尔根觉罗氏为妾!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手中的茶碗滑落,茶水全洒在身上。
小姐!她惊呼着扶我站起来,用帕子擦拭我身上的茶水,小姐,烫到没有?我不理会她,跌坐在椅子上。
他要纳妾!我与他成亲还不到三个月,他竟然就要纳妾!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这事儿我一定要弄清楚!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去把魏诚给我叫来!魏诚这几天受了风寒,没跟着胤祐上朝。
不一会儿功夫,云娃领着他走进来。
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他:爷要纳伊尔根觉罗氏为妾,是么?魏诚一直对我很恭敬。
前些时候他母亲病逝,弥留之际很想见他和他弟弟一面。
他家兄弟三人,因为家里穷,除了大哥娶妻生子、孝养父母外,他和弟弟魏忠都做了太监。
魏忠为人老实,在十三府里当差。
十三建府后,四阿哥知道十三不拘小节的性格,亲自挑选了一位办事严谨的管家。
管家没问清缘由不准魏忠请假,我就帮着跟十三说了一声,又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赶回家去。
因为这事,魏诚很感激我,我有事问他,他从不瞒着我。
他犹豫一下,开口说道:是!我强压下心里的难过,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他答道:上个月初十八爷生日,在府中设宴。
正巧伊尔根觉罗氏来看望毛氏,在八爷府里小住。
伊尔根觉罗氏当众跳了支舞,给八爷贺寿。
八阿哥的生日并未大办,只请了太子和各位阿哥到他府里一起聚聚。
我用手抚住胸口,声音有些颤抖:爷……看上她了?他垂下头:奴才不敢有所隐瞒,爷并未多看她一眼!我有些奇怪:为何?她相貌如何?回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十分美丽,但看上她的不是爷,是太子爷!他停顿一下,继续说,八福晋已作主将伊尔根觉罗氏许给九爷做妾侍,过些日子就接过九爷府去。
太子爷惊艳伊尔根觉罗氏的美貌,竟借着醉酒动手轻薄,九爷一怒之下跟太子爷动了手。
当时席已经散了,各位爷都回府了,只有爷和八爷在,好不容易才给劝开了。
爷和八爷吩咐不许将此事传出去。
之后九爷就将伊尔根觉罗氏接到别院去了。
谁想到日前太子爷竟带着人去抢人,又跟九爷的人打了起来,爷和八爷赶过去劝。
太子爷说除非伊尔根觉罗氏死了,不然怎么也要得到她的人。
九爷说就算伊尔根觉罗氏死了,也还是九爷府的人。
我想了一下:既是这样,那爷为何要纳伊尔根觉罗氏为妾?他摇头:奴才不知!只知道爷私下吩咐胡管家筹备,还吩咐不让惊动福晋!成了,这些话我不会跟爷说的,你下去吧!我转头对云娃说,你也出去吧,我想静一会儿!云娃一脸担忧,和魏诚一起退了出去。
我坐在房里,细细思量。
太子身份尊贵,要什么女人没有。
九阿哥家里更是妻妾成群,个个娇美动人。
两人却为了伊尔根觉罗氏大打出手。
八阿哥一向行事谨慎,这回竟由着九阿哥为了一个女人跟太子正面冲突。
还有这太子,仅见过伊尔根觉罗氏一面就如此动心,不惜去抢人。
太子若是未得了甜头,怎么会这么冲动?伊尔根觉罗氏出自八阿哥府里,恐怕这事情不简单!我不清楚八阿哥有什么计划,但是九阿哥跟太子对着干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到。
之前老十喜欢我,若不是太子从中作梗,九阿哥早已帮着老十求康熙赐婚了。
九阿哥为了老十这个宝贝弟弟,一口气足足憋到现在,这回好不容易让他找到机会,他不会让太子痛快的。
别的不说,这事要是闹大了传到康熙那里,太子恐怕很麻烦。
康熙最恨儿子们为女人起争执,更何况伊尔根觉罗氏已许给九阿哥,名分已定,太子还带着人去掳人,这性质可就恶劣得多了。
康熙就是再疼爱太子,这次也不会维护他,惩罚是免不了的。
事情传出去,太子怎么面对他的兄弟和满朝文武?我能想到的,胤祐一定早已想到,所以他为了缓和太子和九阿哥的矛盾,决定纳伊尔根觉罗氏为妾。
这事搁在哪位阿哥身上,太子也不会给面子,可太子向来对胤祐好,相信即使不愿意也不会说什么。
胤祐和八阿哥、九阿哥关系也不错,既然他揽在身上,不管八阿哥、九阿哥出于什么目的,估计也会就此作罢。
事已至此,太子、胤祐、八阿哥、九阿哥自然压住此事,不让外传。
胤祐这么做,恐怕不仅只是维护太子和九阿哥。
这两人为了伊尔根觉罗氏闹成这样,康熙要是知道了,怎会留她在世上。
胤祐向来心好,一定不忍心看着她死。
实在是气死我了!他护着这个,保着那个,却单单把我放在最后。
我们成亲未满三个月他就纳妾,可有顾虑我的感受,对我的誓言又置于何地?他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考虑到所有人,却不顾着自己。
康熙何等精明,怎会不知道太子和阿哥们针锋相对。
康熙偏疼他,又十分喜爱我,但却只让我认官居二品的副都统法喀为养父,恐怕并不只是因为我阿玛跟法喀关系好吧!康熙是不想我身份太高,影响到他去掺和他那些兄弟们的事!康熙如此用心良苦,他却感觉不到,硬要插一条腿进去。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日后康熙知道了,一定会怪责他。
如果他喜欢上别的女人要纳妾,我无话可说。
但是他因为想要太子和九阿哥死心,不再争执,而将麻烦揽上身,那么这事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理!怪不得他急着让我受孕,他以为我怀了孕就拿他没办法,我绝不让他称心!即使我有了孩子,我也不允许他胡作妄为!我将云娃叫进来,吩咐道:告诉胡管家,说我身子不舒服,让他马上把太医请来!半晌,胡管家领着太医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太医为我把过脉,笑着说:恭喜福晋,福晋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近两个月!看来正月十五圆房时,我就已经受孕。
太医开了些安胎药,又嘱咐了几句,我便让云娃送他出去。
胡管家一脸喜庆地随着往外走。
我将他叫住:胡管家,请留步!他赶紧转回来,恭敬道:福晋有什么吩咐?我对他笑着说:看时辰爷也快回来了,我有孕这事,还是我自己告诉他吧!他打了个千:是!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来到前厅,我坐在椅子上,他亲自给我上茶后就站到一边。
我轻声吩咐云娃把魏诚找来,让他们等在门外。
过了一会儿,胤祐和老十、十三、十四一起走进院子。
只听见老十边走边说:不管怎样,还是恭喜七哥了。
只是小春子那儿……话还没说完,他们已进了前厅。
老十看见我坐在厅里,差点咬了舌头,闭上嘴不说话了。
我笑着对他们说:今儿你们怎么过来了?老十见我表情无异,以为我没听到,又开始嚷嚷:好几日没来看你,过来瞧瞧!十三冲我笑笑,十四说:这几日事忙,今儿才得了空过来!胤祐温柔地笑问:你怎么出来了?还跟我装蒜,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对我说了!我不露声色,仍笑着:在房里闲着没事,出来等等你!丫鬟进来上了茶,都退了出去。
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对着老十说:你七哥有什么喜事让你恭喜?老十一口把茶喷出来,转过头求助地看着胤祐。
胤祐的脸色变了变,对我说:哪儿有什么喜事,别听老十胡说!我侧着头,眨眨眼睛:爷要纳伊尔根觉罗氏为妾,难道不是喜事么?我话一出,胤祐满脸慌张,老十惊得愣在那里,十三担忧地看着我,十四倒吸了口气。
不是喜事么,怎么都是这副表情?我呵呵笑着,胡管家,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胡管家没想到我知道这事,哭丧着脸上来回话:回福晋,已经差不多了。
等到了日子,将府里装饰了,再摆几桌酒席。
我笑得灿烂,却加重语气:胡管家在贝勒府多年,竟也如此糊涂!如今这情况,府里怎能张灯结彩,大办喜事!胡管家垂下头:是,福晋教训得是!胤祐不知所措地站起来:春儿……我回他温柔一笑:我虽然不是知书识礼、善解人意,但也绝不会坏了爷的好事。
爷既然喜欢,胡管家就将东边的小院收拾一个,再挑个日子把伊尔根觉罗氏接过来。
至于酒席么……我瞪向老十,吓得他赶快低下头:十爷既然急着恭喜,那就麻烦十爷在你府里设宴帮你七哥庆贺吧!我沉下脸,转向胡管家:若是府里见了红,冲撞了我,我唯你是问!胡管家急忙答道:是,奴才遵命!我不看胤祐,冲着门口把云娃、魏诚叫进来,吩咐道:云娃扶我回去,魏诚你跟着,到我院子把爷的东西全搬出来!我这才转向脸色苍白的胤祐:爷不必再瞒着我,爷愿意搬去哪个院子,就搬去哪个院子。
从今儿个起,爷别再踏入我的院子半步!说完,我走出前厅,就听见身后胡管家快哭出来的声音:爷,方才太医来过,说福晋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我在屋里坐着喝茶,老十和十四匆匆走了进来。
老十又是懊恼,又是愧疚,不知如何开口:小春子,我……我瞥他一眼:你什么?不去恭喜你七哥,跑来我这儿做什么?他自知理亏,不言语了。
十四有些为难地说:我们不跟你说也是为你好,怕你生气。
七哥急坏了,你别生他的气!我冷哼一声:妄我平日跟你们关系好,你们可真是对我好啊,瞒着我帮你七哥纳妾!十四还要开口,我打断他说:若是你们再帮他说话,我连你们也给轰出去。
咱们就当没认识过,今后再不往来!老十一听就急了:好好好,我们不说了!你当心身子,别气坏了!他们又坐了一会儿,见我不理他们,只好无奈地走了。
我猜到他们劝不了我,十三一定会来。
没过多一会儿,十三果然来了。
十哥不停地骂自己多嘴,惹恼了你。
十三担忧地说,你有了身孕,七哥见你气成这样,急得不行!他早就知道我会有这种反应。
我看着他,若你也是来帮他说话的,那你还是别开口了,就算是你我也不听!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生气,可七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看来太子和九阿哥的事,十三已经知道了。
我想不只十三知道,四阿哥、老十、十四都知道了。
老十、十四本来就和八阿哥、九阿哥关系好,而四阿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跟太子、阿哥们的关系都不错,应该是不会瞒他的。
我知道!我轻笑着说,但有些事他不该管!他愣了一下,才说道: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注意身子!三月十八是康熙的五十大寿,各位阿哥、福晋全部进宫给康熙贺寿。
我还是不理胤祐,吩咐胡管家另备了一辆马车,带着云娃进了宫。
我和胤祐闹别扭的事,阿哥、福晋们都知道了,看着我们一人一辆马车进宫,全都一脸无可奈何。
康熙早已知道我有了身孕,见到我高兴得不得了,赏了不少东西。
一天下来,我身子乏得厉害。
我随着各位福晋一起走出宫门,不理等在宫门口的胤祐,径直走向马车。
他走过来拉住我,脸上有些为难:春儿……和我一起回府,好么?我扫了一眼看向这边的几位阿哥、福晋:不好!他眼里尽是哀求: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不好!我冷冷地看着他,你若是不想我坐这辆马车,那我走回去!我作势要走,他忙拦住我:春儿,你别生气!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再理他,让云娃扶我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