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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2025-04-03 08:11:56

我和十三来到乾清宫,康熙正板着脸坐在东暖阁的炕上。

太子和阿哥们全都垂着头站在他面前。

我走进去福身行礼:给皇阿玛请安!春丫头,快起来!康熙的脸色这才缓和,朕出巡之前你这丫头还好好的,如今竟然瘦成这样!你们都下去吧。

康熙转向胤祐,老七,朕留春丫头在宫里住几日,你回去吧。

胤祐看向我,我对他笑笑,他随着太子和众位阿哥退了出去。

康熙吩咐道:李德全,赐坐!李德全让小太监搬来椅子,我坐在康熙面前。

李德全带着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康熙看着我:春丫头,朕听太医说了,你为何瞒着老七?我刚要站起来回话,康熙示意我坐下:回皇阿玛,孩子没了,胤祐大受打击,春悠不想再刺激他。

等过些时日他好些了,春悠再跟他说。

你这丫头,自己难过伤心,瘦成这样,还要为老七着想。

实在难为你了! 康熙叹了口气,加重了语气,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那伊尔根觉罗氏朕决不轻饶!康熙果然知道这件事!我连忙站起身跪下:皇阿玛请息怒,这事跟伊尔根觉罗氏无关。

康熙摆摆手:你这丫头快起来,不用为她求情。

等朕得了空再处理她,还有太子、老七、老八、老九,竟然合伙瞒着朕,朕也要一并处罚。

不容我再开口,康熙站起身:朕要去宁寿宫和太后一起用膳。

你回雁来轩歇着吧,雁来轩一直给你留着,小琴也还在那儿。

说完,康熙走了出去。

我一动不动地跪着。

自太子出生,仁孝皇后薨于难产,康熙就对太子宠爱有加,寄予厚望。

太子为了女人和兄弟大打出手,康熙气太子不争气,自然迁怒于伊尔根觉罗氏。

如今我小产,或多或少跟伊尔根觉罗氏有关系。

两件事加起来,她定是活不了了。

之前康熙为了太子的面子,强忍怒气没有追究,这回康熙以害我小产为由,对伊尔根觉罗氏绝不会手软。

胤祐瞒着康熙把事情压下来,还为保伊尔根觉罗氏的命而要纳她为妾,康熙怎会不生他的气。

不管其他人会怎样,我一定不能让他受罚,他已经够伤心了!天色暗了下来,我的两条腿已经麻木,但仍继续跪着。

乾清宫里只有几个宫女太监,他们全都过来劝我。

我不说话,固执地跪着。

到了亥时康熙还是没有回来,一个小太监看不过去,匆匆跑了出去。

半晌,吴冬跑进来:福晋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明儿再求皇上。

福晋这么跪着,身子怎么受得了!见我不理他,他急了:皇上已经歇下了,师傅让我过来劝福晋,福晋快起来吧!我还是不理他,直直地跪着。

吴冬拿我没辙,焦急地站在旁边陪着。

昏昏沉沉地跪了一夜,直到天色放亮,吴冬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李德全扶着康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康熙吃了一惊:春丫头,你这是做什么?李德全,快把她扶起来,让她坐下。

李德全和吴冬把我搀扶起来,让我坐在椅子上。

康熙挥挥手,李德全带着吴冬、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康熙对我说:朕一下朝就听李德全说你跪了一夜,你的身子哪儿经受得起这么折腾!我慢慢站起身:春悠只想求皇阿玛开恩,饶伊尔根觉罗氏不死。

康熙不解道:你这丫头跪了一夜,就是想为她求情?我摇摇头:回皇阿玛,春悠不是为伊尔根觉罗氏,只是为了胤祐。

胤祐与太子、九阿哥兄弟亲厚,只想着维护太子和九阿哥不受皇阿玛惩罚,他不忍心皇阿玛怪罪伊尔根觉罗氏,才会出此下策。

胤祐将伊尔根觉罗氏接回府,春悠也很生气,可皇阿玛也曾说胤祐心好,春悠只想成全他的好心。

康熙看着我说道:红颜祸水,朕怎能将她留在世上!我忙跪下:求皇阿玛开恩!康熙叹了口气:朕就看在你跪了一夜的份上,饶她这回,下一次朕决不轻饶!我又说道:也请皇阿玛不要处罚太子和几位阿哥!康熙摆摆手:好了好了,这事就算了,以后不再提了。

你这丫头快起来吧!皇阿玛,春悠还有一事相求。

康熙微微点头,我继续说,求皇阿玛准许春悠离开京城。

康熙笑了:朕当是什么事,好,朕命老七陪你出去散散心。

我又摇摇头:回皇阿玛,是春悠一个人离开京城,不让胤祐知道。

一个人?康熙挑挑眉,这是为何?我回道:回皇阿玛,自从孩子没了,胤祐一直深感自责,越来越憔悴。

若春悠留在他身边,他定会很快发现春悠不能再有孕的事,春悠担心他受不了打击。

还有伊尔根觉罗氏的事,春悠一直跟他生气,气他不顾我的感受,将我置于最后。

春悠可以成全他的好心,可实在过不了自己这关。

春悠想离开京城两年,等心情平复了再回来。

康熙想了一下,问道:只是为了这两件事?我暗叹康熙的精明:春悠不敢隐瞒皇阿玛。

皇阿玛疼爱胤祐,处处为他着想。

胤祐心好,但却糊涂,辜负了皇阿玛一番苦心,硬去管本不该他管的事。

春悠与皇阿玛一样,只希望他好。

春悠不告而别,宁愿他把精力用在寻找上面,也不希望他再管其他事!康熙定定地看着我,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你这丫头竟如此聪颖!朕确实生老七的气,他实在是糊涂!朕答应你不惩罚老七,也准你离开京城。

只是,朕行围之前,成嫔因你有孕在身,求朕过些时日再给老七立个侧福晋。

如今朕故作不知让你离开两年,你不怕老七再娶侧福晋?我坚定地说:回皇阿玛,春悠信任他!好!康熙轻拍桌子,朕与你打个赌,你离开这两年中,朕会给老七指个侧福晋。

老七若是同意,就是你输,伊尔根觉罗氏由朕来处理,老七若是不肯,就是你赢,伊尔根觉罗氏交给你来处理。

康熙命李德全拿来笔墨纸砚,李德全砚好墨,把纸笔摆好后就退了出去。

康熙提起笔在纸上书写几句话,盖上御印后,将纸放到一个信封中,封好后递给我:这是朕的亲笔手谕,你在外面若是有困难,就拿着手谕找当地官府,他们绝不敢怠慢!我双手接过手谕,行礼谢恩:谢皇阿玛恩典!在宫里住了五天,胤祐请示过康熙,把我接回府。

八月天气变得凉爽,我从宫里回来的那天傍晚,天上下起大雨。

晚膳后,我洗好澡换上寝衣,想趁着凉快早点睡觉。

我坐在床边,总有些不放心,怕胤祐像前些日子那样站在我的院门口。

我一个人举着伞往院门走去。

打开院门,胤祐果然站在那里,全身已经湿透。

我将伞举到他头顶:你疯了么?在这儿淋雨!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想等你睡了……看看你!我埋怨他:你真傻!淋病了怎么办?快进来吧!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催促道:快点进来!他走进来关好院门,接过我手里的伞撑在我头上,拉着我走回屋。

我命云娃、小桃、小荷准备好洗澡水,越热越好。

我脱下胤祐的湿衣服,亲自帮他沐浴。

洗好澡,云娃已经从书房取来他的衣服。

我拿着衣服要帮他穿上,他握住我的手,可怜兮兮地问:春儿,我想留下,成么?我看着他的眼神由期盼慢慢变得黯淡,才开口说:留下也要穿衣服啊!你同意我留下?他又惊又喜,一把将我抱起来,留下就不用穿衣服了!他轻轻地把我放在床上,脱掉我的寝衣,将我压在身下,吻着我的唇:春儿,别再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么?我点头:好!他含住我的耳垂:孩子没了,我们再要一个,不,要很多个,好么?我忍住心里的难过,点头说:好!他啃咬我的脖颈,含糊地说:永远别离开我,好么?我轻叹,点点头:好!他不再言语,动作异常狂野,将我摆弄来摆弄去,直到筋疲力尽才拥着我沉沉睡去。

我轻抚他的脸,眼泪不禁落下。

他问的我全都做不到!我还在生他的气,气他只顾着他的兄弟,不考虑我。

我再也不能为他生孩子,我们注定一辈子不会有孩子了。

我会离开他,即使我舍不得,我也一定要走。

我跟康熙说的那些并不是重点,最主要的就是我不想胤祐有事。

索额图已经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的罪名,被宗人府拘禁,我记得过不久他就会死于禁所。

索额图一死,太子的势力必然受到严重打击。

伊尔根觉罗氏的事,八阿哥已经摆明车马跟太子对着干,九阿哥、老十、十四立场鲜明,支持八阿哥。

大阿哥与八阿哥渊源颇深,估计也是同路人。

三阿哥、四阿哥都态度不明,十三只听四阿哥的话,五阿哥和十二阿哥无心参与,那就只剩下胤祐。

胤祐虽然没有野心,但深得康熙疼爱,太子、八阿哥势必都会尽力拉拢。

他向来心软,又重兄弟之情,我真怕他卷入这是非之中。

他不管帮谁,都会成为四阿哥的敌对,后果堪虞啊!从索额图死到一废太子,这几年的事我毫不知晓,而以前我也从未注意到历史上关于胤祐的记载,所以我只有阻止他,绝不能让他加入皇位之争。

我留在他身边,根本劝不了他的倔脾气,伊尔根觉罗氏的事,他还不是瞒着我私自行事。

唯一的办法就是我离开,我深知我在他心中有多重要,我若是失踪,他一定会丢下一切,四处找我,那他哪里还顾得上太子和八阿哥的争斗。

在古代传宗接代是大事,我却不能为胤祐生儿育女。

为了胤祐的子嗣,康熙一会给他立侧福晋的。

如果我不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再娶,没有能力阻止。

他对我的感情我最清楚,康熙同样也很明白。

我失了踪,音信全无,生死未卜,他一定心如死灰,不管康熙把谁指给他,他都无所谓。

所以跟康熙打的赌,我输定了!康熙疼爱我,才没有直接点破,想用这个方法让我接受胤祐娶侧福晋的事。

另外,康熙之所以跟我打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我愿赌服输,不再为伊尔根觉罗氏求情。

伊尔根觉罗氏留在世上,始终会威胁到太子,影响到太子的名声。

康熙为了维护太子,肯定不会手软。

康熙现在不处置伊尔根觉罗氏,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我明知自己会输,却还是不得不走。

我只求胤祐能平安无事!我和胤祐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他每天下朝回府后就一直缠着我。

府里的气氛也不再愁云惨淡,老十、十三、十四还是常常过来,跟我说笑吵闹。

胤祐见我身体已经恢复,急切地想让我再受孕。

我看他不再伤心,也不再责怪自己,就由得他每晚折腾我,只是每天吩咐下人多炖些补品给他,免得他伤了身子。

春儿,他轻咬我的耳垂,累了么?嗯!激情过后,我慵懒地靠在他怀里。

他的手在我身上游移:这几日事忙,总要在宫里待上大半日,我见不到你就会想你。

我推开他的手,迷迷糊糊地嘟哝:好困……不准睡!他翻身就要将我覆在身下。

胤祐!我伸手把他压回去,腿搭在他身上,转移他的注意力,过两日我想去岫云寺。

他搂住我,轻笑道:你不是不信佛么?我不为拜佛,只想去寺里走走。

我抬头看他,岫云寺是皇阿玛亲自赐名,被誉为京都第一寺。

岫云寺十景,平原红叶居首。

如今正是赏红叶的最佳时节,我想去看看。

他将我散下的头发别在耳后:好,我陪你去。

我摇头:皇阿玛刚刚回宫,你这么忙就不用陪我了,我去逛逛就回来。

他想了想,说道:这几日事多,要不,过些时日我再陪你去。

过些日子红叶就落了。

我撅起嘴,那我一个人偷偷去!不行!他瞪大眼睛,你非要去就多带几名侍卫,不准一个人去!那好吧!我笑着点点头,枕在他的手臂上,拉了拉被子,我要睡了。

他失笑道:你这小东西,又想耍赖。

他将我抱到身上,吻住我的唇……番外 胤祐(一)儿子给皇阿玛请安!刚从无逸斋散了学,皇阿玛就派人传召我。

皇阿玛坐在炕上冲我摆摆手,说道:朕看了你做的文章,做得很好。

尤其是你写得一手好字,假以时日定会与老三不相伯仲。

我恭敬地回道:儿子谢皇阿玛夸奖。

皇阿玛看着我,轻声说:今年你七岁,朕记得那时候裕亲王也是七岁……朕希望你像裕亲王那般,为贤王。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裕亲王愿为贤王的事,也明白了皇阿玛的意思。

皇阿玛满意地笑了:这月末朕要往南苑行围,你也随着朕去,把骑术练好。

咱们满人精于骑射,你的箭法不俗,骑术可不能差了。

我坐在马背上,与四哥在林中并骑慢行。

我不愿扰了皇阿玛的兴致,便说要自己练习。

一起读书的几位兄弟中,我跟四哥更亲近一些。

他自愿放弃狩猎,陪着我骑马。

我很喜欢这位四哥,他只长我两岁,却有着与年纪不相称的淡漠。

打从我懂事起,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子。

但他对我很好,可能是因为皇阿玛对我们有着相同的厚望,我们比旁人更能懂得对方吧!在后宫里,四哥和我的额娘身份都不高,没有权利抚养自己的孩子。

四哥和我都由别宫的娘娘照看,但不同于老八,四哥被送到皇贵妃娘娘的宫里,而我由老十的额娘,宫里唯一一位贵妃娘娘抚养。

皇宫之中,地位代表很多事情。

四哥和我的命运已由皇阿玛决定,日后封王晋爵,尽心辅佐太子即位。

我想四哥和我一样,因皇阿玛的看重而骄傲,也因自幼离开额娘而心酸。

不过四哥比我稳重,从不像我那样偷跑去额娘宫里,缠着额娘撒娇。

一只兔子从马前逃窜而去,嗖的一声,紧随其后的箭并未射中那只兔,却落在我骑的马的蹄边。

马受了惊,抬起前蹄站立起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被甩了出去。

四哥探着身子伸出手,却没有拉到我。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腿像是撞到了什么,疼得刺骨。

之后,我看见了四哥担忧的眼,还有不远处太子惊慌失措的脸。

当日的事,太子、四哥和我都没有再提起。

我左腿的骨头断了。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不再是从前的我了!从那以后,皇阿玛很偏疼我。

这份疼爱包含着歉疚,而这歉疚是为了太子。

我懂得忠孝节义,我从未怨恨,只是默默地接受。

贵妃娘娘身子不好,又要照顾老十。

我腿上不便,不愿再增加娘娘的负担,就回到了额娘身边。

一切如往常,但我却变了。

宫女、太监、侍卫全怕我,每每见到我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我知道自己的脾气变得不好,而且很冷漠,像四哥那样的冷漠。

这时我才明白,四哥的心里也有着某种痛吧!我用心练习骑术,骑射技艺不输给兄弟们。

即使成为废人,我仍有我的骄傲。

我可以接受皇阿玛还有各位兄弟的照顾,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

皇阿玛御驾亲征噶尔丹,我亦与兄长们一同随驾出征、披甲上阵,奉旨领镶黄旗大营。

我并非想争什么,事实上我早已失去了争的资格。

我只是想向自己证明,我依然有能力维护自己的骄傲。

脱掉戎装,我还是跛脚、冷漠、坏脾气的我,遵从皇阿玛的安排,建府、立侧福晋、纳妾、生儿育女。

我真的无所求!直到在御花园里,她走进浮碧亭。

那一刻我并不知道,她就这样走进了我的心,走进了我的生命里。

在此之前的某日,她就已经出现在乾清宫。

我听说过关于她的事,她家几代武将,甚为忠心。

她阿玛过世后,皇阿玛将她接进宫里。

对于她,我并未在意。

这些年来,我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太上心。

乾清宫里多了个人,或是多了件东西,都与我没有关系。

她固执地站在我面前,我甚至觉得不耐烦。

她想做什么?看我的笑话,还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我的冷漠,她似乎有些看不惯。

真是可笑!我的态度如何,何时轮到她看不顺眼?若放在平日,遇着不懂规矩的奴才,我早就命人拖出去狠狠地打,可她……算了,我何苦跟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生气。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同意去雁来轩。

短短一段路,我走得很慢。

她只是跟在我身后,并不像其他宫女、太监那样上来扶我。

看来,她也并不是不懂事!她直言不讳地提起我的腿患,像是在说寻常的事情。

我是个跛子,皇阿玛和兄弟们的照顾,足以说明我的不寻常。

底下的奴才们,又有谁敢寻常对待我的腿?但是在她眼里,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没有生气,心里竟还有那么点儿高兴。

我开始注意她,也察觉到老十对她的心思。

老十的额娘曾抚养过我,我和老十倒也亲近。

他不爱读书,在众兄弟中学问相对差些,可他那耿直的性子是我们所没有的。

这世上的人,都会宽待自己的短处,却又会苛刻对待旁人的缺点。

她不是,她会为老十说话,真心待老十好。

或许她喜欢老十吧,而老十也对她动了心。

两情相悦,不是很好么?可是,为何我没有先于其他人看到她的好呢?谁想到老十三也搀和进去了。

她与老十三的关系似乎与众不同,不过我能感觉到那不是男女之情。

他们三人的事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四哥为此对她有些反感。

老十是跟老十三较上劲了,她却像是不自觉。

我有些着急,再这样闹下去,我怕皇阿玛容不下她。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而且很有主见。

她说老十、老十四只适合做朋友,虽然这种说法有些怪,但是我很开心。

额娘求皇阿玛为我立嫡福晋,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可能是我发觉四哥对她的态度渐渐不同,这种改变是我始料不及的。

她妥当地处理好她和老十的事,难道就是为了四哥?如果是从前的我,不会再与她有瓜葛了。

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不自觉地让自己离她越来越近。

我喜欢看她,见不到就在心里想她。

慢慢的,我希望她能知道我的心意,却没想到吓到了她。

她开始躲着我,远远见到我就绕道走,实在躲不开了也不肯看我。

她厌恶我么?我生自己的气,忍不住去问她,然后……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我不想逼她,只是等着她。

我不知道她会给我怎样的答案,我有些怕,若是她拒绝了我,我就会失去她。

这回换成我躲着她。

我宁愿一直等下去,也不愿听到会令我绝望的话。

她像是受了委屈,还病了一场。

我去看她,她对我很冷淡。

我做错了什么事么?或许并不是因为我,是四哥的缘故吧!我下定决心将答案弄清楚,即使她拒绝,我也心甘情愿。

雪地上,她对我说的话,令我欣喜若狂。

这就是答案么?春儿,在我心里不知这样唤过她多少次了,真正叫出口,我从未这样开心过!她随驾去了五台山。

看不到她,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每日盼着她回来。

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她看向我时,我痛得无法呼吸。

她重伤昏迷,连太医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却坚强地挺了过来。

当她睁开眼睛,我觉得自己才又活了过来。

她的身子渐渐康复,而我又陷入另一种痛苦中。

太医为她治伤时,四哥的失措,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慌乱中却又都没有在意。

她拼死为四哥挡了一箭,皇阿玛有意将她指给四哥。

四哥、我、她,三人之间,一直若有似无地纠缠着,剪不断,理还乱。

男女之情,是我没有经历过的,我实在想不明白。

她爱谁?是四哥?还是我?事到如今,我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舍不得她,放不开手。

她娇红的脸,四哥含笑的眼,彻底击垮了我的理智。

我冲到乾清宫,求皇阿玛将她指给我。

皇阿玛没有答应,只告诉我四哥回绝了指婚。

我没有心思去想四哥拒婚的原因。

谁要她,谁不要她,我都不管!我只知道自从七岁我失去、放弃所有的希望之后,她是我唯一想要的!我顾不得我的腿,一直跪着不动。

若是没有她,我有没有腿又有什么关系?她急匆匆地跑来了,是担心我,还是赶来拒绝婚事,我不愿去想。

李德全宣了皇阿玛的旨意,我却不领旨谢恩。

这一回我绝不认命,除了她,就算是抗旨我也不要其他人。

我气她,她反而对我笑。

真的这么开心么?我以为她心里有我,可原来她根本不在乎我!我在绝望中听见她说要嫁给我的就是她,我看到了她腕子上的白玉镯。

忽悲忽喜,患得患失,这或许就是情之滋味吧!我的心被她填得满满的。

在塞外的日子,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一日三秋。

思念她,每两日就给她写一封信。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落笔时反倒说不出来了。

总算能见到她了,总算能听到她唤我的名字了。

我的急切,成为宫里上下的笑谈,我不在乎!面对她,我像是未经人事的少年,忘记了守礼。

我怕伤害到她,就求皇阿玛定了婚期。

四哥送了一颗夜明珠做贺礼。

他向来做事谨慎,竟然有这样的逾制之举。

将要成亲而激动不已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这些年四哥待我一如往昔,我的心却刻意疏远所有人,包括幼时亲近的四哥。

但我对他还是了解的,他心里的痛处,连老十三都触不到。

他把心守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走进,我知道唯独她可以。

四哥在乎她,却放了手。

我承认我很懦弱,我不敢深究四哥放手的缘由,我甚至不敢告诉她,将她指给四哥并非传言,是确有其事。

四哥的心思藏得太深,无论她是否察觉,我都不会说出来。

我害怕她选择,自私地阻止她选择。

新婚之夜,我将夜明珠摆在房里。

这是四哥的心意,我应该让她知道。

我却因此失去了我期盼已久的洞房花烛夜。

我不怪她,毕竟她已是我的妻,她已属于我。

原来,她选择的是我!一切都是我会错意,阴差阳错地将洞房推迟了一个月。

这小小的人儿,让我的身、心都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我爱她!她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宝物,我要一辈子珍惜她,疼爱她!这几日,太子与老九闹得实在离谱!我敢断定在老八生辰之前,太子就已见过伊尔根觉罗氏。

那日太子离席回来后的神情,人人都能看出端倪。

老九就是等太子得了手,才借机发作。

皇阿玛最忌讳兄弟们为争女人伤和气这等事。

更何况伊尔根觉罗氏已许配给老九,强占弟媳这罪名任谁也担不起。

这事要是闹开了,太子的麻烦不小,看来只能想办法把事情压住。

这些年兄弟之间的相处,我深知太子的脾气。

他早将春儿视为老八他们那边的人,一直看她不顺眼,几次刻意刁难。

太子毕竟是储君,将来的一国之君,我不明白春儿为何不怕他,不给自己留后路。

春儿行事再有分寸,可还是年纪小,不知深浅。

我怎能置她于不顾?我必须护着她,为以后作打算。

不得已,我搅和了进去。

其实以太子的身份,哪里会在乎一个女人,不过是跟老九杠上了。

我不知道老八、老九用了什么方法,让太子中了套,但这些弟弟的心思我很清楚。

老八是个聪明人,时机未到,他一定会见好就收。

老九只为出口气,气已经出了,也就罢手了。

如今两边僵持着,也只是需要个台阶。

我开口要了伊尔根觉罗氏,太子和老九既无损面子,又都好下台。

至于伊尔根觉罗氏,受人摆布的棋子,一个可怜人罢了。

事已至此,她怕是无处容身了。

我接她进府,她保住了命,我也帮了太子。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我并不是违背对春儿的誓言,但是我的心里很不安,不敢将事情告诉她。

我很想要我和她的孩子,我会把最好的都给她和孩子,让她知道我的心里只有她。

她真的有了身孕,我还来不及将我的开心告诉她,就被她赶出了院子。

她真的生气了,连老十三劝她都没用。

她毫不隐瞒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怒气,却又命人把伊尔根觉罗氏接进府里,成全了我。

她生我的气,但处处为我留有余地。

我害了春儿!我和她的孩子没有了!这孩子是我的嫡长子,他本该得到我的一切,成为我的骄傲。

因为我,他失去了来到这世上的权利。

府里没有人敢提到李氏,我恨她,其实我更恨我自己。

之前春儿受重伤,如今又小产,对她的身子损伤很大。

我不放心她,总在深夜去看她。

熟睡的她常常轻声哭泣,那哭声狠狠揪着我的心,她醒来后却不掉一滴眼泪。

她的平静让我觉得很熟悉,当年我接受自己成为废人也是这个样子。

我很怕,她已让我变回残废之前的我,我怕她却不再是她。

皇阿玛大怒,又不忍心重责我。

我希望有人狠狠地骂我,甚至打我也行,这样我心里会舒服一点儿。

我不值得原谅,可春儿还是原谅了我。

我发誓要好好待她,用一生一世来弥补我对她的亏欠!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打算将七的番外贴在最后,想着有可能到结尾处时,前面的内容已经模糊了(某紫就有这毛病,看后面忘前面),干脆分成几章穿插于正文之中。

七的心路历程,有些不为人知的阴暗,将就着看吧,吼吼~~~还是要强调一句,七的腿是被太子所伤,七幼时被老十的额娘抚养,这两个情节没有任何史实做依据,虚构,只是虚构,请勿较真儿:)愿为贤王:《圣祖实录》中记载,福全、玄烨、常宁一起进宫问安,顺治问他们各有何志向。

常宁当时只有三岁,没有回答。

七岁的福全回答愿为贤王,而六岁的玄烨回答愿效法皇父,黾勉尽力。

愿为贤王成为裕亲王福全的一生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