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巳时,起床后就觉得身子有些沉。
我懒懒地用过早膳,感觉在房里很闷,便到园子里乘凉。
刚坐着没一会儿,老十和十七就来了。
我无奈地笑着说:老十,你自己到我这儿躲懒也就算了,还拉着十七,他不是要去上书房么?十七抢着说:是我让十哥带我来的,今儿个师傅教的功课我都会了。
当心皇阿玛知道罚你。
我转向老十,你偷懒,九阿哥就要受累。
老十大大咧咧地笑了。
十七打趣我:七嫂哪儿是为九哥抱不平?定是心疼七哥了。
我瞪着他:别的没学会,倒是把十四那家伙的伶牙俐齿学来了。
小春子,我帮你教训他!老十起身扑向十七,我来检查检查你这小子的功夫。
天气热,他们也不怕出汗。
我笑着看他们过招,肚子猛然间疼起来。
不会是要生了吧?我紧张地尖叫出声。
老十和十七冲到我面前,见我捂着肚子,脸都吓白了。
十七结结巴巴地说:七嫂……十哥……怎么办?老十一把抱起我,大喊:来人!十七也一起喊。
这两个大嗓门,差点震聋我的耳朵。
府里一下子乱了,老十抱着我往院子跑,十七跟在后面哇哇大叫。
回到房里,老十将我放到床上,小桃、小荷、康嬷嬷、卢嬷嬷、稳婆挤了一屋子的人,老十和十七被两位嬷嬷请了出去。
挨过第一波阵痛,太医已经赶来,吩咐多给我喝些水。
稳婆为我检查了一下,对我说:福晋别紧张,先休息一会儿。
小桃小心翼翼地扶起我,小荷边喂我喝水边说:胡管家已经派人进宫通知爷,爷很快就赶回来。
我点点头,躺回床上。
生孩子需要很长时间,我必须保存体力,养足精神。
疼痛再次袭来,我觉得自己快抽筋了,忍不住大叫起来。
胡管家的声音传了进来:爷,您不能进去!魏诚,快拦着爷!门一下子被推开,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胤祐冲到床边,握住我的手:春儿,你怎么样?我在这儿陪着你!我咬着牙摇头:我没事,你快出去!他执拗着不走,小桃、小荷、两位嬷嬷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出房去。
阵痛越来越频繁,一次比一次痛,我连嗓子都叫哑了。
福晋,羊水已经破了,要生了!昏昏沉沉中,稳婆和嬷嬷们都围到床边,太医退到一旁,稳婆不停地对我说,福晋,用力!用力!我费力挤出一句话:什么时辰了?小桃急忙答道:二更过了。
足足疼了我一天,终于要生了!我疼得难以忍受,像是跟自己较劲一样,拼了命地用力,全身早已被汗水湿透。
啊!!!我一声惨叫。
哇!!!清脆的哭声响起。
这小家伙,一出生就跟我比嗓门。
好累!我轻笑着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全身酸疼,我呻吟着睁开眼睛。
胤祐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春儿,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没事。
我的声音有些哑。
他忙站起来倒了碗水,小心地扶我起来,靠坐在床上,慢慢喂我喝了些水:你睡了一日,饿不饿?我摇摇头,急切地问:孩子呢?我这就命人去抱。
他把小桃、小荷、康嬷嬷唤了进来,吩咐小荷去抱孩子,小桃和康嬷嬷伺候我梳洗更衣。
我整理妥当,又靠回床上。
卢嬷嬷抱着孩子走进来,身后跟着小荷和奶娘。
胤祐伸手接过孩子,对我温柔地笑着:刚刚睡着了。
我抱过孩子,搂在怀里。
小小的,软软的,有些沉沉的。
这小家伙睡得正香,我摸摸红红皱皱的小脸蛋,不禁笑了出来。
胤祐轻声说:女儿一定会像你一样美。
我这才惊觉一直没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管男女都好,都是我的宝贝。
康嬷嬷走到床边:福晋吃些东西吧!我不饿。
我抱着孩子不愿放手。
卢嬷嬷说道:四格格睡了,奴婢先抱格格回去,福晋好好休息。
胤祐点点头,从我怀里抱过孩子交给卢嬷嬷,又接过康嬷嬷端着的粥:行了,都下去吧!他喂我吃了粥,拿水让我漱口后,扶我躺下来。
春儿,你受苦了。
他躺到我身边,把我拥在怀里,昨儿个我等在外面,又担心又着急。
听到你一声声喊叫,我真的很心疼。
我再也不让你受这种苦!他轻吻我的额头: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你和我的孩子,一个就足够了。
我抬起头,笑着吻他。
他轻声说:你身子还虚,早些睡吧!我确实很累,强打起精神,用手支着头看他:总不能女儿、格格这样叫,先起个乳名吧!他点头:好。
我想了想:叫小鱼,好么?小鱼?他皱眉问道,为何叫小鱼?我呵呵笑着:因为我喜欢吃西湖醋鱼啊!不叫小鱼,难道要叫小醋?他不禁失笑,捏捏我的鼻子:有你这个小醋壶还不够?你这小东西,哪有人给孩子起这种名字的?我扁扁嘴:那你说叫什么?他看着我,轻抚我的脸:希望她像你一样爱笑,笑起来像你一样美……就叫笑儿吧!笑儿?这名字还不错!我躺回他怀里,嘟囔着:叫笑儿也好,免得像你这样冷冷淡淡的。
第二天胤祐回府,十四就跟来了,抱着睡着的笑儿不放。
他已有好几个儿女,抱起孩子来比我还专业。
直到笑儿饿了哇哇大哭,他才把孩子交给奶娘去喂奶,坐在胤祐旁边喝茶。
我靠在榻上,问道:怎么你一个人来了?老十和十七呢?十四放下茶碗,说道:老十七要去上书房,不能出宫。
至于十哥么,受了风寒在府里养病,九哥去看他了。
我愣了一下:大热天的居然受了风寒,真是个怪人!还不是因为你!他笑着说,前儿个下人跑来报信,说你要生了。
我和七哥将公事全推给了三哥和九哥,急急忙忙赶回府里。
十哥和老十七像是丢了魂似的站在外面,七哥派人把已经吓傻的老十七送回宫去。
十哥不停地冒冷汗,袍子都湿了。
一直等到入夜,知道你和孩子都平安,我和十哥才回府,结果十哥就受了风寒。
我反驳道:这也要怪到我?你们哪位爷不是儿女成群,怕是早就见惯了这阵仗。
他瞥了我一眼:你还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声音有多吓人,七哥脸都白了。
我摆摆手:好了,好了。
我不能出去,你替我去看看老十。
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我笑了笑,正色地说:你转告老十,让他多休养几日,痊愈了再来,免得把病传给笑儿!笑儿出生的第三天,要举行洗三仪式。
我对这些老规矩不了解,胤祐却十分重视,早早地回到府里。
用过午膳,他把笑儿抱出房去。
我睡了个午觉,醒来后他们还没回来。
又等了好一会儿,胤祐才把哭个不停的笑儿抱回来,一脸心疼地将孩子交给我。
笑儿因为扎了耳朵眼儿,小耳朵红红的,哭得声嘶力竭。
我抱着她,哄了很久她才止住哭泣。
我关在房里坐月子,却一点也不清闲。
太后和未随驾的成嫔赏赐了很多东西,连我的挂名阿玛、额娘也派人送来不少东西。
各府的福晋轮番到府里探望我和孩子,侧福晋纳喇氏带着知淑、知惠也常常过来。
白天我就让笑儿待在我房里,免得把她抱来抱去的折腾。
母乳喂养对孩子的健康有益,所以我每天亲自喂笑儿。
只是我的奶水不足,小家伙吃不饱,我喂完还得让奶娘再喂一遍。
笑儿的性子很像胤祐,除了肚子饿时会哭闹,其他的时间她很乖、很安静。
每天胤祐回府,身后一定跟着老十和十四,有时九阿哥也会来。
接着就会在我面前上演抢孩子大战,老十和十四常常会因为抱笑儿,由争抢演变为武力解决。
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时,胤祐就抱着笑儿站在不远处,笑呵呵地看戏。
笑儿身上毕竟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凡事处变不惊,继续安稳地睡她的觉。
笑儿吃饱了在榻上睡得正香,我靠在她身边也有些犯困。
今天康熙回宫,阿哥们全都进宫接驾,我和笑儿难得清静。
外面有些声响,我睁开眼睛,十七在门外探头探脑。
我坐起身向他招招手,他跑了进来,向我行礼。
我对他笑笑:你怎么来了?皇阿玛回宫,宫里都忙着接驾,没人注意到我,我就偷跑出来了。
他站在我面前,眼睛却一直看着旁边的笑儿,十哥、十四哥都不带我来看笑儿,我还没见过她呢!他坐在榻上靠近笑儿:笑儿长得真可爱,好小啊,真逗人!先去净了手再抱她。
见他要伸手,我连忙阻止,把小桃叫了进来,吩咐她打水给十七洗手。
我可以抱她啊?十七高兴地跑去洗手,我还是第一次抱小孩子!我失笑,你自己就是个小孩子!小桃边为十七洗手边说:十七爷一高兴,就把大阿哥、二阿哥给忘了!啊!我忘了弘曙和弘晫还在外面!十七擦了手,挠了挠头,七嫂,弘曙和弘晫也想来看笑儿。
我示意小桃:请两位阿哥进来。
我去叫他们!十七抢着跑了出去。
我看看已经睁开眼睛的笑儿,对小桃说:你和小荷去备些点心。
笑儿被闹醒了,让卢嬷嬷进来吧。
十七带着弘曙和弘晫走了进来,弘曙和弘晫向我行礼请安。
弘曙恭敬地说:一直想来给额娘请安,可又怕扰了额娘和妹妹休息,请额娘别见怪。
弘曙今年十二岁,弘晫比他小一岁,说话却一副大人模样。
他们每天要学习很多功课,所以我很少见到他们。
我摆摆手:别拘礼了,笑儿醒了,去和她玩吧!卢嬷嬷进来把笑儿抱起来,弘曙和弘晫都围过去。
十七摆起叔叔的架子:净了手才能跟笑儿玩。
弘曙和弘晫老老实实地去洗手,十七趁这机会伸手要抱笑儿。
卢嬷嬷有些不放心,犹豫着。
我笑着说:让他抱吧,十七,你当心些!十七小心翼翼地抱着笑儿,弘曙和弘晫凑过来,伸手摸笑儿的脸蛋。
笑儿这小家伙,向来不认生,一口含住弘晫的手指头吮吸着。
弘晫无比骄傲地说:十七叔,大哥,你们看,妹妹喜欢我,她吸我的手。
笑儿也喜欢我!笑儿,十七叔的手给你吸!十七有些懊恼,腾出一只手放到笑儿嘴边。
弘曙也把手伸过去,往笑儿嘴里塞。
卢嬷嬷实在看不过去了,把笑儿抱过去:各位爷别闹了。
四格格饿了,奴婢先抱格格去吃奶,格格吃饱了再和各位爷玩。
卢嬷嬷抱着笑儿逃出房去,小桃、小荷端着点心进来,放在桌子上。
十七不客气,抓起一块就吃,弘曙和弘晫也跟着他一起吃。
卢嬷嬷把吃饱的笑儿抱进来,我接过来抱在怀里。
十七、弘曙、弘晫围坐在榻上逗笑儿玩。
康嬷嬷走进来:福晋,爷回来了。
刚说完,胤祐、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老十、十三、十四走了进来。
弘曙和弘晫看见胤祐,慌忙站起来,拘谨地给各位阿哥请安。
十七见了四阿哥,也不言语了。
我低下头偷笑,四阿哥、胤祐向来对年幼的弟弟和自己的儿女很严格。
这些孩子都喜欢和老十、十三、十四亲近,只不过老十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却是另一副模样。
让十三叔抱抱。
十三笑着把笑儿抱过去。
我看了看一旁的弘曙和弘晫,轻声说:你们回去吧,得空再过来和笑儿玩。
是!他们行礼后,匆匆跑了出去。
各位阿哥挨个抱笑儿。
四阿哥抱她的时候,她竟咧了咧嘴。
十三惊奇地说:小家伙在笑!是么?笑儿笑了?十七凑过去盯着笑儿,是啊,她对着四哥笑。
小婴儿咧嘴不是哭的话,应该就是笑了。
这小不点儿倒真会挑人,知道逗大人物高兴。
四阿哥淡淡地笑了。
八阿哥笑着伸手逗笑儿,笑儿又开始吸八阿哥的手指。
这情景很怪异!我总觉得经过废太子的事,四阿哥和八阿哥之间应该有些隔阂,但他们却仍像以前一样。
这两位阿哥真是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