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双至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轻柔地为自己擦拭身子,温暖的热水让她感觉全身的酸痛都舒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她是窝在石拓怀里醒来的,她身上穿着亵衣,整个身子像八爪鱼一样抱着赤裸着上身的石拓,头枕在他手臂上,两只手抱着他的腰,腿缠着他的腿,比抱着暖炉还舒服。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借着窗外的阳光仔细打量着身边这个男人。
他睡着的样子比醒来的时候柔和许多,脸上有细碎的疤痕,被黝黑的肤色掩盖着,并不明显。
这是他在战场上留下的吗?贴着他胸膛的掌心下,也好像不那么平滑,有类似伤疤的触感,她想起昨夜在微黄灯火下看到他满身的伤痕,他到底付出了多少血汗才换来今日的地位的?心,柔软地疼了一下。
你在作甚?沙哑性感的声音在头上传来,双至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一只结实的手臂紧搂着。
她讶异抬头,望入一双深幽灿亮的黑瞳中,他的眼睛在看着她的时候,让她觉得好像两潭安静的水,却似又有她看不懂的湍流在涌动。
你这是……打算勾引我?石拓的手松开她的腰,抓住在他胸膛的小手,挑眉看着她。
双至轰地涨红了脸,她……她竟然情不自禁在抚摸他的胸膛,在沿着他那些伤痕在……在摩挲着。
她羞窘地缩回自己的手,急忙离开他的身体,谁知一动,她就呻了一声,噢,好痛,她全身好像快散架了。
连石拓也闷哼了一声,表情有些痛苦。
你……你怎么啦?双至看向他,出声问道。
没事,手有点麻。
石拓苦笑地动了动被她枕了一夜的手臂,另一只手将她搂着压在自己身上。
双至突然想起昨夜自己那销魂的呻吟声,还有和忘情他的缠绵,脸一阵燥热,但还是伸出手轻轻地为他按摩那只手臂,谁要你给我枕着的。
石拓含笑看着她,麻痹的手血液一通,很快就能动了,他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捏了几下,还痛不痛?双至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她沉稳的心跳声,又感觉到困倦袭了上来,那里还痛不痛?石拓侧头看了她一眼,将她抱着放在卧榻上,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昨晚应该累了。
双至一听,快要眯上的眼睛猛地睁开,嗔了他一眼,双颊醉红。
石拓见了,轻笑出声,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强忍着身体某一处的叫嚣,不敢去吻她娇嫩的唇。
他下了卧榻,不知去拿什么,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药膏,他掀开被角,柔声道,双至,让我看看,擦点药,不会那么痛的。
双至闻言,差点尖叫出声,不要,不要,不用了,我不痛。
石拓按住她的手,乖,不要吵。
她如今全身酸痛无力,哪里敌得过他,只好任由他拉开自己的双腿,在她红肿的私密处擦上清凉透彻的药膏,舒缓了她的痛感。
好了,再睡一会儿吧。
石拓的声音有些暗哑,他把药膏瓶放在几上,坐在床沿低声对双至道。
那,那你呢?双至的确还想再睡一会儿,但今日要去庄子里,总不能一直睡吧。
石拓躺在她身边,我陪你。
双至微微一笑,靠着他的肩膀闭上了双眸,片刻之后,她困倦慵懒的声音低低响起,石拓……嗯?他应着,眼睛紧闭,好像快要睡着了。
你身上的伤痕,是在战场留下的吗?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似在梦呓一般。
嗯!他低声应道。
是不是流过很多血?嗯。
痛吗?嗯。
石拓……嗯?你能活着,真好。
许久许久之后,在双至发出均匀细微的鼾声时,才若有似无地听到石拓轻轻地,应了一声。
——————————————————————————————————双至本来只打算带容兰一个丫环去庄子里,但石拓说那边没有什么服侍的人,只有祥兴和两个厨娘,怕双至会不习惯,便把秋萍和红棉也带上了。
到了庄子的时候,双至已经脸色苍白,她再一次在心里怨念自己为什么会晕马车?石拓以为她是因为昨夜太累,所以才会气色如此差,他有些负疚,早知道就让她再休息一日,明天再过来了。
双至下了马车,脚踏平地之后感觉舒服了一些,只是感觉胸口很闷。
石拓从马匹翻身下来,走到她身边,很不舒服吗?双至对他笑了笑,没事了。
先进去吧,你需要休息。
石拓皱眉,看到她疲弱的神色心里有种莫名的不悦。
嗯双至轻应着。
庄子里的一切石拓在前几天已经让祥兴过来收拾了,许多双至需要用的东西也都准备妥当。
双至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很快好了许多,屋里只有容兰和红棉在,秋萍去给双至打水洗脸了。
大爷呢?双至边穿衣裳,边问着。
大爷刚刚一直在屋里的,出去没多久呢。
容兰道。
哦?双至轻挑眉,正好秋萍打水进来了。
洗了脸,双至觉得自己虽然身体还有些酸痛,但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她看了看外面天色,我出去走走,你们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都收拾一下。
大少奶奶,奴婢陪您出去?容兰跟了上来,不放心双至一人。
双至笑道,我就在外面的院子走走,你怕甚?她走出屋里,前面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种着都是很普通的花草,但修剪得很整齐,看着有种舒心的感觉。
霞光染红了半边天,殷红的色彩,可惜很快要被黑暗吞噬。
她一向不喜欢夕阳,总觉得太过短暂,也从来不悲叹什么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类的感慨,她喜欢朝阳,冉冉升起的晨阳,让人充满了希望。
在看什么?低沉的声音响起,双至被搅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侧过脸,看着石拓,身体好像有自己意识似的往他怀里蹭了蹭,驱走身上的寒意,在看夕阳,还有菊花。
她浅笑,指着花园的小菊花说着。
石拓低笑着,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全身都冷冰冰的,还有心情欣赏这个?双至环着他的腰,秀巧的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表情很可爱,你去书房了?石拓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轻柔着她额前的刘海,你怎么知道?你身上有墨香味,难道不是去书房?双至环着的腰,笑着问。
石拓修长粗粝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细嫩白皙的脸颊,你这鼻子还真灵。
双至因为他亲昵的动作而有些羞涩,红霞飞上了双颊,你这是在取笑我像小狗吗?石拓沉吟了一会儿,还正经八百地点头,刚刚真的挺像的。
什么?双至抡起拳头,威胁着他。
石拓哈哈大笑,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得意的一面。
双至见他大笑,心里有些发窘,她这是怎么了?好像不知不觉就在他面前展示真实的一面,她平时那些端庄淡然,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淡漠冷静的形象好似有些破功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得这么开怀,和先前那副冷冰冰的酷男模样有天大的区别。
石拓,临出发前,芝兰来找过我。
双至小心看了他一眼,低那芝兰每天早上都会去给她请安,好像在讨好她一样,昨天还暗示她愿意跟着来庄子里服侍她,双至只当听不明白,却没想石夫人会提议把苏尹雪许给石拓,老实说,她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
但如果石拓想接受,她的这点小小不乐意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嗯?石拓嘴边的笑意还没完全消失,但双至明显感觉到他似乎不怎么喜欢听到芝兰的事。
她想来这里双至道。
不行!石拓想也不想地拒绝。
双至眼睛似宝石一般亮了起来,为什么?她是二娘的人。
石拓面色一凛,低头盯着她,淡声道。
只要是石夫人给他的女人……他都不喜欢,他都不要?那如果不是石夫人给的呢?是不是就可以了?原来,他不喜欢芝兰跟来,不愿意纳苏尹雪为妾,都是与她无关,只是因为她们都是石夫人的人。
注意到她颓然一暗的眼神,石拓眉头一皱,勾起她的下颚,在想什么?双至在心里叹了一声,就算自己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不介意他将来会纳多少妾室,但其实又有多少人真做到圣人一般不介意自己的丈夫拥有无数个女人?特别在经过昨夜,她发现自己每次想到他会和别的女人做那样亲密的事,她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失落。
有点冷,我想进屋了。
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对他淡淡一笑。
石拓挑眉,看着突然又戴上面具一样对他浅笑端庄典雅的女子,心里有些烦闷。
这不是真实的她。
她如今对他的态度,和对待石家其他的人的态度是一样的。
她是大家闺秀,所以在别人看来应该是温柔顺从,知书达理,处事泰然,言语不多,但在他看来,这些都不是她,在镜湖时她小心翼翼的说服他,在戏园不怕死地掌掴他,被蛇咬了之后见他的羞涩和感激,还有刚刚像孩子气的她,这才是真正她。
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流露她内心的想法,他发现他不想当别人。
福要双至 074 她要乐观地争取其实这个时候已经都要过年了,也不过剩下半个多月的时间,许多人都在办年货准备过节,她却和石拓离开了石家,也幸好石老爷不介意,只是让让他们过年那几天回去就可以了。
石老爷好像一直在迁就着石拓,只要是石拓决定的事情,纵使他不同意,会跳脚反对,但最后还是会妥协,而石拓对石夫人,虽然很客气,但她能感觉到他对石夫人的冷漠和厌恶。
石拓和石家人的关系还真不是普通的差,这也是他不愿意留在石家的原因吧。
这倒是让她得了福利,不必去面对那些牛鬼蛇神。
大少奶奶,你的琴拿来了。
容兰抱着一具五弦檀木琴放在琴几上,这檀木琴是双至特意从家里带来的,就是为了平时能解闷。
双至坐到琴几旁,她都许久不曾抚琴了,这两天思绪杂乱,她需要平静一下心情,抚琴,是她调节自身心理的一种好办法。
她闭眸想了片刻,才动了动手指,悠扬清越,婉转流畅的曲调从她指尖袅袅传出。
是《汉宫秋月》!这是一曲表达汉朝受压迫的宫女细腻深远的幽怨及对生活无可奈何、寂寥冷清的生命意境,那极凄极缠绵幽怨的琴声,抛向了上空,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些宫女面对秋夜明月,内心无限惆怅的景象。
双至弹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那琴声断然而止,只有那尾韵犹在,渐渐淡了,袅了。
大少奶奶?容兰正听得入迷,却见双至紧蹙着眉心,看着檀木琴若有所思。
双至叹了一声,不抚琴了。
大少奶奶,您不开心?容兰试探着问。
双至摇头,难道你听不出这琴声和以前的不一样么?容兰讪笑道,大少奶奶,奴婢哪里晓得听出哪里不一样,还是那么好听呢。
双至笑了出来,的确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她心境不同而已。
大爷抚琴也很好听。
红棉在旁边突然开口。
双至诧异地看向她,大爷也抚琴?是呢,奴婢听过一次,就在大爷回来的第二天,是大夫人的忌日。
对于石拓的母亲,石家的人都以大夫人称之。
双至对红棉和秋萍两人还不能完全信任,在她们在的时候,双至说话都会拿捏一些,不过就她观察的这些天,倒也没觉得红棉和秋萍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对了,红棉,你之前是在哪个院子当差的?双至离开琴几,抱着暖炉慵懒靠在软椅上,笑着问。
奴婢原来不是在主家当差的,是在另一个别院里,是老爷吧奴婢使过来,服侍大少奶奶的。
红棉微微一笑,毫无保留地说着。
双至有些讶异,秋萍也是吗?秋萍正在煮茶,听到双至问起,笑着道,是的,大少奶奶。
双至眼色一凛,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两个丫环,生的倒是一般,但眉眼清明,这几日看她们做事也很伶俐醒目,不多话,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两人都很聪明,而她现在才发现。
你们一直都是在别院那边做事?双至问,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待红棉和秋萍,她们两人这几天应该都是在等她问这些话吧,还真是沉得住气。
红棉表情沉静,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回大少奶奶,奴婢和秋萍是石家的家生子,只是自幼在别院长大。
家生子?别院?双至慢慢咀嚼这两个词,看着红棉好秋萍淡淡一笑,是在哪个别院呢?锦城红棉回答。
双至眼角微扬,眉心微微舒展,笑的越发温柔,是大夫人的别院呢。
奴婢的母亲是大夫人的贴身丫环,大夫人过世之后,奴婢的母亲便去了别院。
红棉简单解释,不需要说那么多,相信大少奶奶是明白的。
双至点了点头,看着红棉的目光似有些不一样了,你和秋萍是姐妹?奴婢是姐姐,秋萍是妹妹。
红棉在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她虽然知道要得到大少奶奶的信任需要时间,但如果大少奶奶不先想要用她们姐妹,根本不会试探她们也不会想要信任她们,今天,也算是终于踏出了一步。
好。
双至笑着点头。
红棉和秋萍相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双至这一声好是指什么,但她们清楚今日之后,大少奶奶对她们的态度会不一样的。
红棉,你知道夫人身边的苏尹雪……是怎么会到家里来当差的么?双至随口问着,没指望红棉她们能知道多少,毕竟也是刚来普靖城没几个月的。
红棉道,苏尹雪是在香飘满楼唱曲的时候,受二爷欺负被老爷见到了,被老爷带回了家里,给夫人当了丫环,还不许二爷欺负她。
那苏尹雪来石家多久了?真是意外,之前在茶肆和千景楼所遇的苏尹雪可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
有两三个月了,就在大爷回来之后。
红棉的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却不明显。
双至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苏尹雪倒是个玲珑之人,能得到夫人的欢心,想必也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奴婢觉得现在还是讨大少奶奶的欢心比较好。
秋萍在一旁笑。
双至嗔了她一眼,怎么就讨我的欢心比较好了?因为大少奶奶是将军夫人啊,指不定将来还封个诰命夫人呢。
秋萍见双至并没有不悦的神色,便大胆地开玩笑了。
双至笑了出来,就是有,也是要封给夫人,怎么会给我呢。
红棉和秋萍脸上的笑意有些淡了,红棉道,一定是会封给大少奶奶的。
双至没把她们的话当真,从软椅起来,大爷在书房吗?要午时了,你们去准备开饭吧。
容兰道,那奴婢去书房问大爷可要回来吃饭?双至沉吟了一会儿,我去吧,你们忙去。
昨夜她对他态度冷漠,他似也察觉了,不过对她却更加温柔,担心她……还痛着,又给她擦了药,睡觉的时候知道她畏冷,就算知道她在刻意避着他,也搂着她给她取暖。
真是的,害她昨晚心里感到负疚,他并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这对他来说好像有些不公平,而且他纳妾是在娶她之前的事,她根本没理由去怪他。
她不想自哀自怜让自己的婚后生活变得悲剧,她决定了,凡事都应该自己争取,争取不到她想要的结局,那就再作决定好了。
她走出屋里,沿着游廊走向最后一间房子,那是他的书房,很安静的一处地方,应该是说,整个庄子都很安静,周围都是山,只有她们这一处住户。
她挺喜欢这种静谧的环境。
大少奶奶?守在房门外的祥兴见到双至,笑着给她行礼。
大爷在里面吗?双至对他点了点头,微笑问着。
祥兴表情有些奇怪,大爷在里边,不过……那我进去找他。
双至说着,走上了青石铺成的阶梯,正打算敲门,却听祥兴在那阻止。
大少奶奶祥兴为难地看着她,爷在书房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去打搅他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将军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的书房,在将军府的时候,曾经有人不听他的劝告硬要闯进去,被将军赶出了府呢。
双至神色微暗,这样啊,那好吧,快午时了,记得提醒大爷吃饭。
祥兴应着,小的记住了,大少奶奶,一会儿小的跟爷说您来找过他的。
双至淡淡一笑,转身想要离开,书房的门却在这个时候咿呀而开,石拓的声音在脑后低低传来,你找我?嗯。
双至回身,抬头看着他凛冽的双眸,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进书房,在祥兴愕然的目光中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双至被他这么一拉,差点站不稳,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不悦地瞪着他,你害我差点跌倒。
石拓看着好像又对他展露真实一面的双至,嗓音暗哑问道,找我什么事?双至松开他的手臂,两眼一转,将这个摆设简单的书房打量了一遍,一张书案,一具书架,几张椅子,一张琴几,一具乌亮的古琴,再无其他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都大半天了,不觉得肚子饿吗?她歪着头问他。
石拓牵起她,走到书案后,把她拉着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在给京兆那边回信,你来找我回去吃饭?双至看着书案上上的信笺,惊讶他的字竟然写的那么好看,字体挺拔,每一个字的张合好像都掌握在他的五指之中。
京兆那边催你回去了吗?怕是机密的信笺,双至没有仔细看内容,回头问他。
只是一些小事。
石拓闻着她身上清爽的馨香,心尖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奇异的感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嗓音有些低哑,性感又迷人。
双至有些羞涩地撇开头,真是执着的男人!我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所以才来找你的。
石拓闻言,低低地笑了出来,伸手转过她的脸,按着她的后脑拉向自己,吻住她微翘的朱唇,给她一个深长缠绵的吻。
他本来只是想吻她一下,谁知道最后会失控,当他想起她可能还无法再次承受他的索取时,她的衣裙已经被他褪去了。
双至,还痛不痛?他伸手揉按她的私密处,声音暗哑得可怕,打在她脸上的气息滚烫灼人。
双至深喘一声,将脸埋在他胸前,不,不痛。
石拓闻言,再无法克制,拉开她的裙子,将自己的欲望送进她的温暖之中。
不要,石拓,这里是书房?双至差点被突然而至的强烈快感冲晕了头,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呻吟声叫出来。
我知道……双至……他让她坐在他身上,扣着她的腰,猛力地抽送着。
可是……唔……祥兴在外面。
她咬住他的肩膀,双腿夹紧他的腰,虽然羞涩,却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更多。
石拓含住她胸前的敏感,用力吸吮舔咬着,他已经离开了。
双至被两端的快感同时淹没,脑袋里再无法考虑太多问题,任由石拓将她带上云端。
等双至筋疲力尽趴在他身上喘息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
她身上盖着他的大氅,里面只穿了一件肚兜,他一只大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
我一定会被笑,太丢人了。
她玩弄着他另一只手的手指,郁闷地开口。
他轻笑,很没诚心地安慰她,没人敢取笑你的。
双至抬起头,鼓着腮子瞪他,在我面前当然不会有人敢取笑我,我是说背地里,刚刚……一定被听到了,都是你的错,大白天的,又是在书房里,你不能克制一下吗?石拓重重地在她不悦嘟囔的唇上印上一吻,下次我会注意的了。
双至叫了出来,你还想着有下一次?我想着不止下一次。
石拓哈哈大笑,动手为她拿起落在地面上的衣服。
石拓,你混蛋!双至撕咬他的下巴,觉得这个石拓分明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石拓按住她乱动的身子,黑瞳一暗,双至,不要乱动,我们去吃饭,嗯?感觉到他坚挺的欲望,双至真的不敢乱动了,急忙穿上衣服,红着脸离开他的大腿。
石拓平缓了自己的呼吸,才站起来,伸手帮衣服穿好,你气消了?双至咦了一声,我什么时候生气?石拓穿上自己的外裳,瞥了她一眼,你昨晚不是不愿理我么?呃,双至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嘴硬道,你多想了,我哪有不理你。
石拓双眸浮起笑意,嗯,是我多想了,我们回屋里吃饭吧。
双至为他整理衣襟,低声道,女人一个月有几天总是会情绪低落的,你要习惯。
石拓低笑答应着。
打开书房的门,双至有些鸵鸟地躲在石拓身后,不过看到外面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时,她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祥兴肯定是在自己进了书房之后就去吃饭的,应该没有听到里面发生什么事的。
但实际上,祥兴却是听到石拓故意大声说他已经离开了。
之后,才急忙远离书房的,还一边想着,爷对大少奶奶好像很不一样,他从来没见过爷这么疼惜一个人呢。
075 感情小升温回到屋里,饭菜早已经凉了,只好重新加热了再送上菜。
双至让三个丫环也下去吃饭了,不必在旁边服侍他们。
一边吃饭,双至一边偷偷地用眼角瞄着身边这个男人,连吃饭都那么严肃,和刚刚在书房的根本像两个人。
她其实是很想问问他,除了芝兰,他在京兆还有多少个小妾,她需要有一个心理谁备,而且她知道自己不是对他没感觉,既然如此,她就一定会在意他会有多少个女人,如果可以,她希塑他能尊重她,不要纳那么多的小妾让她对他绝塑。
你有语想对我说?终于,他转头看她,不是没发觉她老是欲言又止地偷偷看他,不过却什么也不说,他只好自己先开口问了。
呃?双至尴尬地摇头,然后又急忙点头如捣蒜。
石拓看她饭还没吃几口,眉头一皱,把饭吃了再说。
双至只好以从所未有的速度把一小碗白饭给趴进肚子里,差点噎到了,接过石拓递过来的汤,急忙喝了下去,才好了一些。
石拓语气有些责备,下次吃饭不许吃得这么急。
双至拿出绢帕拭嘴,乖乖点头答应着。
石拓,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她正襟危坐地看着他,打算和他来一次诚心诚意的谈话。
石拓浅笑,目光熠熠看着她严肃的小脸,发现她不经意的孩子气让他有种怜惜的感觉,什么事?嗯,就是……就是那个,是不是只要二娘给你纳的小妾你都不喜欢?那如果不是二娘给你的呢?是不是就照单全收了?这样问可能太直接了可是她没有多条的心思和他扯一些有的没的再去推敲他的意思,她现在心里也很紧张,谁知道他会怎么想她的。
石拓直直盯着她,慢慢思考着她的问题,眼底掠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他很轻声的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双至,你很介意我有妾?双至清澈的双眸毫不畏惧地直视他,你希望我介意还是不介意?石拓种色一凛,双至,不要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
双至瞪了他一眼,不公平!他都还没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她抿着唇,沉吟一会儿,才道,有点介意,虽然我知道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不过太多也不好,对身体也不好。
石拓深幽的眼眸闪着微亮的光芒,所以,你介意是因为担心我身体?也有一点其他的介意。
双至红着脸道。
什么?石拓问。
双至咬了咬唇,没好气叫道,石拓,是我在问你问题,不是你在问我。
石拓轻笑,终于退了一步,好,你问。
除了芝兰,你还才多少个小妾?双至瞪着他,他要是敢在打断她的恩路问题,她一定扑过去咬死他。
石拓默子一会儿,一个。
本来是两个,但因为另一个仗着他在她屋里多留了几个晚上,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在府里作威作福,还硬闯入他书房,被他赶出将军府了。
双至心里一顿,有点莫名的失落,但还是有些庆幸,幸好不是一群,只是一个,那么加上芝兰就是两个了。
你很喜欢她?她试探着问,始终还是免不了有小女人的心思。
石拓笑道,还好,是长辈送到我府上的。
那你以后还纳妾吗?双至问道,然后急忙解释,我不是不让你纳妾,只是问问而已。
石拓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以后再说。
双至有些失望地点头,……那……没事了。
石拓将她拉了起来,我带你去后面的山林去打猎。
打猎?这个时候吗?双至被他的大手牵着,大步走了出去,还吩咐已经在外面的祥兴回书房去把他的弓箭取来。
走出大门的时候,祥兴已轻牵着一匹通身毛发黑亮的骏马走来,马背上驮着石拓打猎用的弓箭。
会不会骑马?石拓低头问她。
双至瞪着那喷着热气的骏马,有些害怕地往石拓怀里钻,不会,我不要骑马。
石拓搂着她的腰,突然两手一托,将她抱上了马背。
啊——双至立刻尖叫出声,小时候她贪玩,要大哥带她骑马,本来好好的,那马却在中途失去控制,要不是大哥快一步救了她,她肯定活不到现在了。
石拓,我不要,放我下来。
石拓翻身一跃,跃上马背将环着,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双至,不要怕,有我在。
我怕!她脸色有些发白,小时候的恐惧再次卷上心头。
石拓拍着她的背,柔声逍,别怕,有我。
她紧紧楼着他的腰,闭着眼晴不去想自己正在马背上。
石拓感觉到她的颤抖,才发现她脸色苍白,有些不对劲,双至,你怎么了?双至在他怀里摇头,说话都有些颤音,我……我没事。
石拓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我们不骑马,我们走着去就行。
在一旁的祥兴听到石拓这么温柔哄着双至已经很吃惊了,想不到将军竟然还会迁就大少奶奶,将军可从来不曾迁就过哪个女子,甚至也不曾这么温柔对哪个女子说过话,难道因为大少奶奶的身份不一样,所以将军对她也不一样?石拓抱着双至下了马背,看到她脸色逐渐好转,也就放心了。
他让祥兴牵着马在他们后面走着,自己刚和双至慢慢地往树林的小道走去。
双至心中的惧意已经平复,祥兴和那马这这地落在后面,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小时候骑马,差点摔了,所以不是很喜欢马。
她把说着以前和福敏修一起去学骑马,而后马匹失控,被摔下来,若不是福敏修手快将她拉走,她已经被马踩死了。
石拓听完,紧紧地醒着她的手,那以后就不要再骑马了。
双至有些吃痛,但仍轻松开玩笑,嗯,幸好那时候老天爷保佑我,没有让我摔出什么重伤来,我要是毁容了,你肯定要不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妻子,说不定是个丑八怪了。
石拓笑道,其实也没差。
双至一愣,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怒叫道,石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嫌我长得不好看?你说我是丑八怪是不是?我没有这样说。
石拓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
她才不怕他冷冰冰的酷脸,你就是这个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这个意思?石拓轻咬了一声,不是。
那好,你说我很漂亮,说你娶了个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妻子,快说!双至拉着他的手,不让他敷衍自己。
石拓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耍赖的,双至,就算你样子不好看,也没有关系的。
双至一愣,心突然猛烈跳跃着,嘴里却还不依不饶,你就是嫌弃我。
石拓大笑出声,别闹了,不然你把猎物都吓跑了。
双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引来他更开怀的大笑。
石拓让祥兴取来他的弓箭背在肩上,牵起她的手,走进山林。
石拓,这里看起来很眼熟呢。
双至在沿着山林小路走着时候,发现这周围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熟悉,啊!我是在这附近被蛇咬到的。
石拓点了点头,想到上次那条毒蛇,他面色一凛,转头认真看着她,以后一个人不许到这里来,知道吗?我和容兰来呢?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双至皮皮地反问着。
石拓脸一沉,牵起她继续向前走。
也不行。
和红棉?她笑嘻嘻地问。
不行!和容兰,红棉,秋萍一起呢?不行!那……那和石拓呢?她再问。
不……双至,你皮痒了。
石拓猛然停住脚步,目光凛凛地瞪双至,双至笑道,原来和石拓也不行,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石拓大手一扬,轻拍了她小屁股一下,调皮!在他扬手瞬间,双至脸色微变,她以为他要打她,吓了一跳。
看到她悸白的脸色,石拓忍不住大怒,你以为我要打你?双至懦嗫道,谁叫你那么凶。
福双至,你觉得我会打你吗?石拓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大吼,她刚刚那惧怕的眼种和惨白的脸色彻底让他暴怒了。
双至嘿嘿笑着,搂着他的胳膊甜甜说道,怎么会,我这么可爱漂亮,你怎么会得打我,走走走,我们快去打猎。
石拓真是好笑又好气,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低头给她一个惩罚性的深吻,直到她全身虚轻无力楼着他的脖子,他才哑声道,不许怕我!双至双眸迷离地看着他,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石拓粗粝的指腹在她红肿的双唇游移着,你还有不敢的事?双至嗤嗤笑着,我生性胆小懦弱,怕的事情多着呢,不过就不怕石拓。
石拓笑了出来,怒火好像一下子就被熄灭了。
石拓,祥兴不见了。
双至突然开口,她在担心她和石拓亲热的时候,是不是给祥兴看到了,却发现早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嗯。
石拓淡淡应着。
你是不是经常和别的女子打情骂俏被他看见了,所以把他训练得这么有眼色?双至语气酸酸地问。
石拓沉默看着她,她以为他会对哪个女子这么无可奈何过?又有几个女子敢像她一样这么肆无忌惮地对他要赖撒娇?076 苏尹雪的改变 【第二更】他们在快要日落的时候才离开山林的,不过除了一只山鸡,什么猎物也没有。
不是石拓骑猎技术不行,他能当得上大将军,武艺箭木方面是无须质疑的,只是有人在看到猎物出现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兴奋地提醒,激动着抓着石拓的手,直嚷着在那儿在那儿,每次石拓举弓射猎时,那猎物早已经先给某人吓跑了。
这个某人自然不会是一直无语看天的祥兴,而是如个一脸还未尽兴,一点愧疚感都没有的双至。
她抚着石拓胳膊,笑眯珠地看着他,原来打猎这么好玩的,石拓,咱们下次再来玩。
石拓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也是打猎吗?双至睁着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瞅着他,不是打猎你为何跟我说来打猎,你看,那山鸡不就是你刚刚射中的么?石拓好笑地赫着她的头顶,如果不是你把那些猎物都吓跑了,现在就不止只有山鸡了。
双至脸一红,她那也是想提醒他哪里有野免和山鸡,不然她一个人呆在一旁多无聊,总不能一次把所有猎物都抓了的,要留着下次留着猎物在不怕没猎物打。
石拓轻叩她额头,什么歪理。
双至抓下他的手,撒娇着叫着,石拓,我走不动了。
石拓挑眉,你想骑马?双至脸色一变,猛地摇头,我要你背我回去。
石拓面无表情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幽微一叹。
双至欢呼了一声,毫不容气地趴上他的背,心里洋溢着一股甜丝丝的滋昧。
这个男人 会对她能纵容到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定会爱上他的。
她一直觉得爱情是很美好的事情,她已经失望了两次,能不能把第三次赌在石拓身上呢?祥兴走在石拓他们身后,他已经从一系列的惊愕中学会淡定地看待爷对待大少奶奶的态度了,可是当他看到爷虽然寒着一张脸,但还是无奈背起了大少奶奶,他真的差点想往地上找他的眼珠子。
这大少奶奶究竟怎么办到的?竟然这么轻易就让爷妥协了。
嗯,看来以后他要多讨好大少奶奶,要是不小心惹了爷不高兴的还能我大少奶奶说几句好话呢。
回到庄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祥兴把山鸡交给小厨房,炖了鸡汤,晚饭的时候,双至吃得特别开心,虽然她不喜欢炖鸡汤那个带点中药的味道,但今天她心情很好,所以不必石拓在一旁盯着,她也把鸡汤给喝光了。
石拓吃过晚饭就去了书房,双至抱着暖炉在软椅上美滋滋地笑着。
容兰和红棉见了,面面相觑,这大少奶奶从回来到现在,嘴边甜蜜的笑意就没喊过,而且和大爷之间好像更亲昵了。
大少奶奶,洗澡水谁备好了。
容兰细声提醒着,深怕太大声会就了不知在想什么出神的双至。
双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大少奶奶,您没事吧?容兰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怎么了?双至走进屏风后,谁备沐浴,听到容兰的话,回过头看她。
您刚回来到现在一直都在笑。
容兰也说不出究竟是怎么了,只能说出自己疑惑。
我笑是因为我开心,我想通了一些事情,没事的。
是的,她想通了,人的一生可能会遇到许多不同的人,也会爱上不同的人,但能和自己长相厮守去只有一人。
前世的伤痛在她心里有不可磨灭的痕迹,秦子绚也让她对爱情失望过,但她不能因为他们而放弃对幸福的追求。
她愿意放手一搏,希望石拓就是和自己执手偕老的那人。
当然,大前提,她必须先让石拓爱上她。
洗完澡之后,石拓也回来了,双至将暖炉往几上一放,从软椅起来投进石拓怀里,你回来了?石拓有些惊讶她的热情,不过还是很受用,抱着她笑道,在等我?双至点着头,你不在,只有我一个人,无聊嘛。
石拓低头在她颈窝吸了一口气,哑声道,已经洗澡了?双至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嗯,我去让容兰她们准备洗澡水你去洗澡。
石拓轻咬住她的唇,慢慢吸吮舔吻着。
双至眼眸蒙上一层迷离,贴着他的唇,媚声道,别这样,我去让容兰他们进来准备洗澡水。
石拓吻了吻她的脸颊,才放开她。
双至平缓了呼吸后,才让容兰她们进来。
屋里氤氲着一丝暖昧的气氛,容兰她们不敢多看石拓,手脚麻利地迅速把洗澡水谁备好了。
双至替他脱下外裳,解开中衣的时候,她忍不住红了脸,瞪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漂亮的六块肌,很健美的样子,而不是肌肉发达的那种。
这男人身材真好!比她前世见过的那些什么明星模特的还要好。
石拓看到她眼底流露出来的迷惑和恋慕,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欢喜,属于男子的虚荣心似乎也得到了满足。
看够了吗?他赤裸着上身,将她圈在怀里,嗓音暗哑地在她耳边问着。
双至脸一红,张口咬住他下巴,看不够,怎样?石拓胸膛震动,发出低低的笑声,那过来给我擦背,我给你继续看。
讨厌!双至捶了他一拳,结果还是抡起衣袖,为他洗头擦背,当然,最后少不了一场缱绻。
翌日,双至醒来的时候,石拓已经不在旁边了,她笑了笑,抱着留有他味道的枕头,心里想着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下去就好了。
石拓对她应该也是有感觉,不然怎么会这么纵容她,她能够感觉到他对她的疼惜和怜爱,嗯,这样就足够的,继续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爱上她的。
不过,生活水这都不可能如自己所愿保特不变的轨道,总是会有一些意外的。
在双至吃过甲饭想去找石拓的时候,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尹雪。
大少奶奶。
苏尹雪恭敏给双至行了一礼。
双至对她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问道,尹雪姑娘,不知可是家里有什么急事?苏尹雪道,家里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大人要奴婢过来问候大少奶奶一声,可有什么缺少的?这里只有我和大爷,大爷也不是太过讲究的人,尹雪始娘替我谢过二娘,我们若是有什么需要添加的,会与二娘说一声的。
双至淡淡说着,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使一个苏尹雪过来就为了问他们有没缺少什么?难道她还没死心想要把苏尹雪给石拓?苏尹雪轻咬下唇,环了周围一眼,有些失望地敛下眼睫,她还没来庄子的时候,以为会看到一个无精打采被大爷冷落的福双至,但如今看她,却是脸色红润,还有一种难以案觉的幸福在她眼底酝酿着。
双至深深望了苏尹雪一眼,在心里叹了一声,她也知道对苏尹雪已经不同以前的感觉,如果不是在她脸上看到她对石拓的羞涩,或许一切都还不会改变。
容兰,红棉,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对尹雪姑娘说。
将容兰她们打发下去之后,双至微笑看着苏尹雪,低声道,尹雪始娘,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苏尹雪一怔,拍头看了双至一眼,片刻才缓缓开口,大少奶奶,我承了您两个人情。
双至挑眉,你是指在茶肆和千景楼吗?帮你的人并非是我,你不必说着这两个人情。
大少奶奶虽不当那是一回事,但尹雪是不能忘说的,我无权无势只是卖唱孤女,经历了许多坎坷总算明白做人需要依靠一些东西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使是要抛弃傲气和尊严。
苏尹雪眼底一片冷然和对命运的认命。
所以你愿意到石家当丫环?还是……双至睨着她,缓缓地问着,眼底掠过一抹犀利的光芒,另有目的?苏尹雪淡淡一笑,大少奶奶以为我会有什么目的?倒如,为了大爷?双至会笑看着她。
苏尹雪脸色微微一变,大少奶奶其实只是迫于无奈嫁给大爷,所以大爷纳多少个妾,对您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么?双至眼角扬起,笑容更盛,你是恋慕大爷呢,还是看上大爷的身份了?苏尹雪笑了,我并不觉得这有何区别,大少奶奶当动不也是因为大爷是将军,才嫁的么?双至点头,说的有理。
然后,她又笑眯眯地道,不过我还是不希望大爷在这个时候纳妾,当然,如果大爷非要纳妾,我也没办法。
苏尹雪眼晴一亮,所以,如果大爷同意了,大少奶奶也不会反对。
双至笑道,尹雪始娘以为大爷会同意吗?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石拓的声音,同意什么?苏尹雪惊喜转身,含羞看向石拓,哪知石拓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径自走向双至那边,含笑看她,你今日倒是早起身了?双至嗔了他一眼,我冷。
石拓闻言,笑了出来,她是把自己当成暖炉了。
077 挑拨苏尹雪瞳孔微微一缩,无法将眼前这个温柔含笑的男子和那家中那个冷膜严肃的大爷联想在一起。
他眼里只看得到福双至一人,他只对她笑。
为什么?她心里无法抑制地冒出嫉妒的酸意。
她嫉妒福双至,无关其他。
从第一次见到福双至,她就羡慕她有一个显赫的家世,她羡慕她身边有秦子绚这样美好的男子呵护,第二次见到福双至,羡慕她有一个极宠爱她的大哥,然后,这种羡慕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嫉妒。
让她开始埋怨上天的不公。
她父亲过世之后,她更是识清世间人情冷暖,放下傲气和尊严,选了个时间,出现在香枫满楼,引来石灿的调戏,得到石老爷的相救,然后见到普靖诚最有地位的石拓,她便已经决定了,她要让自己过得更好,就必须接近这个男人。
可惜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想过石拓和石大人的关系会那么差,而石老爷竟然那么喜欢双至,非要双至嫁给石拓不可。
她一直觉得,如果能成为石拓的妾,那也比一般人家的正妻强至少石拓有权有势。
而在她到石家之前,石大人已经将芝兰许给了石拓,她只好讨好石大人,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就在前几天,她以为她等到了,但没想到,石拓会拒绝。
是不是因为福双至,所以石拓才拒绝的?如果福双至答应了,石拓是不是就会纳她为妾?或者……如果石拓知道了福双至在之前还和秦子绚那样亲密……是不是会不一样?这些念头快速地在苏尹雪脑淡里一掠而过,她怔松看向石拓。
刚刚你说同意什么?他在双至身边坐了下来,态度很亲昵地说话。
双至笑着道,二娘使了人过来,问咱们还有没需要添加的什么。
石拓轻轻皱眉,你有需要的吗?没有,不过倒是爷您还需要个丫环侍候么?双至眼底含笑,声音娇媚地问他。
石拓闻言,看向苏尹雪,又看看双至,点头道,这个可以考虑一下。
双至不客气地在桌面下扬住他的腰肉,爷,您考虑得怎样?石拓笑道,嗯,有你服侍我就够了,不必再添人手了。
苏尹雪自然不知道双至在桌面下的行为,但听到石拓这样说,心里不无失望,她看了双至一眼,眼底浮起一抹扰豫。
双至看到她的眼神,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尹雪恭敬地行礼,既然如此,那奴婢这就去回了大人。
双至细细打量着她,不知她是不是已经死心了,其实苏尹雪对石拓并不全然是恋慕之情,只是看上石拓的身份多一些吧。
那就劳烦尹雪姑娘为我们与二娘说一声谢谢。
双至笑着道。
苏尹雪道,是,大少奶奶,那奴婢先回去了。
双至含笑点头,却见那苏尹雪回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转身看着双至眼底闪烁着一种会人看不明白的神色,大少奶奶,奴婢想清您帮忙一件事。
双至眼眸微眯,淡声问道,什么事儿?大少奶奶与泰公子救过奴婢两次,奴婢一直以为大少奶奶会和泰公子……呃,奴婢只是想与泰公子道谢,大少奶奶可否为奴婢……苏尹雪低着头,声音很谦卑,但言语暖昧,神情为难,即使石拓不甚在意她的话,也为此皱眉了。
双至打断她的话,尹雪姑娘这个忙,我恐怕是帮不上了。
苏尹雪失塑地叹了一声,既然如此,就不敢劳烦大少奶奶了,奴婢告退。
双至紧握双拳,冷眼看着苏尹雪离开大厅,她真是没想到苏尹雪会拿秦子绚作立章,她是什么意思?见到石拓对自己好,所以打算搞破坏吗?双至低下头,想起秦子绚,她的心微微一疼。
对于秦子绚,已经无关爱恨,只有深深的迷憾,她因为眷恋着前世那段感情,继而对秦子绚依恋,爱得不够刻骨铭心,只有再一次的失望。
石拓不是笨蛋,他肯定能案觉苏尹雪的言下之意。
如果是在现代,或许这并不算什么,但这个年代不同,她对石拓还没有足够的信心。
石拓看着脸色有些青白的双至,即使他不去想那苏尹雪口中的泰公子是何人,见到双至这样的脸色,也大约能猜出一些来。
他,很介意这个泰公子能让双至在乎。
双至……石拓慢声唤道,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双至仍然低着头,没有看他。
果然让石拓起了疑心了么?苏尹雪就是想要让石拓知逍秦子绚的在在,然后对她猜疑,继而厌恶她吗?京兆那边有事,我们可能得提前启程回京兆。
石拓看着她温声说着。
双至有些愕然,他明明听出苏尹雪话里的意思了,他为什么不问?那得是什么时候启程?这几天吗?她怔怔地问,思路却一片迷茫。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们过了年立刻启程。
石拓道。
哦。
双至低应一声,他为什么不问,至少也要表示一下不开心不是吗?还是说,他在等自己跟他说清楚,苏尹雪那隐晦意思中的泰公子和她的关系?要和石拓坦白吗?她只是差点和秦子绚成亲而已,但,她对古代的男人不是很信任,他真的有那个胸怀看待她曾经和秦子绚的过去吗?可如果不说清楚,苏尹雪还是会借着秦子绚挑拨她和石拓之间的感情的。
石拓,你没有话想问我吗?她拉住他的衣袖,还是忍不住先开口。
石拓目光熠熠地看着她,你想要我问什么?双至一愣,松开手,你不想问问刚刚苏尹雪口中的那个泰公子是谁吗?她的意思那么明显,分明是想告诉你,我和那个泰公子曾经有过什么关系。
没错,苏尹雪就是这个意思,她先是想说以为她会和泰公子成亲,但没有说出口已经够让人怀疑了再又托她替她道谢她和秦子绚是什么样的亲密关系能至今还在联系?如果今日她不与石拓说明白,以后可能还会有人以秦子绚来挑拨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是有话就想说明白的人,她不希望和石拓之间有猜忌。
石拓脸色平和,看着她还是那样沉静安然。
双至,泰公子可是指秦子绚?石拓勾起她的下颚,低声问她。
嗯。
她坦然看着他,其实她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怕什么呢。
秦子绚也算是你的青梅竹马。
石拓试因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那么介意。
双至点头,毫无保留,我爹和泰大人交情不错,秦子绚和她妹妹泰子吟与我们的确走得较近。
石拓薄唇紧抿他说起之前有一次泰大人带着秦子绚到石家来拜访他,泰大人似不经意与爹提起过要去福家提亲的,当时在泰大人离开之后,他爹就嚷着一定要先去福家提亲,不能让泰大人捷足先登。
双至目光润亮地看着他,心里却忍不住紧缩起来,他不相信她?还是已经对她失望了?石拓回想起秦子绚当时提起福家姑娘的神情,深情,恩念,向往。
如果秦子绚和双至是青接竹马,而双方家人都希望能结为亲家,那为何双至却没有嫁给秦子绚?双至,我想知道,你为何没有嫁给秦子绚?他问,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双至长长的睫毛一闪,眸色暗了下来,心尖好像被狠狠刺了一下,石拓还是不够相信她,我不许他纳妾……她缓缓开口,本来只是想说她和秦子绚虽是青梅竹马,但也不足以到了成亲这一步,但为何最后会说出这一句,大概是她想知道,石拓是不是会因此疏离了她。
如果真的会,那她也无话可说了。
石拓抚摸双至鬓角的手微微一僵,深邃的黑瞳迸射出极耀眼的光芒,他好像想通了一点什么,脸色难看得很。
双至咬着下唇,无力地苦笑着。
真他妈的太扯了,只是因为苏尹雪一句话,只是因为她一向还没把意思完全表达出来的话,她和石拓之间所有的甜蜜就迅速瓦解。
到底还是她对石拓的信任不够吧,在苏尹雪提起秦子绚的时候,她表现得不够淡定,才让石拓起了疑心。
石拓收回自己的手,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出去一下。
双至一震,愕然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大步消失在门边。
她愣愣坐在椅子上,脑海里白茫茫一片,心里空空的,好像有些东西没有抓狂似的恐慌着。
石拓没有回来吃午饭。
双至一直等着。
可直到她倦意龚来,他都不曾出现。
她眼晴酸涩,终于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可是抱着软被,她辗转变接了好几个姿势,都无法入睡。
屋里,寂静得有些惊人,她越发地想念石拓。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被抱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里时,竟忍不住想落泪。
双至,双至……石拓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着,他急切地寻找她的唇,激烈地与她唇舌绞缠。
他将她抱在怀里,与她面对面,温热的唇贴着她的,迫切地问她,双至,你愿不愿意我纳妾?双至紧咬着唇,伸手在他刚毅的脸上细细游移着,这个长得不怎样的男人,为什么比秦子绚带给她的感觉还要强烈?我说不要你再纳妾,你答应吗?石拓滚烫的气息打在她脸上,黑耀石般的眼晴闪烁着她看不明白的光芒和……喜悦?如果我非要纳妾呢?双至手一僵,眼泪不听使唤地涌出了眼眶,她不发一语,就这样看着他径自落泪。
石拓心一慌,伸手拭去她的泪水,不要哭,乖,双至,我不纳妾了,不要哭……他吻着她的泪水,低声温柔地红着她,心里胀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双至不想他纳妾,是不是她也介意他去碰别的女子?他能猜出双至或许曾经喜欢过那个秦子绚,但现在双至心里的人,应该是他,否则又怎么介意他纳妾呢?双至楸着他的耳朵,咬咽地叫道,你答应我的,不再纳妾了。
石拓笑着咬住她的耳垂,哑声承诺,嗯,不纳。
抱着她的肩膀,双至眼底浮起狡黠的笑意,果然女人的眼泪很好用呢,虽然她是用了点小心机,不过,这又有何妨呢?男人的心,不都是需要用点心思才能够抓住的么?一番翻云覆雨之后,双至筋疲力尽地趴在石拓怀里,抓着他的大手在手里玩着。
石拓……她懒懒地叫着他。
嗯?石拓闭着眼晴,嘴边泛着满足的笑意,声音也是倦倦的。
你今天去做什么了?我等了你好久。
她略有些抱怨地叫道。
石拓收紧在她腰间的手,在想事情。
想通了没?双至顿了一会,抓着他的手的力道紧了一下。
想通了。
石拓低笑道,然后托起她的腰,让她与自己对视着。
双至,二娘身边的丫环究竟是来作甚的?苏尹雪吗?来问问咱们有什么需要的呗,当然,她大概更希望爷您把她留下。
双至戳着他的脸,语气不怎么好。
石拓挑了挑眉,就这么简单?你以前就认识她?双至点了点头,将在茶肆和千景楼遇到苏尹雪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我当时甚是喜欢这位倔强傲气的女子,怎知原来人都是会变的。
石拓若有所恩道,你待她有思,她个日还算讨你,日后要小心她。
双至咦了一声,摔着石拓的脸笑道,你还看出她要算讨我了?那你还不理我。
石拓轻笑,用力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我何来有不理你,我只是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你就是吃醋了。
双至咬着他的下巴,得意地叫道。
石拓耳根一片绯红,不过好在是夜里,看不出来,他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苏尹雪是二娘的人,想要挑拨你我之间,以后你要小心应付,不可随意便信了她们,知逍么?双至有些无语,敢情这位大爷看不出人家苏尹雪对他有那么点意思,是因为心里嫉妒了她才忍不住挑拨的吗?知道了,不过你以后也不许不理我。
双至搂紧他的脖子,霸道地道。
石拓失笑,好。
听到他的保证,双至这才满足地窝在他怀里安心地睡去。
石拓默默看着她连睡着了都含笑的嘴角,眼底酿起一片柔情。
的确,秦子绚让他有些介意,但如今娶她的人是他,而不是秦子绚,这样就足够了。
078 过年了 【第二更】苏尹雪的刻意挑拨虽然让双至担心了一天,但并没有因此影响石拓和她越来越好的感情,他们之间的相处仍然照着双至想要的那个方向,保特着她想要的那个速度慢慢地向前发展着。
她依然会缠着他耍赖撒娇,要他给她抚琴,带她去打猎,她依然死性不改地吓跑他的猎物,笑得阳光灿烂地对着他无奈的苦笑。
他比之前更加宠溺她,虽然很多时候他都不懂怎么去说甜言蜜语,但他迟早会把她宠坏的。
以前有个同学说过,宠爱和宠坏之间,很难让人轻易地利清楚界限。
像前世那段感情,那人从来不宠溺她,或许说,他想宠坏的那个人不是她。
但如个石拓,真的是没有底限地在宠着她,不管她做什么,他即使无奈,但从来不会生气。
她都忍不住有些心虚了,这样试探着他对她的纵容程度,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只是她似乎忘说了一件事。
在她努力想要他爱上她的过程中,她真的能够守狂自己的心?似乎,挺难的。
石拓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里占了很重要的位置了。
日子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已经过年了。
双至他们在除夕前一日才回到了石家,刚歇下没多久,苏尹雪便来了。
大爷,大少奶奶,这是大人前几天给您二位新制的衣裳,夫人让奴婢带给你们试试。
新年的时候,一家大小都需要制新衣裳,双至在庄子里却是忘说了这回事了,不然她就亲自给石拓做一件。
劳烦尹雪姑娘了。
容兰在双至的示意下,笑着从苏尹雪手中接过衣裳。
石拓这时刚沐浴完,从内屋走了出来,一身的清爽,看到苏尹雪在大厅,面无表情地走到双至身边坐了下来。
苏尹雪笑着给石拓清安。
石拓淡淡点了点头,正眼也不曾看过她一眼。
苏尹雪暗自咬牙,发现石拓与福双至之间似乎比之前所见的还要亲昵,难逍先前她的暗示不够明显吗?石拓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这个福双至分明是心有所属,嫁给他是迫不得已,大爷这样也不生气,反而还对她更好?尹雪姑娘,还有事吗?双至给石拓倒了一杯茶,与他笑说了几句,发现苏尹雪还站在大厅中央,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她只好开口问道。
苏尹雪回过神,大人让奴婢给您说一声,明日一早要去祠堂拜祭祖先,请大少奶奶早些过去上房。
双至道,嗯,我知道了。
苏尹雪看了石拓一眼,那奴婢先告退了。
苏尹雪离开之后,双至才问石拓,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给二娘请安呢?石拓道,她现在哪有时间见你,等晚一些再去吧。
双至想了想,也对,刚刚就听说今日石大人要跟几个管事的商量明日除夕拜祭的事儿,这会儿肯定是没时间见她的。
那我去寐一会儿,你要出去吗?双至问逍。
嗯,去一起驿站,京兆有信笺过来。
石拓解释道。
双至捏了捏他的掌心,那你快去快回。
石拓笑道, 你还当真不抱着我睡不着吗?双至嗔怒瞪了他一眼,谁稀军你来着。
石拓冷冷一笑,吻了吻她的唇角,才扬长离开。
双至看到容兰和红棉他们暖昧看着她笑,还一刻什么也没看见的神情,心里一阵羞窘,干脆回卧榻睡觉了。
不必双至当家,自然许多的事情双至不必去插手,她也乐得清闲。
除夕,也称岁除,有除旧布新之意。
一大早,双至便被声声杂音吵醒,不过她依然赖在石拓怀里,直到脑子清醒了,想起今日是除夕,才叫了一声,急忙掀开被子。
石拓,起来,今天是除夕呢。
双至拉着石拓的手,不让他继续。
石拓用力一扯,将她拉回怀里,个日除夕怎么了?双至伸手摸了摸他冒出胡渣的下巴,过了今天我就涨一岁了,石拓,今天是我生辰呢,你要送我什么礼物?石拓猛地睁开双眸,灼灼看着双至,你的生辰?双妻用力点头,是啊,你要给我送礼物。
石拓皱眉想了想,你想要什么?双至瞪了他一眼,哪才生日礼物是要自己讨的,石拓,你没诚心。
石拓坐了起来,无奈地看着她,双至,我才知道个日是你的生辰。
双至哼了一声,明显是在赌气,径自下了床榻床衣裳了。
石拓好笑地看着她,这小孩子的性情什么时候才能改呢,他走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笑着问,怎么还这样孩子气,以后有了孩子要怎么办?双至瞪着他赤裸的胸膛,眼神有些迷离,纤细的手指戳着他胸口,谁孩子气了,你才孩子 石拓含笑看她,那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不是孩子气?双至嗔了他一眼,我也只对你孩子气,只对你撒娇,你是不是不喜欢?石拓心神一阵荡漾,低头吻住她,哑声呢喃,喜欢,双至,我喜欢你这样对我撒娇,只准对我一个人这样,知道吗?双至娇喘一声,咯咯笑道,除了你,谁还这样纵容我呢。
意识到石拓越来越深切的索取,双至挣扎着,石拓,不行,我还得去上房呢,要来不及了。
石拓身子一僵,咕哝了一声,不情愿地放开她。
双至不敢再挑逗他,急忙穿好衣裳,看到他两腿间隔着薄薄布料坚挺的欲望,红霞飞满双颊,拿过外裳给他披上,你跟我一块儿去上房吗?石拓摇了摇头,不去了。
又要去驿站吗?是不是京兆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双至担忧地问。
军营有些军备要处理,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
石拓轻抚她鬓角,轻声道。
那就好。
双至放下心,转身去让容兰她们进来,没有发现石拓有些沉重的眼神。
到了上房,只有石夫人和石家两个姑娘,在对于石仙慧和石仙淑对她冷膜的态度,双至只是报以一笑。
二娘双至给石夫人行了一礼。
嗯,你来了,坐吧,有事儿跟你说呢。
石夫人以一种高姿态对双至说着,目光却是落在别的地方,看也不看双至。
双至微微欠身,在石仙慧对面坐了下来。
大嫂在庄子里住了那么些天,不见清喊,倒是脸色红润了不少,想必是大哥极为疼惜你的吧。
石仙慧睨着双至,嫉妒她怎么会把皮肤保养得如此细致白哲。
哼,这福双至其实也就是有那么三分姿色,大哥和秦子绚才看上她的吧。
想到打听来的关于秦子绚恋慕福双至的事儿,石仙慧觉得自己就更加讨厌这个女人了。
双至听到石仙慧这样口无遮拦,完全不顾自己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身份讲出这样暖昧不明的话,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淡淡笑道 多谢二姑娘关心。
石仙慧声音是一种能刺激耳膛的尖锐,我不是在关心你。
是么?双至浅笑,完全不与她讨较那么多。
苏尹雪站在石夫人身后,一直在打量着双至,在她心中,福双至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千会小姐,应该是那种不识世间艰苦,性情软弱被家里保护着的,以为读了几年书,会抚几段曲子便以为懂得了人生的无知大家闺者。
但她观察了许久,却发现这个福双至与她心目中的认知有了极大的区别。
她淡然从容,宁静致远地面对石家每个对她怀有敌意的人,甚至她上次当着石拓的面敏意说出秦子绚,她都能应付过去。
看来,她是小看福双至了。
石仙慧最讨厌看到福双至这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波澜不兴的表情,你别以为大哥是欢喜你了,再过几天,你也就落得芝兰一样的下场了。
双至笑了笑,我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二姑娘很关心呢。
石仙慧脸一黑,正想说出更打击双至的话,却被石夫人一个眼神止住了,不管怎样,如今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石拓正宠着这位新婚妻子,再怎么样,也要顾着石拓的面子,虽然她也很想给这个福双至难堪,但若是惹了石拓的怒火,就算她是石家的夫人,也难以抵挡得住的。
双至,你们院里的年画和窗花都贴好了么?石夫人阻止了石仙慧的口不择言,开口问双至话。
双至道,已经贴好了。
今夜要守岁,记着让丫环们多准备些茶点放在屋里。
石夫人交代着。
是,二娘。
双至温顺回道。
还有,明日动一,是请神下凡的日子,咱们石家今年得到城隍庙上第一注香,家里得留客人饭走不开,双至,明日你与大爷去上香吧。
如果不是老爷交代第一注香得让石拓去,她才不会把这个机会给他们。
石夫人这样不情不愿地话,听在双至耳里却觉得好笑,往年第一注香都是她爹的,今年因为石拓是大将军,自然要让给石家,石夫人的不情愿也不知是从何而来,难逍不是石拓,她能有今日的风光?是,二娘。
双至低首回答。
石仙淑轻笑,这往年都是你们福家的风光,以后嘛,还不知谁人会给你们福家面子了,听说福二公子已经给赶出门了,大嫂,你这二哥也真争气,整个福家就差点给他毁了呢。
双至笑了笑,轻描淡写的道,人嘛,总是吃一堑长一智的。
079 他的心意她懂石仙淑见无法激起福双至半点怒气,自己反倒心里添堵,就不再接话,她想着以后去了京兆可能还得看着这位大嫂脸色,寻思着是不是应该趁这段时间和她打好关系,或许到时候去了京兆,还能靠着大嫂给她找个家世好的人家。
石仙慧却不肯就此放过她,不久前还风风光光的福家如个却落得要卖铺子还债的地步,啧啧,想家还真是觉得心酸,也就只有咱们大哥心存仁慈,娶你救了福家。
双至依然不动声色,这些冷言讽语早在她嫁给石拓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的确这也是事实,她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如果不是石拓,可能福家今日已经家道中落了。
仙慧,你说话可要小心了,大哥现在可是疼大嫂疼得紧,要知道你这样放肆,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石仙淑似笑非笑看了石仙慧一眼,心里暗骂一声蠢蛋。
石仙慧疼了疼嘴,得瑟什么。
双至含笑看着她们,对石夫人道,二娘,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石夫人额首,去吧,今晚吃因圆饭之前得一起到祠堂上香,别忘记了。
是,二娘。
双至回去自己屋里,想到明日要到城隍庙上第一注香,心里也是万分感慨,其实福家也并非真的败落,五万两跟子对福家并不算什么,只是名声有些受损,且石拓身份贵重,哪是一般人人可比,自然普靖城的乡绅要给他面子。
哎,二哥和刘嫂娘已经被赶去了惠城的别院,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石拓没有回来和她一起吃午饭,她一个人吃完饭之后,便让容兰和红棉去准备明日要去城隍庙的事儿,石夫人嘴上是说没空去,实际上人家乡伸也不是请她去上头注香,去的若不是石拓本人,估计别的倒如郭家之类的大户人家也要有意见的。
入夜时分石夫人吩咐丫环们布灯于院中彻夜不灭是为守岁准备的。
许是染节日的喜庆,他们一家人在饭厅吃因圆饭时,难得的和和睦睦,欢欢乐乐,倾壶欢饮。
就连石银朱和石夫人也竟然没有争释相对,虽没有说话,但也算和颜悦色。
双至沉默地坐在石拓身边,在这个家里,她知道自己是越安静越安全的。
吃完饭,大家一起回到上房守岁。
晚辈们要跟长辈说一些吉利的祝福语,石老爷和石夫人笑眯眯地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串红诚串起来的铜钱,是让他们回去之后挂在床榻边的。
大家在闲聊的时候,石拓淡淡说起他们动四那日就要启程回京兆,本来热热闹闹的上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石老爷皱眉看着他,怎么这样急?过了元宵节再走也不迟。
石拓道,军营有事,必须提前回去。
双至也同你一道吗?还是缓些再走?石老爷默了一会儿,知道是无法改变石拓的圭意。
石拓看了双至一眼,黑瞳注入一丝暖意,双至与我一同回去。
石夫人这时候开口道,那芝兰也一块儿跟着吧,在路上也好服侍你。
石拓眼一寒,不,芝兰留在这里,不必跟着去。
在一旁的芝兰闻言,神情一暗,幽怨的眼神在双至身上掠过。
那怎么可以,芝兰是你的人,你不带上她,那她该怎么自处?石夫人提高了声音,芝兰是她的人,石拓这样做分明是在落她面子。
石拓冷冷道,她如何自处不是我考虑的范围。
如果他同时将双至和小妾带回将军府,那对双至而言是一种侮辱,他不能让将军府的人轻看了双至。
拓儿自有他的主意,芝兰就先留在普靖城吧。
石老爷也觉得如果要让将军府的下人尊重双至这位将军夫人,就不能同时让妻妾一块跟着石拓回去。
石夫人瞪了石老爷一眼,怨怒他没有帮自己说话。
石银朱笑道,拓儿在将军府又不是没有人服侍着,缺不了芝兰一个,再说了,不是有双至么?石夫人剜了石银采一眼,姑奶奶您没侍侯过别人,哪里知道侍侯人的辛苦,我这还不是怕双至太辛苦了。
石银朱脸色一沉冷笑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丫环,哪里轮的着我去服侍别人,只有奴才出身的人才明白这个其中心酸。
在石夫人要开口时,石老爷已经出声道,好了,现在是过节,别找事吵,嫌不够热闹吗?石夫人努子努嘴,忍了下来。
石仙淑见自己母亲被石银朱这样侮辱,心里也恨得牙痒痒的,但始终石银采是##且是石拓的亲姑姑,她也不敢放肆。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石老爷轻咳几声,对石拓道,拓儿,上回你说朝廷要给我们家诰封,这事儿可确定了?石拓看了双至一眼,这两日圣旨应该就到了。
这诰命应该是封给娘的吧,哈哈,真不错,娘要是成了诰命夫人,看那些以前看不起咱们的什么名门望族夫人小姐还怎么给咱们脸色看。
石仙慧高兴地要拍掌了。
石夫人心里也是暗喜,这传命都是封给母亲或者妻子,一般而言,母亲健在的,朝廷都是诰封给母亲的,这也是为了表示孝义之举。
石拓淡声道,朝廷诰封给何人便是何人。
石老爷笑道,总之是在咱们家就好。
大姑娘,你可真说笑了,就是朝廷给诰封,那也应该封给双至,有你娘什么事儿啊。
石银朱毫不客气地冷讽着。
姑奶奶,您这话可不对了,我娘是大哥的母亲,就算不是亲生血脉,可我娘怎么说也是石家的当家主母,朝廷怎么就不会浩封给我娘了?石灿听到石银朱的话,不乐意了,心里也嫉妒着石拓能当上大将军,如果是他成了将军就好了。
灿儿,你莫不是忘记了,你娘是奴籍出身,双至那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
石银朱再一次用双至的身份戳石夫人的痛处。
石拓实在有些不耐烦,爹,我和双至先回去了。
啊,这还要守岁呢,那……那也好吧,你和双至回屋里去守岁就行了。
石老爷许多年不曾和自己的大儿子守岁过年,听到石拓过几日就离开,心里也不含,想着个夜好好守岁的,却不想家里各人谁也看谁不顺眼。
石拓一走,石银朱也借口离开了上房,只剩下石灿三兄妹。
石老爷看着石灿流气轻挑的脸,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双至和石拓离开上房,因为到处都布灯,整个大院都犹如白天一般光亮。
在笑什么?石拓低头看着和他并肩走着一路出来一直笑眯眯的双至。
双至摸了摸自己嘴角,讶异看着石拓,一双清澈的明眸在灯光下如宝石一样流光溢彩,我有在笑吗?石拓点头,很开心吗?是不是高兴能有诰封?双至嗔了他一眼,抚着他的胳膊笑嘻嘻道,能不能诰封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你石大将军的娘子,谁也不敢欺负我。
石拓瞥了她一眼,淡声问道,当我的娘子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嗯?双至想了想,摇头,不对。
她媚眼如丝地睨着石拓,别人是不敢欺宜我了,可要是你欺负我怎么办?石拓没好气地笑着,我怎么欺负你了?双至喜滋滋地将自己的手指和他的交缠在一起,谁知道呢,说不定以后等我年老色衰你就要左拥右抱着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来欺负我,哼哼,要是真有这样的时候,怎么办?石拓淡淡挑眉,冷声问道,是啊,你说怎么办?双至嘿嘿一笑,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印上一吻,低声道,我的石拓怎么会舍得那样对我呢,为了我,你都不愿意把芝兰带去京兆了,怎么还会欺负我呢。
石拓眼晴泛起暖意,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又怎么知道不带芝兰是为了你。
双至星眸一瞪,你敢说不是为了我?那你带啊,要不,我再给爷您选多几个美人带着可好?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呢,她是他新婚的妻子,如果回将军府的时候,妻妾一起,别人自然会以为他根本不看重她,那么将军府的人就不会那么尊重她,他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是重视珍惜她的。
石拓牵着她继续向前走着,我考虑一下。
双至闻言,抓起他的手用力一咬,你还敢考虑,你还敢考虑?石拓哈哈大笑,吓得旁边不远处在布灯的丫环一跳,好似见鬼一样看着他。
大爷竟然也会笑?布灯的几个丫环面面相觑,脸上一阵惊愕。
双至横了石拓一眼,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跑进自己院子。
她脸上虽然气鼓鼓的,心里却漾满甜蜜,石拓拒绝芝兰跟随,是不是已经证明,他心里已经逐渐有她的存在了? 石拓跟了进来,让容兰她们都下去了。
生气了?他走到她身边低声问着。
双至膘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080 动心又如何石拓从后面将她抱着,将她压在窗墙上,在她耳边轻轻吹起,真的生气了,双至。
双至咬了咬唇,我吃醋。
石拓将脸埋在她后颈上,听到她的话,低笑出声,炽热的吻细密地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双至,双至……双至紧咬着唇,扭着身子想要避开他炙热的吻,讨厌,石拓,你讨厌!石拓扳过她身子,将她两手扣在头顶,讨厌我,嗯?她深吸一口气,背部抵着窗墙凹凸的感觉让她变得更加敏感,石拓在她锁骨的噬咬令她神经末梢都酥麻了,石拓,你放开我……石拓湿热的唇游移着来到她胸口,轻轻咬住已经坚挺翘立的花蕾。
双至娇喘着,从顶端传来的快感迅速蔓延至四肢。
他松开她的手,一手探入她的衣襟,用力抓住她软玉般的酥胸,动情地揉捏着。
双至无法抑制的娇吟声断断续续从口中溢了出来,那节节攀升的快感将她整个人要淹没了。
石拓重重吻住她丰满的红唇,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在他心中燃烧了几日的那团火完全地宣泄出来。
她的披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了,腰间衣裳松垮,在石拓的手下,轻软如水般的亵裤和肚兜全数落在地上。
石拓……她甜腻如糯的呻吟声刺激着石拓绷得紧紧的欲望,别,别在这里……石拓似听不见双至的话,大手来到她下身,揉捏着那一点的敏感,直到她足够湿润。
双至双腿一软,酥麻的快感蔓延至脊柱,她战栗地呻了一声。
他托起她的臀部,将她双腿环住他腰。
她的背部紧贴着窗棂。
他的硕大坚硬缓缓进入她的身体。
慢慢地开始律动着,汗水从他鬓角滴落在她的小腹上。
浅浅缓慢的进入,撩拨着双至最深层的情欲,却又无法得到满足。
她忍不住攀上他的肩膀,挺直腰板,嘤咛地叫着,石拓,快……快一点。
石拓低低一笑,抱着她更接近窗墙,用力一顶,在她耳边嘶哑问道,还讨厌我不?双至深喘一声,战栗发出呻吟,不,不讨厌……石拓满意地笑着,开始用力地在她紧致温暖中撞击着。
窗墙发出的咿咿呀呀细碎的声音,欲望撞击的声音,双至甜甜腻腻如丝的呻吟声,石拓粗重的喘息声,如一条河流,绵绵地在屋里流淌着。
双至一手攀着石拓的肩膀,一手抓着窗边的帘子,脑海里闪过断续的念头,这窗墙发出的震动和声音……是不是外头的人都能看到听到了?当石拓最后闷吼出声,将热液洒在她炙热中时,双至也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喷射了出来,随后,她喘了一声,无力地抱着石拓。
石拓,太丢人了,外面的人一定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石拓抱着双至回到卧榻,意犹未尽地吻着她的唇角,双至捧着他的脸,不悦地叫道。
知道了又如何?石拓将她纤巧的手指含在嘴里,欣赏着她因为欢爱而全身绽放着玫瑰色光泽细腻如脂的肌肤。
双至捶了他一拳,丢不丢人啊。
石拓轻笑出声,将脸埋在她颈窝,双至,舅舅曾经为我纳过一名小妾。
双至心一软,抱着他的头柔声道,就是如今在京兆那位吗?嗯。
石拓声音懒懒的,舅舅待我有恩,我虽常年在战场也不需要什么妾室服侍,但不好拒绝。
双至抚着他僵硬的肩膀,将自己的理解传递给他,你怕我将来见到了不开心?石拓搂紧他的腰,双至,虽然我有妾室,但我很少在她们屋里的。
双至笑了出来,捧着他的脸,细密的吻落在他眼角,唇上,你怕我吃醋吗?以为我将来到了京兆后,会不开心?石拓目光熠熠地盯着她,你会吗?双至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会,你要是和别的女人这样亲热,对别的女人这样温柔,还要这样抱着别的女人睡觉,我会不开心,我会吃醋。
石拓眼底窜起两束热烈的火焰,他重重吻住双至,唇齿相交,给她一个绵长深入的吻。
双至,我没有对她们温柔,也不会抱着她们睡觉,你不用不开心,也不需要吃醋。
石拓看着双眼迷离,唇瓣娇艳的双至,越觉得喉咙干渴。
双至紧紧抱着他,绽放一个甜甜的笑容,你是我一个人的?石拓声音喑哑,你希望我是你一个人的吗?双至重重地点头,石拓是我一个人的!石拓低低地笑了出来,重新吻住她。
双至热切地回应着他的吻,心里暗咐着,其实女人有时候真的不必那么矜持地保留自己,她的确不喜欢看到石拓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说出来了,石拓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但她只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
而且,男人有时候也很享受这种被女人紧张着的虚荣感不是吗?第二天,刚过了五鼓时分,双至便在石拓怀里醒来。
要去城隍庙呢,双至,醒来了。
石拓知道双至贪睡的性子,将她抱着怀里轻声将她唤醒。
双至揽着他的脖子,呢喃叫着,再睡一会儿嘛。
再睡就要过来吉时了。
石拓宠溺看着她,他虽无所谓上什么头炷香,不过双至昨天答应了那二娘,若是误了时辰,双至不好解释。
石家究竟不是他的将军府,他不愿和这边的人起太多冲突。
双至睁开惺忪的睡眼,抱怨道,石拓,你觉得那城隍爷有那么早起身吗?这吉时究竟怎么选的。
石拓笑道,城隍爷是神仙了,不需要睡觉。
双至继续赖在他怀里,那当神仙还有什么乐趣嘛。
起身吧,等将来咱们回了京兆,你高兴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
石拓将她抱下床榻,拿过披风给她披上。
双至环着他的腰不愿意放开,这大冷天气,抱着石拓就像抱着个暖炉似的,不过她这表现,倒是和色女一般了。
我听说京兆还下雪的,那是不是更冷?石拓拉开她的手从衣柜里取出她的衣裳,帮她穿上,到了京兆我还让你抱着,你就不怕冷了。
闻言,双至惺忪的睡眼也变得清明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看起来有那么……好色吗?石拓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抱着她低低声叫着,双至,双至……双至哼了一声,推开他,才发现他已经帮她穿好了衣裳,脸一红,石拓对自己是不是太好了一些?哪有大男人帮女子穿衣服的。
石拓,石拓……她真的会沉溺在他的宠爱中无法自拔,就算明知他是一个深不见底无法预知的深潭,她也会心甘情愿踩下去的。
如果将来有一天,石拓真的让她失望了,她是否能够像对待秦子绚一样,那么潇洒果断地离开?似乎……她无法确定了。
能轻易说分开的,也许只是爱得不够。
石拓不知双至心里在想什么,如今的他只是觉得从来不曾这样快乐满足,他其实见过比双至更加美艳的女子,见过比双至更有才情的女子,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毫无保留地笑出来。
有时候他都怀疑究竟是不是中了双至的什么蛊惑,越是和她相处,越是觉得心里那一处防备着别人的壁垒在为她坍塌。
大约,从第一次在镜湖的时候,她那样小心翼翼劝他不要自尽开始,他就把她记住了。
从来不曾有一个人关心过他的生死。
小时候父亲只顾着那边的子女,何曾关怀过他半句,在战场上,杀敌保命,谁还在意他人生死?到了他成为副将到将军,别人只当他是坚不可摧的铁人,更不曾担心过他。
只有她这么一个小小女子,会担心他,会肆无忌惮赖在他怀里撒娇。
他们到了城隍庙的时候,外头已经站满了准备进庙里进香的百姓。
几位乡绅出来迎接石拓他们,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路。
走在前面的是秦大人,秦大人过了元宵就要上京任职,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也是希望能和石拓打好关系的,指不定将来去了京兆,还有需要请石拓帮忙的时候。
秦大人在给石拓作揖行礼的时候,看到他身边的双至,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打了招呼。
双至对秦大人欠了欠身,跟着石拓走近了城隍庙。
石拓上了第一柱香之后,城隍庙的大门才全部打开,门外的百姓涌了进来。
庙祝领着他们一行人到了后院的大厅,城隍庙极大,官府怕不好管理,便成立了一个理事会,其会员是从普靖城选出几位极有地位的乡绅来担当的,这后院平时就是理事会理事的地儿,以前福老爷也是其中一名,只是最近些日子,都没怎么见着他的身影了。
那些乡绅都在与石拓恭贺新年,听说石拓过两日就启程回京兆,更是争着与他道别,双至不想留在大厅中,便带着容兰来到外面的花园里,隔着婆娑树影见到秦夫人和其他女眷在八角亭中。
双至走近几步,却隐约听到那秦夫人的声音,我说那福家怎么不答应我们秦家的亲事呢,原来早已经看上了石大将军,啧啧,果然人呐,都是往高处看的。
|081 诰封双至带着容兰转身离开花园,她不想去解释当初拒绝秦子绚的原因,都已经过去了,秦夫人也只是不甘心,想发发牢骚。
而且,如今福家在普靖城百姓的印象中,也的确不如先前那般了,否则爹和娘今日怎么会没来呢。
姑娘正想着,却见前面一丫环打扮的女子踩着碎步向她走来,正是福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香芹。
香芹?你怎么在此?双至一喜,出声问道。
香芹已经来到双至面前,行了一礼,姑娘,是夫人让奴婢出来寻您的。
我娘有过了么?方才怎的不见她人呢?双至惊讶问道。
老爷和夫人才刚过来,正在大厅里和姑爷说这话呢。
香芹道。
家里有事儿吗?双至想起往年爹和娘都是一大早就过来进香的,今年怎么晚了这么多。
香芹回道,家里挺好的,只是夫人说今年反正是没有第一柱香的,那就不必来挤那个热闹,等人群散了一些再过来。
双至笑了笑,心想母亲其实多少还是在意福家今时不同往日的地位吧。
回到大厅的时候,那几位乡绅和秦夫人都离开了,只有石拓和福老爷福夫人在说着话。
石拓见到双至进来,眉目舒扬。
双至对他一笑,才开心地走到福夫人身边,爹,娘,我还以为你们今年没来呢。
福老爷笑道,怎么不来?我们每年可都是诚心来向城隍爷祈福的。
你是以为今年我们福家不能上第一柱香,所以就不来了?福夫人打趣地着问双至。
双至嘟着双唇姣声道,爹那么爱面子,这是很难说的。
福老爷圆目一瞪,双至,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的爹的?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个人的嘴脸。
双至吐了吐舌头,笑着躲在福夫人身后。
石拓沉声道,下一年还是让福家来上第一柱香吧。
福老爷闻言,猛地看向他,你说真的?福夫人嗔了福老爷一眼,石拓,你别听你岳丈的,他哪里会在意这些,只是逗着双至玩罢了。
福老爷嘿嘿笑了笑,他的确也不是太过注重这些,反正不是他,也是女儿嘛,根本没有差多少。
双至突然想到什么,脸色有些低沉下来,爹,娘,我和石拓过两天就回京兆了。
福老爷脸色突变,什么,这么快?福夫人也皱起眉心,是啊,之前不是说要过了元宵节再启程的么?双至简单解释了一下,福老爷和福夫人虽是不舍,但也知道女儿嫁夫随夫的道理。
本来双至还想和父母多说说话,但石家的人却来传话了,说的圣旨已经到了城门,要石拓和双至赶紧回去准备接旨。
福老爷和福夫人看着并肩离开的双至和石拓,心里颇感欣慰,当初他们嫁女是嫁得有些不甘,但如今看双至洋溢的笑容,生活倒也是不错,也幸好石拓只是表面冷酷,对双至还算是好的。
石拓和双至赶回石家,没多见,便听到门外传来圣旨到的声音。
石拓领着石家大小跪在大厅上迎接圣旨。
一名身着天青色官服,眉目清秀,脸儿白净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名官兵,抬着几个大大的朱漆箱子。
那为首的男子刚一进门,便来开了手中一卷玉轴圣旨。
双至很认真地想要知道他那阴柔得有些像女子的声音究竟在读什么,但除了奉天承运之后她都听得有些糊涂,最后一句永寿同好她倒是听明白了。
石将军,恭喜您大婚,洒家给您道贺了。
石拓谢了恩,从那太监手中接过圣旨,那是锦缎制作的,底纹是仙鹤和卷云,这是双至第一次看到从前只能在电视或者书上见到的圣旨,怎么说这都算是最高文件了吧。
李公公,您客气了。
石拓淡淡道,一旁石老爷使了个眼色给管家。
管家得了眼色,赶紧往李公公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银袋,又给其他几位官爷都塞上了。
那李公公推脱着,别,别,这怎么好意思呢。
石老爷笑道,李公公千里迢迢而来,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李公公笑眯了眼,将银袋收入了自己的怀里,他身后的官兵见了,也都将银袋收了起来。
那石仙慧在后面嘀咕着,怎么不是给诰封吗?我怎么就没听出是封了什么呢?李公公闻言,笑着回答,这第一道圣旨,只是皇上给将军贺喜的,第二道还没读呢。
石灿看了李公公身后的几个大箱子,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皇上的赏赐还真是不少呢。
李公公眯眼看了他一眼,本来他是不必这么低姿态对待这些庶民,若不是看在石将军份上,他今日也不会解释这么多,这些都是皇上赏给将军和郡夫人的。
郡夫人?石仙淑挑眉,看了双至一眼,那可是只有诰封了的女子才能称得上郡夫人的,莫不是在指双至吧?李公公一笑,莲花指纤纤从衣袖中拿出一卷铠甲葵花引首抹金轴的圣旨。
福双至接旨……阴柔的声音,带着那么一点睥睨众人的姿态,一字一句地把圣旨的内容读出来。
当最后李公公将绣诰命织文为奉天诰命的圣旨交到双至手中时,石夫人的脸色已经如死灰般难看。
正二品的郡夫人……贤德才淑,端雅高贵……皇上竟是诰封给福双至。
她这个当母亲的什么都没有。
万岁万岁万万岁。
双至谢旨,并让容兰接下由朱漆托盘放着的流彩暗花云锦正装。
恭喜将军恭喜郡夫人。
李公公再次道喜。
石老爷已经笑眯了眼,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是大将军,连长媳也成了郡夫人了。
这次塞给李公公的银袋比先前的还要重上几分。
石将军,洒家这还得赶着回去给圣上回话,就不叨扰了,咱们京兆再见。
李公公乃是当今皇上的大红人,平时见了朝廷的大臣,架子也是端得高,唯有对石拓,他的架子怎么拿捏都不够人家的气势强,不自觉就矮了几分。
石拓视线从双至脸上移开,对李公公点了点头,有劳李公公了。
石老爷笑道,这大过年的,还要麻烦李公公您,要不,李公公留下用个便饭如何?李公公道,石老爷客气来了,洒家还要职责在身,不好耽误,就此告辞。
李公公离开之后,双至和石拓对视一眼,彼此都会心一笑。
石老爷笑呵呵地在旁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着皇家的气势,咱们家有骠骑大将军,又有郡夫人,哈哈,普靖城还有谁人与咱们石家一样风光的?石仙慧指着双至叫道,为什么是她得了诰封,怎么不是封给娘呢?就是啊,想封给她,那也不能忘了娘啊。
石灿在附议着。
石银朱嗤嗤笑着,别说一般大户人家讲究出身,天家那是更加注重,给人知道诰封一个奴才为郡夫人,那不是笑死人了么?石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瞪着面无表情的石拓,她总算明白这石拓压根就没把自己放眼里,就算在族谱上她是他母亲又如何,终究不是亲生的。
双至看着手中用明黄色锦缎,印有祥云图案的圣旨,圣旨的字体是柳叶篆,非常简洁好看,有一种绚丽多姿,雍容高雅的华贵。
谁得了诰封都好,都是咱们石家的人,一样的,今晚咱们要好好庆祝一下,双至,使人去给福家报喜,咱们到香飘满楼去庆贺庆贺。
石老爷今日是真的高兴,说话的声音都高了许多。
石夫人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大厅。
石老爷尴尬看着双至笑了笑,都去准备一下,晚一些就过去香飘满楼,啊,双至,你记得使人去与福家报喜啊。
双至低声道,是。
石银朱一直笑得很是得意,特别是看到石夫人那希望落空的样子,她觉得心里堵着那口气好像一下子就发泄出来了。
双至,恭喜你。
她笑着对双至道喜。
谢谢姑姑。
双至浅笑回道。
大概,今日是不是给家里每个丫环小厮都打赏了?叫大家也高兴高兴?石银朱对石老爷提议道。
石老爷点头,好,好,应该的,都打赏都打赏。
在场的丫环闻言,脸色都泛起笑意。
石老爷还在大厅和石银朱商议着要如何庆贺得了诰封的宴席。
双至吩咐容兰去给福家报喜,自己拉着石拓回了屋里。
石拓,是不是你?是你要皇上诰封给我的是吧?双至一进屋,便搂住石拓,急声问道。
石拓含笑看着她,就算我不提,皇上也会把诰封给你的。
双至皱眉,可是这样是不是太落二娘的面子了?石拓用粗粝的指腹抚平她的皱眉,她应该有自知之明,我只想知道,你开不开心,欢不欢喜?双至目光晶亮地盯着他,你说我开心欢喜吗?石拓轻笑,语气却有些严肃,双至,以后回了将军府,是和在石家不一样的了,你明白么?双至愣愣看着他,如何不一样了?|082 为未来作准备石拓将双至按坐在椅子上,与她面对面坐着。
双至,你是我石拓的夫人,虽然我不想你担起石家的当家主母,但在将军府,是不同的,我希望你能为我理家,希望你成为将军府真正的当家主母。
石拓目光熠熠地看着双至,认真且严肃。
双至听完,默默不语,想着原来到了京兆之后,她这米虫生活就要结束了。
所以你才为我求来这个诰封,是想要保护我?双至问道。
石拓摇头,诰封之事,全凭皇上自己的主意,在将军府,就算你不是郡夫人,也不会有谁敢欺负你的。
嗯,我知道,有你呢,谁敢欺负我呢?双至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石拓笑了出来,就你这样孩子气,将来还怎么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双至认真沉吟片刻,难道你要我变成你那样吗?整天沉着一张脸装酷,这样大家就害怕我了。
石拓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调皮!对了,石拓,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双至拉下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什么事儿?石拓发现每次她用这样清澈依赖的眼神看着他时,他的心就会莫名柔软。
我想把红棉的父母接过来,到时候一同去将军府。
双至低声道。
石拓挑眉,想了片刻,才道,红棉的母亲是我娘以前身边的丫环,是么?嗯嗯,她父亲是以前石家的厨子,母亲是娘身边的大丫环,都在锦城别院当差呢,我想着这以后到了将军府当家的话,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那我也比较好办事嘛。
谁知道将军府有什么牛鬼蛇神,她人生地不熟,哪里知道谁人可相信谁人不可相信,终归要有自己的人一起去才好。
而她相信自己能够让红棉她们对她忠诚,因为他们对石拓绝对没有二心,他们能够在锦城等了那么多年才让石老爷将他们的女儿送到双至身边服侍着,为的是什么?那就让他们来普靖城吧,过两日一起回将军府。
石拓笑道。
双至在他脸上印上一吻,谢谢!石拓淡淡一笑,眼底泛着暖意,他本来想着要与她说明白将军府如今的情况,但又觉得这个时候怕是说不清楚,不如回去了之后,再一一与她讲明白。
晚上,香飘满楼门外挂着一个东主有喜的牌子,里头是石家和福家庆贺双至诰封的宴席。
石老爷和福老爷好像彼此还看对方不顺眼,席上虽然邻位而坐,却是极少交谈,即使碰杯时,谁也不先和谁开口。
真是别扭得可爱。
双至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家人在一起畅饮欢笑,春意料峭,但此时她的心却是暖呼呼的,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了。
双至,爹答应我去游学了。
坐在双至身边的福敏昇手里捧着酒杯,微醺的脸色泛着红润的光泽,清秀的眉目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双至讶异看着他,李姨娘也同意了?只要爹答应了,她并没有反对的理由。
福敏昇笑着道,对未来似乎充满了期待和幻想。
李姨娘也没有什么权利去反对的,双至在心里腹诽着,那三哥第一站打算去何处?福敏昇目光似乎望向了很遥远的地方,先从西域那边开始,双至,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走到哪里便学到哪里,爹说了,如果待我游学回来还想参加大考,他也不会反对了。
什么?那咱们的祖训呢?爹也不顾了?双至有些惊喜地问着,怎么才没几天,爹的主意改得这般大了。
爹说,如今不同往日,就算再怎么避着,最后也还是一样避不了,不如一切顺其自然。
福敏昇叹了一声道,他虽然不明白爹说这话的意思,但隐约也知道这和那予王有关。
上次那件事,让他想要游学,想要大考的决心更甚,他希望自己能够让福家强盛起来,不仅是名声,还有谁也不敢欺压的强大。
三哥,希望你成功。
双至举杯与他对碰,她是明白她嫁到石家对爹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打击,爹是想明白了,躲避不是办法,太祖爷和爷爷都想避开予王的报复,但最终还是一样躲不了。
既然躲不了的,还不如直接面对,努力得到能够和予王相抗衡的权利。
你不许喝酒!双至刚把杯沿压在唇边,石拓醇厚的声音便在耳边传起。
双至惊愕地转头瞪了他一眼,他不是和大哥喝酒吗?怎么还有心思注意她啊。
福敏修在石拓的另一边见了,哈哈大笑出声,就连他身边的穆清莹也看着双至掩##。
双至恼怒地嗔了石拓一眼,放下酒杯,大嫂,咱们到别的地儿说话,让他们自己喝酒去。
穆清莹见宴席也是到了尾声,大家都自顾在敬酒,她点了点头,取笑道,怎么,难不成是想与我诉苦了,是不是石拓欺负你了?双至脸一红,在石拓含笑的目光下拉着穆清莹到了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福夫人他们见了,也都笑了出来,只当是双至想要和穆清莹说些女儿家的心事,没有把她们擅自离开宴席的行为当真了,倒是石仙淑姐妹脸色阴郁,一副不耐的模样,见到双至她们能离席,也蠢蠢欲动想要离开了。
石灿对福敏修还有怨气,本来就不爽诰封没有给自己的娘亲,如今还要和仇人同桌庆祝他妹妹得了赏,他哪里还吃得下饭,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了。
怎么啦?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普靖城了?穆清莹看着双至有些忧郁的脸色,忙收起笑容,关心问道。
不舍是必然的,我只是担心到了将军府,我所要面对的不知要多复杂。
双至轻声道。
你害怕?穆清莹蹙眉问,她所知道的双至似乎不至于这样怯懦。
倒也不是害怕,我只是隐隐觉得京兆比石家更像龙潭虎穴。
双至幽幽道。
你哪来这么多奇怪的念头?穆清莹好笑问。
大嫂,你忘了么,秦子绚在京兆,先前那苏尹雪已经拿他来挑拨我和石拓了,如果到时候石夫人他们都到了京兆,这苏尹雪肯定也跟着去,谁知道她还会怎样算计我,虽说她只是个丫环,但她是石夫人身边的人,我也无法对她如何,还有那予王,也不知他是否还寻思着报复福家,如果他还不死心,只怕将来连石家也成了他的眼中钉,而石拓的舅舅又是怎样的人,我也不清楚,家里还有他送给石拓的一名小妾呢,我也不是怕面对,只是想在面对之前,先有个心理准备。
双至目光灿亮,闪烁一抹从所未有的坚定,那不是怯懦也不是退缩。
她是那种遇到困难会更加坚强的人,她虽然懒得去勾心斗角,也不喜欢争权夺势,但那是必须在有一个安全领域的情况之下,她才能如此逍遥自在,到了一个处处都是深潭陷阱的地方,她还有什么本钱当米虫?双至,其实你已经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些了,对吗?穆清莹笑着看她。
双至轻笑,也不是知道了,只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好好为自己的生活争取一方净地。
苏尹雪也好,予王也好,她都已经决定毫无畏惧去面对,至于石拓的舅舅,那就要等见了面再说了。
大嫂,我有件事想托你帮忙。
双至正色对穆清莹道。
穆清莹见双至压低声音,是不想给他人听到,便附耳过去,你讲。
双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穆清莹眉心轻蹙,看着双至默了一会儿,这只是小事儿,但真要找一个全然信得过,又能办事儿的人不容易。
没错,我虽有几人可用,但我始终觉得不能完全放心。
红棉他们对她忠心是因为石拓,她需要有几个只对她福双至全心的人,只有容兰一人并不够用。
穆清莹道,我想想办法,在你离开普靖城之前给你送去。
双至一喜,多谢大嫂。
你甭谢我,这事儿原先你大哥就想过了,早让我给你送几个贴心的丫环,说是只有容兰怕是不能让你放心,不过这要去将军府的丫环,仅是贴心还是不够的,怎么也要是个机灵醒目的,明日一早我仔细挑挑。
穆清莹道。
双至心里泛着暖意,多谢大嫂和大哥。
穆清莹嗔了她一眼,然后看了看在和福敏修喝酒的石拓,压低声音道,我看这石拓待你真不错,你可要好好把他的心抓住了,最好断了他纳妾的心思。
双至轻笑道,大嫂,你这是给我传授经验呢?怎么,是不是大哥想纳妾了?穆清莹哼了一声,你大哥才没有这样的心思。
这么说,我大哥现在对你是一心一意了?双至忍不住打趣道。
你是找打了。
穆清莹掐住双至的脸颊,瞪了她一眼。
双至痛呼着,被我说中心事了就打人,这么野蛮,我大哥怎么就看上你了嘛。
你还说!穆清莹飞红了脸,羞窘叫道。
双至开心笑着,对大哥和穆清莹能彼此倾心,真是感到很欣慰。
|083 芝兰的请求这场宴席似乎在一种温馨且热闹的气氛中进行,当然,要忽略从一开始就沉着一张脸,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的石夫人。
双至没有想过石夫人会给她母亲什么好脸色看,毕竟她心里还是有芥蒂的,更何况这次的诰封让她期望落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但当宴席结束的时候,福夫人微笑示好向石夫人道别时,石夫人仍然摆着脸色冷哼一声,不曾正眼看过福夫人,双至见到自己向来高贵端雅的母亲受到这样的漠视,心里感到有些添堵。
石夫人这是在摆哪门子的谱呢,想高人一等却没有那个气质,和福夫人这样一站,即使穿金戴银的,也是少了那么一种大气品性,她凭什么这样对待福夫人。
双至按耐着不悦,看向福夫人。
福夫人只是笑了笑,与穆清莹一道上了马车,石老爷,石夫人,我们就先告辞了。
双至心里的那股气闷在看到母亲眼底的隐忍时,慢慢地沉淀下来。
娘是为了她……今晚才如此隐忍石夫人,即使石仙慧姐妹一言一语讽刺福家,爹和娘都隐忍下来,只是为了她能够在石家立足吧。
在福老爷和福敏修也告辞离开之后,石老爷看着消失在夜色中马车,回头看看石夫人和石灿他们摇头,你们想在他人之上,就该学学人家,什么样才是真正的世家,什么样才是大气。
石夫人不服气想要反驳,石老爷却不给她机会,一挥袖,叹了一声,径自上了马车,离开香飘满楼。
石拓牵起双至的手,对她轻声道,累了吗?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双至回握他的手,点了点头。
第二天,大年初二,在普靖城风俗中,今天也是女儿节,双至必须和石拓一起到福家拜年,但由于他们时间紧迫,一大早去了没有留饭,便赶回了石家,开始为后天回京兆做准备。
大少奶奶,这匣子也要带去吗?容兰在为双至收拾东西,其中在双至的几箱嫁妆中,有一个很不显眼的黑油匣子,上了锁,也不知是装什么的。
双至视线落在那匣子上,目光微微一暗,拿过来,钥匙在三架梳妆台的小柜子里。
容兰取来钥匙,递给双至,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个匣子,之前好像都不曾在大少奶奶屋里见到有这么一个东西的。
双至打开匣子,里面是十数封信笺,叠得整整齐齐的,看得出很用心在保存着。
容兰一愣,这……这不是秦公子之前给大少奶奶写的信么?难道,难道大少奶奶对秦公子还余情未了?双至拿出信笺,指腹轻抚过上面的字迹,淡淡的墨香味萦绕在鼻息间,那些不久前才和秦子绚经历过的事情此时想来仿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甚至已经开始觉得模糊。
烧了吧,把这些信,拿去炉里烧了。
双至将信笺重新放回匣子里,本来她想保存着关于秦子绚的一点回忆,不过现在她觉得,有些回忆该淡去就让他淡去,不必要强行留住些什么,和秦子绚的那些记忆,放在心里就可以了。
容兰笑道,大少奶奶如今心里只有大爷了,这些自然不要留。
是因为石拓吗?也许有点吧,双至莞尔,别贫嘴,赶紧去收拾东西,记得要把大氅披风都带上。
诶,奴婢晓得。
大少奶奶最是怕冷,这些上好的狐皮大氅是一定要带上的。
双至笑了笑,拿起那叠信笺走到角落的三脚架暖炉旁,将信撕碎撒在炉里,火星轻扬,青蓝色的火光吞噬着她曾经以为是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
大少奶奶,兰姨娘来了。
红棉撩起呢绒帘子,对双至屈膝一礼。
兰姨娘便是那位芝兰。
哦?可有说来意?双至淡声问道,停下了手中烧信的动作。
没有,大少奶奶,要打发她回去吗?红棉问。
双至想了想,对红棉道,不必了,我去会会她。
再转头唤来容兰,容兰,你过来帮我把这些烧了。
容兰放下手中的活儿,走过去借过双至手中的信。
双至和红棉走出内屋,在花厅见那芝兰。
大少奶奶。
芝兰见到双至走出来,怯怯地给双至行了一礼。
除了那日敬茶,双至还不曾与这个芝兰接触过,今日再见她,感受似乎与当初有些不那么一样。
大概是因为对石拓的感觉不一样了吧,所以对芝兰也有了一些抗拒。
兰姨娘,有事儿吗?双至坐到上首,微笑看着芝兰。
芝兰是那种典型的小家碧玉,个子娇小,容貌虽不出色,却又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的柔弱。
男人应该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吧?像芝兰这种怯懦柔软的性子,是最能激起男人的那种大男人心理。
大少奶奶,贱妾有事相求。
芝兰咚一声跪在双至面前,泫然欲泣,目光颤颤地看着双至。
双至半垂的眼眸似有流光淌过,哦?兰姨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能为你拿主意的人不是我,我能帮你什么?兰姨娘眼眶微红,求求大少奶奶让贱妾跟随您一同到将军府,大少奶奶,这事儿只有您能帮贱妾,求求您了。
双至淡声道,兰姨娘是不是应该去找大爷说呢,我能做什么主?大少奶奶,贱妾也知道自己身份低下,可是……可是如果爷走了,那贱妾如何在这里自处?只怕这里再容不下贱妾了。
芝兰哽咽地说着。
难不成你不去将军府会被赶出石家了?双至含笑问道,心里却腹诽,这芝兰想要跟去将军府,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指使她的?除夕那夜石拓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不会让芝兰跟着去将军府,以芝兰这懦弱的性子,不像是会将石拓的话置若罔闻的人。
兰姨娘嘴皮动了动,声音愈发轻细,大少奶奶,贱妾有自知之明绝对不敢与您争半点冲爱,贱妾一定会安分守己,不会做令您不乐意的事情的。
双至轻笑出声,兰姨娘以为我不乐意些什么事儿呢?兰姨娘懦嗫道,贱妾绝不会接近大爷半步,只求有个安身之所,大少奶奶,贱妾可以发誓。
双至睨着她,淡声道,你发誓作甚?你接近大爷不接近大爷那是你自己的事儿,至于安身之所,你若真想随大爷一道回京兆,你应该去找大爷说,我做不了主。
这芝兰的意思是她之所以不能去京兆,是因为她福双至善妒,怕她勾引了石拓,才不许石拓把她带往将军府?这么明显的指责,竟然还说她安分守己。
大少奶奶就算不让贱妾跟随,大爷在京兆还是有其他小妾,与其大少奶奶到时候孤军奋战,不如让贱妾留在您身边,到时候……兰姨娘!双至厉声喝住,这些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教你说的?你可要拿捏得准了,说这样的话出来会是什么后果,大爷在京兆有多少妾室,将来我如何与其相处,是你能过问作主的吗?兰姨娘显然被双至吓了一跳,她绝对想不到一直以来恬雅温和的福双至会有如此冷厉的时候,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答话。
回去吧,你留在石家,只要不犯错,没有人会将你赶出去的,老爷和夫人都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少忧些心,至于什么时候让你去京兆,爷自有决定,轮不上你来说话。
双至扫了她一眼,冷声道。
兰姨娘紧咬着唇,眼底有明显的解脱和有些幽怨的无奈,如果逼不得已,她今日也不想来此求大少奶奶。
这时,秋萍走了进花厅,对双至道,大少奶奶,后院偏门来了两个丫环拿着福家的帖子,说是要见您。
双至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兰姨娘一眼,给红棉使了个眼色,要她尽快打发她走。
秋萍,你与我去看看。
见红棉得了自己的意思,双至淡淡一笑,领着秋萍去偏门了。
双至有猜想过穆清莹会给她找来什么样的丫环,福家的大丫环使得上的也就那么几个,不过她真没想过香芹也会在这里。
香芹可是跟了福夫人好几年的丫环了,比双至大了几岁,很得力的帮手。
还有另一名是灵兰,是穆清莹身边的大丫环。
双至心中明白穆清莹和母亲对自己的担心,因为不放心她,所以才让自己最放心最得力的丫环来服侍她的。
大少奶奶。
香芹和灵兰对双至行了一礼,眸中有某些不必说明的默契。
双至对她们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香芹,灵兰,你们来了。
在双至与香芹她们会面的这片刻,红棉也将兰姨娘打发了出去,而就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苏尹雪带着几个丫环给双至送来了几匹绸缎。
二门的丫环进来给容兰说了一声,容兰知道苏尹雪是石夫人身边的大红人,也不敢作主说不见,便让苏尹雪把那几匹绸缎搬了进来,苏尹雪见容兰在烧些什么东西,好奇问了一问,容兰含糊答了过去,把最后一封信放进了暖炉里之后便招呼着几个小丫环赶紧把苏尹雪带来的绸缎收了下来。
苏尹雪眼眸流光微闪,视线瞬也不瞬地盯着地面。
|084 回将军府双至回来时,苏尹雪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看着这些上等的绸缎和银鼠皮,双至蹙了蹙眉心,这些是苏尹雪拿来的?容兰正将这些东西收入箱内,是的,大少奶奶,说是二娘给您的。
香芹和灵兰帮助收拾,笑道,大少奶奶,这二娘出手倒是阔绰呢。
双至眸色幽微流转寒光,目光落在角落的暖炉上。
容兰见了,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苏尹雪进来的时候,奴婢已经将信都烧了。
确定吗?双至问。
容兰点了点头。
双至眼角轻扬,淡淡笑了,她看向窗外,已经是春意盎然,绿叶初生,好像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而她,却感到一种从所未有的压力和不安。
石拓这两天也很忙,因为是年节,有许多人来拜访,人情物事送了无数,每次石拓回来,脸色都不怎么好,他是一个不喜欢应酬的人。
快要晚饭的时候,石拓才回来,一脸的郁色。
先洗澡,再吃饭,好不?双至让容兰吩咐小丫环准备洗澡水,自己拉着石拓坐在软椅上。
石拓将她纤细的手掌按在脸上,低声问,行装都准备好了?嗯,都准备好了。
双至捏了捏他的脸,笑道。
石拓抱起她,做在自己腿上,双至,仙慧想和我们一同回京兆。
双至讶异看他,二姑娘找你了?石拓冷笑一声,她哪里敢来找我,是去和爹说了。
你同意了吗?双至问。
你作主。
石拓笑道。
双至横了他一眼,这是她能作主的吗?石仙慧怎么说也是她小姑子,她能不让吗?爹怎么说?你说呢?石拓淡淡道。
虽然石仙慧是个不小的麻烦,但总不能不让家里每个人都拒绝了,石拓,听爹的意思吧。
石拓眸色深幽看了双至一眼,在她腰间的大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的胸前,轻轻捏了捏她一边柔软,喃喃道,双至,好像长大了一点……双至小脸猛地涨红,拍开石拓的大手,从他腿上下来,你这混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个正行的。
石拓哈哈大笑,正好洗澡水也准备好了,他把双至拉了起来,洗澡去。
双至挣扎着,我不要,才不要和你一起洗澡。
最后自然是势力微笑的那方抗议无效。
转眼已经到了初四那日。
一共有六辆双轴四轮马车,有三辆是乘人,三辆装物,本来双至是和石仙慧同一辆马车,但石拓知道双至晕车,自己也不骑马了,和双至一辆车,石仙慧自己一辆,丫环们一辆。
昨日双至才开了福老爷给她的嫁妆箱,发现垫箱底的是一排排黄金,还有福夫人给她的许多珍贵的珠宝,她本是不想把这些搬到京兆,但后又一想,还不知到了京兆如何的光景,有些银财傍身总是好的。
于是,有一辆马车全是双至的嫁妆箱子,这事儿连石拓也不知,本来有些担心安全问题,不过应该没有什么人敢打劫堂堂的骠骑大将军吧?想到自己把石拓当成了保镖,双至低笑出声,引来石拓的主意。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石拓低头看着躺在他怀里的双至,皱眉问道。
双至将脸埋在他胸前,摇了摇头,我没事。
石拓柔声道,才刚出了城,到京兆最快也要半个多月,你多休息一会儿。
双至低应了一声,在他怀里,她的晕车症状似乎缓了一些。
马车上了官道后,速度也加快了,双至脸色很差,在颠簸中越来越觉得胸口烦闷,胃里的东西好像也要被颠簸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晕汽车,不晕船,不晕机,为什么会晕马车?这是为什么?双至,你没事吧?石拓揪心看着她,越觉得她脸色苍白得吓人。
双至紧咬着牙,什么话都不想说,她怕一开口就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石拓轻柔抚去她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问道。
双至摇了摇头,突然胃里一阵翻滚,她离开他怀里,哇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全吐在痰盆里。
石拓心一疼,急忙喊了一声停车,在外面的容兰赶紧进来,看到双至这样,也知道是晕车了,她紧忙倒了一杯温水,大少奶奶,漱漱口。
双至漱口之后,虚弱躺在石拓怀里,石拓拿一颗酸梅给她含在嘴里,好一点了吗?嗯,舒服多了。
双至笑了笑,感觉好像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这里正好是官道路口,有座凉亭,要不要下去走走?石拓问道。
也好。
在凉亭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又重新上路,在快要天黑的时候,终于到达了下一个城的驿站。
祥兴拿着邮符去官府盖印,交给驿站的官吏看过之后,便有几个官差出来帮忙停靠马车。
红棉她们吩咐着从家里带来的小厮仔细马车的箱子。
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脚?石仙慧扇着手帕,一脸嫌弃地看着这驿站的厢房。
石拓淡淡扫了她一眼,那你想在哪里歇脚?刚刚进城的时候,在街角不是看到有客栈吗?那儿的环境比这里好多了。
石仙慧道。
如果你不喜住这儿,可以自己去住客栈。
石拓淡声道。
石仙慧悻悻然地让身边的丫环把东西拿进厢房,看了石拓一眼,道,我还不是怕大嫂会住不惯,人家可是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
双至笑了笑,这里就很好了。
石仙慧哼了一声,径自进了房里。
双至和石拓相视一眼,走进另一边的房间。
半个月的路程,对双至来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了,颠簸了半个月,脑子昏沉了半个月,吐得连胆汁都要出来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把石拓心疼得差点要砸了马车。
不过双至觉得经过这半个月的折腾,她的晕车症好像已经进步了一些,比一开始好许多了。
穿过了看起来庄严神圣的城门,进入了京兆的地界。
京兆的街道要比普靖城的宽敞许多,两旁有各式店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片繁华热闹,大片的阳光落在青石地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就是京兆了。
双至撩开窗帘,看着远处连绵的屋檐,心里衍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受。
马车经过热闹的大街之后,转进西边另一条大街,看得出这条街比之前所经过的都不一样,人烟稀少,是很安静严肃的街道。
街道两边都是大宅子,应该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双至,到了。
石拓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双至收回视线,转身看着他,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呢?石拓道,多数是朝廷官员的府邸。
双至哦了一声,果真是这样,哎,住在这地方,压力应该挺大的吧。
下了马车,双至愕然看着眼前这个将军府。
是不是太大了一些?看着属于将军府的围墙直直延伸,几乎都要占半条街了。
三间朱漆正门,门外蹲着两只大石狮,两边是各有一个角门,正门之上有一匾,匾额大书虬劲有力的三个鎏金字,将军府。
石拓他们一下马车,马上就有十数位衣帽周全的小厮从里头出来给石拓行了一礼,爷。
石拓对他们淡淡点了点头,先把夫人的行装搬回上房去。
那十数位小厮闻言,马上往双至的方向行了一大礼,小的见过夫人。
双至对他们微微一笑,都免礼。
可是爷回来了?突然,几位丫环打扮的姑娘簇拥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出来,看她走路摇曳生姿,容貌姣好,声音也是清脆爽利,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看着石拓。
爷,您回来了,这可就好了,咱们家又活过来了。
这女子给石拓曲膝一礼后,便站到石拓身旁,作势要扶住他的手。
石拓眼一寒,冷冷扫了她一眼。
女子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目光扫过双至,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双至也不留痕迹地打量这个女子,想来她应该就是石拓的舅舅被他纳的妾室,媚姨娘。
这媚姨娘好像不怎么怕石拓似的,难道是仗着舅舅的原因?石拓有些担忧看了双至一眼,见她并没有不开心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双至,先进去吧。
双至对他甜甜一笑,嗯。
从大门进来,是一条宽敞的青石甬道,直通大厅,大厅出来两旁是游廊,通向后院的。
他们穿过游廊,经过一个小广场,是一片树影婆娑的花园,在花园的另一边,有一个垂花门,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
转角廊的内壁上绘有巨幅壁画,经过左边的抄手游廊,在走过一个小花园,就是上房正院。
这将军府还真是雕梁画栋,比起福家和石家,这里每一砖一瓦都显得更奢华精致。
二门台矶上,坐着几位婆子,见到石拓,马上神色惶恐站了起来行礼,心里暗咐怎么爷这么快就回来了,管事的竟然都没一声交代的。
石拓脸色低沉,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怎么好。
双至这时候也觉得有些诡异,主子回家了,怎么丫环婆子们都没个准备的?这上房很是精致幽雅,青琉璃瓦重檐四角攒尖顶,正院面阔五间,左右各配有两间耳房,进入正厅,家具多为紫檀木制成,墙架上还有精雕细刻的象牙龙船、象牙玲珑塔等珍贵装饰物品。
石拓搂着双至在上首位坐下,累吗?双至对他摇了摇头,无法忽略那跟随在他们身后进来一直打量着她的媚姨娘。
石拓刚从另一边坐下,厅外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双至抬眼看去,是一名年约四五岁的小男孩,生得圆润可爱,他圆溜溜的大眼只看向石拓,声音怯怯地唤了一声,爹爹……|085 雾里看花爹爹?双至心里吃了一惊,看向石拓,却见石拓只是淡淡挑了挑眉,并没有太多浮动的表情。
她打量着那小男孩,生得是挺可爱的,不过不像石拓,而且……好像很怕石拓似的,只是站在门边怯怯看着石拓,也不敢再进一步。
紧接着,门外转角处走出一位身形娇小的温婉女子,她牵起那小男孩的手,走进大厅,将军,让您见笑了。
然后她低头轻斥那小男孩,威儿,这是将军,不是你爹爹,下次不许乱叫了。
那威儿只是紧抿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双至。
石拓对那女子微微颔首,胡夫人,威儿还不会说话吗?胡夫人叹了一声,除了爹爹二字,还是什么都不说。
双至讶异看向那个小男孩,不会是个自闭儿吧?还有,这胡夫人究竟是何人?先前怎么没有听石拓提起过?石拓平声道,多找几个大夫看看。
胡夫人答应着,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石拓身边的双至,她温雅一笑,将军,这位肯定就是郡夫人了吧?石拓深深望了双至一眼,提高声音道,没错,从今日开始,家里事情都听夫人吩咐,今日夫人累了,明日再让各房管事来给夫人请安。
胡夫人上前去给双至行了一礼,夫人。
双至还不知这位胡夫人的底细,也不知怎么回应,只是面色温和地回以浅笑,胡夫人客气了。
媚姨娘这时才正眼看向双至,这就是石拓刚娶的将军夫人了?还这么年轻,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手腕心机的人,这样的人,真能担得起将军府的主母?她婀娜走前几步,盈盈给双至行了一礼,婢妾给夫人请安。
双至微笑道,媚姨娘请起。
媚姨娘起身之后,浓妆艳抹的眼睛看了胡夫人一眼,开心道,这下好了,家里总算来了个正经的主子。
石拓冷睨了她一眼,低声道,都下去吧,夫人要休息了。
一直被众人忽略的石仙慧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无视,提高声音叫道,大哥,我的屋里在哪儿呢?她这么一出声,还真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往她身上。
石拓看了她一眼,对胡夫人道,胡夫人,你给二姑娘安排院子吧。
胡夫人是那种看起来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微笑女子,很亲切温和,让人容易卸下心防,是,将军。
双至秀眉轻扬,这个胡夫人……似乎在这个将军府地位不一般呢。
不过她暂时不想对胡夫人和媚姨娘做出什么评价,她看得出媚姨娘并不待见胡夫人,但这胡夫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将军府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石拓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心里有许多的好奇,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笑不语注意着这大厅的人。
其中有两名丫环是刚刚随着媚姨娘一同进来的,很明显,她们应该是媚姨娘的人,她当然不会忽略这几名丫环同时也在观察这容兰她们,好像在暗里进行一场较量。
胡夫人进来的时候,身后也跟了几位丫环娘子,其中有两名娘子看起来是管事娘子,眼神有些神气,进门到现在,也不曾看过她一眼。
双至唇边缓缓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纹,看来,不管是这个胡夫人还是媚姨娘,以至那些丫环娘子,都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呢。
这时,香芹和红棉走进来,对双至一礼,站到双至身后,目光淡漠扫了大厅里其他丫环一眼。
香芹自幼在福家长大,又跟在福夫人身边多年,气质比起其他丫环自然不一样,那些个以轻视目光看她们的人,被香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便急忙低下了头,暗道夫人身边的丫环怎么比主子还厉害些?石拓看双至眉眼间有倦意,便低声道,先去休息一下吧,待明日再熟悉一下家里。
双至对他一笑,好。
媚姨娘见石拓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对双至说话,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那胡夫人两眼微微弯起,笑眯眯道,那我们就不打搅夫人休息了,我先带二姑娘去选个院子。
胡夫人和石仙慧离开之后,媚姨娘也离开了,一下子,大厅变得有些冷清。
石拓和双至回到内屋,梳洗过后,双至对容兰她们道,你们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容兰她们福了一礼,几个丫头便趁着双至和石拓在休息的时候,也轮流歇了一会儿。
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是春天,但京兆的春天比在普靖城的时候要冷许多,双至卷缩在石拓怀里,明明很累,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石拓,那个胡夫人是什么人呢?她倾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低低声问着,她知道他之前不是故意想瞒她什么,只是在石拓看来,这个胡夫人应该不是太过重要,所以他才没有说。
石拓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沉声解释,她是胡副将的夫人,当年在战场,胡副将为我挡了一箭,胡副将过世之后,剩下胡夫人和威儿孤儿寡母,双至,是我欠胡家一命。
其实战场上没有谁欠谁的道理,石拓如此认为,也只证明他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我明白,所以你才让胡夫人留在将军府,让她为你管家?她今日看胡夫人那样主动要带石仙慧去选院子,便猜想她在这将军府不会只是个客人这么简单。
可如果胡夫人如今是将军府的管家,她应该知道今日石拓和她要回来,为何却没有事先与府里的人吩咐一声,甚至有许多下人还不知有她这个夫人一道回来,在听到石拓说以后要听她吩咐时,许多人脸上都闪过惊愕的表情。
石拓笑道,以后你是将军府的主人,自然是由你管家了。
等我熟悉了府里的运作之后,再作决定吧。
双至闭上眼眸,靠在他肩膀上,决定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再仔细了解一下将军府。
石拓轻应一声,轻拍着她的背,慢慢入睡。
**********双至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沉了下来,身边的石拓还没醒,发出均匀的细微鼻鼾声,双至睡了这么大半天,精神大好,侧头看着石拓,玩心渐起,她用指腹轻轻在他脸颊上描绘他的轮廓,然后捏住他的鼻子。
这么一个大老粗,一点也不懂的浪漫,什么甜言蜜语也不会说,整天一张脸冷冰冰的,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的性子,怎么她就觉得这样的男人其实也挺好的呢?她厥起唇,手指无意识地戳着他的脸颊,没有发觉石拓已经睁开双眼,正灼灼地盯着她。
你这是……在勾引我吗?石拓抓住她的手,哑声问道。
双至揪住他耳朵,是你在勾引我。
石拓轻笑出声,我怎么勾引你了?双至咬了咬他的唇,谁知道呢,长得这么丑,为什么就能勾弓我呢。
石拓按住她的后脑,你是欠教训了是吧!说完,他立刻将她压在身下,给她一个深长窒息的吻。
双至侧开头,大口地呼吸着,快起来,都已经什么时候了。
石拓细啃着她的锁骨,一点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石拓!双至轻锤他的肩膀,自从他们圆房之后,石拓对这些事情好像一点节制都没有,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往色女形象又迈进了一步。
太奢靡无度了啊啊啊啊啊!石拓不情不愿地放开她,指腹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觉得自己喉咙干得好像要冒火了,赶路的这半个月,他担心她晕车精神不济,忍了很久了。
双至看到他深黑双眸的欲望,小脸飞满红霞,先起来,今晚……你想干吗就干吗。
石拓喉咙发出咯的一声,目光灼灼如两束火焰看着她,想干吗就干吗?双至嗔了他一眼,推了推他,这会儿还不起身,叫丫环们怎么想。
石拓一把拉过双至,抱在怀里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血肉之中似的,双至,真好,我们回家了!原来,石拓从来没将石家当是他的家……在那里,他一直都把自己当是过客吧,毕竟有幼年不好的回忆在那里。
双至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石拓,我们回家了。
石拓抱着这个对他来说很娇小的双至,柔声道,双至,明日一早我要上朝,家里的事儿我会让管事的来跟你汇报,你要是觉得哪里受委屈了,要跟我说,知道吗?自己在石拓心里,还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吧,双至的脸紧贴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心底荡漾着一种甜蜜的幸福,被人疼爱着,怜惜着,保护着……成了他最重要的那个人,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石拓,我是你的妻子,是要和你执手偕老的那个人,相信我。
相信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她在努力营造的幸福,她虽然自幼被呵护着长大,但不代表她是软弱好欺的人。
她一定会在这个将军府,不,在属于她的家,强大起来,她要给石拓一个真正的家。
086 胡夫人的别样心思双至和石拓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别的人在,容兰他们都清楚主子的喜好,所以在摆饭之后,便和香芹她守在外门,其他丫环轮班去厨房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双至突然想起石拓之前明明有一年假期,后来怎么就这么急着回京兆,石拓,你这么急着回来,是不是军营出事了?她不是想要过问他的公事,但他始终职业特殊,当将军的哪一个不是要经常打打杀杀,她是不可能要求他别去打战的,不过现在天下太平,边关也无战事,还有什么事儿需要用得着这位大将军的?石拓深深看了她一眼,把一大块鱼肉夹到她碗里,吃!双至本来我饱了三个字就要说出口了,不过在石拓炯炯的目光下,她还是硬着头皮把他夹给她的肉吃下去。
胃口小又不关她的事,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嘛,而且要是成了个肥婆怎么办?想到自己已经荒废运动很久,双至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将来肚子三圈游泳圈的可怕画面。
她瞪着石拓,声音含着控诉,石拓,你要是把我养成肥猪怎么办?你到时候要是敢不要我,我就……我就……石拓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就怎样?双至扁了扁嘴,泫然欲泣地看着他,你真的会不要我?石拓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掠向双至的视线让她感觉好像阴风阵阵的。
双至把筷子一放,很认真地道,石拓,我告诉你,就算你不要我了,我还是赖着你。
石拓淡淡瞄了她一眼,冷声道,把饭和肉都吃了。
呃?双至看向堆成小山的饭菜,真的很委屈地继续吃了。
胡夫人,爷和夫人正在吃饭呢,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可容晚些再说?屋外,是容兰刻意压低的声音。
容兰姑娘,我这是找将军说这要紧事,你能不能通传一声?胡夫人声音如人一般温婉,让人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胡夫人,爷和夫人吃饭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你还是迟些再来吧。
双至默默吃着饭,眼角却瞄着石拓的反应,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微蹙眉心的不悦还是让她感觉到了。
这个胡夫人……是不懂礼节,还是真的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和石拓说?让胡夫人进来!双至继续专注着吃饭,两只耳朵却翘了起来,仔细听着这位胡夫人进来会有什么要紧事要说。
将军。
胡夫人给石拓福了一礼,看到石拓和双至真的在吃饭,脸上有些尴尬,打搅将军和夫人吃饭了……双至对她淡淡一笑,心里却腹诽,方才在门外的时候,容兰不都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他们正在吃饭吗?这时候才来不好意思,是不是晚了一些?胡夫人,你有什么事儿吗?石拓像没有看到胡夫人脸上的尴尬,也没有表现出被打搅的不悦,只是淡淡问道。
胡夫人见石拓没有生气,心里暗想那容兰说石拓不喜欢别人打搅他吃饭,大概只是指外人,而她……不能算外人吧!所以石拓才没有生气,这样想的时候,她心里就生出一丝异样的窃喜,将军,关于这个几个月来家里用度和过年时收下的人情物事,是不是给您汇报一下呢?以前石拓就算从来不理家里的事情,但是还是会找时间听听她的汇报和看一下账本,胡夫人想要让他知道她的尽忠和用心,也想……让这位小姑娘一样的夫人知道,打理这个将军府并不容易。
她其实也不是对这个夫人有意见,只是心里莫名地觉得抗拒,连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石拓挑了挑眉,以后这些事情跟夫人回话就行了。
胡夫人眼神微暗,看了双至一眼,又道,是,将军,还有另一件事,就是之前收到您的信说这几天会回家,但家里忙着过节,我也就一时忘记与丫环婆子们交代一声了,还请您恕罪。
原来是忘记了,双至咬着筷子,莫怪他们回来之后,上房都还没有收拾,还是红棉几个丫头迅速清理,换了新的被褥的,不然她哪能舒舒服服睡一个午觉。
无妨。
石拓低声道,没有怪责胡夫人的意思。
胡夫人月牙般的眼睛注入了一丝感动,多谢将军。
石拓道,年节时,有哪些人送了礼?胡夫人将手中的册子递上,我都记在这里了。
双至眸色轻转,这胡夫人一直唤石拓……将军?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个胡夫人对待石拓的态度怪怪的,不管是说话还是神情,像极了对待一个远出刚回家的丈夫。
丈夫?双至眼皮一跳,抬眼看了胡夫人一眼,却见她只是专注望着石拓。
石拓醇厚的声音低低传来,饭吃完没?双至一愣,脸红地瞪了他一眼,吃不下了。
石拓抬起头,眼底含着宠溺和无奈,那把汤喝了。
上面好多油。
双至厌恶的看了那些鸡汤一眼,一点胃口都没有。
石拓面色一凛,福双至,你什么时候能把挑食的毛病改了?双至嘟着唇,用筷子戳着那鱼肉,挑食又不是她的错,上辈子不爱吃的东西到了这辈子也不爱吃,是那么容易改的吗?把汤喝了!有你这样吃东西的吗?不爱吃鱼不爱吃猪肉,吃鸡肉不吃皮,吃菜不吃叶子,就连喝汤也嫌这个嫌那个。
石拓放下手中的册子,非要盯着双至把汤喝下才作罢。
双至有些心虚地看着他,我有这么挑吗?石拓挑高了一边眉毛,冷冷看着她。
原来石拓也会有像老妈子一样啰嗦的时候,哈!双至心里暗笑着,但一看到这油花花的鸡汤,她真的很哀怨很委屈!胡夫人愕然地看着石拓和双至,一直在她脸上保持不变的微笑此时也僵住了,她从来没见过石拓这样对过哪个人,别说是对一个女子了,就连对威儿,也从不曾……用这样宠溺的语气说话。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割了一下,胡夫人眼底似有什么东西破了。
双至自然是没有忽略胡夫人眼底达微妙的变化,她嘴角微扬,显然,不是只有她才看得到石拓的好。
石拓好笑看着双至闭眼把鸡汤喝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书房?双至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胡夫人却觉得心脏好像被重重捶了一拳。
石拓的书房……从来都不许任何女子进入的,就连是她,也只能是有事要汇报才能进去。
为什么……难道因为这个夫人是正室,所以才特别对待?亦或是石拓对她……不,应该不会的,石拓不是那种会随便动心的人,他才回普靖城多久啊,怎么就对一个小姑娘动心呢?胡夫人,这些账册都留下吧,我看过之后再说。
石拓含笑看了双至一眼,才转头对胡夫人道。
胡夫人愣了愣,勉强一笑,是,将军,那……那我先回去了。
待胡夫人离开之后,石拓便带着双至到书房了。
石拓的书房离上房有一段距离,要穿过抄手游廊,过了一个垂花门,在转一个小花园,才是他的书房。
这书房和在洪山下的那小庄子不一样,面阔五间,其中三间打通墙连在一起,还设有厢房,里面家具一一俱全,看来以前石拓经常在这里留宿。
最令双至砸舌的是那和墙壁齐高的书架,上边摆满了书,她粗略看了一眼,还真是什么书都有,不过行兵打战的书籍还是比较居多的。
石拓把她拉到大腿上抱着,自己拿起军营的信报看了起来。
双至挣扎要离开他怀里,石拓,你不是看账册吗?石拓看也不看她,那些是给你看的。
双至啊了一声。
石拓道,迟早都要当家的,早些把账册,家里用度熟悉一下。
双至没好气地瞪他,敢情你是把我娶来管家的。
石拓睨了她一眼,难道不是?双至闻言,张口咬住他手臂,想起那胡夫人看石拓的眼神,她心里就一阵不爽。
石拓轻笑出声,大手捏住她下巴,低头重重吻住她,双至,这是我和你的家啊。
双至眼神迷离,心里莫名的有些患得患失,这是因为在异乡产生的不安全感的关系吗?她紧紧搂住石拓,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石拓会不会留在别的女人屋里过夜,会不会对哪个女子动心?他虽然宠她,可还不曾说过爱她,当然,她不是非要说爱的人,可是她就是不确定,就是觉得害怕。
石拓……她低声叫他。
他的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了信报上,嗯?他低应着。
……怎么了?他抬眼看她。
没事,就想叫你,石拓,要是哪天你不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我好像已经不能没有你……双至戳着他胸膛,郁闷地问着。
石拓拿了一本账册塞在她手里,不要胡思乱想。
双至抬头看他,发现他嘴边好像有可疑的笑意,哼,这家伙,听到自己说不能没有他很得意是不是?不过,好像她的患得患失的心情因为此时他的笑容而渐渐沉淀下来,她要相信石拓的,他是她决定了要过一辈子的人,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让给别的女人?不管是媚姨娘还是兰姨娘,甚至那个胡夫人,她一点也不想和她们分享石拓的好。
刚刚她本来打算问石拓关于胡夫人的一切,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石拓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胡夫人对他有别样的心思,那她也就没必要说破了,还是等她再暗中观察几日再决定该怎么做。
087 步步为营第二天,双至醒来的时候只经是快要午时,极动了动身子,感觉身上的骨头好像被拆散了一样,昨晚真的是太放荡……想起昨晚销瑰蚀骨的缠绵,双至忍不住呻了一声。
刚刚看到香芹和容兰进来服侍她梳洗时满脸的通红,她就知道自己丢脸真是丢到家了,连在耳房的丫环们都听见了,这叫她情何以堪啊啊啊啊啊。
吃完午饭,双至便开始看昨晚石拓交给她的账册,翻不到几页,便听到丫环来传,说是媚姨娘过来给她请安了。
媚姨娘……这个让双至在普靖城就作过许多次猜测的女子,昨日没有正面接触太多,不能对她作评价,今天倒是要好好观察了。
虽然她并没有将媚姨娘放在敌对的位置上,但不可否认,她仍然还是会因为石拓有点心里不舒服,相信哪个做女人的都应该会有这样的心理,看着曾经和自己丈夫亲热过的女人,大概也不能真的完全毫无芥蒂吧。
双至让容兰把媚姨娘领到花厅,自己才和香芹出去。
媚姨娘今日穿得比昨日更鲜艳华丽,一袭桃花云雾烟罗衫,浓妆艳抹,肌肤散发一层润亮的光泽,双至看了她一眼,便觉得这个媚姨娘的确有让男人着迷的本钱,她不算十分艳美,但却有一种天生内媚,任何男人多看她几眼,便会觉得她美得惊心动魄吧。
夫人。
媚姨娘见到双至走来,盈盈一笑,曲膝行子一礼。
媚姨娘。
双至对她点了点头,声音温和亲切,请坐。
媚姨娘没有客气,在双至下首坐了下来,婢妾本是想早些过来请安,不过想是夫人今日需要多休息,便不敢来打搅了。
双至心里有些微窘,听出媚姨娘言语的暧昧,她淡淡一笑,你有心了。
媚姨娘娇笑看着双至,夫人初来京兆,也不知您能不能住得习惯呢。
双至听媚姨娘口气,竟有三分讨好的味道。
不过这位媚姨娘还不曾给她敬茶立规矩呢,看她言行举止,也不似会每日乖乖来上房给她立规矩,她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翻脸要求家里每个人都尊重她这个夫人,立威……不是那么容易的。
总要习惯的。
双至笑着道,她眉目温和,笑容还带了些腼腆。
媚姨娘眼底有一闪而逝的精光,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她脸上仍是媚笑盈盈,初闻爷要成亲了,还真是吃惊,在京兆的时候,林大人就作主要给爷成亲,不过爷是哪家姑娘都没看上,没想到荣归故里不到几个月,就传来爷成亲的消息,夫人,您都不知道,我们全府的人都是极开心的,以后这将军府内院总算有了一位正经的主子了。
这是媚姨娘第二次在她面前提到府里终于有了正经的主子,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双至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仍眼含浅笑看着媚姨娘,这林大人,可是舅老爷?媚姨娘笑道,是呢,爷向来最尊重的就是林大人。
舅老爷啊……她还得去给他敬茶呢,如果这位林大人对石家仍然有怨怼,估计对她和石拓这个石老爷作主的亲事应该不是太满意的吧。
舅老爷是长辈,理应要尊重敬戴。
双至微笑道。
媚姨娘连答是,夫人您对府里还不甚熟悉呢,婢妾与您去走一走如何?那当然最好,双至在心里回答,她还想着从媚姨娘口中多打探一些关于府里的事情,特别是关于她那若有若无的暗示。
不过双至心里还是有些疑惑,这个媚姨娘……让她有点看不透,明明看起来就像个胸大无脑的草包,但只是看起来像,实际上她觉得这个媚姨娘比石家那三兄妹还难应付。
前些年边关战事吃紧,爷极少留在府里,这大宅子还是爷刚成为将军的时候,皇上赐给爷的,这京兆啊,要找出有爷这样风光的人可少了。
媚姨娘带着双至在后院各条游廊走着。
你跟在爷身边也有许多年了。
双至讶异这将军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许多,她们走下游廊,沿着花园的甬道走着。
这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丫环,她们见了双至,微感讶异,昨日她们只听说爷带着夫人一同回来,却还不曾见过双至,如今看平时连胡夫人都不放眼里的媚姨娘如此恭敬对这位姑娘说话,想来就是和爷一起回来的郡夫人了。
行了礼,匆匆而过,丫环们看双至的眼神既有疑惑也有迟疑。
双至和香芹交换了眼神,双至淡淡笑了。
媚姨娘笑道,婢妾虽跟了爷几年,不过对爷的喜好却是一无所知。
双至点了点头,就石拓那冷酷的性子,敢接近他的人不多。
不过以后有夫人您在,相信爷在内院的时候也会多一些,婢妾一定会尽心服侍您和爷的。
这媚姨娘时而精明,时而天真坦率,真让双至一时无法看得明白她的为人了。
那是……胡夫人的院子?双至停在七字廊的玄关处,看着在小花园对面的一栋精致的小院子问道。
媚姨娘看了过去,冷冷一哼,可不就是那个女人的屋子吗?称她一声夫人还真是抬高了她,仗着自己的丈夫救过爷一次,在府里作威作福,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才是夫人,啊,夫人,婢妾不是那个意思……面对媚姨娘的惊慌失措,双至只是淡淡笑了笑,这些年都是胡夫人在帮忙理家吗?双至转身,不去看胡夫人和管事娘子们在院子说话。
媚姨娘急忙跟了上去,本来是管家在打理的,可这胡夫人亲自去跟爷请命说要帮忙,不知爷怎么就答应了。
打理得挺好的,我看家里的丫环们都很规矩。
不可否认胡夫人将这个内院管理得不错,这是双至刚刚一路过来的想法。
媚姨娘紧张叫道,这可不就糟了吗?家里的奴才要是都只认她是主子怎么办?这不是没将您放眼里吗?双至唇瓣微勾,不答话,香芹这时淡淡扫了媚姨娘一眼,道,媚姨娘你这不是开玩笑么?夫人是诰封的郡夫人,是石家以十二版贴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有谁敢不认?媚姨娘嫣然一笑,香芹姑娘说的是,是婢妾多虑了。
媚姨娘也是在为我着想,无妨的。
双至轻声对香芹道。
香芹微微点了点螓首。
媚姨娘见双至是往上房的方向走去,便道,这不知不觉都过了正午了,夫人您还得休息呢,婢妾就不扰您了。
双至对她笑道,媚姨娘有空多到我屋里坐坐。
媚姨娘眉头一挑,答了一声是,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双至的身影消失的游廊的转角处。
这个夫人……她看不明白,昨日还以为只是容易拿捏掌握的小姑娘,今日走这么一圈,她怎么感觉好像是自己被她拿住了?双至回到屋里,便把昨日石拓交给她的账本认真看了起来,香芹在一旁帮着检查。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双至才抬起头,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看着香芹,如何?香芹摇了摇头,胡夫人管家确实有一套,完全看不出问题,账目也很清晰。
双至点头同意,嗯,如今看这账本,确实看不出问题。
夫人,您这是……怀疑胡夫人会贪黑?香芹迟疑地问道,看这账本,将军府的用安几乎可以用节俭来形容了,根本没有什么油水能贪的。
双至揉了揉眼睛,我倒是希望她能贪黑。
一个女人如果不是为了钱财如此尽心尽力,那必然为的是另一种更重要的东西,而这个比贪黑还让她觉得棘手。
夫人的意思是,胡夫人是为了将军府的当家大权?这有可能吗?您都回来了,这大权无论如何也是在夫人手中,哪里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容兰为她们端来热茶,正好听到双至的话。
双至啜了一口茶,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你们如何看胡夫人和媚姨娘两人?香芹和容兰对视一眼,香芹道,奴婢觉得这个媚姨娘似乎不必担心,她似有意要讨好夫人。
容兰道,奴婢也是这么觉得,反而那个胡夫人,就有点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双至眉心轻蹙,低声道,你们说的没错。
红棉,你去让杜娘子过来一趟。
杜娘子是红棉的母亲,跟着双至他们一同来了将军府,这个时候还没分配什么差事给她去做。
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将胡夫人和媚姨娘同时摆着对立面的话,对她在将军府接下来的生活并无好处,但是,在她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之下,她只能先清楚对方有什么底牌。
当然,这个时候她不会去查媚姨娘什么,毕竟,这关系到林家了,如果媚姨娘是林家安排在石拓身边的,那么此时她一举一动,都会在某些人的注意之下。
她只能先从胡夫人下手,先了解清楚她是否对自己有没有恶意。
088 韬光养晦转眼过了好几天,京兆的与温渐渐在上升,春天的气息逐渐明显。
这几天她一直留在屋里,哪里也没去,倒是石仙慧来找过她几次,就是想要到外面去逛街。
看来石仙慧很享受在京兆的生活,听说不管她去到哪里,都喜欢把将军府抬出来,接受众人对她的敬畏和羡慕。
石拓这几天也忙得整天不见人,有时候她都睡着了,他才回来,第二天她还没醒,他已经离开了。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可不要是又有什么战事。
夫人,胡夫人来了。
红棉从外面走进来,对双至道。
双至半靠在软椅上看账本,香芹几人窗边做针线活,听到红棉的话都抬起头,双至道,请胡夫人道大厅。
等了这么多天,总算等来了。
前几天她已经交代了杜家夫妇暂时不要着急没有差事,先暗里去把胡夫人的底细查清楚,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想到仅仅几天时间,杜娘子他们就把胡夫人的一切都查出来了。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双至能用的人不多,她也不去问杜家夫妇是怎么知道胡夫人隐瞒得很好的一些底细,反正结果已经知道了,过程如何,谁人在乎。
这胡夫人几日不曾来过上房,今日这么早上门,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香芹皱眉,对这个胡夫人这几日无视双至的态度很是反感。
是不是好事,很快就知道了。
双至理了理衣襟,红棉为她撩起帘子,走出内屋。
双至款步而出,目光内含,笑容温和地对胡夫人点头,胡夫人。
胡夫人对双至曲膝一礼,夫人,打搅您了。
不打搅,请坐。
双至想这胡夫人应该是和刚刚离开的媚姨娘相遇了,这几天清早媚姨娘都来请安立规矩,倒是让双至有些不习惯了。
胡夫人依言在太师椅坐下,她还是那样温婉素雅,脸上的笑容温和亲切,夫人请见谅,这几天因为刚刚过了元宵节,许多事情要安排,就一直没来与夫人请安,不知道夫人在府里可还住得舒适?双至轻轻挑眉,笑道,很好,多谢胡夫人关心。
在一旁的香芹几个丫头却都不悦地看了胡夫人一眼,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家里的事儿多那也得跟夫人报备一声,她还真当自己是当家主母了不成?不知道夫人这屋里的人手够使不?要不,我再给夫人您选几个精灵的丫环来?胡夫人看起来应该有二十二岁的光景,言行举止都比较稳重,对着双至的时候,也有一种看待小姑娘的心态。
双至眯眼一笑,我这屋里暂时也没那么多事儿,丫环都够使唤的。
胡夫人笑着,如此甚好。
这时,小丫环奉上了茶,厅上一时静谧无语。
双至指腹在杯沿轻轻摩挲,对着胡夫人缓缓开口,胡夫人,上次所见那孩童我甚是喜欢,得空时可否让他来陪说说说话?胡夫人脸上闪过讶异,这……夫人,威儿他不识说话,怕要令您失望了。
怎么会呢?那日我分明听到他开口叫爷了呢,不过也没关系,我向来喜欢孩童,和他作耍也好。
双至笑道。
胡夫人蹙眉看了双至一眼,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关注她儿子,如此,一会儿我便使人将他带来,若是有闹着夫人的地方,夫人尽管与我提说。
那就多谢胡夫人了。
双至微笑,眼底一片真诚澄澈。
胡夫人心底仍有疑惑,却不知哪里有问题,她看了双至一眼,心想这福双至只是一个小姑娘吧,不像是有心机的人,如今自己在为她打理这将军府偌大的内院,她应该感激自己才是,理应不会对她有什么意见的,对了,夫人,前几日我拿了账本给将军过目,将军说是已经交给您了,您看,这几天也是要发月钱的时候了,是不是先把账本让我去登记一下呢?双至目光润亮看了胡夫人一眼,对容兰道,容兰,去把账本都拿来。
容兰应了一声,返回内屋把一摞账本拿出来,放在双至旁边的桌子上。
对了,胡夫人,这些年节送来的人情物事都是如何处理的?双至随口问道,她知道石拓不喜欢收别人的礼,不过往将军府送礼的人还真是不少,看胡夫人登记那些名册,啧啧,可见石拓在朝廷中的影响力有多大。
都是让人送回去的。
胡夫人道。
双至浅笑,是爷的意思?胡夫人迟疑了一会儿,将军并没有说不好,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这样处理的。
双至点了点头,从账本上抽出一叠较薄一些的册子,我闲来也没事,这礼物的事就先不劳烦胡夫人了。
胡夫人皱眉,明显感到一股不悦在心里冒了出来,但她又不能说出不劳烦,这是她的分内事,可这哪里是她的分内事?她在将军府什么身份,她是石拓什么人?凭什么说这是应该的?在这个将军府的真正主母面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只是个外人。
从容兰手里接过账册,胡夫人有些失神地告辞离去,她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想通了这几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她不是石拓什么人?她只是因为丈夫救了石拓一命,被石拓收留在府里的一个外人,而她从来不觉得住在将军府有什么不对,直到那日见到石拓那样温柔对待福双至,她发现……她其实不想当外人。
她想成为石拓的……什么人。
可她不行,她是一个寡妇,身边还有一个自幼不喜说话,失去父亲之后更加连一句话都不说的儿子,她甚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完成,意识到自己对石拓产生了这样的念头,让她无法再强颜欢笑对着福双至,所以她落荒而逃了。
看着胡夫人离开的背影,香芹冷嗤一声,胡家虽只是小家小户,但也不至于让唯一的嫡孙流落在外,为什么胡夫人在丈夫死了之后不回胡家,反而要留在将军府呢,也不知她图的是什么。
听说胡家的人并不待见胡夫人,特别是胡副将过世之后,家翁更认为胡夫人克夫,胡夫人才不愿意回胡家,我想,胡夫人留在将军府的事儿,胡家应该是不知道的。
胡家宅子远在锡城,当初胡夫人是跟随胡副将来到京兆,胡副将死了之后这几年,胡夫人是不曾回过锡城。
难道胡家的人还不知道胡副将死在战场的事儿?容兰狐疑问。
这不可能。
双至否定,胡副将战死沙场,朝廷必定对他家人厚赏,胡家的人肯定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道胡夫人会来到将军府投靠石拓。
红棉,你母亲就打探到这些么?容兰问。
红棉看了看双至,才点头道,应该是的。
双至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觉得胡夫人是个威胁?还是觉得你们夫人我会被她压得无法立威?香芹道,奴婢们自然是相信夫人您,只是这胡夫人实在让人添堵,那是什么嘴脸?好像咱们都得靠她吃饭似的。
红棉道,要不,夫人,再使人去打听打听?双至摇头,不必了,知道胡夫人的婆家在哪里就足够了,接下来,你们不仅好好熟悉一下这将军府的一切,还要将这周围附近住的都是哪些人家,都要打听出来,记住,别太张扬。
几个丫环面面相觑,答应了下来。
灵兰的风寒好些了没?双至问道,灵兰在刚到京兆的第一天就得了风寒,加上水土不服,病情反反复复休养了几天,怕传染给双至,一直都在自己屋里。
好许多了,明日就能出来了。
秋萍回道,这几天都是秋萍在帮忙照看着灵兰。
那就好。
双至笑道。
双至回到内屋没多久,石仙慧便来了。
大嫂,你在作甚呢?来了京兆的石仙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异乡的缘故,对双至的态度好了许多,有时候还挺亲热的。
在看书,怎么,今日又想去哪里逛了?双至笑着问她。
石仙慧脸蛋都笑成一朵花儿了,今天我与友人有约。
哦?那要玩得开心。
双至道。
石仙慧目光带着急切和得意,你不问问我约了何人么?双至挑了挑眉,这石仙慧又认识了哪家千金小姐要来得瑟了吧,你约了谁呢?石仙慧神秘一笑,大嫂,你猜我昨日遇见谁了?双至苦笑,对石仙慧这种跳跃式的说话还真的很不习惯,那么,二姑娘,你昨日遇到谁让你这么开心?石仙慧提高声音,压抑不住的兴奋,我本来昨日一回来就想找你说的了,不过大哥在这里,我就想着今天再来跟你说也一样,昨天我去了那京兆最负盛名的会客楼,听说今年大考的考生都会在那里畅谈天下大事。
双至心头一跳,默默看着石仙慧。
石仙慧以为自己挑起了双至兴趣,笑得更加开心,你知道会客楼现在最有名最多人谈论的人是谁不?双至摇头,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秦子绚,我遇到秦子绚了。
089 威儿的自闭石仙慧在说出她遇到秦子绚之后,见到双至脸上愕然的表情,很满足地笑了,然后对双至道,我与秦公子约了今日在会客楼见面,大嫂,我先走了,等我有空再来和你详说。
双至看着石仙慧如一只彩蝶般翩翩离开她屋里,幽微轻叹,无奈笑了。
秦子绚么……这个时候也应该差不多是要春闱大考了,石仙慧求着石老爷让她来京兆,也是为了秦子绚吧。
这么刻意来跟说她今日约了秦子绚,是想向她表明什么?不过真奇怪,听了石仙慧的话,她竟然只觉得无奈和好笑,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心痛。
原来不知不觉中,某些她曾经以为会永生不忘的东西早已经随着时间流逝了。
不久,胡夫人果然让人带着威儿过来了。
容兰牵着威儿进来,夫人,这孩子真奇怪,问他什么都不答的。
双至看向威儿,这孩子手里抓着两颗黯淡无光的珍珠,低着头,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
威儿?双至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威儿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双至,爹爹……双至对他柔柔一笑,你想找爹爹吗?威儿举起双手,给双至看他手里的两颗珠子,爹爹,爹爹……香芹和容兰她们面面相觑,暗道这孩子不会是个痴儿吧?双至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威儿却好像被吓到似的,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双至。
这孩子是怎么了?红棉忍不住问。
是得了自闭症吧!双至心想。
威儿可能是怕生吧。
双至低声道,然后柔笑看着威儿,威儿,我陪你玩好不好?威儿眨了眨眼睛,圆润的小脸浮起一丝疑惑,他再次举起手,爹爹……双至点了点头,好,咱们来玩珠子。
威儿本来无神的大眼瞬间一亮,粉嫩的唇瓣绽开一个怯怯的笑意,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双至。
双至笑着打开,里面都是一些褪了颜色的次等珠子,威儿很喜欢珠子啊?威儿圆溜溜的大眼闪过一丝狐疑,爹爹……双至轻笑,这个威儿应该是听得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不懂得怎么表达,他是怎么会这样的?因为父亲战死沙场的原因?还是自幼就有自闭倾向?可他才五岁吧,胡副将过世也有两年多了吧,三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叫死亡吗?她牵着威儿的手,我们去花园玩珠子。
容兰和香芹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夫人怎么会对威儿这么好。
来,我们一人一颗珠子,放在地上,用手指一弹,我的珠子撞上你的珠子,那就是我赢了。
花园的凉亭中,双至耐心地和威儿说话,教他怎么玩珠子。
爹爹……爹爹……威儿好奇地看着双至在玩珠子,眼底充满了好奇。
双至看着这个圆润可爱的孩子,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怜惜,不管是上一世还是今生,她都很喜欢小孩子,她一直觉得小孩子是世间最纯净的灵魂,和他们在一起,不必什么事情都要千算万算谋尽心机。
没错,她接近威儿是想更深一步了解胡夫人的为人,但看到威儿这样,她实在有些戚戚然,自己是不是心灵太过黑暗了,连这么一个有自闭倾向的小孩都利用。
爹爹……威儿扯住双至衣袖,着急看着滚出凉亭外的珠子。
容兰把珠子捡了回来,递给双至,夫人,这孩子能问出什么话吗?双至眼神微闪,盯着手上的珠子看了一会儿,才柔声道,威儿很可爱,不必非要有什么目的才能和威儿玩的,威儿,你说是吧。
威儿眼里只看到双至手里的珠子,爹爹……双至轻笑出声,看着在她掌心珠子,威儿,这是珠子,珠——子,跟我读一次。
威儿愣愣看着双至,又看了看珠子,怯怯开口,爹爹……是珠子,不是爹爹,威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要是说对了,我就把珠子给你。
双至利诱哄着他。
威儿紧抿着唇,不知所措看着双至。
双至叹了一声,看来真的需要慢慢来。
给你,威儿很乖呢,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双至把珠子放在他掌心,温柔说道。
夫人,爷回来了,正在屋里等您呢。
双至正想继续和威儿玩弹珠的时候,秋萍却踩着碎步走来,对双至道。
双至点了点头,红棉,你带威儿回胡夫人那儿吧,明日再让他过来玩。
红棉答应着,伸手想要牵起威儿的手,怎知那威儿却避开她,双手紧紧抓住双至的衣袖,不让她离开,爹爹……,红棉好笑道,这孩子遇见谁都叫爹爹呢。
双至轻抚他脸颊,感觉到他还有些闪躲,便不再碰他,威儿乖,明日再来玩珠子好不好?你先和姐姐回去,你娘也要想你了呢。
威儿的澄澈的大眼突然闪过一抹恐惧,他放开双至的衣袖,小脸有此发白地跟着红了起来。
香芹走近双至身边,夫人,这孩子有些不大对呢。
嗯。
双至眯眼看了威儿的背影一眼,转身往上房走去,她刚刚也看出来了,威儿在听到她提起胡夫人的时候,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那不是一个孩子对自己母亲应该有的反应。
回到屋里,石拓正好把官服换了下来,穿着单衣坐在软椅上等着双至。
双至让丫环们都下去了,端着一杯参茶走到石拓身边,递给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石拓接过参茶放在旁的几上,把双至拉到自己怀里,今天早些回来陪你。
双至含笑看着他,轻抚他有些细纹的眼角,你最近都好忙,不要累着身体了。
石拓笑道,再过一些时候就不会这么忙了。
双至偎依在他胸前,石拓,是不是又要打战呢?石拓紧搂着她,轻声问,你害怕吗?双至拉起他的手,和自己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我相信你,就算真的要打战,你也不会丢下我的。
石拓看着和自己大手绞缠在一起的纤纤小手,怎么会有人的手这么像白玉呢,双至,不是打战,边关战事已平,已经不需要打战了,只是最近有山贼在东临城出没,许多过往商贾行人都被杀害,朝廷下令要剿灭山贼,但几次都无功而返,皇上才让我回京兆的。
那山贼这么厉害?双至诧异问,如果需要出动石拓的山贼,那还真的就不简单了。
那不是普通的山贼,每次出兵围剿,他们都能全身而退,听前几次带兵出战的大人说了,这些山贼深谙行兵阵法,且所持兵器都是长矛,一般山贼,是用不起长矛的。
石拓本不想跟双至说这些朝廷的事,但又不想她担心,只好简单说了一下。
双至皱眉想了想,疑惑道,可就算那些山贼再怎么懂得如何行兵打战的阵法,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朝廷什么时候要去围剿他们,说不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呢。
石拓黝黑的眸子一亮,双至,你还懂得这些呢?他还以为她根本听不明白这些事情,就算听明白了,也应该不会有兴趣才是。
双至脸一红,不好意思说这些都是以前看书时候的老剧情了,真的有细作?石拓道,还没查出是何人,只要查出来了,那山贼剿灭之时也就到了。
双至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有办法。
耳廓被她温热的气息一拂,石拓心神一阵荡漾,哪里还能集中精神听双至在说什么,腰间的大手已经探入她衣襟里,嗯?你有什么办法?双至咬了咬唇,按住在她衣内乱动的手,嗔怪叫道,人家说正经的呢,你别乱来。
石拓咬住她耳垂,我这是乱来?双至声音变得娇媚,你先听我说嘛,不要这样,现在是白天,石拓,放我下来。
石拓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榻上,没等双至反应过来,他已经赤裸着身子压了上去,双至,我都忍了好几天了。
他重重吻住她的唇,挑逗着她。
这些天他都入夜才回来,不忍心在半夜吵醒她,强忍着欲望拥她入眠,那还真是一种折磨,好不容易今天能早点回来,他怎么会放过她。
断断续续的吟哦声和粗吼声传了出来,在屋外的容兰和香芹红着脸对看一眼,走出屋里,交代二门的婆子今天都不要放任何人进来打搅爷和夫人。
当双至筋疲力尽躺在石拓身上的时候,石拓却是一副仿佛刚刚品尝了饕餮大餐般的满足,粗粝的手指还恋恋不舍地在双至光洁柔嫩的背部摩挲着。
双至,你刚刚说有办法找出那细作的,来,说来听听。
他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说着。
这男人每次欢爱过后,声音都会让她觉得异常性感迷人,双至在心里默默想着。
我累了。
她懒懒地喃语。
石拓还未从她身体出来的欲望轻轻往上一顶,累了,嗯?双至咬牙瞪他,你就不知道节制的吗?石拓含住她的耳垂,灵活的舌尖轻轻搅动着,双至,双至……我只对你这样,只对你……双至深喘一声,好不容易沉淀下去的欲望又被他撩拨起来,下腹莫名的空虚让她忍不住轻摆着腰肢,将他的坚挺完完全全容纳到自己身体之内。
卷一:重生 第九十回:心有灵犀缱倦缠绵之后,双至和石拓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二人也不急着起身,回了京兆后,他们极少有机会这样相互依偎着说话。
你是说,计中计?石拓听完双至的话,有些讶异的侧身看她。
细作既然能够潜伏在军营这么久,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自爆身份,石拓,你一定已经知道怎么做了,是不是?双至才不相信她刚刚那么明显的提示,石拓会听不明白。
石拓轻笑,紧搂着她,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总不能说是从电视小说中学来的吧,这个办法可行吗?石拓沉声重复着双至所说的方法,把围剿的时间传了下去,细作自会暗中告知山贼,而我们在到达东陵城时,立刻改变时间,即刻围剿山贼,这样不仅能除去山贼,还能让那些细作被误以为出卖了他们。
他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双至,有惊喜,有讶异,还有一些看不明白的神色,双至,双至……双至紧张的看着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行?石拓搂住她,有些激动,不是,可行,可行,我今早便是这样吩咐下去的,你竟然和我想的一样。
双至捧着他的脸,这就是心有灵犀哦。
石拓吻了吻她的嘴角,拉着她的手贴在心口,嗯,心有灵犀。
心跳,突然加快,双至脸颊泛起红晕,暗骂自己为什么最近对着石拓的时候,常常心跳会加快,那是一种从所未有的心悸。
这些天都在家里作甚?他勾起她下巴,看到她眼底蒙着一层迷惘之色,这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他不喜欢看到她这样神色。
双至捂住在狂跳的胸口,难得在石拓面前表现得羞涩,她想她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她……爱上石拓了。
双至?得不到她的回答,石拓皱眉,撑起身子与她面对面,看到她满脸通红,双眸却润亮清澈,他心一跳,感觉自己好像能够从她眼神知道她的心意似的,在想什么?双至轻咳一声,避开他探究的眼神,没,没什么。
石拓俯下头,你在害羞什么?双至闻言,嗔了他一眼,我哪有在害羞。
看到她涨红的双颊,石拓心情大好,这几天都在家里作甚?双至见他转移话题,心里松了口气,她现在还不想跟他说明她的心意,必须等到她确定他心里也有她的时候,她才会和他坦诚相见,这不是因为面子或者其他什么问题,只是想要更保障一些罢了。
看书嘛,今天和威儿作耍了一会儿。
双至环着他的腰,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如果能够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和威儿?石拓微怔。
嗯,对了,那威儿是自小就这样吗?他只会叫爹爹,其他的都不会说。
双至问道。
以前胡副将经常带威儿来将军府,这孩子以前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不过倒是和胡副将很亲厚,每次胡副将回来,威儿都会粘着他,可能是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过世了,所以才更不喜欢说话。
石拓的语气有些沉重,毕竟胡副将是为他挡了一箭才死去的,他心里终是有些疚意。
难道威儿真的是受了胡副将过世的刺激才变得自闭的?这威儿和胡夫人亲厚吗?双至问。
石拓道:不清楚,当初胡夫人被胡家赶出门无处可去,便来将军府求我帮忙,我让她留在府里,平时却是很少见到她。
他之前常年在边关,就算有回府,也是独自一人在书房,和胡夫人并没有多大交集。
不过威儿大概是因为曾经见过他和胡副将一起,对他比较依赖,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和一个小孩子相处,反而让威儿有些怕他了。
双至闻言,暗叹这石头还真不知道人家胡夫人可能已经对他日久生情了,她问,胡家为何要将胡夫人赶出家门?就算是赶胡夫人,也不可能不要威儿吧,毕竟威儿是胡家的骨肉呢。
石拓挑了挑眉,这个不甚清楚,怎么?你对胡夫人他们母子这么感兴趣?双至甜甜笑道,我是喜欢威儿,希望他能像正常的小孩一样说话作耍。
石拓笑道,你喜欢小孩子?喜欢,很喜欢。
双至点头道。
石拓的声音变得暧昧不明,那你给我生个孩子,嗯?双至脸一热,笑容更甜了,嗯,你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都喜欢。
石拓紧紧抱着她,想着以后他们的孩子,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感觉涨得满满的。
双至满足的笑。
石拓,能和你成亲真好。
虽然这个将军府还有许多她看不明白摸不透的地方,好像这个胡夫人……她不相信胡家会不认威儿这个唯一的孙子,而胡夫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惹公婆不欢的人,究竟为什么她要留在将军府,为什么不愿意回胡家,还真是一个纠结的问题。
还有那个媚姨娘,虽说这个生得美艳妖媚的女子不像有心机的人,但决不是一个能让她放心的人。
起身之后,双至让丫环准备了洗澡水,和石拓梳洗之后,才来到花厅吃饭。
对了,石拓,那些年节人家送上门的礼物,还是要给退回去吗?双至刚喝完汤,想起还有个问题一直没问,退礼物是相当落人家面子的事儿,就算石拓不喜欢和他人应酬这些,但也不应该这样不给别人面子,毕竟都是同僚。
她不喜欢石拓在朝廷树敌太多,年节送礼物只是一种很平常的人际交往关系,没必要把自己摆在太高的位置上,会树敌的。
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石拓顿了顿,退回去?往年都是这样做的?这下双至倒愕然了,你不知道?石拓摇头,这些都是胡夫人在打理,我也不是很清楚。
双至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这家伙人缘一定差到不行了!你就这么相信胡夫人吗?双至没好气的问道,如果胡夫人对将军府不怀好意,要毁了将军府还真是轻而易举。
石拓苦笑,双至,战事未平之前,我没有精力去理那么多,而且,现在不是有你吗?双至撅了撅嘴,算了,你是大老爷,哪里能理内院那么多杂事。
石拓轻笑道,以后内院的事儿,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不好?双至嗔了他一眼,吃饭!过了一会儿,石拓突然道,双至,明日要去给舅舅敬茶。
咳咳咳……双至差点把口里的汤给喷了出来,被呛得脸都红了。
石拓忙轻拍她的背,怎么喝得那么急,慢慢喝!谁喝得急了,明明是给他吓到了好不好!双至无力去辩驳,顺了口气之后才看着他,给舅舅敬茶?明天?石拓点头,嗯,虽然舅舅和石家没有来往了,但他始终是长辈。
我明白。
她本来就该在进门的第二天给舅舅敬茶的,只是,我还没准备嘛。
舅舅是个刚正严谨的人,但不难相处,你无需紧张。
石拓柔声道。
嗯,明日你不必上朝吗?双至问道。
不用,过几天要离开京兆剿灭山贼,所以还是先与你去拜会舅舅。
石拓道。
啊,你要离开多久?双至急忙问,成亲这么久,还没试过分离呢,双至心里实在不舍。
不会超过两个月的。
石拓抚着她的脸,心里也想着要是他离开家里,还不知她能不能习惯,她才刚来京兆没多久,自己就要离开这么久,他心里突然对她充满了怜惜。
那你在东临城的时候,每天要想我一次,不许被别的女人给勾引了。
双至表情无比认真的看着石拓,以一种严肃不许反抗的语气说道。
石拓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是,是,绝对不让别的女子给勾引了。
双至想了想,又道,也不许去勾引别人!胡夫人和苏尹雪已经够让她头疼了,千万别再来第三个。
第二日,双至在忐忑中起身,准备往林家拜会石拓的舅舅,对于这位扶持过石拓的长辈,双至心里还是很感激和尊敬的,就是不知道人家待不待见她。
林府离将军府并不远,相隔也就几条街的距离,宅子比起将军府自然是要小了一些,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石拓捏了捏双至的手心,对她微微笑着。
双至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紧张。
大爷,您来了。
双至他们刚下马车,便有一名管家打扮的男子走过来,给石拓行了一礼,很是恭敬。
石拓淡淡点了点头。
那管家眼角扫了双至一眼,也没有打招呼,便在前头领路。
林府的格局和将军府差不多,只是比之将军府要精致小巧一些。
是拓儿来了吗?刚走进大厅,双至便见到一名身着华丽衣裳的妇人从侧门出来,看到石拓时,脸上堆满了笑容。
舅母!石拓一揖,对那妇人唤道。
原来是林老夫人。
|卷一:重生 第九十一回:林府舅母。
双至只打量了这位双鬓已有些发白的林老夫人一眼,便姿态端雅地行了一礼。
林老夫人盯着双至看了一会儿,才笑道,这位就是拓儿的新婚夫人了?真是个可人儿,快免礼,坐着说话吧。
双至谢了礼,待林老夫人坐到上首位之后,才低眉顺耳地在石拓旁边的椅子坐下。
舅母,我回京数日,一直耽误未能来给舅母和舅舅请安,还请见谅。
石拓坐下之后,便对林老夫人请罪,看得出他很尊重舅舅一家。
林老夫人温和笑着,语气亲切,拓儿是大忙人,又是堂堂大将军,自然是公务繁忙的,舅母和舅舅都知道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
石拓微微一笑,舅母,我想让双至给你们二老敬茶,舅舅可是在书房?林老夫人面色有些尴尬,这样啊,只是……只是你舅舅如今却不在家中,我看这敬茶也就免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记着这些俗礼了。
双至低着头,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她一点也不意外会遭遇到这样的对待,如果林府这么轻易就接受了石家给石拓娶的妻子,她才觉得奇怪。
这林老夫人虽看起来和蔼可亲,但言语间隐隐的冷淡和疏离双至还是感觉得出来的,而且从刚刚进门,林府的管家和丫环对她都没有像对石拓一般尊敬,这大概是受了林老太爷的影响吧。
想来林府对石家的怨气只怕不是两三天就能化解的,当初石拓的母亲嫁入石家,已经让林家很是不满,后来石老爷还让一个丫环成了续弦,这简直就是让林石两家的关系雪上加霜,石拓的外公好像就是因此加重了病情,在女儿过世的一个月后,也仙游了。
石拓的外公当年也就只有林老太爷和林婉娘两个子女,而林大人又比林婉娘要年长十几岁,当初家里每人都将林婉娘视为掌上明珠,林婉娘的死对林家各人打击都不小,特别是林老太爷,他是最疼惜林婉娘的一人。
石拓眼神一暗,既然如此,我们就等舅舅回来再敬茶。
林老夫人笑了笑,拓儿,你还是这么固执。
石拓歉然的看了双至一眼,舅舅对石家有怒,但实在不该迁怒到双至身上。
双至对他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舅母,年前收到舅舅的信笺,说是已经准备致仕?看到双至理解的微笑,石拓心里一暖,更希望双至能够让林府认同,他不想让双至受委屈。
是啊,皇上已经恩准了,还让云之承袭你舅舅的官位,这倒是一件喜事呢。
林老夫人笑逐颜开,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本来只是六品文官,如今承袭了丈夫的官位,那就有三品了,这么不是林家的福气。
表哥学识渊博,定能得到皇上赏识。
石拓浅笑道。
但愿如此,再过几日,云之就要正式上任了,你舅舅啊,以后就留在家里赏花赏月了。
林老夫人笑道。
不仅是赏花赏月,还要赏美人,娘,这样你认为爹的致仕可是好事?林老夫人话音刚落,便听到厅外换来一声清朗的笑声。
双至闻声看去,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华衣男子,生得斯文儒雅,眉间一排爽朗之气,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林老夫人嗔了他一眼,没个正行,给拓儿看笑话了吧。
来人正是林老夫人的独子,林云之。
林云之惊讶的看向石拓,道,就石拓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他还会笑话我?石拓扫了林云之一眼,面无表情。
人家笑话你还要说出来的?有你这般现世的吗?林老夫人没好气道,自己的丈夫分明不苟言笑,儿子却狡猾多话,都不知在哪里学来的,人家当文官的,哪一个不是斯斯文文说话客客气气的,就偏偏自己的儿子长得虽然斯文温雅,性子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林云之无所谓地笑了笑,在石拓对面的椅子坐下,视线落在双至脸上,这位就是表弟妹了吧,哎呀呀,刚刚真是失态了失态了。
双至盈盈起身,给林云之行了一礼,表哥。
林云之起身回敬一揖,表弟妹客气了。
双至微微一笑,觉得这位表哥大概是整个林府中唯一对自己没有敌意的人了。
年前听爹说你要成亲了,我还真不敢相信,哪家姑娘这么委屈自己嫁给你这石头,啧啧,表弟妹,你当初肯定不知道要嫁的人是他吧。
林云之笑眯眯地问双至。
双至怔了怔,没想到林云之竟然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石拓就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不过她可不敢表示自己万分同意他的说话,只是对林云之报以一笑,成亲之前,我##是见过石拓了。
林老夫人不大满意地看了双至一眼,觉得这女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哪里有姑娘家未成亲先见了夫君的。
他们虽是知道石拓成亲了,但因为心中仍有芥蒂,自然没有问过石拓要娶的哪家姑娘,而石拓想当然也没有那么详细在信中介绍过双至的家世。
林云之笑道,表弟妹也是普靖城人士?和石家是世交吧,令尊是商贾?林老夫人接口问道,语气有些轻蔑。
双至不以为意笑道,家父并非商贾,福家和石家确实是世交。
林老夫人眼角一扬,福家?你姓福?双至点头,微笑道,是的,舅母。
林云之颇兴味看着林老夫人,然后对双至道,据我所知,普靖城似乎有好几户福姓人家,表弟妹,你可听说过八城风味馆?石拓挑眉,不明盯着林云之。
双至端雅浅笑,如今正是家兄在打理。
林老夫人突然脸色微变,直直盯着双至。
林云之猛然站了起来,冒昧问表弟妹一声,令尊大名可是福满多?双至盈盈一笑,原来表哥识得家父?林云之和林老夫人交换了个颜色,彼此眼底都有些愕然,林老夫人除了惊愕还有一丝涩意。
福家太祖当年被视为天下第一智者,与我们林府有些渊源,所以才冒昧问表弟妹,想要确定一下。
林云之的语气仍带了一些试探。
双至笑道,太祖爷辞官还乡,早已不是天下第一,且早已辞世多年,如今我们福家子孙哪里还能承得起太祖爷的声名。
听双至说完,林老夫人已经睁大眼,说不出话了。
林云之愣了片刻,随即大笑出声,连声道,好!好!好!双至纳闷,不知林云之好的是什么,转头狐疑看向石拓,石拓也是莫名看着林云之。
林老夫人很快淡定下来,唤来管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管家听完,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拓儿,时候也不早了,今天中午便在这里留饭,也好等你舅舅回来,你舅舅许久不曾见你,想也是有许多话要与你说的。
林老夫人笑着道。
石拓略思片刻,答应了下来,他也想让舅舅见见双至,不要对双至存任何偏见。
双至却顿感奇怪,虽然林老夫人掩饰得很好,但她却隐约觉得似乎林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软和了许多。
石拓既然答应了留饭,林老夫人便让人把午饭安排在花厅。
时间尚早,你们兄弟二人有什么话就到书房去说,我也好与双至到花园去走走。
林老夫人站了起来,对林云之道。
林云之笑眯眯地答应着。
双至知道林老夫人是示意自己跟上她,她无奈看了石拓一眼,在石拓担忧的眼神中,与林老夫人离开了大厅。
不知普靖城如今是个什么光景,我也有许多年没有回去了呢。
林老夫人和双至来到后院的花园之中,让人准备了一些茶点在凉亭,坐下之后,便莫名地感叹了一声。
普靖城还是普靖城,没有什么变化呢。
双至笑着道。
林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家里各人都还好吗?双至心里一顿,这林老夫人问的是石家的各人还是福家的各人?她温声回道,大家都挺好的。
林老夫人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那奴才会善待你?她连拓儿都能赶出家门的。
这奴才说的是石夫人吧?这话她能答吗?林老夫人也没非要双至回答,很快又转移了别的话题,幸好都只是一些家常聊天,没有再问她那么尖锐的问题了。
没多久,刚刚被林老夫人使出去的管家便来了,对她们一礼,老夫人,老太爷回来了,正在大厅呢。
林老夫人笑了笑,对双至道,那咱们去大厅吧。
双至伸手扶住林老夫人的手臂,林老夫人竟没有避开只是对她温和笑着,一起走向大厅。
大厅里,石拓和林云之和坐在上首的一名两鬓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身体硬朗精瘦的男子在说话。
这应该就是林老太爷了吧。
双至走了出来,对他一礼,舅舅。
林老太爷目光严厉地盯着双至,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位精明睿智且很不好对付的老人!双至心里暗想着。
|卷一:重生 第九十二回:三次支钱无果这位林老太爷并没有如双至想象的给她难堪,其实,她知道,林老太爷今日是故意避开了石拓,不想接受她的敬茶,如果不是林老夫人使人出去把他找回来,她今日根本见不到这位舅舅。
敬茶,吃饭,聊天,一切顺利的让双至觉得出乎意料。
临离开林府的时候,林老太爷问了她一句,福家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双至心里一惊,直觉认为林老太爷所说的当年之事便是与予王有关的那件事,她迷惘问,不知舅舅指的是哪件事?林老太爷淡笑摇头,没事了,你们启程吧,得闲了再过来。
回到将军府,双至打算问石拓关于林家的一些事情,谁知刚进屋没多久,军营那边便传话过来,道是有事要石拓过去一趟。
石拓匆匆赶去军营,双至便回屋里稍作休息后,便让红棉去把杜家夫妇叫过来。
杜管事是个身材强壮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憨厚老实,做事极认真负责,而杜家娘子是一个长相很普通,几乎往人群一站便认不出来的妇人,也是一名办事能力很强的人。
杜管事,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在他们行礼之后,双至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
夫人您有事直管吩咐,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办。
杜管事低头回道。
我想让你去锡城一趟,打听一下,究竟为何胡家的人不让胡夫人回婆家,如果能将胡副将未过世前,胡家对胡夫人的态度也打听个仔细那就最好。
如果胡夫人只是因为被胡家排斥不能回去。
而不是另有目的留在将军府,那么她觉得她有必要帮胡夫人能够回道婆家,让威儿认祖归宗,如此也算为石拓报恩,但如果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绝不会让胡夫人继续留在将军府,甚至还担着管家的大权。
她知道石拓当初收留这位无家可归的胡夫人多半是出于对胡副将的疚意和对威儿的同情,压根就没想过人家寡妇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心思,之后的两年,石拓一直在战场抗敌,家里便全数交给了这位胡夫人,这石拓大概是把对胡副将的信任放在了胡夫人身上了。
真不知要如何说石拓,男人的形式总不够女子的缜密,并非双至敏感对石拓身边的女人都有意见,而是她真的觉得这位胡夫人并没有她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胡夫人看石拓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杜管事道,小的明日一早便启程往锡城。
双至点了点头,对杜家娘子道,杜娘子,这些天你要多留意胡夫人院里的丫环婆子,看能不能与她们之间交熟几个,好方便打探事情。
杜娘子道,奴婢晓得怎么做了。
双至赞赏看着他们,你们都是醒目忠心的人,将来还有许多事情要你们帮我去做呢。
杜家夫妇心里欢喜,妇人的意思是将来掌权之后,会看重他们吧。
你们先下去吧,杜管事往锡城的盘缠就不要去账房支了,在我这里拿吧,香芹,给杜管事支三百两,到了锡城,该花银子的地方,就要花,杜管事,明白吗?双至对杜管事道。
是,夫人。
杜家夫妇离开之后,双至看向几个丫环,低声问道,让你们去打探的事情如何了?几个丫环对视一眼,香芹回答,回夫人,奴婢们虽是能打听出周围居住的是哪几户人家,却无法打听其详细情况。
秋萍气馁道,那些丫环小厮们的嘴子实在太紧了,如何哄着诱着都撬不开他们的嘴。
双至轻笑,这正是名门世家的规矩,打听不出实属常事,你们也不必懊恼,这周围都住着些什么人?在街头和咱将军府各占半条街的是当朝太子少师的大宅子,对街是盐运使的宅子,还有一处大宅是空门,里头没有人居住。
香芹回道。
难不成全京兆当官的都住这里了?双至挑眉笑着问。
除了还有隔几条街的林府,这附近没有其他朝廷大官的宅子了。
红棉回道。
双至点了点头,太子少师,盐运使……都是不小的官呢。
香芹,年节的时候,太子少师和盐运使家里可有使人送礼过来?双至问道。
香芹道,送来了,不过并不是特别贵重,都只是一些很平常的物事。
双至含笑,微低臻首,这太子少保官位比之石拓还要高上一品,他自然无须巴结石拓,大概只是左邻右舍或者同僚之间的一种交好。
香芹,你明日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子,太子少保和盐运使选些平常的礼物送去,当是回礼,爷过年的时候不在家无法回礼,如今回了京兆,这回礼是少不了的,至于其他的,你照着册子上登记的,选上相应价值的礼物,送上门去。
双至轻声交代着。
是。
石拓在接下来的几天都几乎忙得不见人,早出晚归,甚至有两三个晚上都宿在军营,双至知道他是在准备围剿山贼的事儿,心里虽心疼他这样辛苦,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她最近也要准备开始拿回管家大权,让一个对石拓心存异心的胡夫人管事,终究还是不能放下,她没有多余的闲情来与胡夫人兜圈子了。
且说双至让香芹去账房支银子一事。
账房管事的是一名徐姓男子,年纪不大,约莫四十来岁,三角眼鼻子稍微有些扁,一脸的傲慢,那日香芹到了账房,与这徐管事好声说明来意。
孰料,这徐管事只是淡淡扫了香芹一眼,要支银子,得有胡夫人的准信,不然小的可不敢随便拿银子出来。
跟着香芹一道来的灵兰不乐意了,提声道,这可就好笑了,堂堂将军府的夫人要支银子还得问过一个外人,徐管事,你这是什么理儿啊。
徐管事歪着嘴哼了一声,他早就打听出来了,爷根本就没看重这个夫人,如果真的看重了,为何回将军府的时候也没让胡夫人与他们下面的人交代一声,照他看,这夫人肯定是爷不情愿娶来的,在这家里必是不会有什么地位。
两位姑娘,我也是按规矩办事,你们别为难我。
徐管事道。
规矩?你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将军府那是夫人在做主,你连主子的规矩都不懂了,你遵的哪个人的规矩啊?灵兰言语犀利问道。
嘿嘿,我这不是不给夫人支银子,你们二位也得先与胡夫人说一声,她要是答应了,我这马上就给你。
他是胡夫人提拔上来的,自然是事事要听她主意。
香芹看着他笑了,目光深深扫了他一眼,好,好得很,灵兰,咱们回去。
回到上房,灵兰气呼呼地把徐管事的话一五一十讲与双至听,夫人,这徐管事根本没把您放眼里,简直反了。
双至浅笑,心情似不受影响,灵兰,你太气浮了,这种人,没必要计较。
话毕,她与香芹交换个颜色,明日再去。
香芹微笑,奴婢遵命。
又过一日,香芹和灵兰仍继续到账房支银子,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灵兰又与徐管事论理,终是无功而返。
双至听了,笑容越发灿烂深沉,明日再去。
香芹她们在第三次到账房的时候,连徐管事都已经不耐烦了,家里的奴婢也都只当这夫人只是个懦弱的主子,都已经这么多天支不到银子,也不与爷说一声,或许是连爷也对她没怎么上心。
徐管事在香芹他们第三次取不到银子走了之后,他也使了个丫环去与胡夫人说了一声。
胡夫人此时正坐在屋子里和威儿玩珠子,听到丫环的话,眸色倏地转深。
这福双至当真是一个这么委曲求全的人么?都已经第三次了,也不使个人来与她说一声,要银子的事只要和她说了,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难道她这是打算跟自己置气不成?还是,福双至已经准备要和她对上了?胡夫人把珠子握紧在手心里,思考着福双至究竟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她故意没有通知下人石拓和福双至回来的正确时间,甚至也没有与将军府的下人说过这位夫人已经是皇上诰封的二品郡夫人,为的就是想试探这位夫人到底是不是个厉害的人物,但经过她这些天的观察,这福双至的确聪慧,但性子不强,也不是个心机深的人,她没有立刻要拿回当家的大权,甚至还让她这个外人继续当家。
究竟是她还不能完全看透福双至,还是福双至真的一点也不值得担心防备?你去跟徐管事说一声,下次夫人再使人去拿银子,不管要多少,都给。
胡夫人对那个来传话的丫环道。
那丫环得话之后,便离开了屋里。
偌大的屋子,便只剩下胡夫人和威儿,一时寂静。
爹爹……爹爹……威儿扯着胡夫人的衣袖,要拿回她手中的珠子。
胡夫人眉眼间透出一份不耐,将珠子一扔,掐着威儿的手臂尖声叫道,你爹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被人害死了!威儿看着刚刚还和颜悦色陪自己玩珠子的胡夫人又对他尖叫,泪水在他眼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肩膀战栗着看着她。
胡夫人深吸一口气,松开威儿,去玩吧。
威儿捡起珠子,瑟缩在角落,喃喃叫着,爹爹……爹爹……|卷一:重生 第九十三回:杀鸡儆猴事不过三,当香芹和灵兰回来之后,双至便没打算再让她们到账房支银子。
容兰,去把祥兴找来。
双至将手中的书籍放下,笑着对容兰道。
祥兴是石拓的贴身小厮,因为年纪还小,还留在内院,一直都在石拓书房服侍着。
红棉,你去让上房所有丫环都到这里来一趟。
双至走出内屋,在大厅的上首位坐了下来。
不到一会儿,大厅便站了起码有二十几个下人,包括洒扫婆子也在其中。
双至笑容温和的环视了她们一眼,声音不高不低地开口,这些日子真是辛苦大家乐。
大厅上的丫环婆子们听到双至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都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自我回到将军府以来,每日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大家都非常关注,对此我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
双至笑眯眯地道,你们当中有些人还每日都特别将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记下来,传给某些人听,此等用心良苦的奴才,真不知是先前哪个主子调教出来的。
丫环之中,有其中两名闻言,肩膀一颤,将头埋得更低了。
今日之前的事儿,我不会与你们计较,今日之后,希望你们认清究竟谁才是你们的主子,谁才是你们应该忠心的主子,再让我发现你们谁人再乱嚼舌根,认不清主子的,该怎么惩罚,你们自己心里要拎得清。
双至声音透出一股严厉的气势,目光冷然扫了那些丫环婆子一眼,她早想找一日来让这些身在她上房心却在别的地方的丫环好好认清形势了,隐忍了几日,这些人还真以为她是良善好欺的小猫。
这三天她让香芹去账房支不到银子,也没有与石拓说,故意让自己处于一个低姿态的位置,就是为了想看看究竟哪些人是在看好戏,哪些人是真的站在她这边。
当奴才的都是需要有眼色的,在上房做事的奴才更加要比其他房的要机灵一些,双至虽然还未真正当家做主,但平日石拓待她态度如何,这些在上房做事的奴才最是清楚,如果是醒目的,就应该心里有数要认准她这个主子才是。
这三天,有些丫环暗里哀怨自己跟了双至这么一个懦弱的主子,没有势力没有权利,连个账房都能欺到头上,当初还高兴能到上房来服侍,如今还不如到别房的屋里去,至少还不必受那些闲气,给别房的丫环取笑。
也有些丫环婆子在为双至不值,暗骂那账房奴大欺主。
谁人是鬼谁人是神,双至此时已经心中有数,但她知道目前而言,上房多数下人对她都是忠心的,认定她才是正经的主子,至于那几个被收买的,她自也是有安排的。
祥兴进来的时候,看到大厅站了许多奴才,他也不看多两眼,只是很恭敬地来到双至前面,行了一礼,夫人。
双至对祥兴一笑,祥兴,你带上几个婆子,去账房把徐管事请过来。
祥兴闻言,清楚夫人这下是准备拿徐管事开刀了,他这几日还在纳闷,怎么夫人就任由一个奴才欺到头上了,他这个当奴才的,好几次都想跟爷说一下,可是偏偏这几天爷忙得都不见人,连书房也没去了。
等等。
在祥兴转身的时候,双至唤住他。
香芹和灵兰你们也去,让账房所有的人都过来。
双至轻声道。
香芹应了一声,在大厅上选了两名身材比较强壮的洒扫婆子,一行人快步往账房而去。
路上经过几个院子,丫环们见了,都诧异怎么上房的丫环今日气势有些不一样了,好像要变天了似的。
而在自己屋里的媚姨娘听到丫环来传话,缓缓绽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看了,这内院该热闹了。
那徐管事是给两个洒扫婆子扭着到上房的,一路上嚷嚷不停,道是一定要到爷面前告这些不将他放眼里的奴才们。
到了大厅,徐管事见到站满了人,心里也是一顿,但看到那坐在上首柔和笑着的夫人,他心里也就定了一些,经过这几日,他早就没将这个夫人放在心上了。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小的做错了什么,要这样给小的难看?徐管事挣脱开那两个婆子的手,掸了掸衣袖,直直看向双至。
双至微微笑着,对两个婆子柔声道,你们怎能这样粗鲁对待徐管事?下次要客气一些了。
两个婆子忍住笑,是,夫人。
徐管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好发火,不知夫人要小的过来有何要事?双至睨了他一眼,道,徐管事,我听说到你那儿支钱,必得经过胡夫人的同意是吗?徐管事道,这规矩向来如此,小的只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是谁定的?双至又问。
徐管事略显迟疑,这……这都是以前定下的,各房谁要支银子,得跟管事的说一声,胡夫人这内院两年了,一直都是这样的,难道奴才们没和夫人您提过吗?徐管事,我是何人?双至眼尾轻扬,声音更加柔和地问。
徐管事一愣,这夫人怎么问的话都这般奇怪,您是夫人,是小人的主子。
双至笑容更深,当主子的要用银子,还得经过一个外人的同意,徐管事,这又是谁定下的规矩?徐管事看着笑容满面的夫人,心里突然感到莫名的有些慌,这……这向来都是如此。
向来都是如此?你的意思是说,就是爷要拿银子,也得问过胡夫人的意见?双至挑眉一扫,冷声问道。
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前都是这样的,媚姨娘她们几个房里要支钱,都得跟胡夫人说一声,不然小的这不好登记。
徐管事额头迸出冷汗,心里暗叫怎么胡夫人到现在还不来,他都使了眼色让丫环去通知她了。
啪!突然,香芹一个大耳刮子扫在徐管事脸上,未等徐管事开口,她已冷冷开口,夫人是奴才吗?皇上诰封的郡夫人能和小妾相比,徐管事,你可真有胆量啊。
徐管事捂着脸,瞠大眼,你打我,你敢打我?香芹冷笑,我就替夫人打你了,你想如何?祥兴在一旁冷冷道,徐管事,你是拎不清谁才是将军府的主子了。
徐管事看着这个将军身边的贴身小厮,连他也是对夫人恭恭敬敬的,更别说如今站在大厅里的各个丫环,哪一个敢在夫人面前抬头大声说话。
只有他……竟然看不清楚形势,一头撞在刀头上了。
可是……那,那胡夫人也没交代,小的以为……以为她还是管家的。
徐管事结结巴巴地开口。
是胡夫人与你亲口说的,我到账房拿银子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双至微眯起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今日她借着徐管事敲打胡夫人,目的也不是想要和她撕破脸。
她当然也知道胡夫人故意要让下人们认为她这个夫人懦弱可欺,甚至还故意制造假象,让大家以为石拓不看重她,特别是在石拓回来之后,一直忙于差务,与她少有接触,让家里的奴才们都以为石拓真的是没将她放心里。
而且在她进门当日,石拓已经明明白白吩咐了胡夫人,往后家里事情都由她这个夫人说了算,这胡夫人倒好,没几日便将账本拿了回去,继续当她的管事,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徐管事不给她支银子。
徐管事哑口无言,胡夫人没有这样说过,是他一直以为这样做能讨好胡夫人,所以才自作主张刁难夫人的丫环,怎么知道原来夫人不是他想象的那么怯弱委曲求全的人。
双至笑了笑,对徐管事后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问道,你是在账房作甚的?那男子回道,回夫人,小的是账房的副手。
叫什么名字?双至问。
小的叫马俊。
马俊回道。
以后就由你接替徐管事的位置,一会儿把事情交接一下。
双至对他微笑,这马俊她是有打听过的,家里有一老母,刚娶了房妻子,为人憨厚,不懂得阿谀奉承,是个认真实干的人。
徐管事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夫人,您的意思是?双至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既然徐管事不服我当主子,那就只能请你另谋高就了,马管事,一会儿给徐管事清算一下月钱,再多给他两个月的月钱,免得别人当咱们将军府欺负人了。
马俊难掩脸上的喜悦,这……这可真是天大的惊喜啊,是,夫人,多谢夫人提拔!徐管事气得手指都颤抖了,夫人,小的不服,小的要找爷评理。
那敢情好啊,那就让爷来与我说,若是爷说这家里的事情我作主不了,徐管事,你便让你重新回了这将军府。
双至冷笑道。
徐管事环视屋里众人,看那祥兴以一种同情的目光望着他,他便知道自己真的是无路可退了。
双至浅笑,看着徐管事灰白的脸色,心里暗想,那胡夫人……下一步会做什么呢?|卷一:重生 第九十四回:波涛暗涌虽然双至并没有直接要胡夫人交出将军府的当家大权,但将军府所有的下人都清楚明白原来这个夫人,并不是他们所看到的那般软弱。
他们都在静观其变,不知是胡夫人最终守住大权,还是夫人成功当家。
双至和胡夫人并没有做出什么针锋相对,这个将军府也没有那种硝烟弥漫,但就是让人忍不住感到紧张,好像这两人都处于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就看谁先出手,对方一定会一口咬住不放。
其实论身份地位来看,胡夫人根本不能和双至争,她只是一个寡妇,是一个外人,她能留在将军府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的婆家容不下她,如果不是她带着威儿在外独住会被某些有权势的人滋扰,她也不会住在将军府。
所以,在经过徐管事的事情之后,将军府大部分下人都不太看好胡夫人。
别说福双至是皇上诰封的郡夫人,就是看爷对夫人的态度,那也绝对让所有人不敢再继续在夫人面前放肆,是谁说爷不看重夫人的?简直是瞎了眼,看那祥兴在夫人面前,那叫一个尊敬,那叫一个狗腿。
当然,双至和胡夫人这种还没浮出水面,表面依然风平浪静,暗里是否波涛汹涌的局势都只是下人们的猜测,实际上,胡夫人还是那样笑容温和亲切,似乎双至对徐管事的开刀并没有影响她半分心情。
但也只是大部分这样认为,当然还有一些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夫人支不到银子恼羞成怒的后果,相信过后她就后悔了。
再说双至免去徐管事账房一职之后,也算是在将军府立威了,她很清楚今日这事有心之人定是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她也不急着去让胡夫人把该交的东西交给她,她在等,等胡夫人来找她。
第二天,双至刚起身没多久,媚姨娘便过来请安了。
坐下一起吃早饭吧。
双至对站在她旁边的媚姨娘笑道。
媚姨娘正在暗中观察双至的眼神脸色,被她这样突然转头叫她,她还真有些愣神,啊,这……这不和规矩,婢妾不敢与夫人同桌吃饭。
坐下吧,你不像会拘束这些礼节的人。
双至看了她一眼,让小丫环再准备了一副碗筷。
媚姨娘灿烂一笑,真不客气坐了下来,夫人,那婢妾就斗胆了。
双至睨了她一眼,你也是斗胆?媚姨娘,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媚姨娘笑容微滞,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院里有哪些丫环是存着别的心思,你不是挺清楚的吗?要不是媚姨娘你提醒,我还真不知是哪个人敢把我这儿的事说出去,你这招借力打力挺不错的嘛。
双至勺了一口洁白如玉的白粥含入嘴里,慢慢咀嚼,似笑非笑看着媚姨娘。
媚姨娘脸色微变,急忙解释,婢妾绝无这样的心思,只是……只是不想夫人您被出卖了还不知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用紧张,这粥不错,试试吧。
双至笑道。
媚姨娘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今日她总算领略到这位夫人的厉害了,原来她早就把什么都看透了,看了以后她做事还要更谨慎一些。
谢谢夫人。
媚姨娘小心翼翼地道。
媚姨娘,你跟了石拓就几年?双至似随意问着,神态很悠闲地吃着粥。
媚姨娘用眼角瞄了她一眼,才道,四年了,婢妾十五岁的时候,便被林大人送到爷这里,当时爷还不是大将军,只是副将。
双至唇边笑容微微绽放,石拓以前也是这么不爱说话?媚姨娘道,爷当副将的时候,只有一处小宅子,婢妾在那宅子住了一年,才见到爷的。
嗯?双至讶异看她,不大确定自己听到的话。
媚姨娘苦笑,这夫人怎么尽是在打听石拓以前的事情,难不成想要从中抓到她的什么把柄么?爷常年都在战场,就是不打战的时候,爷是在军营里,很少回宅子,这四年来,爷就在婢妾屋里留过几个晚上,就是两年前别的将军给爷送了歌姬,也是在这将军府呆了半年,才能让爷到她屋里去。
双至眸色微转,歌姬?媚姨娘一怔,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呃,那……那歌姬已经被爷赶出府了。
为什么?双至问道。
那歌姬硬要去爷的书房,惹怒了爷。
媚姨娘仔细看着双至的脸色,没有不悦,还好还好。
原来石拓真的不喜欢别人去他的书房啊,真是怪癖。
她现在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这石拓明明有小妾,却一直没有子嗣的原因,原来他一年到头根本没有人家屋里呆几天,这个发现,让她还真莫名的感到窃喜。
还有淡淡的甜蜜。
接着,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媚姨娘没想到自己在一个比自己还年幼的福双至面前竟然也会感到紧张。
双至吃饱后,见媚姨娘碗里的粥还没怎么动,便轻笑道,媚姨娘,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日你在我面前不是挺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吧。
媚姨娘干笑几声,就是以前太小看福双至了,才敢什么都说。
这时,灵兰走了进来,给双至行了一礼,夫人,胡夫人在外面求见。
双至嘴角微勾,请胡夫人进来。
媚姨娘听到那胡夫人进来,便起身道,夫人,那婢妾就先告退了。
双至笑了笑,无妨,也不是说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大事儿。
媚姨娘闻言,站到双至身后,心里暗想不知夫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也想连她也对付了?可是看起来又不像。
胡夫人进来的时候,见到媚姨娘也在,眼底闪过一抹流光,脸上笑容依旧温婉亲切。
夫人。
她盈盈给双至行了一礼,手里抱着一摞账本。
胡夫人,请坐,胡夫人今日气色不佳,没什么事儿吧?双至笑得端雅大方,好像昨日并没有发生徐管事那件事一样。
胡夫人笑道,没事儿,许是昨日夜里威儿发噩梦,没睡好呢。
双至对威儿有几分怜爱,听到他发噩梦,便关心到,威儿没事吧?我本想着今日再让他过来作耍的。
胡夫人对双至的关心报以感激一笑,多谢夫人关心,威儿自从他父亲过世之后便常常会在夜里噩梦,拜托醒来便没事了。
让小厨房煮些安神的茶给威儿喝,总是噩梦也不好。
双至道。
胡夫人眉眼间浮出几分疚意,都怪我平日太少时间陪威儿,一直以来我都只顾着想要报答将军,为将军打理好这个内院,不过如今夫人您回来了,这管家自然不必我这个外人插手,而我也想多一些时间陪威儿,夫人,这是家里的账本和钥匙,我全数交还给您。
双至直直盯了胡夫人一眼,想知道这话从她嘴里出来究竟有几分的真心实意。
胡夫人低垂着眼睑,她也在赌,她今日低姿态交出大权,并非真心,只是想要让福双至对她放下戒心,如果福双至真是一个聪明人,她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拿回当家权利。
不过她低估了双至的挑战能力,她从来不是一个害怕困难的人。
如此,我也不好再劳烦胡夫人,往后胡夫人只管在将军府住下,安心陪伴威儿,威儿如今还小,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家里的事,胡夫人就不要操心了。
双至一副体贴人心的温柔,似没看见胡夫人突然笑容僵住的表情。
胡夫人扯了扯嘴角,很努力才让自己看起来仍然温婉大方,多谢夫人,这是账房的钥匙和账本,我这就去交代各房管事,让他们过来与您交代家里的大小事情。
不急,家里的管事我还不甚清楚,待我想问话了,再让他们过来也行,这事不必麻烦胡夫人了。
双至给香芹递了个眼色,香芹上前从胡夫人手里接过账册和钥匙。
胡夫人一笑,然后有些迟疑道,夫人,我听闻你将年节收来的礼物都送去道观了?双至臻首微点,把礼物送去清水观,行善积福,既能帮助道姑们收养孤儿,也能解决这些礼物,不是挺好的么?可是将军不喜受礼,这样做,难免让人以为将军承了别人的人情。
胡夫人咬了咬唇,忍着心里的烦躁仍然浅笑道。
热与人之间便是我承你一个情,你受我一礼, 不能因为喜好而断了与他人的关系。
双至淡淡道,她不是个迂腐的人,装清高不收礼只会让石拓在朝廷的人际关系变差,而且人家送礼也不是来贿赂石拓,只是一种示好,她将一些有贿赂成分的礼物以那些人的名义捐赠给道观,这样做也是想让那些人知道,与将军交好可以,但想贿赂石拓,怕是找错地方了。
胡夫人闻言,嘴里的话滞住了,如今她已经不是管家的,还有什么立场去跟福双至说这些?想到自己两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要毁在福双至手里,她心里不由得感到不甘心和怨恨。
她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095 欺主不管在哪个大户人家当管事的,身边总会安排一名副手,只是为了防止突发状况,家里事情无人接手发生。
将军府一共有十五位大管事,有负责其他庄子收成的,有负责铺子收租的,还有采办各方面的等等。
双至利用了三天时间,将这些管事都记了起来,虽还没见过面,但对这些在将军府做了几年的管事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石拓明日就要启程往东临城围剿山贼,这些天他都忙着部署军队,留在将军府的时间很少。
石仙慧也经常跑出去,不用想,双至也知道她是去见谁,下个月春闱大考就开始了,双至心里也希望秦子绚能够成功,不过以他的才能,前三甲自是没有问题的。
令双至比较在意的是胡夫人,这几天她真的是足不出门,几乎都关在自己院子里,这样安静和甘心,真让双至有不怎么好的预感。
今日,双至起了个大早,像往常一样,她走到花厅吃完早饭,便在大厅等着那些管事们一会儿前来听派。
过了一会儿,账房管事马俊来了,双至示意他站在一旁,待其他人到了再开始。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零碎来了几个管事副手。
双至悠闲地继续坐在太师椅,放松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一个时辰过去了,在大厅上,站着马俊,还有三个管事,其他都是副手,一共有十一位管事,和前院的大管家没有来。
你们的管事去哪里了?双至目光内含,似笑非笑问着站在她最近的一个副手。
那些副手面面相觑,额头迸出冷汗,回夫人,小的……小的不知。
双至轻笑,她也知道许多管事都是胡夫人在这两年提拔上来的,想来他们是打算联手来反她了,这种背水一战的计谋,是谁的主意?以为这是给她下马威?看来徐管事的事情,并没有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嘛,这些人……是在再次请她杀一儆百。
就在双至打算开口说出她接下来的决定时,将军府的大管事终于带着那十一位管事气势磅礴地走了进来。
夫人,我们有事耽搁,来晚了。
大管事淡淡地给双至行了一礼。
双至唇边含着一抹浅笑,大管事,你需要解释一下为何会迟来了一个时辰吗?大管事冷扫了马俊等人一眼,对双至道,夫人,小的等人商量过了,觉着您前几日惩罚徐管事实在有些不公,徐管事只是按规矩做事,如果这也是错的,那我们几位管事的实在难以继续做下去了。
双至抬起手中的茶盏,静静地啜了一口,润了润喉,一派闲情逸致的悠闲看着大管事,那么大管事,你们商议之后的结果如何?大管事布满皱纹的脸闪过一抹得意的喜色,请夫人让徐管事回到账房,还有,我们也希望夫人再给我们涨一成的工钱,这些年来,府里一直都没给我们涨工钱,别的府里平常一名执事都要比我们高几倍的工钱了。
双至冷眼看着他们,这些人拖延了那场大半天时间,然后便是要逼着她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她都不知道究竟是他们脑子进水了,还是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这些管事虽然不是卖身在将军府,只是签了契约在府里打工,但这种联手来逼主子的,大概算是京兆第一家了。
难道她看起来真有那么蠢,那么好欺?大管事,你知道你现在这行为是什么不?逼主吗?双至淡声。
大管事眼底掠过一抹畏缩,我们……我们也是希望夫人您体谅一下我们这些管事的。
双至心里忍不住低咒了一声,没想到堂堂将军府,竟然还出了这样的恶仆。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这些管事面前,冷冷看着他们,你们也都和大管事一样的想法吗?那些管事低着头,心想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夫人肯定会妥协的,如果将他们都赶出去了,谁来为将军府做事?那肯定一团糟的,夫人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双至浅笑,很好!她走回上首,稳稳坐了下来,王副手,你到将军府几年?站在马俊旁边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回夫人,小的在将军府一年有余。
双至点了点头,看向那些反天的管事,这些有好几个管事在石拓还是副将的时候就已经留府里了,算是家里的老仆从,没想到今日竟然受外人挑拨来逼主子,她当然不会认为他们只是为了那个徐管事和一成的工钱,究竟他们得了什么好处来反她,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从今日开始,你便是将军府的大管事,王管事,你能胜任吗?双至提声问道。
王管事愣住了,好像有一种天上掉下馅饼的惊喜,是……夫人,小的一定会好好干的。
各房副手,从今日起,你们便接替各房管事的差事,再从下边的人选一个上来当副手,至于大管事等人,即日起,免去所有差事,从此将军府永不复用。
王管事,将他们与将军府签订的契约还与他们,该如何扣工钱,便如何扣,如果你们有任何意见,可以拿着契约到官府,看看究竟是你们逼主有理,还是我赶奴正确。
双至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眼前那些脸色攸地变色的管事。
别人敬她一尺,她自然会还人家一丈,但别人若是伤她一分,她绝对三分奉还。
夫人,你……你怎么能这样做?原大管事声音都变了调,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赶出了将军府了,他可是将军府的老仆从了。
双至冷冷哼了一声,王大管事,我乏了,将这些人请出上房,让人看着他们清点私物,一个时辰之后,我不想在府里再见到他们。
王大管事答应了一声,是,夫人。
双至目光冷冷射出厅外,那些跟随着原大管事来看热闹的丫环,你们是打算各自回去做事,还是要我将你们发卖出去,让牙婆再送一些新的奴才来顶替你们?那些丫环脸色一白,急忙行礼之后分散开去,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从此以后一定不能得罪夫人,也不能随便听别人挑拨,否则下场就和大管事一样了。
王大管事,若是这些人不愿意走,就让护院小厮们进来帮忙!双至对上几双不忿的眸子,轻声开口。
那些已经被双至宣布永不复用的管事们,个个脸色如死灰,他们绝对想不到夫人的手段会厉害到这个地步,胡夫人明明保证过,绝对能让夫人再交出大权,并承诺过后给他们加三成工钱,事情怎么到了这种地步了?而三天不曾出过屋里的胡夫人此时正在给威儿讲故事,笑容温婉柔美,看着就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美好画面,但她心里其实也焦急,她在等,等着去收拾残局,她想让全府的人知道,只有她才有魄力当家。
一名丫环急步在外头进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胡夫人嘴边柔美的笑容渐渐淡去,声音平静,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丫环出去之后,胡夫人面无表情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竟是如此刺眼。
爹爹……威儿手中的珠子掉了在地上,他急忙惊呼,爬下椅子要去找珠子。
胡夫人眼角一抽,似乎平静的海面突然卷起巨浪般,她一手抓过威儿的衣襟,面目狰狞,你要我说多少次,你爹死了,他死了!他被人害死了,现在他们连我也想害死,我报不了仇,你要痴傻到什么时候,你这样子将来怎么为你爹报仇。
威儿被吓得脸色苍白,记忆深处某些画面重叠,他瞠大眼,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不许哭!不许哭听到没有!胡夫人尖叫着,张口狠狠在威儿背部咬了下去,好像泄恨一般,眼底充满了怨怼。
威儿一阵吃痛,却不敢叫出声,要是他叫出声了,娘一定会更用力咬他了。
如果爹爹在,娘就不会总是咬他了,爹爹……爹爹……***********************************石拓是在差不多傍晚的时候回府的,不过今日在大宅门前,却有些不同以往,府里十几个管事竟然齐聚在门前,见到他从马车中下来,刷一声都跪在他面前。
首先是前大管事,哀怨委屈地跪在石拓面前说着夫人如何独断独行,如何排除异己,如何将他们全部赶出将军府。
紧接着,所有管事都叫着要石拓做主。
石拓皱眉看着他们,心里浮起一丝怒意。
你们一起跟夫人到上房,说要夫人复用徐管事?石拓淡淡地问他们。
前大管事道,爷,我们只是想与夫人提一些中肯的意见,谁知不合夫人心意,便将我们全部都赶出府了。
石拓冷笑,夫人如何处理徐管事,想用哪些下人,是你们能提意见的?你们是什么身份?早在第一日我便说过了,家里一切事情由夫人做主,你们是当耳边风了?前大管事各人闻言,脸色变了变,爷,我们……我们不是……爷,您回来了。
祥兴从大宅门出来,他早知道这些管事们不会就此甘心被夫人赶出府的,果然来找爷胡说八道了。
石拓扫了这些管事一眼,转身走进府里,祥兴,让人把他们都赶走!祥兴爽快地应了一声,对在一旁的王大管事使了个眼色,便急忙跟上石拓,把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石拓听了。
石拓听完,心里顿时大怒,想不到在他忙碌的这些天,家里的下人竟然都欺到双至头上了,想到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还要受这些人欺负,他心里就很不好受。
|096 石拓的信任石拓大步走回上房,在屋外的丫环见到他这样一副肃杀的模样,心里都担心爷是不是要找夫人发火了。
他自己挑起帘子,走进屋里,见到双至悠闲地在软榻上半躺着,手里拿着书籍,正看得入神。
他挥了挥手,让香芹下去。
轻步走到她身边,不敢惊扰她,夕阳已然西下,她披散着头发,发丝还有些湿润,应该是刚刚洗了头,借着明灭的灯光在看书,灯光落在她脸上,散发着一层莹润光泽,连她额头细柔的茸毛看起来都如此动人。
双至好像瘦了一点,是不是因为最近太累了?他竟然都没有发觉。
心,因为这个发现而剧烈疼痛着,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心尖。
双至……他忍不住心尖的颤动,弯下腰紧紧抱住双至的身子,将头埋在她馨香的发丝里。
啊!双至被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鼻息间钻进熟悉的雄性气味,她才笑了出来,石拓,你做什么呢,吓死我了。
石拓收紧力道,抱得更紧,双至,我很抱歉。
双至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我又没有怪你,你让我起来啦。
石拓松开手,捧着她的脸,细密炙热的亲吻落在她脸上,双至,双至……双至听到他近乎痛苦的呢喃,心一悸,怎么了,石拓?发生什么事了?石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专注而深情,双至好像在他深邃黝黑的眸里看到了自己酡红的双颊,双至,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双至展颜浅笑,原来是他已经知道她大刀阔斧整顿内院的事儿了。
我委屈吗?我看委屈的是别人呢。
双至笑嘻嘻地轻啄他的唇,完全看不出她哪里有委屈的样子。
石拓心疼地细抚她脸颊,你瘦了。
双至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抱着自己下了软榻,我不是瘦了,我是长高了,你看,嫁给你的时候,我只到你这里,现在都到这里了,是不是高了呢?石拓看她真不像受委屈,而还很开心的样子,心里也安慰了许多,他一直担心她会不喜欢将军府的生活,就这么两寸,还能这么高兴,要是长胖了才好。
双至嗤嗤笑着,人家这个叫骨感美,你不懂的。
石拓咬住她的耳垂,一手探入她衣襟,哑声道,嗯,这儿倒是长大了一些。
双至脸一红,轻捶了他胸膛一下,讨厌,一点也不正经。
石拓低低笑着,吻了吻她的唇角,才认真看着她,双至,喜欢这里吗?喜欢在将军府,在京兆吗?双至轻咬下唇,看着他小心翼翼,生怕她摇头的担忧表情,她只觉得心里某处柔得要滴出水来了。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心安之处。
她附在他耳边,以一种温柔,幸福的口气说着。
石拓心里悸动,一股雀跃的喜悦将他淹没,他紧紧抱着她,双至……双至回报着他,柔声问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石拓放开她,牵起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明日一早要启程,今日早点回来。
双至眼角微挑,眼神有些妩媚地睨了他一眼,回来陪我呢?石拓心神荡漾,目光熠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轻叹道,双至,我要离开家里两个多月,只有你在家里,我不放心,如果能把你绑在身边……双至笑着打断道,你还担心我什么?怕我吃不饱睡不好吗?你真的没有受委屈吗?将军府这么大,你会不会太累了?石拓问道。
累啊,可是石拓,这是我的家,是我们的家,我用心经营,即使累,我也很开心很幸福,你不必担心我,如果真的有人让我受了委屈,我一定会让对方更委屈,还是……双至睨着他,凉凉开口,你觉得胡夫人管家更好?石拓敲了她一记,当初让胡夫人管家是迫不得已,当年因为我不常留在家里,都在战场和军营,家里大小事情都交给管家,只是那管家既贪黑又欺负府里的丫头,我回来之后,胡夫人与我揭发了他,那管事被我送去官府,家里少了个管事,而我急着要出征,正好胡夫人自己要求暂时帮我看着家里,我叮嘱她,若是找到合适的管事,便做主将家里交与管事打理。
双至接口道,可是胡夫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管家,而你也几乎两年不曾回来家里,就这样,这内院一直都是胡夫人在打理?嗯,不过在普靖城的时候,我已书信告知胡夫人,这次回来,就是要你来打理这个家的。
石拓说道。
已经和胡夫人说过了?双至嘴角微勾,难道石拓也看出胡夫人的异样来了?石拓,我今日把你整个内院的管事都给换了。
双至笑眯眯地看着他。
石拓道,只要你认为是对的,我就相信你。
双至甜甜一笑,在他脸颊印上一吻,我们去吃饭了,吃完饭,我亲自服侍你洗澡,好不好?如此销魂的诱惑,石拓又怎么会拒绝?*****************************翌日,双至依依不舍地为石拓收拾行装,依依不舍地将石拓送到大宅门外,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姿态潇洒地跃上高大的骏马,再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头转角处。
哎,这才第一天呢,她都已经开始觉得接下来两个月不能见到石拓,是那么的漫漫无期啊。
再深深望了街头一眼,双至转身走进大门,回屋吧。
夫人,您要不要到外面去走走呢?香芹见双至一个早上了,一直坐在窗边发呆,便忍不住提议。
出去?双至眼睛还有些恍惚的出神,没听清香芹的话。
都说京兆繁华无比,夫人都来了京兆要一个多月了,也不曾出去见识见识,如今这家里事情都处理完了,您正好出去散散心吧。
虽然昨日被那些没长眼的管事这么一闹,但如今那些人都被赶出府了,新上任的管事也很快将家里大小事情处理的稳稳当当,似乎也没什么事儿担忧的。
双至听了也有些心动,如今她也算成功出击将当家大权拿在手中,虽然她并未因此对胡夫人放心,但也不怕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能把一群管事挑拨起来来反她的,已经可见胡夫人不是简单的人。
但她比较好奇胡夫人的动机,真的只是想要将军府的大权吗?她只是一个寡妇,即使她当初耍了心机得到这当家权,也应该明白这是不会长久的,她究竟图的是什么?今日我有些倦意,明日再出去走走吧。
双至想了一会儿,对香芹道。
香芹道,是,夫人。
双至未能想通胡夫人的真正目的,也就不能真正心安,但她能想办法避开,她不想对胡夫人使用太过强硬的态度,毕竟许多人都认为胡副将为石拓挡了一箭,对石拓就是恩情,这还真是一个棘手且不好处理的关键问题。
香芹,看看离将军府最近的是哪几个庄子?胡夫人不能继续住在将军府了,不管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还是为了别的原因,她都不希望胡夫人继续住在这里。
摆着一个对自己丈夫有别样心思的寡妇在家里,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之前石拓是不常回家,胡夫人住在这里倒是无可厚非,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香芹翻了翻册子,对双至道,就在城郊有几处庄子。
双至双眸微微眯起,似要睡着了一般。
要将胡夫人请出去,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她很肯定如今胡夫人是对她有一肚子的怨怼的,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呢?双至挠了挠额头,突然睁开双眸,眼里好像有异样的光芒流动而过。
香芹,给媚姨娘送些糕点去,顺便跟她提提,哪个庄子住起来舒服。
双至笑眯眯地看着透过窗棂洒落在地面的阳光,今天天气不错呢。
香芹眼睛一亮,似乎明白双至的用心,笑着答应离开。
双至笑了笑,开始百无聊赖地看书。
突然,她眼角似掠到墙角有光芒一闪,她起身走去,捡起一颗红色珠子,这是上次威儿不小心掉下的吧。
红棉,你去胡夫人那儿,跟她说我想威儿了,能不能让威儿过来陪我。
双至唤来红棉,要她去把威儿带来。
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可爱乖巧却有自闭症的孩子。
红棉很快便将威儿带了过来,双至皱眉看着威儿,觉得他似乎比前几日又憔悴了一些,脸色没有之前的那么红润。
威儿,过来,吃桂花糕吗?双至牵起威儿的手,将他抱到椅子上,却没有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痛苦的神情。
威儿紧抿着唇,目光无神,透出几分的怯意和害怕。
双至狐疑看着他,怎么威儿看起来精神很差似的,而且还更加沉默了。
威儿,你的那些珠子呢?我陪你玩好不好?双至放柔声音,将刚刚捡到的珠子放在掌心递给威儿。
威儿眼皮一动,两只小手扭在一起,就是不敢拿双至手里的珠子。
双至眸色微沉,威儿果然有些不一样了,眼底的防备和恐惧都更深了,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097 愤怒的发现双至几乎用尽了办法,哄着诱着和威儿说了半天的话,直到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仍然只是爹爹二字,却让双至感到一阵鼻头泛酸的激动。
和威儿在花园回来之后,双至便让人拿来了几样糕点,威儿眼睛一亮,双手捂住肚皮,眨巴眨巴地看着桌子上的糕点。
威儿,先洗手,才能吃哦,不然会肚子痛的。
双至牵起他的手,走到三脚架妆台,捋起他的衣袖为他洗干净了手,看着他可爱玲珑的小脸,她心底泛起一阵怜惜,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威儿真是个好孩子。
威儿愣了愣,睁着大眼像麋鹿一样的眼神看着双至,爹爹……也会这样亲他的脸颊,爹爹从来不咬他,也不会好大声吼他,晚上还会陪他睡觉,不会要他跪在地上默念一些他听不明白的话。
走咯,去吃东西。
双至看到他这样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模样,很不厚道地想起在现代的时候一些特有的名词,嗯,真的很正太,嘿嘿,这种在古代会被鄙视的思想她很快掐死在脑海里,用力抱起威儿,威儿,你要多吃一点,看你这小身板,太瘦小了,连我都抱得起来,这样不好……双至的长篇大论在威儿痛苦的表情中停了下来,她没有听错,刚刚威儿真的在她耳边发出痛苦细微的声音,再看他表情,双至急忙把他放在椅子上,威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威儿弓着背,脸上渗出冷汗。
不对劲!双至和闻声进来的香芹交换了个眼色。
威儿,乖,让我看看。
双至看着小脸苍白的威儿,心微微一抽。
威儿瑟缩着,颤惊看着双至,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爹爹……乖,威儿,我不会伤害你的,让我看看,好吗?双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缓和,她轻轻拉开威儿的手,让香芹把他的衣裳脱下来。
威儿眼眸晶亮,无辜可怜得像迷路的小狗。
香芹把威儿的衣裳脱了下来,倒抽一口气,目光惊愕地瞪着威儿的背部,夫人……双至看到香芹的表情,心一顿,将威儿转过身,墨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瘦小的背部,肌肤呈现一层苍白的颜色,斑驳的淤青,细细小小的疤痕,在肋骨处几处伤口沁着血珠,那分明是咬出来的牙印,还有已经淡化的鞭痕。
威儿,谁打的?谁打的?双至喉咙一哽,一股怒火涌上了心头,是谁忍心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手?又掐又咬,竟然还鞭打,她心疼地捧住威儿的脸,眼眶发红。
威儿咬着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双至深吸一口气,香芹,去拿创伤药。
香芹脸色也很难看,她看到同样脸色不好的夫人,大概夫人也猜出这究竟是谁下的手了。
威儿,是不是你娘打你了?双至捧起威儿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他。
威儿眼底闪过一抹畏缩的惧意,紧紧咬着双唇。
果然是那个胡夫人!该死的!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威儿才五岁,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她亲生儿子!她怎么能这样……香芹拿来创伤药,双至温柔地替威儿上药,威儿,不要怕,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娘这样对你了。
威儿的自闭症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一直只叫爹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胡夫人……她肯定经常虐待威儿!所以才造成了威儿对外界产生恐惧,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天下间竟然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吗?胡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威儿?是胡副将过世之后才虐待威儿的,还是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这样做?石拓说过,威儿以前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只会叫爹爹二字,是不是以前胡夫人顾忌着还有胡副将,所以没敢下太狠的手?那胡副将出征的时候呢?只剩下威儿和胡夫人在家,是不是威儿都要承受这种被虐待的生活?双至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每一个想法的理由都让她无法相信威儿这一身的伤痕真的是出自胡夫人的手。
究竟是为什么?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母亲失去常性这样伤害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真的猜想不出原因。
上了药,双至给威儿穿上衣服,听到他小肚子传来咕咕的声音,她怜惜地笑了,威儿,先吃东西。
威儿看着双至,怯怯地笑了。
双至心里一阵惊喜,这是威儿第一次对她笑,威儿,其实你很聪明,你听得进我在说什么,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是不是?威儿咬了咬唇,将头瞥向别处。
双至叹了一声,暂时不想逼他,以后威儿每天都来我这里作耍,来吃桂花糕好不好?威儿迟疑地看着双至,缓缓地点了点头,苍白的小脸泛起一抹红晕。
双至揉了揉他的头,喝水,慢慢吃。
威儿吃完东西之后,眉眼间透出一股子倦意,双眸也变得惺忪,双至好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一直揉着眼睛,便带着他到软榻上去睡觉了,这孩子,头一碰到柔软的枕头,马上就沉沉睡去,发出细微的鼻鼾声。
夫人,那人竟然下这么重的手,简直把亲生儿子当仇人了。
香芹在一旁咬牙细声道。
双至深深望了威儿一眼,拿过软被盖在他身上,然后走出内屋,不想她们的说话声吵醒他。
你去找媚姨娘说了?双至问。
香芹点头,她说她明白怎么做了。
如果威儿的伤真是她做的,将他们送去庄子里,就怕威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被虐待。
因为威儿的伤,双至对刚刚的决定有些迟疑了,她终究还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夫人能否将威儿留在家里,让胡夫人自己去别院住呢?香芹问。
双至摇头,没有将人家母子拆散的道理,且别人不知威儿受虐待,我们如此一来,要遭人话柄。
夫人可想过找胡夫人问个明白?香芹也知这个方法不合适,真是进退两难,既想把胡夫人请出将军府,又想保护威儿,怎样才是一个两全的办法?不妥,我们都不能确定威儿身上的伤势一定是胡夫人所为,即使是她所为,我们也没有证据,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
谁会相信像胡夫人那样温婉柔弱的女子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毒手?如果她不小心求证,到时候被反咬一口,不仅帮不了威儿,说不定还会害了将军府的名声。
香芹蹙眉,想着有没有别的办法。
双至眯了眯眼,香芹,胡夫人以前没进将军府之前,家里应该也有丫环小厮吧,找出来!香芹眼睛微亮,夫人是打算从胡夫人以前下手?双至揉了揉额角,如果能问到她院里那些丫环的话最好,只是我想胡夫人在将军府信任的人不多,我怕会打草惊蛇。
如今家里的奴才哪一个不是认清了形势的,胡夫人那边只怕也不一定能完全拢住人心,夫人,不如让奴婢暗中打探,看能不能收买她院里的丫环代为监视。
香芹低声问道。
你切记要小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
双至点头。
奴婢明白!香芹道。
双至一手支着头,半垂眼帘,陷入了沉思。
杜管事去了锡城还没回来,她对胡家还不甚了解,如果真是胡夫人虐待威儿,那威儿就不能留在胡夫人身边,她很想让威儿继续留在将军府,不过怕是胡家会不同意。
让威儿回胡家……能不能安全呢?这点她必须确认之后才能肯定,让威儿有个健康的成长环境,大概也是胡副将所希望的。
威儿一直睡到日头西斜,经过饱睡,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双至替他洗了脸,柔声问他,威儿,饿了没?要不要吃饭呢?看着眼前这个人,威儿觉得自己好像回到有爹爹疼惜的时候,她的手包住他的手,好温暖。
爹爹……威儿对着双至轻轻叫了一句。
双至微微一愣,红棉和香芹轻笑出声,对威儿道,夫人不叫爹爹,你要叫夫人。
威儿眨了眨眼,不是爹爹吗?可是他很想念爹爹。
夫……人……他张了张口,含糊地很缓慢地叫了一声。
双至表情僵住,她没听错吧?威儿,你刚刚说什么了?威儿看着双至眼中的惊喜和讶异,有些无措,他又说错话了吗?娘会不会又打他?你叫夫人了,你真的叫夫人了,威儿,再叫一次?双至无法言喻心中的喜悦和感动,天啊,她以为她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帮助威儿走出自闭的阴影,如今他能开口说出除了爹爹二字的话,是不是证明她已经成功了一点点了?威儿紧张地看着双至,刚刚那脱口而出的话似乎成了众人的幻觉。
双至捏了捏他的脸颊,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为威儿穿戴好之后,胡夫人便来了,说是要来领威儿回去,双至没有阻挡,让她带着威儿走了,她没有忽略威儿在见到胡夫人那瞬间眼底闪过的畏惧,这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胡夫人,明日再让威儿过来作耍,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呢,如果可以,以后每天都让他过来上房陪我,可好?在胡夫人离开之前,双至笑眯眯地问着。
似乎没有拒绝的借口,胡夫人脸色铁青地答应了。
|098 落花有意双至吃晚饭的时候,好几天不曾露脸的石仙慧来了,带着春光满面阳光明媚的笑容来到上房,坐在双至面前。
二姑娘,你今日心情很好呢?双至让人多备了一双碗筷,再去小厨房准备几个菜式拿过来。
我每天心情都很好,呀,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石仙慧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饭。
双至微微一笑,二姑娘刚从外面回来吧。
石仙慧眼底嘴边藏不住的甜笑,连声音也异常欢快,嗯嗯,这几天都在会客楼看那些才子论天下事,原来世上有那么多趣事的。
双至眼神微微一闪,会客楼?和秦子绚吗?二姑娘,你是个姑娘家,总是抛头露面不是很好,且会客楼多为男子去的地方,你天天在那儿逗留,有失身份。
双至诚恳劝诫她。
石仙慧瞟了她一眼,大嫂,你又没去过会客楼,又怎么知道那里是多为男子去的地方,会客楼是个文雅的地方,不仅有考生才子,还有一些大家闺秀姑娘家也经常去,大家在一起交流畅谈天下事,作诗填词,哪里来的有失身份。
双至无语,她落后了,真不知会客楼是这样的地方,京兆要比普靖城那个小地方开放一些吧。
石仙慧又道,要不,明日你和我一起去会客楼,让你见识见识,话说回来,你到了京兆这么久也没出去过,什么都不懂,将来别人问起,才有失身份。
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早我过来找你,我带你出去见识见识。
石仙慧没等双至答应,便决定了明日的行程。
二姑娘……双至正想拒绝,她对那什么会客楼真的兴趣不大。
话说回来,大哥打算什么时候接爹和娘他们过来,这都过了冬天了。
石仙慧完全没有听双至在说什么,自顾自的问着。
双至苦笑,爹和二娘想什么时候来京兆都可以。
石仙慧眼睛一亮,真的?那我明日就写信跟娘说,让她快点过来。
双至笑了笑,低头无声吃饭。
第二天,胡夫人很主动便让人把威儿送了过来,威儿见到双至的时候,缓缓绽开了一个稚嫩温暖的笑容。
双至心里暖暖一热,威儿的笑容让人仿佛看到蓝天白云绿地般美好,让人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这就是小孩子纯真澄澈的笑容,让她总是那么容易被感动。
检查了威儿身上没有新增的伤口,双至稍微放下心,如果她每天都让威儿过来上房,想必胡夫人也不敢继续伤害威儿,以免被她发现吧。
威儿,今天还要玩珠子吗?我教你认字好不好?昨天威儿能说出夫人二字让双至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她一定要让威儿走出自闭的世界,让他像正常的小孩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
威儿点了点头,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双至。
双至笑着牵起他的手,正打算拿红字贴教他练字时,石仙慧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了。
二姑娘,今日这么早啊?双至笑眯眯地看着石仙慧一身紫色百褶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满头的玉翠花钿,看得让人都觉得晃眼了。
是啊,早点去会客楼,能占个好位置嘛,大嫂,你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吧。
石仙慧看着双至一身素淡的打扮,心里暗暗偷乐着。
她的确是故意要约双至一起去会客楼的,这些天她虽然每天都能和秦子绚一起聊天说话,但他大多时候都是在问关于福双至的事,眼里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存在,如果以前她只是对秦子绚怀着敬慕之心,那么现在她已经觉得自己不能没有他,她爱秦子绚,爱他的温雅极致,爱他润亮的眼睛流转着动人的光彩,爱他才华横溢的风华,他的一切一切,已经深入她的心,再也拿不走了。
她知道秦子绚恋慕的是福双至,可是福双至已经是她的大嫂了,所以她希望秦子绚能死心,回头看看她的深情痴心。
双至有些为难看着石仙慧,她真的没什么兴趣去那什么会客楼,二姑娘,今日怕是我不得闲,我得教威儿认字呢。
石仙慧瞟了威儿一眼,不耐烦道,你昨日明明答应我的,怎么能言而无信,要不把这孩子一起带去好了。
她昨天真的有答应了吗?双至额头好多黑线啊。
算了,带威儿出去走走也好。
石仙慧听到双至答应要去,心里一喜,怕双至要去上妆打扮,急催着要出去。
双至苦笑,牵起威儿的手,威儿,我们到街上去走走可好?威儿点了点头,对他而言,做什么去哪里都一样的,只要能和这个对他很好很温柔的女人在一起。
京兆最热闹繁华的中心是在鼓楼街周围几条街道,以鼓楼街为中心的其他四条街道组成是呈十字型的主要街道,会客楼就在鼓楼街对面的平安街上,面阔三间,红色琉璃瓦,重檐四角攒尖顶,很精致的酒楼。
双至牵着威儿下车,石仙慧保持着极好的心情走在前头带路。
夫人,奴婢总觉得二姑娘似乎存心不良,不是说出来逛街么?怎么就往会客楼带了?容兰凑近双至的耳边,细声说着。
双至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她也知道石仙慧带她来会客楼目的不纯,如果她拒绝不来,反而引人生疑,她行得正坐得正,并不怕他人言语。
不过这会客楼还当真如石仙慧所言,只是文人聚集的地方,多为纸扇墨客,也有许多个还是姑娘装扮的大家闺秀,这种不分男女齐聚一块儿畅谈的潮流大概也只有京兆这种繁华的地方才有吧。
大嫂。
这边儿。
前头,传来石仙慧的声音,双至转头看去,斑驳的阳光透过窗花,洒落在那个背光的人身上,柔美的轮廓在阳光中显得有些模糊。
那人一袭白衫鎏金鞍,白色的衣裳被光照得有些耀眼,双至澄澈干净的眼眸含笑看着他,轻声唤道,秦公子,许久没见了,安好否?秦子绚怔怔看着一步一步走入他视线的女子,还是那样素淡高雅,笑容依然还是那么温暖,含笑的眼睛流转着如宝石一般的光彩,她看起来更美了。
他几乎被她夺去了呼吸,心跳如擂鼓。
不是没想过可能会在京兆遇到她,只是没想过遇到她的时候,会让自己如此震撼和心疼。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脸色红润,眉眼间透着几分幸福的笑意。
难道真的如石仙慧所言,双至和石拓两情相悦,恩爱无比?他每时每刻都在回忆他们之间,而她已经能和别人执手相笑了吗?她已经忘记他了?石仙慧看到秦子绚此时脸上的神情,心微微一沉,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秦子绚回过神,目光深沉看着双至,如何也开不了口唤她一声郡夫人,字字锥心。
大嫂,过来坐下吧,这边能看到街外的景色呢。
秦子绚的沉默,让石仙慧心里直泛酸,便招呼双至到窗边的桌子坐下。
双至对秦子绚笑了笑,牵起威儿坐了下来。
秦子绚跟着坐下,表情有些拘束紧张,双至,你……你过得好吗?双至对他浅笑,多谢秦公子关心,我很好。
她说她很好……客气而疏离,不是像以前,带着一点点的撒娇一点点的任性的语气。
大嫂,我没骗你吧,你看这里都是很规矩的考生墨客,哪里会有失身份。
石仙慧不想让他们二人太多交流,插嘴对双至说着。
双至对她笑了笑,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石仙慧得意笑着,羞涩看了秦子绚一眼,子绚是这里最有才华的人呢,大嫂要是前几日来,必然能见识子绚的绝代风华。
双至淡淡点头,是么?其实她很清楚秦子绚的能耐,只是没必要再提,她虽然不知道石仙慧今日故意带她来会客楼究竟是要做什么,但很明显,秦子绚对她的出现也很惊讶,想来这完全是石仙慧的主意了。
石仙慧道,可惜今日子绚都不想去和那些人论事儿了,要不大嫂今日也有眼福。
双至微笑着,对石仙慧亲切秦子绚名讳感到有一丝好笑,太特意了,石仙慧想向她证明什么?秦公子也快要参加春闱大考了吧?双至低声问道,她知道秦子绚一直灼灼看着她,有她熟悉的深情和痛心后悔,她心里竟激不起任何涟漪了。
她的人生,已经和他无关。
而他的故事,她亦只是路人了。
秦子绚苦涩一笑,下个月大考。
双至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祝秦公子大考成功。
秦子绚熠熠看着她,眼底翻起层层波浪,谢谢你,双至。
无意让他误会什么,双至喝了茶,便打算离开。
听到双至要离开了,秦子绚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微微泛白,他不知道今日之后,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双至,我送你出去。
石仙慧咬着唇,眼神微暗看着秦子绚。
不必了,我们还想到街上去走走,二姑娘,你呢?可要与我们一同去?双至看向石仙慧,并不回应秦子绚的热切。
石仙慧点了点头。
|099 逛街秦子绚坚持要送双至出了会客楼,一路走出来,他的目光一直胶在双至脸上。
秦公子,回去吧,我们该走了。
马车来到双至她们面前,双至让容兰先把威儿抱进马车,自己才转身对秦子绚道。
秦子绚紧抿着唇,瞬也不瞬地盯着双至看。
石仙慧一跺脚,径自钻进了马车内。
秦公子,告辞了。
双至对他淡淡一笑,转身要离开。
双至!秦子绚伸出手,想要拉住双至,手却僵在半空,因为他看到了双至轻微的闪躲。
还有事儿吗?双至问。
能不能……他几乎以一种祈求的语气,不要叫我秦公子,再叫我一次子绚,好不好?双至沉静的眸色,仿佛被吹起一层涟漪,她叹了一声,还是叫秦公子好些。
秦子绚眼底的希冀瞬间破碎,心好像被无数锋利的针穿过,痛得麻痹了。
双至客气疏离地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石仙慧眼角瞄了双至一眼,语气别扭地道,秦子绚和你说了什么?双至淡声道,只是说了一些作别的话。
没有说其他的吗?石仙慧不相信,那秦子绚见到福双至的样子好像看到珍宝似的,只差没立刻扑上去了,看得她心底直冒酸泡。
双至转头看她,目光难得的冷厉,二姑娘,你究竟想在我身上试探什么?石仙慧脸色一讪,我为何要试探你。
双至嘴角微勾,没有那是最好,否则我当真以为二姑娘今日带我来会客楼是别有目的了。
石仙慧撇了撇嘴,眼睛看向车窗外。
双至摇了摇头,低头看着威儿,却见威儿一脸好奇地趴在窗边,望着外面人头攒动的热闹。
威儿,想下去走走吗?双至柔声问道。
威儿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眼底浮出一丝向往。
双至轻笑让容兰吩咐赶车的小厮找个空地停了下来,走吧,威儿,咱们逛街去,二姑娘,你要下来吗?石仙慧想了想,留在车上也无聊,便一起下了车,有些不耐烦看了胆怯不爱说话的威儿一眼,大嫂,为何你对这孩子那么好,又不是自己的儿子。
双至牵着威儿走向熙攘的大街,对石仙慧道,并非自己亲生的就不能疼惜。
哼,那胡夫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被算计了。
石仙慧不以为然道。
双至含笑看她,二姑娘是在关心我吗?石仙慧白了她一眼,谁关心你了,我是怕这家里被那胡夫人给搅得一团糟。
嗯,这也算关心我,谢谢二姑娘的关心。
双至笑着说。
石仙慧睇了双至一眼,身子一扭,我就不与你们一块回去了,我要去买些胭脂,一会儿就自己回家。
语毕,石仙慧不等双至反应过来,便领着自己的丫环径自踩着碎步走前面去了。
双至笑了笑,对身后的容兰和香芹道,仔细些,不要让人撞到威儿。
威儿紧握着双至的手,睁着一双澄澈纯净的大眼左顾右盼,对周围吆喝的卖货郎充满好奇,看到卖冰糖葫芦的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双至看到他天真的模样和一般小孩无异,心里也感到开心和欣慰,果然是小孩子,都喜欢看热闹和喜欢吃零嘴,容兰,去买串冰糖葫芦给威儿。
容兰买来冰糖葫芦递给威儿,威儿小脸透出几分兴奋之色,伸出小手想要接过来,但又迟疑胆怯地看了双至一眼,不敢去接。
双至怜惜摸着他的头,这是买给威儿的,不要怕,吃吧。
威儿稚嫩的脸泛开一抹羞涩的笑意,虔诚地伸出双手接过冰糖葫芦。
他们沿着热闹的街道一路走下去,熙攘的人群中有各色的行人,还有些穿着奇装异服,应该不是大齐国人,大齐国和周边列国都建立友好关系,这些皮肤较深,发色偏红的人大约是领国的商贾吧。
路过一家玉器铺的时候,双至突然想起她好像还没送过石拓礼物,想着以后石拓身上带着她送的东西,便可以时常想起她,心里一甜,转身往玉器铺走去。
玉器铺的掌柜一见双至气质,便猜想定是哪个府里的夫人,态度非常热情招呼着。
这位夫人,请随便看,是要耳环还是珠钗,还是要镯子呢?我们店里应有尽有,夫人您只管说,小的马上给您拿来看看。
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双至看得眼花缭乱,实在没有看到适合送石拓的东西。
夫人,您看看,这是吉祥如意锁,给你这位公子戴正合适,戴着肯定吉祥如意百病不侵健康成长。
掌柜深信自己眼力不错,但这位夫人看着很是年轻,身边这小男孩应该不是她的儿子,是弟弟吧。
双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掌柜的销售能力还真强,她接过那吉祥如意锁,问,威儿,喜欢吗?威儿怔了一下,看了那吉祥如意锁一眼,他本来不喜欢的,可如果是夫人送的,他就会喜欢。
双至轻笑着,将吉祥如意锁戴在威儿脖子上,嗯,这样威儿就会健康快乐百病不侵地长成一个俊小伙子了。
掌柜的听了笑眯了眼,果然是个有银子的主啊,问都不问价钱就买了,是不是刚来京兆的呢?看来能好好赚上一笔了。
双至没有察觉到那掌柜闪着银子状的双眼,她眼角瞄到在角落里的紫色小环。
掌柜的,把那个给我看。
双至指向那对小环,要掌柜拿过来。
掌柜眉头一挑,好心提醒,夫人,这小环的玉质虽好,但也只是摆设,既不能当耳环,也不能当头饰,买来有些浪费了。
双至却是带着惊喜看着这两个小环,这分明是两个戒指,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什么人知道何谓是戒指,更加不清楚戒指的意义。
戒指源于古罗马,认为戒指象征太阳,能给人以温暖,庇佑人类幸福和平安,后来,古罗马的男子用戒指向女子求婚,直到十四世纪,奥地利皇帝马克西姆一世赠送了一枚钻石戒指给他的未婚妻法国的玛丽公主,他将钻戒套在公主的无名指上。
而无名指依据古埃及人的传说,内有直接通往心脏的爱情之脉,此馈赠钻石戒指这一浪漫传统便流传下来。
这是两个一大一小的紫环,和现代一般戒指无异,颜色偏深,很浓郁的紫色,玉质莹润,是上等的玉。
掌柜的,这两个指环我要了。
’双至将小的戒指套进自己无名指上,不松不紧,好像为她专门定做的似的。
她对这两个戒指爱不释手。
掌柜看双至将戒指戴在手指上,略显惊讶,没想到这两个从邻国买来的小环还有这样的用途,戴在手指上也是挺好看的。
夫人,小的为您包起来。
掌柜殷勤道。
双至想了想,出声道,等等,掌柜的,可以帮我在这内侧刻上几个字吗?掌柜考虑了一会儿,道,夫人,这刻字上去是可以的,不过这小环比较小,花费的功夫也比较大,怕是要您久等,要不,小的刻好之后,使人送到您府上?也行,就送到将军府。
双至点头道。
掌柜一愣,将军府?看这夫人架势,难道是将军夫人了?掌柜暗暗拧了一把冷汗,不管是夫人还是别的谁都是将军府的人,他刚刚还差点想狠敲一笔,幸好幸好,不然就要得罪不能得罪的官家了。
双至写下要在戒指刻的字递给掌柜,问了价钱,没想到掌柜的报价竟然比她想象的要便宜许多,她淡淡一笑,大概是将军府三个字起了作用吧。
在双至他们离开之后,掌柜才拿起手中的白纸一看,顿时傻眼,这夫人刻的究竟是什么字啊,竟一个都看不明白。
离开玉器铺之后,双至他们又去给威儿买了许多这个年代的玩具,虽然这年代的玩具比不上现代的先进发达多元化,但也非常精致好看,看着威儿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拿着抖嗡,脖子除了刚刚的吉祥如意锁,还戴着一个颜色鲜艳的鱼哨。
爹爹……爹爹……突然,威儿停下了脚步,指着街边的一个卖豆腐脑的摊子叫着。
威儿想吃豆腐脑吗?双至柔声问他,逛了这么久,好像还真有些饿了。
威儿稚嫩的小脸本来还带着天真的笑容,看到这摊子之后,却显得有些落寞,连眼神都寂灭如失去光泽的琉璃。
双至轻蹙秀眉,仔细打量了这卖豆腐脑的摊子,威儿,以前是不是经常和爹爹来这里吃豆腐脑呢?威儿眸色一闪,缓缓地点了点头。
双至笑着牵过他的手,走,咱们也吃豆腐脑去。
他们选了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只是再怎么低调,也与这些街边路人显得格格不入,双至衣着虽不算华丽,但也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而且身边两个丫环也是娇俏可人举止大方规矩。
双至让容兰和香芹也一起坐下休息,站在她身后反而更加惹人注目。
容兰去交代老板送来几碗豆腐脑,没多久,一个身着灰色粗衣的婆子便用托盘送来了。
把豆腐脑放在桌子上,客官慢用。
她目光一收,突然见到双至旁边的孩子有些面善,再仔细一看,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上,失声惊叫,威儿少爷?注:抖嗡是一种著名的民间玩具,用两根小竹棍拴线,缠在木轴上抖动,空竹高速旋转而发出声音。
|100 胡家以前的管事娘子听到那婆子的惊呼,双至微眯双眸,直盯着她:你刚才说……少爷?那婆子眼眶发红,有泪珠在眼中凝结,这,这是我们家少爷,怎么会在你手中,你究竟是何人?是不是你们拐了我们家少爷?放肆!我们家夫人堂堂将军府的郡夫人,拐你家少爷作甚?容兰在一旁斥道。
婆子瑟缩一下,惊惧看着双至,又看看分明是她家少爷的威儿,威儿怎么会在将军府的夫人身边啊?双至递了个颜色给香芹,然后微笑对那婆子道:请坐下说话。
那婆子迟疑了片刻,双手在围巾上抹了抹,小心翼翼在双至对面坐下,眼睛直直盯着威儿,看到少爷脸色红润地在自己眼前,她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老奴夫家姓陈。
陈婆子,你称威儿为少爷,以前是在胡家当差的?双至让威儿慢慢吃豆腐脑,自己和这位陈婆子说话。
威儿只是怯怯看了陈婆子一眼,乖乖地吃起豆腐脑。
老奴原是胡家的管事娘子,随着少夫人和爷一同来到京兆,威儿少爷还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后来爷遭来厄运,少夫人便把老奴打发走了,老奴的儿子在这京兆开了这么一个小摊子,想着留在这里做个帮手,便没有回东临城去了。
陈婆子见双至待威儿不错,心想将军夫人也不是无理之人,便将自己先解释了,一会儿才好问问为何少爷会在她那里。
你离开之后,可知你们家少夫人去了何处?双至问道。
陈婆子回道,少夫人道是要与少爷一同返回东临城老家,可……可老家的夫人却说少夫人根本没有回去,京兆家里的奴仆也全被遣散了,少夫人就这样平白失去了消息,我们家老太爷因此大病一场,如今还卧床不起。
你是说,你们少夫人这两年都不曾与家里联系,而你们也一直在找威儿?双至闻言,心便是一沉,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老奴猜想许是少夫人承受不了打击,所以才带着少爷离开,想要过一些平静的生活,只是……夫人,为何威儿会与您一起呢?陈婆子狐疑问。
双至目光严厉看了她一眼,陈婆子,你是胡家的管事娘子,那么,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少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吧?你们少夫人往时对待威儿如何?我的意思是说,胡副将不在家出征的时候,少夫人如何对待威儿?双至语气认真目光直盯着陈婆子。
陈婆子瞳孔一张,惊愕看着双至,夫……夫人何出此言?双至淡淡一笑,看来这陈婆子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陈婆子,你乃是胡家奴仆,威儿是你的主子,主子若是收到伤害,如果你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会害死主子的。
双至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般温暖舒适。
她在想,胡夫人这两年在将军府,是不是隐瞒的非常好,好到连胡家的人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还以为她失踪了,难道胡夫人这两年都不曾出府?陈婆子目光落在威儿身上,她不太相信少夫人还会虐待威儿,少爷是胡家唯一的血脉了,少夫人应该要收敛一些的吧。
看出陈婆子的犹豫,双至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对面有间酒楼,我们到里面去说。
陈婆子迟疑看了双至一眼,对威儿道:少爷,您还认得老奴吗?威儿刚吃下一碗豆腐脑,这个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爹爹也常带他来这里,他好挂念爹爹……想到这里,威儿本来满足的笑脸一下子蔫了下去,扁着嘴目光无神盯着前方,却不知他视线落在何处,看起来很空洞。
双至顿觉得悲凉之感溢上心头,她牵起威儿,对陈婆子淡声道:今日能遇到你,许是上天造化,能不能接下来有一个安全且健康的生存环境就看你了,你不必怀疑我什么,我对你对威儿对胡家都没有恶意,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看到你家少爷如今这样,难道还猜不出他这两年过的都是什么生活吗?除了爹爹二字,他别的都不会说,难道他以前也是如此?陈婆子脸色一变,血色尽退地看着威儿,怎么会……少夫人的失心疯已经痊愈了吗?失心疯?双至一怔,胡夫人像是患了神经病的人吗?怀着疑问,双至一行人道了豆腐脑对面的楼,开了一间厢房,看到威儿的背部之后,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威儿嚎啕痛哭,少爷,我可怜的孩子,是老奴没照顾好您,让您受了这么多的苦,少爷……容兰和香芹劝说了陈婆子好一会儿,才终于让她止住了大哭,威儿得到自己立刻躲到双至身后,惊惧地看着陈婆子。
陈婆子见到威儿对她如此防备,心中悲戚又起,抽泣道:少夫人真是好毒的心,就算失心疯了,也不该如此对少爷下这样的手。
你口口声声称少夫人得了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胡副将是否知道这事?你有怎么肯定这就是你们少夫人下的手。
双至不是没怀疑过这个陈婆子究竟是不是胡家的奴仆,听她言语和对威儿的态度,确实也不必怀疑她的身份。
陈婆子抽泣着,声音断续,少夫人是在三年钱得了这个失心疯,若是爷在家还好,爷要是出征了,少夫人一旦发作便会打少爷,少爷背上的伤口老奴以前也看过,自然认得是少夫人所为。
双至听得心头冒火,声音也有些愠怒,依然你知道少夫人患有失心疯,为何不告诉胡副将,竟然让威儿被她虐待了这么多年,你们究竟是怎么护住的?老奴不是没有跟爷说过,可……可少夫人的失心疯时好时坏,爷一回来,他就好了,就算老奴说了,爷也不会相信。
那威儿背后的伤口呢?胡副将不曾见过吗?双至压抑着怒火,她现在不去细想胡夫人的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早三年就发现胡夫人虐待威儿的陈婆子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以致让威儿自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爷每次出征都要很长时间,回来之后,少爷背上的伤口都已经好了,疤痕也看不出来。
陈婆子也不明白少夫人怎么能这样骗过了爷,让他们这些当奴才想告诉爷实情也找不到证据。
双至深吸一口气,这样有心计的女子能和失心疯扯得上吗?她快速将陈婆子的话在脑海里总结一下,这个陈婆子认得威儿背后的伤口是胡夫人所为,因为以前胡夫人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虐待威儿,以前胡夫人为了不让胡副将发现,每次虐待威儿之后,都会给威儿上药,知道威儿的伤势完全好了,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并不知道胡夫人以前是怎么虐待威儿的。
但很明显的是,胡副将死了之后的两年,胡夫人就没有必要为了再隐瞒谁而在虐待威儿之后还要给他上药,所以威儿的背部才有那么那么多细碎的疤痕和伤口。
再假设胡夫人有了失心疯,那她又如何控制自己在胡副将没有在家的时候才发作,这种病怎么是自己说停就停的,她甚至还大力了将军府两年,在将军府收买了不少人心,这样心计深沉的人,真的有失心疯?对于陈婆子的这个说法,她有所保留,她觉得胡夫人更有可能是想念胡副将而感到孤独寂寞,以至于养成了偏激狂躁的性格,所以才找威儿泄气。
否则又怎么接受胡副将一回家,她就完全成了一个温婉柔美的少夫人?不过,不管胡夫人究竟因为什么而虐待威儿,威儿都不能继续留在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胡家的老夫人亲自来带走威儿,虽然她很想把威儿留在身边,但她立场不足。
陈婆子,如果你想要威儿不再被少夫人虐待,你只有一个办法。
双至看向陈婆子,低声道。
什么办法?就是要老奴的命,老奴也绝对要保护少爷。
陈婆子坚定道。
胡家还有什么人?双至问。
胡副将过世之后,大姑娘便招了一名夫婿入赘,老太爷并重卧床,老夫人身子还算硬朗。
陈婆子仔细回答。
双至点了点头,你去一趟锡城,把威儿和少夫人的下落与你们老夫人说了,暂时不要把威儿受到虐待的事说出去,免得刺激了老夫人和老太爷还算硬朗。
陈婆子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下来,老奴会亲自去一趟东临城。
双至微微一笑,目光冷冷透出几分凌厉,待陈婆子离开之后,她才对香芹道:胡夫人院里都有什么丫环,找个机会让她们想清楚,在将军府究竟要听谁的话,好好认清楚谁才是主子。
101 开始布局到将军府,刚坐下没多久,双至便见到胡夫人集步走来。
胡夫人,何事这样慌张?双至气定神闲,好整以暇地看着胡夫人,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身子娇小,面容温婉的女子和威儿那背部的伤联想在一块儿。
夫人,我是怕威儿在这里叨扰您一天了,来接他回去。
胡夫人气息有些紊乱,她刚听说福双至带着威儿去了外面,她的心几乎一下子被提到喉咙口,如果不是用力掐住自己的肉,只怕她已经抑制不住要尖叫出声了。
威儿乖得很,怎么会是叨扰,我还巴不得他天天留在我这边呢。
双至笑得温暖无比地看着在一旁玩斗嗡的威儿。
能让夫人如此疼惜,那是威儿的福气呢。
胡夫人笑得有些勉强,看到福双至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两天威儿来上房,她都无法安心下来,整天担心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是呢,威儿真是个好孩子,今天和他去逛街的时候,他也很开心,胡夫人,这两年你要顾着将军府的事,大概没怎么带威儿出去走走吧。
双至把玩着威儿的鱼哨,笑嘻嘻地问胡夫人。
胡夫人道:我只是一个寡妇,不怎么方便带威儿上街。
双至心里冷笑,腹诽着,她一个寡妇不能上街却能在将军府当管家?这名声是不是看得有些不怎么全面了。
我们将军府真是欠你太多了,胡夫人。
双至润亮的双眸直直看向胡夫人,看到她眼底一闪过去阴狠,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胡夫人低下头,不让双至察觉她无法掩饰的恨意,夫人您言重了。
双至笑了笑,道:天色不早,不如胡夫人和威儿今晚就在这里吃晚饭,反正我一个人也寂寞,红棉,让小厨多准备几个菜。
胡夫人想要拒绝,她一点也不想要留在这里半刻,不必了,夫人,我合威儿就不打搅您了。
胡夫人,别太客气,坐下吧,再说了,我还有许多关于管家的事情要请教你呢,咱们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说,威儿,来,洗手准备吃饭了。
双至没有给胡夫人拒绝的机会,已经让秋萍牵着威儿去洗手,红棉也让小丫环把菜呈上来。
胡夫人见威儿竟然和双至如此亲昵,眼底透出几分怒意,她在双至对面坐了下来,温柔笑着,威儿,过来娘这边坐。
威儿怯怯看了她一眼,有望望双至,低着头没有动。
双至笑道,坐哪里都一样,来威儿,吃饭了。
胡夫人咬了咬牙,胸口的怒火几乎要灼伤她的喉咙了。
双至抬眼淡淡扫了香芹一眼,香芹无声一笑,和灵兰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胡夫人,不要客气,只当是与自己家人吃饭便可。
双至一边给威儿夹菜,一边随意地问。
胡夫人看了威儿一眼,淡声道:锡城。
听说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呢。
双至叹道。
胡夫人扯了扯嘴角,是啊。
双至问了很多不着边际的问题,胡夫人很明显表现出不耐烦,她已经吃完饭,可是威儿还在慢吞吞地喝汤。
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上房,远离这个让她倍感压力的福双至。
明日威儿再国哀玩好不好?双至笑着问威儿。
威儿眼睛晶亮地看着双至,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发觉胡夫人瞬间脸色一沉。
真乖,那明日我让红棉过去带你过来,啊,就不知道胡夫人舍得不,我这两天一直霸着威儿呢。
双至笑容温暖地看向胡夫人。
胡夫人在衣袖中的双拳紧紧握住,指甲都嵌入肉中也不自知。
怎么会呢,夫人和威儿投缘,是威儿的福分。
再一次说着口不对心的话,胡夫人知道今晚自己又不能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威儿身上。
很好!双至在心里泛开一个微笑,我们这是缘分吧。
将胡夫人留在上房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直到香芹她们进来,双至才没有再继续拉着胡夫人扯话,也不再挽留胡夫人再一次提出要回屋了。
威儿一步三回头,目光颤颤地看着双至,依依不舍被胡夫人拉或则离开了。
夫人,胡夫人看起来气得不轻,回去之后会不会对威儿……香芹不大放心地低声问着。
不会,放心吧,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个时候伤怀威儿来让我发现的。
双至肯定道。
奴婢去找了她屋里的几个丫环了。
香芹到双至耳边道。
嗯?双至眼尾一扬,犀利的精光在眼底掠过。
香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双至眼底慢慢地散发出一抹比钻石还要耀眼的光芒。
很好,接下来,就慢慢等吧。
双至说完,扬唇一笑,那笑容如珠玉生晕般夺目。
*********************第二天,红棉带来了威儿,双至查看了他背部,没有新生的伤口,她稍微放下心来,更加确定胡夫人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她根本可以控制自己不对威儿施暴,她只能对不懂得说话的威儿下手。
这样的母亲,真教人寒心。
到了中午的时候,被双至派去锡城的杜管事也回来了。
杜管事所查到的鱼那陈婆子说的无异,胡老天爷病重,家里如今是靠女儿女婿在打理,而且胡家的人并不知道而就在将军府,两年来一直都在四处打探着胡夫人和威儿的下落。
且听胡家的人说了,胡夫人为人端雅温和,孝顺家翁家婆,和睦小姑,在锡城一片好评,是个脾气极好的人。
那为什么到了京兆,胡夫人却变得好像有抑郁症似的?答案双至猜不出,她只希望陈婆子能尽快把胡家的人找来,解救威儿出水火之中,否则她一个外人,是不足以有立场再去将威儿长时间带在身边。
但她不会认为胡夫人是个轻易对付的人,要证明她真的对威儿施暴,仅仅威儿背后的伤势是不够的,只有亲眼看见,才能够证明一切。
杜管事,如今事情已经办完,杜家娘子已是内院管事娘子,我原想为你安排府里的差事,不过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双至但是不去想胡夫人的事,反正该安排的她已经安排好了,如今只要等胡家的人来了京兆再说。
杜管事憨厚地笑了笑,小人一切听夫人吩咐。
如此,我把在马鞍街几间铺子交与你管理,相信你也应该听说前几天的事儿,我需要一个能让我完全信任的人在外面帮我看着。
经过这些天,她发现杜管事虽然为人憨厚老实,做事却非常细心,如今将军府虽然已经掌握之中,但她没有忘记还想着道京兆来的石老夫人他们,让杜管事留在外面,她将来办事也方便一些。
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夫人管好家里的铺子。
杜管事道。
如此甚好,这几天也辛苦了,先休息几日吧。
双至微微一笑,对杜管事道。
杜管事在怀里摸出两张银票,夫人,这是剩下的盘缠。
双至嘴角笑纹加深,赞赏看了杜管事一眼,着银子你收着吧,就当时我打赏给你和杜娘子的。
杜管事怔了怔,夫人,这……这万万使不得,为夫人您办事,是小的应份的。
不必与我客气这些,我说手下便手下。
双至道。
杜管事迟疑看向自己的女儿,红棉对他点了点头,他才感激地对双至谢赏。
双至对他笑了笑,让他先下去了。
杜管事离开之后,双至便走到书案旁,看着威儿一本正经地在红字贴练字,歪歪斜斜的像蝌蚪一样的字体,却充满了童真,察觉到双至的靠近,威儿抬起头,对双至羞涩一笑。
这时,香芹急忙忙走了进来,在双至耳边轻声道,夫人,媚姨娘去胡夫人屋里了。
双至一惊,猛地想起前几天香芹去给媚姨娘暗示的事,已经进屋了吗?那边的丫环来说了,刚进去。
香芹道,那边值的自然是胡夫人的院子。
红棉,照看威儿,香芹,我们立刻过去。
双至递给威儿一个安心温柔的笑意,威儿,你继续在这儿练字,我去去就回来啊。
威儿乖巧笑着,点了点头。
双至转身,立刻往胡夫人的院子快步走去。
她很希望胡夫人离开将军府没错,但这时间不对,这个时候胡夫人不能离开,否则要帮助威儿更加难上艰难,该死的!希望那个媚姨娘不雅那么直接明示胡夫人离开将军府。
她总觉得胡夫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如果趁势说要离开将军府,那她就没有挽留的理由,她这几天所有的努力也要落空了。
102 胡夫人的失控 【第三更】匆忙赶到胡夫人的院子,二门的丫环见是双至,急忙要通报,却被双至阻止,你去与胡夫人通报一声。
那丫环有些疑惑,但还是把门关上,转身进屋去通报了,很快胡夫人的身影便出现在阶梯处。
夫人怎么来了,是不是威儿惹您不高兴了?胡夫人神色慌张,急忙开了二门,却不见有威儿影子,心中很是纳闷。
双至微微一笑,威儿正在练字呢,连我也不理,我闲着没事儿,便在院子走走,想着过来与你说话,解解闷。
胡夫人愣了愣,眼底充满狐疑,今日吹什么风,两年来不曾踏入她院子的媚姨娘来了,连夫人也来了?怎么了?胡夫人,不欢迎我进去坐坐吗?双至笑得温和无害地看着胡夫人。
胡夫人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夫人请进。
进到屋里,果然看到媚姨娘已经坐在花厅,她在看到双至的时候,媚眼闪过一抹疑惑,但很快掩了过去,起身给双至行了一礼,夫人。
双至笑道,原来媚姨娘也在呢,看来今日大家都心有灵犀啊。
媚姨娘心里暗想,莫非是夫人知道她今日要过来胡夫人这里,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她有没有照那日香芹暗示的意思说话?夫人这是来监视她的么?夫人请坐。
媚姨娘欠身给双至让座。
双至坐了下来,胡夫人和媚姨娘都在说什么呢,你们别站着啊,都坐下,让我都觉得拘束了。
胡夫人睨了媚姨娘一眼,她本来就与这媚姨娘没几句话说,刚刚正想逐客的,没想到如今福双至也来了,这下她想逐客都不行了。
她在双至左手边坐了下来,媚姨娘刚来呢,还没讲什么话。
胡夫人从来都不曾将我的话放在心中的。
媚姨娘以玩笑的语气说着,在胡夫人对面坐了下来。
胡夫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温婉柔美,声音也很轻柔,媚姨娘真爱说笑。
媚姨娘冷冷一哼,我不是说笑,这两年将军府都落在你这个外人手里,其中究竟有什么名目可是谁也不知道的。
双至心里暗叹一声,这媚姨娘也太直接了,让她连给个暗示的机会都没有,这下好了,她要怎么让媚姨娘知道,她现在不想胡夫人出将军府呢。
胡夫人脸色一冷,媚姨娘,你这话时什么意思?媚姨娘轻笑,斜睨着胡夫人,胡夫人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双至干笑几声,急忙打圆场,怎么都带着火气说话恩,媚姨娘,胡夫人为将军府管家两年,也会死非常辛苦的,我们应该感激她才是。
媚姨娘看了双至一眼,夫人这是想和她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吧?胡夫人听了双至的话,缓了缓脸色,她知道媚姨娘一向不喜欢她,这两年来冷嘲热讽的话她听多了,只是她很不明白,怎么今天媚姨娘回来到她屋里,难道是太无聊了,故意来讽刺她?可她都已经没有当家了,这媚姨娘对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夫人,您不知道,咱们将军府在外头有多少人指指点点,让个外人管家就算了,竟然还是个寡妇,着对爷的名声多不好。
媚姨娘提着声音说着。
汗!双至无语看了媚姨娘一眼,她难道看不出自己的暗示吗?当初让胡夫人管家也是情非得已,媚姨娘,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媚姨娘撇嘴,她怎么能不提,当年若不是这个胡夫人,当家的位置就是她的了,轮得到一个寡妇来理家吗?也不知这女人当年究竟怎么让爷相信她的。
胡夫人红了眼眶,委屈看着媚姨娘,媚姨娘,你这话分明是在侮辱我。
媚姨娘笑道,这可就不好说了,我只是说了实话便是侮辱你,那这两年来你一个寡妇住在将军府,和一堆的男人一道理事,就不怕别人在后面之点你了?我行得正,怕什么外人说三道四。
胡夫人道。
你是不怕,可我们家爷的名声可不能让你玷污了。
媚姨娘不客气地讽刺道。
胡夫人脸一红,也不知是不是被气出来的,媚姨娘,你这话可要说清楚了,我怎么玷污将军的名声了?媚姨娘道,难道不是么?你是寡妇,带着孩子就该回胡家去,赖在将军府作甚?真以为将军欠了你吗?战场上刀枪无眼,胡副将在战场死的难道也是将军的责任?而且作为副将,本该就要护着主帅,这算是什么救命恩情,那是将军重情义,还真当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恩人了。
双至默默在心里赞了一声,媚姨娘说的也会死她心里想的,只是她不能明说罢了。
胡夫人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颤,像是被说中心事,又好像刺激了她心中的痛,她双眼又疯狂的血丝浮现,她瞪着媚姨娘,却一句话也不说。
双至深深看胡夫人一眼,虽疑惑她反应怎么这样奇怪,却不得不缓和气氛,媚姨娘,不管胡副将是不是爷的救命恩人,爷当胡副将的兄弟,我们将军府照顾胡夫人母子也是应该的。
胡夫人冷冷小了,原来今日媚姨娘和福夫人是冲着我来了,怎么?想赶我出将军府吗?媚姨娘正欲开口,脚突然被踢了一下,她阖上嘴,莫名看着双至。
双至站了起来,扶住胡夫人的手,胡夫人,你别生气,媚姨娘这是心直口快,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今日我就是过来说说闲事,哪是冲着你来了。
胡夫人挥开双至的手,声音失去了平时的自制,口直心快?那也是说出心里话是不是?我是寡妇怎么了?如果不是石拓我会是寡妇吗?如果不是他我夫君会死吗?是石拓欠她的,就算她毁了将军府,就算她毁了他的名声,也是他咎由自取,是石拓害死她的夫君,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有人跟她说了,是石拓拉着她夫君去挡箭的,是石拓让他们阴阳相隔。
如果不是这样,石拓为何会觉得欠他们?她知道那个人不会说谎骗她,那人也跟石拓出生入死多年,不会陷害石拓,所以他说的是真的,是石拓害死了她夫君。
双至却只当她是怪胡副将救了石拓才会丧生,她抱歉道,胡夫人,战场生死都难以预料,胡副将的事情我们也是不愿见到的。
胡夫人冷笑一声,郡夫人,你不必再次假惺惺,你早也想把我赶将军府了,只是觉得欠了我们胡家,才不好开口,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的,除非将军亲自把我赶出去,否则我绝不离开这里。
双至一愣,没想到胡夫人竟然不愿离开这里。
媚姨娘也站了起来,你是不愿离开将军府呢,还是别有目的,难道你还以为将军会看上你一个寡妇不成?本来媚姨娘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胡夫人脸色一白,好像被说中心事,直指着媚姨娘,你出去,我与你无话可说,出去!说完,媚姨娘扭着腰,冷笑几声离开了花厅。
双至看向胡夫人,向来她是被媚姨娘说中心事了,才如此惊慌,哎,看来她对胡副将的死心结很重,且更加想不到自己会对石拓生情吧。
威儿的事情真的要速战速决了。
胡夫人,媚姨娘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双至并没有懊恼自己刚刚来不及阻止媚姨娘,虽然如此会激起胡夫人隐藏得很好的内心。
夫人,我身子不适,可否请您别日再来聊天?胡夫人无力坐下,一手撑着头,声音又说不出的疲倦。
如此,那我就不打搅你了,我先回去了。
双至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胡夫人,既然你身子不舒服,今日就让威儿在我那儿过夜,你也可以好好休息。
胡夫人肩膀僵住,声音冷冷传出,那就麻烦夫人了。
待双至离开之后,胡夫人尖叫一声,将桌面上所有茶杯扫落在地,尖锐的瓷器碎裂声刺激着她此时脆弱的神经。
她杂乱的思绪中,无法冷静下来,她脑海里浮现了她的夫君胡龙的样子。
她很爱胡龙,但也恨他,她不喜欢胡龙去当兵,不喜欢他出征,每一次出征,她都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明日就要接到染血的盔甲,可是她更加清楚她对此无能为力。
可他还是死了,是石拓害了他。
她恨石拓,两年找借口进了将军府,收买丫环陷害当时的管家,让石拓临出征才发现家里无人可以当家也没有时间能够查明真相,她跟石拓说会帮他找一名合适的管家,借此将将军府当家大权紧握在手,可她只是一个寡妇,要报复一个大将军谈何容易。
她想慢慢瓦解将军府,只要当家大权在握她手上,她一定能报复石拓的。
可她从来没发觉,自己在日日夜夜想要报仇,在恨着石拓的过程中,会对石拓产生了异样的情绪,媚姨娘说中了萦绕在她心头许久的心事。
她只是一个寡妇,如何能够得到石拓的心?她爱上自己的仇人,又该以何面目去见人,如何为自己的夫君报仇?103 尘埃落定 【第四更】双至出了胡夫人的院子,走了一段路,便见到媚姨娘在一边等着她。
她扬唇浅笑,走上前去,媚姨娘,这么好兴致,在欣赏蓝天白云吗?媚姨娘疑惑看了双至一眼,道,夫人,是婢妾当日会错意了吗?双至摇头,没有,你很聪明。
媚姨娘自嘲一笑,婢妾若是聪明,又怎么会看不明白今日夫人所为究竟是何意?双至笑道,你以为我今日为何会出现?我是来告诉你,当日提醒你之后要稍作延后,莫要乱了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媚姨娘脱口问道。
双至睇了她一眼,婢妾不该多问,可是……今日如此挑衅胡夫人,可乱了夫人的计划?不会。
双至淡声道。
那就好,哈,今日婢妾也算出了一口气,心里也爽快许多了。
媚姨娘微笑望着她,目光流转着明亮的光芒,你何以如此厌恶胡夫人?媚姨娘道,夫人不举得她可疑么?一个寡妇怎么会用尽心机在将军府当家?而且当年管家贪黑侮辱丫环一事也是莫名其妙,爷都来不及查明真相就出征了,她自告奋勇说要帮爷找个合适的管家,谁知道最后自己当家了,爷回来后有交代她尽快再择管家出来,她都只当耳边风,若不是她在将军府,爷又怎会每次回京兆都宿在军营。
双至微微蹙眉,难道当年的事情另有详情?似乎胡夫人的谜团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我知道了,这事你暂时别再插手,我自有安排。
双至对媚姨娘的话刺伤,双至不放心让威儿回到她身边,便找了借口,让威儿住在上房几日。
过了几天,双至猜想胡夫人这时候心中压抑的情绪应该已经到了一个顶点,这时候送威儿回去,威儿必然要收到伤害。
所以她都在找借口留住威儿。
夜幕出降临的时候,内院的丫环轮班吃饭,走廊小院间一时寂静下来,香芹和灵兰从上房出来,一路踩着碎步急急来到后门,灵兰机警的双眸左后观察,见后门周围都没有人了,才对香芹点了点头。
香芹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前些天在豆腐摊遇到的陈婆子,她搀扶着一位两鬓花白的老妇,老妇衣着不算华丽,却也看得出是有些身份的人呢,老妇身后是一名年轻女子,已作夫人梳妆,她身边站着一位面目儒雅的男子,向来应该是她夫人。
香芹姑娘,这是我们家老夫人。
陈婆子低声道。
胡老夫人。
香芹和灵兰行了一礼,又看向那对年轻男女,这两位是?陈婆子急忙道,是我们家姑奶奶和姑爷。
香芹点了点头,极为请随我这边来。
胡老夫人和身后的夫妇对视一眼,跟着香芹来到上房。
而正好在双至知道胡老夫人来了的时候,胡老夫人已经使人过来将威儿带了回去,双至再找不到什么理由将威儿留住,毕竟这几天威儿都没有见过胡夫人,她实在没有立场不去让他们母子不见面,所以只好让胡夫人将威儿带了回去。
但愿胡夫人不会再对威儿施暴。
胡夫人一见到双至,便感激涕零下跪,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们胡家早已对寻回威儿感到绝望,没想到还能听到威儿的消息。
双至扶起胡老夫人,劝说了几句,胡老妇人,不必如此,快些请坐。
胡家姑奶奶扶起自己母亲,急声道,郡夫人,威儿呢?可否给我们见上一见。
双至沉默片刻,威儿在他母亲那里。
什么?胡胡老夫人脸色一变,看了看陈婆子,对双至道,那贱人不是虐待威儿么?怎么……这也是我要你们找来的原因,你们是威儿的家人,只有你们才能帮助他,而我始终是外人,立场不足。
双至道。
那我们立刻去找那贱人,将威儿带回胡家!胡家姑奶奶站了起来,脸色有怒意。
双至紧了紧拳头,稍安勿躁,再等一会儿。
胡家的人不知双至在卖什么关子,直到一盏茶时间后,香芹脸色低沉进来,对双至点了点头。
双至攸地站了起来,胡老夫人,我们现在立刻去找威儿。
****************************从丫环手里牵过威儿,胡夫人的手紧了一下。
威儿,这几天有没有调皮?她抱着威儿坐在软榻上,身影温柔地问着。
威儿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心底升起了熟悉的恐惧感,畏缩地躲开胡夫人想要触摸他脸蛋的手。
胡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那被压抑很久的狂躁好像又要冒出心头。
威儿,你很怕娘吗?不要怕,不要怕,娘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娘只是想要你成才,希望你长大之后要为你父亲报仇,威儿你一定要为你爹报仇,知道吗?胡夫人抓住威儿的双肩,声音尖锐,眼神有些狂乱。
威儿小脸攸地发白,每次娘打他之前,都是这样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才好起来,为什么你这么懦弱,为什么你这么像你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胡夫人低下头,咬住威儿的肩膀,眼泪从她眼眶溢了出来。
威儿紧咬着唇,不敢哭出声,肩膀的痛让他整个人都轻轻颤抖着。
威儿,娘不想这样的,娘真的不想的,你以后不能去当兵知道吗?这是教训,以后你爹回来了,不许再跟你爹说你也想当将军,我不许不许,威儿……我好恨,可是我又不能跟你爹说我恨他每次回家不到几天就离开了,在他心目中,她的将军她的士兵比我还重要,回家了也只跟你说话,我到底算什么算什么?胡夫人指甲嵌入威儿的肉里,理智在她眼底渐渐消失。
威儿痛叫了一声,忍不住挥着小手挣扎着。
胡夫人瞪大眼,这是威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她反抗。
她尖叫了一声拉扯着威儿的衣襟将他拖下软榻,连你也不将我放在心里,是不是,你喜欢那个夫人了是不是?你喝你爹都一样,都是一样的!威儿哇一声哭了出来,爹爹……胡夫人一脚踩在他背上,一张温婉清秀的脸庞此时却显得狰狞可怕,不许哭,你爹死了,是石拓害死他的,你要为他报仇,你为什么是个傻子,你什么时候才不傻,你说话,你说话啊!为什么我会生了你这样一个蠢蛋,说话啊!威儿呜呜地哭着,全身的骨头好像要被才散了似的,他好想念爹爹,好像念夫人,在夫人身边,他就不用挨打了。
不许哭,我叫你不许哭,你听到没有,你这么懦弱,要怎么为你爹报仇,你不能学你爹一样去当兵,你要说话,你要强大……胡夫人摇着头,神智有些不清,连说话也没有逻辑,她突然用钥匙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条鞭子。
你还哭,你还哭,你是不是觉得那福双至很好,你很喜欢她是不是,她是你的仇人,你怎么可以喜欢她,说,说你讨厌她,说!说你讨厌夫人。
咻一声,她手中暗红的鞭子回落在威儿背上。
威儿趴在地上,奋力地想要爬起来,稚嫩的声音断断续续开口,不……讨厌……夫人……胡夫人一震,脸上掠过惊喜,威儿威儿,你会说话了,你能说话了?随即她想起威儿说的话,脸色变得更加恐怖,高分贝地尖叫出声,你说什么?夫人是你的仇人,你怎么可以不讨厌她?她拉起威儿的衣领,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像这样才能宣泄她心中压抑了好久的怒火和狂躁。
她在泄恨,寻求一股报复的快感,胡龙冷淡她,她就打威儿。
突然,门被大力撞开,看到屋外的人,胡夫人的眼睛像充血一样一片血红,好像看见了幻觉,娘?姑奶奶?贱人!你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虐待我的孙儿。
胡老夫人看到威儿脸色惨白,额头红肿一片,心疼得心肝都纠成一团,只恨不得能立刻撕烂胡夫人。
大嫂,你好狠的心,别人跟我们说你虐待威儿,我们还不信,还想着来京兆接你们回家,没想到你……你怎么能下这样的手,那是你亲生儿子,是大哥唯一留下的血脉!胡家姑奶奶流着泪怒斥胡夫人很是痛心。
胡夫人只觉得脑海里乱哄哄的一团混沌,她不知道为什么胡老夫人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胡家的姑奶奶会出现在这里,她只知道自己隐藏了那么久的真性情被看到了。
她好像在这一瞬间,失去了什么东西,而她再也无力拿回。
她看向在地上呜咽的威儿,心猛地被狠狠一撞,威儿……为什么威儿会满身伤痕?是她打的?是她打的?她怎么可以打威儿,威儿是她的儿子啊。
双至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是想让胡家的人看清楚胡夫人的真面目没错,可是她真的没想到她对威儿竟然下了这么重的手,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太多了,如果早知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要威儿冒险。
她急步走到威儿身边,从胡老夫人手里抱过威儿。
胡老夫人只顾着抱着威儿心肝心肝叫着大哭,不肯松手让双至接过。
老夫人,威儿需要看大夫,你快些松手。
双至急声叫道,怕威儿被胡老夫人打出什么内伤。
胡老夫人一听,小心翼翼将威儿抱给双至。
双至眼眶发红,心疼地唤了一声,威儿?威儿紧紧抱住双至的脖子,哇一声哭了出来,夫人……香芹早已经使人去请大夫,双至把威儿抱在怀里哄着,查看了她双手双脚,没有骨折迹象,只是背部被鞭打得鲜血斑斑。
双至冷冷看向胡夫人,虎毒不食子,你虐待了威儿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痛苦吗?胡夫人瞠大眼,看着福双至,突然狂笑出声,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没错,我儿子,这是我儿子……可他从小到大都不曾叫我一声娘,他心里只有他那个爹爹,你以为我想打他吗?谁叫他长得那么像胡龙,我不想打的,我不想的。
她因为害怕胡龙出征会出事,每天总是神经兮兮,看到长得酷似胡龙的威儿,她会从心底生出一股锥心的恨意,她也爱威儿啊,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是想发泄心中的担心和怨怼。
她恨胡龙让她守活寡,怨恨自己的儿子竟然和她不亲厚。
胡副将已经过世两年,就算再怎么怨,也不该拿自己的儿子出气。
双至厉声斥道,对胡夫人这种偏激的心理实在不知如何劝解。
是石拓害死他的!是石拓……胡夫人尖叫出声,眼神有些涣散。
是谁跟你说是石拓害死龙儿的,战场上生死勿论,你怎么可以拿这个当借口不让威儿回胡家?不必想要知道这两年胡夫人是打算留在将军府报仇,胡老夫人失望地叹息着。
是他说的,他不会骗我的,是石拓害死胡龙的!胡夫人失控地大叫着。
胡老夫人一巴掌挥了过去,你清醒了没有,若不是怕龙儿死后还要失了脸面,我今日就替胡家休了你,你还不收拾东西跟我回去,这辈子都不许再他出屋门一步。
胡夫人哈哈大笑着,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失去了,失去了丈夫,连儿子的心也不是向着她,如今胡家的人也不会待见她,回了胡家,她的生活必然是生不如死。
她为什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想要为丈夫报仇错了吗?她伸手想要去碰威儿,威儿却害怕地直往双至怀里钻,惊惧地看着胡夫人。
她……错了。
啊……突然,一屋子的丫环们都尖叫出声。
双至伸手捂住威儿的眼睛,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面前冲向柱子的胡夫人。
她像白色的优昙花一般,摇曳着,败落在地上,殷红的血染在她的白衣上,晕染而开,如妖治的牡丹花。
104 进宫胡夫人终究还是死了。
在她撞向柱子血染半身的时候,香芹刚好把大夫请到了。
双至从来没怀疑古代的医术,虽然在科技方面比不上现代,但论医术,古人并不比现代的差。
而正好香芹请来的大夫,在京兆还是颇有惑名,医术很是高明。
为胡夫人止了血,施针,包扎伤口,开了药,以为应该没大碍了,大夫才对威儿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幸好只有外伤并没有伤及内脏。
双至让人安置了胡老夫人他们住下,待威儿伤势好了,也等胡夫人醒来之后,再决定要如何做。
胡老夫人自己也说了,并不希望胡夫人虐待威儿的事惜张扬出去,也没有打算要休了胡夫人,是为了胡家的脸面,也为了胡副将的声誉,更加不希望威儿长大之后知道自己有一个被休出家门的母亲。
胡夫人昏迷的期间,威儿被双至带回了上房,胡老夫人想要亲自去照顾威儿,怎知威儿除了双至,谁也不让抱,更别说跟着胡家的人一起了。
双至不忍胡老夫人好不容易找回了威儿,却还不能亲近孙子,她对胡老夫人道,胡老夫人,威儿这些年受的委屈已经太多了,自助便自闭不愿与他人说话,如今才有些许好转,假以时日,你们对他的关爱疼惜,他自会明白,到时候就与你亲厚了。
胡老夫人掾着眼角的泪水,怜惜看着威儿,但愿如此,威儿亲近郡夫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不是您,只怕今日我们胡家还不知威的下落,您对胡家的大恩大德,我们胡家没齿难忘。
双至道,胡老夫人你客气了,威儿乖巧,与我甚是有缘,我也不希望胡副将唯一的血脉不能认祖归宗。
哎!胡老夫人重重一叹,只愿柔儿自己想不开,将军如果不是个好人,龙儿又怎么会跟随将军这么多年,也不知怎么就认为是将军害了他,搞出这么多的祸事。
双至眼睛眯了眯,胡老夫人倒是提醒她了,胡夫人之所以认为是石拓害死胡副将,是因为有人跟她说了什么,这个人是谁?为何要陷害石拓?这个人…·如果双至没有猜错,应该也是石拓的属下,当年肯定也在战场上,否则胡夫人不会相信他的话。
如此过了几日,威儿背后的鞭伤已经好了许多,只是除了双至,他谁也不亲近,偶尔也会讲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但也只对着双至说,其他人与他说话,他都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胡夫人依旧还没醒过来,双至不放弃不抛弃地继续请大夫为她施针。
她一定要把胡夫人救过来,究竟是谁在挑拨她报复石拓,是谁对石拓有敌意,如果不找出这个人,将军府都很危险。
而胡夫人是唯一的线索。
但事情并没有往双至所希望的那个方向走去,在三天之后,胡夫人还是死了,不是大夫医术不行,实在是胡夫人求生意志太过薄!!,她根本不想活下去。
双至再无法从她口中问出究竟是谁人与她说的,是石拓害死了胡副将,许多事情都无法问清楚了。
处理完胡夫人的后事,胡家的人要将威儿带回锡城,而威儿他却不想跟着胡老夫人回去,哭叫着抓住双至的手,就是不愿接近别人。
最后双至只好对胡老夫人道,不如将威儿留在将军府,待他日威心里恐惧消失了,再将威儿送回胡家。
胡老夫人心疼孙子,可也知道家里的老太爷就是因为想念威儿才得了病’一时之间无法作主同意。
双至再三保证,一旦威儿能够与他人说话,不再畏惧人前,必定亲自将威儿送回胡家。
胡老夫人只好答应下来,后有传信给双至,胡老太爷得知威儿平安无恙.病已经好了大半。
双至也放下心来,决定要好好地治好威儿的自闭症,让威儿能回胡名。
认祖归宗。
时间缓缓又过了半个月,为了安大家的心,双至特意请了附近寺庙的高僧到将军府做了一场法事,算是超度胡夫人的灵魂。
如此,大家战战兢兢担心胡夫人会阴魂不散的谣言也终止了,将军府迎来了难得的一片风平浪静和谐好时光。
双至以为这样的安详小日子至少也要维持钊石拓回来,或者石夫人他们回来的时候,不过似乎并非如此。
春闱大考已经举行,秦子绚毫无疑问成为状元.双至心中兴他欢喜之余,也对石仙慧有些担,她似低估了石仙慧对秦子绚的深情,这一个多月来,她天天到会客楼与秦子绚在一起,几乎整个京兆的人都知道石大将军的妹妹对秦子绚一片痴心,非君不嫁。
她知道秦子绚对石仙慧并无意,但为何愿意每天在会客楼与她相见,这真的是不得而知。
她有想过去劝说石仙慧几句,但又知道这位小姑子对她本来意见就不小,且介于她和秦子绚之间的过去,她实在不好开这个口。
意想不到的事情通常很多,双至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想了大半天了,还是不明白宫里的贵人怎么会传话与她,要她明日进宫呢?传话给她的是如今正得宠的淑媛娘娘,双至直觉以为这人应该是秦子吟,但是有可能吗?据她所看过的电视小说,要在后宫争一席之位的多数要经过几年以上才能出位,秦子吟这进宫还没到一年吧?就已经混到仅次贵妃娘娘的淑媛?怀着忐忑疑惑的心情,双至素雅不失端庄的正装打扮,在晨早便进宫了。
金瓦红墙,标准式的皇宫气派,金黄的瓦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双至随着宫人安静地走进西长街,长长的红墙甬道,她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无声地前进。
是不是哪个朝代的后宫,空气中都会弥漫着若有似无,腐烂似的香气?仿佛这样才符合深宫中歌舞升平的气氛。
双至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脚都已经要麻痹了,那宫人才终于带着她走进一座宫殿,脚下是琉璃地面,交相纠缠着繁华的影子。
娘娘,郡夫人带到。
双至前面的宫人像训练过许多次的听不出浮动的声音传来,双至的心滞了一下。
眼皮微微上挑,却只看到一片红色衣摆在她眼中徐徐绽放着金色的牡丹。
宫人退了下去,双至福身行礼,拜见淑媛娘娘。
一片死寂,双至只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突然,一声楸然空灵的笑声打破了宁静。
双至讶然抬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贵气逼人,娇艳绝美,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秦子吟?果然是她!秦子吟轻摆了一下长长的红色衣袖,福双至,你这样子可真呆。
双至差点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过去了,不过她理智地控制住了,眼前这人已经不是能和她斗嘴互相嘲笑的秦子吟,而是身份尊贵的淑媛,她们已经不在一个平行线了。
娘娘…她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秦子吟嗔了她一眼,下巴抬了抬,示意双至到她身边的椅子坐下。
双至欠身一礼,谢娘娘赐坐。
秦子吟眼底掠过一抹黔淡之色,福双至,你至千跟我这样生疏吗7双至道,娘娘您今日身份不同以往,妾身…行了,别跟我来这一套,我要是想跟你抬这身份,就不必把奴才都打发走了。
秦子吟的表情语气都对双至充满了亲昵,似乎她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改变。
双至看了四周一眼,当真没有半个奴才,她松了一口气,深深看了秦子吟一眼,你怎么就这么能耐?淑媛娘娘?秦子吟咯咯地笑了,那张绝美的脸竟有了几分的天真和幸福,我是秦子吟啊。
你宣我进宫也不先说个明白,我还以为是哪个贵人呢,害我担心了多久。
双至轻笑出声,没好气地说着。
秦子吟笑着看她,语气半是认真,双至,当初我真以为你会成为我的大嫂。
双至眸色微转,有许多事情都是预料不到的。
秦子吟道,那丫环一生下孩子,已经被我大哥卖了出去。
双至笑了笑,子吟,如今这些无益。
秦子吟笑着点头,是啊,你都已经成亲了,嫁给石大将军,石将军大权在手,在朝中地位无人能比,比我大哥要强不知多少,双至啊,你愿意叫我一声子吟,可知你心里当我是朋友的。
双至淡笑着,她当初的确是因为石拓的身份才嫁给他的,但与秦子绚无关,只是她不知如何解释,便干脆沉默。
我听说石姑娘对我大哥一片情深?秦子吟对双至的沉默轻轻一笑,指腹在桌面上打转着。
双至眼底的光亮慢慢地沉了下去,是么?双至,我有今日地位,全是依赖圣上独宠,当今圣上是个极英明的人,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他宠爱我,并非因为我貌美,你也清楚,自古帝皇都薄情,他只是一一因为我秦家并非朝中重臣,宠幸我多为其他原因,你懂么?秦子吟幽幽地说着。
双至垂着头,她想她应该明白的,后宫生存不易,更别说从来没有真爱的帝皇,秦子吟不是早在进宫之前就明白了吗?帝皇的恩宠,多半与政治有关。
秦子吟继续道,我大哥如今已经是状元,皇上是个惜才之人,必然会重用我大哥,也会因此冷落我,只怕从今往后,我要见皇上一面也难了。
双至一边听着一边蹙起双眉,秦子吟不像是找她进宫来诉苦的,她到底是想做什么?我们秦家……如今要做的便是避免锋芒过高,即使我们对皇上忠心,但还是要防有人在背后陷害我们。
秦子吟低声道。
双至终于抬起头,目光润亮看着秦子吟,秦子吟,你今日宣我进宫,就是来听你这些闺怨吗?还是你还有更加重要的话没有说?她不想继续听秦子吟拐弯抹角说一些她不想明白的事情,她只需要听重点。
秦子吟嘴边的笑容突然变淡,眼底有细细碎碎的好像棱风吹散的光芒,有些凄凉,有些无奈,双至,我不希望秦家与石家联姻,我大哥无论如何也不能娶石仙慧。
双至一怔,秦子绚愿意娶石仙慧吗?秦子吟笑容愈发冷然,我大哥是什么样的心思要娶石仙慧,双至你会不清楚吗?娶了石仙慧,他要见你的机会不就更多了?双至愣住了,感觉自己好像被丢进寒窖之中,全身冰凉。
秦子吟道,石大将军已经手握兵权,皇上之所以放心将兵权交给他,是因为石家不是什么世家,对皇上威胁不大,可若是和秦家联姻了,后果你可有想过?如今战事已平,皇上却迟迟不收回石拓手中的兵权,这般何为?双至,为了石家,你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这件事。
双至叹了一声,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我今日才知道秦子绚要娶石仙慧。
秦子吟冷笑道,我大哥只是有这个心思,自己的大哥做妹妹的怎么会不了解?我只是想提前与你说明,唯一能劝得动我大哥的,也只有你了。
双至瞪大眼,你要我去劝秦子绚不要娶石仙慧?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丢吗?为了将军府,你必须这样做!秦子吟一字一句地道。
双至淡淡地笑了,原来有些东西改变了就是改变了,即使很想回到当初,也不能忽视彼卦的转变。
她和秦子吟之间,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秦子吟想要保秦家,这份用心无可厚非,但算计她……真的让她有些寒心。
她要自己去劝秦子绚不要娶石仙慧,却没有想过作为石仙慧的大嫂,如果这样做了,在石家她要怎样自处?更加没想过会不会给秦子绚什么误会。
原耒这深宫之中,要改变一个人是如此彻底。
妾身明白该如何做了,多谢娘娘提醒。
双至起身,行礼,语气恭敬疏离。
秦子吟紧握的双拳松开,又握紧,黑亮的眼眸悲凉看着双至。
双至清寒的眸中如碎了的月光的光芒渐渐消失。
105 将军府该热闹了【第二更】到将军府,双至换回了便装,呆坐在窗边,回想着秦子吟的话。
良久之后,她才叹了一声,换来香芹,今日威儿都做了什么?威儿少爷很乖呢,一直在屋里练字。
香芹道。
双至轻点螓首,有说话了吗?有说了几句,不过也只是自言自语,奴婢与他说话,他多数不应。
香芹回道。
那也算是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给他请个夫子吧,多与他人接触,对威儿有好处。
双至轻声道。
是。
香芹点了点头。
威儿的自闭要比先前的好了许多,比较开朗了,本来双至想要收他为干儿子,只是威儿对娘这个字似乎有深度的恐惧感,每次他听到别人提到娘,他都会全身打颤,而且叫双至只喜欢成为夫人。
双至也就由着他了。
对了,香芹,去看看二姑娘回来没。
双至眼睑低垂,淡声道。
香芹道,夫人,二姑娘这两天都没出去呢。
双至一愣,我去她屋里看看。
找秦子绚去说,那还不如找石仙慧谈谈。
到了石仙慧的院子,丫环进屋给通报一声,双至在花厅坐着,石仙慧从内屋出来,神情憔悴,眉目间还带了病容。
大嫂,你来了。
石仙慧在双至对面的椅子坐下,连说话也没有中气。
二姑娘,可是生病了?又没找大夫过来?双至关心问道。
石仙慧虚弱笑了笑,不碍事。
双至叹了一声,柔声问道,二姑娘这几天都没去会客楼了?石仙慧看了双至一眼,自嘲道,秦子绚不在会客楼,那里对我而言已然没有意义。
二姑娘,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何必这样执着呢?双至自然知道这几天秦子绚是不会去会客楼的,他刚中状元,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常在会客楼逗留。
石仙慧眼眶微红,瞪着双至,你这话何不去与秦子绚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执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双至被她的话噎住了,好深的怨念啊!如果她真的去跟秦子绚说不要娶石仙慧,她大概会被石仙慧活吞了吧!干笑了几声,双至转移话题,二姑娘,上次听你说已经书信回普靖城,不知爹和二娘几时启程来京兆呢?石仙慧恹恹道,早已经启程了,大概再过几天就到了。
双至攸地一声站了起来,错愕看着石仙慧,过几天就到了?二姑娘,你怎么不早些与我说呢?石仙慧耸了耸肩,我忘记了。
双至再次无语,默默看了石仙慧一眼,对她身后的丫环道,你们还不去给二姑娘请大夫过来诊脉?而后又对石仙慧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爹和二娘安排院子。
石仙慧懒懒地应了一声,双至摇了摇头,在心里幽微一叹。
接下来的几天,府里上下都忙着准备迎接是老爷和石夫人的事情,院子选好了,丫环不太够使,又找牙婆买进几个机灵的,将来可以服侍石夫人和石老爷。
忙了好几天,才终于把准备妥当,而石老爷他们一行人,在这一天未时初刻,也已经到了京兆。
双至领着众人大门外迎接。
华丽的马车缓缓接近,双至有些咂舌,这队伍也太庞大了一些吧。
爹,二娘,您们一路辛苦了。
石老爷和石夫人下了马车双至急忙迎了上去。
这将军府倒也气派,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把该带的都带上了,如此这京兆的人见了,才知道咱们石家也是有来头的。
石夫人眼睛晶亮地看着将军府的牌匾,喜色在她眼底展露无疑。
石老爷嗤笑一声,你只差没把整个石家的家具搬来了。
石夫人嗔了他一眼,哼,我这不是为了给你儿子长面子吗?双至努力让自己的微笑还能维持着,石夫人这长面子的方式还真……彪悍,不止十辆马车吧,这一路到底是怎样一个轰轰烈烈的队伍。
爹,二娘,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双至吩咐小厮和丫环帮忙把石老爷他们的东西搬回各自的院子。
石灿和石仙淑一见到石仙慧,三人早已经叽叽喳喳地在一旁兴奋讲着京兆哪里有得玩哪里有得吃,要石仙慧立刻带他们出去。
家里的丫环一见到石老爷他们,马上匍匐在地行了大礼,奴婢们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安。
石老爷和石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们这辈子还没觉得自己这样高高在上,虽然在普靖城的时候家里也是奴仆成群,但是今在将军府,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起来起来,都打赏都打赏。
石老爷,啊!不,现在应该要称之为石老太爷了。
石老太爷很高兴地大手一挥,将一个商人的豪爽表达得相当清楚。
双至在一旁笑道,老太爷今日心情好,都给大家打赏克,还不赶紧谢赏?众丫环们面带喜悦,声音更加清脆响亮,谢老太爷老夫人的赏。
双至笑着对石老太爷道,爹,您和二娘一路 劳顿,媳妇已经让人给您们准备了一些清淡小菜,热水也准备好了,您二位先稍作休息,可好?石老太爷眯了眼,还是双至考虑周到。
是老夫人瘪嘴,该不是随便给挑了个院子吧,都住惯了上房,还不知道这京兆的院子习惯不呢。
双至微怔,听这是老夫人意思,敢情是要她和石拓让出上房?这她怎么能作主呢?得等石拓回来再说吧。
石老太爷狠狠地剜了是老夫人一眼,住不惯就回普靖城,没人要你留在这儿。
是老夫人一滞,你……我只是说说,又不是要他们让出上房。
石老太爷哼了一声,才笑着对双至道,双至,你使个人带我们去梳洗一番,然后再好好说说话。
双至福了一礼,是,爹,二娘,儿媳带您二位过去。
将石老太爷他们安置之后,双至又赶去安排石灿和石仙淑的院子,这两位向来看双至不顺眼的姐弟似乎收敛了一些,与双至说话的态度客气了许多,大概是在石拓的地盘上,他们不敢放肆吧。
这边安排妥当了,双至又赶去看看那些行李搬运得如何,远远地,她已经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指挥着小厮们的搬运。
双至含笑走近去,尹雪姑娘,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苏尹雪回过头,见到是双至,淡淡一笑,屈膝行礼,大少奶奶。
跟在双至身后的容兰睨着她,提声道,尹雪姑娘忘记了吧,大少奶奶已经受封为郡夫人,这里可不是普靖城的石家,还是要称一声夫人才好。
双至轻轻斥住容兰,只是个称呼,不必讲究那么多。
苏尹雪咬了咬唇,抬眼扫了双至一眼,这个福双至,比她想象得更要丰润娇艳了一些,难道在将军的生活当真有那么好?石拓到现在还没对她厌倦吗?对了,怎么不见姑娘呢?双至从刚刚就一直觉得似乎少了谁,如今突然想起,才发现一直没有见到石银朱。
姑奶奶道是不放心家里的一切,要待她找到值得信任的管家之后,才安心过来京兆。
苏尹雪低声道,低垂的眼眸有掩不住对双至的嫉妒。
原来如此。
双至点了点头,石家家业石银朱也付出不少心血,她放心不下也是正常的。
尹雪姑娘,如果有什么不明的,再到上房找我。
双至满身倦意,早想坐下来好好休息了,交代了苏尹雪几句,她转身回了上房。
苏尹雪看着福双至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她不会放弃自己的追求,只要石拓回来,她一定有办法让他厌倦福双至的。
回到上房,双至轻吐一口气倒在软榻上,真累啊!容兰给她端来一杯温茶,夫人,您都忙了大半天了,自然是累的。
双至啜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才道,就怕以后要找个轻松地日子也难了。
香芹在帮双至揉按着小腿,夫人,我看那二爷和大姑娘都不是性情好的人,以后只怕难相处。
难相处的岂止他们二人,对了,红棉去安置兰姨娘了么?双至问道。
这家里如今又多了一个属于石拓的女人,这以后的日子大概要折腾了吧。
她倒是不担心石拓会去媚姨娘或者兰姨娘屋里,就怕长辈为了子孙满堂,非要石拓去洒甘露。
还有那个对石拓虎视眈眈的苏尹雪,她怎么举得这个苏尹雪好像有什么诡计还没试出来似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的。
石拓也该要回来了吧。
他还不知道石老太爷他们都来了京兆,这回来之后见到将军府热闹非凡,还不知作何感想,她知道他一向都不喜是老夫人和石灿几兄妹。
不过这是石拓的地盘,石拓的地盘就是她的地盘,是老夫人和石灿他们应该不会再继续为难她,专门给她挑砖头了吧。
容兰,去备些清粥,我也差不多得去给爹和二娘请安了。
106 左右难做到了上房,石老太爷和是老夫人已经一身清爽端坐在上座。
双至向前请安,身后还跟着媚姨娘和兰姨娘。
双至来了,快些坐下吧,今日你也累了。
石老太爷笑着对双至道。
双至依言在旁边椅子坐下,媚姨娘和兰姨娘请安之后,也站到了一旁,石老太爷对石拓的两个小妾都比较冷淡,倒是是老夫人一双狭长的眼睛一直落在媚姨娘身上,嘴边吟着冷笑,想不到拓儿的妾室也都是如花似玉的,难怪当初在普靖城哪个姑娘都看不上。
苏尹雪也看了媚姨娘一眼,抿着唇低下头。
石老太爷轻咳一声,没有理会是老夫人的话。
是老夫人笑了笑,她现在心情好,才不管石老太爷什么态度,只要想到石拓冷落福双至,她心里就爽快,谁要福双至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她怎么看都不顺眼。
双至浅浅笑着,温声问道,爹,二娘,不知这院子住得可舒心?若是有什么不欢喜的,儿媳立刻给您们换。
石老太爷道,不必不必,这院子挺好的,又大又通亮,不必换了。
是老夫人瘪了瘪嘴,讪讪地瞪了石老爷一眼。
双至微微浅笑,爹和二娘若是有什么缺少的,只管吩咐儿媳去办。
石老太爷笑道,拓儿不在,你也辛苦了。
双至站了起来,福身一礼,爹您言重了,这是儿媳应该做的。
石老太爷满意地看着双至,再一次庆幸当初让石拓娶了福家这姑娘,世家的大家闺秀,终究还是不一样的,看自家的那两个女儿,简直不堪一比。
拓儿带兵去围剿山贼,如今山贼已剿,拓儿也应该要回来了吧。
石老太爷问道。
双至应声道,许是再过几日,可能已经在途上了。
前几天城门已经贴出皇榜公告,东临城上贼已剿,头领也被活捉了,如今只等石拓凯旋归来。
那就好,好了,大家吃饭吧,虽然少了拓儿,不过咱们一家子也好久每一块儿吃饭了,尹雪,去吩咐小丫环们呈菜上来了。
石老太爷笑着吩咐。
石老太爷率先走出内屋,双至随在是老夫人身后,花厅的丫环已经在调桌安椅,主子们一一入座。
使显示坐在双至旁边,笑容从未有的友好甜美。
双至顿觉得寒气从背脊升上了后脑,她还是比较习惯石仙淑的冷眼楞鼻,这样情深深看着她,她还真觉得阴沉沉,怪可怕的。
大嫂来了京兆也有好几个月了呢,不知道对这儿的人情可了解了?石仙淑殷为双至布菜,语气间不掩讨好的巴结。
双至借过她夹来的菜,真感觉有些受宠若惊,我平时极少出门。
大嫂你这样是不行的,要多些与那些达官贵人交往,这京兆是天子脚下,随便抓个人都是有官儿的,大嫂你难道没有和那些官员的内眷来往吗?石仙淑笑着问。
双至挑了挑眉,来往倒是有的,人情物事彼此都送了不少,确实还没请到家中来聊茶。
石仙淑眼睛一亮,哎哟,大嫂,这就是你不对了,应该把她们请来家里聊茶,人情物事送的只是表面,怎么够请到家里来的真诚呢?要不,大嫂也应当亲自上门去拜会那些个贵人,以后咱么石家在京兆也好有多些人面。
石老太爷嗤笑道,别以为你大嫂都像你这般势力,你是转什么心思在大嫂身上了?是老夫人瞥了双至一眼,多认识些贵人,将来也好为仙淑和仙慧寻个好亲事,总不能只有拓儿一人发达,灿儿和仙淑他们就没个出头吧。
石灿点头,笑得很是轻浮,这石灿样子比以前稍微张开了,倒也有积分帅气,只可是眼神举止太过轻佻,让人生不出好感来,娘这话说得对,爹,让大哥给我安个差事吧,我也想当个官儿。
双至心里无奈轻笑,这石二爷当做官事吃口饭那么容易的么?想要就有的了?石老太爷却有些心动,让石灿有份差事,说不定心会定下来,这事儿得等你大哥来了再细谈。
是老夫人轻哼一声,你这当爹的一句话,拓儿还有说不的么?你只管吩咐他给灿儿找份轻松些,官儿也别太小的差事,应该难不倒他的,好歹也是个堂堂大将军。
是老夫人的话让双至心里更加无奈,又要官儿大又要轻松,这是老夫人将朝廷当什么了?石老太爷沉默想了想,觉得给石灿找个小官当当还真是不错的,眼角的皱褶微微舒开,心想着待拓儿回来马上跟他说。
而是老夫人也终于发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石仙慧有些不同寻常,仙慧,你今晚是怎么了?一句声都不出。
石仙慧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哀愁。
看妹妹这样,该不是在京兆遇上什么心上人,患着相思病吧?石仙淑嗤嗤笑着打趣。
看到她这模样,双至心中警铃突响,这石仙慧是在演哪出啊?平时也不见她有这般娇羞的表情,还是故意要装给是老夫人他们看的?哟,还真了心上人?是谁?娘找人给你说没去。
是老夫人眼睛一亮,不顾礼数许诺,这哪有女方先去说媒的礼啊,她还真当自己还是在普靖城的暴发户么?石仙慧闻言,眼眶确实发红,声音哽咽着,娘,他是不会娶我的。
为何?难道是看不起我们石家?是老夫人大怒,摔下筷子安慰着石仙慧。
石老太爷不是骄纵子女的人,对是老夫人那不可一世的语气也甚感烦恼,石家怎么了?若不是将军府,谁又将你放眼里了?如今在普靖城每个人都畏惧敬重是老夫人没错,可那是人家看着将军府的面子上,来了京兆随处都是官宦世家,他们石家算个什么啊。
石老夫人怒嗔着石老太爷买就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要逆她的话意,我安慰女儿怎么啦,你较真个什么劲儿啊,将军府再怎么厉害主子也是石家的种。
你闭嘴!石老太爷气得老脸涨红,想不到是老夫人会讲出这么粗俗的话来。
是老夫人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她骨子里还是奴才的秉性,有些言语已经深入骨髓,想改业改不了。
别理你爹,仙慧,告诉娘,你看上那个公子了?石老夫人问着石仙慧。
石仙淑在一旁凉凉开口,莫不是秦子绚吧?敢情还真让你遇上了?石仙慧羞红着脸,看也不看石仙淑。
石仙淑怪叫一声,眼底迸射出复杂的情绪,有嫉妒也有羡慕,真让你遇上了?真是狗屎运,人家看得上你吗?石仙慧眼睛发红,等着石仙淑叫道,子绚这么久看不上我了,要不是有人阻挡,他一定会娶我的。
谁阻挡了?吃饱了撑着了是不是,坏人家姻缘。
是老夫人跟着叫了起来。
石仙慧含怨的视线似有似无地扫向双至。
如果大嫂愿意为我做媒,子绚一定会娶我的。
石仙慧恳求的目光投在是老夫人身上,那么可怜兮兮泫然欲泣。
屋里所有的视线都扫向双至。
双至也阻挡这屋里有不少想看好戏的,但面对是老夫人强势的冷视,她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秦公子是当今状元,要说媒并非易事。
石仙淑似笑非笑看了双至一眼,别人说媒就难说了,大嫂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是老夫人冷声道,还是你不想仙慧嫁得好,不想她嫁给状元郎?实话说,双柱确实不想,几时被秦子吟利用,她还是认同秦子吟的话,石家和秦家真不适合做亲家,对石拓没有好处。
别的人和事她不担心,也没那个心担心,她只想石拓好。
二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公子要娶何人岂是外人能够左右的,而且人家如今贵为状元,嫡亲妹妹又是淑媛娘娘,这亲事只怕早已经不由得他人作主了。
双至柔声说道,希望她们能够死心,秦家的亲事实在不适合去攀上。
是状元那不是更好,和咱们将军府门当户对,将来一文一武的,整个朝廷还不是咱们石家说了算?是老夫人眼睛更加晶亮,贪婪向往的眼神让双至一顿无语。
是要说她无知呢,还是嫁女之心太迫切呢?秦子吟特意宣她进宫,就是要她阻止秦石两家的亲事,石老夫人却为了风光一时看不清以后局势,这要她如何做才好?如今唯一能够决定的,似乎只有秦子绚。
她根本不能跟石仙慧和是老夫人他们说明事情的后果,他们只会当她是故意要阻止这门亲事,如果被有心之人再挑拨了,那她和秦子绚的过去就更加脱不开了。
双至扫了苏尹雪一眼,却见她眼底似有冷笑,正看着她,也在等她要如何回答。
107 掌嘴二姑娘若当真想要嫁给秦子绚,那等石拓回来了,我与石拓一同去趟秦家,看看他们秦家的意思。
双至不想拒绝也没有同意去做媒,一切要等石拓回来在决定。
她为人媳妇,不好直接推脱,只好搬出石拓。
石仙慧狐疑看着双至,你真的愿意帮我?双至笑道,怎么不愿意?二姑娘嫁得好,我们也高兴啊。
一边说着,双至还扫了个含笑的眼风给苏尹雪,没有错过她阴沉的眼色。
石老太爷道,嗯,还是等拓儿回来再说,吃饭吧!吃晚饭,石灿三兄弟就想到外面去看热闹,是老夫人没有不同意,双至本来想着这规矩不可废,已经快要初鼓了,这内院就要上锁,可是这是老夫人他们才第一天到京兆,她不好再这个时候阻止。
倒是石老太爷看吃双至的为难,如今这家里是双至在当家,很多事情都是照着世家的规矩来办,他心里也是欣喜的,这对他们石家也是一种身份的提高。
就要初鼓了,你们要出去,就等明日吧。
石老太爷开口了。
是老夫人不乐意地看着他,哪里来的规矩,第一天来京兆出去走走有何不可的?石老太爷横了她一眼,官家的规矩,你不懂那是因为你无知!是老夫人声音一滞,悻悻然看了双至一眼,我当家的时候还没这样麻烦。
现在不是你当家,规矩自然严谨。
石老太爷重重声道。
是老夫人是看出石老太爷发怒了,不敢再多说,那就回去休息吧,今日大家都累了。
石仙淑他们面面相觑,恶狠狠地瞪了双至一眼,径自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不扰爹和二娘休息了,儿媳告退。
双至没有多逗留,福身行李也要离开。
婢妾告退。
媚姨娘和兰姨娘也行礼告退。
尾随在双至身后离开,那兰姨娘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让双至看了忍不住心烦,她到底要委屈给谁看?兰姨娘给双至屈膝一礼,低着头往自己院子走去。
媚姨娘没有离开,她跟在双至身后,目光探究地打量着她。
怎么了?有话要说?双至眉间虽有倦意,但眼眸仍是润亮有神,在夜里那光芒犹如钻石生辉。
媚姨娘柔媚一笑,婢妾只是觉得奇怪,像兰姨娘这样没用的女子,怎么就能成为爷的女人,婢妾还以为是富人您为爷纳的,今晚所见,才总算明白了。
哦?明白什么?双至含笑看她,总觉得这个媚姨娘心思不深,说话率性,让她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
这兰姨娘一定是二娘给爷挑的,婢妾是第一次见到爷的家人,富人您真是辛苦了。
媚姨娘感叹了一声。
双至轻笑,连媚姨娘也看出石家的人难相处了,以后你自会习惯。
媚姨娘笑了笑,不阻夫人您回去休息了,婢妾告退。
双至眯眼笑着挥手让媚姨娘离去。
香芹搀着双至的手慢慢走回上房,夫人,二姑娘要嫁给秦公子一事……此事必须要与石拓商量,秦石两家不能联姻。
双至幽声叹道。
那这个媚姨娘,不必防她么?香芹细声问到,前头掌灯的容兰也回头看着双至,她们都同样关心这个问题。
你们看媚姨娘对我做什么了吗?双至好笑道,她自我回了将军府,每日都到上房立规矩,也不曾顶撞我,背地里也尚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让我挑的,我要如何对付她?她不介意偶尔让石拓知道她会吃醋,但是凡事也要适可而止,石拓此时疼她宠她,但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已经爱上她。
她不想让他看低自己,他都已经没去媚姨娘屋里了,自己若还是容不下媚姨娘,那就真的是妒妇了。
她要让石拓爱上她,带着一点点的心疼爱着她,她才能将他完全占着,不让他碰别的女人。
她不会故意挑错赶走石拓其他的女人,但如果媚姨娘和兰姨娘真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儿,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第二天,双至一大早便去给石老太爷他们请安,之后便回到上房,这些天她得让管事们过来听派事情,忙得她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了。
不过最累的却不是这些事情,而是还不死心想要让双至去找秦子绚的石仙慧。
二姑娘,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事等你大哥回来再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就这样去说媒太失礼了,有你大哥在,事情也好办一些。
双至无奈道,看着在她屋里坐了大半天的石仙慧,忍着下逐客令的冲动。
你少来这一套,别以为我不真的你以前和子绚的那些事儿,昨日我是不想子在爹和娘面前揭穿你,你分明是不想我嫁给子绚,大嫂,你都嫁给我大哥了,难道还不死心吗?石仙慧咄咄逼人地看着双至。
敢情她还得感激石仙慧昨晚的口下留情了?她和秦子绚究竟有什么事情是见不得人的?秦公子要娶何人,与我没有关系。
双至揉着眉心,好累啊。
那你去与秦子绚说,让他娶我,他一定会听你的。
石仙慧叫道。
她真的很想咆哮!双至眼底吹开一片怒火,她紧握着拳头,忍着怒意,将秦石两家联姻的利害关系仔仔细细地与石仙慧说了一遍,二姑娘,这才是我考量犹豫的原因,我不能拿石家开玩笑,而且,秦家那边的人也会想到这个问题,他们未必会答应的。
石仙慧红了眼,尖叫道,你胡说八道,为了不让我嫁给秦子绚,竟然连这样的借口都找得出来,你哪里配当我们大嫂,你……你心里是不是还有秦子绚?这不是我便排出来,你大哥回来了,问过他的意思,如果他答应了,我便亲自去为你提亲,但答应不答应,是秦家的事儿了。
双至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你……你下贱!石仙慧骂了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双至叹了一声,对相亲道,给我端些参茶来,一会儿该去老夫人院里了。
容兰和相亲脸色都很难看,二姑娘也忒放肆了,如此辱骂夫人,简直……简直……容兰气得说不出话。
夫人,此事需与老太爷讲明白,这二姑娘非掌嘴不可。
香芹给双至递上参茶,咬牙切齿地道。
双至言重有瘾怒,她看了香芹和容兰一眼,道,要立威,自然不需要靠别人,一会儿你们与我一同过去。
香芹和容兰对视一眼,在看到双至眼中的坚决时,都淡淡地笑了。
果然差不多一盏茶时间之后,老夫人院里的丫环便来传双至过去了。
到了老夫人屋里,那石仙慧趴在老夫人怀里呜咽哭着,老太爷脸色铁青地坐在上首,那老夫人一见到双至,马上扯开了喉咙,我道是怎么帮你补愿给仙慧做媒,原来是有了私心,找了那么个信不得人的借口,也不知是什么居心,秦石两家联姻有何不可?当今圣上是个明君,是个惜才之人,难道就因为一桩婚事就会杀了拓儿不成。
爹,二娘,这只是儿媳考量,还等夫君回来之后,再作商议。
双至低眸轻声道。
还商量个什么劲儿啊,你扪心自问是不是真为了石家着想,想当初你们福家和秦家也是世交的,难不成你和那秦子绚游客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才要阻止石仙慧的婚事。
石夫人尖声叫道。
闭嘴!石老太爷大声喝住老夫人,你说话经一下脑子,别什么话都放出来。
老夫人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叫了起来,我哪里说错了,我为女儿的婚事着想有什么不对,难道你不想仙慧嫁给状元郎吗?什么权势过大必遭祸事,我看全然是这个小贱人编排出来的。
老夫人,夫人是当今圣上诰封的郡夫人,您如此辱骂夫人。
与辱骂天家有何区别,这可是要砍头的。
香芹冷冷开口,她们家夫人岂是她们说想骂就骂的。
你……你个死贱丫头,反了,反了,老太爷,你看,你看,这就是你当初硬要定下的儿媳妇,她还有将我这个当老夫人放眼里吗?啊?简直要反上天了。
提到皇上钦赐的郡夫人诰封犹如踩到老夫人的痛处,她一向自持身份,如今被一个丫环教训,心里更加堵火,只恨不得能立刻将双至主仆都撕烂了。
砰!老太爷重重地拍案,因为愤怒而全身轻颤着,本来他听石仙慧诉苦,道是双至认为秦石两家联姻对将军府无益,恐引起圣上狐疑,他将信半疑,如若不是双至的丫头端出郡夫人的身份,他差点就忘记几时石拓如今贵为大将军,但那也是皇上给的荣耀,当这份荣耀触犯了龙威,或者不安定的时候,皇上随时可以拿回去,甚至连命也要赔上。
拓儿平乱战事有功,如今又剿灭山贼,还大齐国一个太平,如果不是石家只是普通商贾,只怕皇上早已经容不下他,功高盖主……随时会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如果再和秦家联姻,那分明是将石家往绝路上送。
石仙慧见老太爷发怒了,心里暗喜,看来大家都站在她这边,她泪也不流了,站起来指着双至,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多番阻拦,我早已嫁入秦家,你到底是什么狠毒的心,竟然……啪!香芹一巴掌扫在石仙慧脸上。
而正好此时石仙淑和石灿走进大厅,都有人都怔忪看着这一幕。
双至睨着石仙慧,冷冷道,这一巴掌,是为了石家而掌你,二姑娘,说话要三思,骂人更要三思。
香芹道,二姑娘莫要怪奴婢,夫人是皇上诰封的郡夫人,您这样口无遮拦地辱骂夫人,可是要获罪的。
石仙慧从小到大不曾被打过,如今被一个丫环掌嘴,如果不是福双至,她又怎么会被打,那羞辱愤怒时可想而知的,她发出尖锐的叫声,福双至,你这个贱人!双至面无表情看着她,掌嘴!容兰扭住要扑上来打双至的石仙慧的双臂,香芹毫不客气往她脸上再扇两巴掌。
老夫人在啪啪两声中回过神来,扯住老太爷的衣袖,老太爷,您看,反了反了。
老太爷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瞥了石仙慧和是老夫人一眼,对双至道,打得好!正打算扑到老夫人怀里痛哭的石仙慧被老太爷这么一声大喝怔住了,她没听错吧?双至闻言,心头却泛起酸意,对老太爷也充满感激,幸好还有老太爷是明事理的。
双至是皇上诰封的郡夫人,岂是容许你们随意辱骂的,今日双至不掌你嘴,将来我们石家便要得了祸事。
石老太爷冷冷地扫了老夫人一眼,他是不想在儿女面前落她的面子。
还真当以为他跟她一样糊涂了,双至凡事考虑周到,以后这个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谁也不许有意见,她是你们大嫂,是将军府的当家,你们只能尊她敬她,再让我覅心安你们谁敢放肆,家法侍候!石老爷的话虽不严厉,但语气却很严肃,那是一种不可侵犯的权威,而如今他将权威交给了双至。
从今天开始,双至真正成为石家的当家之母了。
石灿他们几人听到老太爷抬出加法,都噤声不敢多言,石家从来不轻易使用家法,真要到了那地步,就是非同小可的错了。
而今日双至当着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面掌了石仙慧三掌,也是她第一次使用权利来和石家的人对抗,这一回,她是完胜了。
希望能让其他人心中警惕。
老夫人狠狠地剜了双至一眼,对她打女之仇深刻在心,但仍不忘要和秦家联姻之事,那仙慧的婚事……秦石两家决不能成为亲家,这事就算石拓回来了也一样,双至,你不必去秦府提什么亲,咱们石家不攀这样的高枝。
老太爷冷声道。
双至暗自松了口气,是,爹,儿媳明白了。
老太爷!爹!两道不敢置信的尖叫声传起,石老太爷却挥手道,媳妇,回去忙你的事儿吧,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不必理了。
双至轻轻点头,给石老太爷行了一个大礼,爹,今日儿媳在您面前放肆了。
老太爷摇头叹道,你没错,是我们想得太少了,他们都是无知之人,没有见过世面,以后你还要担待一些。
他如今就是怕他的老妻和儿女们会做出什么事儿害了石家还不自知。
儿媳记下了。
108 石拓回来了终于消停了几天,石灿三兄妹难得的安分,没有继续再继续找双至挑事儿,双至也难得在午后放松身心,小憩一会儿。
时已值初复,午后徐风仍然让人舒服得忍不住叹息。
双至躺在已经铺上凉席的卧榻,睡得好不酣甜。
只是,唇瓣突然被什么东西含住,轻轻吸吮舔咬着,能感觉到一股炙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双至嘤咛了一声,逐渐转醒。
熟悉好,炽热的,充满阳光清爽的味道。
她张开双唇,想要叫人,是石拓吗?微启的朱唇瞬间被他灵活湿热的舌头挑开,迫切与她唇齿绞缠,像渴求了许久,期待了许久,只想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思念。
他像一团火一样的身子压在她身上,迅速将她燃烧。
石拓,你回来了?他终于离开她有些红肿的朱唇,滚烫的吻细密地落在她脸上,双至好不容易能说话,马上紧紧搂着他的肩膀,惊喜地叫着。
石拓舔吻着她纤细白皙的脖子,在她消瘦的锁骨啃咬着,低低应了一声,粗哑的声音充满了欲望。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石拓!双至八爪鱼似地紧紧抱住她,双腿也勾住他的腰,原来思念早已经泛滥,只是自己一直不让自己去想。
双至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中衣,衣襟早已经敞开,露出她泛着玫瑰色光泽的肌肤,石拓身子僵了一下,肩膀更加紧绷。
他爱不释手地握住她如软玉一般的柔软,喉咙发出轻微的声响。
低声闷吼一声,他一手扯开她的衣裳和脱去自己的裤子,拉开她的腿,不顾她还尚为湿润,急切地将自己的欲望送进她的温热紧致之中。
双至痛哼一声,五指用力抓着他的肩膀,感觉到他的硕大几乎要撑裂了自己的身体,那如火炬般的欲望,好像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般。
他一手握着她的纤腰,一手在两个人的欲望之间槎揉着,试图减轻双至的不适,他无法停下,他想念她想得身体肌肤每一处都在发疼,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暖和甜美,他心口添堵了两个月的烦闷才终于消散了些,身子的那团火好像也得到了释放。
双至,想我了吗?想吗?他用力抽送着,哑着声音问她。
双至只觉得那股又痛又酥麻的快感几乎要将她没顶了,她娇喘着,双手无力想要抱着石拓。
石拓俯下身子,轻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双至,我想你。
双至媚眼如丝地睨着他,嘴角带着甜蜜的笑意。
她环住他的脖子,让自己跟上他的速度,声音甜腻如糯,石拓,你轻点,轻点……他舔了舔她的唇,含住她软玉似的耳垂,听着她因为快感而发出的娇媚喘息。
她胸前的美好似在为他徐徐绽开,那两朵花儿在他的舔吻下,发出莹润的光泽,她白皙的脖子,还有他的痕迹,如蔷薇一样的绽放着。
他低吼一声,猛力加快了速度,埋头在她颈窝处,吐出一口满足的喘息。
双至抱着他的头,一手轻柔抚着他乌亮如绸缎的黑发。
石拓突然抱着她翻过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含笑的眼灼灼看着她醉红的脸。
双至望进一双有温柔水波流转的黑眸中,甜甜地笑着,纤细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不是做梦呢,你真的回来了。
石拓笑了出来,声音醇厚好听,嗯?做梦都梦到这些了?双至一个含嗔的眼风扫了过去,谁……谁梦见这些了。
石拓轻抚着她柔滑如脂的脸颊,低声道,双至,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双至抓住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然后与他十指交缠,回来怎么不先使个人来说一声?石拓黝黑的眸子沉了几分,声音沙哑,想给你惊喜,喜欢吗?双至低笑着,喜欢,很喜欢。
石拓道,我一会儿还需要去面圣,只是想要快点见到你,所以就先回家了。
双至心疼地抚着他的眉间,那倦意是那么明显,这两个月是不是很辛苦?石拓亲啄她手心一下,已经不辛苦。
石拓,爹和二娘来了,你得先过去请安呢。
,双至突然想起石拓应该还不知道石老太爷他们来了京兆的事,急忙提醒。
石拓皱了皱眉,什么时候来的?前几天刚到的,我让丫环去准备热水,你梳洗一下,我们一起过去。
双至撑着他的身体起来,拉过衣服披上。
石拓起身,将她拉了过来,你为我擦背?双至眼神出现一片迷离的恋慕,看得石拓口干舌燥,心跳如雷。
别这样,去给爹和二娘请安之后,你还得去面圣呢,今晚……今晚回来我还有事儿跟你说。
双至嗔了他一眼,她是还有许多事要跟他说,可现在不是时候,得先去请安再说。
石拓站了起来,随意套上中衣,然后懒懒地靠在卧榻上。
今晚再说,你寐一会儿,准备之后再唤你。
双至道。
石拓捏了捏她手心,倦意袭了上来,嗯。
双至轻声唤来香芹,交代她们去准备洗澡水,莫要吵着了爷。
过了一刻钟时间,丫鬟们轻手轻脚把洗澡水准备好了。
双至唤住香芹,去跟底下的人传个话,就说爷回来了,让小丫环们今晚把院里的灯都掌起来,吩咐小厨房再多准备几个菜。
回到内屋,石拓已经起来了,双眸漾着温柔的水波望着双至。
双至俏脸微醺,起来了,那去洗澡吧。
双至,过来。
石拓坐在床沿,眉眼带笑。
双至在为他准备换洗的衣裳,回头看他,作甚?石拓柔声道,过来,让我抱抱你。
双至咬了咬唇,嗔他一眼,没有理他,径自选着衣裳。
石拓轻笑一声,赤裸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到双至背后将她圈入怀里,双至,我喜欢你为我操持这个家。
双至转身将他的衣裳寨在他怀里,你就喜欢看我操劳是吧。
石拓低声笑着,这些可以让丫环来做的。
双至嘟着唇,霸道搂着他,我不要让别人帮你做这些事情,丫环也不行,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隐私,谁也不能侵犯。
石拓目光灼热地盯着她,对她这样霸道的占有欲竟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高兴。
双至在他怀里蹭了几下,满脸通红,好啦,快去洗澡。
石拓哈哈大笑,甚爱看她娇羞的模样,他将她打横抱起,一起洗澡。
石拓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将军府,到了老太爷屋里,家里的人都到齐了,连兰姨娘也在石老夫人旁边服侍着端茶。
双至和石拓二人请安之后,便在石老太爷下首位坐了下来,这是距上次双至打了石仙慧之后,首次和她会面。
毫无意外的,石仙慧在见到双至之后,冷冷地轻哼一声,撇开头不看她。
双至嘴角微勾,笑容浅淡。
石老太爷关心了石拓几句,问了围剿山贼的一些事情,石拓都淡淡几句话带了过去,似不愿多谈军营的事情。
石老太爷眼底有无奈之色,他尴尬笑了笑,平安回来就好。
哎,他也不知该如何和石拓相处,似乎和这个儿子没什么话题可聊,每次他想找拓儿聊酒,都会被他冷淡的态度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约是太多年没见面,生疏了,也许拓儿也还在怨着他当年忽视了他。
石仙慧忿忿道,大哥回来了就好,免得某些人反上了天。
石拓挑了挑眉,淡淡扫了石仙慧一眼。
石仙淑借口道,就是,大哥,你回来就好了,我们都要被欺负得没地方站了。
石老太爷重重咳了一声,这两个女儿还想跟石拓告状不成?一点眼色也没有,若是被石拓知道她们辱骂双至,石拓不把她们扔出将军府已经算客气了。
石仙慧和石仙淑被石老太爷这么一咳,马上就噤声了,她们怎么忘记就是大哥把那个福双至宠上了天。
石拓面无表情地呷着茶,看来他不在的期间,双至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石老夫人睇了石仙慧她们一眼,弯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拓儿啊,你回来就好了,你看,如此我们才真是一家团圆了,今晚可要好好热闹一下呢。
石拓勾了勾唇,笑容寡淡。
石老夫人笑得更加灿烂,你是大将军,在朝廷也似乎个举足轻重的人,给灿儿找个差事应该不难吧。
石拓一挑眉,看向石灿,你想要谋一份差事?石灿向来惧怕这位大哥,被他这样端肃锐利的眼风一扫,说话都不清晰了,是,是啊。
石老夫人笑道,也不需要多大的官儿,轻松一些,有点实权就行了。
双至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石拓身边,听到石老夫人这样说,还真忍不住唇边勾起一抹淡笑,有实权的官儿还能小吗?石拓站了起来,我该进宫去觐见皇上了。
石老太爷神色一紧,急忙道,那赶快去,今晚等你回来吃个团圆饭。
不必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石拓面无表情地拒绝,他没兴趣也没耐心对着这些贪得无厌的人吃饭。
石老太爷脸上掠过一丝难堪,石老夫人脸色也是阴沉得很,这个石拓太不给她面子了,他的拒绝很明显就是不想与她同坐一桌。
双至知道石老太爷其实一直想弥补石拓,希望和石拓能够亲厚一些,可惜石拓似乎没有看到他的用心,双至有些不忍,本想开口说两句,石拓却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双至给石老太爷他们福了一礼,急忙跟了出去。
石拓,石拓……双至小步跑着,几乎跟不上石拓的脚步。
石拓停了下来,转身接住来不及收住脚步的双至,将她接在怀里。
双至微喘着气,担忧看着他,石拓,你在生气么?石拓皱着眉,轻叹一声,不是,双至,我只是不想他们得寸进尺,他们是不是让你受委屈了?双至摇头,笑道,不会,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石拓轻抚她鬓角,我先进宫去,你回上房吧。
我送你嘛。
双至挽住他的手,笑眯眯地道。
想要解开石拓和石老太爷之间的心结只怕还需要许多时间,而且她也还不清楚石拓究竟在介意什么。
石拓小时候在石家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不清楚,为何会对石老太爷这样冷漠她也不清楚,她想,她应该找个时间好好和石拓谈一谈。
这几个月,家里都有什么事儿?石拓牵着她的手,往大门走去。
双至眼睑低垂,发生了很多事情呢,不过等你回来了,我再一件一件讲给你听。
石拓微微一笑,目光熠熠看了双至一眼,嗯,今晚时间多的是,能慢慢说的。
双至脸颊飞红,嗔了他一眼,我等你回来吃饭。
石拓心里暖暖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对他说等他回来吃饭,终于有一个人在他满身倦意的时候,在家里温着热菜,点着烛火,期待他回来。
好!他重重捏了捏她的手心,才转身走下石阶,进了马车。
看着马车消失在街尾,双至才鞍身走进大宅门,回到上房。
回到屋里之后,双至找来威儿,石拓不在的这些天,双至都让威儿和自己一块儿睡,现在石拓回来了,威儿肯定不能继续留在内屋。
威儿,你已经长大了哦,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自己一个人睡觉了,你是个勇敢的小男子汉……双至揉了揉眉骨,在威儿那可怜兮兮的眼神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威儿抿着唇,小脸有些苍白,缓慢地开口,夫人,不要威儿了?双至疼惜地搂住他,怎么会,威儿是个好孩子,夫人不会不要威儿的,可是威儿已经长大了,必须一个人睡觉,夫人让灵兰陪着你,好不好?这几天威儿都喜欢找灵兰陪他玩,灵兰又是个孩子心性的姑娘,和威儿倒也玩得开心。
威儿想了想,轻轻点头,威儿长大了。
双至松了一口气,笑道,威儿真乖。
109 醋劲大发日薄西山,天空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紫,夜风凉爽,吹来了微弱的夏意。
双至忙碌着为石拓准备了一席丰富的晚餐,嘴角一直掩饰不去的甜蜜泄露着她的心情,石拓说过会早点回来了。
她一直等,把菜都等凉了都没把石拓等回来。
夫人,要不,您先吃点吧,爷还没回来呢。
香芹担心双至饿着,便劝她不如不要等了。
双至坚决地摇头,把菜拿下去温热了,石拓应该就要回来了。
可能皇上还没放人吧,石拓不舍得让她等门的。
到了初鼓时候,石拓才带着浓郁的酒气回来了。
双至急忙迎了上去,扶住他的手,看着他眼底有微醺的醉意,心微微一疼,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石拓抱住她,在她颈窝呢喃,皇上设了庆功宴,我推托不开,双至,是不是等了我许久?双至扶着他坐了下来,让香芹绞来绫巾,为他拭脸,我没事,倒是你,先去睡吧。
石拓身上有浓郁的酒气,和一股很淡很淡,不属于她的胭脂味。
双至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掌狠狠地拿捏着,不是痛,只是不能呼吸一样。
石拓大手一勾,将双至抱进怀里,按坐在大腿上,低头攫住她甜蜜的双唇。
双至挣扎着,石拓身上的酒气几乎要将她熏晕了。
双至……他布满厚茧的大手探入她衣内在她柔滑的背部抚摸着,粗瓶的感觉让双至感到一阵酥麻。
双至双手抵在他胸前,喘息弈着,别这样,石拓……石拓咬住她的耳垂,呼吸粗重灼热,吃饭了吗?双至忍着他在她耳边带来的炙热麻意,细声道,还没呢。
石拓这才发现那一桌还冒着轻烟的菜,心里狠狠一疼,把双至抱得更紧了,你一直都在等我?双至咬着唇,点了点头。
石拓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有几分的满足和幸福,他抱起双至走到圆桌旁,我们吃饭。
双至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掠过他的衣襟,眼神微暗。
她离开他的怀抱,坐在他旁边,把已经离开大厅的香芹唤了进来,去小厨房把粥端来。
香芹眼角轻扫石拓,是,夫人。
石拓带着醉意的双眸一直离不开双至莹润白皙的小脸,看她为自己操持着,那感觉比打了胜战还要高兴还有快乐,皇上的强留要为他庆功,他还担心她是不是会生气了,可是她对他依旧体贴温柔,这让他感到从所未有的满足。
以后,绝对不能再让她这样等他的门了。
双至……他沉声开口,香芹却已经端着一盅粥走进来。
爷,这肉粥可是我们夫人亲自下厨为您做的,您可要尝仔细了。
香芹把粥倒在碗里,放到石拓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双至瞪了她一眼,香芹才笑着退了下去。
石拓眼底充满了感动和惊喜看着双至,双手捧着那碗粥,双至,这是……你亲手做的?双至脸微红,点了点头,安静地进食。
石拓温柔地笑着,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喝了一口粥。
双至眼角紧张看着他,味道如何?很好!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的粥了。
比得上庆功宴的山珍海味?双至嘟着唇问。
胜过千万倍。
今晚他压根就没那个胃口去吃那什么山珍海味,只想着快些回来和双至一起吃完饭。
和她一起,就是粗茶淡饭也觉得美味无比。
今晚,很热闹吗?双至脸色缓了一些,语气悠闲问着。
嗯。
石拓轻声应着。
有很多人敬你酒?双至继续问。
嗯歌舞升平?嗯美人很多?嗯双至沉默了异刻,声音有些发冷,左拥右抱?石拓一愣,抬头看她,才发现她脸色发白,眼底蕴满怒意。
你怎么了?石拓问,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却被双至侧头避开,他一滞,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双至眼眶湿润,声音带着哽咽,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在家里等了你半天,你做什么去了?石拓皱眉,伸手拉过她。
双至挥开他的手,叫道,不要碰我。
石拓心一紧,你究竟怎么了?皇上要为我庆功开了宴席,我已经推托了,喝了几杯酒就赶紧回来,你在生气什么?双至星眸含着泪水,想着他在宴席上左拥右抱,心里就酸得发疼,你爱回来不回来,以后我不会等你了。
石拓双眸窜上怒火,但还是沉声道,双至,不要任性,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去这些宴席就是了。
双至吸了吸鼻子,就是不抬头看他,没人强迫你,你爱去不去。
双至,看着我!石拓轻喝一声,扳过她的身子。
双至撇开头,紧咬着唇,她也不想表现得这么任性,可是看到他衣襟的胭脂,那分明就是一个女子的唇印,她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石拓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盈泪的模样,既心疼又无奈,双至,不要孩子气。
双至听到他的话,一股气从心底翻滚了上来,她气得连说话的声音都轻颤,我孩子气?我哪里孩子气,我忙了大半天,心里多么期待等着你回来和我一起吃晚饭,我想你想了两个月,想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你回来了,有皇上的庆功宴,让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等着你,你……你还在外面左拥右抱,回来还说我孩子气,石拓,我讨厌你,你以后爱去抱哪个女人就去抱哪个女人,我再也不会给你煮什么粥饨什么汤。
说完,双至把石拓吃到一半的白粥摔在地上,红着眼瞪着他。
石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她摔了那碗白粥,他脸色一凛,身上那股肃杀严厉的气势更加摄人,他的胸口激烈起伏着,全身绷得死紧,福双至,最后一句话,你再说一遍!他竟然还凶她,双至委屈含泪地瞪了他一眼,说几次都一样,我……他真的很想把她按住狠狠地揍她的小屁股,可是他舍不得打她,只好把她扯进怀里,低头堵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说话会让他失去理智抓狂的话。
双至挣扎着,双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手臂,唔……放开我,不要碰我。
石拓把她吻得娇喘连连,再说不出刺激他理智的话,才放开了她,无奈低语,双至,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她不是会气他参加宴席的人,可她究竟在气什么。
双至鼻子红红的,眼睛还有湿润的泪意,她推开石拓,看到他不悦的脸色重重地哼了一声,指着他的衣襟,这是什么?石拓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襟,看到上面红色胭脂,皱眉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去的。
闻言,双至脸色一变,泪水忍不住溢出眼眶,你连什么时候抱着别的女人都不知道了,你……你……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石拓苦笑,双至,宴席上投怀送抱的女子很多,可我没有左拥右抱。
双至低着头,其实她是在心里暗暗地唾弃自己,为什么看到石拓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印记,自己会失态至此,当初知道?和那巧儿一起,她都没有这样的伤心。
这般小气幼稚的行为,连她也要看不起自己了。
石拓寒着脸看她,过来!双至看了他一眼,动也不动站在原地。
福双至,你要我说第二遍吗?石拓声音稍微提高,眼底已经蕴着怒火。
双至叫道,你凶什么凶,我现在吃醋不行吗?人家投怀送抱你就要去抱着人家吗?你不会推开啊,长得这么凶是长假的,就只会凶我,干吗不去凶别的女人。
石拓怒极反笑,把身上的外裳脱去扔在地上,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推开那舞伶?过来,让我抱一下你。
她高风亮节,绝对不受他吸引。
可是脚步不受她控制,一步一步地挪向他身边,娇气道,你推开了,怎么还会有胭脂在衣裳上?石拓抱住她,微愠怒的眼色被笑意替代,大概在那舞伶投怀送抱的时候染上的。
双至哼了一声,下次记得告诉那些要投怀送抱的女人,你是我的,不许觊觎。
石拓失笑道,你这醋劲怎么这般大啊,都成妒妇了。
双至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就吃醋了怎么着,我就妒妇了又怎样?石拓什么气也消了,被她这样紧张着,在乎着,他除了感到高兴和满足,还真生不了气。
他温柔拭去她的泪水,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什么话?双至愣愣地问。
让我去抱别的女人的话。
石拓瞪着她,冷声道。
双至吸了吸鼻子,红着脸叫道,人家说的那是气话,我才舍不得你去抱她们。
石拓揉子插她的发,宠溺笑着。
双至小心翼翼看着他,石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任性不识大体,别人的丈夫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妻子都不会二言,甚至还很体贴地端茶送水的,就只有我这样小气,还不许你看多一眼别的女子。
石拓睨着她,你还知道自己不识大体,知道自己小气?双至委屈地扁嘴,我吃醋嘛,谁还想那么多。
你只紧张我一人?石拓突然想起刚刚在宴席上遇到?,想起他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当然只紧张你。
双至红着脸道。
石拓一笑,嗯,以后我一定更加洁身自爱,不让双至以外的女子碰到我。
双至破涕为笑,讨厌!110 百竹林巧遇第二天,双至在石拓怀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懒懒伸展一下酸痛的四肢,心里默默怨念着,昨晚石拓说要惩罚她的说错话,把她折腾到半夜,现在全身好像被拆散骨头似的,这个男人其实还是挺记恨的。
醒了?醇厚暗哑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双至睁开迷蒙的睡眼,看着他单手撑着头,一副性感慵懒的闲适睨着自己。
双至轻哼一声,转过身子不去看他,免得又被他勾引得不知节制。
石拓低低声笑着,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际,熏红了她的脸,他长臂一勾,将她卷入怀里,与她面对面,还在生气呢?双至,太久了,我才忍不住的。
双至红着脸,你还说,今天不用去早朝吗?石拓看着她小巧莹润如珍珠般光泽的肩膀,咽了咽口水,全身血液又冲向一个点去了,皇上特许我一个月假,让我在家里好好陪着娘子,嗯。
他灼热的吻落在她肩头上,双至急忙推开他,抱怨道,你还这样,都不知道节制的,现在是白天呢。
白天怎么啦?我在这儿呢,二门的丫环会挡着外人的。
石拓掀开被子,颤颤巍巍的欲望裸露在双至眼里。
你怎么这样,人家好累啊。
双至转过身,甜笑着抱怨。
石拓压住她的背,从后面进入她的身体,双至,我们生个孩子,嗯?我想让你为我生个孩子。
石拓粗重的呼吸,浓浊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吹拂着,她细细碎碎,若有似无的呻吟娇喘,在这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室明亮的屋内,所有的闷吼和娇吟汇聚成一道湍流,淹没他们两个此时心中只有彼此的人。
再次醒来,已经是过了午饭时间,双至这次不敢在卧榻上和石拓逗留,一起身紧忙穿上了衣裳,眼底有浓浓的卷地,反观石拓,却是焕发神采,春光满面的。
唤来丫环,准备清水梳洗。
双至看到香芹她们一个个一脸暧昧的笑意,她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我要被人家笑的。
石拓哈哈大笑,张开双臂方便她为他穿上衣裳,谁敢笑你啊。
人家笑我还当着面笑吗?当然是背地里笑。
双至替他系好腰带,理了理衣襟,笑容在她唇边渐渐减淡,石拓,我有事儿跟你说呢。
石拓牵着她的手走出内屋,什么事儿?屋外的丫环见到石拓和双至又像以前一样恩爱,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昨夜看到夫人摔了碗,可把她们都紧张坏了。
双至抿了抿唇,先吃饭,我再慢慢与你说。
石拓剑眉微挑,怎么他觉得双至似乎有很多事情要说似的。
两人走进花厅,饭桌边,威儿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了,见到双至,他绽开一抹天真纯澈的笑容,稚嫩地叫了一声,夫人。
石拓眼底有抹疑惑,威儿会说话了,他怎么在这里?威儿怯怯地看了石拓一眼。
双至拉着石拓坐下,为他布菜,怜惜看了威儿一眼,威儿乖,吃饭。
威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安静地自己进食。
石拓却愈加疑惑,看着双至,等着她的解释。
双至叹了一声,胡夫人死了。
石拓微微一怔,听着双至把胡夫人的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眉心越来越紧。
双至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威儿的反应,怎知他只是沉默地吃饭,似乎双至所说的那个人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与他无关。
她真不知该欣慰威儿没有被胡夫人的阴影影响,还是同情胡夫人被自己亲生儿子忽略至此,而她最怕的,就是担心威儿会成为一个寡情的人。
石拓阴沉着脸,他感到很愤怒,他在生自己的气,一想到把双至单独留在家里,要面对一个恨了他两年的胡夫人,他心里有一种后怕,如果不是双至早有察觉,是不是最后那个胡夫人为了报复他,向双至下手呢?双至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胡夫人心里的想法偏激,这与你无关,而且家里也没有出什么事儿啊。
石拓扯了一个浅笑,心里暖暖的,嗯,你没事就好。
双至道,可是石拓,你不觉得奇怪吗?胡夫人又没去过战场,也没亲眼看到胡副将如何为你挡箭,虽然她一直不喜胡副将去打战,甚至因此常年抑郁打威儿出气,为什么她那么确定就是你害死了胡副将?那个跟她说这些话的人又是谁?如果不是你和胡副将信任的人,胡夫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呢?石拓深深望着双至,你相信胡副将是被我害死的吗?双至横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你是我的石拓,是个重情义的人,怎么会贪生怕死拿自己的兄弟去送死。
石拓嘴角上扬,我会查出来,究竟是谁出卖我的。
双至安下心,石拓应该是有发现少年端倪,她还担心他会受打击呢。
石拓看向威儿,这孩子还不愿回胡家么?双至笑道,嗯,先让威儿在这儿住着,等他开朗些再回去。
石拓点了点头,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双至碗里,吃饭吧,胡夫人的事不必去忧心了。
双至戳着鱼肉,低声说,还有一件事。
石拓往她嘴里寨了一块剔了骨的鱼肉,警告道,不许吐出来。
双至生生停住想把鱼肉吐出来的冲动,痛苦地咽了下去,石拓,还有一件事。
嗯?石拓声音懒懒的。
香芹,威儿吃饱了,先带他去花园走走吧。
双至轻声吩咐。
威儿离开之后,这花厅就只剩下石拓和双至了,双至正儿八百地看着石拓,石拓,二姑娘想嫁给秦子绚,让我去给说媒。
石拓脸色一肃,紧皱双眉,秦子绚?嗯,二姑娘恋慕秦子殉许久,她想嫁给他。
双至道。
你愿意去说媒吗?石拓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
双至愣了一下,随即怒道,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你没想过吗?你现在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而秦子绚刚成为状元,秦大人也位极人臣,如果秦石两家联姻,会遭多少人怀疑,皇上也会猜忌你,石拓,这亲事不妥。
石拓蹙眉沉思,他刚刚只想着秦子绚是不是还对双至没死心,也担心双至是不是介意秦子绚娶了仙慧,竟然会想到这个问题上去。
双至,你考虑得周到,秦家和石家确实不能联姻,甚至连关系也不能太亲近。
皇上虽不是多疑之人,但朝廷小人不少,皇上听多了也会当真的。
二娘和仙慧非认定了秦子绚不可,这事只有你能作主,而且秦家也不会愿意与咱们石家有什么关系的。
双至叹声道。
石拓拍了拍双至的手,不用担心,我不会让秦子绚和石家有什么关系的。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大对,双至疑惑看了石拓一眼,试探地问,石拓,如果秦家不是在刀风口的位置,你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吧?石拓瞥了她一眼,那是当然,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到现在还对他妻子虎视眈眈的男人成为家人,就算是妹夫也不行。
双至嘿嘿地笑了。
石拓无奈道,快点吃饭,一会儿带你出去走走。
双至眼睛一亮,她到京兆之后还没有和石拓出去约会过呢,如今石拓这么一提议,她当然是兴奋期待的。
去哪里呢?京兆她不熟悉,最多也就去过会客楼。
突然,双至想起她还有东西要送给石拓,嗯,还是等一会儿再送好了。
百竹林。
石拓淡笑道。
百竹林是京兆一道闻名天下的名景,位于京兆城郊,大片大片的,各种品种的竹子,楠竹,湘妃竹,凤尾竹等等,走在竹林的小道里,鼻息间是竹子特有的馨香,徐风阵阵,竹叶摇曳着,沙沙的声音似在吟唱着许多的故事。
双至和石拓在吃过饭之后便来到了竹园,她几乎第一眼便爱上这里,一望无际的竹子,笔直高耸的姿态,阳光透过竹叶婆娑地洒在地上,走在竹园里,一阵的凉爽,好像心灵都能得到洗涤。
石拓,我喜欢这里呢。
他们手牵着手,在这静谧的竹林中悠闲地散步,享受这独处的时光。
石拓浅笑着,深幽的眼眸中流转着温柔的水波,喜欢就好。
双至甜滋滋地搂住他的胳膊,石拓,我们这是来京兆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石拓挑了挑眉,虽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应该说很多时候她说的话都让他觉得新奇,但这有什么所谓呢,她开心高兴就好了。
石拓,我们能不能这样一直到老呢?双至抬起头,星眸润亮地看着他。
他低眸看着她,坚定开口,能!双至笑得无比徇烂,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石拓紧紧握住她的手,嘴角微勾。
啊,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双至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从里面拿出两个戒指,这叫戒指,是一对的,你戴上之后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不管我生老病死,不管贫穷还是富贵,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不管是快乐还是忧愁,你都不能不要我。
说着,双至将那个稍微大的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竟也是刚刚好。
石拓莫名看着指上的紫色小环,双至,你要我一个大男人戴首饰?双至嘟着唇,你不愿意戴?石拓看了看手掌,倒也不显得娘气,罢了,没有。
那你记着我刚刚说的话了吗?双至兴奋地问。
记着了,永远记着。
石拓笑着道。
那好,你帮我也戴上。
双至把戒指给他,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让他戴上。
石拓笑着把她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然后将小环戴在她无名指上,双至欢呼了一声,紧紧抱着他,欢快地叫着,石拓,我愿意,我愿意和你一起到永永远远。
石拓揉了揉她的发,宠溺地看着她。
突然,石拓身子一僵,目光阴沉地瞪着前面。
双至疑惑石拓身子的紧绷,她离开他的怀抱,回头看去,在小道的另一端,是秦子绚和石仙慧相携走来。
秦子绚目光灼灼地看着双至,不顾双至身边还站着石拓,他挥开石仙慧的手,脸色苍白,眼底还有些期待。
石仙慧眼底闪过一抹涩意,狠狠地瞪了双至一眼。
秦子绚大步走了过来,他从来没看过双至笑得那么甜蜜对着一个男人,虽然石拓是她的丈夫,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嫉妒,明明……双至该撒娇该甜笑的人是他啊。
秦大人,真巧啊。
石拓将双至搂到身后,淡声跟秦子绚打招呼。
秦子绚脚步一滞,带着敌意看着石拓,片刻后才将心头的嫉妒压了下来,石将军,是挺巧的。
贪恋的目光一再扫过双至的脸,秦子绚握紧了拳头,她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愿吗?难道还在生他的气?她是不是不愿意看到他和石仙慧一起呢?大哥,大嫂。
石仙慧跟了上来,站在秦子绚旁边,有些挑衅地看了双至一眼。
石拓冷冷看着石仙慧,你怎么会在这里?石仙慧有些害怕石拓,声音也懦嗫着,子徇想来散步,我便陪他来了。
双至讶异看向秦子绚,他真的想娶石仙慧吗?难道他不怕秦石两家联姻之后的后果。
秦子绚看到双至那不赞同的眼色,心里一阵暗喜,双至还是在乎他的吧,还是会介意他娶了别的女子的吧。
回家!石拓表情很严肃认真,声音令人不敢拒绝的威势。
石仙慧委屈地扁了扁嘴,却不敢抵抗石拓的话。
双至目光冷然地看了秦子绚一眼,对石仙慧笑道,时候不早了,二姑娘与我们一同回去吧。
即使知道福双至是在给自己台阶下,石仙慧还是无法忍住心里对她的嫉恨。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秦子绚就会和她一直走下去,如果不是她的否定,说不定她已经能嫁给秦子绚了。
何必赶着回去,石将军才刚到吧,怎么不再走走呢,算起来我与将军还是旧识,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把酒畅谈如何?秦子绚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儒雅温和,漾着柔光的眼眸若有似无地停落在双至身上。
多谢秦大人美意,只是今日多有不便,倘若秦大人真想与在下叙旧,他日自当奉陪。
石拓说着客气话。
秦子绚一笑,那在下他日可就要到贵府打搅将军了。
石拓嘴角轻勾,带着石仙慧和双至走出了百竹林。
111 秦子绚的到访回到将军府,石拓面色冷凝地在大厅上首坐了下来,双至站到他身侧,微蹙着眉心无奈看着石仙慧。
以后不许再见秦子绚。
石拓看也不看石仙慧,便冷冷开口。
石仙慧脸色微白,眼底满是委屈,为什么?石拓面无表情,没有为什么,石家不可能和秦家联姻。
凭什么?娘都没有反对,你凭什么不让我嫁给秦子绚?石仙慧跺脚,委屈地瞪着石拓。
秦子绚愿意娶你吗?石拓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愿意娶我了,只要大嫂去说媒,他肯定愿意娶我。
石仙慧以为石拓不反对了,便希翼地看向双至。
双至愣了愣,怎么又把她拖下水了。
你大嫂是不会去说媒的,如果你再见秦子绚,我会让人把你送回普靖城。
站了起来,石拓觉得没有必要再和石仙慧说下去了。
为什么?大嫂以前和秦子绚的关系那么好,只要她帮我说句话,秦子绚就会娶我,而且娘也没有反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只是我大哥,你凭什么阻止我。
石仙慧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要坏她姻缘,她喜欢秦子绚,想要嫁给他有什么错,就算秦子绚心里只有福双至,可是只要福双至去跟他说媒,他一定会娶她的。
石拓脸色一凛,目光锐利扫向石仙慧,你要是再敢拿双至说事儿,我会亲自把你丢出将军府,还有,那是你娘,不是我娘。
石仙慧脸色变得惨白,这还是石拓第一次表明他对石老夫人的态度,在他眼里,石老夫人从来就只是他母亲一个丫环,如果不是石老太爷护着,大概他绝不会让石老夫人住进将军府吧。
石拓再没看石仙慧一眼,拥着双至回了上房,今日实在有些扫兴。
石拓。
双至轻声地唤他,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紧绷的怒火。
石拓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不知落在前面何处。
在生气吗?她问,脸上的神情小心翼翼的。
石拓瞥了她一眼,我气什么?双至嘟唇,我哪里知道,你见到秦子绚之后就一直冷着脸,你很讨厌他吗?他不讨厌秦子绚,他只是不喜欢秦子绚看着双至的神情,那好像在看自己的爱人一般,即使他心里很清楚双至现在对秦子绚没有什么,可是他就是觉得不爽。
没有得到石拓的回答,双至也没有在意,只是继续道,二姑娘如今看起来好像非秦子绚不嫁,不知道秦子绚怎么想的,如果不想娶二姑娘,为何还与她关系这样亲密,石拓,你说是不是秦子绚也对二姑娘有意了呢?石拓低眸睨她,秦子绚不是对仙慧有意思,他只是……只是想让双至紧张在意。
只是什么?双至问。
没什么,如果秦子绚娶了仙慧,你会如何?石拓问。
我能如何?双至轻笑,他不顾后果非要娶二姑娘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只是担心皇上会不会猜忌你。
石拓心一紧,眼底氲着暖意,你只担心我?双至横了他一眼,那你还想我关心谁?石拓大笑,眉眼间的阴郁一扫而空。
晚上,石拓和双至一块去老太爷屋里请安,石老夫人的脸色很难看,特别是对着石拓的事情,眼底的怨气一览无遗,想来应该是石仙慧将今日石拓的话告诉了她,她才这样怨怒石拓,只是碍于石拓的身份,她不敢多言罢了。
而关于石仙慧非要嫁给秦子绚一事,石老夫人也没有再提,她其实还算是个自知之明的人,很清楚如果没有石拓,他们不可能有今日风光,真的把石拓惹怒了,他一定会把他们赶回普靖城,到时候她这个石家老夫人只怕再无人看在眼里,她之所以能得人尊敬,也都是仰仗着石拓的身份,虽然石拓没认她这个二娘,但在律法上他还是要孝顺她的。
没有提石仙慧的婚事,却是把石灿的终身大事提出来了。
石老太爷看着还一点大人样子都没有石灿,叹息道,话说回来,灿儿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所谓成家立业,灿儿先成亲,然后再让拓儿找份差事,如此就最好了。
石灿想不到石老太爷会说到他,耳根子有些泛红,爹,这事儿不急吧。
石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急?娶个妻子进来,娘也多个依仗,你不急,我急着呢。
说着,她还用眼角扫着双至。
嗯,双至,明日你把京兆的媒婆都找到家里来,让她们给灿儿寻个好亲事。
石老太爷交代双至。
双至欠了欠身,是。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咱们有一门姻亲,许多也不曾联系了,今日正巧在外头遇到余家的管事儿,老管事认出了我,我才知道余家在几年前已经搬来京兆了,这余家的夫人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过几日许是会登门来拜访,双至你要准备一下。
老太爷对着双至道。
双至答应了一声,余家这远方亲戚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石老夫人狐疑道,咱们家还有这门亲戚?先前也不曾听你说过的。
石老太爷轻咳一声,余家是世家,规矩多,应酬也多,少有联系也正常的。
石拓低声问道,是在锡城的表姑么?石老太爷点头,是呢,你姑姑与你提过了?小时候提过一二。
石拓看了石老夫人一眼,本来余家和石家还尚算关系密切,只是在老太爷娶了填房之后,表姑一家便不再与他们联系了,这其中原因,不必说破也应该是明白的。
果然,石老夫人脸色很难看了,她当然知道当年石老太爷娶她之后,许多有名声的亲戚都很少跟石家联系了,多数世家夫人小姐都不屑和她这个奴才出身的石老夫人打交道。
这么多年不联系,如今才来联系,那是见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想要来讨好的吧。
石仙淑玩弄着指甲,不屑地说。
石老太爷笑了笑,总之过门是客,不得怠慢。
石老夫人撇了撇嘴,态度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几日之后,将军府尚未等来余家夫人,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石拓今日正好出去,老太爷也不在家,双至只得到前厅来招待客人。
秦公子,请坐。
来人正是秦子绚,一声白衣飘袂,衬托得他更加挺拔俊秀,面如冠玉。
秦子绚眼波温柔,含笑看着双至,冒昧拜访,却不知原来石将军不在家,郡夫人见谅。
秦公子客气了。
双至顿了一下,如今应该成秦公子为秦大人了,听闻你如今已是太常寺少卿了。
双至,你我之间无须这些俗礼。
秦子绚柔声道。
幸好大厅奉茶的丫环退了出去,只有香芹几个双至信得过的,否则秦子绚这样情深款款,暧昧不明的话,还不知要引起多少闲言闲语。
秦大人,礼不可废,且过门是客,我怎好怠慢。
双至态度疏离,不希望秦子殉再有什么误会。
秦子绚脸色微白,眼底有痛苦的神色,双至,不要这样折磨我,我对你的心一如既往。
双至冷然道,秦大人,做人当向前看,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记忆里,许多事情许多人都已经改变了。
我没变,我从来就没变过,双至,我知道你也是没有变的,你当初只是为了要救福家才嫁给石拓,你根本不爱他,是不是?秦子绚站了起来,趋前想要靠近双至。
香芹和容兰面色一肃,往前一站挡在双至前头,香芹睨着秦子绚,秦大人,还请自重,这儿是将军府。
秦子绚一震,才惊觉自己越矩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喃了一声,双至,对不起。
双至淡淡看了他一眼,秦大人今日是来找石拓的吧,他不在呢,不如……如果我是来提亲的呢?秦子绚抢先断了双至的话,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肯放过双至脸上任何表情。
双至震住,看向他,你真的想娶石仙慧?你可有想过秦石两家联姻的后果?最多我不当太常寺少卿了。
秦家没有势力,何惧和石家联姻。
你疯了,你苦读那么多年的书,不就是为了今日么?双至不可苟同地瞪着他,没想到他会任性到这个地步。
你还关心我?秦子绚眼睛微亮,声音充满了期待。
双至叹了一声,秦大人,你我也算自幼相识,秦家和福家也是世交,我自是希望你能好。
秦子绚苦笑,不能和你一起,我还如何能好。
你要娶仙慧,是因为你喜欢她,还是……双至看到大厅之外有人影一动,攸地住了嘴,示意香芹出去看看。
我心中除了你,再无别人,娶她……也是为了能够经常见到你。
秦子绚话音刚落,那边香芹的声音也传来。
二姑娘。
双至眼角微扬,石仙慧听去了多少?石仙慧只是含泪狠狠瞪了双至一眼,转身便跑开了,双至心一紧,想要跟去,却被秦子绚拉住,双至,你希望我娶她吗?双至沉默,隔开和他的距离,低低声道,不希望!她不想石拓有万分之一有危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