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11-11 17:10:49 字数:3185沈穆清不知道刘忠是如何和庙里人交涉的。
当天下午申正(下午四点)左右,她们就在刘忠和另外三个护院的护送下离开了药王庙,而原来穿的整整齐齐的几个护院都变得鼻青脸肿,看上去像是和人打了一架似的。
沈穆清见刘忠办事仔细,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一半。
锦绣还是在昏迷中,不时地喊着闵先生,落梅和照顾她的珠玑都面露尴尬,沈穆清却是担心她回到沈家也这样,被人看出端倪来,平白惹人笑话。
只得嘱咐落梅:你可要看着她点,别让太太知道了。
落梅朝着沈穆清投来感激的目光:姑娘,多谢你照顾锦绣。
沈穆清苦笑:本是一条船上的人,谈不什么照顾不照顾。
你们姊妹同心,才能其利断金。
有什么事,要互相照应着些。
她还真怕有人在李氏面前说漏了嘴。
落梅也知沈穆清所指,忙道:姑娘放心。
我们心里有数。
沈穆清就问珠玑:济民堂的人怎么说?珠玑眼神一暗,道:济民堂的坐诊的师傅看半天,也不敢下定论。
又把方子送到一个什么郭先生的家里,又是请了几个人反复地看……这才担搁了时间。
说着,她脸上露出深深的担忧来,说这方子活血化瘀,利水消肿,多是用在脾肾阳虚,水湿内停,气血瘀滞……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先天之本在肾,肾应北方之水,水为天之源;后天之本在脾,脾为中宫之土,土为万物之母……沈穆清在心里念着闵先生曾经说过的话,想起李氏那张时时虚肿的脸,心里乱极了。
这脾肾都出了问题,还有个什么好!先生还说了什么没有?沈穆清的脸色凝重。
说,说让我们不要折腾了。
这位开方子的是位内行,要是这样都没有效,也就不能有效了,让我们准备……准备……衣裳……珠玑吞吞吐吐地道。
准备衣裳……准备什么衣裳……火石电光中,沈穆清突然明白过来。
是让她们准备装椁的衣裳。
一时间,她只觉得如坠冰窟,寒气逼人,身子就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落梅和珠玑见了,都神色黯然,只有那得得得的马蹄声清晰入耳。
走到半路,她们遇到了沈府的人。
汪总管亲自了七、八个家丁并二十几个护院来接她们。
知道锦绣被踢了一脚,还死了两个护院,汪总管脸色微变。
而刘忠倒是松了一口气,把两辆马车交托给了汪总管,就带着常峙和那王姓汉子回了寺庙,说是要帮常、孙两人装殓。
汪总管当即送了五两银子做丧仪,护着沈穆清回了沈家。
沈家是得了户部给事中叶素家的管家报信才知道的这事。
当时沈箴还没有下朝,汪总管不敢让李氏知道,借故喊了汪妈妈出来商量,然后又偷偷带着人来接。
到家时,汪妈妈早把一干人打发干净了,只带着了两个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在二门候着。
看见沈穆清被落梅和珠玑搀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又见锦绣迷迷糊糊的认不得人了,眼泪扑扑扑地落了下来:我跟了太太四十几年,走南闯北,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沈穆清见二门清清静静,比往常更是肃静,心里已有些明白,忙道:妈妈快别伤心了,我等会还要去给太太请安呢!汪妈妈擦了眼泪上前搀了沈穆清回屋。
等大家都梳洗干净出来,汪总管请的大夫已经来了,正给锦绣看病。
沈穆清就想起了萧飒的话来,叫了明霞去问:那山栀子和白面、烧酒和匀了,是不是能治我这脚伤。
明霞问了回来道:先生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用药法的。
沈穆清思忖片刻,道:既是如此,请那先生给我开点药吧!明霞应声去了,过一会来回话道:先生说,他有自制的清风散,哪里有个伤啊疤啊的用最好。
沈穆清笑道:那就让他给一点吧。
明霞去拿小小一瓷盒的膏状物进来,沈穆清擦了脚,又用白绫布裹着鞋,换了软底的鞋。
脚火辣辣的,还是有些痛。
沈穆清就吩嘱落梅几个:要是太太看出什么来,就说我崴了脚!落梅瑟缩道:非得告诉太太吗?那是自然!沈穆清道,别说是现在锦绣病着,还要吃药问诊。
就是这事,只怕是京都早已传遍,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我们去主动说,了不得就是发一顿脾气。
可这要是从别人嘴里知道了,只怕就是无火也要冒三丈了。
落梅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想到等会太太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呢,心里害怕!沈穆清收拾好了,忍着脚疼由落梅和珠玑服侍着,和汪妈妈、李妈妈一起去了李氏那里。
看见了沈穆清,朝熙堂的丫鬟媳妇个个都喜笑颜开:姑娘可回来了!药王庙可好玩!下次姑娘去,也让我们在跟前服侍……不能总带着落梅几个。
沈穆清笑应了,进了屋。
李氏早就盼着她回来了,炕几上搬着黑漆描金退光的六槅攒盒,山东柿饼,窝丝糖,莲子枣泥糕、芝麻云片、豌豆黄、榛子胡桃瓜子果仁糕、裹玫瑰馅寿字雪花糕,还用冰盘摆了个哈蜜瓜葡萄枇杷拼盘。
沈穆清上前给李氏请了安,然后很兴奋地挨着李氏上了镶木床。
李氏一边给沈穆清挪地方,一边笑着抱怨道:出去了一趟,倒变成了一个猴儿。
橙香在一旁掩嘴而笑,奉承道:姑娘也就遇到了太太才这样。
平日里,可是再端正不过了,我们见了,生怕自己说话声音粗了,把姑娘给惊了。
李氏笑指着橙香:就你一张嘴会说。
橙香却指着一旁含笑而立的翠缕:太太要是不信,可以问问旁边的人,看我说的是,还是不是!李氏哈哈笑起来,神色间欢喜无限。
看得出来,香橙的话让她很受用。
说话间,沈穆清已在落梅的服侍下脱鞋上了炕。
李氏就用银杏牙挑叉了一块哈蜜瓜递给沈穆清。
沈穆清接过牙挑,奇道:怎么有哈蜜瓜吃?李氏笑道:你可眼睛亮,怎么知道这是哈蜜瓜?沈穆清只得吱吱吾吾的:人从书里乖嘛!我跟着闵先生读了那么多的书,总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吧!嗯,跟着闵先生读了这两年的书,的确是长进了不少。
李氏笑着打趣她:快吃,可甜了!沈穆清吃了,就着那牙桃叉了一块给李氏。
李氏笑眯眯地望着她:这东西凉,我吃不得,你吃!从那样的困境中脱险,能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的身边吃水果……沈穆清无限唏嘘。
她笑盈盈地吃着哈蜜瓜,和李氏促膝闲聊:太太,你不知道,我们今天去药王庙,可出了大事了!汪妈妈和李妈妈一听,知道沈穆清要跟李氏说事了。
两人垂手静立,大气都不敢吭一下。
李氏见沈穆清满脸的兴奋,拿了帕子给她擦嘴,随着她的话说:出什么大事了?我们今天去寺里,遇到了镇安王府的人。
李氏很感兴趣的样子:我记得她们家这几年为子嗣的事,一直拜慈源寺的观世音道场,怎么也去了药王庙?可是家里有谁不安生?那倒不是……沈穆清做出一副小孩子的好奇心性,指手划脚地把在药王寺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他们后来就打了起来。
我们看了一会,李妈妈就把我们赶回了厢房……听说后来镇安王府的人被我们家的护院给打跑了。
李氏在最初的惊讶过后,神色就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沈穆清。
女儿有锦绣护着,倒是没什么,就是锦绣……沈穆清忙道,听说,还伤了两个护院……李氏的目光聚然变得锐利起来,她望着李妈妈道:两家碰上了,护院都没有报家门的吗?李妈妈在李氏的目光中竟然打了一个颤儿,陪笑道:当时有些乱,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
知道是镇安王府上的什么人吗?只听镇安王府里的人称领头的‘十六爷’,看样子是个外院的管事。
李氏的目光就落到了汪妈妈的身上:汪总管可知道了?汪妈妈笑道:刚刚知道。
想着老爷快要下衙了,准备禀了老爷再做安排。
语调听着有慢,就带着些谨慎。
李氏目如鹰隼。
又问李妈妈:伤了两个护院,都叫什么?一个叫常恩的,一个叫孙修的!李氏颇有些惊讶:常师傅吗?把常师傅伤了?沈穆清见着李氏的问题越来越犀利,就笑着在一旁插嘴:听说是用了香灰,把常师傅的眼睛迷了……然后就感叹道,我平常觉得王妃娘娘行事谨慎,可没想到到她们家的下人这样的跋扈。
难怪那些王公簪缨之家,坏事多半就坏在这种人手里……李氏就若有所思地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一副猛然间想起什么的样子,问道:太太,你说,常师傅和孙师傅那里,我要不要去看看?李氏嗔道:你一个大家之女,跑去做什么。
常师傅和孙师傅那里,我自然会和老爷商量着办,不用你操心。
(女儿感冒,陪着打针,这两天更新的时间上可能有点不稳定,还请大家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