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大怒,举剑大吼道:七星高照,受命于天。
他想用九幽堡的威名将春虹吓倒,可是看错人了。
春虹火起,大吼道:你是九幽天魔的走狗。
该死!你小子大胆!通名号。
星宿怒吼。
春虹迫近三步,切齿道:我,广信葛春虹。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九幽天魔呢?说!我可找到九幽堡的恶贼了。
不远处,穷酸脸色发青,缓缓站起,掀掉头巾大叫道:葛贤侄,你大哥刚才被一个自称桂兰英的女鬼所迷,鬼女人是九幽天魔的妻子。
目下你大哥不见了,定是被鬼女人弄走。
春虹大惊失色,亮声高叫:是司徒叔吗?怎么回事?少废话,九幽天魔大概已远出十里了,你先救你大哥。
春虹舍了星宿,一闪即至,匆匆行礼急问:司徒叔,你说我大哥仍在人间?穷酸怪眼一翻,急声道:我老人家的话岂会有假?那鬼女人会妖术,刚才还在这儿,一下子就不见了。
一言难尽,总之,你大哥春帆确未死在枫树村!落在妖妇之手。
春虹扭头回到轿旁,伸手去掀—乘暖轿的轿门,星宿立即抢到:不许妄动!广信余孽!春虹右手一挥,绝尘慧剑闪电似的挥出,铮!一声暴响,星宿的剑脱手而飞,青褐色的绝尘慧剑再进,快如闪电石火,剑尖点在星宿的咽喉上。
乖乖听话,目前在下还不想要你命。
春虹厉声沉喝。
星宿倒抽了一口凉气,站在那儿脸色死灰。
睡道人冷静地在斗场四周巡走,察看雪地上的足迹。
穷酸还未发觉睡道人的身份,他也在另一面仔细察看雪地上的遗痕,突然叫:妖妇从这儿走了,葛贤侄,快追!雪地上,两双小蛮靴的浅浅履痕清晰入目,每一靴痕相距约有八尺左右,可看出两个逃走的女人,轻功路法并不见得高明。
履痕向北面的小山谷延伸,进入绵延的广大树林之中,穷酸招呼后,立即沿履痕急迫。
睡道人也向春虹叫:虹儿,放了他们,你无法问出口供,追人要紧。
说完,追向穷酸。
春虹有点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放手,厉声向星宿问:阁下,九幽天魔目下在何处?星宿哼了一声,不肯开口。
花魔呢?春虹再问。
你可以要太爷的命,但太爷决不会回答你任何……星宿咬牙切齿地答。
春虹见穷酸和师父的身影已消失在林中,不得不放手,用一声冷哼打断星宿的话,冷笑道:在下会要你命的,但不是现在,先寄下你这颗脑袋,留些记号让你带口信与九幽天魔。
声落,绝尘慧剑连闪两下。
啊……星宿厉吼,两颊鲜血如泉,连退五六步。
五宿已死了四名,只剩下一名星宿,其余六名男女,功力都比星宿差劲。
一照面,星宿弃剑被制,他们怎敢上前送死?一个个惊呆了。
星宿脸被划破,退出绝尘慧剑的控制,他们神魂入窍,便待冲上。
春虹冷冷一笑,虎目神光似电,冷然扫视一匝,所有要蠢动的人,不由自主齐向后而退。
春虹剑尖徐转,向血流满面的星宿说:你们记住了,替我葛春虹传话,告诉你们的主人,尤其是二堡主李文良,除非他死了,葛村惨死的鬼魂在地下等着他,江湖中被九幽天魔兄弟害死的无数冤魂,正在泉下哭泣,等他用命来偿还。
说完,掷剑入鞘,举步向北走。
不远处到了的暖轿旁,两个女人相偎相倚,歪倒在轿旁,在吃力地挣扎着站起。
春虹感到有点面熟,但未留意,身形倏变,去如电光石火,向北飞射。
宇文长华母女,虚弱地相扶着站了起来。
宇文长华在落马坡挨了春帆两剑,双肩几乎被毁,在九幽天魔的调治下,五天来大有起色,但举动不便,十分虚弱。
不仅是皮肉之伤,心灵的创伤更令她难以承担。
九幽天魔竟然下毒手杀了她师父巫山神姥,这件事象条毒蛇在她的内腑内残忍的咬噬,令她柔肠寸断。
想当年如果她不嫁九幽天魔,巫山神姥怎会在暗中出动人,培植九幽天魔在武林中的地位?又怎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想当年,巫山神姥与九幽天魔的师父百劫老人,算是数十年至交,促成她和九幽天魔的婚事。
巫山神姥尽了全力,九幽天魔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以说全在巫山神姥所赐。
十年前,夫妻俩分居,巫山神姥表面上对九幽天魔不客气,但暗中仍关心九幽天魔的一切,将原先绿林巨寇留下的陵州彭水系山区古堡,赠与九幽天魔作为称霸武林的基业,九幽天魔却将古堡建成了九幽堡,作为打江山的秘室,老太婆虽不赞同,但并未加以阻止。
按理九幽天魔不该人性已失,忘恩负义将巫山神姥矛死。
更惨的是,巫山神姥被杀,竟是她在场时所发生的,妣怎么受得了?内心的创伤,肉体的创伤内外交煎,她几乎保不住性命。
幸而爱女并未被九幽天魔迫死,被九幽天魔押着同行,说要押回九幽堡处决,她在痛不欲生的心情下,重新鼓起求生的意志,与爱女同行。
九幽天魔并未虐待她母女,只吩咐桂兰英严加看守,押着同行。
桂兰英不是个好心肠的女人,不怕宇文长华逃命,却怕书韵姑娘捣鬼,用巧妙的手法,制住了书韵姑娘的双脚环跳穴,想跑也跑不了啦!其实姑娘的芒瓣伤已经够沉重,根本用不着点穴的。
桂兰英用妖术擒住了春帆,她眼看五宿伤亡殆尽,更认为宇文长华母女早巳遭了殃。
岂知书韵左肋中剑,并未伤及内腑,只不过双腿环跳穴被制,难以活动而已,宇文长华也创伤未痊,元气未复,倒在轿内一时无法逃出。
母爱给予宇文长华极大的力量,终于将爱女拖出了暖轿,但除了星宿和六名男女仆人之外,巳无敌踪。
雪地上血迹斑斑,尸体横七竖八散布在四周,呻吟声渐弱,显然受伤的人巳濒临生死边缘。
宇文长华娇好的秀脸,因挣扎而呈现稀有的红光。
这些天来,她经过难以负荷的突变打击,原来的风韵一扫而光,变得苍老了许多,与虎哮岗出现时相较,她象是换一个人。
短短的几天,无情的现实使她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年。
她吃力地挽起站立不稳的书韵,哀伤地看了四周一眼,星宿正往伤脸上敷药,其余六名男女手足无措地在另三乘暖轿中找他们的主母。
孩子,你的剑为何给了他?他反而用你的剑给了你一记不算轻的剑伤,唉!娘,女儿的剑确定是被勾魂手抢去的,谁知道会在他手中?娘,别怨他,爹造的孽,女儿偿还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书韵哀伤地抢着答。
宇文长华不住摇头,惨然地说:苍天啊!我难道前生造了太多的孽,要在今生偿还?唉!娘不,娘不能再忍受了,我要带着你远走天涯,隐姓埋名苦修余生。
她扶起书韵,步履踉跄地向南走。
星宿巳裹好了伤,用腰巾绑住头脸,突然跃到迎面拦住低沉地喝道:主母请留步!宇文长华漠然一笑,淡然地问:星宿,你要留下我母女?星宿低下头,黯然地说:主母明鉴,小人职责所在,不得不——那吗,你怎么留我?星宿一步步往后退,脸色泛灰,手足失措地叫:主母不要令小人左右为难。
你不必为我母女为难,更不必为我母女而悲哀。
九幽堡的人,已经人性全失,你的主人忘恩负义可以下毒手屠杀一手培植他的人,你们奉主人的手谕杀两个无辜的弱女子,还用得着假仁义?主……母……不必叫我主母!我已与姓李的分居十年,情义已断。
那么,你怎样留我?请主母小姐上轿。
假使我母女不上呢?那……那……怎么?星宿一咬牙,说:主人已留下手谕,要……要……要杀我母女?不错。
主人说,生带人,死带尸,如果主母在途中企图反抗,便……便要将尸首带回。
宇文长华心痛如割,但强忍着心头的痛楚,瞪大着眼,不让泪水流下,一字—吐地说:好吧!要杀请动手,我母女生死同命,只要有—口气在,决不做李家的人,死了也不做李家的鬼!说完,吃力地举步,星宿不得不退,但手按巳拾起的长剑剑把,急急地叫:主母,不要迫小人做不愿做的事。
宇文长华仍吃力地往前走,惨然地说:除了杀我,我永不会听你们的话。
下手吧!把我母女的尸体带给你的主人。
小……人……你唯一可做的事,是带我母女的尸身回堡,如果不,我母女必须走向茫茫天涯找出路。
星宿额上流着冷汗,一步步往后退,剑几次拔出又收回,最后长叹一声,默默地站在一旁。
—名大汉立即抢出,大喝道:星爷,你忘了主人的命谕?星宿长吁一口气,痛苦地说:我星宿不是没有心肝的人,不必问我是否忘了。
你不遵谕,罪同叛逆!大汉大吼。
星宿看了大汉—眼,沉声道:闭上你的嘴,你不配管我星宿的事!大汉手按剑把,叫道:罪同叛逆的人,任何堡中弟子,皆可出头惩戒,怎说不配管你?其他五名男女,应声向这儿奔来。
星宿似乎浑身一震,接着,把牙一咬,厉声说:没有人相信我星宿会是叛逆,你说话留心些!那么,别忘了堡主的恩典。
你如果不动手,咱们六个人皆可出面作证,看堡主在没有她们的尸身之后,是否会相信你为堡主尽忠?星宿肌肉不断抽搐,创口的血不住外沁,染透了裹创布,但他毫不感到痛楚地说:在下并非实际主事的人。
但柳爷已死,五宿之中只有你在,你能不负责?但在下不做没有心肝丧心病狂的事。
大汉举手一挥,向五名男女叫:你们擒下叛逆,我先了这两个要犯。
叫声刚落,人巳向宇文长华纵去,宇文长华母女连走路也感吃力,怎能反抗?嗤一声轻响,大汉的剑倏然出鞘,寒芒一闪,刺向向宇文长华出胸口。
五名男女还未合围,星宿却一闪即出,长剑出入电闪,铮一声暴响,大汉连退五步,手中剑几乎被星宿的剑挑飞,脸色大变。
住手!你这畜生!你敢杀主母和小姐!星宿大吼。
大汉怪眼巳翻,厉叫道:好逆贼!你该死!在下只有主人,不知其他,只知奉命行事,不管什么主母和小姐。
你真要下手?星宿冷冷地问。
当然!大汉怒叫。
星宿又闪在一旁,将剑缓缓入鞘,冷笑道:你既然坚持下手,请便!大汉踏进两步,傲然地说:在下当然下手,你也难逃公道!说完,挺剑向宇文长华再次飞扑而上。
星宿站在一旁,等大汉身形掠过,突然长剑闪电似的挥出,急进两步,飞起—脚。
啊……大汉狂叫,背上开了一条大缝,透脊骨深入内腑,然后身躯被踢得斜飞八尺处,砰然倒地,剑尖从宇文长华的胸前扫过,衣裂但肌未伤,危极险极!一不做二不休!星宿一声长啸,猛扑冲来的五名男女。
他不知自己因何会突生神力,一冲错之下,五名男女倒下了三名。
他再次旋身,落英剑法的回风片片飘绝招出手。
在二十八宿中,他是少数练过落英剑法者之一,平时和少堡主书麟兄弟印证,极少失手。
这时他形如疯狂,剑芒回旋,飞舞旋击势如狂风暴雨落地。
铮铮!剑鸣暴震刺耳。
啊……惨叫声动人心魄。
剑芒突敛,最后两具尸体倒地。
星宿的剑全被鲜血所染红。
转首凝视着宇文长华母女,突然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钱袋,接着神色惨然,虎目中涌出泪光,颤声道:袋中有十余颗宝石珍珠,可作盘缠,主母小姐保重。
说完,将钱袋抛过,长剑随手上抽,鲜血乍涌,喉管应剑裂开。
铮!长剑翩然落地,片刻,他的双目闭上了,身躯徐徐前扑,砰一声仆倒在雪地上,手脚略一抽动,徐徐静止。
宇文长华母女怔在那儿,久久方神魂入窍,吃力地走近星宿的尸体,跪倒尸体前,母女两眼泪下如雨,宇文长华磕了三个头,喃喃说道:妾母女即将至僻隐深山出家苦修来身,如果留得命在,将为恩公设灵,早晚一炉香,为恩公在天之灵祝祷。
祝毕,再拜而起,蓦地,她骇然失惊,她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慈眉善目,高大朗健的高年尼姑,青袍飘飘,飘带上悬着花绿袋,手中拿着拂尘,神色肃穆地向她注视。
你……你……她骇然惊叫,语不成声。
施主,是怎么回事?老尼姑问。
大师是一一老尼心如。
书韵姑娘大吃一惊,抽口冷气间:大师是湘东蟠龙庵的师太?蟠龙庵巳被李文良和白玉珠所毁,贫尼正云游天下找他们。
心如师太毫不隐瞒地说,稍顿又道:这儿血腥满地,贫尼不能不问,尚请两位施主据实相告。
宇文长华长叹一声,泪下如雨,将经过一一道出,并不隐瞒自己的身份。
心如师太静静地听完,久久方黯然地说:施主,贫尼同情你的境况,不忍向你追问李文宗兄弟的下落,请问两位施主打算到何处安身?目前尚无打算,必须逃出河南境地再言其他。
贫尼愿送施主一程,替两位施主找地方安顿。
至于这位舍身义士尸体,贫尼亦替他择地安葬。
母女俩哀号着趴倒磕头,拜伏在地。
春虹由于和星宿追问了一阵,追入北面林中,早巳不见师父和穷酸的踪影。
两个女人的靴痕,进入密林之中,向北又向北,按方向,是与官道并行,官进在右方,但距离有多远却无法判定了。
除了两个女人的靴印之外,还有两种浅浅的脚印,一是芒靴,一是爬山虎快靴,前者是睡道人的,后者是穷酸所留下。
两种脚印,几乎难以分辨,若有若无,不留心的人是不易看出的。
他循脚印狂追,快若星飞电射,不久,脚印向西北斜折进入巳被冰封的古森林,场势下降,脚印愈来愈模糊不清了。
他相当沉着,深信师父修为已臻化境,不会被妖妇的妖术所制,邪不侵正。
任何邪术对定力超人的高手,决不会有多大的作用。
真糟!前面突然出现一座二十来丈宽的河流,河两侧的小湾浅水结了薄冰,但中流仍然水势奔腾,四个人的脚印,在河岸附近消失不见了。
他心中焦急,左右急搜,一无所获,他想:难道他们都过了河不成?没有舟船,怎能飞渡?他的注意力全在追赶的人是否过河,却没留意北面下游两里处,两艘小舟相距约有半里之远,正沿河下放,追逐如飞,等他开始留意河的上下时,两小舟巳消失在河流转向的山嘴后了。
过河?还是沿河往北找?他在心中自问,拿不定主意。
河岸是被冲封了的树林,视野有限,他已搜至下游半里地,仍然难以决定何去何从。
在他决定用啸音一试的瞬间,突然听到北面不远处密林之中,有冰雪震落的声音,心中一动立即循声搜去。
搜了三五丈,前面人影出现。
我的天!她们在这儿,师父和穷酸呢?他抽口凉气,心中暗叫,同时心中一冷。
已不由他多想,立即向前扑近。
果然这两个女人,是桂兰英主婢,桂兰英后面,侍女挽着昏沉沉的葛春帆。
她们小心地向前走,地下竟未留下脚印。
主母,可否歇歇脚?侍女突然扭头问。
桂兰英将狐裘往树下一摊,坐下说:真该歇会,用踏雪无痕的轻功赶长路真是累死。
追来的两个死囚可笑极了,愚笨已极,竟拦截一艘小舟去追香溪鬼叟曲东阳的船,即便追上了,还不是白白送死?侍女将春帆放下,在对面坐下说:真巧!东老为何来得这般巧?他赶来为老爷效力,不喜走陆路,宁可绕道走远些坐船而行,免得他那副尊容惊世骇俗,坐船去信阳州并不足怪,幸而他恰好经过这儿,引走追来的人,不然准被他们追上,凶多吉少,救醒这个姓葛的娃娃,让我先问问。
侍女回诺一声,取药灌入春帆的口中。
桂兰英并未闲着,她拉脱了春帆的手脚关节,一面玩着湛庐剑,等待着春帆醒来。
春虹已接近至十丈内,这一带树影稀疏,视野可远及三五十丈外。
两女相向而坐,每人皆可视圆周的一半, 想在皑皑的白雪地中秘密接近,太不容易。
他伏在一珠巨松后,凝神倾听她们的谈话,恍然大悟,原来师父和穷酸错以为妖妞上了香溪鬼叟的小舟,拦住另一只小船追下去了,难怪脚印在河边消失。
香溪鬼叟曲东阳,他并不陌生,正是巫山双奇的师父,巫山双奇是厉魄古洋,和鬼爪霍天奇,正是追魂镖的主人,而厉魄古洋的无常锥,更是可怕,上次找到疯丐时,疯丐说出追魂镖的出处,他就决定到香溪找曲东阳算帐,找九幽魔域,想不到他不克成行,香溪鬼叟竟巳到了河南地境。
他心中略宽,算定香溪鬼叟无法接得下他师父的无上绝学一击,定下心神,全心全意计意如何向两妖妇下手。
穷酸说他大哥巳被妖妇擒走,他心中不无疑问,难以相信他大哥仍在人间,他想起勾魂手的话,说有一个相貌与他相同,但脸色青灰的青年人,与宇内三奇妖走在一块儿,和九幽天魔作对的事。
哦!也许穷酸把勾魂手所说的青灰脸色青年人,看成我大哥了。
他心中自语着。
不管是不是他的大哥,穷酸既然说鬼女人叫桂兰英,是九幽天魔的妻子这就够了,他必需将鬼女人擒住,从鬼女人的口中找出九幽堡的确实处所来。
他一面思索着,一面留神前面的动静,等机会现身擒人,同时也留神她们的一言一行。
春帆被灌下解药,渐渐清醒,当清楚地看到两个鬼女人时便知大事不妙,想将身挺起,谁知念头刚动,手脖关节剧痛彻骨,哎呀!他吃惊地叫。
桂兰英格格笑道:年轻人,你最好安静些,你真是广信府葛家的葛春帆!春帆怒目圆睁,他知道完了,已经被妖妇用邪术擒住了。
后悔也来不及啦。
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何用多问?他怒声答。
怪事!葛春帆是个英俊的年青人。
你,脸色青灰,像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自认是葛春帆,无人敢信。
桂兰英笑着,状极自得。
你不信是你的事。
嘻嘻!如果你是葛春帆,未免太忘恩负义了。
可惜,我该活剥了她们。
春帆咬牙切齿地叫。
桂兰英又抽了他两耳光,凶狠地说:由此便可以看出你心肠之黑。
非丫头一念之慈,不忍见你家破人亡,在九幽堡甘愿冒风险,从二堡主手中硬将你从死神中救出,护送你到武昌府,交由分坛的人送你到九江,再请人送你到南昌熊家。
为了这件事,韵丫头几乎和叔父反脸,为了你,不知枉死了本堡多少弟兄,而你,却毫无良心!且慢!春帆尖叫,稍顿激动地问:你是谁?你说什么?桂兰英冷哼一声,冷冷地说:我,九幽堡的女主人,九幽天魔是我的丈夫,你还不明白?哼!你装得很象,表情逼真,像是忘了呢?你可记得在九幽魔域地狱岭的往事?可记得那位半途相遇,穿水湖绿劲装的美丽小姑娘?她就是本夫人的女儿,但她是巳和堡主分居十年的妻子宇文长华所生。
呸!妖妇,你胡说八道。
姑奶奶我曾对你说过,你闯大祸,你还不承认?承认什么?桂兰英将湛卢剑在他眼前幌了幌,冷笑道:我以为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岂知是个恩将仇报的无耻匹夫,哼!假使不是要用你示众江湖,找就该用这把剑剁碎了你。
春帆莫名其妙,怒叫道:呸!妖妇,闭上你的臭嘴,葛某顶天立地!啪啪啪啪!桂兰英打了他四耳光,冷笑道:不要脸!狗东西,你也配称顶天立地?你知道你所毁的第—暖轿中的人是谁吗?是谁?春帆愕然问。
九幽堡的千金小姐和她的母亲宇文长华。
春帆大叫道:天哪!她果然是九幽天魔的人,难怪在后面暗算我。
呸!你是什么东西,值得的丫头暗算你?你昏了头。
九幽堡任何一个人,也足以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用得着堡主的千金暗算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韵丫头在她父亲面前苦苦哀求,替你保命。
她父亲勉强答允了,但二堡主坚决反对纵虎归山,便在半途亲自下手截杀,一剑击中你的腰脊将你打落奈何。
要不是韵丫头与乃叔翻脸,拼死挡住二堡主,你能不死?总算二堡主不愿太伤侄女儿的心,同时也认为你必定有死无生,这才把人退走,韵丫头方能从容将你救出奈河,专程送你到武昌平安船行,为了你,二堡主派人火烧枫林村,韵丫头竟也赶去抢救,晚了一步,你却被宇内三奇妖所救,畜牲!你人面兽心,你不是人!天哪!你的话是真是假?春帆狂叫。
哼!你已是将死的人,我用不着骗你。
韵丫头为人善良,救你一不是为私情,二不是为己利,全出于不忍心见你家破人亡,她不该得到这种悲惨的结局。
你,丧尽了天良,不但在落马坡重伤她的母亲,更用她给你的湛卢宝剑,杀她母女在暖轿之中?你,你算是人?我恨不得立即剜出你的心肝来,看看是什么颜色。
伏在不远外的春虹,激动得几乎发疯,不消多想,他便知桂兰英口中所说的韵丫头是谁了。
春帆更是心痛如割,狂叫道:不!不!希望不是真的,不!不……桂兰英凤目中杀气腾腾,厉声道:你还敢故作不知道?韵丫头因为你在落马坡重伤了她的母亲,二堡主忍无可忍,她父亲也横了心迫她自尽,恰好碰上她母亲的师父巫山神姥出面索人,一怒之下,杀了巫山神姥,要我将她母女解回九幽堡处决示众。
要不是她母亲被你伤的两剑还未复原,要不是我怕韵丫头逃走制了她的穴道,你怎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母女毁在暖轿中。
春帆厉叫一声,昏厥了。
侍女不放松他,将他弄醒,春帆洒泪长号,凝然叫:天哪?我……死不瞑目,我根本不知内情,我还以位那位姑娘在后面暗算我呢,我……桂兰英冷笑一声,冷厉地说:不管你知情与否,事情我必须说出,大错已成,后悔不及。
为了你,本堡死伤了无数弟子,你的兄弟葛春虹,更是本堡必欲得之而甘心的凶悍人物,早晚他难逃一死,你已经知道详情了,在九泉之下,你也会为了你自己铸下的大错,九泉难安,我要挑断你手足的筋络,带回九幽堡放在地狱暴尸岭示众。
春帆强忍心头酸楚,哀伤地说:在下并不怕死,多承夫人将内情见告,铭感于衷,生死难忘,夫人如果能将两事相告,在下九泉心安了。
桂兰英略一沉吟,点头道:你说吧,本夫人一定告诉你。
谢谢夫人。
其一,韵姑娘母女真死了吗?不错。
春帆略一回想回剑入暖轿的光景,说:在下并未毁了轿中的人,只递出一剑而已。
其二,贱内萧明瑾,目下近况如何?桂兰英冷冷一笑。
恶意地说:很好,你到了九幽堡也许可以看到她的。
她……她投降了贵堡?哼!说对了一半?为何只说对了一半?她投降本堡的原因,你想知道?尚望夫人见告。
她为了救你,甘愿投降本堡,以交换你的性命。
真的?本夫人字字不假,为了她,堡主才答应韵丫头放你一条生路。
春帆绝能地长叹一声,闭上了虎目,泪珠滚滚而下,哀伤地说:我错怪她了,九泉难以瞑目。
桂兰英拿起神光似电的湛庐剑,冷冷地说:一切都太晚了,我要挑断你的手脚。
蓦地,震耳的语声如雷:且慢!桂兰英主婢闻声知警,飞跃而起。
三丈外,春虹高大英俊,雄壮如狮的身影,站立在桂兰英主仆面前,神色肃穆,跃然欲动。
桂兰英吃了一惊,讶然问:你……你是谁?春虹拍拍腰带上的绝尘慧剑,徐徐走近说:李夫人,你该认识这一把绝尘慧剑?桂兰英神情一懈,心中暗喜问:你就是在贵溪鬼谷坪逃得性命的葛春虹? 春虹已迫近至丈二左右,点头道:不错,贵堡的人无奈我何,包少堡主的梅神弩,也要不了我的命。
你来得好。
桂兰英说,脸有喜色。
当然来得好。
擒住令兄之后,你也刚好现身送死,当然好。
李夫人,先不要高兴,在下不想立即撕破脸面动手动脚,承蒙夫人说了许多外人无从得知的秘密,在下感激不尽,所以特向夫人致谢,然后再谈正事。
桂兰英徐徐举剑,冷笑道:没有正事可谈,目下你唯一可做的事,便是俯首就擒,有事以后再说。
春虹呵呵笑,若无其事地说:李夫人,你如果认为我葛春虹是纸糊的人,那就大错了,鬼谷坪贵堡出动无数高手,葛某依然来去自如,目下你主婢二人竟妄想擒葛某,岂非笑话?如果你认为倚仗手中的湛庐剑便可吓例在下,未免太可笑啦!桂兰英脸色一变,凤目一转,美丽的脸蛋上,突然绽起了笑容,剑尖徐徐下垂,媚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戒之在斗,你似乎自命不凡哩!她的笑容如花,她的语言温柔,她的媚目焕发出奇异的光彩,凝注着,吸引春虹的眼神。
地下的春帆,突然大叫道:二弟,小心她的邪术!春虹哈哈大笑,朗声说:大哥,我敢打赌,她的邪术毫无用处,目下她在向我施用迷魂魔眼哩!比色魔左丘光火候相差无几,高不了多少。
咦!来了,邪法来了,是什么玩艺?桂兰英被春虹—口便叫出她的伎俩,心中暗惊,手立即放在衣袋中,左手一指,低喝一声,一朵刺目红云倏然飞出向春虹涌去,渐来渐近,也愈涨愈大,同时,天宇间似乎响起一声殷雷,狂风大作。
春虹信手拉开衣襟,露出项下所挂的辟邪佩,左手疾伸,一把将飞来的红巾抄在手中,大笑道:是障眼法,唔!纸中藏牛毛细针,虚中有实,果然厉害。
他左掌一伸,手中一堆碎红纸屑连同两根牛毛针,翩然落地。
狂风倏息,响声顿止。
桂兰英脸色大变,一声冷叱,右掌倏张,一线红光从她手中喷出,射向春虹的面门,近身时却成了一条炽热的火柱烈焰飞腾,热流荡漾,其中隐隐出现三把火红的刀影,隐射而来。
春虹向左一闪,笑道:吞刀吐火,下乘之技,李夫人少献世好不好?热火流从他身侧飞过,距身五尺便自行熄灭,三把小飞刀仍向前飞出,在三丈外方落入雪中。
桂兰英的身畔,突然涌起一阵黑雾。
春虹心中一凛,他看出这种黑雾可能有鬼,不像是邪法,赶忙取出辟香散涂上口鼻,大喝道:妖妇,黔驴技穷,你一无所有了,哪儿走?喝声中,他冲入层层黑雾中,早巳看清了乃兄所躺的地方,他向那儿急射。
呔!他人吼,绝尘慧剑出鞘,向奔近春帆身边的桂兰英挥出一剑,龙吟震耳,风雷骤发。
光华如电,湛庐剑回头反击,双剑接触,捷如流光电火,铮一声暴响,剑声似龙吟,余音殷殷震耳。
哎桂兰英惊叫,奇大的劲道由剑上传到,将她震飘丈外,几乎跌倒,湛庐剑毁不了绝尘慧剑,使她心中大骇,邪术无效,神剑不足恃,她心中已寒,顿荫逃意。
春虹人化长虹,射向春虹所躺之处。
可惜晚了一步,侍女已将剑指向春帆的胸口。
向扑来抢救的春虹冷叱道:站住!你难道要他早早送命?春虹身不由己,站住了,虎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怒吼:只要家兄有点皮肉之伤,在下必定将你们二人裸身牵至江湖示众,你信是不信?侍女也冷笑一声,阴阴地说:只要你敢再进一步,本姑娘将要你的大哥胸前出现一个剑孔,你信是不信?两人的话都没有回旋的余地,僵住了。
桂兰英一看机不可失,立即向前急射,要脱身逃命。
春虹一声怒啸,快逾电闪,卸尾射到大喝:哪儿走?留下!桂兰英感到喝声震耳,身后剑气压体,知道走不了啦!大旋身回头反扑,招出回头望月,身随剑进迎上了。
侍女抓起春帆,撒腿便跑,不再管桂兰英的死活,她有她的打算。
春虹已志在必得,千万拖不得,绝尘慧金虾如雷霆,青褐色的剑影突然刺入耀目的光华中。
铮铮暴响震耳,光华倏敛,震耳的吼声在天宇中震荡,令人闻之头晕脑胀。
你该死!丢剑!人影倏止,桂兰英粉脸泛青,气色灰暗,湛庐剑垂在身侧,虎口中鲜血涌出。
凤目中泛出绝望的神色。
春虹形如疯虎,怒目圆睁,绝尘慧剑点在桂兰英的胸口上。
擒贼擒王,他制住了桂兰英,做梦也未料到侍女竟会不顾主人的死活,挟了俘虏溜之大吉。
一步错,似乎全盘皆输。
桂兰英的目光,落在快要消失在密林深处的侍女背影上泛上了恐怖的神色,也泛上了无边的骤怒。
她心中大恐,深怕春虹下毒手杀了她,然后去追侍女,岂不完了?急急地说:且慢下手!让我替你追回令兄。
你做梦,在下先擒下你!春虹怒叫。
不成!如果你擒下我,丫头怎会将人还你?必将挟人要胁,你进退不得,你可以跟着我,我愿和你做一次公平的交易,一命换一命。
春虹已别无抉择,收剑闪在一旁,说:好一言为定,一命换一命。
桂兰英展开轻功飞掠,向侍女消失的方向急射,这鬼女人究竟怕死,在性命交关的生死关头,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
春虹在三丈处却尾急迫,他试出鬼女人的轻功登不了大雅之堂,不怕她跑上天去,只消慎防妖术暗器,足以够了!迫到一座山脚下,追上了。
春虹故意发出一声震天长啸,接着大吼道:妖妇,走得了么,留下!女侍不知后来所发生的事,听吼声如在耳畔发出,知道春虹已经追到,跑不了啦!她有人质在手,胆大气壮,无所忌惮地拨剑转身。
料错了,追来的人相距还有二十来丈。
并非在身后,首先,她看到女主人亡命飞逃,湛卢剑光华如电,后面追的春虹跳跃如飞,穷追不舍,眼看要追上了。
铮!两人停下换了一剑,剑吟声震耳。
她看到女主人退了丈余扭头狂奔而来。
她脚下略一迟疑,最后向山侧密林急走,走没到三五丈,女主人的喝声传到:小霜,联手!双剑合璧。
她停下了,她处人下,听惯了女主人的呼唤,心中虽不想停,脚下无意识地停下了,在她还未定下心是否再走的片刻,女主人桂兰英已经快近身啦!她只好持剑待敌,娇叫道:主母快走,小心身后。
春虹确已到了桂兰英的身后,但仍保持丈余空间,故意不向前扑上挥剑。
桂兰英飞跃而至,娇喘吁吁地叫:放下人,双剑合璧……叫声中,已到了侍女小霜的所立之处不足三丈。
小霜左手将春帆扛在肩上,挥剑迎上道:主母,动手人放不得,葛春虹,站住……啊……。
桂兰英到了,从侍女小霜的身边掉过,信手一剑反挥,不但将侍女的右肋划开,也将侍女的右手齐肘挥断,侍女身躯一摇,桂兰英切齿叫:贱人,我未死呢!你都想出卖我了,该死的东西!春虹以令人肉眼难辨的手法掷剑入靴,双手齐出,噗一声击中侍女的下腭,左手一把接过将滑跌倒地的春帆,站住了。
侍女仰面飞跌,倒在地上呻吟,她肋下肚肠外流,右手齐肘而折,再挨了春虹二记大拳头,三魂七魄早巳飞离躯壳,只剩下一口冤气而已。
春虹看了侍女一眼,向桂兰英走去,桂兰英脸色青灰,气喘如牛,骇然地问:怎么?你不肯放过我?春虹在丈外止步,朗声道:不!是向你道谢!免了,本夫人告别了。
且慢!有何见教?那湛卢剑乃是家兄之物,请留下。
不!那是我女儿的宝剑。
夫人如果不将剑掷还,休怪葛某食言!桂兰英一咬牙,将剑丢在脚下,冷冷地说:总有一天,你将尸横九幽堡地狱岭。
春虹哈哈狂笑,说:家兄已知九幽堡的所在,正要旧地重游,如果在下所料的不差,尸横地狱岭的人不是区区在下,而是尊夫九幽天魔。
好吧!指出埋骨处所,在下好前去地狱岭领死。
桂兰英鬼迷了心,被愤怒激乱了灵智,同时,她对九幽魔域的雄厚实力充满了信心,毫不思索地问:年青人,你真敢前往送死?死的将是贵堡的人,你亦在数。
春虹傲然地答,心中狂喜,但未现于面色问。
桂兰英一咬牙,说:你可从大江直上,至涪州上岸,到达武隆县之后,不论何时,只消你放出至地狱岭送死的消息,便会有引你前往送死。
春虹冷冷一笑,说:在下记住了,谢谢李夫人指点迷津。
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
桂兰英无力地倚在身后的巨树上,她感到全身发软,开始发觉自己的错误,她怎能一时激愤,将九幽魔域的所在地告诉了一个死对头,糟了!经过冷静的思索,她定下心神,幸而未将地狱岭的确实所在告诉春虹,还来得及挽救,武隆县地处万山丛中,四面八方千峰万峦,往何处去寻九幽魔域?何况魔域根本不在武隆,只消禁止武隆的弟子领人入山,或者让堡中高手在武隆截击,何所惧哉?她看了地下还未断气的侍女一眼,冷然自说道:留她不得,错不在我,她该死!说完,走近侍女—飞起一脚,踢中侍女的右太阳穴,若无其事似地走了。
由于桂兰英的一时激愤,断送了九幽天魔半辈子的心血,挽救了无数生灵,不但九幽堡烟消火灭,邪教的举事阴谋也功败垂成。
当然,并不完全是她的错,至少她是引起九幽堡覆灭的第一把火。
春虹找一处隐身所,替乃兄接上了手足关节。
这种错骨术如在功力不够,修为不深的人来说,至少得在床上蹲上十天半月,但春帆受得了,吞下一些药物,春虹加以小心推拿,半个时辰后便恢复了精力。
兄弟俩相见恍如隔世,相拥痛哭细诉别后经过,最后,春虹坚持到山谷中看看韵姑娘,母女的生死再言其他。
山谷中一切如旧、由于无有行人来往,这条官道即使是太平盛世,也极少商旅行走,谁愿舍了武胜关大道而走这条远路。
平靖关之所以平静,原因在此。
四乘暖轿三正一到,静静地放在雪地中,尸体零落,鲜血皆已凝结,尸体中,没有韵姑娘母女,倒破的暖轿中,血迹斑斑。
女的尸体共有十三具,春虹不认识宇文长华,但对宇文书韵姑娘并不陌生,但女尸中确是没有韵姑娘在内。
春虹记起在离此之前,能动手的还有七个男女,倒了的小轿旁,也有两个女人在挣扎,其中一个可能是韵姑娘,因为他在一看之下十分眼熟,可能她母女已被妖妇的手下带走了。
春虹说,并将先前的事一一说出,最后说:她可能末死,但如被带往九幽堡,后果可怕,生比死更艰难。
两人一两找一面商量,春虹认为判断正确,韵姑娘定是被桂兰英的手下带走了。
岂知话声刚落,眼前出现了头脸裹了伤巾的星宿的尸体,他俯身用手拉掉伤巾,吃了一惊,说:糟!有人来过。
你怎知道有人来过?春帆问。
瞧,这家伙脸上的伤,是我留下的,他就是未死的七男女的首领,目下他尸横在地,左近也有六具男女尸体,定是后来的人所下的杀手。
会不会被后来的人将她母女俩带走了?春帆问。
大有可能,我想,如果所料不差,来人八成是侠义门人,九幽天魔的死对头。
韵姑娘母女如果落在他们手中,同样危险哩!春帆跺脚道:咱们快走,到祥云堡。
目下天下英雄皆投奔祥云堡聚会,如果是途经这儿的同道所为,也许还来得及赶上。
二弟,我已是活不了多久的人,死亡指日可期,尘世已无留恋,但我不能负罪而死,含恨九泉,假使我死了,千万别忘了我的嘱托,其一是找到韵姑娘母女,替我尽力酬恩。
其二是救出你嫂嫂,务必救她脱离魔掌。
大哥,你——春虹颤声叫道。
春帆凄然一笑,打断他的话,往下说:当然啦!希望你我为了慰三弟在泉下之灵,务必走一趟九幽堡,我所说的两件事,都是万一我在去了九幽堡前的时日里发生了意外,重任便落在你的肩上,必须由你完成我的心愿。
走吧!到祥云堡,先打听韵姑娘母女的消息,然后我们双剑合壁闯一闯武隆的虎穴龙潭。
春虹摇摇头,说:大哥,我不能走,你先走一步了。
为什么?我必须在这儿等师父。
我想不必了,我和穷酸司徒叔约定了,如果中途分散,便在祥云堡见面。
老神仙如果和司徒叔在一块儿,追不到人,也会到祥云堡会合的,你已修成绝学,功修只差四天功夫,他老人家岂用着再替你护法,你自必放心,他不会再转回找你的。
春虹略一沉吟,便在路旁用剑刻了暗记,然后兄弟俩立即启程,向信阳州飞赶。
桐柏山,是淮河的源头,那是无数山峰所形成的山区,绵延数百里,地跨湖广河南两省。
西面,到湖广的襄阳府来阳县。
东到达武胜。
南属湖广随州。
北面,便是河南省的桐柏县。
由桐柏山主峰往西南行,穿越八座山谷,共攀十三座奇峰,涉渡七条河,便到了土名儿叫起风台的土山。
祥云堡就在风台的中间。
有一条小径通向县城,全程八十里,这儿附近,全是建县以后,前来开拓山区的英雄们的产业区,百余年来,这一带已不是洪荒世界了,山谷中出现了田地,鸡犬代替了虎狼。
祥云堡主的祖父,是开拓山区的先驱者之一,为了防备野兽和入山亡命的土匪强人,不建堡寨不足以全身保命。
子弟们如果不身强力壮舞刀弄剑也决不可能在山区中建基立业,祥云堡能有今天的成就,这得感谢山区的艰苦环境所给予的帮助,将子弟们锻炼得个个坚强,无一废物。
在湖广河南的官民绅士中,提起祥云堡,无人不翘起大拇指。
在天下武林朋友的心目中,祥云堡更被认为众望所归的武林世家,堡主许晋暗中被入称为小孟尝,便可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就在春帆兄弟至平靖官道的前一天,上午,魅影阴魔率领着竹林居士和白如霜姑娘,秘密到达祥云堡,下午,许夫人红绡电剑母女也狼狈地归来。
祥云堡立刻紧张起来了,如霜姑娘所透露的消息,象一声春雷,震得许堡主与先期到达的天下群雄大惊失色。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许堡主怎敢大意?立刻着手重新布置,准备面对面应付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山区中危机四伏,处处凶险。
痴心的静雯小姑娘,由于不知春虹的生死下落,心中万分怀念。
虽则乃母告诉她,蒙面人可以保证春虹的安全,但姑娘的心并未放下,未得到春虹脱险的消息前,她的心似是悬在半空中。
见到了如霜,母女俩的心情完全不同。
毫无心机的许姑娘,亲热地将春虹的消息告诉了如霜,说起上次两人替春虹建墓的事,仍觉好笑。
春虹未死的消息,把心灰意冷毫无生气的如霜,像从十八层地狱里,将她拉到阳光下重见天日。
起初是大喜欲狂,其次是心向下沉,想起乃母火化枫林村的事,她感到心痛如割,痛苦的心情,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渴望重见春虹,更怕见春虹,心情痛苦极了。
算起来,如霜的生父卧龙客宗奇,与红绡电剑有远亲之谊,如霜虽母姓白,但血缘是改不了的,两人也算得上一竿子打得到底的亲戚。
但红绡电剑对如霜,似乎冷冰冰地。
在虎哮罔,春虹考问金甲神白金堂,问花魔手下是否有一个女扮男装的白如霜。
她在旁代为回答,揭开了如霜身分之谜,春虹最后疯了似的奔驰,连金甲神也不要了。
以后在贵溪她救了春虹,她没有机会询问春虹其中缘故。
但她对人生的经验十分丰富,只消略加猜测,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料想春虹与如霜之间必定是有情爱上的纠纷。
可是,爱女分明对春虹一往情深,爱得甚厢,她怎能不知?同时,她对春虹万分满意,心中早已默认了这位未来的女婿,言行间赫然以未来的丈母娘自居了。
目下插入一个白如霜姑娘,她自然心里不自在,为爱女担上了心,认为如霜将是爱女的可怕劲敌,在言语间,她不知不觉中对如霜饱含敌意,态度当然不会好。
幸而她总算是长辈,理智克制了自已的感情,还不至于将心中的不满形于表面,只是冷淡而已。
祥云堡本身,既不像九幽魔赌那般神秘,也不像神水堡那般可怕,更不像东海奇域般神奇,而是一座平常堡塞,四周是三丈高的堡墙,设有东南西北四座堡门楼,外面筑了三丈宽两文深的护堡寨,如此而已。
堡中共有六户,全是许家的子弟,但却有十余名许堡主收容的江湖穷朋友,一家子和这些朋友们,耕种堡左右长有十里的肥沃上千亩田地。
之外,在桐柏城有三家山货栈,由族中干练子弟经营,不但田地收成好,山货栈也生意兴隆,财源茂盛。
祥云堡的财富,算是邻近两府四州二十二县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许家的本族宗祠在南阳府,也是南阳府第一大望族,和一流的豪绅,名人辈出,十分兴旺。
少林派目下的掌门大师觉宗,是许堡主的堂兄,是南阳本族的人,祥云堡兄弟并不多,许堡主只有亲兄弟俩。
乃弟许爵,在堡主中只问庄稼,不问外事,平时对人和气,喜欢下棋弄弄箫,整日里脸带笑容,下田时四十斤的开山大锄在他手中轻如无物。
二十余栋楼房中,既无机关设置,更无奇门埋伏,其中十二栋作为客室,接待江湖朋友和送山货的山民伙计,可以说,祥云堡是一座不设防的堡。
凡是敢到祥云堡找麻烦的人当然不是无名之辈,堡中的子弟,也不是等闲人物,接待所来人大多不需劳动堡主,如果轮到堡主夫妇接待,定是一件震动武林的大事。
由于许堡主为人慷慨,同时更一不求名二不争利,与江湖朋友极少利害冲突,因此到祥云堡闹事的人,少之又少,堡中一向相平安无事,堡主无形中渐渐成为武林中众望所归的精神领袖,四十来岁年纪,名震江湖。
树大招风,狂风暴雨终于光临祥云堡。
许堡主为人随和,对江湖上的事不得不关心,一些侠义英雄朋友纷纷逃向祥云堡栖身,他怎能袖手?明里他不问外事,暗中传出了侠义柬,召集好友聚会祥云堡,商量锄诛九幽天魔的大计。
这就是近年来祥云堡为何毫无举动的原因,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在风雨欲来的前夕,许堡主跑了一道川陕湖广,乃妻红绡电剑则走向东南,暗中安排各地侠义朋友,待机而动以便打击九幽天魔的阴谋。
万没料到九幽天魔精明强悍,暗中派人打入祥云堡卧底,先期发动,不光起兵却先向江湖人开刀给许堡主来一记雷霆一击,许堡主凑手不及,棋差一着,本月初一这天,湖广、四川,河南,浙江等地,大劫临头,江湖精英损失惊人,红绡电剑东南之行,也几乎赔上了性命,要不是睡道人及时下山云游,与几位老友以蒙面人身份分头通知有关的人速躲避,江湖精英死伤更惨,九幽天魔的打江山大计,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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