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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2025-04-03 08:13:02

接近了通向小窗的大树,这是乐正中夫妇上下废楼的通道。

树的四周,四支银管徐徐泄出无色无味的夺魂雾,只要他接近至三丈内,便万无幸存之理。

毒太阳当顶,没有一丝风,夺魂雾凝结不散,进入散布范围便一切都完了。

他大踏步接近大树,在五六丈内突然心生警兆,心潮一阵汹涌,站住了。

古楼一无动静,四周蝉声震耳。

如果他不是碰上三角脸中年人,如果他不知道有关大小罗天的消息,他会毫不在意地登楼。

但这时,他却谨慎地作了最坏的打算。

大小罗天的人,是否已经迫得乐正中就范,在楼上等着他自投罗网?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他是大小罗天花了八年心血,培植出来的第一名弟子,受不了大小罗天的人间地狱生活,毅然挣脱束缚而亡命天涯。

尽管他艺臻化境.逃亡期间依然不停地苦练,但大小罗天在他的心目中,仍然是可怖的地狱。

那儿的人,像冤魂似的苦缠着他的身心。

提起大小罗天。

仍令他心惊胆跳,恶梦连连。

不能释怀。

昨晚虞允中三人遭了毒手,显然是不倒翁透露了他的底细、对方发现他不在,前来找他乃是情理中事。

乐正前辈。

他叫。

乐正中要他改名为乐正宏,叫他为宏儿,他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叫他改口称人为父,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叫对方为前辈,不肯改口。

乐正中出现在窗口,不悦地叫:你胡叫什么?还不赶快上来?他摇头,说:咱们必须马上离开此地。

胡说!你明知我不能在昼间走动。

你说,为何要马上离开此地?大敌将至,再不走你会后悔。

乐正中大喜,欣然问:你与西天门的人冲突了?如何?你怎知我与西天门的人冲突了。

乐正中一怔,支晤地说:想当然耳,不倒翁不会让你安逸的。

辛五已经下定决心,坚决地说:你们如果不走,我先走一步,晚间咱们在城外南关的路旁会合。

胡说!你居然想独自行动?他哼一声,道:那你就得立即动身。

你忘了谁是主人了……我承认你是主人,我已经决定效忠你的奈何天,因此你也得尊重我的意见,否则你腿下不便,我无法保障你的安全。

万一,我有了三长两短,你死定了。

至少,我还可以多活十天半月。

但如果留在此地,咱们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宁可你死,也不愿留下陪你在黄泉路上作伴。

你到底走不走?辛五口气非常坚决。

乐正中口气一转,说:好吧!走就走,快上来把行囊拾掇拾掇。

他不知是计,说:早说这句话,不就皆大欢喜。

说完,向树下走会。

树下有夺魂雾!上面突传来吴倩倩的尖叫声。

噗!一声闷声,窗口消失了乐正中的丑恶面庞。

啊……惨叫声同时传出,是吴倩倩。

他骇然撇身暴退、大叫道:乐正中,你是什么意思?身后人影悄然扑来,像一头猎食的豹。

他警觉地屏住呼吸,扑风声根本瞒木了他经过千锤百炼的灵敏听觉,大旋身就是一掌劈出。

噗!一掌中的,劈中外来的玉凤符贞右肋背。

玉凤符贞知道他高明,却没料到他竟能在震耳的蝉鸣声中,听出身后的轻微声息。

本来戟指点向他的脊心穴,不但一指落空,反而挨了一记重掌。

不等她倒下,辛五已抓住了她,像是老鹰抓小鸡,飞跃丈外。

往地下一丢,一脚踏住她的小腹,捉住她的手一阵好搜,将搜出的兵刃和两支银喷筒丢掉,然后带着她移至另一处,重新踏住她的小腹,向上叫:乐正中,要不要你的妻子?乐正中出现在窗口、一手抓住脸无人色的吴倩倩,推出窗门叫道:你又要不要你的老婆?他哈哈狂笑,笑完说:如果昨晚你将女门人送抱投怀春风一度,也可称为老婆,大概是你乐正家的门风规矩,传出江湖,保证可以笑掉天下英雄豪杰的大牙。

放了她,我将你的老婆还给你。

乐正中挟了奄奄一息的吴倩倩,一闪不见。

不久,出现在大楼前,一手挟人,一手点杖,一步一跳地奔来,厉声道:你知道你所犯的错误吗?你不想活了?他哼一声说:不要走近,阁下。

我说过我要跟你回奈何天,替你卖命,但你得尊重我的意见。

你放下放吴姑娘。

狗东西!处治叛逆门人,没你的事。

好,那你已表明你的态度,不管你老婆的死活,那好办。

嗤一声裂帛声,玉凤的衣襟被他撕破了。

再一拉,胸围子应手而破,饱满洁白胸膛,暴露在他的眼前。

我先剥光了她再杀。

他阴狠地说。

天呀!你……玉凤尖叫,却无法挣扎。

乐正中急得要吐血,厉声叫道:住手!!你这该死的东西不是人。

他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对付你这种人性已失的人,只有用这种手段才有效,你放不放吴姑娘。

你……你可想到后果?想到了,我要带吴姑娘走,去找人拔毒。

你毫无希望……至少我得一试,总比跟随你要好得多。

不要轻于尝试……不要为我担心了,担心你自己吧!哦!我有件事要问你,你为何又要用毒雾来计算我?乐正中完全落于下风,硬着头皮说:预防万一,你不是易于就范的人。

我不满意你的解释。

先将人放过来,记主,千万不可弄鬼,免得你后悔。

乐正中举动迟疑,但最后只好将吴倩倩放下说:你也同时将人放开。

他收回脚,玉凤尖叫一声,掩住赤裸的酥胸,狂奔而走。

吴倩倩却仰卧在地,久久方吃力地抬起头,叫道:辛……郎……哇……她喷出一口鲜血。

头颓然着地。

咯咯咯……乐正中得意地狞笑。

他心中一冷,剑眉一挑,咬牙道:虎毒不食子,你这老狗……锵!长剑出鞘。

乐正中向后退,也撤出长剑,扭头叫道:娘子,联手毙了他。

玉凤已登楼换衣,哪能赶得及?见没来人,改向辛五说:老夫情急下手重了些,不能怪我。

跟我回天台山奈何天,我替你除毒。

替你另娶一位千娇白媚的妻子,不要错过机会。

一面说,一面向楼前的石阶退。

辛五已到了吴倩倩身旁,恨恨地说:老狗,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解药,否则……解药放在奈何天,目下谁也无可奈何。

乐正中大声说。

辛五的目光,接触到吴倩倩那动人心弦的凄苦眼神,想起答应她不向乐正中迫取解药的承诺,不由心中一酸。

他收剑入鞘,凄然抱起她的身体,惨然道:我带着你,昼夜兼程奔向岳州府。

我答应你,我要娶你为妻。

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

吴倩倩已说不出话来,染满鲜血的嘴唇抽动数次。

无神的眸子,突然出现一丝比痛苦更深刻的笑意。

他虎目中有泪光,颤声道:他打了你一掌,我会带你去找最好的郎中,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伤……辛……吴倩倩吐出了―个字,微弱得只有他才听见。

倩倩,我们这就走。

他哽咽着说,抱起倩倩转身便走。

乐正中大叫道:你就走?他沉声道:不错,不要来追我。

乐正中追问:你不是跟我走。

他断然地答:我有我的路。

乐正中叹口气说:你难道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他咬牙切齿地说:辛某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你有何打算?乐正中不死心地问。

先替倩倩治伤。

你既不能抱着她到府城,那样嫌晚了,又不能向西天门不倒翁求助,也没有同伴替你照料……他浑身一震,倏然转身,厉声道:你怎知道我没有同伴照料?乐正中脸色大变,急道:你……你不是已经和同伴拆伙了么?他抬头向西望去,楼位于山坳内,四面山巅内合,古木参天,头顶只能看到天的一角而已。

农庄在六七里外,这里既听不到大火的毕剥声,也看不见向西北天际飘升的浓烟。

这是说,在此地根本不知道农庄被火焚的消息。

玉凤已换了衣衫,回到乐正中身侧。

他紧吸主玉凤的眼神,一字一吐地问:昨晚你两人到何处去了?玉凤脸色大变,转首他顾回避他的目光。

乐正中哼了一声道:胡说,昨晚咱们未曾离开。

他阴侧侧地说:你心虚了,你应该知道我昨晚一夜不曾入寐。

你……乐正中急急争辩。

你阴狠狡诈,但并不聪明。

他打断对方的话。

闭嘴!你为何杀他们?他厉叫。

怀中的吴倩倩发出一声叹息,身躯突然一软。

他心中一震,低头一看、尖叫道:倩倩,倩倩,你……你不能走……吴倩倩气息已绝,鲜血仍从口中溢出来,没有光彩的双目张得大大的,瞳孔已呈现散光。

魂归离恨天,她死在爱人怀中,死不暝目。

他泪下如雨,埋首偎着倩倩的脸颊,失神地喃喃低呼:倩倩,原谅我,原谅我,我害了你。

你救了我,却断送了你自已,我……这瞬间,乐正中抓住他失神的机会,飞跃而上。

玉凤略一迟疑,也随后扑出。

他猛抬头,一声厉啸,侧身三丈,放下倩倩含泪叫道:倩倩,你等着吧!锵!剑鸣刺耳,长剑出鞘。

乐正中到了,长剑来势奇疾,恍若天雷下击,直劈而下,力道万钧,剑气迸发,剑身隐发龙吟。

铮!他斜封一剑,侧飘八尺。

乐正中更糟,斜撞出丈外,几乎撞中一株大树。

风雷骤发,剑虹如电,他接下了玉凤攻来的七剑,立还颜色,连攻三剑。

把玉凤迫得连连后退。

乐正中左脚不便,进退不够灵活,加入抢攻,迫他放弃追袭玉凤。

三人就在树下展开一场罕见的生死决斗,激烈的剑气将地上的枯叶荡得八方飞舞,棋逢敌手,生死须臾。

三人进退如电,像走马灯般在林木里追逐不休。

三十招、四十招……双方都掏出了压箱子的货色,步步凶险,寸寸杀机。

乐正中夫妇的合璧剑术,配合得天衣无缝,奈何天一门之主果然名不虚传。

可是,仍然无法占尽上风。

辛五沉着地应付,他并末急于迫攻,在寻找可击破合壁剑术的破绽。

他要一举将二人击倒,以免有一个人乘机逃命。

这两个一美一丑貌合神离的夫妻,有一人被放倒,另一人必定逃脱,他岂能与对方在山林间追逐捉迷藏?他必须同时将两人击倒,这机会太渺茫了,乐正中夫妇艺业之高明,出乎他意料之外,太难把握了。

另一个困难是他得向乐正中讨取暂时压制毒药发作的普通解药,绝对不能失手将对方击毙。

高手拼命,每一剑皆是可怖致命狠招,失手的机会少得难以想象。

因此,他始终未能抓住雷霆一击的好机。

三人皆汗透衣衫,真力开始减退。

五十招!乐正中的身法开始慢下来了。

辛五开始察觉压力在减轻,心中大感兴奋,目光落在乐正中的左脚上,心中暗骂道:我真该死,为何不针对老鬼的弱点下手?我不该与他拼匹夫之勇的,只要击倒其中一个,另一个能逃得了多远?我真太过愚蠢了。

心念一转,立即付诸行动。

铮!一声震开玉凤攻来的一剑,身形一转,人化旋风,以快速绝伦的身法闪至乐正中的身左,剑疾沉而出,招发飞电沉雷,但见剑芒发电光石火,射向乐正中已受伤的左膝。

乐正中旋身沉剑急封,玉凤的剑同时袭向辛五的腰肋,迫他放弃乐正中自救,死缠着不放。

他早已打定主意,扭腰下挫、突然接招斜掠而出,剑虹一带,削向乐正中的左脚,紧锲不舍。

乐正中一封落空,火速旋退。

恰好落入他的计算中,左脚完全暴露在他的剑下。

啪嗤!两声轻响,代脚的杖先中剑一折而断,左膝盖骨应剑而碎。

哼!几乎在同一刹那,他反手接了玉凤刺来的一剑,剑气乍敛,人影倏分,胜负已判。

哎……乐正中惊叫,砰!一声跌出丈外。

玉凤连人带剑被震飘八尺,身形尚未稳住,剑虹已像电火流光,快速绝伦地指向她的小细腰。

她花容变色,发狂般以云封雾锁封架,铮铮!两声狂震,火星飞溅,总算封住两剑,第三剑却排空直入,她想招架已力不从心。

一声剑鸣,辛五信手一拍一绞,她的剑脱手而飞,虎口崩裂,剑尖也绞破她的右小臂一块皮肉。

哎呀!她惊恐地大叫,向后急退。

辛五顺势一剑反拍,啪!一声拍中她的右大腿外侧。

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身形抛起再摔出丈外,挣扎难起,晕头转向。

她仍不死心,伸手想拔右袖内的夺魂雾管塞子,已嫌晚了些,左肘被辛五一脚踏住了,接着七坎要穴挨了一指头,浑身一震,如中雷殛,完全失去抵抗力。

左膝盖骨碎了的乐正中,已一跳一跳地逃出三丈外,逃至石阶,正想向大楼内逃,突听到身后传来长剑入鞘声。

似乎就在耳畔,本能地奋余力扭身就是一剑。

一剑落空,右腕被抓住了,只感到浑身发麻,腕骨破裂。

接着,凶猛绝伦的掀力传到,身不由己来一记前空翻,叭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有骨折声传出,右臂骨断了。

人仍在昏眩中,左肩关节又被拉脱,接着胸腹被一只膝盖顶住,压得他五脏六腑似要从口腔挤出,痛苦难当。

劈啪!两记重耳光着肉。

眼前金星直冒。

辛五搜身,没发现任何丹丸。

解药呢?辛五咬牙切齿地问。

乐正中神魂入窍,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

辛五将玉凤拖至一旁,冷笑道:你笑吧!等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他拔剑削了四段树枝,每根长八寸,粗两寸。

乐正中颇感困惑地问:你要干什么?我要将你倒钉在树上。

他一面削钉一面答。

钉死了我,你也找不到解药。

给不给悉听尊便。

跟我回奈何天……你永远回不了奈何天了。

你要……我要将你钉在此地,然后……然后又怎样?等死?你大概还有七八天可活。

比你多活七八天,我已经心满意足。

我死了,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有人替我惋惜,没有人替我掉眼泪。

而你,你知道么?知道什么?你将在羞辱中死去,死不暝目,大名鼎鼎的奈何天主人,在无比羞辱中死去,江湖朋友怎么说?你要如何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