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子建脸色不正常,叱道:见你的鬼!严年在紫莲庄,他们既接过走,该往南逃,怎会北上穷家渡?难道他们不回袁州?半耳僧摇摇头说:贫僧在入昏时分,在河口附近遇上了一枝花,据他说,先到紫莲庄的狂鹰,发现有不少人向紧莲在赶,知道紫莲庄不可住,因此预定万一有变,即撤至湖口,至劳家渡乘船南下往袁州.这一带湖面皆被混江虎鲨的水贼所封锁,群雄必定向南追,唯有北方安全。
施主如果不信,那是无法勉强的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贫憎身受柴施主救命宏恩,因此冒万险前来传信……大师请安心养伤,小可相信大师所言不虚,万分感激,这就往劳家渡一行。
岷江墨蛟已替半耳僧裹好伤上了药,用树枝作夹板,接上断了的腿骨。
半耳僧居然可以站立,连声道谢,复向柴哲说:救人如救火,施主请速行。
小可带你走……谢谢,不必了,贫僧尚能支持,不能因为贫俗而耽误施主的大事。
再见,后会有期。
柴哲只好说声珍重,与众人向北赶,一面向鱼鹰说:郭叔请转,小侄日后有暇,当……什么话?贤侄,附近千里之内,不论人事地物,为叔皆相当熟悉,还能少得了我么?不许多说。
如果我不管你的事,岂不让世人唾骂?我领路。
从后港河口至劳家渡,约八十里。
众人以为狂鹰与雷中天一群人必定匆匆向北逃,按理该在前面不远,因此展开脚程,全力飞赶。
带了两个俘虏,确是费劲吃力。
看看赶了三十余里,已是四更末五更初了,北上的大道空荡荡地,鬼影俱无。
长途穷追,怎吃得消?柴哲不得不定下心神,脚下逐渐放缓。
余老大扛着黎明晖,奔得浑身大汗,缓过一口气,苦笑道:早知赶不上的话,该先找到二弟用船向上追,岂不省力些?这蠢货重得要命,确是严重的负担,带了走不动,弃之又可惜……宰了他算了,这种奴才贱种,你老远带着也不怕恶心?真是自讨苦吃。
岷江墨蛟嘀咕地说。
你还不是也带了一个?我这一个有大用,丢不得。
在前面走得柴哲过意不去,扭头道:咱们歇口气,真有些乏了。
这两个家伙带着麻烦,丢了算啦!让他们自生自灭……哈哈!自生自灭?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岷江墨蛟笑着说:砰一声将铁骨冰心向地上一丢,在路中坐下了。
众人散开歇息,面向四周戒备。
鱼鹰在柴哲身旁坐下,含笑道:贤侄不必焦急,此至刘家市还有二十余里,咱们到达当在破晓时分。
愚叔在那儿有朋友,保证可以探出确实的消息。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急必坏事,千万要冷静下来。
紫莲庄事变仓卒,郭叔在劳家渡的朋友,怎知紫莲庄的消息?柴哲忧心仲忡地问。
鱼鹰呵呵笑说:贤侄,你不知咱们这一带的情形,所以感到奇怪。
咱们这一带数百里内,可说全是藏龙卧虎之地,小小的后港河穷乡僻壤,便有紫莲庄和鱼鹰潭村双雄并立,其他地方可想而知了。
咱们附近武林人为数极众,而这一带又是湖寇横行之区,因此传警的方法别出心裁,水陆并传分段负责,传送极为迅速。
尤其是水路,有一种形如龙舟的快船,以熬热的猪油烤底,人水不沾,破水而驶快逾奔马,往南顺流下放,不需一个时辰便可到湖口。
刘家市是湖口都昌两县的贸易中心,市况比湖口不足,比都昌却繁荣得多。
那儿住了一位响当当英雄人物,传信船必定到那儿停泊片刻,传情并换水手,是传信的要站所在。
刘老弟是指恨地无环刘鸿达么?九幽鬼王接口问。
正是他老兄。
此人是侠义道英雄,倒还可靠。
九幽鬼王点头说。
一身侠骨,力大无穷,确是值得称道。
鱼鹰赞赏地说。
老夫曾经和他开了一次不大的玩笑,恐怕他还记得我。
九幽鬼王怪笑道。
你们结了梁子?那又未必,得看他的态度了。
兄弟也许能替两位化解。
谅无困难。
鱼鹰拍着胸膛说。
柴哲却为余老二担心,向余老大说:余二叔留在后港河,不知目下怎样了?余老大哈哈笑,说:老弟,放心啦!不是我吹牛,我兄弟俩练有天眼通天耳通,又好比秤不离砣,砣不高秤,你放心,他会找到我们的。
岷江墨蛟踢了铁骨冰心一记靴尖,说:带了这两个人赶路,他们可快活死了,带的人吃不消,咱们问清口供,发落他们算了。
九幽鬼王桀桀笑说:发落这种狗腿子,我九幽鬼王可说学有专精,交给我啦!保证让你们双方满意。
反正急也不在一时,让传信船先到刘家市,我们再赶去并未为晚,免得糊里糊涂往劳家渡闯,目下可利用歇脚的时光处治他们,也可减少带人的麻烦。
闵子建不以为然地说:咱们已经带了这许久,这时处治,岂不前功尽弃?这样吧,在下带一个走。
你带谁?岷江墨蛟怪声怪气地叫。
闵子建向铁骨冰心一指,泰然地说:带这一个,替罗大侠分劳,如何?鱼鹰与铁骨冰心毫无交情,信口说:听这家伙的名号,就不是好东西。
许前辈既然知道这家伙的底细,给前辈处理岂不省事?我反对带俘虏赶路,碍手碍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岷江墨蛟淡淡一笑,仍向闵子建问:老弟,你知道这家伙的底细么?不知道。
闵子建简捷地答。
那你何必自告奋勇带他?罗大侠费了偌大的劲把人带来,想来必有大用,小可只想与罗大侠分劳而已。
其实带来并无大用……你们的废话讲完了没有?交给我啦!老夫用九阴搜脉的歹毒手法处治他们,诸位可以看看这家伙是否受得了。
九幽鬼王不耐地叫,声落,一把提起黎明晖摔在脚前。
黎明晖已缓过气来,浑身都在颤抖,狂叫道:饶……饶命!我……我……哼!你是严年的狗头军师,知道的事应该不少,却一问三不知,用假消息搪塞。
贱骨头,不用刑你是不会吐实的,你等着好了。
余老大冷笑着说。
九幽鬼王狞笑道:好哇!原来他是严奴才的狗头军师,妙极了,先用刑,再好好问他。
声落,翻过黎明晖的身躯,一指头捺在他的筋缩穴上,又道:铁打的金刚也受不了,且看他能熬多久?黎明晖起初似乎僵了,片刻,突然浑身一震,接着身躯开始痉挛,然后手脚开始抽搐,愈来愈猛烈,抽动加剧。
先是咬牙忍受,最后发出一声嚎叫,声如中箭的哀猿,凄厉刺耳,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忍着点,等会儿骨头收缩,那才好受呢。
九幽鬼王毫不动容地说,伸手报过铁骨冰心。
铁骨冰心切齿叫:老鬼,咱们将你擒进水牢,并未虐待你,你为何如此对待别人?九幽鬼王冷笑道:狗东西!不提水牢便罢,提起水牢老夫恨不得吃你的肉。
大冷天,水牢的水彻骨奇寒,水刚淹及项门,必须不停地往上跳方可呼吸,而顶上高不过半尺,想跳高些也不可能,你尝过那种滋味么?那……那不是在下的意思,是鄱阳蛟指使鱼鹰做的好事。
反正这笔帐算在你的头上,你认命好了。
阁下,是谁主使你们在乱葬冈埋伏的?啊……黎明晖的狂嚎声惊天动地,疯狂地滚动挣扎,神经错乱地厉叫:杀……杀了我吧,我……我受……受不了,求……求求你……你们杀……杀……给……给我―……一刀……我……招……招供……闵子建挺身而出,向前举步。
余老大伸手虚拦,冷然间:阁下,你干什么?闵子建睑色十分难看,沉声道:你们皆自命侠义英雄,竟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岂能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哼!如果这就是你们的侠义行径,在下以侠义为耻。
呵呵!阁下义正严词,果然不愧称游学书生,到底是读书人,嘴尖牙利工于心计。
依你看,侠义又该如何?冤有头债有主,杀这些小人物算不了大丈夫。
你的意思是要纵虎归山?饶了他们并无大害,杀了他们反而显得咱们心胸狭窄。
你认为他们是小人物?不错。
千手观音巴五娘的门人铁骨冰心屠明心,居然成了小人物。
那么,他的师兄报应神端木鹰扬,自然也是浪得虚名的跳梁小丑罗!看来,老弟的出身定然是了不起的高人门下,但不知今师是哪一方的神圣?余老大不客气地问。
在下的师门,没有说出的必要。
闵子建悻悻地答。
阁下口气甚狂,而且袒护这些人,委实启人疑窦,不知阁下到底有何用意,到底关不关心令妹的安全?为了舍妹的安全,总不能有失侠风滥杀无辜。
余老大哈哈狂笑,笑完说:好一个有失侠风滥杀无辜。
如果在下的记性不差,昨天阁下叫船追人。
余某记得,在船上一脚踢死……彼一时此一时,不能相提并论。
闵子建抢着说。
咦!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鱼鹰忽然问。
九幽鬼王也不知底细,不耐地叫:为了两个奴才败类,你们居然争得脸红耳赤,岂有此理!你们都别管,由老夫全权处理。
闵子建不肯相让地大声说:咱们带着俘虏,必要时可用他两人作人质迫对方就范,人已经带来了,岂可在此处治?柴哲心中大惑,问道:问兄似乎坚决反对杀这两个人?正是,人质留着有大用。
闵子建沉着地说。
闵兄不是认为他们是起不了作用的小人物么?但在罗龙文方面,这两个人就不是小人物了。
岷江墨蛟呵呵笑,出面打四场说:好了好了,不必为此争论了。
闵老弟既然有自己的主张,那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同时,彼此有了成见,再走在一处将会百害而无一利。
咱们各行其事,就此分手,谁也不管谁的事,好不好?闵子建冷哼一声,冷冷地说:老实说,在下对你们确也太放心,没有你们相助,在下与柴老弟同样可以救人,分手就分手好了。
柴哲已对闵子建动疑,同时早就对闵子建的乖戾与变化无常的性格不满,不假思索地说:对不起,闵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各行其是,你我不再同行了。
什么?你打算与我分手,不再救回失陷的人?闵子建不悦地问。
俗语说,强龙不斗地头蛇。
柴某目下人地生疏,势孤力单,唯一的希望,便是寄托在罗大侠诸位长辈身上。
而阁下却对柴某的朋友不信任,我可不是法力无边的神佛,独自前往救人等于是飞蛾扑火。
我有我的打算,咱们就此分手。
但……你我……柴某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心目中只知有黄金,并不热衷于救人。
老实说,柴某对你不能无疑。
闵子建向柴哲接近,焦急地说:柴者弟,你不是太糊涂了么?你我都有人失陷在罗贼手中,而他们只是志在黄金的人,你不信任我而信任他们,岂不……闵兄,请勿接近。
柴暂沉喝,目光落在对方的双手上,接着说:有话可大声说,在下的耳力尚可,用不着走近叫嚷。
在下似乎从阁下身上看到了重重杀机,防人之心不可无。
咱们不必多说了,你走吧,后会有期。
闵子建停在丈外,吁出一口长气,无可奈何地说:舍妹是为了你的事而失陷的,你的艺业比我高明,所以在下的希望完全放在你身上,你这种做法,岂不令人失望,不够朋友么?好吧,在下信任你的朋友,咱们一同前往劳家渡救人好了。
柴哲心中一软,苦笑道:不是在下不够朋友,而是阁下一直在挑拨离间,无理取闹。
咱们人少,敌势不明,本来就屈于下风,自己的人再互相猜忌各怀成见,怎能和严贼的走狗们周旋?兄弟已认错,还有什么好说的?走吧,我带一个俘虏。
闵子建低声下气地说,快步向九幽鬼王脚下的铁骨冰心走去,伸手急抓。
九幽鬼王手疾眼快,抓住铁骨冰心的腰带信手便向岷江墨蛟扔去,叫道:罗老弟,人还给你。
岷江墨蛟一手将人接住笑道:人是我捉来的,活该我倒霉,我带着好了。
在下替罗大侠分劳,交给我带好了。
闵子建叫。
余老大将已经痛晕了的黎明晖抓起,抛过说:接着!你阁下既然坚持要带人,带这一个好了。
闵子建手上略一迟疑,但仍然将人接住说:好吧.我带着。
鱼鹰是个老江湖,见多识广,冷眼旁观似有所得,呵呵大笑道:走吧,破晓时分,必须赶到刘家市呢!说完,走近岷江墨蛟,悄悄将一颗丹丸递过,低声说:子午断魂丹,天下间别无解药。
且静观其变,也许有人会露出狐狸尾巴了。
岷江墨蛟笑道:六个时辰,大概够派用场了,谢谢。
丹入腹气海自收,真气自散,你可以放心。
妙极了,免得我担风险。
众人立即动身,一场风暴未酿成灾。
柴哲不是糊涂虫,他总算瞧出些许端倪,对闵子建又增了三分戒心。
鱼鹰领先而行,柴哲后跟。
九幽鬼王断后,紧跟着余老大,悄声问:余老大,你们搅什么鬼?余老大笑笑,扭头低问:你认为闵子建这人如何?这家伙我第一次碰头时,便知道他靠不住。
呵呵!本来就靠不住。
那……你们是不是想养痈遗患?又不尽然。
这是唯一的线索,他能引领柴哥儿前往追寻女伴。
湖口一带恶贼们的巢穴,老夫知道一大半,再加上鱼鹰这条地头蛇,还怕找不到……呵呵!前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走狗们的巢穴,晚辈可说了如指掌。
但其中另有原因,目下不便言明,晚辈能见告的事,任何事皆由柴哥儿决定,他必须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勇气,来完成他的愿意。
你是说……要培植一个人,是不能一天到晚陪着他的,必须让他自己站起来,他必须自己去奋斗。
举目江湖,前辈便可明白,那些武林高手名宿的子弟,有几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物?藉长辈余荫而成名的人,是经不起风浪的哦!我明白了。
可是,凭你们三五个人的力量,要造就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成名,是否太狂妄了些?我们只是跑腿的人而已。
咦!这么说你们还有主谋的人了?前辈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主事人是谁?恕晚辈暂时守秘。
老夫必须知道,我可不是甘心受人利用的人。
好吧,我说,白衣秀士裴士秀,满天飞瑞闵天虹。
咦!他两人还在?活得好好地。
裴土秀的儿子千幻剑裴岳阳,也就是柴哥儿失踪女伴的父亲。
老天,你们竟放心那女娃儿陷身贼手?九幽鬼王惊叫。
低声些!在咱们紧逼追逐期间,女娃儿不会有危险。
只是,变化经常出乎意料,未免令人有点担心而已。
这次紫莲庄突被一僧与无为居士攻入,便令人有措手不及之感。
目下只有利用闵小狗引导,方能直捣贼巢。
万一出了事……所以咱们必须争取时间,希望前途不再发生意外。
刘家市,在湖口县城南四十余里,地当湖口都昌的往来要道,是两县的货物集散处,市面十分繁荣,居民大都姓刘,流寓的人不多,但由于商旅往来不绝,所以仍然相当复杂。
刘家市目下有三位颇负盛名的仕绅,市东是刘三爷百禄。
市西刘大爷永康,水上生意几乎皆由他包办。
市北郊是刘五爷鸿达,是当地庄户,拥有良田数百顷,家中的长工人数近百。
三个人皆称爷,其实辈份不同,刘三爷比大爷永康五爷鸿达高一辈,但市民对有钱有势的人皆一律称爷而不名。
当然,小一辈的人自然称叔称伯,大爷永康见了三爷,同样称三叔。
四更正,市南来了一大群不速之客,引起了一阵凶猛的狗吠。
市街外围的街口,皆设有木栅,晚间闭上木栅,市民只能在市内活动而不能出栅,外面来的客人,自然不许入市,这是各地大型市镇,普遍设置的防盗管制物,如果本地有官府就派兵勇把手。
如无官兵,则由里正派乡勇管制。
东南西北四条街口,皆设有栅门。
本地没设有巡检司,地方治安由镇勇负责。
镇勇是由市内与市郊的青年子弟充任,轮流服役当差,因此木栅有人看守。
把守南栅门的镇勇有两个人,刚听到狗吠,便知有点不妙,其中之一向同伴说:四哥,定是小相国的人到了,快去传信。
另一人支着花枪倚栅假寝,懒洋洋地说:见鬼!山尾集的传警船刚到不久,后港河的匪警刚传到,小相国的人就到了,哪有这么快?他们又没有翅膀飞来。
别管,咱们不开门,谁来也不开。
两人不住向黑沉沉的市外道路细瞧,看不到任何人影,正感到诧异,噗一声响,街右的瓦面跳下两个青衣人,身法其快。
两个乡勇不知不觉地被人弄昏,接着栅门被青衣人打开了,千里火一晃,远处路面出现了一大群人。
这些人总数约有八九十之多,有条不紊地成三路悄然奔进栅门。
领先的两个人在栅口止步,扭头向身后的人说:刘家市果然难缠,短短半里内,竟然派有八名伏路的,咱们的行动难逃他们的监视。
咱们不能停留,快带几个人去找刘百禄。
找刘百禄有何用处,反而打草惊蛇。
身后的人答。
如果没有刘百禄带路,你们进不了恨地无环的庄门。
如果恨地无环不肯帮忙,宰了他。
好,兄弟这就走。
小心了,我先走一步,明天劳家渡见。
我们走市外,此地的事交给你全权办理了。
留下了九个人,其他的人向左绕走,隐入茫茫夜色中。
市中狗吠震耳,全市骚然。
街东传米了更鼓声,四更正了。
九个人等大队同伴去远,方跃上瓦面向东窜避人而走,直趋街东的一座大宅。
他们的轻功身法皆臻上乘,迅捷如鹰隼,像九只猫头鹰,轻灵无声地避过了守夜人的耳目,击昏了几名护院师父,排门直入内室。
不久,九人重行出镇,挟了三名人质,疾趋北郊。
在距恨地无环的宅院半里地,九人停下了,在小径两侧一分,向四周警戒。
恨地无环的庄院灯火全无,传来三两声清晰的犬吠,与市镇中群犬乱吠的情形迥异,令人感到这座在院与众不同。
两个人令三位俘虏在小径中间坐下,为首的人双手叉腰,用冷冰冰的声音说:刘百禄,在下再说一遍,希望你好好记住,不会再向你说第三次了。
刘某已落在你们手中,还能不记?坐在中伺的人悻悻地说。
阁下如果不以全家老少的生死为念,记不住也无所谓。
其一,你要负责咱们平安进人恨地无环的宅院。
其二,告诉全市的人,绝对不许提及今晚所发生的亭,任何人问及市中曾否发生事故,皆一概推说不知。
其三,你得劝服刘鸿达替咱们效力,设法留住一个姓柴名哲的人,不管用任何手段,只要发现姓柴的,必须将人留下,死活不论。
三件事你与刘鸿达如果一件办不到,那么,休怪咱们心狠手辣,不但你们家小的性命难保,甚至毁掉刘家市并非不可能的事。
记清了吧?走!九个不速之客分为两拨,四个人在外围把风,五个人随着刘百禄奔向庄门。
刘百禄的辈份比恨地无环高,说是带人巡夜,顺便进庄看看,自然不会受到拒绝,八个人大摇大摆进了庄。
不久,九名不速之客留下了四个人,另五人带了恨地无环的一子一女一媳,取道扑奔劳家渡。
市中的居民,受到了严厉的警告,严禁向外人提起昨晚有大批陌生人经过的事。
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柴哲一行六人,带了两名俘虏,接近了市南口。
柴哲一面走,一面沉思,犬吠声打断了他的意念,断续的鸡鸣令他精神一振,突然向鱼鹰问:郭叔,恨地无环是位江湖名人,他会不会被卷入这次都阳夺金漩涡?不会的,他有的是钱,有家有业,子女成群,即使送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会动心的。
鱼鹰极有信心地说。
小侄的意思,是他会不会与郭叔一般,不得不间接地介入这场风波,为朋友两助插刀。
这个……恐怕很难说。
小侄认为,由郭叔独自前往刘家探询消息,小伍与其他的人不必进人市镇,在附近等候为宜,以免暴露形迹,小心为上。
岷江墨蛟不住点头,接口道:防意谨慎,柴老弟确有见地。
目下鄱阳地区情势混乱,局面瞬息万变,敌我很难辨清,谁也不敢保证另一人可以完全信赖,小心谨慎确有必要。
鱼鹰略加思索,慎重地说:两位所虑甚当,小心可驶万年船。
好,咱们直接去找恨地无环,我入庄,诸位可在外稍候,走!咱们绕镇而过。
鱼鹰仍在前面引路,绕市镇西端而过,疾起北郊。
离恨地无环的庄子约半里地,有一座小凉亭,小径穿亭而过,亭左右各设有木凳,但不是便利旅客歇脚的凉亭。
而是供郊游人士的休息小亭。
亭北是小径交叉点,右至恨地无环的庄院,左是至湖口的大道。
附近林木零落,田野中空荡荡的。
站在亭中,可清晰地看到恨地无环的庄门。
朝霞初现,天亮了,已可看清里外的村落升起的炊烟,今天将是初冬罕见的好晴天。
踏入亭中,闵子建的目光,首先落在亭柱上的凌乱刻痕上。
刻痕甚新,似是用小刀所划,有不成章法的图形,有歪歪斜斜的线条。
他眼中一亮,嘴角度起了笑意。
诸位在此稍候,我进庄去看看。
鱼鹰一面整衣一面说。
闵子建紧了紧衣带,将背上系着的长剑系在腰带上,泰然一笑道:小可不才,愿随前辈一行,多一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九幽鬼王的目光,也落在亭往的刻痕上,老眉不住轩动,老眼中流露着困惑不解的神情。
鱼鹰瞥了闵子建一眼,淡淡一笑道:也好,咱们这就走。
两人走后不久,岷江墨蛟向余老大颔首示意,化龙兄,左面似乎有一条深沟哩!不错,一条深沟。
余老大注视着左面答。
那么,何不将那位累赘丢掉?这种一身贼骨,良知已泯的狗东西,留来何用?锦全兄的话有道理,兄弟送他走。
余老大笑答,一把拖起黎明晖。
昨晚,岷江墨蛟已将子午断魂丹乘铁骨冰心神智昏乱时,送人铁骨冰心的腹中,因此顾虑已消,将铁骨冰心的双臂关节接上了。
铁骨冰心并未受伤,这时被推到亭角坐下,暗中在运气检查背部有何穴被制。
可是,他发觉真气已无法聚集,活动手脚,却又不曾发现穴道有异,气不聚真力不生,他发觉自己像是失去了练气术的平常人,只急得心中叫苦,浑身冒冷汗。
这时,他听出岷江墨蛟的话暗藏无穷杀机,看出了自己的处境极为凶险,再看到余老大动手拖起了黎明晖,不由心中一冷,以为对方要将他置于死地,岂能不慌?生死关头,他必须自救,一咬牙,突然强提真力向亭外一窜。
九幽鬼王手急眼快,伸脚一勾。
他仍然能发挥所学,只不过力道锐减而已,身手仍然相当灵活,数十载打熬得来的武技,并不因气功被制而消失,收脚上纵一掌下击,临危拼命。
岂知九幽鬼王突然半途收腿,俯身一掌拍出。
他向前一伏,居然避过了一掌,身躯平窜而出,窜出亭外去了,可见他的艺业确是不凡,九幽鬼王不见得可以制住他。
岷江墨蛟一声长笑,抢出亭外飞扑而上。
他折向急窜,要逃入路左的凋林。
人影乍现,柴哲像鬼魅似的突然在路中出现。
站住!阁下,你走不了的。
柴哲冷叱。
他存心拼命,发出一声兽性的低吼,猛地下伏,右脚凶猛地贴地扫出。
柴哲疾退一步,避过一腿。
他乘机侧窜,慌不择路。
柴哲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虎扑而上,来一记猛虎扑羊。
柴哲不再客气,接住对方的手扭身便掉。
砰一声响,他被摔得背背着地,手脚朝天。
柴哲一脚疾挑,噗一声踢中他的肩骨,力道恰到好处,挑得他浑身发麻。
柴哲一脚踏住他的左肩,冷冷地说:阁下,如果你再不自量妄图逃走,在下只好制你的穴道,你将变成残废,不信你可以试试,起来。
岷江墨蛟呵呵笑,走近说:阁下,咱们知道你铁骨冰心了得,为免阁下沿途反抗,因此不得不弄些玄虚,在阁下身上弄了手脚。
阁下自然已经发现气机有异,不久或许会手脚软麻不支。
因此,在下不得不向你提出警告,即使你有机会逃走,同样是死路一条。
只有乖乖地跟咱们走,方有生路,快打消逃走的念头,不然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你。
至干阁下究竟被何种方法所制,谁也不会告诉你,你自己去推敲好了。
只要太爷留得命在,你们将偿回这笔债。
铁骨冰心咬牙切齿地说。
哈哈!但愿如此。
但在下认为,你最好向上苍祈祷。
祷告什么?报应?祷告咱们五个人中。
每个人皆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如若不然,你将陪咱们进鬼门关,没有人替你解去禁制,你唯有死路一条。
九幽鬼王一把将铁骨冰心拖入亭中。
指着亭柱上的刻痕阴森森地问:阁下,这些玩意你懂不懂?太爷年已半百童心早已消失,怎看得懂这些顽童的鬼画符?铁骨冰心桀骛不驯地答。
柴哲察看片刻,沉吟地说:下刀的手法虽有轻有重,但用力均匀而手法纯熟,是用匕首刻上去的,而且为期甚暂,定然是江湖人留下的暗记,只有知道这种暗记的人方可看得懂其中含义。
余老大从深沟那一端走来,手上的黎明晖已经不见了,走近亭分问道:庄主中有动静么?鱼鹰老郭该出来了?半里外的庄门关得紧紧地,在朝霞的映照下,似乎毫无异状,犬吠声已止。
视线被土砖砌的庄墙所阻,看不到庄中的动静。
不对,咱们得前往声援,郭叔可能有危险。
柴哲神色凛然地说。
且稍后片刻,去了两个人,如果有危险,不会如此安静的。
岷江墨蛟慎重地说。
鱼鹰与闵子建叫开了庄门,一个老苍头站在门内向外瞧,突然惊喜地叫:咦,是郭爷大驾光临,请进!鱼鹰呵呵笑,踏入庄门说:刘福,多日不见,你似乎比以前更硬朗呢!五爷在家么?你们庄中安静着哩!家主人还在院子里练拳脚。
郭爷这么早光临,昨晚赶夜路么?老苍头一面走一面问。
刚刚到,昨晚辛苦了。
郭爷为何不乘船来?船太慢,走路快些。
昨晚山尾派出的传信船,是何时到达的?后港河的消息到了吧?传信船是四更左右到达的,信只传到镇中的三爷家,三爷派人通知,说是小相国的人与一些水匪盗贼冲突,要家主人警觉些以防意外。
有人经过镇中么?这个……老奴不知,家主人派人巡哨,并无发现,镇中的百禄三爷与永康大爷皆不曾派人前来知会。
谈说间,已到了正屋前。
恨地无环的庄院占地甚广,建了近三十栋房舍,四周以土墙围绕,内部空坪甚多,庄门的小径直通正宅,宅左右晒谷场和练武场,后面方是佃房仓库牲拦等等。
天色已明,在中的庄了皆已展开工作,碾房中隐隐传出碾压声。
几头猛犬由两名长工喝退,因此听不到嘈杂声。
厅门大开,两个小童在门口洒扫。
刘福老远便叫:小喜,快去禀报五爷,鱼鹰潭的郭爷来访。
一名小童应了一声,奔入堂屋。
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领了一两个后生匆匆奔出。
鱼鹰与闵子建也恰好到达阶下。
大汉眼中一亮,喜悦地站在门外,拱手叫:咦!果然是郭兄,请升阶。
来得鲁莽,五爷海涵。
鱼鹰含笑拱手说,大步踏阶而上。
两人在厅门外行把臂礼,大汉眼中闪过一道可怕的厉光,沉重地说:郭兄,你来得正好,兄弟正遇上棘手的事。
什么?有何棘手的事?我想,该不至于太严重吧?府上似乎安静如恒呢!来,我替你引见同来的小老弟,他姓闵,名子建。
大汉向闵子建抱拳一礼,说:兄弟刘鸿达,是此地……闵子建含笑回礼,抢着说:武林朋友谁不知五爷恨地无环的名号?小可出道不久,久闻五爷的大名,如雷贯耳,只恨无缘识荆,今日有幸趋府拜识,小可深感荣幸。
恨地无环略一客套,肃客入厅。
鱼鹰踏入宽敞的堂屋,笑道:府上大小想必安康,嫂夫人的眼疾无妨吧?听说五爷快要做爷爷啦!没错吧?托福,拙荆的眼疾……话未完,还等不及请客人就座,西跨院院门徐张,鱼贯走出四名仆人打扮的人。
彼此的目光皆互相吸住了,鱼鹰的目光泛起了疑云。
闵子建眼前一亮,脸露喜色。
鱼鹰见多识广,一看便心中起疑,惑然问:五爷,这四位不是府上的下人吧?以往兄弟似乎不曾见过他们呢。
四个仆人年纪都不小了,最小的也年约四十出头。
走在先头端着茶盘的人,年纪已在花甲以上,三角大麻脸,山羊胡,一双老眼半闭半张,走路慢腾腾地要死不活,似乎刚睡醒觉,困意未消,也像是老态龙钟,已居风灯残年的老人了。
另三人的长相也不见佳,都是些满脸横肉的家伙。
恨地无环脸色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说:他们是来自安庆的朋友,在舍下暂住,屈身于下人之列,志在避祸。
他们的大名是……恨地无环向领先的麻脸山羊胡老人伸手应引,说:这位是金钱豹花兄,郭兄该听说过花兄的名号吧?哦!原来是金钱豹花兄,失敬失敬。
鱼鹰抱拳行礼冷冷地说。
他与恨地无环的注意力全放在金钱豹身上,却没看到身后的闵子建,悄悄向四个人打手示意。
金钱豹将茶盘奉上,苦笑道:兄弟浪得虚名,最近被官府所迫,无处容身,只好到刘老弟府上避避风头,郭兄请用茶。
鱼鹰不疑有他,他已知这位金钱豹不是什么好东西,心中只感到诧异,怎么恨地无环竟会收容这些黑道邪魔在家中避风头?但对方既然客气相待,而且在好友家中,岂可失态?再说,他自己是个交游极广的人,为人四海,朋友极杂,有三山五岳的好汉,也有五湖四海的浪人痞棍,所以只好也显得客气些,伸手取杯笑道:不敢当,花兄……话未完,金钱豹手松盘,手从盘下向前一指,食中两指不偏不倚,点中了他的鸠尾大穴。
鸠尾是要穴,出其不意被制,想运功相抗已力不从心,而且金钱豹的指力沉重而强劲,用内力制大,怎能抗拒?一击即中,乖乖就擒。
恨地无环奇快地转身,手一抄便抓住了闵子建的左肘一带,左掌如刀,照闵子建的后颈来一记力劈华山。
闵子建本能地左转,左肘猛撞,噗一声撞在根地无环的左胁下,如击皮鼓,反震为凶猛无比。
噗恨地无环的掌偏了些,劈在闵子建的颈左侧。
嗯……闵子建叫,浑身一软,眼前发黑。
恨地无环抓小鸡似的,将闵子建向扑来的一名大汉推去,冷冷地说:姓闵的在下不认识,交给你们,鱼鹰郭庆可是在下的朋友,放了他。
金钱豹冷笑一声说:姓刘的,鱼鹰郭庆本来是咱们的人?什么?他……他既是你们的人,你们却下手用计害他?他为何不认识你们?恨地无环惑然问。
鄱阳蛟就住在他的村中,紫莲在有警,不见鄱阳蛟前来相助,显然其中别有隐情。
目下他竟前来此地找你,更为可疑。
别管咱们的事,咱们要找地方问问。
鱼鹰被点倒在地,浑身瘫软,但神智仍清,怒叫道:姓花的,你是助哪一方的人?金钱豹搜掉鱼鹰的兵刃暗器囊,阴森森一笑道:老兄,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说完,向同伴们示意,拖了鱼鹰和闵子建,两人到东跨院,两人至西跨院。
恨地无环坐在厅中吹胡子瞪眼睛,虎目凶光暴射,但却深深叹息,不住咬牙擂桌恨得手痒痒的。
闵子建被拖入东厢,一名大汉把守在廊下,一名大汉将俘虏带入房中,火速搁在床上,七手八脚替闵子建推拿活血。
片刻,闵子建悠悠醒来,哎唷唷直叫,颈侧被击处浮肿变色,这一掌挨得不轻。
柴小狗在……在庄外的凉……凉亭中。
他嘎声低叫。
大汉吃了一惊,骇然问:他……他来了?闵子建挺身坐起,不悦地说:你耳朵没聋吧?在……在下知会花兄一声,立即至凉亭擒他。
哼!说得好轻松。
恨地无环有三个人质在咱们手中,已带往劳家渡,他会替咱们卖命的。
哼!你们有多少人留在此地?四个人。
就是你们四个?恨地无环……加上他也不行,柴小狗可怕极了,迄今为止,我还摸不清他到底有多大能耐,简直深不可测,几个人去捉他不啻白送死,何况他还有几个高手在旁,更不可妄动。
那……你留下。
我留下?大汉讶然叫。
是的,你留下,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你先叫柏芳赶到劳家渡,速擒下萼山先生身畔的一枝花黄祥,他是奸细,已托人向柴小狗透露了消息。
再就是要花标速至劳家渡找罗爷,必须在劳家渡之前布下天罗地网,以女俘为饵,引小狗入伏,一网打尽。
设伏的大计,可用暗记沿途示知,不可留在太明显的地方,小狗的同伴已对我生疑,我的处境很危险,但将尽可能引小狗人伏。
二爷已落在小狗手中,投鼠忌器,沿途我无法援手,叫咱们的人不可出面抢救,恐防误事,弄得不好,反而误了二爷的性命。
快,去告诉花标,废了鱼鹰赶快撤走。
大汉应了一声,出房而去。
恨地无环坐立不安,在大厅中往复走动,眼看大汉不住在东西两厢进出,令他心中焦躁。
久久,他突然一咬牙,一把抓住鱼鹰的剑,大踏步向西厢闯。
西厢的走廊上也有一名大汉戒备,迎面拦住沉叱道:刘兄,止步,不许接近。
恨地无环虎目一睁,怒叫道:不行!鱼鹰是刘某的朋友,在下只答应替你们搏杀姓柴的,却不能对不起好朋友。
哼,你不以子女的安全为念,胆敢反抗么?为朋友抛头颅洒热血,理所当然,子女算不了什么,朋友的情义却不可轻弃。
让开!大汉冷哼一声,伸手拔剑。
恨地无环疾冲而上,闪电似的伸手便抓。
大汉扭身一转,剑拔出一半。
恨地无环飞起一脚,喝声滚!噗一声响,大汉左膝挨了一靴尖,跌出丈外滚落院中去了,剑也抛出丈外。
砰一声大震,恨地无环踢开了厢房门,怒吼道:住手咱们拼了。
声出,飞抢而入。
房内,鱼鹰被倒吊在梁上,金钱豹正将匕首指向鱼鹰的咽喉,正待发出。
鱼鹰浑身是血,大概被割了十刀以上。
金钱豹知道恨地无环厉害,不敢停留,收匕首,纵身一跳:砰一声大震,撞破了木窗溜之大吉。
恨地无环速解下气息奄奄的鱼鹰,只感到心中一酸,颤声叫:郭兄,你……你怎样了?我该死,我……快……快到在前凉……凉亭,我……我的同……同伴。
鱼鹰吃力地叫,气息微弱。
我……我先替你上……上药裹……裹伤。
不!快……蓦地,门口出现了闵子建的身影,剑尖血迹入目,抢人急叫道:郭前辈,你……我很好,你……鱼鹰警觉地问。
我奋起反击自救,杀了一个人,逃掉了一个。
好哇!恨地无环,你还有脸在此地猫哭老鼠假慈悲,接剑!厢房虽相当宽阔,但双方相距飓尺,声到剑到,闪避极为困难。
恨地无环毫无所惧,扭身就是一掌,啪一声将刺来的剑拍偏,斜掌切人夺剑。
闵子建吃了一惊,火速收招跃退。
恨地无环不加追袭,沉声道:在下也是不得已,阁下不必怨我。
郭兄受伤甚重,目下不能移动。
你到凉亭把贵同伴请来,在下有话说。
闭老弟,刘兄定有……有苦衷,请……请勿计较。
鱼鹰有气无力的劝解。
闵子建冷哼一声,悻悻地出房而去。
庄中已经过安排,主宅中连仆人也被悉数遣开,因此厅堂与厢房发生打斗,外面的人仍不知底细,即使知道有变,未奉主人召唤也不敢擅入。
闵子建并不急于出庄通知柴哲,他在拖延时刻,让金钱豹与两名爪牙能从容远遁。
他回到东厢,先前被他留下并加以保证安全的大汉,已倒卧在血泊中,脑袋已被拍碎,猩红的鲜血和惨白的脑浆流了一地,果真是肝脑涂地,惨不忍睹。
他慢吞吞地将尸体拖至院中,然后慢吞吞地出到大厅小坐片刻,方出厅而去。
久久,他方与柴哲一行四人,带着铁骨冰心人庄。
鱼鹰被割了十七刀,幸而只伤皮肉,这是被金钱豹逼供的结果,失血过多,已无法活动。
恨地无环已招来在中的郎中,替鱼鹰上药裹伤。
主人请客人在鱼鹰养伤处相见,双方互相引见,鱼鹰便抢先忍痛介绍同来的人,但却不提柴哲的名号。
柴哲为人机警,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因此自报名号,自承姓裴名中平。
他年纪轻,并未引起恨地无环的注意。
恨地无环心情沉重,他将自己受胁迫的经过说了。
原来昨晚刘三爷带人前来,声称负责巡逻前来察看,带来了金钱豹几个凶神恶煞。
庄中的警哨不疑有他,毫无戒备地放他们人庄。
没料到金钱豹早有准备,不等主人起床迎客,出其不意侵入内室,击伤了几名仆妇,控制了内室的老弱妇孺,露出了狰狞面目,胁迫他所范,要求他协助搏杀一个姓柴名哲的人,务必不择手段,全力以赴,死活不论。
在金钱豹的胁迫下,他不得不以家小为念,不答应也得答应。
金钱豹留下了四个人,其他五名恶贼带走了他一子一女一媳为人质,说是带至劳家渡,如果发现他不尽力,人质将被处死。
要等到柴哲被处死的事解决,人质方可恢复自由。
鱼鹰是他的好朋友,他不能为了自己子女的安全,而出卖朋友斩情绝义。
反正鱼鹰认识柴哲,他不怕金钱豹责难。
如果对方不讲理屠杀人质,他发誓要传侠义柬召请天下英雄豪侠,不惜任何代价至袁州严府报仇,屠杀严小贼全家,再远走边荒或干脆挺而走险占山为王。
鱼鹰感动的热泪盈眶,沉痛地说:鸿达兄,生死交情,兄弟以有你这位义薄云天的朋友为荣。
大德不言谢,兄弟永铭于心,容留后报。
请派人用船送兄弟返回鱼鹰潭,兄弟即传信给够交情的朋友,全力援救人质。
请让兄弟与裴老弟密谈片刻,可好?恨地无环立即请众人出房至大厅待茶,留下柴哲与鱼鹰密谈。
众人走后,鱼鹰从靴统内取出一块刻有鱼鹰的绿玉,大仅一寸圆径,鱼鹰的图案浮凸约半分栩栩如生,上串系扣,下坠流苏。
他郑重地交给柴哲,咬牙道:在江西地境,愚叔朋友众多,凭此信物,你可以在任何角落获得援助。
我已不能与仲偕行,返回鱼鹰潭之后,我即传信江湖,全力助你消灭严贼们的走狗,拔除他的爪牙。
我先将此至湖口地区,可以获得人手的人物告诉你,沿途一切小心,毋以我为念。
他将此至湖口地区的朋友住处与姓名说出,最后说:刘兄的子女媳三人的安危,希望贤侄尽力,以免愚叔心中难安,金钱豹的三个恶贼的脚程没有你快,你如能将他们追到,杀之以除病患,就等于是帮了恨地无环一次大忙。
柴哲心中一动说:的叔,那恶贼的相貌可否告知一二?那恶贼脸上有麻子,三角脸盘,留有山羊胡,年已花甲,有一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
小便这就走。
柴哲急急地说。
贤侄千万小心,二十里之内如不见人不可轻进。
小侄理会得,郭叔保重,小侄走了。
为了追杀金钱豹,以免恨地无环被掳走的家小遭殃,他必须立刻启程追赶,回到大厅,他急急地说:金钱豹走了不久,必须立即追赶杀之以除后患。
诸位请在后面跟来,小可先走一步。
你一个人去追?不行,要走一起走。
岷江墨蛟惊叫。
一个人方便坐……我与柴老弟先走好了。
闵子建推杯而起说。
一起走。
九幽鬼王说。
但……铁骨冰心带着碍事啊!余老大说。
把他宰掉算了。
九幽鬼王阴森森地说。
此距劳家渡只有三十里,咱们用轻功赶路,半个时辰可以赶到,如果带了一个人,至少要耽误半刻,宰掉好了。
余老大抢着说。
闵子建急道:人已带来了,何必杀他前功尽弃?留给恨地无环囚禁,岂不甚好?哼!留给恨地无环招灾么?九幽鬼王冷笑地问。
救人如救火,咱们总是为俘虏争论,简直不像话,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
柴哲不耐地叫。
岷江墨蛟将铁骨冰心向前一推,冷笑道:阁下,你可以走了。
众人不由一惊,莫名其妙。
铁骨冰心步履跟跄,切齿问:你在屠某身上弄了手脚,就此叫屠某走么?那么,在下宰了你。
岷江墨蛟凶狠地叫。
铁骨冰心退后两步,咬牙切齿地说: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
岷江墨蛟冷冷一笑说:咱们后会有期,最迟在未牌初正之间。
假使阁下找不到咱们。
那么,你最好尽速准备后事。
再会了。
阁下。
你……你用什么手法制了在下的气海?铁骨冰心变色问。
天机不可泄露,恕在下保密,咱们劳家渡见。
岷江墨蛟冷冷地说,急步进入西跨院,不久即行外出,出庄而去。
五人展开轻功,奋力狂追。
三十里路不算短,平常人的脚程,需耗一个半时辰,他们却准备在半个时后赶到,在锻练有成的人来说,不难办到。
道上逐渐有行旅往来,看到这五个奇形怪状的人像奔马般赶路,莫不张口结舌莫名其妙。
五个人不怕惊世骇俗,毫无顾忌地狂奔,不时向迎面而来的商旅打听金钱豹的消息,但被询及的人皆众口一词。
否认曾经见过一个三角脸的麻脸人。
狂追十余里,彼此之间逐渐可看出修为的深浅了。
最好而始终能保持速度的人,是柴哲和九幽鬼王,其次是岷江墨蛟。
最差劲的是闵子建,他已是汗流夹背,脚下不稳,冲劲已消,落后了六七丈,但仍然跟上。
小径通过一座平坡的树林,迎面来了挑货篓的脚夫,长扁担一颤一颠地,发出与绳索磨擦的吱吱怪响。
柴哲脚下一慢,让在一旁拱手行礼道:大叔请歇歇,小可有事请教。
三个脚夫停下脚步,走在前面的人将担放下惑然问:客官,有事么?大叔从北面来,可曾看见三个带有刀剑的人向北走?三人中有一位三角麻脸老人,极易辨识。
哦!三角麻脸老人?是的,大叔……前面两三里路,有座凉亭,我们来时看见有两个人向北走。
喝!走得好快。
有一个穿灰直摄的人,好像是三角麻脸,带了一把好像是剑的东西。
哦!谢谢你,他们是向北走的我看他们是向北走。
像是向北走?这……凉亭北面百十步,是三岔路,我没留意他们是向那一条路走的。
多谢指点,有劳了。
柴哲拱手道谢,向北急走。
五个人已走在一块儿,不久,柴哲和九幽鬼王再次超前,远远地,已看到前面的凉亭了。
大道穿亭而过,除了闵子建,谁也没留意柱下的地面,那些用小树枝画的怪异符号与图形。
快到劳家渡了,大概不足六七里。
九幽鬼王说。
凉亭北面百余步,果然有一条岔向西北角的小径,路口竖了一块碑,一块木牌。
碑刻的字是南无阿弥陀佛,木牌是指路牌,上面用朱漆写着:右走劳家渡。
左走汕港村。
如果柴哲不向挑夫打听,必定走至劳家渡的大路,但这时却疑心生暗鬼,不知该向哪一条路追。
他只好察看路上的靴痕。
赶路的行旅,皆穿的是草鞋,极易分辨。
五个人皆小心察看,左面的闵子建突叫:瞧!抓地虎快靴印。
共有两双大小各异的靴印留下,十分清晰,所走的方向却不是穷家渡,而是汕港村。
他们可能想乘船逃走,汕港村距湖滨仅两里左右。
九幽鬼王说,显然他对这一带的地势并不陌生。
快追!他们当在前面不远。
柴哲兴奋地叫,他对察迹术颇为自信。
汕港村。
是一座位于湖滨的小村落。
这一带的地势是半岛形的山坡地,村落在半岛的尖端,三面是水,居民几乎全是渔民,半岛上茂林密市,竹丛疏落,湖滨一带则长满了干枯的芦苇。
小径穿过绵密的树林和竹丛,直抵汕港村,从半岛的根部到尖端,全长约三里左右。
九幽鬼工追了华里地,突然止步叫道:不对,汕港村与外界不相往来,远离大路六七里,是一座鲜有人知的小渔村。
按理,金钱豹从刘家市进来,断无不走劳家渡报信,而走汕港村之理,靴痕恐怕不是他两人留下的。
岷江墨蛟也说:对,从三岔路分道至汕港村,路程与劳家渡相等,金钱豹断无逃向汕港村之理。
咱们回头。
闵子建皱着眉头说。
他说回头,岷江墨蛟反而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反对,正迟疑中,前面林影中人影一闪即没。
柴哲眼尖,突然一跃两丈,向前急奔。
众人不约而同起步急迫,两面一分。
他们后面的三岔路口,从北面来了一个跛足花子,穿一身破烂百衲衫裤,脸色黄中带枯,眼中无神,背了一个大讨米袋,支着一根竹枝,不时发出可怕的喘息声,颊肉不住抽搐,牙关经常咬得紧紧地,一步一颠状极可怜。
他在刻有南无阿弥陀佛的石碑下站住抽搐,仔细察看碑侧的泥土地面,打量那些用树枝画下的奇怪图形,接着一咬牙,吃力地走上去汕港村的道路,口中喘息着低叫:我得拼命赶先一步。
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他待我患重如山,我这条命算得了什么人?老天爷!但愿我来得不太晚。
他一跳一顿,似已力竭,不时停下来以制上身躯的猛烈抽搐,一步步向村庄的方向走去。
柴哲抢人林中,绕过一丛干枯而浓密的荆棘,方大喝道:什么人?出来。
另一面是斜坡,下面的荆棘发出了怪响。
他一跃而起,凌空飞越荆棘丛。
下面有一个青衣人,正潜下坡底。
他落下坡底,急滑而下,一面大喝:阁下,你走得了?青衣人撒腿便跑,劈面碰上了从一面绕来拦截的余老大,撞个正着。
好朋友,留下啦!余老大怪叫,飞扑面上。
青衣人扭头便跑,柴哲已一闪即至。
吠!青衣人大吼,拨出单刀火杂杂地疯狂进扑,云断巫山就是一刀,抢制机先了柴哲突然仰面滑倒,脚前头后从刀光个穿过,双腿一绞,喝声:躺!哎……呀!青衣人惊叫,双脚被绞,扔刀扭身便倒。
闵子建恰好抢到,猛地一脚踢出。
岷江墨蛟也到了,伸手抓住了闵子建的后腰带,大喝道:要活的!声出劲出,硬生生将闵子建抓起向后抛。
柴哲飞扑而上,将青衣人的右手扣住反扭,一手叉住了对方的咽喉,抵在地上喝道:阁下,金钱豹花标在何处?青衣人完全失去了抵抗了,唉声叫:哎……哎……他在……在……前……前面的小……小村中。
他为何到此地来?那里是……是萼山先生的……的落……落脚处,囚……囚禁着姓柴的……的两个女……女伴。
柴哲大喜欲狂,接着问:他们在此藏匿多久了?约……约一个时辰,从……从劳家渡来……来的……,要……要等船离开。
村里有些什么人。
没……没有几个,人都……都不曾赶来会……会合,预定午……午间……方可赶到。
已经是巳牌正末时分,机会到了,可不能让大群走狗赶到,必须立即入村救人。
柴哲一掌将对方击昏,喝声走,领先奔向小村。
将近村口,村前的松林一片青绿,松风怒号,已接近湖滨了。
刚进松林,他突然止步大喝道:不好!止步!身后却传来重物掷倒的巨响:蓬!拍噗噗!他屏住呼吸,身形一颠,火速掏出解毒灵珠按在鼻端,闪在一株树后转身一看,不由心中叫苦不迭。
跟在身后的四个人,全部倒了,直挺挺地仆倒在地,状如死人。
不等他有思索的余暇,树上青影纷坠,二十余名高手从十株树上向下纵落,他身前不远落下的人,赫然是一位蒙面绿衣女郎。
他不假思索,将解毒灵珠含在口中,拔剑挥出。
铮一声暴响,绿衣女郎的剑被震飞丈外。
他急冲而上,剑出长虹经天手下绝情。
绿衣女郎身形来定,急急拉掉蒙面巾,失魂般尖叫道:柴兄弟,我是吴绿珠。
侧方有人扑到,剑将及身。
柴哲半途收招、旋身、侧移、进步、出剑。
人影乍合,剑虹倏分,风雷一发即止,像是雨过天晴。
二十余名蒙面人已形成合围,将他包围在树下。
所有的人皆骇然止步,屏住了冲吸,瞪大了眼。
吴绿珠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扑上递剑的蒙面人挺立在三丈外,背向着柴哲,剑向外张,浑身猛烈地颤抖。
久久突然吐出一声深长的叹息,砰一声直挺挺地掷到血泊中,胸前的鲜血喷满了一地。
柴哲屹立如同石人,一双虎目向前直视,长剑前指,锋尖三寸血迹斑斑。
久久,死一般的静。
柴哲这一剑凶猛绝伦,宛如电闪雷击,震慑了在场的二十余名高手。
久久,有人叫:绿衣慈航,你怎么了?柴哲掏出口中的灵球,阴森森地向吴绿珠问:你是绿衣慈航辛美,不是绿飞鸿吴绿珠?吴绿珠惊然一震,向后徐退,脸无人色地说:绿衣慈航就是……是我在江湖的化……化名。
你用幻影神香对付我?我……死者是谁?蓝……蓝燕子篮……奇。
柴哲心中一酸说:他是我在大天星寨最后一天所交的朋友,想不到我……他不该蒙着脸的。
主持计算我的人,怎么会是你们?怎么会是你……们!我们奉命擒你,身不由己。
二师兄目下可好?他……他……还好,但不在此地……站住!柴哲突然大喝,声如炸雷。
两个蒙面人正偷偷地接近被幻影香迷倒的人,却被柴哲的喝声吓了一跳,火速退回原地。
北面一名蒙面人发出一声低啸,众人立即向东北两面移动。
柴哲心中雪亮,冷笑道:你们想用暗器袭击,不必枉费心机了。
留三分情谊,你们走吧!他已留心退路,因此不怕暗器群袭,身后与身左皆有合抱大的古松,只须一间便可隐于树后。
右面不远处,两名蒙面人突然双手齐扬,接着向一旁的松树后疾闪,要籍树掩身。
几乎在同一瞬间,柴哲亦发出了可怕的铁翎箭,身躯半旋,顺手急抄,接住了射向正面的两枚追魂透风镖。
两个蒙面人,共发出了四枚,另两枚柴哲不加理睬,镖擦衣而过,他点尘不惊。
啊……两个蒙面人闪慢了一些,距树干不足半尺,便被铁翎箭击中右肩并,身躯一震,狂叫着扑到在树根下挣扎,死死贴住村干藏身,不敢移动。
已退至东北两面的人,再次骇然一震。
柴哲冷热扫视一匝,冷冷地说:不要再轻易尝试,在下的暗器从不虚发,谁再敢班门弄斧,他得交出老命。
下一次将射要害,不信可以试试。
北面一个蒙面人突然拉掉蒙面巾,露出真面目。
剑眉入鬓,虎目冷电四射,白净脸皮,留着三绺短胡,一表人才,年岁约四十五六,身材雄健,背上系着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
他将蒙面巾揣入怀中,举步上前傲然沉声问:柴哲,你知罪么?柴哲无愧于天,无怍于人,俯仰之间,可对天地鬼神,用不着阁下替柴某定罪。
你是谁?柴哲也傲然反问。
我,金安澜。
哦!原来是荆轲坛主玉狻倪,失敬了。
柴哲讶然说。
金某……在话就说,不必婆婆妈妈。
金某要和你比暗器,公平一决。
玉狻猊徐徐接近至丈五左右,傲然地说,你先请。
在下先挨你三发白羽箭。
接着!玉狻猊冷叱!声出箭到,一支白羽神箭破空而飞,只可看到一颗如虚似幻的白星。
柴哲用右手的食中两指向左胸的搭,淡淡一笑,噗一声轻响,白羽箭的尖锋恰好穿过指缝,被两指夹住了,锋尖恰好沾衣。
接着白影衔尾到达,柴哲的左手双指仍然夹住了射向右胸的白羽箭。
这次对方用了九成劲,因此他身形被震得向后仰,凶猛的震力几乎令他夹不住锋尖,锋尖射穿了胸衣,被白兕背心挡住了。
他脸上神色一冷,阴森森地说:第三箭为何不发?阁下,你该用全力了。
玉狻猊屏息着,第三支袖箭似乎已忘了发出,虎目瞪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旁观的人也紧张得身上发冷,心中发虚。
玉狻猊的白羽箭劲道之猛,可以贯透砖墙,发无不中,从未遇上对手。
可是柴哲屹立不动,硬以身躯受箭,相距如此之近,即使是一流的练气高手,也不敢冒险以身试受。
再就是接箭的手法快如电闪,委实骇人听闻。
按规矩,对方硬挺,那么,主客易位也必须以同样方法承受。
玉狻猊心中惊然,因此迟迟不敢发第三箭作孤注一掷。
你不发箭,在下可要回敬了。
柴哲冷冷地说。
好,你回敬好了。
玉狡倪沉声叫。
金堂主,你回敬之前,你肯不肯将在下的女伴下落说出?你在妄想。
玉狻猊断然拒绝。
那么在下要先射你的顶门发结。
柴哲一字一吐地说。
柴哲声称先射对方发结,可把玉狻猊几乎气炸了肺。
练武人的头部,反应极快,除非出其不意袭击,不然休想击中头部。
暗器的飞行路线,通常是走直线的,闪避更是容易,任何暗器也快不过人的眼睛,要指名袭击头上的各部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柴哲居然在黑鹰会三大坛主之一的荆轲坛主玉狻猊面前,胆敢声称要射他的发结,口气之狂,委实令人难以忍受。
玉狻猊被怒火迷失了理智,忘了自己已应请由柴哲发暗器回敬的话,一声怒啸,左手一场,身形侧移,右手乘机暗中反手射出第三支白羽箭。
柴哲目光似电,把对方脸上流露的表情完全捕捉住。
当玉狻猊左手一扬时,他已知是虚招,丝纹不动不加理会。
然后左脚迈向侧方,表示要向左闪,但脚刚迈出突又缩回,反而踏向右面相反的方向。
玉狻猊的右手仍是虚着,并无白羽箭射出,但手收回的一刹那,箭方离开袖口。
因此,恰好射向柴哲的右面。
双方对预测对方心意的工夫,皆有独到的秘诀。
柴哲也在左脚右移时变了心念,脚不曾踏下。
白星贴胁衣而过,破空的厉啸声刺耳,第三箭落空,相当凶险。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是刹那间所发生的事。
柴哲悚然而惊,知道遇上对暗器有极高明修养的人,不敢再大意,沉声道:阁下,你已失去发暗器的机会了。
金某看你的了。
玉狻猊不得不定下心神戒备着说。
在下的女伴现在何处?柴哲重拾话题。
本坛主不答复你任何问题。
柴哲也利用对方发话的机会挥出左手,接着右手反扔,身动手动,迅捷绝伦。
由于相距过近,不能凭自力注视暗器,因此玉狻猊必须随柴哲的手势闪动,双手在身前封架,也准备接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