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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江亭拍卖龙女

2025-04-03 08:13:15

农舍主人全家都躲起来了,仅食物依然摆在桌上,有些菜肴已冷得快要结冰了。

周凌云正需要食物,他把浑身失去活动能力的文心兰,粗暴地丢在壁根下,彩虹剑摆在桌上,毫不客气地据桌饱餐。

刀碎了,没收彩虹剑理所当然,但他对剑的印象不佳,因为他曾经在千军万马厮杀中浴血苦战多年。

剑这玩意决不能用来对付潮涌而至的敌人,尤其是这种闯荡江湖武林朋友所用的狭锋剑,根本派不上用场,更不适合个性狂野剽悍的人使用。

他就是狂野剽悍,杀人如刈草,个性暴烈的人。

你……你到底要……要怎样?坐在壁根下的文心兰忍不住大声问:我根本不知道四海盟与俞柔柔的消息。

四海盟的人表面上对我保持相当的尊敬,骨子里各有他们的主张,别希望他们肯用愈柔柔来交换我……那你最好赶快向上苍祷告。

他抢着说,埋头进食,吃得津津有味。

祷告什么?祷告老大爷对你慈悲,让四海盟的人对你的尊敬表里如一,同意交换,不然……哼……不然又怎样?男人捉住了一个女仇敌,你想会怎样?他脸上出现的狞笑,足以让一个美丽的少女发抖:你总不至于要我把你交给官府,控告你和四海盟的歹徒掳人行凶吧?江湖手段我懂,虽则我不想自甘下流,把自己看成江湖人,我不是问江湖的材料。

而你却是江湖人,所以我要用江湖手段来处治你。

你……我绝对有权处置你,除非四海盟愿意交换。

你年轻美丽,含苞待放,抱在床上用来暖脚,一定非常的善体人意,我不相信你在床上也是女强人。

愈说愈不像话,可把文心兰吓得打冷战,同时也羞怒交加。

你敢?你……文心兰几乎要跳起来叫骂,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动弹:我要……你什么都不要。

他放下碗筷,满意地拍拍填饱了的肚皮:天杀的!黄山山君也算是一代之雄,练的内功正宗玄门心法绝技玄天真气,我做梦也没料到居然另行修习了邪道绝技,几乎栽在你手上。

我想,我不能以英雄的态度对待你,必须把你当成邪魔外道来处置,不然就对不起我自己,老天爷也该同意我的作法和手段。

胡说八道!你从何人修炼这种巫道缺德邪术的?说!他离桌走近,劈胸揪住文心兰的衣领将人抓起,沉声问:不说,我要你好看。

我……我我……文心兰惊恐地叫,女强人的气焰消失无踪。

说!放……手……你要我剥光你塞入雪中呢!抑或是塞入床上的棉被里?你可以选。

他粗野地沉叱。

我不……他毫无风度地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撕剥玄狐背祆。

住手!文心兰崩溃了:是……是我姑姑的恩师传……传授给我的……谁?他住手逼问,其实他那能剥一个少女的衣衫?潇湘女神。

原来是这个失踪多年的老巫婆,你果然是用裂魂大法对付我。

他重新将文心兰粗鲁地丢下:你如果不取胜心切,不急急用剑,稍晚一刹那就成功地杀死我了。

我的刀毁得真冤,当发觉眼现异象,心神不属时,我就该想到你在弄鬼的。

你好阴狠,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你逼我的。

文心兰似乎要哭了:你的刀……刀势太……太狂野而又诡……诡奇……哼!假使四海盟拒绝交换,休怪我用下三滥手段对付你……他突然身形乍闪,到了大门旁,倾听片刻。

快来……救……我……文心兰拼命全力大叫,以为门外来了自己的人。

他退回桌旁,抓起了彩虹剑,重返原位,剑隐肘后,猛地拉开大门。

门外的院子里,季小龙站在风雪中,被传出的呼叫声所惊,惊觉地将有所行动。

周大哥!看清跨出大门的周凌云,季小龙欣然大叫,急急奔上。

小龙,你也来了?周凌云颇感意外,一把将小家伙拖入,顺手掩上门:你干得不错,把许多牛鬼蛇神引出来了。

俞姑娘呢?她……咦!她是……季小龙不胜惊讶地指指畏缩在墙根下的文心兰:她不是俞姑娘。

不是,是我擒住的,叫文心兰。

哎呀!真是她?怎么啦?当然是她。

妙哉!周大哥。

季小龙手舞足蹈,狂喜地大叫。

如何妙?周凌云讶然问。

你捉到了一条母龙。

母龙?她是江西宁府神龙密谍的重要干员。

什么?真的?周凌云吃了一惊。

消息绝对可靠,是我三叔说的,我三叔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至于地是如何知道的,我就莫知所以了,很可能与那位姓范的朋友有关。

姓范的神秘兮兮,很可能是神秘莫测的老江湖。

晤!很可能是真的。

周凌云有点憬悟:四海盟是神龙密谍的外围走狗,难怪尊敬这骄傲自负的女强人,原来其中有玄虚。

周大哥,拷问她,我帮你,一问就明白了。

季小龙兴奋地说,掳起袖管准备动手。

该死的!你就是惹起这次风波的小鬼。

文心兰暴怒地大叫,故态复萌,女强人面目又露出来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季小龙气往上冲,本来就是个不饶人的不良少年,哪受得了仇敌的刺激?我要不把你整治得半死不活,就不配称西郊一条龙。

季小龙俯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说,随即在墙上乱撞。

好了好了,要把她的脑袋撞破了。

周凌云又好气又好笑地加以制止:你说她是一条母龙,你自己又自称是西郊一条龙,是同类相残吗?文心兰被撞得眼前发黑,乌天黑地毫无抗拒之力,大概这辈子从没受过这种活罪,居然不收傲态。

周凌云,你既然知道我的身分,还敢凌虐我?你是真的活腻了。

她不知趣地尖叫:普天之下,没有人敢与神龙为敌,你……喝!你真是神龙密谍的人呀?周凌云嘲弄他说:看你也不怎么样嘛!你闯下了滔天大祸。

她凶狠地续施恫吓:我是江南地区神龙九小组的一组重要人员,这次进京与京都各小组负责人交换经验,随行有江右总提调派来的密使,与厂卫的潜伏密谍全力掩护。

我那四位侍女回去禀报,出动厂卫的贴刑官与高手捕头,后果你去想好了,任何一位贴刑官,也可以将你们抄家灭门。

真的呀?哦!好可怕。

周凌云任腔怪调地说:不错,厂卫的人很可怕,随时可以抄人的家,灭人的门,恐怖手段令天下丧胆,与天下三条龙号称祸国殃民四大残毒。

但可别忘了,天下仍有许多不畏残毒的人。

我百了刀,就是其中之一。

喂!小龙,你呢?我才不在乎这些杂碎呢!季小龙拍拍胸膛自豪地说:我在京都鬼混,厂卫那些混蛋的牛黄马宝,吓唬不了我。

我另有主意。

周凌云说。

什么主意?天机暂不泄漏。

别卖关子啦!周大哥。

好,透露一点点。

我在听。

卖龙。

该龙?卖什么龙?我这条小龙?什么意思?李小龙怪叫。

卖这条母龙。

周凌云流里流气踢了文心兰一脚:天下间受到三条龙茶毒的人很多,誓在报复的人也不少。

他们三条龙之间,以及图谋三条龙的人,彼此都在勾心斗角,你打我杀,明暗俱来,相当精彩。

如果这条神龙中的美丽小母龙,奇货可居,标价竞购,一定可以发一笔不小的横财啊!太妙了!季小龙混混的邪味流露无遗: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笔横财非发不可。

我想,应该卖得好价钱。

周凌云肯定地说。

可是,真能找得到买主?季小龙惑然问。

一定可以找得到,而且买主相当多。

周凌云显得信心十足。

他第一个想起的人,是安仁侯,这位赣南特使已经要求他合作,打击神龙窑谍,断江西宁府的爪牙,阻止叛逆在京都发展。

其次,他想到黛园的潜龙,河南伊府密谍在京都的活动中枢。

两条龙都秘密在京都发展,各显神通,壮大自己,面和心不和,都在暗中设法打击对方的发展大计,各找机会你吞我噬。

那就赶快进行呀!季小龙兴高采烈地跳起来。

目下不能操之过急。

周凌云眉心紧锁:迄今为止,我还没得到有关俞姑娘的消息,很可能落在四海盟手中了,所以我要用这条小母龙,作为交换俞姑娘的人质,卖掉了可就不妙啦!那你打算……先带走再说。

周凌云开始解文心兰的腰带,准备将人背上带走。

你们少做清秋大梦。

文心兰焦灼地叫,但口气依然强硬:我的人很快就会赶到,你们逃不掉的,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周凌云毫不客气地连拍两耳光,开始动手。

够客气了吧!他冷笑:你的人如果不听在下的摆布,他们将会得到一条死的小母龙。

而且我会用你的彩虹剑大开杀戒,保证可以砍光斩绝你的人。

不……不要……文心兰知道唬不了人,霸气又消啦,痛苦地尖叫:不要捆我的手脚,我……我会残废,片刻我的手脚就会血脉停止流动。

你制了我的胸间重穴,也……也支持不了多久……那是你的事,小母龙。

周凌云恶狠狠地说,但却停止背捆双手:你再三向我行凶下毒手,我没有关心你死活的理由。

那是你逼我下毒手的……天杀的!天下间的歪理,都被你用光了。

周凌云将人拖起,放上肩:小龙,咱们走,必须尽快地获得俞姑娘的下落。

金牡丹是江湖上令人寒栗的高明女杀手,她的神出鬼没活动,令人难测,因此曾经见过这位女杀手庐山真面目的人并不多。

一个杀人为业的人,当然也成为报仇者猎杀的对象,因而神出鬼没,避免暴露真面目,是极为正常的自卫心态,这样才能保持神秘,也增加声威。

因此,为江湖朋友所知的表面印象,是她所佩绣有金牡丹标志的革囊。

俞柔柔和东方纤纤第一次见到金牡丹,就是从这个特殊革囊认出金牡丹的身分。

其实,俞柔柔根本不曾见过金牡丹本人。

黛园的人也一样,虽然号称高手如云,拥有不少声威震江湖的高手名宿,但也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位令人害怕的名女杀手。

这些人也是从那只绣有金壮丹的革覆知道是她,同时,也因为她持有致送给金牡丹的请帖。

周凌云也不曾见过金牡丹,也从金牡丹的纤手中,曾经怀疑那双细致白嫩的纤手,决难胜任发的致命的暗器,因此,怀疑与他一同历险的金牡丹,不是那女杀手金牡丹本人。

后来,金牡丹的暗器首次扬威,他的怀疑消失了,那双白嫩的纤手,真的可以发射可怕的致命暗器。

金牡丹一向是独来独往的江湖浪女,从没听说她曾经与人结伴。

传闻中,她曾经与好几个男人有密切的往来,裙带不怎么紧,但没有人目击她曾经与某个人结伴亮相。

今天,她出现在西山区,仍然是独来独往。

但不同的是:她后面有两个穿羔皮大袄的佩剑人跟踪着,保待目视距离,似乎并不是她的同伴,却又不像是敌人。

绕过一座凋林,便看到两名侍女迎面而至,渐来渐近。

她在京都活动,对这两位侍女不算陌生。

文心兰共带了四名侍女,三名仆妇,还有四名打手,在京城内外公然招摇亮相,眼高于顶,骄傲自负。

曾经见过她们的人,虽然不知道黄山文家是何人物,但印象相当鲜明,文心兰本人的确美丽出色,给人的印象当然深刻。

她不但认识文心兰十二个人,而且有应该认识文心兰的充分理由。

一个女杀手,真应该多认识一些知名人物。

咦!你们怎么啦?她劈面拦住去路,笑吟吟态度友好:跑得快要脱力了,积雪太厚,跑起来是十分吃力的,你们两个好像见了鬼。

两侍女并不因为她的态度友好而宽心,警觉地止步,抓住机会调和呼吸。

金牡丹!一名侍女戒备着说。

不错,就是我。

她泰然自若向前接近:你们两个是黄山文家的人,怎么落了单?咱们分头找自己的人报讯。

什么讯,重要吗?不关你的事。

问问也是一番好意呀……她继续向前接近。

你不要过来!侍女冷叱。

咦!我金牡丹与你们黄山文家素昧平生,只不过最近彼此在京都不时碰头而已……你与百了刀是一伙的,这就够了。

他是他,我是我,我只不过欠他一份援手之情,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晤!你们小姐呢?你少管闲事。

京都人土,都知道我家小姐与百了刀是仇敌,你与百了刀却是同伙,摆出伪善者的面孔,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黄鼠狼向鸡拜年吗?所以,我才拦住你们呀!金牡丹咕咕笑,似乎忘了自己刚才所说,与百了刀他是他我是我的话。

百了刀在前面出现,你金牡丹随后现身,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哦!你是说,你们是被百了刀追跑的?金牡丹欣然说:那么,他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不要再装佯了,你想怎样?你只是文心兰的一个侍女,毫无用处。

金牡丹的话充满凶兆,凤目中涌起浓浓的杀机。

你动了杀机。

侍女戒备地徐徐拔剑:你金牡丹的真才实学并不怎么样,不必在我面前充人作,凭你的暗器,也杀不了我。

我杀你,决不是为了百了刀,而是你不该是黄山文家的人。

你这种小人物死一个少一个麻烦,不先拔除爪牙,办起事来诸多牵制,至少你们文家的人聚在一起,就不易一网打尽,灭口困难,走漏丝毫口风,就会带来难以克服的后患。

你的话……我说的是老实话,祝你们幸运。

不等两侍女有所反应,她循侍女留下的足迹飞掠而走,去意匆匆。

两侍女分明看到她高举右手,一面飞掠一面挥摆,却无法了解手式的含义,困惑地目送她的背影远去。

刚转身回头,准备重新动身,却发现身后十余步,两个不知从何处幻现的人影,两双怪眼冷电森森,似乎久就在这里等候她们了。

从此,这两个侍女永远从人间消失了。

季小龙机灵刁钻,这种精力过剩的少年,通常十分聪明,至少自以为聪明,聪明就是点子多,话也多,心里不满意就形于辞色。

你是个差劲的追踪者。

小家伙一面走一面嘀咕:更是一个永远发不了财的拍卖商。

怎么说?周凌云笑问。

俞姑娘昨晚走的,风雪漫天,西山方圆数百里,你选在这不着边际的时地追踪,靠不住那是一定的。

季小龙老气横秋地说:说不定人已远出百里外去了,你在这里搞什么玩意?我觉得她们三个人,如果不落在四海盟的人手中,一定还在这附近的山区逗留。

你不是一个好猎人,如果老邪怪鬼神愁在,该多好?再说,你既然想拍卖小母龙,扛在肩上漫山遍野找买主,你真会做生意啊?你知道什么是拍卖吗?这……周凌云一愣。

拍卖,该找处人多或者明显的地方,拉开人嗓门招引顾客拍卖。

如果没有人叫价,如何拍定?你这小鬼还真内行呢!周凌云笑了。

那是当然。

季小龙傲然地说。

依你之意……没有人,用大嗓门招引呀!笨头。

对,你这小鬼提醒了我。

周凌云欣然说。

你开窍了?有了生意?知道一览亭吗?该说江山一览亭。

季小龙向酉一指:山腰的岗顶,是入山大道必经处,可以在天气晴朗时,清晰地看到京城。

你的意思……到江山一览亭拍卖。

那就走呀!季小龙欣然催促。

你两个一狼……一狈……肩上被打得七荤八素的文心兰大声叫骂。

叭啦两声怪响,丰臀挨了两巴掌,把她叫骂的话打断了,被打得羞愤难当,这地方怎能让男人痛打?打她的人简直不像话。

这两巴掌,她固然羞愤难当,却又感到另一种难以言宣的震撼,令她浑身出现反常的奇妙变化,一种令她陌生而又不至于激起愤怒的变化。

江山一览亭建造得颇为华丽壮观,二层、八角、雕栏画栋,本来就是往来游山客的歇脚处所,位于路旁的岗顶,可以向东极目远眺。

但目下风雪漫天,白茫茫天地一色,除了风雪,已看不到壮丽的江山胜景了。

亭中,早就有两个赏风雪的人,目迎大踏步而来的周凌云和季小龙,两双怪眼中涌起重重疑云。

喝!有人早到了。

周凌云踏入亭中,将咬牙切齿的文心兰往栏凳上一丢,盯着两个分站在亭口两侧的人邪邪地芙:老天爷已经差出耳报神,告诉有心人这里有人大拍卖。

哦!你拍卖什么?那位穿蓝缎子狐毛大袄,粗眉大眼,留了大八字胡的佩剑人问着。

拍卖人。

周凌云嗓门大得很。

这个女的?不错。

你是拐带妇女的人口贩子?去你的蛋,是捉来的生死仇敌。

什么人?认识这把剑吗?周凌云将连鞘的彩虹剑一举,拔出三寸,彩虹人目。

两个赏雪人一惊,眼神一动。

你知道这女人的底细?另外一个留了花白山羊胡的人问。

知道才会拍卖呀!晤!底价多少?黄金千两。

胡说八道!老兄,你不要不识货,货卖与识家。

普通一个豆蔻年华,有六七分姿色的姑娘,也许只能卖一二百两银子。

但这个女人不同,可是无价至宝呢!连剑一起卖?你昏了头,老兄?周凌云的嗓门,简直可以声传十里,本来就有意招引人:七大名剑任何一剑,皆可找到识货的买主卖一两千黄金,你以为在下外行?剑不卖,卖人。

好我买人……且慢!怎么啦?不卖?拍卖,还没有人叫价呢!照底价卖,还能称拍卖吗?外行。

我加入出价。

留大八字胡的人说。

有了两个人,就构成拍卖的条件了,只要超出底价,而没有人再加价竞买,就算是拍定了。

而这两个人只要其中之一加一两,另一人不加,拍卖就算成了定局。

老兄,还没到时候。

周凌云当然不上当:在下相信两位都是识货的行家,等着啦!小辈,你不像一个拐卖人口的匪徒。

留山羊胡的人神色渐变,语气有了阴森的气味。

也不算是好人。

周凌云暗中留了心。

他不认识这两个人,反正决不是不相关的游山赏雪客,佩的剑己说明了一切。

小辈你……我知道你已经动了杀机。

他脸一沉,虎目中神光似电:老兄,千万不可妄动,任何人如果敢来硬的,我百了刀改用剑砍人,同样会一了百了,不信你可以试试,你最好是相信。

两人相互一打眼色,神情转为泰然,大概百了刀的名号,有令人不敢妄动的威力。

卖人啊……季小龙突然大叫,由于童音已转,从儿童期转变成少年,正是人的一生中,长成期最尴尬的一段岁月,声音最难听最刺耳,挤命大叫,更是令人不忍卒听,真有如敲破锣的感觉。

你两个混球,真是愈来愈不像话了。

留大八字胡的人摇头苦笑。

老夫一辈子,从没见过这种荒谬的事,真是世风日下,武林道义荡然,可叹。

留山羊胡的人愤愤地说,真有道义维护者的气概。

老兄,你不要摆出武林卫道者的嘴脸,说教骂人。

周凌云毫不客气地说:我百了刀在京都出生入死的这段时日里,就不曾见过真正武林豪气,讲武林道义的所谓高手名宿。

至少今天进出西山,追搜俞姑娘与我百了刀的人,不客气地说,就没有半点英雄气概,已经把武林道义志得一千二净了,他们只知道争名逐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老兄,你真的尊重武体道义吗?老夫……首先,开宗明义,你的目标是什么?你来西山决不会是来赏风雪的,这点我可以肯定地打保单。

留山羊胡的人气往上冲,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剑把。

你瞧你,武林道义第一个反应是拔剑吗?周凌云毫不留情加以指摘:你也许可以用卫道除魔来做自欺欺人的藉口,但你不该沉不住气,首先表示要买人,你已经没有硬栽赃指责我百了刀是邪魔的借口了。

省省吧!老兄,等你的人来了再说吧!你两位仁兄,还对付不了我百了刀,你们心中有数。

老夫却是不信。

我会让你信。

一声怒叫,留山羊胡的人含怒猝然拍出一掌。

周凌云早已察觉对方在暗中默默行功,在搏斗方面他有丰富的经验。

砰一声暴响,罡风大作,双掌接实,如山劲道迸发,功深者胜。

留山羊胡的人突袭失败,仰面暴退,腰背被石栏一挡,收不住势,惊叫一声,倒翻出亭外栽在雪地里,灰头土脸狼狈万分。

彩虹乍现,剑吟似天风降临。

留大八字胡的人,剑已拔出一半。

而彩虹剑却在先一刹那出鞘,锋尖遥指对方的肘弯。

剑不敢再拔出,似是手已僵死了,想乘同伴一击的良机拔剑,却没料到同伴掌上不争气,良机不再,反而暴露在彩虹剑的威力围内。

这就是你们两个混蛋口中的武林道义。

周凌云语利如刀:别怕,我会给你拔剑的机会,我百了刀英雄一世,是个真正重视武林道义的人。

他退了两步,手一动,一声轻响,彩虹突然消失,快得令人目眩,无法看清他是如何将剑归鞘的,左手握鞘,剑是很难在刹那间是进入鞘口的。

我发令,你们双方拔剑。

季小龙居然胆敢充起决斗发令人来了。

留八字朗的人失去拔剑的勇气,反而将剑重新归鞘,跳出亭外,搀扶气色败坏,右手似乎无法抬起的同伴,找机会避免决斗。

胡兄,怎样了?手不要紧吧?留八字胡的人,向同伴关切地问。

他……他封死了我……我的摧……摧心掌力……留山羊胡的人抚摸着手腕,有点虚脱现象发生。

我知道了,你阁下是绰号称出掌无心胡伟。

周凌云冷笑:一定是黛园的高手名宿之一,你的摧心掌火候差得远呢!连五成火候都没练成,经常向毫无防备的人出拿突袭,出掌无心自欺欺人,浪得虚名。

呸!你给我滚远一点,我百了刀有痛宰黛园一群狗男女的一千个理由,别让我一气之下,宰了你们两个杂碎出口怨气。

我来起他站一边凉快去。

李小龙抢近,人小鬼大,公然伸手当胸便推。

这是块头大的人,轻视弱小对手的凌逼手法。

大多数自以为了不起的所谓强者,就用这种泰山压卵式的手法,推退对方表示比对方强壮。

这是最惹人冒火的举动,留大八字胡的人怎受得了一个小鬼的欺侮?愤怒地出手拨架,而且本能地以另一手反击,一耳光衔尾抽出。

上了季小龙的当,出手当胸推人是虚招,一拨落空,抽耳光的手也随即失去对象,季小龙已下挫,后仰,收脚,背着地之前,双脚已被季小龙的靴底贴上了膝盖,蹬力出奇地猛烈。

一声惊叫,留大八安胡的人被踹得急退出丈外,几乎失足摔倒。

季小龙一跃而起,大笑着重回亭中。

卖人啊!小家伙又站在亭口大叫:花不溜丢的大姑娘,便宜哪!大廉价大拍卖,要买趁早。

咬牙切齿、怒火焚心的留人八字胡大汉,想冲入亭,却又心中发寒,因为周凌云神光炯炯的大眼,正爆发出慑人心魄的杀气。

罢了,不忍也得忍。

仍在抱了腕活动的出掌无心低声说:咱们的人快要来了,以后再说。

这小辈到……到底在弄什么玄虚?留八字胡的人因强忍怒火而气得手脚发抖,但仍能安下心神,思索周凌云这种反常举动的用意。

不远处出现一个黑袍人,黑的形影出现在白皑皑的风雪中,显得极为刺目,也具有令人震骇的威力,真像是从地狱深处升出人间的幽灵。

穿心剑朱贵,你也算是江湖凶枭中,大名鼎鼎的老江湖,应该猜得出这刀客小子的用意。

黑袍人一面说,一面大踏步接近:他势孤力单,想冒险将所有的人引出来,让那些人先拚个你死我活,他就可以浑水摸鱼了。

因为今天涌来西山的各路牛鬼蛇神,彼此之间皆有严重的利害冲突,见面必定先下手为强。

你如果是黛园的人,另一条龙的人碰上你们两个杂碎,结果如何?那天夜袭黛园的人,如果也露面,又是何种局面?说话间,已接近至十余步外。

穿心剑突然打一冷战,显然已认出来者是何来路,猛地向相反的方向,一跃两三丈。

老鬼厉魄高明!穿心剑一面大叫,一面亡命飞奔,快极。

出掌无心这才大吃一惊,如飞而遁。

周凌云上次与金牡丹逃出黛园,就是无意中闯入厉魄高明的隐居茅屋,才获得食物的。

老前辈,你怎么露面了?周凌云将厉魄高明迎入亭中,苦笑:你揭破我的妙计,把戏变不成啦!屁的妙计,狗屎把戏。

厉魄高明挖苦地:嘴上无毛,做事不牢;你以为那些志比天高的豪霸们,会扮胆小鬼或者气量大的人,听任你播弄他们呀?任何一批先赶到的人,都不会耐心地听你胡说八道,保证会一拥而上,先毙了你再言其他。

哦!有此可能……必定如此,穿心剑和出拳无心两个混蛋,就敢向你们发动便是明证。

放聪明些,还不快走?老前辈,你呢?我那间茅屋,已经被几个该死的小辈拆了,老夫正在循踪迹找,找到他们,哼!知道是些什么人吗?不知道,我会找出他们来的。

喂,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我知道你很了不起,厉鬼高明只凭过去的凶名唬人,真才实学还不配替你挡祸消灾,走也!说走便走,黑色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远处茫茫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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