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家简陋住宅,同一个褴楼老人。
老人的胸前,已堆放了十锭十两装的金元宝。
只值这么多。
周凌云不再加金,斩钉截铁地说:我是大方的有信用顾客,生意不成仁义在。
我不想用残毒手段伤害人,所以才来求你,无法成交,咱们好来好去,再见啦!他开始收拾金锭,表明取消这笔买卖。
我知道你对待毒阎罗情义已尽,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老人说话了:哦不要你的金银,但有条件交换。
叫么条件?你能答应?你还没说出条件,我当然不知道有否答应的能力,贸然答应,万一你要我摘下天上的月亮,我怎么办?周凌云笑笑:要我背上食言背信的罪名?没有那么严重。
老人脸上有令人害怕的笑意:条件很简单:今后,你不能再来京都闹事。
由于你把京都闹了个天翻地覆,不但影响了老夫的生意,更有暴露老夫身份的危险,所以老夫不希望你卷土重来,再掀起狂风暴雨,对谁都没有好处。
信誉保证,决不再在京都闹事。
周凌云拍胸保证:我正要游江南,京都这鬼地方人和事都肮脏,耽在这里久了,不发疯才怪,你以为我留恋这里吗?见鬼!我信任你。
老人给了他三颗丹丸:有件重要消息奉送。
什么消息?那个荒谬绝伦的皇帝,已从昌平州返驾。
神龙那些人,很可能在土城关躲藏,准备来迎驾的官民接驾时,与外四家的内应边军幼待皇帝。
所以,你们目下是安全的,早早南下脱出是非场。
大家都好。
土城关,其实不是关,俗称上城,在德胜门外十里左右,也就是元朝的大都故都。
徐达建造京都时,大都故城已被焚毁;蒙人撤回大漠,再加以彻底破坏,口下已成了一片废墟。
在那儿埋伏上万人马,也不会露形迹。
谢谢你的消息和丹九。
周凌云不收回金锭往外走:事了之后,我会离开,再见。
海淀,在西直门外十余里。
后来的满清皇朝,在这里建了有名的畅春园与名动天下的圆明园,可知这一座小镇的风景如何练而了。
出镇西约里余,广大的园林占地甚大,那就是后来的武清侯李伟候府,目下是山西富绅段五爷的海淀园。
这里,也就是后来的清圣祖驻踝处,改建畅春园,侍奉孝庄文皇后与孝惠章皇后。
俗语说:富贵不出三代。
海淀山西段家,三传之后易了主,落在国戚武清候手中。
武清候也传了三代,恰好满州人关,江山易主,这里便成了满清皇室的禁宫。
破晓时分,段家的庄丁发现国外的麦田里,有将近三十匹健马,衍了络头嚼环,正在大吃特吃那长度近尺的麦苗,十余亩地被践踏得惨不忍睹。
这还了得?立即全园大乱,片刻便接二连三奔出三十余名庄丁;挥舞着花枪,钩镰、锄棍、草叉、绳索,要捕捉这些坐骑。
一声长笑,园门外两侧的新绿树丛中,钻出三十余名骑装男女,刀剑的闪光令人心凉胆战。
百了刀!居然有人认识领导的人。
这一叫,三十余名庄丁狼奔东突,发疯似的向后转,争先恐后奔入园门,园栅门随即闭上了。
这表示这些人是行家,平民百姓决不会害怕百了刀。
周凌云声如雷震:咱们再等片刻,朱国靖如果不出来,咱们就杀进去鸡犬不留。
除了周凌云十个人之外,其他三十余人是雄风堡的东方堡主夫妇,以及堡中精锐。
爱女与周凌云联手,堡主夫妇俩当然不能坐视。
零星行动他们不参与,需要大量人手便出动堡中子弟助威。
片刻,又片刻,园内毫无动静。
一声长啸,周凌云与俞柔柔领先到达园门,碰断了栅门栓,先把园两侧的接待室打得落花流水,拆毁了园门。
每人找了一根木柱,把花径两侧的花木打得稀烂,十个人像十头猛虎,直趋宏伟的院门楼前缘的牌坊。
牌坊左侧不远处是来青轩,右侧是虚朗亭。
先毁轩亭。
周凌云喝声似沉雷:再拆牌坊,用撞木捣毁院门楼,我不信他们还能龟缩不出。
何不先杀进去,越墙而入省事多多。
狂风剑客的嗓门更大。
不行,咱们在黛园上过一次当,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们躲在屋中暗器袭击,划得来吗?唯我公子立加反对。
那就放火,火一起,有热闹可看了。
狂风剑客可不是什么侠义英雄,说得出做得到。
我赞成放火。
李小龙是有名的不良少年,做坏事决不内疚:镇上的人涌来救火,他们都是人证,就算园里的人弃家逃命,早晚也会被官府查出底细的。
事不宜迟,快准备引火物。
院门终于大开,涌出三十余名高高矮矮的骠悍人物,拥护着十六名穿虎皮背心的男女。
最后出来的,是七名扮成虎形的人。
再次相逢,只许有一种结局。
三十余名雄风堡的子弟,在牌楼前列阵。
堡主夫人率领五名诗文,将枪袋放在身旁,每人手中有一枝雷电神枪,随时皆可能破空飞出,杀人于百步外。
虎形人这一面,人数已超过六十大关。
周凌云十个人一字排开,他与俞柔柔徐徐并肩出列。
七名虎形人在中,大有司令人的气概。
左右,是巨人神茶郁垒。
再外侧,是穿虎皮背心的人。
最外侧,才是三山五岳的高手名宿。
六十余双怪眼,似要喷出愤怒之火。
被人掘出根底打上门来,愤怒中夹杂有莫名的恐惧。
周凌云逼进至二十步左右,止步拔刀。
假的朱国靖已经招了供,阁下应该是真的朱国靖了。
周凌云一字一吐,声薄耳膜:二度相逢,我希望你不是懦夫,已经扮得太久了,你早该出面与在下打交道的。
安仁候很有担当,你该惭愧。
是的,我早该出面和你了断的。
为首的虎形人,用手式阻止手下的人冲出,举步上前:不错,我就是朱国靖,很难相信有找到我这里的神通,神龙秘谍人才济济也无奈我何,我算是眼了你。
你知道我找你的理由。
不错。
那天,我失言了,一言之错,贻患无穷。
我知道你早晚会找到我的,没料到你来得这么快而已。
虎形人语气中有感慨:我忽略了年轻人的活力和冲劲,估错了你的能耐,经过如此周密的计算策划,居然失败了,也许真是天命l吧!我应该在早几年,出动所有的人手杀掉你,永除后患的,我错了。
我被你巧妙散布的假线索,愚弄得走遍海角天涯,进人乱区出生人死,浪费了好几年光阴,你应该感到骄傲了,翻云覆雨与幻腿杨宏是你的同谋吗?那两个混蛋有许多军中朋友,只有他们才能引诱找上当,从军中找线索。
事已至此,没有隐瞒的必要。
虎形人在丈外拔刀:不错,他两人是我的得力臂膀。
我无愧刀自问,从没得罪乡亲或外人。
我知道。
你却周密策划计算我,你是谁?不必问根底。
我要知道计算我的理由。
这为什么?我不相……我一定要知道。
周凌云沉叱,声如乍雷。
说其一,我知道你周家的刀法不外传。
虎形人吓了一跳,退了一步:真二,我知道你周家的刀法神奥威猛,而且我知道令尊留下了刀经作为传家宝典。
其三,我需要训练出一批无敌勇士应付意外涡变。
当初白衣军祸变之前,京师北地第一高手良乡金超大鹏自私自利,不但不未雨绸缨,防范意外,反而纵容子弟与大盗白英、张茂一群祸首过从交通。
据说有几名门人,与刘家兄弟文称莫逆。
刘家兄弟劫牢反狱,就有他们一份。
我不允许这种祸变再次发生,任何动乱,首当其冲破家的人都有我在内,所以我必须有一批无敌高手,防患未然。
你周家的无敌刀法,就是我保家保国的保证。
不料你老爹著刀经传家却藏了私,我所习的太极刀法禁不起你……太极刀法有缺陷,你当然禁不起我一击。
上次你派十二组人,大举突袭,竟然死了十个人,我敢断言毛病出在刀法的缺陷上,你就是断送他们的罪魁祸首。
这……这该怪你老爹……一声怒吼,周凌云挥刀直上,刀光电闪,刀气似怒涛。
虎形人侧闪丈外,争取有利的进手机会。
你想怎样?虎形人沉声问,扬刀徐徐移位。
要你的命!声到、刀到、人到,雷电光临。
虎形人不再逃避,一声沉叱,刀幻化为眩目的流光,寻仅蹈隙,八方激射。
两把刀变幻之快,巴自力难辨,全凭神意钻隙攻击,避免硬接暴露空门,三丈方圆内,但见光芒耀目,激射的刀气形成殷殷风雷。
一个身材稍矮的虎形人,随激斗的可怖景象向前移动。
俞柔柔绕右侧迎出,彩虹剑幻发出摄人的五彩光华。
冲我来。
她迎上举手相招:太湖俞家的千幻剑术,虽然威猛不如太极刀法,但神奥却不作第二人想,我陪你练练……稍矮的虎形人却不理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向刀光飞腾处飞跃,失声狂叫。
狰狞两声暴震,火星飞溅,周凌云慑人心魄的刀光,光临虎形人的右颈例。
虎形人的刀,已被错开半尺。
周凌云的刀尖完全控制了生死大局,只消左拿一搭刀身,刀尖便会扭动前旋,必定无情地割裂颈肌,甚至可能割断颈骨。
左掌搭上了刀脊……大哥,不要伤了我爹……稍矮的虎形人尖叫声传到,其声凄厉惊惶。
周凌云的刀与掌的劲道,皆已修至收发由心境界,慕地心潮汹涌,及时收劲。
俞柔柔跟踪扑到,彩虹剑追随稍接的虎形人,如影附形。
虎形人如果反应快,应该乘周凌云刀势乍然停顿的一刹那,推刀惜势向前冲,便可摆脱刀尖的控制,但却不敢移动,显然早已胆落。
稍矮的虎形人在丈外止步,将刀向地下一丢,不理会点在右胁肋的彩虹剑。
俞柔柔心中一软,剑无法送出。
即使对方不称呼周凌云为大哥,她也知道稍矮的虎形人是谁了。
拉掉虎头面罩,露出庐山真面目。
金牡丹!周凌云颇感惊讶:你爹?金牡风日中充满了泪水,手在发抖。
我爹与你周家的事,我完全不知情。
金牡丹无助地哀叫:这两三年来,我一直就在南京住在二姑妈家,我一点也不知道两家的恩恩怨怨,现在……现在,你该明白了。
周凌云恨恨地说:我与你金牡丹素不相识…,,我不是金牡丹。
金牡丹一语惊人。
咦!那你……金牡丹已经死了快半年了。
你谋杀了她?我怎能杀得了她?她是半年前秋末,病死在济南的客店里的,我爹的一位朋友替她办理后事,却不知她吴家座落在何方。
我是一时兴起,假冒她的身份在京都亮相,果然吸引了潜龙的注意,天幸碰上了你……周凌云震落虎形人的刀,一把揪住虎头罩拉下。
是你郭智先!他讶然惊呼。
原来真是他在搞鬼!不远处的江湖浪子也颇感意外地叫。
你……你要怎样?郭智先咬牙问。
该死的!周凌云一把揪住部智先的发给,刀搁在对方的咽喉下:我早就该想到是你的,知道我爹有刀经总要的人,只有本地的乡亲才略有风闻。
翻云覆雨是京都人氏,怎会知道我的事?你……你你……求你,凌云哥……假金牡丹冲上抱住了他握刀的手,又哭又叫:千不念,万不念,念在我……没你的事。
俞柔柔上前娇叱。
俞姐姐,我也求你……我不听。
俞柔柔坚决地说:你爹的事,有你爹负责。
凌云哥不会杀你,我会。
女儿,不要求他们。
郭智先厉声说:为父从事保国保家的工作,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死在他的手上,总比灭门之祸强。
你不要管,为父死了之后你把家小迁往南京……你给我听清了。
周凌云收了刀,一脚将郭智先踢倒:其一,把《刀经总要》还给我。
其二,我要带走小龙女文心兰。
你这人阴险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知害死了多少人,鬼神愁等于是死在你的手上的。
那个什么五城兵马司吏目铁笔银刀许家良,显然也是你杀他灭口的。
你的罪行,早晚会受到上苍的报应。
冲你保家保国的至诚,我放你一马。
赶快办妥我的两件事,不然,我要你这里血流成河。
我……我才不要你爹的坑人《刀经总要》,还给你就还给你。
郭智先爬起狼狈地叫吼:至于文心兰,放了她,遭殃的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你敢说不给?周凌云逼近,狞猛的气势极为吓人:你再敢说一声试试!我我给,凌云哥。
假金牡丹从中插入,虎皮衣是紧身的,高耸的酥胸快贴上他的怀里了:你必须带她远离京都,不许她接近神龙的人,不然我家将烟消火灭,你忍心?我不信,哼!周凌云撇撇嘴:你老爹阴险精明,问口供比鬼都可怕,他会让文心兰知道底细?那小女孩恐怕连被谁擒住也弄不清,几乎可以保证迄今为止,她从没见过问口供那几位专家的面孔。
废话少说,快办正事,多拖延分秒,你们就多分秒危险。
你最好今后不要落在我手上。
郭智光仍然嘴硬,突然撒腿飞奔。
你还不走?俞柔柔推了假金牡丹一把。
我留下做人质,我不走。
假金牡丹笑吟吟地说,举手一挥,列阵的人纷纷退入院门。
我不要你做人质。
周凌云笑不出来:你老爹如敢弄鬼,哼!任何时候我也可以杀进去。
我知道你厉害,而且诡计多端,那天晚上我已经领教过了。
假金牡丹颊上红云飞涌:我背了你老半天,担惊受怕……那是你自找的。
周凌云也俊脸一红,想起了那晚的被底春情:喂!你到底叫什么?不是阿猫阿狗,或者什么花什么草吧?大户人家的子女,除非成人当家,通常只有乳名,女儿更不为外人所知。
日凌云与郭家是同乡,但郭家长住京都,怎知道郭智先有几位儿女?更不可能知道女儿的闺名。
花草有什么不好?当然没有你两位女伴纤纤柔柔动听啦!假金牡丹瞪了俞柔柔一眼:我叫停停,很俗气是不是?你叫停停呀?见了鬼了!周凌云嘲弄地说:你那双杀人的手,坚强得像铁石,人见人怕的女杀手……你不否认我是停停玉立的大闺女吧?是吗!俞柔柔醋意大发:你用诡计擒住凌云哥背在背上,这是大闺女……好了好了。
周凌云怕两女闹僵,赶忙阻止两人斗嘴:柔柔,牵匹坐骑来,把小龙女驮走。
院门大开,郭智先带了两仆妇,一名仆妇抱着昏迷不醒的文心二o人交给你。
郭智先气虎虎地说,从油底取出一卷尺余长的卷轴递过:为了这骗人的玩意,你竟然把无愧刀的绰号改为百了刀大开杀戒,你也未免太过份了。
你不懂,阁下。
周凌云打开验着,拉开卷便看清《刀经总要》四个字,当然看出是他者爹的墨宝:如果我不把家传至宝找回来,既雁慰家父在大之灵,你那些训练出来的刀客,也早晚会因有缺点的刀法而送命的。
阁下,赶快告诉你那些人,今后切记不可使用第七招挥刀断流,与第十三招云横秦岭。
前者,高明的对手会在你招发的后一刹那,撤劲旋刃,劈掉你的头颅;后者,对手齐刃仰倒,端毁你的下体。
补救之道是前者步法,左虚右沉,应付灵活移位;后者身形扭转的角度加大一半,刀尖上升八寸,刀把可灵活下沉。
当然,这种取先机先攻,这两招的有利情势,并不容易发生或获得,但并非决不可能发生,万一发生了,死的将是你。
你……你还没把缺点完全说出来……郭智先讪协地说:……一定还有其他的缺陷……完全告诉你,你就可以用来对付我了,是吗?周凌云将卷轴塞入怀中嘲弄地笑说:不要妄想,老兄,武林是年轻人的天下,老木以筋骨为能。
孔圣人说:后生可畏。
又说:四十五十而无闻焉,亦不足畏也已。
我正是青春壮年,你已经年过五十天命之年了吧?你除了唆使党羽玩弄阴谋诡计之外,永远无法再报一刀之仇了。
在斗智方面,我承认怕你,好不好?你成功了……却没费了数年光阴,被你整得够惨了,想起来就火冒三千丈,恨不得砍你个千百刀。
哼!至少也要把你揍个半死……大拳头刚要挥出,便被郭停停冲入抱住了他的手臂。
你真打我爹呀?郭婷婷往他怀里挤:要打,你打我好了,你桂云哥,走吧!俞柔柔正将昏迷不醒的文心兰搁上马鞍,杏眼睁圆:你缠得过她呀?你瞧,你怀中抱着一头美丽的母老虎,别昏了头被她咬一口才划不来呢!丑死了,哼!郭婷婷身上穿着虎形衣裤,还真像一头美丽的母老虎。
他不丑,脸皮厚而已。
周凌云脸红耳赤,将郭停停往郭智先身前推,扭头便走:而且,与她老爹一样,点子多,诡计多端。
柔柔,我们走。
我会去找你。
郭婷婷在后面叫。
你敢?俞柔柔绷着脸:我一定像凌云哥拍卖小龙女一样,把你公开拍卖掉。
嘻嘻!你可以问问凌云哥,我敢不敢去找他?郭婷婷得意地羞笑:我和凌云哥并肩携手出生人死,感情比你深厚……皮厚!周凌云挽了俞柔柔急急离去。
园门外已没有剑拔色张的气氛,所有的人皆满意所发生的结局,毕竟他们不是嗜血的人,连花花双太岁也认为相当满意。
众人扳鞍上马,郭智先父女带了几名从人在园口相送。
周凌云突然跳下坐骑,向园侧的树林走,向郭智先打出相招的手式。
俞柔柔见郭婷婷并没与乃父借行,也就打消跟随周凌云的念头。
一双死对头在林中面面相对,双方都没流露出敌意。
你知道皇帝的行程吗?周凌云郑重地问。
不太清楚。
郭智先摇头苦笑:那昏君不许延臣干涉他的活动,外四家的官兵彻底封锁了至昌平州的道路,沿途七八十里的大小官道戒严,发现朝臣一律挡驾,看到御史就困住,用马驮回京城。
我不便派眼线,也无此必要,反正他想玩多久,那是他的事。
皇后死了,等于是去了眼中钉,他更不想回京了,对外面的女人他更为疯狂了。
真的?不错。
你知道神龙与四海盟的首恶,目下的藏匿处和打算吗?他们反常地销声匿迹,也许是被你吓坏了。
我的眼线已查出一些人,躲在崇文门附近的安定伯刘府。
安定伯刘兴远是宁府的走狗,包庇他们并非难事。
哪是诱饵,你上当了。
咦!贤侄,你是说……他们的主力,躲在上城关,等候臣民出城迎驾时,与哗变的外四家叛兵联手,劫持皇帝进据紫禁城。
什么?郭智先大吃一惊:此事可真?出动主力,行毁灭性的威力搜索,不就知道真假了?迟恐不及,阁下。
我的老天爷……不是叫天的时候。
我这就发出紧急召集令……对付得了百变金刚那些超等高手吗?只好……只好不计一切牺牲……去把潜龙找来,晓以大义,动以利害,甚至不惜加以胁迫,潜龙那些人可派用场。
如果明天中午之前,你们来得及发动,算我一份,但不能把其他的人算人。
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们,卷入皇室的血腥斗争中。
我等你,明日破晓时分,上城关见,谢谢你。
郭智先扭头狂奔。
五更初,周凌云穿着停当,最后将刀插人腰带。
他与七位同伴住在季夫子任教的私塾内,东方纤纤一家老少则住在白云观分的客饯里面。
简陋的房间好黑好黑,寒气甚浓,他却感到热血沸腾。
今生今世,这决不是他最后一次参加惨烈的搏杀。
但在感觉中,他觉得这次即将到来的惨烈搏杀,却是最有意义的一次,不管是死是活,毕竟他曾经为苍生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他认为,他并不是为了忠义而奋战,他对忠义的观念不明确,他只是为了应该做的事而做。
大丈夫有为有不为,他只是抱着有为的信念而挥刀。
推开房门,鼻中刚嗅到淡淡的幽香,便被一个颤抖的困体紧紧地抱住了。
你……你一定要……要去吗?像恳求,像倾诉,柔柔地、幽幽地,令人心弦为动。
是的,我应该去的。
他紧拥着前柔柔,耳鬓厮磨,他感到颊上沾了前柔柔凉凉的泪水:摊湘女神与洞庭线仙也在那儿,我不能为人谋而不忠,我必须尽全力把她们带回来,才能让小龙母子团圆。
柔柔,这理由是不是很可笑?我明白,你从不用道学的动听理由,来衬托你的义行。
带我去,不然,我……我会恨……恨你一辈子,甚至十革了。
柔柔,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你……凌云,我……我也有理由。
我知道你关。
动我的安全……不,我的理由是,我决不容许郭嫔停再打你的主意,这个理由是不是山很可笑?我们所做的事并不可笑,只是我们自欺地替自己找理由。
用演湘女神与洞庭线仙做藉口,其实很笨拙,应该说我愿意这么做,不需要任何理由。
好吧!让我们并肩携手,共同应付这次劫难吧!我想,我赶不走你的。
是的,你赶不走我的。
俞柔柔在他耳畔低语:我根本不在乎郭婷婷呢!她……柔柔,我们不谈她。
不管是她或地的老爹,这一类人对你我这种没有机心的人来说,愈少沾惹愈安全。
有十几里路要赶,我不希望累坏了你,我去准备坐骑。
俞柔柔噗喘一笑,在他的怀中笑成一团。
你怎么啦?他惑然问。
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
俞柔柔说:东方堡主早就将坐骑准备停当,日下在街口等候。
咦!他们……你以为你和郭智先躲在一旁嚼墙咕咕,能瞒得了我们吗?假使飞虎斗神龙失败了,我们这些人日后能有好口子过?他们能不倾全力参加?你好笨哦!我……真得谢谢他们。
他由衷地说。
一百四十余名刀客,八十余名穿虎形农与虎皮背心的勇士,三百名西城兵马司的校刀手与箭手,加上潜龙密谍的六十余名技管拥枪的好汉,组成了四队声势浑雄的骑军。
周凌云三十六骑在破晓之前到达,郭智先父女已带了亲信久候多时,略一交代情势,立即五路并进。
神龙与四海盟的精锐,约有一百八十余名,散处在树林新绿野草蔓生的废墟中露宿,马匹藏在树林内。
当警哨听到南面传来如雷蹄声时,先机已失,连为坐骑备鞍的机会也消失了。
这些人本来就不习惯骑战,所以大部份人皆放弃坐骑,仓卒另行组队应变。
有些人根本不相信阴谋已露,还以为是城外的卫军演习呢!真不该来了太多的人,如雷的蹄声惊醒经验丰富的高手注{不等首脑们发令,便一哄而散,八方选走。
五路骑士也随即分开披杀,奔东逐北,当然没有分散而逃的人灵活,在杀声震天中,各拭目标生死相搏。
周凌云是行家,东方堡主也对战阵不含糊,三十六骑直贯士城废墟,盯牢前面三十余匹向北落荒而逃的健马、日上二竿,已进入二十里外的丘陵区。
坐骑已失去冲刺力,但在主人的鞭策下,仍然勉力奔驰,每匹马都濒临血液沸腾的崩溃边缘。
没有路径,谁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丘陵已逐渐成了小山,健马更为疲惫,当发现第一匹倒毙的健马时,前面的人已纷纷弃了坐骑,登上一座乱石嗟峨的山顶。
周凌云挽了前柔柔的手,最先登上山顶。
他俩是从侧方绕登的,不敢从对方扼守列阵的险要处所强登。
坐骑已弃置山下,这种小山不用轻功,也可以掠走如飞。
沿山顶飞掠,终于劈面遭遇五个冲来接斗的人,透过枝叶草梢的空隙,双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貌。
百了刀!最先冲出草丛的八极真人惊叫:怎……怎么……会……是……是你……随后现身的飞天神熊,一听八极真人叫出百了刀三个字,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急沉马步,用千斤坠稳下身形,他一看清果然是百了刀,猛地打了一冷战,骇然后退。
另三位仁兄也够机伶,躲在八极真人身后,缓缓后退。
你不会把我看成鬼魂吧?周凌云轻拂着手中刀,邪邪地笑:你看看地面,我的人影一清二楚,你没走眼,我是活生生的活人百了刀,鬼魂不会出现在太阳下的。
人陆续闻声往这里赶,另五个人出现,香风扑鼻。
五个人中有三个女人,两个是熟面孔:满湘女神和洞庭龙女,另一位是老态龙钟,挟了寿星杖的老太婆。
周凌云的人,也陆续赶到,首先到达的是东方堡主夫妇,夫妇一看到飞天神熊,眼都红了。
那天在西山,飞天神熊摆足了威风,夫妇俩所受到的一口怨气,仍然憋在心里,可找到机会发泄了。
找米猜承运头照。
乐方堡主用剑向惊怖欲绝的飞天神熊一指:我要剥他的熊皮。
第三批人到达,领先的是百变金刚,主将到了。
快毙了他!跟在百变金刚身后冲来的天外神魔伯劳厉叫,有号称金刚的百变金刚在,老魔神气起来了。
一声长啸,周凌云疾冲而上,对方已一拥而上,他不得不同时发动抢制机先。
他扑向百变金刚,这是他的目标。
但挡路的八极真人却不知道他要找谁,大吼一声,划发风雷,用上了降魔绝学,以神御剑,行致命一击。
周凌云一扭一闪,狂泻而过,反手就是一刀,仍向百变金刚边去,身形仅略一停顿而已。
击破护身真气的异呜,在刀光一门之后发出,随即传出一声厉叫,血水狂溅,右胁裂开的八极真人仰面便倒。
咦!冲越的周凌云惊讶地叫:这怕死鬼怎么不战而逃了?体走!淡淡的形影,去势如电火流光,突然在远处折射入林,一闪不见。
周凌云的身影,也幻化为流光,毫无顾忌地疾射入林。
季小龙从东方堡主的身侧窜出,破天剑准确地贯人天外神魔的右肋背,贴草一窜,便到了洞庭维他的身侧,人小鬼大,左手就指急取缔仙的胁下章门穴。
洞庭练仙一剑崩开了对手东方纤纤的剑,柳腰一扭,左掌对出,阴煞潜能涌发如潮。
季小龙心中一震,知道又要挨一次阴寒折磨了,想收手已力不从心,偷袭的伎俩对付不了超拔的高手。
斜刺里人影幻现,是去而复回的周凌云,一把扣住了洞庭练仙的手时,刀柄不轻不重地敲在玉沈穴上。
擒住拖走!他将昏了的洞庭终他丢给季小龙,身形乍隐乍现,出现在前柔柔身旁:不要看她的眼睛!俞柔柔的彩虹剑逸不出招式,被商淑女神逼得险象环生,闻声心神一震,又回复了清明。
她一声娇叱,一连三剑,把滞湘女神反逼得连换五处方位,主容易势。
小心她的巫术,交给我。
周凌云断然插入,刀光一闪,涂湘女神身上刚涌发的淡雾,就被罡风刮消了。
你……你你……深湘女神像被无形的罡气震起,钱快飘飘飞射三丈外,一脚刚沾地,冰冷的刀尖已点在高耸的双乳中间的乳沟中,惊得她语不成声,扬起的剑下知该不该丢手示弱。
你跟他走。
周凌云向测方下足兀措的江湖浪子一指:不然,我只好破你的气血二门让他抱你走,你选吧!我听你的。
罢了,也许真是天意吧!我们失败得好惨。
深湘女神丢剑长叹:四海盟无意中招惹了你,所以才落得今天的结局。
这也是最好的结果,许多人都没有你幸运。
周凌云收刀退了一步:姑娘,你一介女流,替江西宁府打江山,何其愚蠢?朱家皇朝的子孙豺狼成性,无生嗜血,个个鹰现粮顾,万一他成功了,你们这些功臣必定成为待烹的走狗。
在江西替他卖命的人,有几个是正人群子?全是些残民以逞的土匪强盗,如果能成功,那才是天道无凭哪!这时脱身,还来得及。
,我还有选择吗?没有了,姑娘。
我相信,日后你会感谢我的。
假使宁府成功了……恐怕你更为不幸,姑娘。
也许,我真的该回家了,我不后悔。
我陪你们走一趟洞庭。
你不信任我?游湘女神脸色一变。
我信任你,但不信任百变金刚和平面玉郎。
咦!他们……逃掉了,我必须提防他向你们报仇。
神龙在天下各地仍有雄厚的实力,他们最好从此龟缩不出。
现场留下了三十一具尸体,逃掉了几个人。
尸堆中没有百变金刚和千面玉郎。
如意神君与坛主毒手判官死在一起,是被花花双太岁配合东方纤纤和桂小绿杀死的。
三十六个人,连一个也没受伤,搏杀丧了胆的人,不需付出代价。
哥儿,这就回城吗?东方堡主笑问。
不必了,咱们绕道走,我不想和安仁侯那些玩权术的人打交道。
绕道回西山,到我的别业小聚。
咦!你在西山有别业啊?俞柔柔颇感惊奇。
你以为我是个浪人吗?我的别业叫孤云。
妙啊!云不会孤了!俞柔柔雀跃地大叫,毫无顾忌地投怀,抱住了他得意地娇笑。
一旁,东方纤纤的纤手握在唯我公子的虎掌中。
狂风剑客也挽住了桂小绿的肩背,小丫头的粉额红得像一树石榴花。
那就走吧!下山找坐骑。
东方堡主是长辈,说的话有份量:你们这一群青春小儿女,把京都闹得天翻地覆,名震天下,日后恐怕走到哪儿都有麻烦。
老夫老矣!可不想陪你们在江湖惹祸招灾。
走也!一行人谈谈笑笑,踏着艳阳觅路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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