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理由。
把沐天仇听得连连点头道:对极,对极,确实应该等凤妹所服‘紫芝叶’,充分发挥震效,再去找她,但不知宇文姊姊的第二项理由又是什么?宇文娇道:第一项理由是为她,第二项理由是为你。
沐天仇越觉惊奇地,剑眉双轩问道:宇文姊姊,你这‘为我’两字,怎样解释?宇文娇笑道:我希望沐兄弟在拆阅那‘玉凤之心’秘帖之前,先要有点心理准备。
沐天仇愕笑道:什么心理准备……黄衫客猜出宇文娇的心意,从旁帮腔地,接口笑道:譬如沐贤弟在拆阅‘玉凤之心’秘帖,明了你身世以后,发觉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沐天仇钢牙一挫,挑眉朗声道:小弟自知我身世隐秘,并有不共戴天之仇,只不知道仇人是谁而已。
黄衫客道:我担保贤弟在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后,便可知晓有关你身世的全部真相。
沐天仇目中神光如电地,向黄衫客扬眉道:大哥,小弟只要知道我的仇人是谁,便立刻寻他决斗;倘若对方声势过众,并可能要求大哥和字文姊姊,助我一臂之力。
沐天仇话完,目光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
黄衫客摇手笑道:贤弟决不可如此急躁,所谓‘心理准备’,便是要你知晓自己真实身世后,万莫冲动,不单不许寻仇。
决斗,并还要与其虚与委蛇,等待最好时机,才不会弄乱了你师傅的满盘计划。
沐天仇听完,默不作声,只把两道目光,盯在黄衫客和字文娇的身上。
宇文娇笑道:沐兄弟,你这样看我和你黄大哥则甚?沐天仇道:我觉得黄大哥和宇文姊姊,定然有事瞒我,你们多半知晓我的真实身世。
黄衫客觉得无须再推说不知,遂目注沐天仇,点了点头,正色答道:不错,我与你字文姊姊,均已知道贤弟的真实身世,但因关系重大,在时机未成熟前,不敢对你明言。
沐天仇苦笑一声,愁皱双眉问道:连大哥都一直讳莫如深地,瞒着我么?其中关系,究竟重大到什么地步?黄衫客伸手轻拍沐天仇的肩头,低声笑道:对你说来还好,但对凤妹说来,简直重大到无以复加地步,足以使她惊痛欲绝!倘若贤弟事先不作好心理准备,尽量控制情绪,对凤妹善加安慰开导,她可能肝肠寸断,感觉生死两难,甚至于达到精神崩溃地步。
这番话儿,委实分量太重,把沐天仇听得愁眉深结,不知如何是好?黄衫客知道沐天仇心中忐忑,又向他含笑说道:便因如此,你宇文姊姊才要你在去与凤妹共同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前,先作好心理准备。
沐天仇定了定神,目注黄衫客道:小弟遵命,但究竟如何准备,大哥可否略略加以指示,俾有方针可循。
黄衫客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如今向贤弟提出三项要求,贤弟若能一一做到,则一切都不妨事了。
沐天仇一抱双拳,庄容正气说道:大哥请加指点,小弟洗耳恭听。
黄衫客伸出右手食指,缓缓说道:第一,凤妹在看了‘玉凤之心’秘帖以后,可能对她身世方面,一时未肯全信,贤弟务须细心分析,温言开导,甚至于设法为她求证,决不可使风妹心中,存有半点疑惑。
沐天仇表示记住地,连连点头答道:小弟定将记住,必将尽力而为。
黄衫客看他一眼,伸出第二根手指说道:第二,贤弟本身,也有血海深仇,但你得知究竟以后,务须极端冷静,最忌操切偾事;因为你师傅确实已来此处,并作缜密安排,一切事儿,都听老人家的指挥,才不会出什么差错。
沐天仇一面颔首,一面以诧然神色,向黄衫客问道:大哥,你好像对我恩师所给我那封!玉凤之心,秘帖中所载情事,业已完全知晓?黄衫客招呼宇文娇一同站起身来,向沐天仇抱拳一礼。
沐天仇慌得急忙还礼地,惑然问道:大哥与宇文姊姊,突然向我行礼则甚?这……这……岂不要折煞小弟了么?宇文娇猜出黄衫客的心意‘;嫣然笑道:沐兄弟,我们只是向你赔罪!沐天仇越发不解地,剑眉双蹙问道:宇文姊姊越说越奇怪了,你和黄大哥对我恩情如海,却属何罪之有?宇文娇道:沐兄弟还记得在‘桥山’搜擒红龟失败,凤妹先行回转‘神工谷’时,你曾醉酒之事么?沐天刀道:当然记得。
宇文娇说道:我和你黄大哥因对你关心太过,遂趁你酒醉之时,从你身边取出‘玉凤之心’秘帖,偷偷加以拆阅……沐天仇听至此处,皱眉顿足说道:糟糕!我师傅规戒极严,他老人家不许我……宇文娇微微一笑截断他的话头,说道:沐兄弟莫要着急,你师傅只是不许你在未获得‘玉凤之心’前,擅加拆阅,对于第二人却无限制,这桩事儿,由我和你大哥,向你恩师共同负责便了。
沐天仇苦着脸儿,向黄衫客道:大哥,你既已看过‘玉凤之心’秘帖,可否先请告诉我一点大概,免得小弟心中,憋得难过。
黄衫客笑道:再过片刻光阴,贤弟便将拆阅这一重大秘密,何必先加探询?我不是不肯说出,因为若一透露,便等于是你违背你恩师训示的了。
沐天仇无可奈何,只得皱眉说道:大哥适才有三项要求,迄仅说出两项,那最后一项,是什么呢?黄衫客道:那最后一项,便是劝贤弟不必十分狷介!沐天仇对于那狷介二字,有些莫名其妙,闻言之下,不禁讶声问道:大哥,我此去是与凤妹共同拆阅‘玉风之心’秘帖,怎会牵扯到什么‘狷介’‘不狷介’呢?黄衫客取出身边酒壶,饮了一口说道:那三片‘紫芝叶’已被凤妹吃掉,无法分润贤弟,但那‘大悲七掌’、‘大悲七剑’,与‘无相般若神功’等‘大悲三艺’以及溶精铸粹‘佛法无边’、‘慈航法雨’等两大绝招,凤妹定必公开,要与你共同研习……沐天仇连连摇手地,面含苦笑说道:不可,不可,那是神秘蒙面人有意成全风妹……宇文娇向沐天仇白了一眼,失笑叫道:沐兄弟,你这不是‘涓介’二字了么?以你和风妹的情感而言,什么秘密不可公开?什么武功不可互相传授?何况送她‘大悲三艺’的神秘蒙面人,还可能是你师傅,你还把她当作外人,如此生分则甚?沐天仇哪里辩得过宇文娇的伶牙俐齿,只得目光略扫字文娇与黄衫客二人,扬眉问道:大哥和字文姊姊认为凤妹若以‘大悲绝学’相传,我应该面厚颜接受?字文娇笑道:沐兄弟应把‘厚颜’二字取消,你是当然接受,而且应该接受!因为血仇待报,大敌当前,我们要一以当百,一以当前,尽量吸收各种助力,方不致有所陨越。
沐天仇终于被字文娇说服,颔首笑道:小弟一切遵命,宇文姊姊如今可以带我去往凤妹静卧养病之处了吧?宇文娇徽微一笑,站起身形说道:凤妹服药已久,可以去得的了……说完,扭头过去,向黄衫客贪笑说道:大哥你也一同去吧,凤妹与沐兄弟在静室中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际,我们在室外护法。
才好让他们有一段较长时间,互相缜密计议。
黄衫客自然不会推托,边自起身,边自皱眉说道:倘若干成龙、潘玉荷或卜新亭等,恰好撞来,却是怎生应付,贤妹考虑过么?宇文娇笑道:于成龙与潘玉荷,欢宴孟玉飞、桑秀青夫妇初罢,如今定在休息,一时不会前去探望凤妹;卜新亭则随许中阳同去,纵非相互狂饮,也不致撞去凤妹养伤之处;何况他身份不同,纵令职责攸关,放心不下,前去探看,也不便进入内室,大哥无需为此多虑的了。
黄衫客笑道:贤妹辩才无碍,八面玲珑,我们于护法时万一起甚风波,都由你相机权宜应付,我只在一旁敲敲边鼓便了。
宇文娇偏过脸去,目注沐天仇,娇笑说道:沐兄弟,万一有甚事儿。
非我阻挡得住,譬如于成龙与潘玉荷突然撞来,定要探看风妹之时,我便给你一种暗示,并把来人略为阻延,好让你及时藏起。
沐天仇道:只要宇文姊姊与黄大哥,语音略高,小弟便知警觉,不会使凤妹落入窘境。
他们一路低声商议,缓缓前行,不知不觉间,便已入于玉凤养伤之处。
宇文娇笑道:前面到了,沐兄弟再稍等片刻,我先进去看看凤妹服药以后的情况如何?黄衫客道:贤妹告知凤妹,沐贤弟已到来,最好也使凤妹作一点心理准备,才较稳妥。
字文娇颔首道:我方才业已对她略为透露了一点因由,使她在骤然明白自己身世之下,不至于惊痛得过度无法自持,如今再复加提示一点……语音顿处,身形一闪,已向于玉凤所居静室走去。
春兰、秋菊等侍女,见是字文娇,自然不加阻挡,。
个个陪笑躬身,迎接她进入了内室。
于玉凤一见宇文娇,便高兴地含笑道:宇文姊姊,你怎么到此时才来?沐二哥呢,他没有和姊姊一同来么?字文娇笑道:凤妹要找沐兄弟,他还不是如奉纶音,怎会不来?如今已在室外候传晋见。
说至此处,突又目注于玉凤,以一种关切神情问道:凤妹,你服食了三片‘紫芝叶’后,凝功调气,助长药力,流转周身的结果如何?于玉凤扬眉一笑,向宇文娇伸出右手说道:字文姊姊,我服药以后,自觉获益甚多,脏腑间一点微伤,更是早就痊愈,但因未加试验,不知究竟增强了多少内力?字文姊姊不妨为小妹诊断诊断。
宇文娇向她脸上,略为注目,含笑说道:我仅从凤妹的目光之中,业已看出得益非浅,至于脉象方面,因我不是专精岐黄的大大行家,却未必能够诊断得十分正确。
她虽然如此说法,但却仍以三指,搭在于玉凤所伸右手的寸关穴上。
不搭还好,这一搭之下,不禁使宇文娇吓了一跳!因为从脉象的气血流行之上,已可显明察觉于玉凤体内真气充沛迥异昔时。
字文娇又惊又喜地,看着于玉凤道:凤妹,我虽无法细察,但从你体内真气弥沛的情况看来,最少已似平添三四十年面壁之功的了。
于玉凤心中,自也十分高兴地嫣然笑道:究竟怎样,等我练熟‘大悲三艺’后一试方知。
沐二哥的‘玉凤之心’秘帖,不知带来没有?宇文娇点头道:当然带来,但凤妹在与沐兄弟共同拆阅‘玉凤之心,秘帖前,必须先听我一句话儿。
于玉凤道:字文姊姊何须如此叮咛,尽管说吧!小妹自与你相交以来,有过什么事不听你的?宇文娇把两道充满关切的恳挚目光,盯在于玉凤的脸上,语音放得极为柔和地缓缓说道:不论那封‘玉凤之心’秘帖中,揭开了凤妹身世恩仇方面的什么大秘密,凤妹都不许冲动……于玉凤听得双眉一挑,接口叫道:宇文姊姊,你这‘冲动’二字却是怎讲?宇文娇道:譬如凤妹发现你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不可冲动得立即便要报复,务须与沐兄弟互相细商妥善下手之道。
于玉凤螓首连点地,表示同意说道:好,我答应宇文姊姊,不单凡事与沐二哥细商,并在未得宇文姊姊暨黄大哥指教以前,决不有任何轻举妄动。
宇文娇听她这样说法,满怀宽慰地,轻拍于玉凤香肩,扬眉笑道:凤妹是绝顶聪明、识得利害之人,原不需我多作嘱咐,如今你有了这种承诺,我更放心,我要去叫沐兄弟了。
说完,站起身形,走出室外,向沐天仇道:沐兄弟,你进去吧!凤妹自服‘紫芝叶’,不仅内伤早愈,功力也大大增强,她急于要找你呢!沐天仇闻言,自然立即一闪身形,进入内室,由黄衫客与宇文娇二人,在室外徘徊,防范有任何突变。
沐天仇才进内室,于玉凤已含笑起立,把一册薄薄小书,向他双手递过。
这种动作,使沐天仇为之一愕,不肯立即伸手接取地,向于玉凤皱眉问道:凤妹这……这……是何物?于玉风妙目之中,流注深情地,一笑说道:这是‘大悲七掌’、‘大悲七剑’、‘无相般若神功’等‘大悲三艺’,以及‘佛法无边’、‘慈航法雨’等两招绝学…… .话方至此,便使沐天仇惊奇得诧声叫道:凤妹,这是那位神秘蒙面人送给你的罕世秘笈,你……你却给我则甚?于玉凤娇笑一声,仍把那小册递向沐天仇,道:沐二哥不要紧张,这册‘大悲三艺’,不是正本,乃是我手抄副本,我只是不欲独珍,要和你共同参研这种武林绝艺,甚至于由你再复转给黄大哥及字文姊姊,也无不可。
这分深情,感激得沐天仇呆呆地发怔,凝望着于玉风,俊目之中,并有些许泪光浮动。
于玉凤又道:沐二哥,请赶快收将起来……她一边说话,一边把那手抄小册,纳入沐天仇怀中,嫣然一笑道:原本我们可以一同钻研这‘大悲三艺’,但小妹深恐拆阅秘帖之后,万一有甚变故,以致暂时不便,或不能同在一处,遂特意手抄奉赠,俾使我们都能尽量利用时间,在任何情况下。
快点学成这冠冕武林的佛门绝技。
沐天仇知道若推便假,只得长叹一声说道:风妹,你对我如此恩情,却叫沐天仇……于玉风向他白了一眼,接口笑道:二哥,以你我感情而论,还用得着说甚感激图报之语么?你的‘玉风之心’秘帖,可曾带来?沐天仇听她问起玉风之心秘帖,遂赶紧取出,递向于玉凤,含笑说道:我恩师所给的‘玉凤之心’秘帖在此,凤妹请看。
于玉凤接将过去,指着秘帖对面所书的玉凤之心四字,扬眉笑道:天下巧事真多,这‘玉风’二字竟与我的名儿,完全符合‘否则,要叫沐二哥真去找只罕见凤鸟,着实不容易呢!沐天仇微微一笑,嘴角略掀,欲言又止。
于玉风边自仔细拆阅秘帖,边自笑道:沐二哥,假如不是我遵照神秘蒙面人。
留在‘大悲三艺’末页上的指示,向你索阅这‘玉凤之心’秘帖。
你准备到何时才把它打开?沐天仇被她问得俊脸微红,觉得不便答复。
因为若要正确答案,是等获得玉凤之心以后,而怎样才算获得玉凤之心的正确答案,却是他与于玉凤缔成侠侣的洞房花烛之时。
沐天仇正感难于答复之际,于玉凤业已未再追问他,把那封秘帖,拆开加以观看。
沐天仇并未凑将过去,同时观看,他是让于玉凤先行拆阅,自己却在暗加盘算。
根据黄衫客、字文娇二人,经常旁敲侧击,以及逐渐发生的一些客观事实,沐天仇早就有些怀疑,也有些相信,自己便是昔日隐贤庄主穆星衡大侠的劫后孤雏。
但他无论如何,也决想不到他师傅就是天机剑客傅天华。
并在昔年大祸灭庄,危机万状之下,施展了一条三环妙计。
所谓三环妙计,就是傅天华抱走穆星衡之子穆小衡,把淳于泰之女淳于玉凤烧死在穆小衡的摇篮以内,使淳于泰误信穆小衡惨死,穆家已无后根;然后把自己之女傅玉冰放在淳于泰房中,让淳于泰代为抚教,他自己则专心培育穆小衡,期令报仇复业,以略赎引进狼子野心的淳于泰,害得恩兄穆星衡家破人亡之罪!沐天仇因猜不透这种微妙复杂内情,遂将自己身世,一直都只有怀疑,不敢过于假定。
当然,他与于玉凤之间的互相深爱,也是沐天仇不敢假定自己身份的重要原因之一。
万一当真自己果然是穆小衡,便非杀淳于泰化身的于成龙以报复父母深仇不可。
不报父母之仇,枉为人子,但即令千方百计,历尽艰险,杀死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龙,报了杀父之仇以后,自己岂不又成了于玉风杀父之仇?这种情仇关系,太已错综复杂,使沐天仇不敢想像,只希望自己不是穆小衡,不要坠入这难于自拔的漩涡才好!如今,玉凤之心的秘帖开拆,谜底已到了揭晓时期。
沐天仇有点心跳,他才并未凑上前去,共同观看,只让于玉凤先行独阅,而偷眼打量她的脸上神色。
不好……于玉凤一看玉凤之心秘帖之后‘,脸上神色便起了极为剧烈变化……先是眼在红……后是泪在流……此时,她定是看到什么事关重大之处,竟激动得泪落如泉,身躯都起了颤抖。
沐天仇不能不问了,他赶紧向于玉凤把语音放得尽量温柔地,低低叫道:风妹,你……你且镇定一点,不……不要这样激动。
于玉风此时已把整封玉风之心秘帖看完,一头扑入沐天仇的怀中,嘤咛一声,不住抽噎!沐天仇慌忙一手揽住她的细腰,一手轻抚她如云秀发叫道:凤妹……风妹……你你不要这……这样哭泣!于玉风伏在沐天仇的壮健胸膛之中,悲声接道:沐二哥,你……你不要劝我,等你看完这封‘玉凤之心’秘帖以后,你……你……你也会哭呢……这番话儿,把沐天仇听得剑眉深蹙!跟着,于玉凤便把那业已拆开的玉凤之心秘帖,向沐天仇递过。
沐天仇接在手中,先吸了一口长气,缓缓呼出,定一定神,然后再细看柬帖。
关于他自己的身世方面,因早被黄衫客,宇文娇打了底子,是在意料之中,心内虽颇激动,却还不太过惊异。
但看到于玉凤并非淳于泰之女,竟是恩师天机剑客傅天华的爱女傅玉冰之际,不禁把抱着于玉凤细腰的左手紧了一紧,长叹一声,喃喃自语说道:恩师,你老人家为了用全副心力,对我造就,竟狠下心肠,把亲生爱女,寄养仇家,这份天高地厚的恩情,却叫弟子如何报答?蜷伏在沐天仇怀中,尚在低低啜泣的于玉凤,这时也止住泣声,向沐天仇说道:淳于泰老贼是由我爹爹引进‘隐贤庄’,方害得穆伯父家散人亡……沐天仇听她这样说话,不由心中狂喜地,目注于玉凤宛如带雨梨花的绝代娇容,接口叫道:凤妹,你……你竟对秘帖所示,深信不疑,确定淳于泰老贼不是你生身之父?于玉凤银牙一咬,毅然点头答道:当然相信,你恩师傅天华,倘若不是我的爹爹,则他杀我犹恐不及,还会对仇人之女这样好么……说至此处,双眉一挑。
把语音压得更低地,继续说道:何况,淳于泰老贼平日对我虽极钟爱,我却对他有种不敢说出,也说不出来,莫名其妙的厌恶心情,根本缺乏父女之间,相互关心的骨肉天性。
沐天仇看完秘帖,心中最感为难的事儿,便是深恐于玉凤有所怀疑,欲加求证,则必将大费手脚,如今见她明白事体,居然深信不疑,自然大喜说道:凤妹,在未与淳于泰老贼,抓破脸面之前,我们当着外人,仍应该保持着‘于玉凤’、‘沐天仇’的身份,但背着人时……于玉凤扬眉接道:我们既知本来,从今以后,便是穆小衡和傅玉冰了,至于人前人后的称呼方面,我有办法。
穆小衡(自此改称)目注于玉凤道:凤妹请抒高见。
傅玉冰(自此改称)道:穆沐二字,原本同音,‘傅玉冰’与‘于玉凤’等两名儿又相同了一个‘玉’字,故而,不论人前人后,我仍叫你穆二哥,你则由‘凤妹’改称‘玉妹’,不就完全适当了么?穆小衡听得连连点头,表示同意道:好,好,称呼方面,便是如此。
我们如今,应该先行设法与我恩师,见上一面,才晓得他老人家的全盘策略,准备于何时对淳于泰老贼,发动报仇攻击。
傅玉冰摇头道:穆二哥,你说错了,这不是当前急务。
穆小衡闻言一怔,傅玉冰又复说道:因为我爹爹的踪迹宛如天际神龙,不可捉摸,他老人家若想寻找我们,可以随时现身,我们却到哪里去找他老人家……穆小衡茫茫然地,点了点头,傅玉冰轩眉又道:故而,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当前急务,是尽快练好这足与孟玉飞、桑秀青失妇抗衡,并可对其克制的‘大悲三艺’,‘佛法无边’和‘慈航法雨,等两大绝招,则在有备以下,一听我爹爹发出复仇命令,便可随时发动。
穆小衡道:凤……玉妹说得极是,但还有一件重要之事,你也必须好好准备,千万不可忽略。
傅玉冰妙目一转,有所会意地问道:穆二哥所说,是不是指我对淳于老贼的态度问题?穆小衡点头道:正是此事,玉妹既知本来,若不特别注意,则在见了淳于泰老贼,想起杀母之仇,神色上总难免有点不太自然之处……傅玉冰微微点头,目光中又含泪水说道:当然,这是人之常情……穆小衡钢牙一挫,语音极低,但却表示异常沉毅地,双目深蹙说道:不行,我们不是在寻常状况之下,必须以坚强毅力,夺回‘常情’!因为淳于泰老贼太以奸刁,玉妹倘于神色上,稍露破绽,引其起疑,不单本身有险,并可能破坏了你爹爹苦心安排的整个大局。
语音至此略顿,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我明白了,他老人家把命你找我同拆‘玉风之心’的指示。
写在‘大悲三艺’末页之意。
就是要玉妹先练成绝艺,再知本来,那时纵令神色上偶而露出破绽,也不怕淳于泰老贼的了。
傅玉冰听完,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我就尽量装病,一面拚命参研‘大悲三艺’一面等待我爹爹进一步的指示。
就在穆小衡与傅玉冰拆阅玉风之心秘帖。
双双明白本来。
互相拥泣计议之际。
在室外闲踱,替他们防范有甚突变的黄衫客字文娇二人。
却已遇上难题。
难题之来,是由于那眇目张良卜新亭卜大总管。
宇文娇听得室中起了低微啜泣之声,便拉了黄衫客一下,伸手向室中略指。
黄衫客两道目光一注,低声叹息说道:如今是他们最难过的时刻,但愿这两位侠义后人,能够识得轻重,不要过分激动,以弄乱傅老人家苦心布置的全盘大局才好!字文娇向黄衫客看了一眼,悄然说道:大哥,根据你的看法,傅老人家要在何时,才会发动摧毁‘神工谷’。
诛除淳于泰的复仇战斗?黄衫客想了一想,双眉略轩答道:本来多半是在淳于泰开谷问世,柬邀武林群雄,一齐来此之际,但如今似有了更好机会……‘\' 字文娇听得一怔,目注黄衫客问道:什么更好机会?黄衫客道:‘九指醉客’许中阳把‘勾漏之鹰’司马平生生撕为两片,司马平之兄‘骷髅帮’帮主欧阳溯,必倾全帮之力,来此寻仇,那时来个内外夹攻,岂不是灭却淳于泰老贼的绝好机会么?字文娇把两道秀眉,皱了一皱,欲语未语。
黄衫客道:贤妹不要皱眉,我认为以傅老人家的神机妙算,决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否则,要想除却淳于泰老贼,摧毁‘神工谷‘,便委实太难的了。
宇文娇道:大哥,请你把‘太难’两字之意,解释一下。
黄衫客苦笑道:不必解释,我们来算算人手,即令沐贤弟与凤妹,练成‘大悲三艺’,可以抵敌‘七巧潘安’孟玉飞和桑秀青二人:天机剑客,傅老人家也可与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龙,互相匹敌,但‘神工谷,内,除了一般狐群狗党不论,还有’九指醉客,许中阳等三名绝世高手,合你我二人之力,恐怕连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也斗不过……这番话儿,听得宇文娇双眉深蹙,情不自禁地,脱口叫出一声哎呀!一声才出,突然听得远远有人笑道:‘神工谷’如今已成铁桶江山,宇文姑娘还在‘哎呀’一声,有所惊叫则甚?宇文娇听出发话之人,正是眇目张良卜新亭,不禁心中微跳,深恐沐天仇与于玉凤二人,在室中露了马脚。
尚幸静室之中的低低啜泣之声,此时业已停止,宇文娇方心头略定地,向那语音来处看去,果然不错,来人正是那位极获淳于泰宠信,在神工谷中,权威甚大的卜大总管。
宇文娇有心缠住卜新亭,遂找话题问道:请教卜大总管,你适才所说‘神工谷已成铁桶江山’一语,却是何意?卜新亭不答反问地,向黄衫客、宇文娇说道:黄老弟与宇姑娘有没有听说过‘寰中九恶’?黄衫客尚未答言,宇文娇已点头答道:我知道这‘寰中九恶,是功力既高,并十分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九名黑道凶人。
但昔年曾被’大悲庵主‘与’浮尘子‘等两位方外奇侠,合手行诛,除去五恶;剩下四人,也久隐江湖,踪迹不见,不知卜大总管突然提起他们则甚?卜新亭笑道:一来,‘神工谷’即将开谷,与举世群豪,共争雄长;二来‘骷髅帮’帮主欧阳溯,可能即将率南荒高手,赶、来此处,为他兄弟司马平惨死之事寻仇,故而亟需加添高手,增强实力……黄衫客听至此处,已知其意,皱眉问道:听卜大总管言中之意,莫非打算访寻‘寰中九恶’中所胜‘四恶’下落,并把他们邀来……卜新亭颇为得意地,扬眉一笑接道:不是访寻下落,而是已知下落;不是打算邀请,而是业已邀请。
大概最多七日之内这四位绝顶高手,便将来到‘神工谷’中,加上原有的许中阳、孟玉飞、桑秀青等三位供奉,区区‘天机剑客’傅天华,何在话下,而‘骷髅帮’的南荒群豪,亦非敌手,乾坤放眼,唯我独尊,‘神工谷,岂不是铁桶江山了么?黄衫客与宇文娇听得同自暗觉这卜新亭,实是淳于泰的一位莫大臂助,最好要找个机会,除去此人,才可使沐天仇的雪仇复业大计,进行起来比较容易。
些。
但黄衫客心中虽然这样想法,表面上却仍对卜新亭相当奉承地,含笑说道:卜大总管对于‘神工谷’,真是荩怀擘划,具见贤劳……卜新亭哈哈一笑,目闪神光接道:大丈夫有恩必报,有仇必复,我卜新亭身受‘神工谷’主人天高地厚之恩,业已拚着这身骨肉,报答于谷主,务必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了。
宇文娇知道自己等与卜新亭这一问答,室中的沐天仇、于玉凤二人,必已有了戒备,遂含笑问道:卜大总管是路过此处?还是有意来此?卜新亭又是不答而问,独目凝光,一扫二人说道:黄老弟与宇文姑娘呢?你们是……宇文娇暗骂一声‘狡猾老鬼,接口笑道:我因不放心凤妹,遂邀同黄大哥来此,在室外徘徊警戒,以防范’天机剑客‘傅天华再来弄鬼。
卜新亭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字文姑娘放心,我已在此地周围,加派了不少暗桩,一有可疑人物出现,我便会立即获报及时赶到。
字文娇笑道:卜大总管,你把我们盘查过了,却尚未说出你自己是为何而来?卜新亭道:我是前来送信。
字文娇诧道:送信?送什么信?是送给准的?卜新亭答道:信儿是在谷口发现,不知何人所书,但封面上却写着‘于玉风小姐亲启’字样。
他边自说话,边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儿,向字文娇含笑递过。
字文娇接信在手,目注卜新亭道:卜大总管,在这傅天华大弄玄虚之际,你放心让凤妹亲自拆阅这封来历可疑的无头信么?卜新亭笑道:当然我不放心,我准备当着凤姑娘,由我来加以拆阅之后,再复给她观看。
字文娇不肯让他去见于玉凤,扬眉问道:卜大总管,由我代表凤妹加以拆阅好么?卜新亭点头道:当然可以,但字文姑娘也莫过分大意,拆信时,请小心注意一些。
,宇文娇心中有点好笑,但仍佯作凝功注意地,把那封信儿,慢慢拆开。
信中毫无蹊跷,宇文娇索性抽出信笺,只见笺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儿,写的是:南荒群寇毕命日,便是恩仇了断时!除了这两句似诗非诗,似偈非偈之语以外,笺末也未署名,根本不知是何人所书?字文矫注目以后,口中连呼奇怪。
卜新亭因站在对面,不曾看见笺上所书,送向宇文娇含笑发话问道:字文姑娘连呼奇怪则甚?这封书信之内,究竟写的是些什么话儿?宇文娇把手中信笺,向卜新亭一扬,苦笑答道:除去‘南荒群寇毕命日,便是恩仇了断时‘等两句似诗非诗之语外,别无他事,并未署名,我真不懂要送这样一封信儿给凤妹观看,却有什么意义?卜新亭略一沉吟,双目微轩说道:或许其中意义,外人无法了解;既然信上既未染毒,又无其他蹊跷,我便送进房去,交与玉凤姑娘便了。
字文娇怎肯让他闯进于玉凤所居静室?遂含笑说道:卜大总管,你可以别治要公,这封无头信儿,由我立刻送进室内,交与凤妹便了。
卜新亭向于玉凤所居静室,看了一眼,微笑说道:由宇文姑娘来担任警戒,真是理想人选,居然连我也不许进去……宇文娇闻言,把脸一沉,抱拳说道:卜大总管太言重了,我在‘神工谷’中,毫无名份,只是一个客位,怎敢管起你这权倾全谷的大总管来?你若认为进入一个女孩儿家的养病内室,无甚不便之处,便尽管自行送去,我宇文娇才懒得多管闲事。
她边自发话。
边自把那封信儿递还卜新亭,但却把语音提高不少。
字文矫提高语音之举,是使室中穆小衡、傅玉冰二人,有所警觉。
防范那位相当狡狯的眇目张良卜新亭,会心有所疑。
当真闯进室内。
卜新亭被她这么一来,弄得相当尴尬地,急忙摇手叫道:宇文姑娘,我只是一句戏言,你怎么认真起来,向我雷霆大发?拜托,拜托,我不单拜托你替我代送这封信儿,此处的防范警戒措施,也要一并拜托宇文姑娘鼎力主持照应。
说完,向她抱拳一揖,掉头便去。
宇文娇叫道:卜大总管慢走。
卜新亭止步回身,苦着脸儿问道:我已道过歉了,宇文姑娘还不肯放过我么?字文娇噗哧一声,失笑答道:卜大总管,我也是一句戏言,你怎么也当起真来?卜新亭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地,皱眉说道:宇文姑娘既未认真,却为何又不放我走?宇文娇笑道:我不是不放你走,只是请你稍等一会儿,看看风妹阅信之后,有无指示;否则,你刚走去,我却又要找你,多麻烦呢!卜新亭连连点头,满面陪笑说道:对,对,宇文姑娘说得极对,请你把信儿,送给凤姑娘看吧!,我就与黄老弟在此闲聊,等上一会。
宇文娇嫣然一笑,持信走向内室;黄衫客见状觉得女孩儿家,占了天生优势,可以撒娇装嗔,在应付这种局面时,确实便宜不少。
宇文娇走进内室之前,并未直接闯入,先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傅玉冰知是她来,立即走过开门,并白了宇文娇一眼,向她佯嗔说道:宇文姊姊,我们这等交情,,你还不直接入室,却要敲门则甚?宇文娇心中就怕傅玉冰在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后,不信柬中所说,可能把事弄僵,如今一见她与穆小衡的脸上神情,便知秘颇顺利,无须自己多虑。
她伸手向外指了一指,然后高声笑道:凤妹,卜大总管于谷口拾得一封书信,上写由你开拆,遂特地送来,如今尚在外面,等侯指示。
傅玉冰接过那封信儿,目光一注,失声说道:这封信儿既然业已拆过,何必还要拿来……宇文娇要使室外的卜新亭有所听见,朗声道:因为‘神工谷,中最近花样太多,故而这封信,由我代替风妹拆开,免得有危险;凤妹请看一下,若是别无指示,卜大总管便要去另治要公,他的事儿多得很呢!宇文娇一面说话,一面向室外略比手势,暗示傅玉冰赶紧把卜新亭打发走。
傅玉冰颔首会意,抽出信笺,看了一眼,便向室外高声叫道:卜大总管多谢你亲自为我送这信来,这是封无头信,没有什么意义,你请另治要公去吧!卜新亭听得傅玉冰所化身的于玉凤,在室中这样说法,遂应了一声,向黄衫客作别而去。
宇文娇见卜新亭已去,目注傅玉冰道:凤妹……傅玉冰以比她更低的语音,摇头接道:宇文姊姊,以后你不论在人前人后,都应该改口,叫我‘玉妹’,不要再叫‘凤妹’。
宇文娇起初一怔,但旋即恍然有悟,她悟出就在这玉妹凤妹,的一字改变之中,傅玉冰已对她自己的离奇身世,完全相信,未再有丝毫疑惑。
宇文娇满心安慰,含笑点头之下,傅玉冰已把所接信笺,递向穆小衡道:穆二哥,根据这封信儿,你真是料事如见。
穆小衡接过信笺,目光才一注及纸上字迹,便即吃了一惊,惧然说道:这是我恩师的手书字迹……傅玉冰点头笑道:正因是我爹爹手书,我才说你把事情料测得相当准确,毫无差错。
穆小衡有些莫名其妙地,讶然问道:玉妹此话怎讲?傅玉冰道:穆二哥方才不是猜测我爹爹多半于‘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率领南荒群凶,来此大举寻仇之际,便是我们摧毁‘神工谷’,报仇复业的最好机会么?如今这笺纸上的‘南荒群寇毕命日,便是恩仇了断时,等两句话儿,恰好与你所料不谋而合。
宇文娇静听至此,向傅玉冰正色说道:玉妹,刚刚我与黄大哥在计算敌我情势,虽然有南荒群寇寻之利,但因卜新亭那厮,又邀来什么‘寰中九恶,中的残余四恶,’以致敌我之间,众寡仍极悬殊,玉妹务须把新得‘大悲三艺’,练到异常纯熟的地步才好。
傅玉冰目注穆小衡,向他扬眉道:穆二哥,你快走吧!我们按照原来计划,各自努力。
穆小衡还未答话,宇文娇诧声问道:你怎么赶他走呢?我和黄大哥都希望你们能合练‘大悲三艺’,将来才好克‘七巧潘安’孟玉飞及桑秀青二人……穆小衡笑道:字文姊姊,玉妹已把‘大悲三艺’另抄一份,给我带走,去与黄大哥合参,你则留在此处,与玉妹一同参悟研练。
宇文娇听他这样讲法,不禁大喜说道:这法儿果然极妙,但我和你黄大哥,在资质方面,远逊穆兄弟与玉妹的绝顶聪明,若是一同参修,哪里追随得上……穆小衡含笑道:参悟多少,各凭机缘,但‘大悲三艺’中‘无相般若神功,一项,却有速成妙法,可以配合本身原练的罡炁真气施为,至少会比未习之前,加强五至七成的防身妙用,我们处于危厄之内,正是用得着呢!宇文娇道:既然如此,穆兄弟就快和你黄大哥去用功吧!功成以前,彼此无事不见,若有甚急事,由我负责联络。
穆小衡连连点头,便待向室外走去。
傅玉冰见他业已走到门口,忽又赶去,把穆小衡拉住,向他低低说道:穆二哥,你若是遇着我爹爹,千万要请他老人家,与我见上一面。
穆小衡应了一声,走出内室,替宇文娇、傅玉冰二人,带好房门,然后向在外室伺候的侍婢秋菊,低声说道:秋菊。
你家小姐与宇文姑娘,在房中有事,不许任何人闯入,你们务须小心警戒,连于谷主和潘夫人,或卜总管到此,也须设法先向你家小姐,通报一声才好。
四名侍婢之中,秋菊最为慧黠,闻言之下,连连点头地。
面含娇笑答道:沐相公放心,我们姊妹,都是小姐的贴身心腹,不会有负嘱咐。
穆小衡也知他们极为可靠,遂走出室外,目光一扫,见黄衫客仍在负手徘徊,脸上神色,仿佛甚为沉重。
黄衫客也看见穆小衡,急忙迎过,皱眉低声问道:贤弟,情况如何?你和风妹业已把那‘玉凤之心’秘帖看过了么?穆小衡晓得黄衫客关心此事,颔首答道:我们都看过了,大哥今后不论在人前人后,都对凤妹改称玉妹好了。
黄衫客自然听得出这改称之意,大喜说道:我正为玉妹不知对她真实身世是否肯相信发愁,听贤弟这样说话,玉妹竟是深信不疑的了。
穆小衡道:这全是大哥与宇文姊姊的布置得法之功,假如彼此初识之际,便谈此事,玉妹断不肯信。
如今经过不少旁敲侧击,以及事实变化佐证,玉妹是毫无怀疑之处。
黄衫客微一寻思,向穆小衡正色说道:贤弟,虽然玉妹对她的真实身世。
深信不疑,但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龙老贼,毕竟对她有廿年养育恩情,日后复仇之际,贤弟应该把老贼引往一旁下手,免得使玉妹左右为难,有所遗憾!穆小衡深以为然地,目注黄衫客道:大哥说得极对,小弟的心中打算,竟与大哥适才之言不谋而合。
黄衫客想起一事。
又向穆小衡问道:贤弟,玉妹既知本来,难道她不曾向你公开那号称冠冕武林的奇学‘大悲三艺’么?穆小衡接口笑道:哪有不肯公开之理,慢说玉妹已悟本来,就在未曾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前,她也不会这样小器。
黄衫客道:既然如此,贤弟怎不争取时间,与玉妹共同参修,却出室闲聊则甚?穆小衡低声笑道:玉妹冰雪聪明,又极细心,她已把‘大悲三艺’,照样誊录下来,一份给我和大哥回转宾馆去共同参研,另一份则由她和宇文姊姊,在此互相习练。
他边自说话,边自拉着黄衫客向宾馆走去。
黄衫客听完穆小衡所说,正色说道:若换平时,我或许敢接受贤弟这共练‘大悲三艺’美意,但如今身处虎穴,敌势越强,却必须想尽法儿,充实自己,不能放过任何可以加强力量之道。
穆小稀笑道:大哥所谓敌势越来越强之语,是否指‘寰中四恶’也要来此投入‘神工谷’一事?黄衫客点头道:这是‘眇目张良’卜新亭为淳于泰老贼谋霸武林的另一厉害策略,贤弟怎会得知?莫非宇文娇业已告诉你了么?穆小衡笑道:正是字文姊姊所说,她认为卜新亭那厮,武功既高,谋略又毒,有他辅佐淳于泰老贼,委实如虎添翼一般,我们能否想个法儿,不着痕迹地,把这‘眇目张良’先行除掉?黄衫客目光一闪,浓眉双轩说道:我久有此意,可惜找不着适当机会,因为我们的真实目的必须谨慎掩饰;倘若过早败露,不单贤弟报仇复业之事,平添无限艰难;你、我、宇文娇,及玉妹等四条性命,也将立陷于万分危厄之内!穆小衡叹息一声,向黄衫客问道:大哥,你知不知道‘寰中九恶’中的残余四恶,都是些什么样的穷凶极恶之辈?……黄衫客听穆小衡问起寰中九恶的残余四恶,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关于此事。
我倒知道些,‘九恶’之中,五恶已死,所残余的四恶是‘恶弥勒’了空、‘恶纯阳’吕崖、‘恶学究’杨未以及‘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等,手辣心狠,功力极高的武林凶邪巨擘。
穆小衡听了恶弥勒、恶纯阳以及恶学究等外号,均不表示惊奇,但听得黄衫客说出慈心太君邹二婆婆之后,却讶然问道:奇怪,大哥先说的了空、吕崖、杨未等残余三恶,都以‘恶’为号,但那邹二婆婆的外号中,为何没有‘恶,字,反而被称为‘慈心太君’?黄衫客从鼻中哼了一声,扬眉答道:这位邹二婆婆,满头白发,貌相慈祥,对敌更是笑口常开,和蔼可亲,但其心肠之狠,与手段之辣,却在‘九恶’中允推第一,往往在笑容可掬之,际,致人于死的毒辣手段,业已暗暗发出,故而,江湖中另有两句‘寰中九恶,不恶最恶,的歌谣,就是为这邹二婆婆所作。
穆小衡道:不知这四名凶邪巨擘,何时至此?是个别前来,还是集体前来?黄衫客道:根据卜新亭所说,似乎即将到达,不会来得太晚。
除非他们原本就集居一处,否则,多半是至此聚合,不会采取什么集体行动。
穆小衡剑眉微轩,。
目闪神光说道:我希望他们是个别前来,并来得稍迟几日,最好是在我们已把:大悲三艺‘加以参研,有所收获之后。
黄衫客体会出穆小衡的心意,含笑低声问道:贤弟是否想在‘寰中四恶,未入’神工谷‘前先加截击,把他们个别消灭?穆小衡点头道:当然,我们应尽所能,阻止猛虎添翼,但因目前的第一要务,是在参研‘大悲三艺’。
故而我才盼望那四个恶魔,能来得稍晚几日。
黄衫客忽然眉头一皱,向穆小衡注目道:贤弟,虽承你一片成全美意。
但我恐怕不能陪同你参研‘大悲三艺’。
穆小衡吃了一惊,诧然发话问道:大哥何出此言?我与玉妹已加研究,请大哥和宇文姊姊,专攻‘无相般若神功’,因大悲庵主对此绝艺,传有可与原练功力融会的速成妙法,只消数日苦功,包管对防身度厄方面,产生莫大效用……黄衫客苦笑一声,接口摇头说道:贤弟,你与玉妹、字文娇等,都是闲人,我却无端端地,成了‘神工谷’中的‘二总管’,为了免得引人怀疑,每日总得到处走走,巡察各种事务,哪里能够奉陪贤弟,在宾馆中,关起门来练武功呢?这几句话儿,着实把穆小衡听得剑眉深蹙!就在此时,前路转角处,有人打了一个哈哈,笑着说道:两位老弟,怎么在讨论起‘大悲三艺’?那是孟、桑二位供奉的看家绝学,恐怕不容易传给外人……随着语声,从转角处出现一条人影,正是那神工谷中的大总管眇目张良卜新亭。
黄衫客与穆小衡起初真是一惊,以为机密已泄,自己的背后之言。
全被这位卜大总管听去。
他们对看一眼有了默契,准备找个机会,索性不顾一切地,把这淳于老魔的得力助臂,除去再说。
但听到后来,却知卜新亭并非有意窃听,机密未泄,遂由黄衫客陪笑说道:我们是在闲谈,讨论当世武林的各种功力中,是否应推孟、桑两位供奉的‘大悲三艺’,冠冕群伦?卜新亭哦了一声含笑说道:以艺而论,这种佛门绝学,确可冠冕群伦;但成就方面,还得看当事人的修炼火候。
譬如在t 四海厅,中,‘陷杯献技’一事而论,‘七巧潘安’孟供奉不是便未胜过‘九指醉客’许供奉么……穆小衡灵机一动,向卜新亭抱拳道:卜大总管,在下有件事儿,要想向你请教。
卜新亭急忙抱拳还礼,笑声说道:沐老弟怎么这样多礼,有事尽管请讲。
穆小衡道:‘神工谷’中,正值多事之秋,本谷人员除了加强戒备以外,关于‘充实自己’一事,算不算当前要务?卜新亭毫不迟疑地,应声扬眉答道:当然算是要务,只有充实自己,才可主动打击敌人;否则,徒事防卫,未免受制于人,并太以被动。
‘穆小衡听卜新亭这样说法,立即含笑说道:卜大总管既然认为进修也是当前急务之一,我便代我黄大哥向你请上七天假儿好么?卜新亭向黄衫客看了一眼,含笑说道:当然可以,但不知黄老弟是打算怎样自修,锻炼什么功力?黄衫客尚未答言,穆小衡已自扬眉笑道:卜大总管有所不知,我师傅各艺之中,有套相当精妙的剑法,必须两人联手施为,我遂想利用七日光阴,与黄大哥共同研究一下。
黄衫客听得暗赞穆小衡的设词巧妙。
果然,卜新亭闻言之下,点头说道:沐老弟要与黄老弟互研绝学,这是好事,你们尽管关起门来用功;除非有甚特殊变故,我不会允许人去往宾馆惊扰。
穆小衡一抱双拳,向他称谢说道:多谢,多谢,卜大总管是在忙些什么?卜新亭道:‘寰中四恶’中的‘恶纯阳’吕崖,大概今日不到,明日进来,我要去往谷口吩咐一下,免得守卫之人万一礼数不周,会把他们得罪,这几位旷世高手的性格方面,是相当古怪。
不太容易伺候的呢!穆小衡想起一事,又向卜新亭问道:卜大总管,据你判断,‘骷髅帮’的帮主欧阳溯,为他兄弟司马平寻仇之举,将在何时发动?卜新亭笑道:欧阳溯自恃艺高,向不服人,更复性如烈火,…得司马平噩耗,必然立即暴怒,率众赶来,算算日程,约在是八天后……语音至此,顿了一顿,目光在黄衫客、穆小衡的身上,来回略扫,扬眉笑道:巧得很,两位老弟闭关七日,绝艺成功之际。
大概恰好赶上这场热闹,可以拿那些来此送死的南荒群寇,试试手了。
穆小衡点头一笑,便与黄衫客别过卜新亭,去往宾馆之中,参研大悲三艺。
傅玉冰与字文娇,穆小衡与黄衫客四,人,分为两地,参研大悲三艺之事,除了苦苦用功,悉心探悉以外,别无足表。
故事还是跟在那位眇目张良卜新亭的身上。
卜新亭目送穆小衡,黄衫客等走去,独眼连眨几眨,从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极淡,令人难解其意的神秘笑容。
但这种笑容,一现即收,这位卜大总管,也未再在当地停留,立即走去。
他不是走向谷口,而是走向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龙,与潘玉荷所居后苑。
淳于泰正自凭栏,一见他来,含笑问道:卜兄真够辛劳,你大概又是在四处巡察?卜新亭极守本份地,先是抱拳一礼,然后才陪笑说遭:?凤姑娘新受内伤,属下放心不下,每日均要亲自到她养病静室周围,仔细察看察看。
淳于泰道:凤儿的内伤如何,。
好了些吧?卜新亭点头道:听说好得多了,但属下未进内室,因宇文姑娘业已自动移居,加以照料,属下便放心离去。
谷主倘若目下无事,不妨……说到不妨二字,卜新亭倏然住口,未说下去。
淳于泰向卜新亭看了一下,愕然问道:卜兄有何碍难,怎未滟将下去?卜新亭抱拳躬身,陪笑低声答道:‘寰中四恶’中的‘恶纯阳’吕崖,大概今日不来,明日准到,属下想去谷口吩咐执事人等,不可失礼慢待。
谷主……淳于泰接口道:卜兄是否要叫我去往谷口,迎接‘恶纯阳,吕崖一下?卜新亭道:谷主不妨驾临各处,视察视察防务,看看属下布置,可有什么欠周不妥?万一遇上‘恶纯阳’吕崖,他以为谷主是专去接他,便会深感谷主礼贤下士……话犹未了,淳于泰便微微一关,轩眉说道:卜兄有所不知,我与‘恶纯阳,吕崖,’昔年颇有渊源,‘彼此至好,他若来时,原应远迎谷外,如今我便与卜兄,到谷口走走也好。
话完,略一飘身便纵下楼来,与卜新享相偕举步。
卜新亭笑道:如今本谷除现有的许、孟、桑三位供奉以外。
又有‘恶纯阳’等四位绝代高人,相继来投,实力之强,业已傲视寰宇,但不知谷主打算在何时开谷问世,使百派震惊,完武林霸业?淳于泰笑道:等‘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率众来此寻仇,被我们悉数歼灭之后,本是大好时机,但……这位神工谷主突然双眉一蹙,面有忧容地,截住话头,未再说将下去。
卜新亭是玲珑剔透,能够聆音察理,鉴貌辨色之人,他猜出淳于泰的心意,含笑问道:于谷主顾虑什么?是顾虑那‘天机剑客,傅天华么?涥于泰把头微点,嗯一声说道:这家伙着实讨厌,我担心他会在群雄大会之上,大弄玄虚,出我洋相;故而似乎还是先行设法除去傅天华,然后再开谷问世,比较稳妥。
卜新亭双眉一挑,朗声发话说道:谷主放心,属下愿意以项上人头,向你保证……淳于泰莫名其妙地,向卜新亭注目问道:卜兄,你……你要向我保证一些什么?卜新亭那只独目之中,闪射神光,缓缓说道:属下保证在十日之内,献上‘天机剑客’傅天华的六阳魁首。
以报谷主对属下逾次拔擢的知遇深恩!淳于泰听得心中大喜,但又有点不敢相信地,诧声说道:卜兄,你能在十日之内,诛除‘天机剑客’傅天华么?你……你……你真可办得到……卜新亭不等他往下再说,便即笑道:谷主不必怀疑,属下已提保证,假如十日之内献不上‘天机剑客’傅天华的人头,便把我自己的人头献上。
淳于泰听他这样一再保证,自然不能不相信,大喜说道:卜兄,你到底布置下了什么天罗地网?卜新亭连连摇手,截断淳于泰的话头笑道:谷主暂请莫问……,,说至此处,见淳于泰脸上神色,似乎略有不快,遂又急忙陪笑说道:并不是属下对于谷主也要故弄玄虚,只因‘天机剑客’傅天华那厮,太以狡猾,万一泄漏机密,他不来上钩,中我圈套,岂非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淳于泰听至此处,脸上已又雾笑容,接口说道:对,对,那厮太以狡猾,露不得丝毫风声,卜兄千万莫说,我不会再问你了。
卜新亭笑道:总而言之,谷主请信任属下,我决不会拿我这条老命,乱开玩笑就是。
淳于泰见卜新亭一再以性命作为担保,自然深信不疑,遂伸手握着卜新亭的手儿,表示异常亲热地,含笑说道:卜兄,你若当真于十日之内,取得‘天机剑客’傅天华的项上人头,我……我愿把‘神工谷’中的所有资财,分你一半……卜新亭听完话后,不禁噗哧一笑。
淳于泰双眉一皱,目注卜新亭道:卜兄莫笑,我是意出挚诚,决非随口之语。
卜新亭笑道:我不是笑谷主的语出不诚,而是笑谷主语出太诚,决不能对属下加以这么重的赏赐。
淳于泰诧道:为何不能?论功行赏似属理所当然……卜新亭面含微笑地,抱拳接口说道:行赏也得有个限度,不能离了谱儿,譬如说设计杀了‘天机剑客’傅天华,谷主把‘神工谷,资财赏我一半,则设计诛除’骷髅帮‘帮主欧阳溯,和他所率来的南荒群凶之时,谷主又将怎样赏赐?赏得少时,会不过瘾,再若赏上一半,岂不反而使我变成了’神工谷‘主?淳于泰听得先是为之失笑,然后叹息一声说道:卜兄说得虽属有理,但我总觉得卜兄的功劳太大,对我匡佐太以得力,若无特别赏赐……卜新亭闻言之下,连摇双手说道:谷主干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因属下昔日身遭大难,若非谷主垂恩,此身早化为异物,属下真所谓‘有生之日,皆戴德之年’,惟有遇事竭力,以图报称,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哪里还希冀什么黄金美人,以及珍宝之赐?淳于泰笑道:明枪我不怕,暗箭太难防,故而除了傅天华那厮,的确是我附骨之蛆,必须去之而快以外,对于欧阳溯等即将来此寻仇的南荒群凶。
倒并未看在眼内。
他们一面说话,一面前行,业已穿越秘道,到了谷口。
沿途岗哨,见了谷主与大总管亲来巡视,自然十分恭礼,并一个个精神抖擞,十分奋发。
淳于泰双眉微蹙,向l 、新亭道:卜兄,据我看来,你在‘神工谷’内,所作警戒布置,业已十分周密,真连飞进一只鸟儿。
也会立即发觉。
卜新亭笑道:多谢谷主夸奖。
淳于泰道:但我不懂,在卜兄如此严密的警戒网下,傅天华怎么仍能来去自如,出这许多花样?卜新亭苦笑一声,点了点头道:属下也曾为此,彻夜未眠地加以研判……淳于泰看了这位眇目张良一眼,含笑说道:卜兄是具有极高智慧之人,既经彻夜研判,相信你定必获得什么精辟结论?卜新亭叹了一口长气,双眉微蹙答道:没有获得什么精辟结论,我认为傅天华在‘神工谷,中,到处弄鬼,多半是’身外化身‘,决非原来形相。
淳于泰摇头道:他变不到哪里去,傅天华纵然烧成了灰,我也只消看上一眼,便可认出。
卜新亭道:不见得吧?语音方面,可以服用‘变音丸’,身材方面,多年未见,难免没有变更;何况还可倚仗功力修为,把高矮胖瘦,略加变易……淳于泰道:不错,语音可变,身材可变,但变不了的,是他那张脸儿,傅天华若是戴了人皮面具,必会引人起疑;若是不戴人皮面具,则无论他易容技术,多么巧妙,都会被我一眼认出。
卜新亭笑了一笑,以一种平和语音说道:、话里如此,但谷主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凡遇可疑之人,必须多加注意,因属下从来不曾见过傅天华,要我辨认他本来面目,便难得多了。
此时已出谷口,淳于泰向卜新亭道:卜兄,我们寻个高处,眺望眺望,看看可有‘恶纯阳’吕崖踪影?此人功力不凡,来到‘神工谷’中,也是一大臂助。
卜新亭举目略扫,指着右侧方的一座小峰头道:谷主既有此意,我们便到那小峰头上,去看看也好。
淳于泰点头一笑,身形略闪,便当先向峰上纵去。
卜新亭赶紧相随,但才到峰上,淳于泰便手指前方,向卜新亭扬眉叫道:卜兄你看,有条人影,看方向正奔‘神工谷’而来,不知是不是‘恶纯阳’吕崖?、卜新亭顺看淳于泰的手指看去,果见有条人影,在相隔约莫数里以外的一座高峰上,电掣飞驰而来,遂点头笑道:我们虽从远处注目,也可看出这条青色人影,身法不凡,具有极高功力,大慨是‘恶纯阳’……恶纯阳三字才出,卜新亭便倏然住口,淳于泰也好生惊讶地咦了一声。
原来他们站在小峰顶上,注目看去,忽见那条飞驰而来的青色人影,突然受了阻碍地,止住脚步。
阻碍那青色人影的,是条白色人影。
淳于泰咦了一声以后,侧顾卜新亭道:卜兄,阻路者何人?是不是本谷所派的外围岗哨? .卜新亭双眉微蹙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属下因傅天华过于厉害,命人远出,不单难于收效,反易受制,故而所派岗哨,只到距离‘神工谷’里许周围为止,不会派出那么远。
淳于泰又向前方看了一眼,皱眉说道:既非本谷所派岗哨,则这阻碍青衣来路的白衣人,却又是谁?卜兄对此有何高见?卜新亭闻言,不加思索地,应声答道:据属下愚见,多半又是‘天机剑客’傅天华那厮,在施展什么捣乱技俩?淳于泰恨得钢牙一挫,厉声喝道:是那厮么?他到底是藏在‘神工谷’内,还是藏在‘神工谷’外?怎么可以这样来去自如?卜新亭因自己身为神工谷总管,职责攸关,听了淳于泰此言,不禁有点面红耳赤……正在此时,远方峰腰上的青衣人,和那阻路白衣人,业已互相交手,打了起来。
卜新亭借以解嘲地,向淳于泰叫道:谷主,你请注意看看,或许可从身法招式方面,判断出对方身份,属下适才只是随意猜测,那阻路的白衣人未必准是傅天华呢!淳于泰略一注目以后,皱眉说道:相隔太远,招式看不清楚,但身法方面,倒真的有点像是傅天华,我们且赶去前峰,接应一下。
卜新亭点头道:对,谷主说得极对,我们赶去,以三对一,倘若借此机会,能把傅天华除掉,倒可永绝后患,真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淳于泰双眉剔处,目射厉芒,说道:快,卜总管我们走得快点,休要错过这项难得良机,又被那厮溜走。
说完,一长身形,便往峰下驰去。
卜新亭边自追随,边向淳于泰叫道:谷主,我们在一见傅天华那厮之下,便须立发杀手,来个攻其不备,对于这等狡猾之辈,不必再顾忌什么江湖规矩。
淳于泰颔首道:那是当然,我不会让他活过十个照面以上,只消此獠一除,我的武林霸业,便等于是完成大半的了。
他们先前站在小峰顶上,倒可远远望见前面峰腰,青衣人和白衣人的相斗情形,如今下峰以后,虽然越走越近,却反而毫无所见。
等到他驰出这座山峰,走到另一座山峰的脚下时,一条人影,从峰腰电疾飞落。
卜新亭目光一注,见从峰上飞落的,是个身穿青色道袍的清癯道士,肩露剑柄,五绺长须飘拂胸前,年龄约在六十左右,遂一抱双拳,含笑叫道:来人可是吕崖道长?在下卜新亭恭迎法驾。
青袍道士闻言,在两三丈外,止步卓立,目光先行凝注卜新亭,然后盯在淳于泰脸上,一打稽首,含笑说道:淳于施主,你我昔日兰州五泉山一别,瞬已廿有余年,施主摄生有道,风神如旧,大概不认识贫道这苍老多多之人了吧?淳于泰抱拳还礼,面含微笑说道:道长才是九转功深,驻颜有术,松姿鹤貌,不减当年,我是华发如霜,垂垂老矣!恶纯阳吕崖神色一点不恶地,再向卜新亭笑道:卜大总管,多谢你与淳于谷主出谷远迎……卜新亭不等‘’恶纯阳吕崖再说什么客套之语,便截断他的话头,急急叫道:吕道长,淳于谷主如今化名为于成龙……淳于泰哈哈一笑,接口摇手说道:不必,不必,反正我与。
天机剑客,傅天华,已等于当面敌对,‘神工谷’更即将开谷问世,故而不必再用什么化名,从今以后,大家都叫我淳于泰吧!卜新亭喏喏连声,目注吕崖问道:吕道长,适才淳于谷主与我登高远望,发现道长被一白衣路人阻路,双方并起争斗,遂特意赶来接应……吕崖听至此处,略一点头。
接口笑道:淳于谷主与卜大总管看得不错。
我在这山峰半腰,确实遇着一个阻挡去路的白衣蒙面人,这厮身手不弱,更异常知机,在我即将施展斩黄龙的‘追命七剑’之际,竟猝然遁逃而去。
卜新亭道:那厮逃走了么?吕道长可曾问过他的来历?吕崖答道:问过,就是淳于谷主适才曾经提到过的‘天机剑客’傅天华。
淳于泰双眉紧皱,好生惋惜地,叹一口气道:唉!这厮着实溜猾,我与卜兄一步来迟,竟又被他逃走,不知何日方能……淳于泰说至此处,又是频频摇头叹气。
吕崖念了一声无量寿佛,向淳于泰笑道:淳于谷主,那‘天机剑客’傅天华,竟和你是大对头么?我怎看不出你们之间。
仇恨深重,还以为有点朋友关系,才不为己想地,容他轻易遁去。
淳于泰莫名其妙地,目注吕崖问道:道长此话怎讲?你怎会认为我与那‘天机剑客’傅天华竟有朋友关系?吕崖说道:因为傅天华临去时,还托我带给淳于谷主两句话儿,好似对你情份颇深,甚为关切。
淳于泰知晓傅天华对于自己,决不会有甚好话,故而闻言之下,好生惊奇地,诧然问道:吕道长,那厮托你带给我什么话儿?吕崖答道:傅天华说,据他所知,‘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率同‘南荒双妖’、‘勾漏一鬼’,以及他帮中内三堂三大堂主,为了他兄弟司马平惨死之事,欲来寻仇报复,声势相当强大,约在六七日之后,便可到达……淳于泰越发听得诧然莫解地,侧顾卜新亭道:卜兄,你是反应敏捷,心机极快之人,且猜猜傅天华请吕道长转告此语的用意何在?照理说来,他应该希望我们遭受欧阳溯奇袭,损失惨重才对。
卜新亭眉峰微聚,似在思索猜测。
吕崖见了卜新亭这种神情,摇手笑道:卜大总管不必猜了,那傅天华的用意,业已言明,他说‘神工谷’纵然整个毁在‘骷髅帮,之手,也与他无关;,但对淳于谷主的本身安危。
却太以关切,他请淳于谷主为了与他的多年友情份上,也要慎为提防,多加珍重。
淳于泰听吕崖所说,气得连翻白眼。
因为傅天华言中之意,。
是要淳于泰保全他项上人头,留给他来摘取,千万不可丧失在欧阳溯的手中。
但这种用意,他虽一听便知,吕崖却无法明白。
淳于泰一时之间,也无法向这恶纯阳吕崖,加以说明,只得与卜新亭两人相视苦笑。
卜新亭见淳于泰呆立不动,遂低声说道:启禀谷主,傅天华业已溜走,一时无法追寻,谷主还是回转谷内,为吕道长设宴洗尘,好好畅饮几杯接风酒!淳于泰被他一言惊醒,忙向吕崖抱拳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被傅天华那厮气昏了头,道长请担待失礼之罪!吕崖笑道:淳于谷主远出相迎,礼遇业已过隆,哪有什么失礼之处?贫道生平,除了‘酒色’二字以外,别无所好,闻得‘神工谷’富堪敌国,役从如雪,谷主佳酿炉鼎之属,大概不会少吧?淳于泰尚未答言,卜新亭已笑道:道长放心,百年陈酿,‘神工谷’藏得不少,数十年的各种美酒,更复取用不竭,至于炉鼎方面,则倾城似海、绝色如云,任凭道长享受……语音至此略顿,目注吕崖,含笑又道:当代武林中,好酒者,谁如‘九指醉客’许中阳?好色者,谁如‘倚红狂士’熊古香?连这两位每一刻都无酒不欢、无色不乐的绝代奇客,都能够在‘神工谷’内,一住多年,道长便可忖度出淳于谷主对‘酒色’二字的供应能力了。
吕崖闻言,有点大感意外地,哦了一声。
这位恶纯阳,哦了一声之后,随即说道:许中阳与熊古香都在此么?多年阔别,一旦重逢,委实是令人高兴的事。
淳于泰向吕崖看了_ 眼,扬眉问道:吕道长与许熊两兄,都是知交?吕崖道:贫道与许中阳兄,只有一面之识;但与熊古香兄,却由于互争一女,致起恶斗,于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后,竟打出交情,气味相投地,结成挚友。
淳于泰听得吕崖与熊古香交厚,不禁摇了摇头,双眉深蹙地,失声一叹。
吕崖被他叹了个莫名其妙,愕然道:淳于谷主叹气则甚?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么?淳于泰道:吕道长莫要误会,我叹息的是你适才认为可与‘倚红狂士’熊古香兄,久别重逢之愿,办不到了!吕崖听出淳于泰话中有话,大惊问道:淳于谷主此话怎讲?熊古香兄修为深厚,总不会遽撄疾病,致损天年……他的话犹未了,卜新亭便接口说道:道长有所不知,熊老供奉不是因罹疾病,致损天年,而是死在许中阳老供奉迫不得已的,夹背一掌之下。
吕崖听得一怔,以一种万分惊讶神色,把两道目光,盯在l 、新亭的脸上,失声皱眉叫道:卜大总管你说什么?许中阳兄会把熊古香兄打死?还是从背后发掌?卜新亭点头道:正是如此,但吕道长应该注意到我所说的‘迫不得已’……吕崖道:怎样‘迫不得已’?卜大总管请不厌其烦地,把此事经过,说给贫道听个明白好么?卜新亭遂把那场惊心动魄的经过详详细细,绘声绘色地,向吕崖说厂一遍。
吕崖静静听完,钢牙一挫,恨声说道:可惜贫道先前不知此事,否则适才在峰腰之上,绝不容傅天华那厮轻易走脱,至少也要施展我‘一手十三剑’的薄技,为熊古香兄报仇雪恨!artp9030扫描 dl59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本书由云中孤雁免费制作;更多精彩e书尽在:www.52ebook.commydoc019.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