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截。
蓝虎说。
好,你下去吧!封八百甚是满意。
蓝虎躬身而退,一连倒了三步,然后转身走向一条通道,片刻,忽又折了回来。
启凛大馆主,九姨娘有请。
九姨娘?封八百道:她怎么来了?不是。
蓝虎道:是九姨娘派了轻烟和紫霞前来迎驾。
知道了。
封八百哈哈一笑。
九姨娘是个丰满而成熟的女人。
在铜雀别馆众多的女人中,容貌并不十分出色,却有股难以抗拒的勉力。
一颦一笑,风骚撩人。
这种女人就像一罐陈年美酒,味甘而浓,入口芳香,不但喝了还想再喝,喝过之后,久久还有余味。
封八百就喜欢这种女人。
他五十刚刚出头,精力未衰,对于女人还有极大的兴趣,尤其一见到这位九姨娘,连骨头都酥了。
如今九姨娘有清,他怎能不来?九姨娘住在醉红院,别有一种情调,这,女人喜红,不但院名有红字,里头的布置也以红色为主。
唯一不红的就是九姨娘的皮肤。
她肌肤雪白,柔嫩得有如羊脂,一把捏去,准会捏出水来。
不过,她也会散发热浪。
此刻,封八百眯着一双色眼,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张丝绒的软椅上。
老爷子。
九姨娘嗲声嗲气的道:要不要我替你槌槌腿?不了。
不?九姨娘扭糖儿似的擦在身边,颤巍巍的耸着一对乳峰:嫌我?万一闪了你的小手,又找老夫算账。
老爷子。
九姨娘小嘴一嘟:凭良心啊,我几时问你要过什么贵重东西?此账非彼账。
封八百道:珠宝首饰,老夫并不在乎。
还有什么账?老夫怕的是,封八百哈哈一笑:只怕到了床上就饶不过老夫。
九姨娘眼光一瞟,吃吃笑了起来:老爷子,好没正经啊,这种事也……娇躯一扭,竟然歪了过来。
来了。
封八百一把搂在怀里,笑道:老夫要是真的正经起来那还了得,你这张小嘴巴翘起来准能挂个油瓶……啊。
九姨娘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拧腰坐了起来:老爷子,涵香院是不是来了个小妞儿?你知道?老爷子是不是在打她的主意?那有这种事?封八百笑道:那是灵丫头交的一个朋友。
老爷子,你在骗我。
骗你?外面的事我不清楚,难道这铜雀别馆的事还瞒得过我。
九姨娘道:灵姑娘的朋友是个男的。
男的?封八百在装糊涂。
听说他姓柳,两个人已经打得火热。
九姨娘道:早就成双成对啦!成双成对?是呀,有人发现他睡在灵姑娘床上。
有这种事?封八百虽然一向不管束那个宝贝女儿的放荡,却也不禁暗暗吃惊。
好啦,这个我不说。
九姨娘道:我只问那个小姐儿。
她姓沈。
我也不管她姓什么,九姨娘不依的道:老爷子,你说,到底想把她怎样?老夫想杀了她。
杀了她?九姨娘先是一怔,接着怏怏道:老爷子,你真的在骗我。
这怎么是骗你,老夫……我不信。
九姨娘道:你会舍得杀掉一个漂亮的小姐儿?她漂亮?有人见过的,说她……九姨娘眼珠一转:难道老爷子你没见过?老夫那里见过,老夫……封八百忽然道:别乱想,老夫倒要先问问你。
问我?九姨娘道:你倒问起我来了?老夫问的是……封八百显然难以启齿,顿了一顿道:那柳小子果然……柳小子?就是刚才……你说……灵儿那边……老爷子,原来你问这个。
九姨娘道:是真的,那个姓柳的跟灵姑娘……是谁见过?就是那位蒋先生。
蒋山青?封八百脸色大变,一把推开了九姨娘,怒道:他敢……老爷子。
九姨娘像是一下子从云端里掉了下来,吓了一跳跳:你……你生气了?他为什么不直接来见老夫?老爷子,是这样的。
九姨娘花容失色:他去见过你,刚好碰上老爷子大发雷霆,听说还杀了个人,因此,他害怕……杀了个人?这……铜雀别馆的事,你当真知道不少?不不,我……九姨娘自知犯了大忌,娇躯一颤,登时脸色灰败道:老爷子,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妇道人家?老爷子,我……以后……哼,祸水。
当胸一掌劈去。
九姨娘娇姿弱质,怎当得起这怒极一掌,只听蓬的一响,身子平飘而起,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血溅粉墙,一颗美丽的脑袋立刻垂了下来。
也许她做梦都没想到,刚才还说怕她算账的老爷子,眨眼间就要了她的命。
封八百连看都没看一眼,大步走出了醉红院。
夜已深沉,铜雀别馆鼓打三更。
湖衅垂柳荫浓,倒影落在湖心里,微风掠过水面,在星光波影下,显得诡异而神秘。
夜殿无月,林木森森,也更为幽秘深邃。
忽然,浓荫中飞出一粒石子,波的一声落在湖心里,一圈圈的涟漪,随即向四周扩散开来。
湖岸的草丛中,立刻有条人影长身而起,略一瞻顾,闪身奔入了柳林。
这个人竟然是柳二呆。
看来他酒已醒,并不曾烂醉如泥。
但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摆脱了封二小姐,来赴另一个人的约会。
小蝶……他轻轻叫一声。
怎么啦?沈小蝶像幽灵般,打从一片浓荫中闪了出来:那封二丫头……睡啦!柳二呆尴尬地笑了笑。
想起夜来的情景,他脸上立刻有股热辣辣的感觉,想必两颊业已飞红。
好在夜色昏沉,倒可掩饰几分。
她睡得很沉。
沈小蝶故意扬起脸来,闪亮的星眸中充满了揶揄的笑意。
可恶,这分明是她的佳作,居然反过来拿人开心了。
睡得很沉。
柳二呆道:我敢保证,至少也得睡上三天三夜。
好没良心的人。
沈小蝶嗤的一笑:她对你这般温柔体贴,你居然点了她的睡穴。
这不是你教的吗?我教的?沈小蝶掩口而笑,撒赖道:我那里教你这一招?你说不管用什么法子……好啦。
沈小蝶目光一转:别说这些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身在虎穴。
谁是虎?当然绝铜雀别馆的,封八百。
小蝶。
柳二呆皱了皱眉头道:我倒有点奇怪,此去祁连山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路程,你为什么要把闲工夫花在这种地方?闲工夫?沈小蝶道:你认为这是闲工夫?难道这很重要?沈小蝶沉吟了一下,澄澈的目光在柳二呆脸上转了几转,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啦?小蝶。
柳二呆愣了愣,不安的道:只要是你喜欢的事,我一定奉陪。
从他的神情看得出,这几句话出自肺腑,显然是一片至诚。
谢谢你。
谢我?柳二呆一怔:这话不见外了吗?我并不喜欢做这种事。
沈小蝶幽幽的道:我说过这是虎穴,我并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是……我跟封八百无怨无仇,沈小蝶道:只不过为了四空师伯……哦?也许我这样称呼并不妥当。
沈小蝶道:是家师要我这样叫的。
好,好,你说下去。
我得先问你。
问我?对,我要先问你。
沈小蝶道:若是你否认了这件事,那就万事休提,咱们从此分手。
有这样严重?柳二呆道:你问吧!你可以不答覆,但不可打马虎。
我绝不会。
你是不是四空师伯的摘传弟子?是的。
柳二呆只用了两个字,答得干脆有力,神情一片肃穆。
你为什么早不说?你并没问过。
柳二呆笑道:我不想婆婆妈妈,只要见了个人,就先序一序家谱。
你的嘴巴不笨。
沈小蝶笑了。
跟你比起来,总是小巫见大巫。
我就这么厉害?据我猜想,我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了。
柳二呆道:但却故意……什么故意,我只是……好,我不说。
你既然身列四空师伯的门墙,沈小蝶话入正题:难道不知四空师伯跟这封八百的一段过节?我不知道。
柳二呆道:家师除了传习武艺、授业、解惑,从没提起过江湖琐事。
哦?你不相信?我当然相信。
沈小蝶道:四空师伯一向孤高远顺,笑傲烟霞,的确很少跟这些一辈子营营碌碌的江湖人物为伍。
这就是了。
但亦偶有接触。
我想这也是难免的事。
这座铜雀别馆的主人封八百,就违背了当年跟四空师伯的一宗约定。
什么约定?其实说是约定,反而是替封八百脸上贴金。
沈小蝶沉吟了一下,道:不如说他违背了誓言。
哦?当年他在这江淮之间,犯下了许多滔天大罪,四空师伯一怒之下,削掉了他一只耳朵,并立意要除此巨恶。
沈小蝶继续道:哪知这封八百见机得早,立刻双膝跪地,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并且对天设警,说他有生之年,永不再涉江湖……是这样的么?柳二呆不禁动容。
只怪四空师伯一念之仁,当时就许了他。
沈小蝶道:如今四空师伯的尸骨未寒,他就公然的作怪……她真的敢作怪?柳二呆眉峰耸起。
怎么?难道你此刻还不知道?沈小蝶道:不但白凤子在栖霞山中胡作非为,囚禁那许多江湖人物,全都是封八百的指使,甚至去年他还化名宇文天都,在别驾山庄之外耀武扬威……这样说来他是准备蠢蠢欲动了?什么叫蠢蠢欲动?沈小蝶脸孔一扬:他早就已经大张旗鼓。
好。
柳二呆道:我们就去砍掉他的旗,再破他的鼓。
不。
不?为什么?旗鼓有什么用。
沈小蝶道:我们要先拔掉他的虎牙,斩断他的虎爪。
还有爪子?我刚才不是说过?我们身在虎穴。
沈小蝶道:既然是虎,当然有虎牙也有虎爪。
到底是些什么爪子?除了白凤子、花小侯爷,以及他随身的一些亲信之外,据我所知,目前在铜雀别馆之中,还有天字九枭、地字十三煞……有这么多爪子?柳二呆微微一怔: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人物?我倒不曾会过。
沈小蝶道:据说一个个都是现今江湖上的杰出好手。
哦?今夜可能要会上一会了。
那好,反正酒足饭饱,也该消化消化。
柳二呆掂了掂手中的那柄青虹剑,笑道:再说这支剑要不经常练练,也会生疏的。
别这么说。
沈小蝶脸色凝重的道:这回千万不可大意轻敌。
说归说,柳二呆正色道:你看我像个粗心大意的人吗?看你倒是不像……这就是了。
柳二呆道:先师当年曾教了我几个诀窍……什么诀窍?应该说是心法。
柳二呆道:先师说在临敌之际,第一要保持欢愉的心情,如赴盛宴。
第二要充满自信,相信自已游刃有余。
嗯,很有道理。
沈师的话,字字金石。
柳二呆叹了口气,无限孺慕的道:可惜今夜……好啦。
沈小蝶道:此刻别想这些……为什么?你口说师伯字字金石。
沈小蝶瞟了他一眼:此刻正当临敌之际,怎可以唉声叹气?柳二呆不禁大笑。
但笑到一半,他忽然惊觉,立刻以手掩口,看了看沈小蝶。
沈小蝶却并无责怪之意。
要笑就笑个痛快,难道还怕暴露行藏?她目光四下一转:早就有人盯来啦。
有人?柳二呆眉峰一耸:在那里?铜雀别馆一向警卫周密,入夜之后,各处隘口都是巡逻之人,今夜当然更为森严。
但这柳荫深处,却是一处死角。
柳二呆目光转动,凝神听了一下,忽然探手折了枝柳条,扬腕打了出去。
嗖的一声,去如激箭,直奔三丈以外的一棵树杆。
夜风飒飒,枝摇树动,莫非他眼花缭乱,竟把那棵树杆当成了个人?凭他听力敏锐,目那有如此离谱?料想他必有发现。
果然,柳条距离那棵树杆堪堪不到一尺,忽然准头一偏,绕着树杆兜了个圈儿,飞向左侧。
奇怪的是余力更为强劲,呼的一声,穿入了一丛浓荫之中。
一枝柳条,竟然运用的如此神妙。
莫非人在浓荫里?哈哈,好高明的回旋手法。
只见枝叶披纷,果然闪出一个人来。
这人文质彬彬,一身蓝衫,赫然是蒋山青。
他右手倒提着一柄长剑,左手两指挟住那根柳条,颇有几分卖弄之意。
是你?柳二呆微微一怔。
阁下认得在下?不认得。
这不会吧?蒋山青阴侧侧一声冷笑:听阁下的口气,分明认得在下,至少见过一面,对不对?此人甚是机伶,一下子抓住了话柄。
柳二呆的确见过他,而且就是刚刚不久的事,也就是他跟封二小姐对答之时,柳二呆隐藏在屋里窥听,打了个照面。
见过又怎么样?不怎么样,蒋山青冷冷的道:只不过证实了一件事。
证实了什么事?证实阁下对女人很有一手,而且很下流。
蒋山青不屑的道:是个卑鄙无行的登徒子。
是吗?阁下难道还想辩白?这倒用不着。
柳二呆道:我只问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想干什么?哈哈,你只怕问错了。
那里错了?蒋某人本是铜雀别馆之人,在这玉露湖十里范围之内,任何地方行得去得,怎么叫做鬼鬼祟祟?蒋山青冷冷笑道:真正鬼鬼祟祟的是你们两个……我们?对,你们。
蒋山青沉声道:你们两个分明来意不善……你说的不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柳二呆眉峰一耸:你打算怎么处置?事到此时,只有摆明了说。
你们两个早已身在牢笼。
蒋山青道:只怕插翅难飞。
这不见得。
不见得?这座铜雀别馆,在柳某人眼里,本就稀松平常得很,算不得什么牢笼。
柳二呆道:只要柳某人愿意,海阔天空。
可以自由翱翔。
哼,好大的口气。
蒋山青道:你凭什么?就凭这支剑。
柳二呆豪情万丈的道:鄙人能来就能走!走?是的。
柳二呆道:只不过鄙人对这座铜雀别馆已越来越有兴趣,还舍不得一走了之。
嘿嘿,说的倒很轻松。
鄙人并非只说不练。
柳二呆语音一沉:你想不想试试?我?既然碰上了,只怕不试也不行。
柳二呆道:你是封八百的心腹,允文允武,自称对封八百忠心耿耿,应该有几下子。
你是说要动手吗?动剑。
你也太高估了自己,蒋青山冷笑:就凭区区一支剑,想在铜雀别馆横冲直闯?别罗嗦。
柳二呆道:鄙人已经说过,不试只怕不行。
很好。
蒋山青右手倒转长剑,左手念诀:蒋某人少不得要试试你的斤两。
其实他只要发出警号,左近巡逻之人必然应声而至,实在用不着独力应战。
但他有他的想法。
第一,他一向自命不凡,很瞧得起目已,认为武功修为已列高手之林,剑法尤为精绝。
第二,刚才遭受了封二小姐一顿奚落,全都为了柳二呆而起,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发泻这口窝囊气,岂不正是时候?第三,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只要自己这口剑争气,一举杀了柳二呆,不但可以立刻扬名,甚至可以更加获得封八百的赏识。
而且说不定连封二小姐会另眼相看。
他深深知道,封二小姐水性扬花,并非真的喜欢这个柳呆子。
也许,这要冒点险,但这个险值得一冒。
若是此刻招来同伙,当然更容易诛杀柳二呆,但在一场混战之下,这份功劳就非己有了。
他本来是个精于计算的人,如意算盘打起来,当然更为顺手。
至于另外一个沈小蝶,他好像并没放在眼里。
沈小蝶在江湖上毕竟默默无名。
想要称鄙人的斤两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怕要花费很高的代价。
柳二呆引剑而出,前跨了三步:你得仔细留神。
别夸张。
蒋山青道:像你这种轻浮少年,蒋某人见得多了。
世上轻浮少年的确很多,可惜不是柳二呆。
哦?依将某猜想,那齐天鹏准是把你当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一时大意,让你这竖子在白玉楼上一剑成名。
嗯。
柳二呆道:你猜得不错。
蒋某人可不像齐天鹏,至少这支剑要比他那柄刀高明得多。
蒋山青脸色一沉,继续道:你绝无侥幸得逞的机会。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蒋山青冷冷的道:你要是真的知道,就不会这般神气活现了。
为什么?死神降临之时,任何人都难免悲戚。
蒋山青目光一抡:你好像并不在意。
他显然已经看出,柳二呆神色平静如常,丝毫都没引起什么激动。
有恃才无恐,这倒令他有点寒心。
尤其是沈小蝶,不但对这些话无动于衷,甚至还面带鄙夷之色。
一个女孩子居然有这大的胆量,更是令他惊奇。
好在沈小蝶并没插嘴。
她这张嘴尖酸刻毒,说出来必然十分难听。
是的,我的确并不在意。
柳二呆道:因为我知道,死神离我很远。
哦?离你却很近了。
哼,只怕只说无凭。
蒋山青嘿嘿一笑:你们两个是打算一起上呢,还是要蒋某剑下超生,留下一个活口?你的剑下?对,蒋某人这支剑……住口。
柳二呆忽然叫道:你的话说得太多了,言语无味,怎不先问鄙人这支剑?问你……虚耗时间,是何用心?柳二呆声色一厉,叱道:你若不想出手,鄙人可要占先了?长剑一挥,步踏中宫,摆了个一柱朝天的架式。
怎么?蒋山青一怔:等的不耐烦了?正是。
柳二呆眉峰怒耸,剑尖斜指,分明是作势欲起。
那好。
蒋山青道:看剑。
剑势破空,响起一片裂帛之声,如火如荼。
看来此人并非只是说得嘴响,剑术造诣,果然颇有深度,非同凡响。
这一剑打从正面飞来,寒光一闪,立刻织成了一片剑网。
什么叫做剑网?原来他一支剑,忽然间像是变成了几百支,但见剑影交错,绵绵密密,伊然一片罗网。
若非剑术高超,运用随心,很难到达这种境界。
柳二呆并未低估对方,但对这样气势磅礴的一剑,却也大出意外,暗暗惊讶不已。
他没动,任由剑网密封,依然渊停岳峙。
他当然知道,这片剑网只能唬人,目的是在迷眩自己的眼神,动摇自己的心神。
此刻一动,对方乘势变招,就有回旋的余地。
因此,他必须等待,等待对方欲罢不能,扎扎实实攻来的一剑。
剑术造诣虽有高低,机巧也是制胜的主因。
柳呆子。
落山青忽然在叫:你怎么人还没死,就变成了僵尸?柳二呆不响,暗暗丹田纳气。
哼,你再沉得住气也没用。
蒋山青沉声叫道:我这里宝剑一下,叫你立刻尸分两半。
柳二呆还是不响,真气已弥漫四肢,力贯剑身,剑尖轻轻作响。
他已蓄势待发,但要僵持到最后一刻。
他的方法是以静制动,静的可以持久,动的却不能不变,要变势须消耗更多的精力。
蒋山青难以为继。
忽然剑光一合,雷霆万钧般劈了过来。
这正是柳二呆所期待的最后一刻到了,他狂叱一声,怒剑直出。
吭当一声巨响,金铁交进,爆出一丛火花。
蒋山青闷哼一声,竟被震退了一丈五六,拿桩不稳,一屁股跌坐地上。
柳二呆一掠而到,剑尖已顶住他的咽喉,厉声道:想死还是想活?蒋山青面色灰败,睁着一双茫然无神的眼睛。
说!柳二呆剑尖一抖。
想……想活!蒋山青的声音细如蚊哼。
他当然不想死,替封八百为虎作伥,原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径,这种人还有什么骨气。
好,那就实话实说。
柳二呆沉声道:九枭十三煞,都是些什么人物?这个……怎么?柳二呆道:想死是不是?不……不是。
蒋山青抖动了一下:这九枭十三煞乃是……好哇,蒋山青。
忽然传来个冷森森的声音:你竟敢泻底?蒋山青嘿然住口,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这来的是什么人,莫非是封八百。
当然不是,封八百打从知道四空先生过世之后,自以为已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骤然间架子端的十足,怎肯随便亲自出马。
有几个皇帝随便御驾亲征?虽然他对这双男女已感到有点头疼,但到此为止,还没认为是心腹大患。
沈小蝶却已掣剑在手。
她知道不管来的是谁,一场战斗总是难免。
只听嗖的一声,一条人影已从树梢头飞坠而落,衣角飘风,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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