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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逐名花合为闯黑穴

2025-04-03 08:14:44

啪地一响,石轩中手上长剑,一折为二。

鬼母冷婀招数未尽,冷笑声方起处,杖头挟起一团劲风,直点入石轩中胸膛。

天下群雄至此不由得大骇失色,但惊噫之声未起时,石轩中左手一弹。

叮的清脆一响,左手食弹在黑鸠杖上,鬼母冷婀为之退了一步。

石轩中趁隙跃出圈子,手中还有半截长剑,随手一扔。

那半截长剑直陷入地中,剑柄尖端恰好与地面齐平,他慨然长叹道:石某学艺不精,故此折剑于黑鸠杖下,鬼母你想如何处置石某,不妨当天下群雄之前说出来。

他的话全场均清晰听到,大家虽有不同的感想,但此时都紧张的屏息静听鬼母如何说法。

不过尽管有些人不以石轩中的举措为然,但石轩中的风度勇气,却足以使在场之人,包括玄阴教各堂香主在内,全都衷心佩服。

鬼母沉住那张满月似的脸庞,凝眸瞧着这个英拔俊挺的青年剑客。

她的心里紊乱了一下,因为石轩中此举,的确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极快地考虑到两点:一是石轩中如此豪气,而她身为一教教主,在天下群雄之前,假如杀死他,则日后将为天下武林所看轻。

但她必须考虑另一点,便是今日如不趁机杀死石轩中,则此于功力恢复正常之后,已可和自己再来一次殊死战。

假如他得回那支崆峒镇山之宝青冥剑,便已略占赢面。

再加上功力方面,如经苦练之后,再有进境,则更加赢定自己。

这一点嫉才之念,使得她把面子过节这些问题都置诸脑后。

在场的武林群雄,忽见鬼母冷婀面色一沉,俱都心头大震,知道鬼母今日将不利于石轩中,这时大家都不知何故,俱对石轩中同情起来。

鬼母冷冷道:石轩中你既然如此大方,本教主今日要成全你的慷慨。

说到这里,数百群雄都为之骚然,喧声四起。

鬼母倏然游目四顾,登时声响俱寂。

她这才继续道:本教主今日不便亲手杀你,你自动跳下山崖,便见你的英雄气概,天下第一。

场中升起一阵轻雷也似的语声,大家都纷纷交头接耳,各抒己见。

倏然一声大喝,全场之人,都停口注视。

只见一个青年公子,缓步走出场中,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厅面广颐,气度沉凝,自然流露出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仪他朗声道:教主此言差矣,石轩中绝不能死,否则你教主日后只落个嫉才之名,千秋万载之后,武林中人谈论起此事,必以为教主你实是惧怕石轩中再来寻事,惧怕他把你如今稳踞的天下第一的宝座夺去,如若教主不是此意,务必收回成命。

这人正是皇室贵胄德贝勒,现在化名是金瑞,不过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自幼出入朝廷,惯见最成严壮大的场面,是以如今侃侃而言,口齿清朗。

这几句话恰也说到在场群雄心坎里,因此顿时喝彩声四起。

鬼母冷婀自傲无比,立刻颔首道:你言之有理,本教主焉能不听。

石轩中,本教主如今收回成命,你逃生去吧。

石轩中突然仰天悲啸一声,然后向德贝勒道:兄台用心可感,但石某哪能为了爱惜微躯,而在天下群雄之前,有辱我崆峒师门威名。

少林铁心大师居然也忍耐不住,朗朗诵声佛号,道:石大侠不必固执,死生虽足以萦怀、但仍有鸿毛、泰山之别呢!老和尚这句话,不啻点醒石轩中说,他的生死,关系个人事小,但关系天下却人,也就是说,他如轻十一死,日后谁能制伏鬼母?那时岂个是邪教横行天下,荼毒生灵而无人可奈何她?石轩中一时不悟老和尚深意,凄然一笑,道:石某此生,颠沛流离,本无足恋。

敬谢大师之言,但请恕在下有却方命。

他这几句话在场之中倒有不少人明白他的深意,乃因朱玲已被鬼母处置,生死不明。

而他又无能为力予以庇护,连问问也不能够。

是以生死之事,已淡然置之。

鬼母见他执拗,心中暗喜,却不好说什么话。

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也是个心胸偏狭,不能容物的人。

忽然挺身尖声叫道:石轩中你何必假惺惺作态,本岛主劝你还是赶快逃生去吧。

他的话激得石轩中怒火填胸。

不但是他,其余稍有正义感的武林人,下论黑白两道都大不以于叔初此言为然,议论之声一时大作。

忽有一个玄阴教徒满身浴血,闯入人丛中,大叫:教主救命。

群雄顿时为之大识,纷纷自动让出一条通路。

部见刷刷两声,白无常、黑无常姜氏兄弟,捷如飞鸟般纵落那教徒身边,各执一臂,把他架起来,晃眼已到鬼母面前。

那教徒身上负例甚深鲜血涌流不止,声嘶力竭地道:禀告教主,适才有三人擅闯圣坛,将留守的兄弟们尽皆杀死……小的……也差点儿命死当场……那教徒说至此处一便已晕厥。

鬼母环顾场中一眼,只见本来留在圣坛内阳重干龚胜、银髯空卫浩等都出来观战。

那些敌人既敢侵犯玄阴教圣坛,不由说也是武林高手。

这样留守在圣坛内那些地位较低的弟子们,如何能与来犯之人对抗?不由得在心中叫了一声罢了。

但石轩中之事,比什么都重要,甚至连手下一众香主,也都无人移动回坛截敌。

史思温跃到师父身边,恳求道:师父,咱们走吧!石轩中虎目一瞪,道:你敢叫我自辱英名么?史思温登时不敢言语。

他缓步走向悬崖边,举止从容潇洒之极。

史思温亦步亦趋,也站在悬崖。

石轩中回眸一瞥爱徒,只见他脸上露出悲壮之色,知道不妙,暗忖这个徒弟对自己敬爱无比,现在一定是转着追随自己于泉下的念头。

他本是聪明之人,脑筋一转,便轻轻对史思温道:你日后必须继承我的遗志,务必将鬼母击败。

现在我把本门上清秘录和那枚寒星冷玉交给你。

还有本门那柄青冥宝剑,不知落在何方,你也得设法找回来,方可重来碧鸡山邀战。

史思温抬头看时,忽与师父目光相遇,但觉师父凛凛有如天神。

心头一震,随死之念突然收回,沉声应道:师父遗命,徒弟誓死也得办到。

说时,已接过石轩中给他的玉匣和那枚寒星冷玉。

石轩中忽又低声道:在那玉匣之内,有一张薄纸地图,乃是明山苦海双妖之珠庞六君濒死之前,告诉我该处藏有异宝,并有一部手抄武学秘籍,乃其父多年搜寻探索各家武术之精华,抄录而成。

其中对于玄阴一脉的绝技,尤多着录。

你得了此书,尽窥敌人的强弱,日后邀斗时,自可事半而功倍。

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突又尖声道:石轩中你可是怕死么?德贝勒怒哼一声,真想立刻过去跟他动手,当下也大声道:石大侠不必理他。

对了,还有一点,便是石大侠你既然坚持要遵诺跳下悬崖,我们不便拦阻。

但若然你此次跳下去,居然能够不死,可就算不得食言。

要知这么高的悬崖,跳下而能无事,可见得你的武功高深。

谁若不服,不妨也跳下试试。

于叔初本要出声,听到最后那句,便赶快住口。

鬼母到底是一代宗师,闻言便道:此言有理,石轩中你只要能够不死,本教主算是心服你的奇能,日后可能随时再来和本教主再战。

石轩中向德贝勒拱拱手,道:兄台肝胆照人,在下仰慕之极。

可惜相逢已晚……回眸又瞥一眼史思温,说声:史思温好自为之。

突然向前一跳,转眼已落在茫茫云雾之中,身影消失。

广场的人,都蜂拥到崖边,发出一片闹声。

但见那崖下暗雾沉沉,崖边长满了青苔,又湿又滑。

不要说跳下去,就算是缘壁攀援下去,也必将失手滑坠那暗沉无底的绝壑中。

史思温挥泪默涛道:师父在天英灵,请安息吧,人世上虽然还有未了之事,徒儿必定竭力完成。

徒儿知道你还想知道玲姑姑的结果,日后徒儿在此崖上,将鬼母击败之后,才再在这儿禀告师父。

德贝勒沉重地在他耳道:英灵已逝,徒哀无益,老弟即速下山为是。

史思温见是德贝勒,因知石轩中后来甚是敬重他,故而对他也作如师长辈看待,含泪道:阁下金玉良言,史思温自当遵从,敢问尊姓大名?德贝勒道:鄙人金瑞,乃昆仑弟子,一向住在京师,望祈一叙。

两人说话时,鬼母已率着一众香主,疾返圣坛。

转入大厅之后,赫然见到两具尸首,横卧院中。

头颅完全被击得粉碎,惨状惊人。

厉魄西门渐过去略一检视,便道:他们是被重兵器击死。

照旁边的伤痕看来,可能是被狼牙捧之类的兵器所伤。

鬼母颔首,令人即速移掉尸首,洗刷血迹,跟着又步入后面。

此地昔年由公孙先生设计,本有极奇妙的埋伏,但后来鬼母自忖威望,把埋伏完全撤掉,不过典型犹在。

入得门后,但见是一幢白石所建的屋子,磨得十分光滑,连回廊也都是坚细白石所建,路径千回万转,不少花卉树木分植各处,甚是清幽。

大家沿着回廊而走,不时发现尸首。

据西门渐验看结果,潜入圣坛重地的敌人,似乎有不少人。

因为这些死者毙命之困,都没一个相同。

其中甚且有死于星宿海独门大阴掌力之下的。

鬼母怒不可遏,但因早先浴血来报的本教弟子,晕厥之后,终因伤重毙命,是以不知敌人是谁,当下立刻调兵遣将,追缉元凶。

这时外面广场的人堪堪要散,有十余个正从唯一的险径下山。

忽然刷刷连击,三条人影如串珠般掠过他们,落在后面。

那三人正是铁臂熊罗历、火判官秦昆山和九指神魔褚莫邪。

铁臂熊罗历回身一瞥,打个哈哈,道:来者敢是甘陕道上徐氏双雄?请!说罢,侧身让路。

徐氏双雄年逾半百,一身武功乃是家传,阅历甚深。

忽见对方如此,心知有变,当下暗自戒备,走上前去。

那险径宽仅两尺,铁臂熊罗历块头甚大,虽已侧身让路,却仅剩有半尺空位。

老大首先侧身挨过去,双手侧垂,以示无他,罗历等他过了半身,突然一掌印向他肋下。

徐老二在后面看到,心知这铁臂熊罗历。

以一双铁臂名震武林。

乃无出其不意,吃他突袭,纵然来得及举掌相抵,但掌必不及对方雄浑,岂非要震坠于险径下百十丈深的谷底?怒喝一声:你干什么?疾枪上去救援。

徐老大举掌以迎,两掌相交,脆声一响。

徐老大果然吃不住劲,震得上半身倾出险径之外。

徐老二还未扑到,已见兄长危殆情景,骇出一身冷汗。

徐老大摇晃数下,努力要稳住身形。

铁臂熊罗历洪声喝道:徐老大体得慌乱。

喝声中铁臂疾伸,勾住对方手掌,轻轻一带,徐老大便化险为夷。

铁臂熊罗历看也不看他一眼,径对徐老二道:你也请过吧。

徐老二踌躇一下,忽见对方身躯一缩,竟让开一尺有余的位置,心中一面暗惊这大魔头内功之精纯,一面硬着头皮,挤挨过去。

这次居然无事。

徐氏兄弟后面的人,见此情况,都为之止步不前。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三个名魔头拦在仄径上,有何用意。

数百人只过了两人。

其余的因前面的不走,险径不能容纳两人齐走,故此也无法疏散,同时这件事太过突兀,大家都纷纷谈论起来。

故此广场上语声如雷。

星宿海两老怪不耐久等,突然联袂在众人头上飞过,纵落险径之上。

在仄径开始以至玄阴教三魔所站之处,尚有十丈距离此刻尚有七八人,在仄径上进退不得。

天残阴恻恻道:各位让开点儿……声音不高,但清晰异常,连十丈外的玄阴教三魔均听得清楚。

这个老鹰头额下灰白的山羊胡子一动,脚下如风,疾如奔马般向前直奔。

拦住他去路的七八个都骇得面如土色,只因他们之中,虽有一两个在武林自负不凡,但比起玄阴拦路三魔,已相形逊色。

目下这个星宿海老怪,竟是与鬼母齐名,相差更远。

吃他一冲,还能在仄径上站得住脚么?说时迟,那时快。

天残老怪身形已冲到第一个人身边。

那人大惊,尽力缩开。

眼前人影一晃,老怪已滴滴溜溜从他身边擦过。

这人方自要抹冷汗,哪知天残老怪身形过后,风力方至,劲烈得宛如实物。

那人吃不住劲,身形一歪,便向谷底倾坠。

这个当儿,天残老怪已连过了三人,也不知他使的是什么身法,奇快奇巧。

但身形过后,风力随至。

这些人无法站稳,俱向谷底倾坠。

广场上的人居高临下,看得清楚,都为之骇然失色。

猛见一道灰影凌空飞坠,落在第一个人身边。

那人身躯已横着向谷底坠下,这后来之人赶得及时。

其快如电般揪住那人的腰带,整个人揪回来,跟着一松手,又去救第二个人。

前面的天残老怪去得快,这个救人的也不慢,恰好都及时赶上。

那七八个人全部因之脱出险境。

这个伸手救人者感情是大名鼎鼎的少林高僧铁心大师。

错非是他,纵有慈悲救人之心,却也惹不起星宿海老怪。

那边天残老怪疾冲到铁臂熊罗历面前,去势突刹。

铁臂熊罗历微笑道:星宿海二老功力超卓,武林罕见,本座岂敢拦阻,请——说时,侧身让路。

在罗身后的火判官秦昆山和九指神魔褚莫邪,因所站之处较为宽坦,约有五尺之宽可供盘旋,因此不须侧身。

天残老怪本想再露一手,因心想自己兄弟身在对方重地,显已吃亏。

加上对方三人相距密迩,一动手便可全上。

自己虽不至于会败,但取胜也难。

于是卖个交情,阴声一笑,道:老夫不耐久等,罗香主既肯相让,那就最好不过。

当下使个身法,便擦过罗历。

铁心大师跟着过来,合十道:罗老师虽有深意,但何不稍退数步,大家都可以站稳些。

铁臂熊罗历洪声一笑,道:大师话中隐含禅机,可惜本座凡夫俗子之心,无法领悟,请——铁心大师缓步上前,眼看两人快要碰上,铁臂熊罗历暗忖自己已让开一尺之多,但对方仍然撞上来。

此时此际,万万不能退让。

暗自运功,准备硬碰一下。

老和尚宽抱大袖,在山风中飞舞,甚是好看。

只见他在快要碰上时,突然身形向外一侧,布鞋虽踏在仄径边缘上,但身躯却打横离开险径,一步一步稳如泰山般走过铁臂熊罗历所占的位置。

广场上的人看到少林高僧露了这么一手绝艺,不由得都喝起彩来。

彩声山摇地动中,铁心大师已走到天残老怪面前,合十微笑道:老檀樾脚法精妙绝伦,可称天下无敌。

要知天残老怪因左手萎缩如儿臂,兼且真力不能贯达,等如断了一臂,故此特别在脚法上痛下苦功。

此时吃铁心大师当面一捧,正好搔着痒处,不由得要向铁心大师论理寻事之心打消。

叮叮数声响处,一条人影自天而降,落在天残身侧,敢情是也留着一部山羊胡子,显得阴阳怪气的地缺老怪。

他一足已废,故此以青竹杖代替断去的一足,行动时其快如风。

铁臂熊罗历抬目一瞥,只见广场上人头汹涌,但竟没有人下来。

微一思忖,暗想这样气势汹汹在拦住离山之路,也不是办法,空自惹得武功特高之士,生出敌视之心。

便果然自动后退了数步,已达到了宽达五尺的石径上。

那七八个人虽然险死还生,但江湖上最要面子,哪能退回广场上,便硬着头皮过来。

铁臂熊罗历暗念他们连天残老怪的风力也熬不住,哪会是残杀本教弟兄的凶手,便不加考验,都客气地让他们过去。

这七八个人当中,竟有地哑星君蒋青山和独臂野豺吕声。

他们头也不回,疾驰下山。

九指神魔褚莫邪忽然讶道:噫,那两个脚下挺快的家伙,恐怕刚才有诈吧?铁臂熊罗历和火判官秦昆山一齐回头顾视,忽听有人沉声道:香主们请让让,本公子要过来啦。

跟着另一个嗓音道:还是宫某先过如何?话声甫歇,飒飒风响声起处,两条人影,一齐纵到。

铁臂熊罗历乃是名噪一时的大魔头,为人精练非常。

语声一入耳,便分辨出乃是无情公子张咸和宫天抚的声音,当下倒闪两步,回眸道:两位请便……无情公子张咸和宫天抚明争暗斗,各展脚程,宛如流星飞坠,其快无比地冲泻下山。

铁臂熊罗历再回头眺望地哑星君蒋青山和独臂野豺吕声的背影,心中一动,大声道:两位香主请即速追赶早先的两人,大家用狼烟弹联络,切勿贪功。

说完,自家已当先放步疾追而去。

火判官秦昆山和九指神魔褚莫邪不敢怠慢,分头追下山去。

三人分作三路,独有铁臂熊罗历叩尾而追。

广场上的人纷纷涌下来,他们尽皆以为玄阴教三魔乃是追赶宫天抚和张咸两人。

估料必有好戏看,因此都潮涌下来追赶。

宫天抚和张咸的脚程不在铁臂熊罗历之下,故此两下先后急泻而下,距离毫未缩短。

无情公子张咸起步较早,因此比之宫天抚领先两尺。

正在星抛丸掷般急驰下山时,无情公子张咸回头一瞥,只见丰里之外,铁臂熊罗历紧紧追来。

他眉毛一攒,突然停步,宫天抚顿时抢过数丈之远。

宫天抚傲笑一声,收步回头道:你的脚程虽快,但仍难与我相比。

无情公子张咸怒声道:本公子如不停步,你追到天边也休想追得上。

宫天抚玉箫一指,喝道:不服气的话,咱们在兵器上比一比。

无情公子张咸也掣出毒龙棒,宫天抚疾若飘风般扑过来,玉萧方自举起。

无情公子张咸退了几步,道:且慢,我得先对付那铁臂熊罗历。

反正我们终有一天要分出死活,不忙在这一时。

宫天抚傲然一笑,收箫伫立。

但见铁臂熊罗历如风驰电掣般奔到,气势凶急。

宫天抚念头一转,蓦然纵上迎住。

青玉箫一抖,化出七八点青芒,迎面罩去。

铁臂熊罗历不敢轻视,脚下悬崖勒马,硬生生刹住去势,同时之间,呼呼两声连击两拳,挡住宫天抚这一招。

张咸阴笑一声,突然挥棒扑上,口中大声喝道:这厮是我的,宫天抚你且退下,莫要反为所伤。

他手中的毒龙棒招数毒辣凌厉,一上手便滔滔不绝,连绵使出。

铁臂熊罗历连击七八拳,方始抵御住他的攻势,赶快寻隙跃开一旁,正要开口,宫天抚不容分说,大喝一声,运箫如风,化出一片青光,急射攻袭而至。

罗历被迫无奈,双掌齐飞,好不容易地脱出青玉箫攻势所罩的圈子。

无情公子张咸复又攻上,口中仍然激宫天抚道:我说宫天抚你别管这闲事,这厮是冲着我来的,你若和他缠上,提防小命难保。

铁臂熊罗历挡住毒龙棒的攻势之后,又跃升一旁。

他是何等人物,这时已推想出张咸必定和早先脚程特快的两人有密切关系。

因此故意歪缠不休。

一面又激令宫天抚出手。

本想喝明底蕴,好叫宫天抚别受利用。

这样一个对一个的话,他以一双铁臂绝技,也许能赢得无情公子张咸。

才不过片刻工夫,张咸和宫天抚两人,已轮流进攻了五次之多。

每一次都是尽出全力,锐不可挡。

而铁臂熊罗历则连着被攻十次,每次招架都吃力万分。

这样打下去,虽然不在招数上落败,也得活活累死。

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和移山手铁夏辰两人当先赶到。

于叔初和玄阴教主鬼母甚有交情,一见铁臂熊罗历大为吃亏,形势不妙,便大声道:宫天抚、张咸你们都自命不凡,何故用这车轮战法?日后岂不见笑于天下武林。

宫天抚一听有道理,便按箫不动,铁臂熊罗历趁机跃开,大声道:张咸你故意拦阻本座去路,可是与本教圣坛凶案有关?无情公子张咸怒声道:哪个知道你们发生凶案?本公子如不看在碧螺岛主金面上,肯和你干休才怪哩。

他又转向于叔初道:他一直追着我们,我才会和他打起来,但现在他又说出另一番道理,何以早先地不说呢?岛主你老想想,这不是遁词么?碧螺岛主于叔初此时面子十足,洋洋自得地道:算啦,你们走吧,我还要和他谈谈。

无情公子张咸道:既然岛主有命,自当听从。

转而对宫天抚道:怎样,我们再比比么?宫天抚傲然道:当然要比——忽见张咸又抢先动身,不觉怒骂一声:无耻小辈。

也即施展轻功,疾赶上去,但已落后寻丈之多。

铁臂熊罗历冷笑一声,并不追赶,纵入路边一块大石之后。

晃眼工夫,一朵菌形乌云浮升起来,约有两丈方圆。

这朵菌形乌云升起五丈之高,便自停住上升之势,但也不被山风吹散。

且说宫天抚放尽脚程,如流星赶月般疾追无情公子张咸,大约已去了十里之远,再过便是玄阴教设在碧鸡山下的总舵,正当碧鸡山主峰必经之路。

无情公子张咸突然停住,宫天抚顿时掠过,张咸叫道:喂,宫天抚慢走——宫天抚忽然纵回来,冷傲迫人地看他一眼,问道:我说过比到天涯海角,也得分个胜负,你怎的又临阵退缩?此脚程算得什么,咱们总有一天要比性命哩。

现在我且问你,朱玲的事你管不管?宫天抚星然动容,半晌才道:我怎能不管。

那就好,刚才铁臂熊罗历追下来,内中另有蹊跷。

不满你说,玄阴教圣坛内十余条人命的血案,是我手下人所为,目的自然是为了查探朱玲的下落。

他们没有查出来么?无情公子张咸摇摇头,道:没有,不过已发现可疑之点。

他寻思片刻,接着道:他们报告说,玄阴教圣坛布置均按照九宫方位,八卦门户。

但却瞧不出生死门何在,又似是门门俱生。

当他们闯到西北角时,有四名玄阴教徒把守住去路。

在四名教徒身后,乃是一面高逾两丈的白石高墙,开了一扇月洞门。

可以窥见其内花木扶疏,景物清幽,占地颇广。

有一座三层高的圆塔形石楼矗立其中。

我那两个手下要闯进去瞧瞧,那四名教徒可不像外面那么容易打发。

苦战一场,虽然大获全胜,但时间已耽搁太多,便退出来。

宫天抚心如火焚,但他却饶有智谋,勉强耐住性子,细想一会儿,道:你可是十分怀疑那个地方么?不错,而且看来朱玲可能尚未遭毒手,不过危在旦夕,却无可否认。

宫天抚很恨道:只要证实朱玲死在碧鸡山上,我宫天抚再不讲究什么江湖过节,誓以各种手段,将玄阴教的混蛋完全宰光。

无情公子张咸击节赞赏此言,也道:这些该死的狗腿们,犯不上分江湖过节。

朱玲如遭不幸,我要他玄阴教数千人陪葬。

这两个人气味相投,都是愤世嫉俗,漠视人命的脾气,谈了几句,居然甚是惬意。

他们何尝不知对方的功夫和自己不相上下,故此目下以救朱玲为大前题之时,宜合不宜分。

稍为商议一下之后,便齐齐纵入荒林之中。

地哑星君蒋青山和独臂野豺吕声早已落荒而走,到了一个山谷中,便停住脚步。

此处地势狭窄,岩石起伏,仅有出口及入口,两面则是插天石壁,无石可攀。

独臂野豺吕声歇了片刻,才道:我不喜欢这里,好像自投罗网似的。

地哑星君蒋青山闷声不响,事实也无法作声。

等了好一会儿,陡听谷中传来一声冷笑。

两人齐齐一怔神,向谷口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疾纵入来,此人年在六旬之间,面色红润,脚下迅疾之极,两手空空,背后却插着两支判官笔。

吕声哑声道:这人是玄阴教内三堂香主之一的火判官秦昆山。

来人离他们尚有七八丈之远,居然已经听见。

长笑一声道:你们既知本座威名,如能见机,悔罪自缚,本座自当在教主面前,替你们缓颊。

独臂野豺吕声纵声大笑,道:秦昆山你看错人啦,我们既敢出手,岂是省事的么。

地哑星君蒋青山不悦地微哼一声,心中颇怪吕声鲁莽,不分皂白便将敌人所疑之事,全盘托出。

念头一转,便暗自运功准备。

火判官秦昆山喝问过两人姓名之后,因从未听过他们的声名,不免托大。

本想等候九指神魔褚莫邪赶到,两边拦截住,以免敌人漏网。

这一托大,便改变主意。

缓步过去,冷笑一声,倏然使个身法,抢到目声身边,施展大擒拿手法,分抓吕声双臂。

地哑星君蒋青山睹状大喜,趁对方大意之际,倏然左手一扬,一团青光电射而出。

跟着身形疾如飘风般纵上去,右手利剑连环遁出。

顿时剑光如虹,气势极盛。

目声也在同时发动,身躯微侧,让开右臂不让敌人抓着。

跟着迅捷无伦地撤出狼牙棒,迎头砸去。

火判官秦昆山不料敌人闪得又快又稳,功力之佳,出乎意料之外。

但他仍未慌乱,右手到处,捞住软荡荡的衣袖。

这一下方始凛然,敢情对方只有一臂,故此不怕他右边的擒拿手法。

敌袖人手之时,另一个哑口无声的敌人,已发动攻势。

暗器与利剑一齐攻到,来势凌厉得出奇。

火判官秦昆山终是久经大敌的高手,在这刹那间,已衡情度势,避重就轻。

忽然斜纵而起,脚底风声响处,那团青光劲射而过。

但对方两股兵器可更厉害,任他使了两个身法,也险些闪避不开。

只听裂帛一声,秦昆山上半身衣服挂破数处,地哑星君蒋青山毫不放松,如影随形般追上去,左盾右剑,如狂风骤雨般攻去。

吕声睹状知道蒋青山急于取敌性命必有深意,便拍狼牙棒猛攻力砸,一时风声大作,劲烈惊心。

火判官秦昆山已掣出双笔,运足全力对拆。

但他因衣服挂破,唯恐九指神魔褚莫邪赶到,太不好看。

这一来心有二用,便不能发挥双笔的十成威力。

三十招过去,火判官秦昆山一身大汗,手忙脚乱。

地哑星君蒋青山心思慎密,推想对方想施发讯号求援,是以一上手便尽全力。

如能当场收拾下秦昆山,则消息不致立刻泄露,于是杀手连施。

火判官秦昆山已支持数十招,突见剑光一闪,兜心射入,闪之无及,身形侧处,剑尖插入肩胸之间。

独臂野豺吕声本是舍命攻出一招,才迫得秦昆山露出破绽。

忽见敌人受伤之际,翻碗一招砸到独臂上。

大大一骇,风车般转开去,却已迟了一步,被对方判官笔扫在左边断臂之处。

一阵奇痛攻心,差点儿便叫出声。

但吕声一身粗皮厚肉,只要不伤筋拆骨,疼疼也就没事。

此时奋勇再战,手中狼牙棒凶猛无涛,光是这股气势,便能压倒秦昆山。

火判官秦昆山看着情形实在不妙,便生出逃走之念,忽听谷口那边传来一声断喝,认出是九指神魔褚莫邪的口音,心中突然一沉。

九指神魔褚莫邪和他分头包抄,因方向不同,是以如今才能赶到。

这个魔头练就举世闻名的白骨掌力,一向不用兵器。

但见他迅捷如飞鸟飞纵而至。

呼地劈出一掌,居然把沉重力猛的狼牙棒劈开。

火判官秦昆山顿时显出有气无力的样子,双笔虽然不停,但蒋、吕两个攻势重心已移指九指神魔褚莫邪。

九指神魔褚莫邪一则是生力军,内力充沛。

二则有秦昆山在一旁牵制,到底好得多。

故此一双肉掌指东打西,力敌对方两人毫无逊色。

他早已看到秦昆山狼狈的模样,偷空问道:老秦你怎会伤在这两人手下?火判官秦昆山面色一沉,双目露出凶光,要知他最怕问就是这句话。

日后由猪莫邪口中传出,江湖皆知他秦昆山居然败在两个无名之辈手底。

九指神魔指莫邪以神力著名一时,猛可劈出六七掌,硬生生把敌人迫退数步。

然后回头道:老秦你的狼烟弹呢?一眼瞥见秦昆山脸色阴阴暗暗,微微一凛,大声问道:你的伤严重么?火判官秦昆山道:没相干,咱们非拾下这两个小子不可。

四人战做一团,蒋、吕两人因秦昆山攻势不强,故此尚能打个平分秋色的局势。

地哑星君蒋青山暗忖道:秦昆山那一剑伤得不重,何以显出快要倒毙的神气?他因是个哑巴,故此眼耳特灵。

忽然发现主人无情公子张咸已匿在谷中,另一边谷口,也有人影。

仔细看时,才知竟是宫天抚。

不由精神大振,奋力进攻,顿时战况惨烈异常。

火判官秦昆山一笔扫出,砸在盾上,突然荡回来,笔尖疾奔九指神魔褚莫邪身上。

褚莫邪大骇,赶紧闪开,敌方狼牙棒过处,大腿上鲜血直冒。

火判官秦昆山大喝道:老褚我乏力啦!说时双笔齐飞,硬挡横扫而来的狼牙棒。

九指神魔措莫邪强忍腿伤,双掌连环疾击,迅捷如风地和蒋青山的剑盾拆了数招。

秦昆山双笔挡不住狼牙棒之力,其中之一突然反震回来,笔尖又直取九指神魔褚莫邪。

地哑星君蒋青山陡然灵机一动,舍下转攻秦昆山的机会,剑盾齐施,和身扑向九指神魔措莫邪。

恰好独臂野豺吕声也在攻完秦昆山之后,挥棒攻砸褚莫邪。

九指神魔褚莫邪三面受攻,急得厉啸一声,这时他知道一定要被这三般兵器之中,挨上一样,暗念秦昆山到底是自己人,纵然无力收住判官笔,但也一定会尽可能留手。

于是两掌运足白骨掌力,硬拆蒋、吕两人的辣招。

火判官秦昆山双目中凶光一闪,笔尖到处,九指神魔褚莫邪突然倒下。

地哑星君落青山和独臂野豺吕声都为之一怔。

火判官秦昆山乘这个空隙,突然向谷口飞纵疾驰,其快无比。

吕声举步欲追,地哑星君蒋青山笑一下,伸手拉住他。

吕声低头一看,发觉九指神魔褚莫邪未死,不加思索,抡棒砸向他脑袋。

蒋青山连忙振臂一推,独臂野豺吕声身形一侧,狼牙棒落处,仅仅砸在九指神魔褚莫邪胫骨上。

咔喳一响,那条小腿血肉模糊,下半截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火判官秦昆山晃眼已纵到谷口,忽见人影一闪,挡住去路。

只见那人面如冠玉,一身儒服,俊逸潇洒,兼而有之。

认得是宫天抚,不觉暗暗惊心。

宫天抚横箫胸前,傲然长笑道:秦昆山你要逃出此谷,比登天还难。

秦昆山忖道:看他早先和刑堂西门香主较艺时,身手超卓不凡,我绝胜不了他。

唯有趁他动手时,掉转位置之后,出其不意逃出谷去。

宫天抚将玉箫一挥,震出数点青光,分取他上中下三盘。

秦昆山向左边跃开,宫天抚屹立原地,冷笑道:你想逃么?秦昆山暗叫不妙,双笔交互一击,呛啷啷的一声,宛如龙吟虎啸。

身形一晃,已欺到宫天抚身前,左笔彩云飘空,右笔探囊取物,笔尖射出劲风,功力十足,那似早先欲死模样。

宫天抚喝声:来得好。

青玉箫使出空谷遗响之式,箫尖快如星火般点在对方左笔上,跟着身形微侧,健腕一沉,箫身压向敌人右笔。

秦昆山右手判官笔不改招式,全身功力潜运至右笔,尖端斜举便待振腕射出。

这一式脱手飞笔的招数,乃他平生功力所聚,非同小可。

若不深悉底细,极难避开。

以宫天抚的身手,虽然不至丧命谷中,但受伤则断不能免。

火判官秦昆山聚集一身功力,正要出手时,忽见人影一闪,谷口又多出一人,却是那无情公子张咸。

心中一惊,方想这两人本是对头,怎的会跑到一块儿?这还不打紧,最要命的是他如击伤宫天抚,空自结下不解之仇,仍然无法夺路出谷。

一念之转,立刻回收欲发的真力。

宫天抚哪知这顷刻间,已发生不少的变化,青玉箫沉处,脆响一声,敌人右手判官笔已脱手坠地。

火判官秦昆山到底是称霸一时的人物,武功不比等闲,只见他抽身疾退时,脚尖一挑,坠地的判官笔向后飞起,恰好和他后退的身形同时飞到。

秦昆山伸手绰住铁笔,四顾形势。

无情公子张咸大声发令道:蒋青山、吕声严守那边,如让敌人闯过,自取颈上人头来见我。

蒋、吕两人闻言立即凶悍地拦住去路。

宫天抚傲然笑道:秦昆山你今日算得上倒霉,碰上硬手。

哼,你不要变颜变色,纵然你没有暗算九指神魔褚莫邪,但凭你们两人,也难逃出此谷。

无请公子张咸接口道:这厮手段真够毒辣,唯恐九指神魔褚莫邪对外传出他受挫辱之事,便不惜暗算伙伴以保全名声。

火判官秦昆山的心事,被人看穿,脸上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

独臂野豺吕声忽然叫道:公子请到这边来,那边有宫爷守着,已可无虞。

宫天抚傲然道:贵介此言不差,你可过去看看有什么事。

无情公子张咸疾掠过秦昆山身边,纵到吕声等人站处。

吕声低低道:蒋青山刚刚想到一个好主意,如要得知朱姑娘下落,可从秦昆山身上设法。

张咸大喜道:蒋青山不愧是我的智囊,但用什么法子呢?蒋青山用手比着喉咙,作出欲割之状,然手又摇摇手。

火判官秦昆山老谋深算,临危不乱。

心知自己在三招两式之内,一定无法冲过宫天抚那一关,故此一直回头凝瞧那边三人动态。

蒋青山的手语比将出来,张咸还未领悟时,火判官秦昆山已想到一个主意,倏然跃到宫天抚身前,低声道:你让开出口,我可将玲姑娘的消息奉告。

宫天抚闻言一震,微微发愣。

那边的吕声已洪声叫道:宫爷别吃那厮逃走。

宫天抚朗声应道:你们放心,秦昆山早知朱玲对他们十分重要,便又道:快点让路,否则我绝口不说,或者暗中告诉张咸。

这一着的确厉害非常,只要宫天抚真爱朱玲,非让路不可。

但偏生宫天抚性情最傲,一生受不了人家要挟。

混帐,宫某另有法子可以寻出朱玲消息,纵或不然,宫某难道就不能迫你招供么!秦昆山为之一愣,方想自己本以为此计万无功之理,哪知真个碰上了钉子。

无情公子张咸已悟出蒋青山之意,立命吕声赶过来,低低对宫天抚道:咱们可以用不取他的性命和不说出他曾现身于此之事,来迫他供出朱玲的消息。

张公子已在那边准备好,绝不让那厮有机会逃走。

宫天抚哈哈一笑,道:此计大妙,方才这厮还以此诱我让路哩。

吕声豺目一翻,定睛瞧着宫天抚的俊面。

宫天抚诧道:你怎么啦?小的万想不到官爷真是这么一位英雄人物,实在令人钦佩。

宫天抚微微一笑,便向秦昆山冷然喝道:秦昆山你要不要性命?秦昆山闻言心中一定,知道单以朱玲的消息,便可保全一身无恙。

他是个老江湖,深悉讨价还价之妙,便谈谈一笑,应道:本座闯荡江湖数十年,从不知死字如何写法。

你们尽管划下道来,本座如因败北而死,只能怪自己技艺不精。

性命要不要,等闲事耳。

宫天抚冷笑,对独臂野豺吕声道:你听这厮嘴巴倒是真硬。

接着脸色一沉,又道:你可要保全威名么?这一击直中要害,秦昆山怔一下。

暗想纵然逃得一命,但今日之事,如何对得住江湖上悠悠之口?那边张咸大声道:秦昆山你趁早认输,否则我们虽放你走,但却去告诉鬼母说,你为保虚名,暗算九指神魔褚莫邪,嘿嘿,你看着办吧!火判官秦昆山打个寒噤,想起鬼母武功之高,手段之毒,如落在她手中,只有比死更惨。

当下长叹一声,道:本座今日只好认栽。

咱们交换一个条件,本座方面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方面问清楚之后,须任我出谷,同时此后永远不向第五人泄露此事始末一字。

宫、张这边共有四人,故此他说不许泄秘密于第五人。

宫天抚、张咸同声应道:这个条件甚是公平,就这么办。

吕声在一旁补充道:秦昆山你心中不得藏起任何消息而不回答我们。

秦昆山收回双笔,冷笑一声,道:若在平日,秦某冲着你这句话,非杀死你这厮不可。

宫天抚劝道:算了,咱们时间宝贵,快说完了大家好各自上路。

无情公子张咸首先问道:朱玲可曾遇害?此言一出,谷中的五个人,倒有八只眼睛凝视着秦昆山。

秦昆山应道:没有。

那四人同时长长透气,显然一齐在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你可是从鬼母口中亲耳听到这消息?宫天抚精明地追问。

不是。

四人一闻此言,顿时又惊愕交集。

虽然教主没有亲口说出,但本座却敢断定玲姑娘没有遇害。

无情公子张咸暴躁地道:你卖什么关子。

哈哈,你外号叫无情公子,大概要改一改吧。

好吧,本座分析一下,你们必定心服口服。

无情公子张咸被他调侃一下,本欲暴怒动手,但一听后面的话,骤然为之泄了气。

你们可知敞教堂香主西门渐和玲姑娘是什么关系?……哦,你们一定早已听过他们的传说。

不错,他们真是夫妻名义,不过没有正式有什么关系就是了。

西门香主心坚如石,手毒如蛇,但他对于玲姑娘,却无微不至,可以为她而死,绝无二言。

宫天抚和张咸听他一味在谈论西门渐对朱玲的挚爱为之大大不悦,各自微哼一声。

当年石轩中第一次上碧鸡山,被教主击落悬崖。

玲姑娘在人丛之后,于此相应地昏倒地上。

西门香主睹状,虽然极之妒恨,但又恐教主见到,会对玲姑娘不利,立刻先把她送回房中,他对于玲姑娘的真情热爱,于此可见一班。

他歇一下,见到他们面上都露出不善之色,但他胸有成竹地淡淡一笑,又道:其实教主哪里会不晓得此事,但教主爱惜西门香主有如亲生儿子,因此诈作不知。

自从玲姑娘离开之后,数年来西门香主未曾对任何女人微笑过。

教主背着西门香主,也曾嗟叹说西门香主太过痴情,不会有好结果。

吕声最是沉不住气,暴声喝道:你啰嗦了半天,究竟在说什么?别急,下面这句话,就是我所要说的。

你们试想,以西门香主这般痴情对待玲姑娘的人,若然知道玲姑娘不测,他能不露诸形色么?也许是当着外人,他会勉强忍住,但后来我们一齐回圣坛查勘现场时,他仍然没有丝毫不妥神色。

从这一点推测,秦某敢担保玲姑娘必定无恙,而且还安然在碧鸡山上。

他的结句强而有力,听得四人心中俱大感舒畅。

以你看来,朱玲被禁在什么地方?就在圣坛之内。

火判官秦昆山沉重地说,只因现在他开始泄露教中机密,按教规是受尽毒刑之后,方始处死。

圣坛之名,对外人而言,便是在议事大厅之后的内进全部屋宇。

在本教中人而言,则仅仅是指后进十二座院落中的雪楼,此楼只有两层,一进月洞门之后,全部用上好白石铺建,连院子也不例外。

入了上经院,如入冰雪世界。

这座雪楼四四方方,长宽俱是五丈五尺,占地颇广。

据说昔年公孙先生设计此楼,呕尽心血,故意将这座院落放在死门之上。

楼中埋伏,天下无双。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的一点,便是敝教教主自恃武功为天下之冠,因此把所有的埋伏完全撤掉。

饶是这样,不明底蕴的入进入此楼之内,也将无法复出。

本座加盟玄阴多年,近数年更是内三堂香主之一,也仅曾进楼一次,而且只在楼下。

若不是有西门香主带着,根本寸步难移,动辄得咎呢!宫天抚、张咸都大不服气。

宫天抚傲然道:公孙先生诚然是天生奇才,胸中玻现包罗万象,但区区一座五丈见方的石楼,尚不致难倒天下英雄吧。

张咸也接着道:你不必细说那楼内布置,只告诉我们,朱玲可是囚禁在雪楼之内?火判官秦昆山先是冷冷一笑,想道: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为本座过甚其词,本座就让你们吃个大亏。

转念又想道:你们送命不要紧,若然被教主擒住,那西门香主行刑手段何等毒辣。

他们万一熬受不住,把我拱出来,岂不糟糕。

他在心中略一权衡利害,便道:本座有问必答,这本是咱们所订条件。

刚才你们说及不必细提雪楼内的布置,本座本可不说。

但本座回心一想,雪楼的设计,巧夺天工,你们贸然前去,纵然能够化险为夷,但势必惊动教主。

你们四人可以研究一下,若然失手被擒,能否熬得住本教毒刑而不说是本座供给的消息?要知这座雪楼,我们都称之为圣坛,除了内三堂香主以外,连外三堂香主也未曾进去过,以下的人,更连雪楼之名也未听过。

听秦昆山说得郑重万分,张咸和宫天抚不由得对望一眼。

但他们两人都是天生性情高傲,谁也不肯示怯先问。

地哑星君蒋青山明知应该问个清楚,但他说不出话,正要比手势时,张咸已傲然道:危险当然会有,但你可以放心。

我们纵然失手被擒,任他鬼母恶刑世上无双,鬼惊神怕,但我们绝不会透露你半个字。

宫天抚你以为本公子说得可对?宫天抚焉能落后,应声道:不错,我认为既知朱玲下落之后,这消息已足够了,可以把秦昆山放走。

地哑星君蒋青山在一旁跌足,宫、张两人都诈作不见。

火判官秦昆山只要他们不泄漏口风,哪还管得他们危险与否。

宫、张两人领头走出石谷,蒋、吕二仆在后面跟着。

火判官秦昆山遥遥再叮咛道:你们记住遵守诺言,不得泄露秘密。

叮嘱完,转身疾扑到九指神魔褚莫邪倒卧之处。

只见他满身鲜血,面色苍白无比。

左胫已断,那小半戴已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

秦昆山看了几眼,料他已无法再活,想了一下,便掣出一支判官笔,运足功力,在九指神魔褚莫邪身边的石上硬划入去,写道:陇外双魔次第诛杀,雪山之雕岂能久翔?一共十六个字,字入石极深。

这一来九指神魔褚莫邪之死,便将附会到以前杀死冷面魔僧车丕那人帐上。

火判官秦昆山布好疑阵之后,这才出谷回山。

那边宫天抚、张咸等四人,在一个山坡上,停步商议下手救朱玲之法。

地哑星君落青山知道宫天抚性情之傲,几乎比少主还甚。

这时忙抢着用手势请他们先坐下,然后向吕声比划一番。

无情公子张咸看熟,当然知他意思,却也没有哼声。

吕声对宫天抚道:蒋青山的意思,是说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如何救出朱玲姑娘。

因而你们两位,必须暂时互相容让合作。

他说你们两位联手的话,则除非碰上鬼母,可能会输败之外,其余的人都不是敌手。

因此你们合则势盛力强,分则势孤力弱。

宫天抚因见张咸早先没有做声,便道:这话有道理,我们必须合力救出朱玲再说。

无情公子张咸道:蒋青山你主意最多,现在我们如何下手,不妨说出来听听。

蒋青山沉思片刻,便连比手势。

张咸翻译给宫天抚道:他说我们四个人,分作两批。

他和吕声虽然比不上我们,但如他们两人在一起,则碰上玄阴教的香主之流,尚堪一战。

故此他们两人是一路,负责为我们呼应,扰乱敌人,使我们能乘虚而入。

宫天抚颔首道:很好,他们只须在山下总舵处闹出事端,使山上圣坛的人调遣下来帮忙,我们便可乘虚而入。

记得那秦昆山说过,最可能囚禁朱玲的地方,是在雪楼。

这座楼位居死门,我们只要潜入厅后,便可立刻找到。

无情公子张咸也表赞同,四人便席地闲谈,等待天黑。

张咸道:咱们现在没事,先商量好一些细节。

比方我们找到朱玲,能把她救出的话,是你背她抑是我呢?宫天抚道:最好她能如常走动。

胆我们应该先说妥了,免得届时功亏一资。

宫天抚默然不语,张咸也就不说。

等到天色入黑,虽然未到二更,但他们心急如焚,便开始行动。

四人分作两拨,各奔向目的地。

先说宫、张两人,他们脚程不相上下,都迅捷无伦。

此时翻山越岭,宛如流星赶月。

不消多久,已到了碧鸡山圣坛重地前面那条险径。

张咸倏然停步,对宫天抚道:刚才我已考虑过,决定届时由你把朱玲背出山,布由我独力断后。

宫天抚闻言一怔,歇了一会儿,才道:我猜想朱玲一定曾经对你很好。

你错了,并非她对我好,我才这样做。

不,我没说错,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她曾经对你很好,此举没有做错,你的确值得她对你好。

要知宫天抚乃是极聪慧的人,刚才听了张咸之言,便知他果是情深如海,单单是为了朱玲安危打算,并不斤斤计较,可以先亲芳泽的问题。

更有甚者,他自愿断后。

此举可能连性命也送上,但为了朱玲之故,已不暇顾及一身安危。

是以张咸虽然只说了两句话,含意之深,用情之真,大耐人寻味和感动。

张咸听了他的话,也怔了一下,才叹口气道:可惜咱们终难成为好朋友,否则你倒真是我平生第一知己。

英雄相惜之情,互相流露。

但可惜正如张咸所说,他们终难成为好朋友。

宫天抚道:咱们拈阄决定吧,省得争执。

拈阄结果,仍然张咸赢了,他便选择了断后的重责。

宫天抚道:那么现在由我先走,你等到我到了上面的广场后向你招手,才好上来。

张咸微微一笑道:我本想抢先,但既然我已赢得断后的责任,现在只好让你先是,好叫你能表示对朱玲的深情。

宫天抚也微笑以报,然后道:但愿无阻无滞。

若然鬼母真个现身,将我击落深壑,你切勿逞血气之勇,必须速退,等明晚再来不迟……说罢,疾然转身纵到厌径。

只见他快如奔马,一忽工夫,便将险径走完,跃上平地。

无情公子张咸见毫无动静。

及至宫天抚巡视一匝,向他招手,便也疾渡险径,纵到广场上去。

宫天抚低声道:静寂得太过奇怪,会不会有埋伏呢?张咸昂然道:咱们既已出动,万无退走之理。

纵有埋伏诡计,也只好认命。

宫天抚听到他说得豪壮,便不再说。

两人略略商议后便倏然散开,各自找寻黑暗角落隐匿身形。

晃眼工夫宫天抚已掩到大厅门前,纵身一跃,飞上屋顶。

他的身形毫不停滞,踏屋走瓦,轻快得有如一缕黑烟,瞬息间便隐没在沉沉黑暗之中。

无情公子张咸沉住气,等了一会儿,这才蛇行鹭伏地掩到大厅前。

也是纵身一跃,便掠上屋顶。

但见一道轻烟,滚滚飞射,瞬息间已超过七八座院落。

突然一翻一窜,迅捷如狸猫般闪缩在檐下。

隔了一会儿,只听衣襟带风之声不绝于耳,分明有三四个人施展夜行术驰过。

张咸暗中微微一笑,仍然不动。

过了片刻,这才探出半身窥看,只见黑夜中四条人影,迅疾如鹰隼在屋顶四处盘施。

当下心知宫天抚必定也未曾被他们追踪到,便不现身。

耗了一会儿,那四条人影又搜索回来。

无情公子张咸暗想不妙,只见这两人身手高明,已可看出定是内外三堂香主的功力。

他们这一搜索回来,自己一定躲不过他们的利眼。

念头一转,突然飞坠落地,宛如一缕轻烟般飞入一扇门内。

入门后发现是个神堂,不知供着什么神像,香烟袅袅。

转过照壁,只见一条宽大甫道,一片黑沉沉的。

张成心想在这甬道之中,万一对方进来,避无可避,必须另觅藏身之处。

当下向前直奔,晃眼已到了甬道尽头。

往外一看,只见是座冷落荒凉的园子,只看了一眼,便自生出孤凄之感。

他心想此处露天,更非藏身所宜。

记得甬道一路有不少门户,当初尚恐是玄阴教徒的卧室,现在看到这座荒园,相信这些房间定是堆放杂物之所。

便退回去,随意拣定一扇门户,轻轻一推,房门已下锁。

这时更加认定这个房间乃是放物件之用,微微一笑,暗运内劲,突然一震一吸。

滴地微响一声,房门的锁已震断。

但因他用内力巧妙地吸回来,故此那扇房门没有推开。

门锁震断之后,他用手缓缓推开房门,疾然闪入房内,反手已将房门关住。

方自透一口气,倏然灯光大亮,照得一室皆明。

无情公子张咸为之一惊,闪目四扫,忽地又是一怔。

那边的宫天抚敢情没有张咸那么深入。

因为他们已约好,先入的入反而坠后,后入的人反而超前。

这样敌人纵欲拦截,也有措手不及之苦,故此宫天抚疾掠过两个院落之后,便落在一座院中。

凭着学过各种埋伏消息,也谙晓九宫八卦生克门道,径窜入一条甬道中,左旋右转,居然又穿过两座院落。

之后便匿伏在一丛翠竹之下,凝身不动。

夜风吹拂中,竹叶摇曳不定,忽见一条人影在空中疾掠而过,认出是无情公子张咸,便耐住性子,纹风不动。

他们本约定在玄阴教圣坛雪楼之下碰面,如若觉出不妙,便自行设法下手营救。

因此隔了一会儿,宫天抚便闯入屋中,穿过甬道。

行动时迅疾无比,不久工夫,居然让他再穿过五座院落。

修见前面一堵围墙,均是白石砌成,高达两丈,外面开了一个月洞门,远远窥望进去,似乎看到里面有座白色的楼阁。

宫天抚又惊又喜,喜的是居然无阻无滞,便找到了目的地。

惊的是不知玉人可在雪楼之内,又不知她是否曾受毒刑。

暗暗视察了好久,突然一跃而出,冲入月洞门内。

一条光滑的白石路,直通至雪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