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鹏飞瞠目道:人猿?可是它的背影与人无异啊?青衣女婢问道:公子可见过人猿没有?展鹏飞道:在下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姑娘说的,当然从不曾见过……青衣女婢遂道:人猿是猿所化,猿状如人类,有手有脚,人猿自然也似了……展鹏飞若有所悟,道:在下想起来了,据说猿五百岁化形,所化的大概就是姑娘所说的人猿了?青那衣女婢道:不错!窃走公子的人猿正是六百余岁的猿……展鹏飞闻言皱眉道:这可糟了,东西被人窃走还有讨回的希望,如今落在那畜牲手中,想要回来可就难了……青衣女婢道:那人猿不是什么畜牲,公子别胡乱开口骂人!展鹏飞反问她道:姑娘怎知不是畜牲?青衣女婢道:因为它除了不会开口说话之外,其他与常人无异,你自然不能骂它是畜牲…二…这话叫展鹏飞大感兴趣,因为从她的言表,也可意会到这青衣女婢对那只人猿相当熟悉。
于是展鹏飞道:一姑娘可知道哪里能找到它?青衣女婢道:公子先将如何进入这山谷的经过说出来,我才会将寻找白爷爷的方法告诉你。
展鹏飞问道:白爷爷?谁是白爷爷?青衣女婢道:我们管叫那只人猿叫白爷爷……展鹏飞笑道:原来如此……于是他将误人岩洞,无意中进人山谷的经过说了出来。
青衣女婢听了展鹏飞之言,突然道:你能逃过那巨蟒之吻,必有一身上乘武功,对也不对?展鹏飞不知她这一问的意思,任了一下才道:在下说不上有什么惊人功夫……那青衣女婢倏地柳眉倒竖,道:我不相信!说着她将长剑一指,道:你敢不敢跟我动手过招?展鹏飞退了一步道:咱们无冤无仇,这……那青衣女婢打断他的话道:我只问你敢不敢跟我交手……她突然将声音说得很大,展鹏飞遂道:如果在下与姑娘动手过招,姑娘是不是能将白爷爷的去处告诉在下?那青衣女婢道:那要看你能不能赢得我手中这把剑!展鹏飞道:既是如此,在下就领教几招。
他爽快答应,反使那两名青衣女婢有意外之感。
原先那女婢怔了一下才道:咱们到下面去,那边地方大……展鹏飞立刻同意,他一面攀下山岩,一面心想:这两名女婢与那白爷爷必有关系,要追查自爷爷的去处,绝不能放过她们两人。
他们三人很快的下到谷地,对峙在一处空旷之地。
那名为首的女婢交代了她的同伴几句,立刻握剑走进场中,看了展鹏飞一眼,道:公子卓然不凡,果真是个名家高手……展鹏飞笑道:不敢,在下为了追回失物,不得不接受姑娘挑战,还请姑娘手下留情……他话虽是如此说,但心中早已决定拚力挫败那两名女婢,好尽快将衣物追回。
因此他交代过门面话之后,对面的青衣女婢突然发觉展鹏飞的身上涌现出凛然的斗志,生似他早有一战得胜的把握。
那青衣女婢也是个行家,道:公子此刻气势凛人,确是我生平仅见的敌手!但她的外表并未显得气馁,反将长剑一扬,又道:小心了!我就要进招!展鹏飞嘴角牵动一下,表示他已准备好接招。
那青衣女婢毫不客气,长剑一抖,唰的当胸朝展鹏飞刺了过去。
展鹏飞身形一闪,早已化解,不过他志在速战,右手很自然的切了一掌,回攻对方一招。
不料他掌势才出,蓦觉情形有点儿不对。
因为他掌势虽无伤人之意,可是也运了五成以上的力道,那掌风起码也可以逼退那青衣女婢三步。
然而她却不退反进,一柄长剑居然探进展鹏飞的掌影,毫无困难的攻了过来。
展鹏飞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掌势,向后跃退数丈,始才避过对方的利剑。
他不禁停住招式,讶然望着那青衣女婢。
那青衣女婢似乎有点儿得意,浅浅笑道:公子想不到我方才那一剑如此神奇吧?展鹏飞摇摇头,这回轮到那青衣女婢露出诧异不解的神情,道:那么你何以如此惊奇?展鹏飞道:在下惊奇的原因,是由于姑娘的剑招居然隐含三阴教的移花接木手法之故!那青衣女婢恍然道:原来公子也识得移花接木手,莫非公子是三阴教的人?展鹏飞反问她道:姑娘呢?青衣女婢倏地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识得几派的绝技!话音一落,她的左掌忽地打出一股掌风,猛然扫向展鹏飞!展鹏飞往左面躲开,一面喝道:好个北斗玄功,可惜火候未到!他动作极快,说话的声音和出招的动作几乎一致,味的点出一指。
青衣女婢但觉一缕劲风破空而至,忙用长剑护住胸前重穴。
冷不防握剑的虎口一沉,展鹏飞弹出的指风,居然将那青衣女婢的长剑击得差点儿脱手震开。
那青衣女婢惊呼一声,硬生生将长剑握牢,但身形却因此立脚不稳。
展鹏飞要她输得心服口服,双掌一拍一合,掌心猛然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内家真力,将青衣女婢整个去路完全封住。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青衣女婢被展鹏飞的真力震得连翻了三个筋斗才摔倒地上。
她的形状甚是狼狈,可是并没有受到伤害,因此一骨碌站了起来,睁着一对杏眼,道:今天我跟你拚了!她这一喝,另一名女婢也举起剑来,准备加人联手攻击展鹏飞。
但展鹏飞却道:凭两位姑娘之力,自信拚得过在下吗?这一句话宛如当头捧喝,使那两名女婢按下恨火,认真考虑着一拼之下的后果。
展鹏飞趁这个时候又道:在下刚才本可以大五行神功致姑娘于死命,然而我不愿无故伤人,所以在紧要关头之时收回神功。
此刻两位姑娘又何必惹在下非施出煞手不可呢?展鹏飞说出这番话的用意,无非要使那两名女婢知难而退,依约说出那白爷爷的去处。
青衣女婢自然意会得到他的话中之意,是以沉吟一会儿,终于道:好吧!我认输就是……既已认输,当然就得依约将白爷爷的去处说出来。
展鹏飞用眼光凝视青衣女婢,并没有出言催她说出那只人猿躲在什么地方。
青衣女婢心知不说出来必会惹翻对方,于是道:我得先声明一点,公子如果因我的指点找到白爷爷,除了要回你的失物之外,绝不能伤它,公子答不答应呢?展鹏飞迅即道:在下可以答应……青衣女婢看了她的同伴一眼,正要说话;她的那一名同伴却道:苏姐姐!你……被称为苏姐姐的青衣女婢举手阻止她的同伴说下去,道:翠红!此事不关你,你不用担心!但那名叫翠红的婢女,还是说出她心里的忧虑,道:苏姐姐!白爷爷一向深居简出,厌人打扰,万一它将公子前去寻它的事迁怒于你,姐姐怎么办?苏姐姐道:此事不妨,愚姐自有安排……她表现得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样子,那翠红大表意外,却又找不出阻止她的理由。
苏姐姐于是对展鹏飞说道:公子!你可循绿溪逆流一路而行,源头有个山洞,那便是白爷爷住的地方!展鹏飞依照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谷中就只有那么一条溪流,心想便是她所说的绿溪无疑。
当下展鹏飞点点头道:在下省得!多谢两位姑娘指点!他一一向那两名女婢抱拳作礼迈开脚步就要走向绿溪。
那翠红突然在他的背后道:公子此去务必加倍小心……展鹏飞不禁停步问道:噢?莫非白爷爷凶狠得很?翠红看了苏姐姐一眼,见她没有阻止她说下去的意思,才道:倒不是白爷爷有何凶狠,是白爷爷的那些徒子徒孙厉害得很……展鹏飞道:人猿也有几分人性,在下此去并无恶意,想来它们不至于太为难在下才是!那苏姐姐却道:公子必以为自己艺高胆大,连阴狠的人类都不怕,还怕那些人猿畜牲,对也不对?展鹏飞耸耸肩,道:在下绝无此意……他顿了一顿,又道:何况从姑娘的言表之中,在下亦能领会到那些人猿必甚厉害,在下岂敢掉以轻心,小视它们?苏姐姐露出不大自然的表情,道:敢情你已看出我此刻的心情有点儿幸灾乐祸……不错,我正在期望白爷爷他们给你一些苦头吃,你很觉惊奇吧?展鹏飞笑道:凭良心讲,设使咱们易位而处,在下也很可能跟你的期望一样……他歇一下,又道: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你打不过我,却又不愿自食诺言将白爷爷的住处隐瞒下来;在这种情形下,你心头那股闷气,自然期望有人替你出一出。
在下很了解姑娘这种心情……苏姐姐被说得脸上一红,道:你这人真是难缠……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又道:唉!我真不相信世间有你这种男子!展鹏飞浅浅一笑,道:姑娘指的是好的或是坏的方面?苏姐姐眸光一亮,道:有好有坏!总之我也弄不清楚……她可能真的弄不清楚展鹏飞这个男子是好是坏,因为展鹏飞已笑着挥手而去,她还望着他的背影发呆,未及将她的观感说出来。
翠红却忍不住问道:苏姐姐!你说这人到底是好是歹?苏姐姐将目光收回,道:他太令人难以了解……不过我宁愿相信他是个好人!翠红脸上仍是一片茫然,道:我倒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苏姐姐笑道:哦?你真有如此感觉?翠红坚决的点点头,道:他不但温文有礼,而且处处给人留一个余地,设非他生性敦厚,怎能如此?苏姐姐颇有同感,她道:难得你量人的眼光有此水准;不错,他本可用他的武功逼我们说出白爷爷的住处,但他却宁可用武功‘说服’我们,足见他的宅心仁厚……翠红道:可是姐姐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涉险?苏姐姐道:翠红你有所不知……不论如何他总归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外人,再说我们仅能在直觉上认为他是个好人,还没有理由,可以确定他不是为个伪君子,我怎能偏袒他?翠红道:姐姐说得也是……不过小妹总觉得我们本可帮助他,却仍让他涉险,于心有点儿不忍……苏姐姐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白爷爷从不妄开杀戒,有什么好担心的?翠红道:万一白爷爷动了杀念,他岂不要遭殃?苏姐姐正色道:真要惹动了白爷爷的杀念,那么,他必定也有该死的理由,像这样丢了生命,我们又何必替他伤心?对不?翠红想想也对,展鹏飞如果有该死的理由,一旦因此遭了白爷爷的毒手,也就没什么好怜惜的了。
从苏姐姐和翠红的交谈,可知白爷爷必不是只嗜杀的人猿,甚至它能分辨出人类行为之可杀或不可杀。
换句话,可杀的恶行,白爷爷必不饶恕;不到穷凶极恶的人,白爷爷也不会无端害人。
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翠红她们两人口中的那只人猿白爷爷,也算是极为通灵的了。
翠红叹了一口气,道:苏姐姐!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小姐?苏姐姐道:当然必须禀告!翠红喜道:小姐心地仁慈,说不定会今白爷爷停止为难那个人……苏姐姐道:可不一定,前天老爷来信息,据说幽灵谷附近近日中可能出现大批武林人物,要我们加备小心,不准任何人惊扰小姐……翠红讶道:这干我们绿溪谷何事?苏姐姐笑骂道:傻妹妹!咱这绿溪谷与上头幽灵谷只一山之隔,谁能担保那些武林人物不会闯进咱这里来?翠红道:嗯!怪不得白爷爷这几天老是亲自巡山,原来它也知道情况翠红道:嗯!怪不得白爷爷这几天老是亲自巡山,原来它也知道情况有点儿不对!苏姐姐道:是啊!要不刚才那人怎会碰上白爷爷?翠红道:说来他也够倒霉的!苏姐姐道:放心!那人大有来历,不会丧命的!翠红道:你看他有什么来历?苏姐姐耸耸肩,道:我也弄不懂,他的武功精深博大。
虽未尽得天魔令上的诀窍,但六大邪派的功夫似乎都会,你没有看他施出的水火绝命指吗?翠红道:看是看到了,但除了真力精湛之外,也没什么惊人之处!苏姐姐道:你不能以偏概全,咱们走着瞧好了。
翠红笑道:走啊!要不然可真要挨小姐的骂了……两人相视一笑,终于相偕沿山岩爬了上去。
且说展鹏飞沿着绿溪南岸,朝上游缓步而行。
初时路面平坦,走来毫不费力。
沿路鸟语花香,清风送爽,令人心旷神怡。
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渐渐进人山岩区,那绿溪流水,由此也开始奔泻而下,回荡急湍,传来哗啦声响。
展鹏飞寻路而行,有时须得攀岩而过,有时还得涉水而行,曲折迂回,费了很大的工夫。
他偶尔回顾来路,竟不觉已离绿谷甚远,那绿溪托俪而下,宛如一条绿色彩带,横穿在他的脚底下。
在红白绿相间的草地陪衬之下,显得那么宁静祥和,美丽诱人。
展鹏飞不禁大为舒畅,他凝目注视着脚底下的那片美景,心为之向往不已。
如此歇息了一会,展鹏飞正准备重新上路,倏觉四下岩石之后有什么人躲在那里窥探。
他浓眉一皱,略略思忖一下,仍旧提步向前。
这样走了半里之遥,展鹏飞一直认定那些跟踪他的人不离左右,但他抱定人不惹我,我便不惹人的原则,仍旧不慌不忙的攀岩而行。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一处深潭之前。
只见那深潭衔在一片峭壁之下,波平如镜,方圆大约有一里之广。
深潭的下方有一道缺口,墨绿的潭水由缺口大量流出,汇成一股溪流,那便是穿过绿谷的那条绿溪。
展鹏飞站在潭边的悬岩之上,极目眺望,却看不见那苏姐姐所说的猿洞。
四周除了岩石山壁之外,草木飞鸟更是绝少,若非那潭水哗然,简直是万籁俱寂。
展鹏飞仁立片刻,忽然看到对面岩壁有白影一闪。
他赶忙将目光集中那岩壁之上,果然让他看到峭岩间倒垂的一株虬松之下,站着一尊灰白人形。
因为两下距离不近,中间又隔着一处深潭,展鹏飞没法移步靠近,只好穷目注视。
这一次他似乎看到那灰白人影站在松干之上,向他扬着手中的东西。
他全神看了一下,始才确定那人所扬的东西,实是他失落的外衣和宝刀。
展鹏飞迅速在心中忖道:敢情那人猿白爷爷就住在对面的岩壁之上,隔着这深潭峭壁,却是万难飞渡。
展鹏飞只顾盯着对崖的白爷爷,冷不防他的背后已出现了成群的人猿。
那些为数大约有二、三十头的人猿,悄然站立在展鹏飞背后的乱岩之上,井然有序。
这时那白爷爷已一晃而逝,展鹏飞遂将注意力收回。
蓦地,他感到背后杀机隐含,心下不由得一阵骇然。
他迅即转身,一眼触及那二、三十头的高大人猿,又是一惊。
展鹏飞发觉那些人猿分散在乱岩之上,虽然对他虎视眈眈,但还没扑击他的姿态。
于是他定一定神,道:请白爷爷出来见见!他连续两次指名要见白爷爷。
心想这些人猿要真的通灵的话,应该明白他比手画脚,大声说话的意思。
可是那些人猿任凭展鹏飞怎么说,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仍然静静的或立或蹲,骨碌碌的朝他望。
展鹏飞见状叹了一口气,心想:与这些畜牲打交道,真是不可言喻。
他一时想不出办法来沟通双方的意思,只好坐在岩上,跟那些人猿对望,一面等候那白爷爷的出现。
约摸有一往香的光景,左面峭岩之上,倏地传来一声扣人心弦的长啸。
那啸声才起,那些与展鹏飞对峙的人猿,莫不侧耳倾听。
只听那啸声越来越高昂,人耳清悦,渐次转为激昂,差不多有一顿饭的工夫,才嘎然而止。
啸声一停,那些人猿开始手舞足蹈,吵嘈吼叫,你推我扯的乱作一团。
展鹏飞虽不知它们在搞什么名堂,但从他们的表情。
也能推知刚才那一阵啸声,似是用以指挥他们的。
果然,那二、三十头人猿吵闹了一番之后,开始群集在一起,朝展鹏飞装腔作势,吡牙咧嘴,一反开头时那时稳重沉静。
展鹏飞立刻全神戒备,一面保持脸部的笑容,表示他一直没有恶意。
可是那些人猿依然咆哮不停,最后走出一头特别硕大的白猿,及二头长臂猿,分由三路向展鹏飞欺近。
展鹏飞一见它们来意不善,忙摇手道:喂!喂!你们想干什么?那三头人猿毫不理会展鹏飞的喊叫,越逼越近。
展鹏飞步步后退,最后退至绿潭之旁,差二、三步就得掉人潭中。
这时那三头人猿已分站在展鹏飞之前,并采取包抄的姿态,大有同时扑向展鹏飞之势。
其余那些大猿也移靠过来,围在左右,一副观看热闹的样子。
展鹏飞见状顿时明白过来,敢情那些人猿推派前面那三头为代表,准备与他较量一番。
展鹏飞虽不至于会害怕这一群人猿,不过双方有理讲不清,确够他伤脑筋的。
他正苦无解释的办法,那三头人猿已嘶吼一声,分由正面左右,迅如狂风的卷了过来。
展鹏飞仍不敢轻举妄动,他暗聚内力,站在原地任凭它们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三头人猿已一冲而至,左右各有一头抓住展鹏飞的两肘,正面那一头将展鹏飞拦腰抱住,三头一致使力,想将展鹏飞抛进潭中。
展鹏飞使个千斤锤,人如渊亭岳峙,神威凛凛不动分毫,任是那三头人猿怎么抱怎么扯,就是搬不动他。
那三头人猿连推带拉,拖了半天,直弄得声嘶力竭,急得抓耳弄腮,最后才将手放下。
那三头人猿知难而退,旁观的人猿一时大声鼓噪,有的在岩上打滚翻筋斗,有的三两头抱在一起又吼又叫。
展鹏飞心知他们在嘲笑那三头同伴,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既知那些人猿对他并无伤害之意,不禁童心大起,冲着那些人猿道:来,来,换几个上来……他这一说,那些人猿鼓噪得更加厉害,有的垂胸摔臂,更有攘臂高呼,生似在抗议展鹏飞目中无人。
它们乱嘈嘈的闹在一起,却没有一头敢自告奋勇上前接受展鹏飞的挑战。
展鹏飞看到他们那份气急败坏的模样,不觉好笑,哈哈笑了起来。
这一笑似乎激起那些人猿的勇气,它们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终于又推出三个代表来。
这回出来的三个人猿,都是削瘦型的,它们飞跃而至,动作却甚轻盈。
展鹏飞愣了一下,心想这三头人猿必定都有出色的轻功;但不知它们推派出轻功特佳的同伴有何用意?他心里一有弄不懂的疑问,就更加不敢轻视这些人猿的智慧,因为他深信它们用三个轻功高手对付他,绝对别具深意。
展鹏飞念头还未转完,那三个人猿已蹦跳而来,并不停的在他前面交错跃动。
展鹏飞发现它们的确有一手足以惊世骇俗的轻功,不禁皱起浓眉,用心戒备。
片刻之后,第一头人猿突然自他的头顶一掠而过,接着第二头和第三头,也分由他的左右两侧,纵跃过他的头顶。
展鹏飞摸不清它们如此跳来跳去的用意,是以凝立不动。
那三头人猿似是跳得性起,居然一再如法炮制,在展鹏飞的头顶上飞掠不停。
展鹏飞心想,反正让它们跳跳也没损失,因此只防着他们扑上身来,并不想阻止它们跃动的动作。
像这样,那三头人猿约摸各跳了五、六次,当又轮回第一头越过之时,展鹏飞倏觉有水滴洒在他的头上。
他得了一愣,忽闻一股尿臊味冲鼻而人,慌得他忙用衣袖去抹。
展鹏飞又气又急,委实没料到那些言牲会用这缺德方法整他。
不想他还没将头脸的猿尿擦干净,另外那两头人猿突然冲了过来。
说来也绝,那两头畜牲一冲过来之后,居然抱住展鹏飞的腰,腾出手来搔他的腋窝。
展鹏飞冷不及防,被它们搔得奇痒难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节节后退,一个不小心碰上了一块石头,踉跄一脚,整个人掉进了深潭之中。
那些围观的人猿,在展鹏飞掉人潭中的同时,忽然呼啸而至,扑通扑通,全都跃下潭去。
展鹏飞本不善水性,那些人猿却存心在水中修理他,几头游得较快的人猿,不待展鹏飞挣扎站起,早已游近他的身旁,七手八腿的将他拉到深处。
当展鹏飞发觉情形不对之时,人已被拖至潭心。
那绿潭又深又冷,展鹏飞只觉得一股透心凉意涌起,一口气差点儿没喘过来。
夏回让展鹏飞惊心动魄的是那群人猿不但技术高明,而且狡猾异常,将展鹏飞弄得一连咕噜喝了好几口潭水。
展鹏飞真是哭笑不得,无奈在水中载浮载沉,根本使不出力量来。
加之对方人多势众展鹏飞又不忍真正用力击伤它们,于是他便处于下风。
他在水中尽量维持不灌进潭水,同时飞快在心中思忖脱身之法。
一用心想逃,计策立即浮现心中,展鹏飞有心跟那些人猿开个玩笑。
他趁那群人猿玩得乐哈哈,忽然双手两脚乱踢乱划,就像已经支持不住,快要灭顶一样。
那些人猿顿时发现情形不妙,有些已经停止戏弄展鹏飞,游了开去。
展鹏飞待人猿错愕之际,两手往水中捞了两下,接着将身体一松,便自沉了下去。
这样一来,胆子较小的人猿已慌了手脚,纷纷游上岸去,至于胆子大一点儿的,虽潜进水中企图将展鹏飞拉起,不料偏是拉不动。
展鹏飞故意施力下沉,身体自然重了好多,他一俟那些人猿吓跑,始才在水底一个翻身,朝岸边潜游过去。
当他悄然自岸边冒出水面之时,那些已爬到岸上的人猿,正群集岸上,吵作一堆。
展鹏飞暗地好笑,他蹑手蹑脚的躲进一块大石之后,远远看那一群嘈杂不休的人猿。
这边正在闹哄哄的时候,那边峭岩之上又传来一阵长啸,展鹏飞抬眼一望,只见有三点人影,自那峭岩之上一泻而下,朝潭岸而来。
不过眨眼工夫,那三名人影已越过峭岩,来到那群人猿之前。
展鹏飞看出原来是刚才那两名青衣女婢,率同那头灰白色的人猿白爷爷一起赶来。
那群人猿这时已静了下来,等青衣女婢走到潭侧站定,才由一头人猿代表向她比手画脚,吱哩呱啦地诉说一番。
苏姐姐等那头人猿诉说过后,才道:你们再下水找找看,不论如何也得将那人的尸体找到……她这么一说,那些人猿立刻纷纷跃进水中,只有那白爷爷站立不动。
苏姐姐转向它道:白爷爷!你不用难过,是那人命运不好才会淹死,没有人会怪你的……那白爷爷神色木然,展鹏飞暗中看得相当感动:心想这人猿心地竟是如此善良,白爷爷这名号的确不是自叫的,他当之无愧。
展鹏飞心有不忍,打算现身结束这场玩笑,人还没动,却听翠红道:苏姐姐!那人会不会装死溜走?苏姐姐瞪大了美眸,道:是呀!要不然它们二、三十个怎会连那人的尸体也找不到?她一念及此,不禁浮起恨然之色。
举掌拍了三下,一面召回潭中的人猿,一面切齿道:那个家伙要是故意装死让我们白替他着急的话,我非剥他的皮不可!翠红笑道:苏姐姐,何不让它们多找一会儿?苏姐姐道:找当然要找,不过我们改在陆上找……翠红道:莫非你已确定那厮已逃回岸上?苏姐姐道:八成是这样,我不信凭二、三十头人猿之力,淹得死那厮!她们说话之时,那些人猿已都上了岸。
苏姐姐旋即将它们分成几个组,看情形她已下定决心在绿谷大举搜寻展鹏飞。
展鹏飞等她将人手分配好,始才施施然自藏身的大石之旁走了出来。
翠红首先发现展鹏飞在十几步之外,推一推苏姐姐道:苏姐姐!你不用分派人手了,喏!你看谁从那边过来了?苏姐姐抬眼看到展鹏飞之时,展鹏飞已差不多走近了她。
还是展鹏飞先说道:姑娘来得正好,在下正感无法与它们沟通意思,姑娘此来得多多帮忙!苏姐姐冷冷道:你跟它们一起,又是嬉水,又是相扑取闹了半天,还须要我这个翻译?展鹏飞当然听得出这番冷言讥讽,但他只是耸一耸肩道:姑娘又不是不知道猴猿之性,最喜与人嬉戏,在下为了讨好它们,不得不陪它们玩耍一番,倒叫姑娘笑话了……苏姐姐哼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装死唬人?展鹏飞道:不这样的话,我哪有机会这么轻松得上得岸来?翠红插言道:苏姐姐!白爷爷这些徒子徒孙胡闹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算啦,还是带他去见小姐要紧!苏姐姐想了想,很勉强的道:好吧!咱们带他去见小姐!说着挥手要展鹏飞跟她走,展鹏飞却道:慢着,姑娘!在下的衣物还在白爷爷那里,没要回来之前在下可没空闲跟你们走!苏姐姐正待发作,翠红忙道:公子的衣物!白爷爷已经送交给小姐,去了便可归还给你!展鹏飞闻言将目光投向白爷爷,只见那头人猿,居然向他点头表示翠红之言确实。
于是展鹏飞道:看情形在下非与姑娘的小姐见上一面不可了?翠红道:不错!除非你不想要回你的东西!展鹏飞双手一摊,道:好吧!请姑娘带路……众人开始又攀岩而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岩洞之前。
那岩洞居高临下,绿潭正在下方,洞前老松横陈,峭岩屏障,除非有人领路,要找上如此隐秘之处,实非容易。
展鹏飞站在洞前略略了望,那绿谷正横亘眼底,一草一本均看得甚是清晰;视界之广,当真可以监视整个谷地。
他在翠红等人的催请之下,举步进人岩洞。
岩洞之内又是一番景物,两排油灯将里面照得通亮,深人约十余丈,竟是打扫整理得一尘不染。
最后他们来到一间石室之前,翠红隔着珠帘,向内室道:姥姥!人已请到!停了一会儿,室内有一名老太婆掀帘而出,打量了展鹏飞一眼,道:你随我进来!展鹏飞迟疑了一下,方始抬步跟那老太婆进去。
他一脚才踏进室内,倏觉眼睛一亮,几乎被那室内的陈设吓傻了眼。
展鹏飞简直不相信在这高崖岩洞之中,有如此华丽的所在。
那半圆型方围约十八丈的室内,有上等的花雕木桌椅,有乳黄色的西域地毡,还有古玩字画,将室中布置得华美高雅,安适旷恰。
那老太婆请展鹏飞坐下,道:公子稍坐,待老身扶小姐出来……她不管展鹏飞同意不同意,话一说完,就自转身移步走到里边,打起长帘,进人另一室中。
展鹏飞这时才发觉那长帘之后还有一处复洞,心想那必是主人的卧房了。
他不禁好奇心大起,真想快一点儿一睹主人的风采。
可是那老太婆进去好一会儿,展鹏飞才听见一阵咳嗽之声,忙正襟端坐好。
片刻后,长帝一挑,刚才那老太婆颤巍巍地扶着一名黄衣绿裙的少女走了出来。
那少女两肩披着光可鉴人的一头长发,微微抬起笑脸,算是跟展鹏飞打招呼。
展鹏飞怔了一下,忖道:这少女看来似曾相识,莫非我在哪里见过她?他念头一掠而逝,旋即被自己否认掉,继续想着:不,像她如此美丽的人,任何人如果见过她,必定都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决守不至于有事后记不起来的道理。
展鹏飞正在思忖之间,那美貌的少女已被扶到他对面的雕花椅上落了座。
展鹏飞欠欠身,道:在下展鹏飞,只不知姑娘何事见召?那少女脸色苍白,黛后深锁,虽是病容满面,但仍掩不住她那天生丽质,及风逸幽雅的体态。
她用雪白的玉手微微捂住胸口,轻轻道:小妹狄可秀,久闻展公子大名……不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展鹏飞当她是客套话,拱拱手道:姑娘客气了……他突然想起狄可秀这三个字是谁,精神一振,道:姑娘莫非是燕云大侠狄仁杰,狄老前辈的掌珠?展鹏飞说这话之时,不但想起在袁伯文之处见过狄可秀画像的事,也记起狄仁杰的女儿正是狄可秀。
但他仍然有意外之感,忍不住出言询问。
狄可秀道:是的!家父正是狄仁杰!她望着展鹏飞惊异的眼光,又道:公子好像不大相信我的话是不是?展鹏飞慌忙道:不,不,在下绝对相信……狄可秀偏着头,显然要展鹏飞说出理由来。
展鹏飞乃继续说道:在下在见到姑娘之前,已经看过姑娘的画像。
姑娘倩影依稀,在下一看就认出来了……狄可秀眸光一闪,道:哦?那画像现在何处?展鹏飞道:在七星教的袁伯文那里!狄可秀道:那么公子见过的次数并不多吧?展鹏飞坦然道:在下只见过一次!狄可秀笑道:见过一次画像?公子居然就有那么深的印象,寻常人相互见一次面也未必就能记住对方的模样,公子刚才之言未免有点儿轻率吧?展鹏飞愣了一下,道:难道说姑娘不相信这世上有令人一见难忘的人?狄可秀认真的想了一想,道:当然有……展鹏飞轻轻一笑,迅即道:是奇丑得令人恐怖的人,和美得叫人眩目的人?狄可秀点头道:真有这等人的话,委实使人见过之后,便很难忘掉的!展鹏飞道:那小姐相信在下之言了?狄可秀开心的笑了起来,她苍白的脸透出一抹红晕,更显得艳丽绝伦。
展鹏飞看得一呆,心想:像这种美丽的女子,实在使人看过之后,一刻也难忘怀。
狄可秀拢一拢美发,显得娇羞不胜的样子,道:公子必定认为我丑得可怖,对也不对?展鹏飞毫不掩饰的道:姑娘仙姿慧心,简直已超凡绝俗,相信这世上再没有比!娘更美的女子!狄可秀正色道:因此你见过一次我的画像,就记在心头了?展鹏飞迅即颔首,道:是的!狄可秀突然道:如果我肯委身下嫁于你,你会接受吗?展鹏飞欢声道:当然!在下不接受便是个傻瓜……他蓦然住口,忖道:怎么搞的,我竟然在头一次见面的女子面前,说出这等话来?狄可秀似乎没有发觉展鹏飞的神态,愉悦地道:既是如此!公子去将火狐内丹取来,我便嫁给公子为妻……展鹏飞讶然道:姑娘知道在下此来是为了擒捉火狐?狄可秀道:当然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你有成功的机会!这话更叫展鹏飞不懂,他露出惘然的表情;只听狄可秀扑味一笑,道:告诉你,你一到幽灵山区来,劳典便已告诉了我,劳典公子认得吧?展鹏飞道:认得!可是姑娘怎知在下有抓到火狐的机会?狄可秀道:灵猫劳典曾在我面前将你推崇备至,他说,你的才智武功,武林无人能及……展鹏飞笑道:这也不能证明在下可以顺利抓到火狐啊?狄可秀道:擒捉火狐除了才智武功之外,当然还得靠机运、方法等等,然而公子似已具备了这三者……展鹏飞潇洒一笑,道:在下自己倒未觉得……狄可秀道:那么我来说给你听……她顿了一顿,又道:第一,你有一把元坚不摧的宝刀和一个坚韧适用的碧火珠丝网,擒捉火狐的工具你已经有了……展鹏飞道:但这两样东西都在姑娘手中……狄可秀道:我会还给你的!她歇一会儿,又道:第二,你已经人了这绿谷,而且又可能得到我的协助,所以你有绝大的机会可以成功!展鹏飞道:不管怎么样,在下很感激姑娘这份情意,只是……狄可秀打断他的话,道:公子别小看我的能力;坦白讲,任何人想擒捉火狐,若是没有我的协助,成功的希望还真渺茫哩!展鹏飞被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他确是不相信狄可秀有可能助他捉狐。
此刻狄可秀说得那么有把握,更令展鹏飞疑惑不解。
比如说,狄家既能自己捉到火狐,狄仁杰又何必以天魔令为赏格,要六大邪派的人参与擒捉的工作呢?狄可秀似是看出了展鹏飞的心念,又道:其实擒捉火狐目前已不算是一件难事,因为这些年来火狐的行踪全在白爷爷的监视之中,甚至它的生活习性,白爷爷也知道得很清楚……展鹏飞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么狄前辈为什么不亲自下手捉它?狄可秀道:爹根本没有把握,因为白爷爷监视火狐的事,他根本不知道,何况即使捉到火狐,爹也不知道取出内丹的方法!展鹏飞诧然道:那么他要大家帮助捉火狐是什么意思?狄可秀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低声道:爹的用意和作风自始与我无关,所以此事我实在无可奉告……展鹏飞大觉意外,道:可是,令尊擒捉火狐的目的,不是要取出内丹以配药,来医治姑娘的病症的吗?狄可秀幽幽道:这些年来爹在江湖上确是如此声明……然而,事实上却另有内情……她顿了一顿,又道:不错!我自十二岁染上重症,迄今已有六年之久;六年来全靠天池药宫的芸君姐姐调药维持生命,可是不知哪一天会突然气绝身亡,只有天晓得……她说来哀怨动人,使展鹏飞不禁心里凄然。
狄可秀抚着胸口的姿势,更平添几许悲凉,看来像是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
展鹏飞心弦一震,道:姑娘是不是觉得不舒服?狄可秀吐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我已习惯了这种痛苦,公子不用担心她看来精神又恢复了许多,停了停又道:家父在我得病之后,就将我送到这绿谷来,起初在谷中盖了一座精含,由姥姥和两名丫环服侍我;后来我碰到白爷爷和它们那一伙人猿,才搬到现在这个地方……说着她露出惨然的苦笑,道:幸亏有白爷爷它们,否则我每日所需的饮用水,真不知靠谁取来!展鹏飞道:姑娘饮用的水必非寻常之水,对也不对?狄可秀道:公子猜得不错,那水必须接自绿溪的源头。
展鹏飞恍然道:原来如此,在下看过那绿溪上游的地势,想来源头必在峭壁之上了?狄可秀道:不错!展鹏飞道:虽是如此,在下觉得要上那源头并非难事,何须劳顿白爷爷他们?狄可秀道:这点公子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源头四处长满绿苔,使人无法接近,纵然能接近源头,也没法在半往香的时刻内将水取回这里!展鹏飞道:此地到那源头甚远?——狄可秀摇头道:不过半里之远而已,但尽是悬崖绝壁,飞鸟也觉难渡,何况是人?展鹏飞恍然道:在下明白了,为了争取用水时间,须得靠自爷爷它们在绝壁上行走的功夫,对也不对?狄可秀微点臻首,表示展鹏飞说的没错。
展鹏飞却又道:但是有一点儿在下仍然想不通;姑娘所用之水既然取之不易,用时又得赶时辰,平日为何不多蓄一点起来?狄可秀道:那是因为我所需的水,必须是活水之故!展鹏飞问道:什么是活水?狄可秀道:活水就是流动的水……展鹏飞道:这么说,绿溪源头的水,接下来之后,超出半炷香的时刻便成死水了吧?狄可秀道:是的,所以公子你试想一下,要在半炷香之内,从半里之远的悬崖绝壁之上,取下绿溪源头之水,除了靠白爷爷它们,又有谁能胜任此事?展鹏飞终于明白,道:但是这终非长久之计,何况姑娘之病还是没法就此医好,是也不是?狄可秀道:嗯!因此有一天,家父突然到绿谷来看我……她忽然停口,生似不愿继续她的话。
展鹏飞却追问道:狄大侠平日很少来绿谷吧?狄可秀道:家父常来,但我很少跟他见面……她停一停,又解释道:是我不愿见他……值到那一天他来……展鹏飞道:姑娘见到了令尊?狄可秀道:那一天我破例见他,因为跟家父同来的,还有鼎湖天池药宫的雷芸君姐姐……展鹏飞插言道:令尊既知有雷姑娘同来,你便会见他,那么令尊以前为什么不邀雷姑娘一齐到绿谷来?狄可秀道:那天我答应与家父见面,自然不是单单为了雷姐姐之故……她仰起美丽的脸靥,眨动着长长的睫毛,神情甚是好看。
回想了一会儿,狄可秀终于又继续道:我记得那一天很冷,绿谷飘起从未见过的雪花,家父和雷姐姐告诉我,她仍然在一本医书上看到一帖药方可以治好我的病,但需有火狐内丹合药!展鹏飞插言道:所以令尊就开始策划擒捉火狐的事?狄可秀微微摇头,道:不!他早在来绿谷找我之前,便已经策划多时展鹏飞哦了一声,道:原来令尊只是来通知你这件事而已……他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狄仁杰一旦获知秋可秀的绝症有了一线生机之后,第一个要通知的,自然是他的掌上明珠狄可秀。
不料狄可秀却道:家父不是来通知我,他来是为了求我帮他擒捉那火狐!展鹏飞道:那没啥分别,因为捉火狐之举,也是为了取它的内丹配制药物来医治姑娘的……狄可秀黯然道:事情要是如此单纯,你试想一下,我怎会孤独的住在这绿谷来?还有,我为什么要一再拒见家父?展鹏飞认真地想了一下,道:姑娘说得也是……他突然想起这其中必定牵涉了他们父女两人的感情问题,于是他打住话头,默然不语。
狄可秀看得出展鹏飞不想过问她们父女间的事,因此不再追问下去。
可是狄可秀面对着展鹏飞,却似有千言万语恨不得向他倾诉的感觉。
展鹏飞好像不是与她初次见面的朋友,实在有如多年故友似的。
她眸光一亮,滔滔而道:我一再拒绝家父,宁愿在这绿谷索然独居的原因,实不相瞒,全是因为忍受不住家父的自私……她说话的神情充满恨意,使展鹏飞大为讶异,心想:狄可秀居然对他的生父如此不满,委实是件令人想不到的事。
事情既然已证实是他们父女间的私事,展鹏飞更不好插口置啄,是以他仍然保持缄默。
只听狄可秀又道:家父年轻时只顾着他的武功前程,成名之后虽替武林做了几件轰轰烈烈的事,但他的心目中从没有我和母亲两人……她回忆着说道:甚至母亲临终之际,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那年我才只不过五岁而已……展鹏飞发觉狄可秀已满了泪水,伤心地抽泣着。
回忆有苦有甜,不过狄可秀的童年回忆竟如此凄凉!但展鹏飞除了寄予同情之外,实在也找不出安慰她的话来。
狄可秀轻轻拭去泪痕,道:母亲死后,家父并没有放弃他热中江湖名利的日子。
他心中的计划,除了如何使他自己的武功更上层楼,使他的江湖地位更高之外,从未分心照顾我这稚龄的女儿。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即使我染上恶症之后,他亦不曾关心过我……展鹏飞问道:但令尊数年来绝踪江湖,不问武林中事已有多年,难道这不是由于姑娘染病之故?狄可秀道:谁说他是为了我?展鹏飞道:江湖上有此传言,何况令尊已多年不涉江湖也是事实!狄可秀冷冷道:家父这几年确不曾涉足江湖,可惜江湖却没人知道真相……展鹏飞道:莫非这里边另有隐情?狄可秀道:是的!家父数年前突然发现有走火入魔的现象,所以慌得他停止在江湖上活动!展鹏飞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道:真有这回事?狄可秀道:难道我会造谎说我父亲吗?她白了展鹏飞一眼又道:家父系因为修炼天魔令上所记载的武功不慎。
因而走火入魔的。
当他发现之时。
体力及功夫均在逐渐消退之中,这一惊之下,他所受的打击不问可知……展鹏飞道:这么说,他找不到恢复功力的方法了?狄可秀道:他遍览群书,结果被他找到秘籍上所载的方法,依这个方法去做,据说可以迅速恢复他的武功……、—展鹏飞不禁问道:既然找到了恢复武功的方法,这事情岂不好办了吗?狄可秀凄然一笑,道:是的!可是他却得不到我的协助,因此有方法也是空欢喜一场而已!这事既然又牵涉到狄可秀的头上,以狄可秀自小积存的忿意,她不会协助狄仁杰似是可以预料的。
展鹏飞忍不住道:姑娘宁愿令尊失去了武功?狄可秀眸光一亮,道:我正有此意,因为家父一旦失去了武功,他便会像寻常人一样,生活在我的身边,让我有一段天伦之爱的日子……展鹏飞恍然道:所以姑娘就拒绝协助令尊恢复武功了?只不知要如何才能使令尊的武功不至于丧失?狄可秀缓缓道:根据秘籍上记载,像家父的症状,只要喝下火狐之血,便可使武功恢复……展鹏飞讶道:既然火狐内丹可以医治你的病,火狐之血又可使令尊恢复武功,!娘应该协助令尊擒住火狐才对呀?狄可秀幽幽道:唉!可是一旦家父恢复了武功,我又得孤孤独独地生活下去,然后像我母亲一样,在盼望中悄然而逝……展鹏飞默然自忖,他实在不了解狄可秀这样的心意。
她明知火狐对他们父女两人的重要,而她却宁愿不去抓它,心甘情愿地长年受病痛的煎熬。
展鹏飞移目凝视着狄可秀,他发觉狄可秀眸光透着乞求谅解的心意,不禁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展鹏飞舒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有点儿明白姑娘的心情……狄可秀娇脸上掠过一抹喜悦,道:真的?展鹏飞郑重的道:是的!令尊的做法是太自私……假使不是为了他自己的武功在消失之中,想来他必不会急着要找到火狐,唉,在下今天总算了解狄仁杰的真正面目……狄可秀道:家父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公子未必这样就了解,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以天魔令交换火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