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龙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左雾仙道:我阴阳谷的武功,不论是内功或外功,都分作阴阳两大主流,所以门下有男有女。
主修阴流功夫的,当然须是女子之身,一旦有了相当火候造诣,对阳流男子来说,妙用无穷。
徐少龙道:对于阴阳谷内主修阳流功夫的男子,虽然妙用无穷,但难道对别的门派的男人,也有这等功用么?左雾仙道:你自己已亲身体会,还要问么?徐少龙道:刚才你当着符天遥面前,以玉掌抚摸我的面孔,其实你掌心传出忽冷忽热之气,使我不得不运气抗拒。
后来突然之间,你掌心的真气,竟与我体内真气融合为一,使我一时功力大增,迅即把内伤治愈。
左雾仙道:起先你竟以为是你本身的功夫,在无意中吸取借用了我的真气,才把内伤治愈的,是也不是?徐少龙道:不错,我还以为是碰巧发生了‘相生相成’之妙,殊不知竟是你有意为之的。
左雾仙道:现在你明白符天遥何以很想与我阴阳谷和好之故了吧?徐少龙道:我明白啦!只不知姑娘为何慨然相助?左雾仙声音忽然变得很冷,道:假如我早些得知你是五旗帮中之人,我就不会帮助你了。
徐少龙反而感到一阵轻松,心想:她这话已证明她与五旗帮毫无瓜葛了。
左雾仙忽然停步,道:左边的路旁有符天遥留下的暗记。
徐少龙转眼望去,口中问道:是不是指示方向?左雾仙道:是的。
徐少龙道:大概就在附近吧?左雾仙点点头,反问道:你不是害怕吧?徐少龙道:反正不会是很开心就是了。
不过我心情如何,目下说也没有用。
我只想请问一声,那秦三错费了不少手脚,把我弄到你的座船上去,见上那一面,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左雾仙道:这是我的秘密。
徐少龙道:老实说,我等会与符天遥碰头之后,恐怕凶多吉少,你就算把秘密告诉了我,也不会传扬出去。
左雾仙道:这话可算是老实话了,以我看来,你八成会败北送命。
但刚才还表示有一拼之力呢?徐少龙道:我岂能是长敌人之气,灭自己威风?左雾仙道:但我瞧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怎样怕死呢?徐少龙道:不是不怕,而是懂得如何隐藏起来而已。
到底那天是怎么回事?秦三错此举有何用意?左雾仙道:秦三错乃是奉我之命,选一个相貌根骨都佳的男人,送到船上给我过目。
假如我当时看中了,就把你留下,如果没有看中,就像你的遭遇一样,送两锭黄金遣走了事。
徐少龙追问道。
假如留下了我,你是不是准备委身下嫁?抑是另有安排?左雾仙呸他一口,道:我怎会嫁人?我是替我女儿择婿,就是你亲眼看见没有带着面纱的那个女孩子。
徐少龙道:当时我假装不懂武功,你莫非要选一个不懂武功之人为婿?左雾仙道:是的,我要我的女儿脱离武林,永远不与江湖之人往来。
徐少龙笑一笑,道:你告诉我的话,有真有假,使我无法尽信。
左雾仙瞧着他,好像暗暗衡估对方猜出了多少。
徐少龙又道:若是令千金将要退出武林,故此特地选择一个无拳无勇之人做丈夫的话,则选择的方式,便不该这样子进行法,试想身家清白,有志功名之士,哪能在如此奇怪情形之下,娶得终身伴侣?左雾仙道:谁敢违我之意,我便取他性命。
徐少龙道:这就不是择婿了,对么?左雾仙道:你爱怎么说都行,我们走吧!徐少龙道:假如你信得过我,那就让我独自前往,你最好不要露面。
左雾仙讶道:为什么?徐少龙道:我此去与符天遥会晤,并非单单结算私仇,另外还得牵涉很多的事。
你目下是阴阳谷的领袖身份,不宜卷入漩涡之中。
左雾仙更为惊讶,道:听你的口气,好像连我也惹不起呢!徐少龙道:不是惹不起,而是划不来。
左雾仙道:那么符天遥已经是漩涡中的人物了,是不是?徐少龙道:是的,此所以他幽冥洞府,不到两个月时间,共有六七名得力门下丧生。
左雾仙听了最后的一句话,大为动心,忖道:幽冥洞府向有难惹之称,居然也损兵折将十分惨重,看来我阴阳谷是不宜卷入此一漩涡。
徐少龙又道:左姑娘定必晓得,这是在下投桃报李之举,全然出自诚意,绝无其他含意在内。
左雾仙下了决心,颔首道:好,你向左方越墙行去,直到看见屋顶上有一团绿色的鬼火,就是符天遥觅妥之地了。
徐少龙躬身行了一礼,道:今日承蒙左姑娘赐助,大恩不言谢,就此告辞。
左雾仙吹一一口气,面纱飘飞起来,露出鼻子以下的半截面孔。
徐少龙一瞥之下,已看清她的鼻子挺直,唇红齿白。
若是单就这两个部份而言,极是美丽好看。
她道:你多加小心,我这就避开,假如你脱逃大难,我可能会找你见见面。
徐少龙向她笑一下,随即转身行去,他的动作既潇洒飘逸,同时还有一股坚决强毅勇往直前的味道。
左雾仙目送他背影消失了,这才离开。
且说徐少龙一路奔去,果然越过数座房屋之后,便发现右前方的一座屋脊上,有一团黯绿色的磷火。
他一直奔去,欲急已飘落一处宽大的空地,原来这是一座庙宇前面的旷地,目下静寂无人,正是极为理想的动手场所。
符天遥见他跃落,当下向他走来,长衫在晚风中飘扬,看他的外表,一点也不像领袖两大邪派之一的人物。
徐少龙四顾一眼,才道:好地方,有劳符兄久候了。
符天遥道:徐兄好说了,你既肯惠然而来,可见得当真是五旗帮的徐副统领无疑。
只不知左雾仙姑娘,何以不见?徐少龙道:在下也不明白,本拟见到符兄之时,要请你指点迷津的。
符天遥沉吟一下,才道:左姑娘决计不至于会怕事躲开,同时她也应该有兴趣瞧瞧咱们两人的胜败之数,是以她的缺席,实是令人大感迷惑。
徐少龙道:符兄对左姑娘似是十分关心,这一点也是令人大惑不解之事。
符天遥道:这也怪不是你会感到迷惑,我与她本是宿仇,这是武林中人人皆知之事。
他并没有说出答案,话题一转,道:徐少龙,你既然杀死塞外三奇之一的于一帆,可见得你的武功非同小可,今日足有资格,与符某作殊死之战了。
徐少龙道:符兄好说了,只不知你口口声声说我杀死于一帆,有何证据?符天遥道:咱们先不谈有证据没有,你倒是说说看,有没有杀死黄衫客于一帆?徐少龙决然道:没有,当时我虽然曾与他交手,但后来把活讲开,各自分手,但我却知道他乃是死在何人之手。
符天遥讶道:你知道?那么这一位高手是谁?徐少龙道:就是塞外三奇的另一个,名叫博洛多,使一只独脚铜人。
有万夫不当之勇,并且通晓汉语。
符天遥难以置信地道:博洛多怎会杀死于一帆?他本身也被人杀死呀!徐少龙道:只不知符兄可曾查证过他们的死亡时间没有?符天遥哦了一声,道:你意思说博洛多杀死于一帆之后,才被别人杀死的,是不是这样?徐少龙道:一点不错,符兄想不想知道博洛多死于何人之手?符天遥道:难道是徐兄你不成?徐少龙长笑一声,道:不错,若不是我,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符天遥道:徐兄能杀死博洛多,也就等如能杀死于一帆一样,已是武林中一件大事。
徐少龙道:符兄千万不可传扬出去,因为这件事另有内情。
事实上博洛多与于一帆之战,已经两败俱伤,博洛多还伤折了两名得力手下,因此当时我实是有点乘人之危,传了出去,不大好听。
庙墙角的黑暗中,突然走出一人,冷冷接口道:既然如此,徐少龙你马上写一份详细报告呈阅。
徐少龙循声望去,吃了一惊,连忙躬身行礼。
这个突然出现之人,竟是五旗帮中地位仅次于帮主大乙神指钟抚仙的毒剑袁琦。
他的出现,的确使徐少龙大为吃惊。
要知徐少龙老早就推测那符天遥与五旗帮有特别关系,因而应付得特别小心,不是有把握一举毙敌以前,决不轻举妄动。
今晚幸亏他应付得当,才在无意之中,反而使毒剑袁琦相信了他的话,现身出见,并且命他把当日的经过,写一份报告。
徐少龙忙道:袁先生几时来南京的,符天遥兄难道也是咱们这边的人?袁琦道:不错,符兄乃是咱们秘密集团中至为重要之人,你暂时不必多问,亦不必回去,就在这儿写一份报告。
徐少龙答应了,转眼向古庙望去。
袁琦拍一下手掌,庙内当时射出灯光。
徐少龙心下凛然,忖道:庙内不知还有什么人物?他举步走去,走到庙门口,向内一看,不禁为之怔住。
原来古庙之内,有两名白衣少年,一个捧剑,一个捧灯,在捧灯的少年面前,有一张铺着一张虎皮的大师椅,椅上之人,正是丰采宛如秀士的钟抚仙。
徐少龙除非马上揭开真面目,不然的话,他唯有恭谨饥故。
他一下子就判明了形势,情知目下自己人孤势单,而对方却是巨头毕集,在黑暗中,可能还潜伏得有高手,这刻休说一拼,就算夹尾逃遁,亦有所未能,当下毫不迟疑,上前屈膝行礼。
他跪在钟抚仙面前时,但觉一缕刺骨的寒气,直侵入骨髓,使他打个寒噤。
他暗暗忖道:钟抚仙已炼成了先天奇功,那是不在话下,我此次混入五旗帮,探悉了无数机密,独独关于他的太乙神指是怎么的一门功夫,还没有摸出一点头绪。
看来我方屠龙计划若然有失,一走是败在这一点上。
只听钟抚仙道:你起来,到一旁去写报告。
徐少龙起身,道:帮主竟然御驾亲征,可见得局势紧张万分。
但属下却谱然无知,未能及时报告,实是难辞其咎。
钟抚仙摇摇头,道:局势虽然相当紧张,但也未达到非我出马不可的地步。
他摆摆手,一个白衣少年便去准备桌椅纸笔。
钟抚仙又道:当然,局势也不能不算是严重,因为咱们对大尊者此人,尚无所悉。
而我方却先后已损折了不少人,其中还有特级高手在内,故此我决定亲自走一趟。
徐少龙道:属下这就写下报告,恭呈帮主过目。
钟抚仙道:你去写吧!其实袁琦也未免大多心了一点,对你尚且一试再试。
他坚持等到早晨看过席亦高的报告之后,方可对你打消疑惑。
徐少龙躬身行礼,外表上好像很恭谨,其实却是掩饰他脸上的失色。
他道:袁先生此举有利无害,属下亦十分赞成和佩服。
他开始写报告,可是他实在定不下心神,一来席亦高行将送到的报告,使他十分提心吊胆。
甚至可以断定有七八成会出毛病。
二来这座古庙之内各种摆设用物,包括他正在使用的桌椅纸笔在内,都不是草草弄来的,可见得这一处地方,早经布置。
因此尚有人手环伺潜伏,亦是必然之事。
这一来他的确连逃走的希望也十分渺茫了。
要知徐少龙一身武功,虽然已得各家派的真传,又由于五老会议特意栽培,设法赐予功力,是以若论武功造诣,当世之间,实是罕有匹。
可是眼前就有一个不易取胜之人,那就是炼就了先天奇功的钟抚仙,而除了他之外,还有袁琦、符天遥这等特级高手,试问一旦拼搏,谁能逃得出这数人的围攻?不久,天色已明。
徐少龙的报告,已由一名白衣少年拿给钟抚仙看过,然后送给门外的毒剑袁琦。
天亮之后多时,袁琦走入庙内,向钟抚仙道:奇怪,余么么何以尚不见影踪?徐少龙讶道:余么么么?她正在家里呀!毒剑袁琦道:你的报告,若与她每日的记录相符,你就绝无可疑,正式成为心腹人物。
钟抚仙道:二弟这等措施,虽然似是大小心了,可是仍属明智之举。
袁琦泛起一抹难得的笑容,道:大哥,您瞧这些年来小弟何曾失过手?这都是小心之功。
他突然侧耳聆听,又道:席亦高来啦!徐少龙也听到遥遥传来击掌之声,可知此地四下不但警戒森严,而且传来的暗号,竟可以指出来者的身份。
不一会功夫,席亦高瘦长的个子,出现在庙门口。
他一见钟袁二人皆在,满面泛起惊讶之色。
徐少龙从这一点便判断出敢情钟袁二人行踪,连席亦高也不知道。
席亦高进来行过礼,又向徐少龙打个招呼,随即取出一叠文件,呈与钟抚仙,却不提及这是什么文件。
钟抚仙阅看过,交给袁琦。
袁琦也看完了,抬眼向席亦高望去,问道:关于徐少龙的每日行动,你的报告准确性如何尸席亦高沉吟一下,转目望着徐少龙。
他的目光宛如利剑一般,把徐少龙瞧得心头悸动。
他终于开口,道:敝座自问准确性不容疑惑。
徐少龙这时真想抢过那叠文件瞧瞧,因为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席亦高的报告,与自己的报告是相符呢?抑是有所出入?在钟抚仙和袁琦的脸上,徐少龙可不指望可以发现线索,所以他根本不必白费气力去查看。
袁琦徐徐道:席兄的报告中,提到余么么此人。
席亦高道:是的,敝座已将她囚禁了。
袁琦道:此事你何以不在报告中交待明白?席亦高淡淡道:因为事情是发生在这份报告之后,再者敝座亦想不到帮主和袁先生大驾莅临,还打算另以火急传出,向总寨另行报告。
钟抚仙问道:席兄何故把余么么囚禁起来?席亦高先向徐少龙瞧一眼,这一眼只把徐少龙瞧得血液凝结,浑身冰冷。
只听他道:余么么行动甚是可疑,昨夜敝座接到消息,猜想她打算远逃,是以暗加布置,防她出门。
果然不出所料,及时把她截获。
袁琦点点头道:那么关于徐少龙每日的行动,席兄可曾向余氏妇人查询对证过?席亦高道:当然有啦!她的供词,竟与敝座查得一样。
直到这时,徐少龙尚不知席亦高的报告中,对自己的行动如何报告法?是不是与他的报告相符,因此,他感到十分难受。
袁琦沉吟一下,才又问道:据兄弟所知,余么么似是席兄之人,只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席亦高讶道:袁先生竟晓得这个秘密,不瞒你说,此妇曾为敝座出过力。
可是不久以前,敝座有些私事外泄,调查结果,认为此妇大是可疑,因此已不再用她了。
本来有些事情,他们彼此间都是心照不宣的,例如余么么么这一宗,大家同是一帮之人,何须分出彼此?然而事实上每个独当一面之人,都有他的密探。
这刻当面揭穿,席亦高也只好承认。
钟抚仙道:席总司的意思,敢是暗示此妇不稳?席亦高欠身,道:正是如此。
袁琦寻思了一阵,仰天大笑道:徐少龙,席兄的报告中,已证明当日于一帆丧命之时,你一夜未曾外出,直到早晨方始出门,因此那一夜有人认为你曾与于一帆拼斗的消息,并不确实。
徐少龙登时气定神闲,暗暗叫一声:多谢我佛慈悲护佑。
只听袁琦又道:就事论事,徐少龙你亦没有击毙于一帆的把握。
既无把握,则于一帆表示身份之时,你将不敢下手无疑。
由此可见得于一帆应是被博洛多所杀,而徐少龙则是趁博洛多负伤力乏之际,将他杀死的。
徐少龙道:袁先生说的情形,就像眼见一般,属下实是折服不已。
他的目光一触席亦高眼睛,心中涌起了疑问,忖道:余么么明明尚是他的人,同时又替钟袁作密探,他何以否认,还囚禁起她?钟抚仙与袁琦都流露出轻松的神色,把符天遥叫进来。
钟抚仙道:有劳符兄久候,谅符兄一定奇怪我们何以对徐少龙如此重视,再三盘洁,其实理由甚明,假如徐少龙是杀死于一帆之人,则他定是那个神秘惊人的大尊者,这个人,我们若不全力对付,只怕多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符天遥颔首道:帮主说得是,只不知帮主以往可曾向徐兄提过敝派没有?钟抚仙道:没有,所以徐少龙误杀贵派之人,这一点我很感到抱歉。
符天遥叹一口气,道。
兄弟自是不便对徐兄或那位连姑娘怪责,可是敝派多人折损,这宗公案,兄弟日后不易向敝派其他之人交待呢!袁琦道:符兄且勿心焦,目下咱们须得全力对付大尊者,以我愚见,大尊者既有一个屠龙计划,涉及各大门派,并且均有高手助阵,可知必与五老会议有关。
如果大尊者真是获得五老会议支持,则他的目标,已经昭然若揭,不必费心了。
别人全都点头,只有徐少龙特意泛起茫然的神色。
钟抚仙见了,便道:咱们这个秘密集团,实力强大,分布地域至广,如你所知,咱们不择手段以获巨量财富,其中贩卖人口一项,乃是大忌,所以惹得五老会议注意。
徐少龙这才轻啊了一声,心中暗暗忖道:这些魔头真是厉害不过,只不知他们将以什么手段来对付我方?席亦高道:如果牵涉到五老会议,敝座主张避避风头。
钟抚仙沉吟一下,断然道:咱们是暂避抑是决战,攸关存亡,定须作一公决。
他转眼望向袁琦,颔首道:二弟,把他们都叫出来。
毒剑袁琦起身出去,徐少龙看时,但见钟抚仙带来的两名白衣少年,迅即搬了四张椅子出来,当即知道人数,忖道:四个来人之中;我可猜出是副帮主龙君谢沉,刑堂堂主于木塘,监堂堂主李听音。
但还有一个却不敢肯定了,难道另一位副帮主白尚奇,竟也与闻这等秘密勾当么?若然是他,则五旗帮已等如全帮都参加啦!要知在五旗帮中,白尚奇为人刚直,格守江湖规矩。
是以徐少龙不能肯定他有没有参与这种包括贩良为娼的秘密勾当。
不一会工夫,四个人鱼贯进来,头一个正是龙君谢沉,第二个却是峨冠博带的道人,仪容不俗,年约五旬左右,手中提着一面铁板,长约四尺。
第三个第四个正如徐少龙所料,乃是五旗帮的高手于木塘李听音。
徐少龙见闻广博,一瞧这个道人,登时已得知乃是赫赫有名的铁板真人,此人天生神勇霄力特强,铁板之下,未逢敌手。
他虽然身着道服,却不是真正的炼气之士。
徐少龙亲眼看见对方鼎盛的阵容,强大的实力,心中泛起了阵阵凉意。
这四人当中,于木塘神色略有不安,人得庙中,曾经瞪了徐少龙一眼。
这是因为他曾经驰援黑蝎阎炎,据阎炎说,徐少龙好像是杀死于一帆的凶手。
他正待查证,却被清凉上人等杀得片甲不留,只有于木塘一个人逃得性命。
于木塘出事之后,不但受责于钟抚仙,还有席亦高等人对他十分不满,所以他饱受攻仟,使得处境十分尴尬。
亦正因此故,他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不敢指认徐少龙是杀死于一帆之人。
但他不信任徐少龙,却是无可改变的事。
这些人全都坐好之后,钟抚仙道:本座请诸位现身见面,乃是由于咱们面临重大抉择,须得作一公决。
本组织的对头,目前似已可以认定是五老会议,由五老会议派出一人,化名大尊者,所谓‘屠龙计划’,代表消灭咱们之意。
他停歇一下,眼见人人都露出沉重的神色,心中大为满意,又道:诸位自然都晓得五老会议是怎么回事,因此,有人主张暂避风头,咱们决不能认为他是怯儒。
龙君谢沉干咳一声,道:帮主说得是,五老会议已代表天下各大门派的实力,咱们自是不能不多加小心。
钟抚仙道:谢兄之意,敢是主张暂避其锋?龙君谢沉道:愚下之意,设若五老会议已倾全力对付咱们,自是暂避其锋为上。
铁板真人接口道:五老会议虽是高深莫测,又有天下各大门派为用,实力强大,可是咱们并非没有一拼之力,与其躲而受制,不如倾力一拼。
若是得胜,天下便无对手之人了,岂不甚美?他主战的意见,马上获得了李听音和于木塘的支持。
但符天遥却赞成谢沉和席亦高的看法,认为应当避避风头。
这回钟抚仙居然征询徐少龙的意见。
徐少龙先是推辞一番,最后到了不得不表示意见之时,才道:属下窃以为避风头的做法,较为划算。
他自然希望钟抚仙不要展开反击。
因为他自问目前力量太弱,最好能争取一段时间,给他另行布署。
钟抚仙最后才询袁琦,道:二弟你怎么说?毒剑袁琦等到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脸上,才缓缓说道:我主张马上行动,倾力对付敌人。
钟抚仙道:二弟既是主战,必有理由可以说服主和之人。
袁琦道:是的,我有一个最大的理由,那就是目前咱们如若采取攻势。
敌方将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钟抚仙问道:何以见得对方没有还手之力?袁琦道:五老会议虽是领袖各大门派,但目下各大门派的高手,已有五人在南京,除了这五人之外,也就只剩下三两个值得咱们考虑之人而已。
假如清凉上人等五名高手,别无其他后援,亦即是说他们最多只能再召来三两个人帮忙的话,咱们的力量,胜之有余,故此现下越快动手越好。
持反对意见的一方,席亦高首先发言,道:袁先生的估计之中,没有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列入。
虽说平时这些人不会下山出手。
可是若是五老会议的命令,却是例外。
符天遥接口道。
席兄说得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非同小可,若是有三两人赶到,情势便大不相同了。
袁琦仰天一笑,道:这话诚然很对,假如诸大家派的掌门人赶得来,咱们自然无法与之力敌。
如果这个说法正确,则反过来说,这些掌门人不能赶到南京的话,咱们便有胜算了,对不对?徐少龙心头大震,忖道:真是遭透了,此人实是有莫测高深的本领,居然已探明各大门派掌门人的情况。
只听袁琦又道:据我所知,在最近的十几天之内,决计没有一个掌门人得空前来南京。
他们其中有的是在闭关期间,有的是因事缠身,你们大家都不用考虑这些掌门人。
席亦高首先道:这太好了,敝座改变前意啦!符夭遥和徐少龙,亦作同样表示。
于是,决战之议已经获得通过。
接着就讨论下手的方法、对象,以及时间。
袁琦胸有成竹,道:目前为止,咱们尚不知大尊者的真正面目如何,他的本事如何,这是较为麻烦的一点。
大家都不作声,都听他的分析和指示。
袁琦又道:咱们且把大尊者这个人放在一边,先说一些具体的对象,那就是清凉上人,假罗汉段王峰,冰翁江苍松,千层剑影上官云和玉尺金剪林秋波。
众人都没有紧张的神色,因为他说的五人虽是时下高手,但这些人也各有绝艺神通。
相比之下,只怕此地之人平均都比清凉上人那边高些。
袁琦接着说道:咱们今天下午,就与这五名高手决战。
徐少龙可以与他们一块儿来。
如若怕他们起疑生变,则等到他们来到之后,才现身也可以。
谢沉问道:少龙是我方最重要的棋子之一,为何叫他露面,自泄秘密?袁琦道:这是背水为阵之法,徐少龙一露面,咱们非得把清凉上人等五人全部杀死灭口不可。
徐少龙却不相信他这个理由,但一时想不出其中有何道理,便暂时抛开。
袁琦又道:地点定在城西方家老屋内,少龙你可知道这一处地方?徐少龙道:属下知道。
袁琦道:方家老屋内有一个巨大的院子,那本是开府的方元帅操纵家将和府兵的地方,目下正合咱们之用。
时地都决定了,徐少龙便先回家去。
他面临如此恶劣凶险的情势,在外表上还是镇定如平时。
早晨时分,家中的婢仆们都看见他在书房内,吟诗写字。
上午有不少贵介名流造访,徐少龙以总督至戚的身份周旋应酬,毫无破绽。
她乃是此地熟客,故此在书房与徐少龙见面。
徐少龙不让她说话,先邀她同进午餐。
林秋波在婢仆面前,不好说什么,只得陪他一起吃饭。
等到一顿饭吃完,两人又回到书房,婢仆都已不在眼前。
林秋波第一次有机会说到正题,她面色变得十分凝重,眼中露出忧色,道:杨楠,你究竟是什么人?徐少龙道:在你猜测中,我是什么人?林秋波道:我真不敢猜,可是又不能不猜,唉!徐少龙道:你别害怕,我总不会是坏人呀!林秋波道:你身负绝艺,同时富干应变方略,决计不是一般的修习武功之人可比,尤其是你杀死幽冥洞府的白如莲之举,更是十分奇怪。
徐少龙道:有什么奇怪的?这个妖女来意不善,对你屡次暗算,我岂能坐视不理?林秋波道:假如你完全是为了我而杀死白如莲,我万分感激。
但你又可能是杀她灭口,若是如此,那就极为可怕了!徐少龙笑一下,道:我虽不知道你怕什么,但如果我正如你所推测是杀人灭口,则你孤身来此,岂不危险?林秋波道:我知道你不会加害于我,否则你就无须暗暗拆破白如莲想毒死我的阴谋了。
徐少龙道:那么你还怕什么?林秋波道:我是替你害怕呀!清凉上人等对你可不向好处想,为了种种缘故,他们定须先假定你是心怀不测,设法打入总督府中。
如今居然做了亲戚,他们将更为疑虑。
徐少龙道:他们作何想法,我暂且不管。
但你明明得我之助。
先是有毒酒之危,后有符天遥的追杀,而我都在暗中助你。
其后我与左雾仙去赴符天遥之约,你也不是不知道的,难道目下还怕我对你不利?林秋波沉吟了一下,才道:告诉我,你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她本想问他是不是大尊者,但话要出口之时,却又咽了回去,因为徐少龙虽然很高明,可是在她心目中,大尊者是何等地位之人,哪有这么年轻的?很可能是大尊者手下得力之人,所以她临时改变了要问的话。
徐少龙道:我是你们这一方的人。
林秋波泛起喜色,道:这句话真使我大感安慰,但愿你没有骗我。
徐少龙道:我没有骗你。
林秋波道:好,那么我要说明来意啦!徐少龙也露出郑重的神色,道:仙子请说,在下这厢恭聆。
林秋波道:今天下午,我们有一个约会。
清凉上人特地要我前来,邀约你同行。
徐少龙肚中雪亮,可是表面上却不流露出来,还故意问道:是一个什么约会?你们除了清凉上人和你之外,还有什么人?林秋波道:还有三个,都是你已经见过的,那就是冰翁江苍松,假罗汉段玉峰和千层剑影上官云。
她停歇一下,又道:对方是幽冥洞府的符天遥,在他具名邀约的贴子内,除了我们五人之外,还有就是你了。
徐少龙点头道:符天遥无疑准备大干一场啦!只不知他们为何把清凉上人等都给约上?林秋波道:因为邀约我等前往的人,共有两个,一是符天遥,另一个是龙君谢沉,此人乃是五旗帮副帮主,想必是借此机会,一则表示五旗帮与幽冥洞府联成一气,二则顺便查询他们一个分舵被挑之事。
虽然他们黄旗分舵被挑,是官府出的面,可是若没有我们相助,官府实在很难做得这般干净俐落。
所以五旗帮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不足为奇。
徐少龙问道:你已把我曾经杀死白如莲之事,完全告诉清凉上人了没有?林秋波道:我非告诉他不可,因为符天遥的请贴上,有你的名字呀!徐少龙又道:那么清凉上人在得知我的事情之后,何以不来向我查问?林秋波道:他亦是奉命行事,所以不曾前来查问。
徐少龙笑一笑,道:那一定是大尊者的命令了,对不对?林秋波点头之时,面上透出欣慰之色,道:是的,你既然晓得有大尊者这个人,可见得你当真是我方之人。
徐少龙道:我等空群而出,黄府的安全,归谁负责?林秋波道:令妹想是其中之一吧?我不知道,但既然大尊者曾予指示,想必他老人家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
徐少龙道:如此甚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若有余暇,我想整理整理东西,还得留下人们交代一番。
仙子不妨先行一步,我回头就到黄府,与各位会齐出发。
林秋波不答反问,道:你还没有把昨夜的结果告诉我呢!究竟你后来有没有见到符天遥?徐少龙道:有,可是我们没有动手。
林秋波讶道:他怎肯放过了你?徐少龙道:大概是因为左雾仙之故,她从前曾经和我见过面,昨夜大有故人之情,一力维护。
林秋波道:原来如此,不过听起来却不易令人置信。
告诉你也不妨,当日是秦三错命我前去见她的,但直到现在为止,我还不大明白那一次的见面,有何用意。
他把当日经过,大略告诉林秋波。
林秋波沉吟一下,才道:你这番话,相信只有我听得明白,因为秦三错曾经向我透露说,他们阴阳谷必须阴阳双修,方能上窥最高境界。
不过由于路数相克,这一派的男女传人,彼此不能结合练功。
此所以他们谷中的男弟子,要出来物色伴侣。
而女弟子亦要物色合适的人选。
她停歇一下,又道:你在左雾仙的舫上之举,一定是左雾仙想物色对象,秦三错乃是推荐之人,可惜左雾仙看走了眼。
徐少龙连连称是,其实他心中有数,晓得要物色对象之人,并非左雾仙而是另一个女孩子。
好在目前这些情形,已无关重要了,他再度表示等一会自行到总督府去。
言外之意,希望林秋波先回去。
林秋波摇头道:我必须跟随着你,因为我若是独自回府,那就表示我可以担保你必定履约。
但事实上我越来越对你感到疑虑,所以我很抱歉实在不能不跟着你。
徐少龙耸耸肩,道:随你的便,如果你决定不走开,我不再与你交谈,这一点你可别见怪。
林秋波道:你生我的气么?徐少龙摇头道:那倒不是,假如你留在此地,我便趁机调息运功,预作准备。
有你在此,不会发生意外。
林秋波释然道:好,你用功吧!徐少龙当下往榻上盘膝一坐,双目半瞑,迅即调元运气,摄神定虑。
一转眼间,已进入了无我之境。
林秋波一直在观察他,她乃是大行家,自是瞧出徐少龙的情况,不禁泛起惊疑之色,忖道:他在弹指之间,便已凝神驭气,冥然入定,这等现象,竟已达到内家至精至纯的境界。
我固然还未得窥如此境界,就算是清凉上人,只怕也办不到。
她瞅住这个年轻而又相貌堂堂的男子,呆呆出神,过了一会,突然又发现徐少龙脸上颜色渐变,隐隐布上一层紫气。
林秋波又大吃一惊,想道:看来他似是元神出窍,飞腾于六合之内,若然如此,他这一尊肉体,目下脆弱无比,任何皆能婚损,无怪要我守护了。
这时她不但想起五旗帮和幽冥洞府的强仇大敌,还考虑到本宅的婢仆,若是闯了入来,至少会惊扰徐少龙,使他功行大为折损。
此念一生,她连忙走出房门外,小心扫视和查听四下的动静。
幸而四下一片宁静,没有异状,林秋波感到时间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捱了个把时辰之后,她似觉好像活了几十年似的,连头发也有点白了的感觉。
书房内忽然传出徐少龙的声音,道:林仙子,有劳你为我守护,感激不尽。
林秋波走入去,但见他精神焕发,神态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强沉默之色。
林秋波反而感到不大妥当,问道:你怎么啦!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徐少龙淡淡一笑,道:我明白你为何感到不大对劲之故。
林秋波忙道:是什么缘故?徐少龙道:是一种壮烈之气,令你感到有异。
林秋波道:壮烈之气,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大妥当。
徐少龙道:我已横了心,此去非生即死,非胜即败,大丈夫须当视死如归,故此透出了壮烈之气。
林秋波道:也许你可以置身事外,因为今日的约会,主要还是清凉上人和我这一伙人,对付五旗帮。
徐少龙摇摇头,道: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时间快到,不多谈啦,我们走吧!林秋波心下一阵茫然,但觉这个男人,有着一种深不可测的特别气质,她不但无法猜测他的思想和行动,甚至连他究竟是敌是友,也无法肯定。
她默然随他走出书房,到了大门口时,徐少龙说道:你如果警觉一点,必可发现有不少人在外面窥伺着我们的行动。
他们还在大门内,而木门尚未打开,故此他们停步说话,不致影响外面的局势。
林秋波问道:那是些什么人?她问得很柔和安静,毫不惊讶:这是因为徐少龙已给她大多的意外,使她的感觉已有点麻木了。
徐少龙道:敌我双方都有,敌方之人,见你一直不出来,料是对我生疑,才盯住我,所以他们也就放心了,并且因而不进来查看,这是我为何敢放胆调息运功之故。
他停歇一下,又道:我方之人,见你不曾出去,虽然有点担心,可是一来你不是等闲之辈,不易为我所乘,二来你没有发出告警讯号,三来也是时间未到,所以他们亦隐忍不发,静观后果。
林秋波道:你究竟对我的事,还知道多少?徐少龙笑道:你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一句,而是想问我究竟是什么人,对不对?林秋波叹一口气,道:你猜无不中,那么你回不回答我的疑问?徐少龙道:我就是我,时候一到,你自然知道。
林秋波道:你可知道我希望你是谁么?徐少龙道:我知道,但我可能给你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呢!林秋波玉脸微微变色,揪然不语。
她突然警觉自己的情绪,已经完全受对方的控制,对方要她喜,她便欣然而喜,要她疑惧,她不能不惊凛交集。
她发现了这一点,心头大震,忖道:我多年精修之功,今日到哪里去了?方转念间,徐少龙已开门出去,她跟在后面,玉容上的惊疑之色,实在无法掩抑。
出得街上,果然有好几个人欲然隐没,有些是躲入店铺内,有些混人人群中。
不过徐少龙却看得清楚,敌方之人,共有两名高手,一是席亦高,一是监堂堂主李听音。
己方之人,除了两个壮年人之外,另有一位竟是假罗汉段玉峰。
至于那两个壮年人,则是他们的手下,一是武当派门人,一是少林派弟子,俱是精干的好手。
徐少龙和林秋波走向总督府,路上行人,眼见他们两人一个淡雅美丽,一个俊逸风流,都不禁直着眼睛瞧着。
不久,他们到达了总督府,徐少龙一进门,就发觉气氛与平日有异,敢情那些仆从下人们,见了他们之后,都恭谨地行礼走开,没有人上来谈话。
他和林秋波来到东花厅,只见清凉上人、段玉峰、江苍松。
上官云等五人俱在。
此外,还有两人,一是相貌清奇的玄门羽士,一是魁伟赤面大汉。
清凉上人合什道:杨公子惠然应约,使人亦忧亦喜,贫僧先介绍两位同道给公子见面。
徐少龙目光注视那两个未曾见过面的人,清凉上人又道:这一位是君山梅花观观主常水心常真人。
他转而介绍那赤面大汉,说道:这位是南昌椎山手韩天霸大侠。
他们两位在武林中,都是声名渲赫,极负时望的高手名家,杨公子想必也曾听过。
徐少龙作揖道:两位前辈的大名,在下早已得知,真是如雷贯耳,不料今日在此拜识,幸何如之。
常真人和推山手韩天霸都还礼,分别谦逊了数言。
闲言表达,言归正传,清凉上人道:贫僧等共推林仙子邀杨公子参与一场正邪之争,此一奇异变化情况,贫僧等真是作梦也想下到,杨公子身怀绝技,一直深藏若虚,使贫憎等全无所觉,足见高明。
上人好说了,在下实是说不上身负绝技,只不知何时动身赴约?清凉上人道:马上就要起程了,不过在出发以前,我等心中都有多少疑问,想请杨公子不吝指点茅塞。
徐少龙坦然道:当然,上人理该查问。
清凉上人道:杨公子真是杭州人氏么?徐少龙颔首道:这倒是一点不假,上人大可派人实地查证。
清凉上人道:那倒不必了,只不知杨公子一身武功,传自哪一位前辈异人?徐少龙道:在下学得几手武功,可以说是没有师承,因为传技给我的那位老人家,在五载寒暑之中,从未透露过姓名,对他的身份来历,也没有说过一言半语,再者,他老人家亦不承认师徒名份,所以在下没有师承,事实上亦说不出所以然来。
清凉上人点点头,道:像这等情形,风尘异人往往如此,不足为奇。
但假如杨公子肯把那位老人家的相貌衣着举止略加描绘,我等愿意猜上一猜。
徐少龙答应了,开始形容,他说出一些特征之后,但见那一群人之中,有三个人好像已晓得是什么人,都微微动容。
清凉上人便是其中之一,他也没有向别人说出他的猜测,只道:杨公子为人光明坦荡,所说的谅必也不假。
目前且不管那位老人家是谁,还得请问杨公子一声,你可知道幽冥洞府这一派的厉害?徐少龙淡淡一笑,道:在下不但晓得幽冥洞府乃是两大邪派之一,并且还有信心可以克制这一派的人物。
清凉上人道:如此甚佳,这样说来,待会符天遥便可交给杨公子应付了。
徐少龙道:这个包在在下身上。
好几个人对他这话,发生怀疑。
推山手韩天霸因为比较陌生,所以少了很多顾忌,说道:符天遥虽然还不是幽冥洞府正式的掌门人,可是他在这一家派中,已是领袖人物,亦等如是一派掌门。
杨公子虽有克他的武功,可是这一派向来诡秘多诈,阴毒武功层出不穷。
杨公子一力担当,虽是锐身自任,不畏艰险,但我等这番赴约,牵涉至广,情况十分严重,故此兄弟不辞唐突,要请杨公子稍为透露胜算之道。
此人虽是魁梧壮硕,看来只具勇力,谁知他口才甚佳,言辞雅洁,与他的外表不大相称。
千层剑影上官云马上附和道:韩大侠的顾虑甚是合情合理,杨公子如握胜算,我等信心定可倍增无疑。
清凉上人插口道:眼下时间无多,这等事情一来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明白的,二来不经实地试验,亦无法证实正确性,故此咱们还是趁这有限的时间,先谈一谈别的。
他这么一说,韩天霸和上官云都只好不讲话了。
清凉上人寻思了一下,才又说道:杨公子大概也听过江湖上有一个五旗帮的组织吧?徐少龙道:在下听过。
清凉上人道:只不知杨公子与五旗帮可曾有过渊源关系?徐少龙沉吟道:五旗帮人数甚多,江南各处水陆码头,都有他们的人,在下也曾认识过几个帮众,可是还谈不上渊源关系。
清凉上人立刻追问道:五旗帮之人,知不知道你杨公子身负绝艺之事?徐少龙凝目寻思,别人都不作声,因为清凉上人主持大局,既然他发出这等问题,必有用意。
徐少龙想了一阵,才道:在下出门日子不算久,以前与五旗帮之人,虽是认识几个,却没有什么来往,照理说他们不应该晓得在下修习过武功之事才对。
清凉上人道:这就不免有点奇怪了,因为据贫僧所知,五旗帮之人,曾经到杭州调查过你的身世。
徐少龙道:这事大概不难解释,由于敝兄妹与黄家发生了关系,五旗帮之人对我注意起来,亦很合理。
别的人如段玉峰、江苍松甚至林秋波,都流露出相信的神色。
但清凉上人却摇摇头,道:不对,因为五旗帮调查杨公子之时,远在你们抵达南京以前。
因此,他们此一行动,与黄大人无关。
众人这才明白清凉上人何以会提出这个问题,敢情其中另有隐情。
若以常理推测,化名为杨捕的徐少龙若非曾显出过武功,并且与五旗帮发生关系,这种关系不论是友是敌都一样,必须发生过关系,人家才会调查他,假如不是敌的关系,那就十分可虑了。
尤其是行将前往的约会,与五旗帮有关。
所有的目光都迫视着这个英俊轩昂的青年,大家的心中却不约而同地泛起一种感觉,就是觉得这个青年,看来十分正派,实在不像是帮会中的人物。
徐少龙直到这时,方始感到五老会议控制下的各门派,力量实在庞大,因为五旗帮调查杨楠身世之举,时隔已久,这一方面之人居然查得出这件过去的事,可见得效率之高了。
要知徐少龙身为屠龙计划中的大尊者,这刻但须表露身份,清凉上人等就不必多所盘问了。
可是他之不肯透露出身份,实是另有原因。
那就是他早已侦悉总督府中,尚有五旗帮之人潜伏,人数多少还不晓得,假如他表露身份,而目下又一定被奸细监视窍听中,这个秘密一揭穿,消息迅即传给太乙神指钟抚仙的话,只怕到了赴约之时,形势比目前恶劣危险不知多少倍。
所以他现在必须不泄秘密,另一方面尚须趁机查出奸细,以绝后患。
正因这一顾忌,他反而对五老会议的神通广大而感到烦恼。
如果不曾查出五旗帮曾力调查之事,目下他就不会受窘了。
在许多对炯炯迫人的目光之下,他寻思了一会,才耸耸肩,道:在下也不得而知是什么缘故,五旗帮之人怎会对在下加以调查呢?清凉上人道:杨公子不妨再想想看,也许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惹起五旗帮对你的注意也未可知。
徐少龙摇头道:没有,在下用不着多想。
清凉上人静静地瞧着他,眼中含易,使入莫测。
过了一阵,他才徐徐说道:杨公子对这一点无法提出解释的话,今日之约,恐怕大生波折了。
常真人接口道:上人说得是,如若杨公子身份上的疑点,未能澄清,我等焉能放心?徐少龙站起身,不悦地道:诸位若是见疑,今日之约,在下不去就是。
反正本府亦须有人防守,在下留在此地,也无不可。
他的话很有道理,去不去赴约,似乎于他并无损益可言。
假罗汉段玉峰道:杨公子留在府中,实是两得其便,上人,咱们走吧!林秋波道:假如有人胆敢侵扰总督府,杨公子在此,势难袖手,我等此去赴约,亦可安心。
看来徐少龙不去赴约之举,竟是赞同的人多,大概已定局了。
清凉上人见已无人发表意见,才道:杨公子非一同前往不可,至于这是什么原因,贫僧一时说不出,但贫僧却感到须得这样才好。
他环视众人一眼,又道:诸位如若坚决反对,贫憎亦不便于坚持,反过来说,诸位若是没有极坚强的理由,便无须阻止杨公子赴约之举。
众人俱不作声,清凉上人这才向徐少龙道:杨公子,刚才所谈的话,暂时忘记,等应付过那群无恶不作的妖孽,再予讨论如何?徐少龙欣然道:行,诸位如不反对,符天遥仍然是在下的。
他们谈到这里,一来已告一段落,二来时间将届,当下纷纷动身,由总督府侧门出去。
由于他们这一群人,僧俗男女,老少俊丑俱全,走在一起,十分惹人注目。
故此早已备下三辆马车。
徐少龙被他们巧妙地挤出去,独自乘坐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这三辆马车驶行了不久,突然一阵急骤蹄声,从后面赶上来。
清凉上人等都从车厢内向后面查看,但见一个公差,骑着一匹黑马,迅急驰聘追来。
大家都感到这一骑虽然看似公差有急公在身,加急奔驰,但实际上却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只见这一骑先追过了徐少龙乘坐最后的那辆马车,接着越过第二辆,跟着又超过了第一辆了,却一迳绝尘而去,毫不停顿。
清凉上人眉头深锁,道:奇怪,贫僧的眼力不行啦!林秋波道:我也认为这一骑是追赶我们而来的。
清凉上人道:可是这个公差一直驰去,毫无动静,只有鞍后那个红色包袱,有点刺眼。
段玉峰接口道:上人说得是,如果有问题,大概是出在这个红色包袱上,一般的人也很少使用这等颜色的包袱,何况公门中人。
他们正在谈论之际,忽见前面街道上,一骑疾驰而来。
众人都凝神观察,因为来的这一骑亦是个公差。
不过由于刚刚掠过的一骑,仍在他们视线内,一望而知来骑是另外一名公差。
人人都等候观看一件事,那就是要瞧瞧这个公差的马鞍后,是不是也有一个红布包袱。
那一骑霎时已过了第一、第二两车,众人回头去,只见那名公差鞍后,果然也有一个包袱,不过这个包袱却是白色的,毫无可疑之处。
清凉上人道:诸位一定与贫僧一样,都有失望之感。
他说话之时,目光仍然透过马车后面的窗子,注视着一骑。
同车的林秋波和段玉峰已经收回目光。
段玉峰道:不错,如果这一骑亦有一个红色包袱,兄弟定必下车追赶,查明其故安在?林秋波道:我们可能都在瞎疑心,人家都是正正式式的公差,奉命办事,却被我们左疑右疑矣。
她的话声忽然中断,原来她发现清凉上人不但仍向后望,身子似乎还微微震动了一下,显然有什么奇异之事,落在他眼中。
他连忙也转头望去,只见丈许外便是徐少龙独自乘坐的马车,至于那一骑公差,恰好被马车挡住了。
清凉上人回过头来,神色有点古怪。
段玉峰问道:道兄你想起了什么啦?林秋波道:清凉上人不知发现什么奇事,以他这般修养之人竟也似是沉不住气。
清凉上人缓缓扫视他们一眼,才道:贫憎的确发现了一件可怪之事。
段玉峰忙追问道:怎么样的怪事?清凉上人道:我见白色包袱的公差与咱们最后的马车相错而过之后,那个公差迅即回头瞧看,接着那包袱,就变为绿色了。
林秋波段玉峰两人听了、果然大为惊奇。
清凉上人又道:可惜一瞥之后,视线便被后面的马车遮断了,可以说是看得不甚清楚,不过,贫僧平日不是容易生出疑心之人,所以自信不致于看错。
段玉峰道:待兄弟追去瞧瞧如何?清凉上人摇头道:不必了,如果这名公差,乃是对头们派出监视咱们行踪,则追与不迫,亦是一样。
他沉吟一下,望着林秋波,又道:如果此人与杨公子有关,则咱们追赶之举,徒然打草惊蛇而已。
林秋波心中有点不是味道,因为清凉上人的眼光,很像是无意中流露出真正心意,那便是他也和别人一样,已认为她与徐少龙的感情与众不同。
她耸一下肩头,道:假如那公差与杨公子有关,我们应当追赶才是,好教他得知我们并非全无所觉。
段玉峰却沉吟自问道:他这种举动,有什么用意呢?莫非通知同党前去侵扰总督府么?清凉上人道:他的妹子现下就在府中,除非是别有原因,否则大概不会叫入侵袭总督府。
当然,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咱们七个人全部坐在他前面两辆马车中,他深知咱们已悉数出动,亦无人半途下车,所以命人乘虚而入,亦是合情合理之举。
林秋波忙道:若然有此可能,我们至少也得派两个人回府才是。
清凉上人微微一笑,道:那倒不必,因为府中,已另有高手保护,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可是他至少可以挡得咱们几个。
林秋波和段玉峰都大为惊讶,段玉峰问道:哦?是哪一位高人呢?清凉上人道:这位高手的消息不想大多人知道,贫僧须得谨遵所嘱,是以事前乃至现在也不能宣布。
段玉峰欣然笑道:上人这么一说,兄弟已猜得出是哪一位了,相信不会猜错。
林秋波也会意地点点头,道:那我就放心啦!现在反倒希望最好有人到总督府生事,这样就可以查出许多使人怀疑之事了。
清凉上人道:假如杨公子是对方之人,倒也罢了。
以咱们数人之力,相信今日可以接得下来,但假如杨公子是咱们这方之人,问题就大啦!林秋波嫣然笑道:上人怎的把话说反了?段玉峰也道:是呀!如果了是咱们这一方之人,何以问题反而大呢?清凉上人道:因为他如果是咱们这一方之人,则他自然是‘大尊者’无疑。
林秋波呀一声,道:什么?这样说来,留守府中之人,竟然不是大尊者么?清凉上人道:是不是大尊者,难说得很,因为咱们根本不知道大尊者是谁。
不过以贫僧的看法,目下留守总督府的高人,多半不是大尊者。
段玉峰道:目下不管府中之人是否大尊者,兄弟只想知道,何以一旦杨公子就是大尊者的话,反而有问题呢?咱们有他之助,岂不是实力更为强大么?清凉上人道: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要知大尊者神通广大,几有无所不知之能,尤其对于敌方实力,更是了如指掌。
所以咱们便可以知道,如果他不与咱们同行,则今日的场面,咱们百分之百接得下来,如果连他都要出马,可就大有问题啦!他的分析极尽曲折幽深之能事,却言之成理,使人折服。
段玉峰首先道:上人说得甚是,这么一来,兄弟也就禁不住担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