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九兄弟了愣了愣,指了指那阁楼,道:兄台今夜难道不睡在上面?小鱼儿走出了门,回头笑道:那上面有蜘蛛,我睡不着,还是明天再来吧……若有江玉郎的消息,两位千万莫忘了为我打听打听。
罗九瞧着他扬长而去,喃喃道:蜘蛛?蜘蛛……你瞧这小子是否有些毛病?罗叁道:他有个见鬼的毛病,他这不过是在装疯扮傻,你我可莫要阴沟里翻船,利用他不成,反被他利用了。
罗九格格笑道:这小子虽是一肚子坏水,但比起咱们来又如何?罗叁大笑道:天下的坏人虽多,又有谁比得上咱们?这时夜已很深,罗九兄弟的居处本就极为偏僻,此刻已无人迹。
小鱼儿在街道转了两个圈子。
只见这附近一带,大都是平房,除了那小阁楼外,只有东面五六丈外有座楼房,高出屋脊。
小鱼儿踱了过去,绕着墙角,又兜了个圈子,等到这楼房灯火全都熄灭,他轻轻一跃而上,在屋脊背後的黑暗处伏了下来。
天上月明星稀,地上人声静寂,远远望去,那小阁楼窗户半开,灯火朦胧。
慕容九正托着香腮坐在灯畔,幽幽的出神。
突然间,只听衣袂带风之声轻响,一条黑衣人影,鬼魅般掠上屋脊,也伏到屋脊上,向阁楼那方遥望。
小鱼儿暗笑道:不出我所料,果然来了!慕容九在那边想得出了神,这人影在这里也瞧得出了神,竟全未发觉还有人在旁边瞧着他。
只见他一双黑多白少的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光,但全身上下除了这双眼睛外,别的地方都在黑暗中。
这人竟是黑蜘蛛。
他平那般灵动的目光,此刻竟似蒙着一层迷惘…一片惆怅,他就这样痴痴的瞧着,静静的伏在星光下,也不管露水湿透他衣裳。
小鱼儿突然噗哧一笑,道: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话声未了,黑蜘蛛已到了他面前,轻叱道:谁?小鱼儿笑道:除了我还有谁?黑蜘蛛目光闪电般一转,终於松懈下来,道:又是你!小鱼儿笑道:两地阻隔,不过五丈,阁下为何不一掠而去?黑蜘蛛笑道:我……我岂是为了她来的?他面目虽不能见,但语声已颇不自然。
小鱼儿却不说破,反而笑道:你不是为了她,是为谁?黑蜘蛛道:自然是那姓罗的兄弟两人。
小鱼儿笑道:哦,是麽?黑蜘蛛道:这兄弟两人身世诡秘,行动异常,我暗中缀着他两人,已有两…叁个月了,为的就是要揭破他的密。
小鱼儿道:这罗九兄弟的事,值得你来管麽?黑蜘蛛冷笑道:江湖之中,无论是黑白两道,无论善人恶人,都是这兄弟两人要害的对象,这两人竟似要挑拨得天下武林中人全都自相残杀,好让他们坐收渔利,到目前为止,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上。
小鱼儿道:哦!黑蜘蛛道:你可知道两个月前渤海帮与黄海帮的火拚?一个月前崂山帮与快刀门的恶斗?这两场流血残杀,就全都是他兄弟两人挑拨出来的!小鱼儿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还不出手?黑蜘蛛道:一来是我拿不着他们的证据,二来他所害的那些人,也全不是好东西,叁来我心想揭破他们的底细再出手?小鱼儿道:你猜他们会是谁呢?黑蜘蛛道:我本来疑心他们乃是‘十大恶人’中之一,後来……我调查之後,才知道‘十大恶人’中,并没有这两个人。
小鱼儿笑了笑,道:也许没有……但……如此说来你并非为着那位姑娘了。
黑蜘蛛默然半晌,道:也并非完全没有关系。
小鱼儿道:你可知道她是谁?黑蜘蛛叹道:我只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子,不幸落人了这恶徒的手里。
小鱼儿道:所以你要保护她?黑蜘蛛道:天下的可怜人,我都要保护的。
小鱼儿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将她救出来带走?黑蜘蛛发亮的眼睛突然黯了下来,中却大笑道:你可知道我过的是怎麽样的生活?……我终年流浪,居无定所,吃了上一顿,远不知下一顿在那里,今天晚上活过了,也不知道明天是否能活下去,我活着没有家,死也不知要死在那里?小鱼儿道:以你的本事,你本可活得舒舒服服的,是麽?黑蜘蛛道:但我既已选择了这种生活,就只有过下去,到现在是想改也无法改了……就算我自己不想再过这种日子,别人也不许……他握紧拳头,嘶声道:像这样的生活,她是万万不能过的!小鱼儿淡淡一笑,道:只要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就算过再苦的日子,也是开心的。
黑蜘蛛目中射出了凄厉的光,惨笑道:谁说我喜欢她!像我这样的人,不配喜欢任何人!也不能……小鱼儿叹道:我本来以为你连血都是冷的,但现在……现在我才知道你其实是个多情的人!黑蜘蛛霍然站了起来,叱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麽,不准再说了。
小鱼儿笑道:别人说出了心事,也不必这麽凶呀!黑蜘蛛了他半晌,突然大笑起来,拉起他的手,道:我近来又结交了个朋友,今天买了两壶的酒,烧了一锅好肉,我请你也去吃他一顿如何?小鱼儿笑道:好,能做你朋友的人,想必也有趣的很。
两人急掠了一阵,小鱼儿始终跟在黑蜘蛛身後。
黑蜘蛛回首笑道:近来你功夫倒精进的很。
小鱼儿笑道:好说好说。
黑蜘蛛道:我交的另一个朋友,也文武全才,样样精通,你瞧见他必定也是欢喜的。
小鱼儿道:哦!他叫什麽名字。
黑蜘蛛笑道:有才能的人,也并非一定全都有名!他姓古名叫月言,虽是无名之辈,但却比那些成名人物强胜何止万倍。
说话之间,已掠出城,只见前面一片树林,隐隐火光闪动,走到近前,便可瞧见一个荒废的祠堂。
火光,便是自荒祠中出来的。
到了这里,已可嗅着一阵阵扑鼻的肉香。
小鱼儿道:看来你那朋友非但文武全才,而且还是个好厨子。
黑蜘蛛道:江湖中的浪子,除了偶而大吃一顿之外,还有什麽别的享受?两人一掠入林,只见荒祠中旺旺的生着一堆火,火上吊着个大铁锅,锅里肉香正浓,锅旁碗筷已备,碗里也倒满了酒,但却瞧不见人。
黑蜘蛛四下瞧了瞧,高声唤道:古老弟……古老弟,我又为你带来个朋友,快来见见。
小鱼儿笑道:看来你这好做人大哥的脾气,还是改不了。
只听黑蜘蛛唤了一阵,四下却无回应,他又出去找了一圈,也找不着人,索性坐了下来,笑道:我这古老弟屁股是尖的,永远坐不住,此刻也不知野到何处去了,咱们也不必客气,先吃了再说吧。
小鱼儿早已举起筷子,笑道:正合我意。
但他只吃了一块肉,就放了筷子,嘴也不动了,竟似还未将那块肉下去,那边黑蜘蛛却早已七…八块下了肚。
吃到第十来块时,就用一大嘴酒将嘴里的肉冲下肚子,这才抬头瞧着小鱼儿,裂嘴笑道:这肉又鲜又嫩,滋味可真不错,你为何不加紧动筷子?小鱼儿却将嘴里的肉吐在地上,道:这肉吃不得。
黑蜘蛛脸色一沉,道:为何吃不得?这肉可不是偷来的。
小鱼儿突然一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麽肉吗?黑蜘蛛惊呼一声,刚吃进去的一块肉立刻吐了出来,失声道:你说什麽?小鱼儿道:老实告诉你,我是在‘恶人谷’长大的,这肉若不是从刚死的人身上割下来的,我就吃下我的鼻子。
他等着来瞧黑蜘蛛将吃进去的肉呕出来,那知黑蜘蛛反而大笑道:如此说来,煮这肉的莫非是李大嘴麽?小鱼儿道:也许就是他。
黑蜘蛛道:嗯,不错,古月言这……‘古月言’岂非就是‘胡说’,他早已告诉我他是「胡说」我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
小鱼儿道:你不想吐!黑蜘蛛笑道:既已吃下去,吐也无用了。
小鱼儿道:你还笑得出?黑蜘蛛大笑道:能和李大嘴这种人交交朋友,岂非是件有趣的事,无论他是好是坏,总算是个角色,江湖中像这样的角色可不多。
小鱼儿心里不禁暗暗赞美:这人倒买脱得很,绝不会装腔作势,教人恶心。
中道:但这位‘胡说先生’却也并非一定是李大嘴。
黑蜘蛛道:不是李大嘴是谁?小鱼儿道:我还知道一个人,他装作李大嘴,也许正是要你吃人肉,然後再吐得瞒地都是,只要你上了当,他就开心……说到这里,语声突然顿住,低声道:也许他还不止要你吐,也许他还另有阴谋。
黑蜘蛛刷地将面具拉了下来,冷冷道:外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来?小鱼儿的耳朵虽灵,黑蜘蛛的耳朵也不错!话声未了,荒祠外已有一条人影飞掠进来。
闪动的火光中,只见这人窈窕的身子,穿着件比火还红的衣裳,发光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怒火。
这人竟是小仙女。
叁更半夜,小仙女竟会跑到这荒祠来,小鱼儿虽未免吃了一惊,但却仍然不动声色,坐在那里。
黑蜘蛛显然也未想到闯进来的会是个年轻的美女,也惊得愣住了,小仙女更未将这两人瞧在眼里。
她掌中剑一挥。
竟以那纤细的剑尖挑起了沉重的铁锅,将锅里的肉全都泼在地上只见金光一闪肉锅里竟有只女子用的金钗。
小仙女立刻尖声叫了起来,门外又有一人跃入,却是顾人玉,小仙女扑在他身上,嘶声道:宛儿的金钗……宛儿的金钗果然在锅里。
顾人玉一只大眼睛狠狠的瞪着小鱼儿,厉声道:你说!这锅里是什麽?小鱼儿倒真未见过这大姑娘般的少年如此凶狠,知道他必定动了真怒,也知道锅里煮的这人必定和他们有些关系。
但小鱼儿却想不通他们怎会寻到这里来的,又怎会知道肉锅里有只金钗,他心中生疑,中却笑道:你说锅里的是什麽?顾人玉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只听一人缓缓道:世上肉食众多,两人为何偏嗜人肉,同类相食,两位难道连畜牲都不如麽?这人虽在骂人,但嘴里却绝不吐半个脏字,而且语气也是平平和和,竟像是与人闲话家常似的。
随着话声,两个人缓缓走了过来,目中虽有怒气,神情也从容,正是那南宫柳与秦剑。
小鱼儿还是笑嘻嘻道:你说我们在吃人,但你们又怎会知道的,莫非是有人告密?秦剑还未答话,小仙女已扑了过来,跺脚骂道:自然有人要告密,你们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谁能看得过去。
南宫柳缓缓道:像宛儿那般聪明可爱的女子,男子正当万般珍惜才是,两位却将之煮而食之,岂非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小仙女忍不住大喝道:这种人你还和他们多说什麽……南宫柳还是缓缓道:事已至此,两泣还有什麽话说。
黑蜘蛛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在下还有话说……秦剑目光一闪道:阁下莫非就是江湖传言中的黑蜘蛛。
黑蜘蛛道:正是!秦剑皱眉道:看来江湖传言,终不可信,不想黑蜘蛛竟是你这样的人物。
黑蜘蛛大声道:江湖传言虽不可信,密告之言更不可听,我且问你,若非亲手煮肉的人,又怎会知道这金钗在锅里。
秦剑…南宫柳对望了一眼,南宫柳缓缓道:阁下的意思,莫非是说此事乃是别人故意做来嫁祸於你的?黑蜘蛛道:自是如此。
南宫柳缓缓点了点头,道:这话也道理。
小仙女跺脚道:二哥,你要放过他们,我可不能放过他们,这难道不可能是别人在暗中瞧见他们杀人煮肉,而来告密的。
南宫柳道:那自然也有可能。
小仙女大声道:宛儿既然可能是被他们杀来吃的,九妹自然也……也……她语声突然哽咽,竟再也说不下去。
秦剑目光灼灼的瞪着小鱼儿与黑蜘蛛,沉声道:此事虽有可疑,但两位若不能拿出证据证明无辜,今日只怕得请两位随我等回去了。
黑蜘姝冷笑道:阁下说话倒客气的很,叫我随阁下回去也无妨,只是阁下也要拿出证据来,凭什麽要带我回去。
小仙女厉喝道:这金钗难道还不是证据!你还想赖?黑蜘蛛眼睛一瞪,还未说话,那知小鱼儿竟突然嘻嘻笑道:我几时赖过。
小仙女一剑已待刺出,闻言倒不禁愣了愣,道:你承认了?小鱼儿向小仙女笑嘻嘻道:你说的那九妹,可是位眼睛大大、睑色苍白,约莫十八、九岁,平日喜欢穿淡绿衣衫的姑娘?小仙女颤声道:你……你……你将她怎麽样了?小鱼儿大笑道:我己将她怎样,这还用说麽?黑蜘蛛大骇道:这小子疯了,满嘴胡说八道。
小鱼儿笑道: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事,你怕什麽?南宫柳与秦剑就算再沉得住气,此刻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
小仙女跳起脚道:你听,你听……他自己都承认了!她又哭又叫,还未忘了出手,刷的一剑,毒蛇般刺出,那边顾人玉更是眼睛都红了,狂吼一声,击出了叁拳。
这叁拳一剑,自然都是向小鱼儿致命处下的手,剑如闪电,拳似雷霆,左右夹击间不容发?标题 <<旧雨楼·古龙《绝代双娇》——第五十叁章 栽赃嫁祸>>古龙《绝代双娇》第五十叁章 栽赃嫁祸若换了两年前,小鱼儿不死在拳下,也要死在剑下,但现在的小鱼儿,却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只见仙左手一分,右手竟沿着小仙女的剑脊轻轻一抹,小仙女只觉跟前一花,掌中剑被一股大力吸引,本是刺向小鱼儿的一剑,此刻竟向顾人玉刺了过去,顾人玉大骇变招,嗤的,衣袖已被划破。
这一招普普通通的花接木,到了小鱼儿手中,竟已化腐朽为神奇,看来竟已和花宫威震天下的移花接玉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只因武功进入某一阶段後,便有些地方大同小异。
但南宫与奏剑一时却瞧不出其中奥妙,耸然失声道:你可是移花宫门下?小鱼儿却不回答,反而大笑闪到黑蜘姝身後,道:我虽也吃了些肉,但主谋的却不是我,你们怎地专来找我?顾人玉与小仙女见他明明已占先机,却不乘胜追击,反而避开了,两人急怒攻心,也不问情由,举剑又攻了上去。
这一次两人招式更毒,出手也更加小心,但首当其冲的却已非小鱼儿,而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又惊又恼,此刻情况,又怎容他解释。
刹那间只见剑光闪动,拳影翻飞,小仙女与顾人玉已攻出十馀招,黑蜘蛛也还了叁掌。
在小仙女快速的剑法、顾人玉雄浑的拳势下,黑蜘蛛怎能分心,简直连开都无法开。
小鱼儿却在他身後笑道:对了,这样就对了,和他们打,怕什麽!黑蜘蛛气得连连怪叫,一心想将小鱼儿摆脱,但小鱼儿却像影子似的黏在他身後,还不时拍手笑道:好!这一剑果然了得……嗯,顾家神拳果然也不错,黑蜘蛛呀黑蜘蛛,我瞧你打不过他们的了!小仙女与显人玉方才急怒之下,心神大乱,所以才会被小鱼儿一出手就占得了先机。
而数十招後,两人心也定了,手也稳了,顾人玉拳势虽沉猛,出手还未免嫩些,小仙女终日找人打架与人交手的经验,却是比谁都老到,一柄剑东挑西刺,又快又毒,非但自己抢攻,而且也将顾人玉拳法中的疵漏全部补了过来,而顾人玉扎扎实实的招式,正好弥补了她剑法中沉猛之不足。
两人俱是武林正宗,不用事先预习,配合得恰到好处。
黑蜘蛛声名虽着,却非以功力见长,此刻遇着他两人一快一慢…一刚一柔,这种天生的搭档,渐渐已有些应付不了。
何况还有小鱼儿在他身後,明是帮忙,暗中捣蛋。
南宫柳袖手一旁,微微颔首道:人玉果然是个天生练武的胚子。
秦剑道:但菁妹终是比他高出一筹。
南宫柳道:这你就看错了,人玉此刻出手虽嫩些,但那只是因为他家教太严,不敢惹事,根本没有交手的机会,若让他在江湖中多闯闯,不出叁五年,他的名声必定要远远超过菁妹之上。
秦剑道:二哥果然法眼无双,难怪江湖中人一经南宫公子题名之後,立刻身价百倍。
南宫柳道:今日你我要留意的倒非黑蜘蛛,而是这面色蜡黄的少年,此人行态诡,做事也不循常轨,若我瞧得不差,他必定是一个成名人物易容改扮的。
这南宫公子武功是高是低,虽还不知,但就凭这份眼力,当真已不愧是雄江南百馀年之武林世家的传人。
说话间,那边强弱便已分明。
以黑蜘姝身法之诡异灵动,顾人玉与小仙女本难占得上风,但小鱼儿始终黏在黑蜘蛛身後,黑蜘蛛就总觉得後面像是堕着个秤锤似的,身形变化之间,自然要大受影响,这时已屡遇险招。
小鱼儿故意叹气道:不好不好,堂堂的黑蜘蛛,今日看来竟要败在两个小娃儿手上了。
其实小仙女和顾人玉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并非小娃儿,小鱼儿这样说,只不过要故意激怒黑蜘姝。
黑蜘蛛脾气刚烈,明知如此,还是被他激的怒吼道:你这疯子,你倒底要怎样?小鱼儿悄声道:打不过,难道不会逃吗?黑蜘蛛更是暴跳如雷,道:放屁!我老黑岂是这种人!小鱼儿道:黑蜘蛛享名天下,本就是以身法之诡…瓢忽见长,今日你偏偏舍己之长,与人交手,岂非是个呆子。
黑蜘蛛嘴里虽仍骂不绝口,心里已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因他此刻一分心说话,胁上已险些中了一剑。
小鱼儿悠悠道:今日你自己若能全身而退,也能带我一齐走,江湖中人知道了,非但不会耻笑於你,还会佩服得很。
黑蜘蛛跺了跺脚,道:好!他好字方出,小鱼儿已自他身後冲了出来,断玉分金,双掌左右斜斜分击而出。
顾人玉与小仙女骤出下意,竟被这一招逼得後退两步。
就在这时,黑蜘蛛袖中已有一线银丝飞出,直穿出门,搭上祠外的一株古柏之上,他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小鱼儿早已拉住他衣角,跟着飞出,他身形轻若飞絮,虽藉了黑蜘蛛携带之力,黑蜘蛛却不觉负担。
只见他身形有如被线拉着的纸鸢似的,飘上了古柏,双足一点,人又从枯树上飞出,跃上第二株柏树,那根银丝也跟着飞出,搭上了更前面第叁株柏,黑蜘蛛身子在第叁树上一点,跃上第四株,银丝又搭在第五树上……等到秦剑等人追出时,两人身形已在数十丈外,一闪後便在黑暗中消失无影,唯有语声远远传来,道:你们若不服,明夜叁更,不妨再来这里!黑蜘蛛身形不停,只掠到城垛下,才在黑暗中歇住。
小鱼儿附掌道:好个黑蜘蛛,果然是来去如电,倏忽千里,这一手银丝飞蛛的轻功,果然是独步江湖…天下无双!黑蜘蛛道:哼,你拍我的马屁,也没有用的。
小鱼儿大笑道:我知道你必定一肚子闷气,不过想让你消消气而已。
黑蜘蛛道:我且问你,明明不是你做的事,你为何要揽在自己头上,还拉上了我,而你躲後面,让我来背黑锅。
他越说越火,大声道:这也不用说它,最可恨的,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动手,却又偏偏要逃,害得我也陪着你丢人,这究竟是为了什麽?小鱼儿笑嘻嘻道:你还不明白麽?我这自然是要害你。
黑蜘蛛愣了愣,道:害我?小鱼儿道:咱们这一逃,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你黑蜘蛛有名有姓,日後传说出去,说你黑蜘蛛也和李大嘴一样吃人,你还能混麽?黑蜘蛛大怒道:那你为什麽要害我?小鱼儿嘻嘻笑道:这只因我要把你拖下水,你才会为我出力,但你也莫要气恼,我瞧你不错才这样害你的,有些人想求我害他,我还没功夫哩。
黑蜘蛛厉声道:你害了我,我该捏死你才是,怎肯替你出力。
小鱼儿笑道:若是换了别人,我害了他,他自然要找我算帐,但你黑蜘蛛可和别人大不相同?这一点我清楚得很。
黑蜘蛛瞪了他半晌,突然放手大笑道:好,你这小子,倒真是知道老黑的脾气!我老黑遇着这种怪事,的确是明知上当,也不肯放手的。
小鱼儿笑道:若非如此,黑蜘蛛就不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道:你如此做法,除了拖我下水外,难道没有别的用意?小鱼儿道:自然有的,想那南宫柳与秦剑,眼高於顶,自命不凡,我平日时若想约他们出来,他肯麽,但现在我要他明夜叁更来,他绝不会迟到半刻。
黑蜘蛛道:好,现在我既已被你拖下了水,他们也被你抓了尾巴,这出戏究竟该怎样唱下去,你说吧。
小鱼儿道:那位‘胡说’先生偷偷将人宰了,要你来吃,却又偷偷去密告别人来抓你,这样的手段叫做什麽?黑蜘蛛恨恨道:这自然就叫做嫁祸栽赃。
小鱼儿道:这种专门嫁祸栽赃的害人精,你说该如何对付他?黑蜘蛛咬牙道:我若再见着他时,不一把捏死他才怪。
小鱼儿道:你可知道这样的害人精,除了‘胡说’先生之外,还有不少,而且他们所作所为,委实此‘胡说’先生还要可恨,却又该如何对付他们!黑蜘蛛道:捉来一个个捏死就是了。
小鱼儿笑道:捏死他们还算太便宜了,何况,你若想捏死他们还不容易。
黑蜘蛛道:你说的究竟是什麽人?小鱼儿一字字道:江别鹤!黑蜘蛛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江南大侠怎会做这样的事?小鱼儿凝目瞧着他,道:你信不过我?黑蜘蛛也瞧着小鱼儿,道:你这人藏头露尾…鬼鬼崇崇,做起事来更是古灵精怪,花样百出,天下又有谁能信得过你!他叹了气,缓缓接道:我相信你,只因你虽是坏小子,却非伪君子!小鱼儿叹道:不错,最可恨的人就是伪君子,那江别鹤就是其中最可恨的一个。
黑蜘蛛道:你想如何对付他?小鱼儿眼睛发亮,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会栽赃嫁祸别人,我就要栽赃嫁祸他们,这就叫以牙还牙。
黑蜘蛛道:如何还法,你且说来听听。
小鱼儿眼睛盯着他,道:你可知道阁楼上的那位姑娘是谁?黑蜘蛛突然扭转头,道:我早就说过,不知道。
小鱼儿缓缓道:我现在告诉你,她就是慕容家的九姑娘!黑蜘蛛眼睛立刻直了,失声道:她就是泉容九?小鱼儿道:不错,如今南宫柳、秦剑,小仙女都在急着找她,他们若发现有人将她藏了起来,少不得要找那人大干一场。
黑蜘蛛的眼睛也发了亮,道:所以,你就想将这件事栽在江别鹤身上。
小鱼儿附掌大笑道:我正是也想叫他尝尝被人栽赃的滋味。
黑蜘蛛道:但那江别鹤老谋深算,又怎会上你的当?小鱼儿笑道:那江别鹤锥然狡如狐狸,只要你帮忙,我也有法子要他上当?他一跃而起,拉起黑蜘蛛,道:时候已不多,咱门快去办事杷。
两人飞掠入城。
一路上,黑蜘蛛不住喃喃自语道:我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憧,那‘胡说’宰食了慕容家的人又害了我,却对他自己有何好处。
他猜想那宛儿必定与慕容家有关,八成就是慕容姑娘陪嫁的贴身侍女。
小鱼儿笑道:你说的那泣‘胡说’先生,并非李大嘴,而是白开心,他有个外号叫「损人不利已」,只要别人上当受罪,就是他平生快事。
黑蜘蛛失声道:世上那有这样的人?小鱼儿道:你说没有,他偏偏就有,他们知慕容家的姑爷来找慕容九,所以就将那‘宛儿’偷来宰了,好让慕容家的那些姑爷认为慕容九也已被人家吃下肚,所以他们才找不着,他们伤心难过,白开心就开心了。
黑蜘蛛叹道:世上既有白开心这样的人,又偏偏有你这样的人,你们两人害来害去,倒楣的只是我老黑而已。
小鱼儿道:今夜若不是有我,你更惨了,当时人赃俱获,就算有一百张嘴,也休想能辩说得清。
黑蜘蛛道:但无论如何你总不该承认……小鱼儿笑道:我又几时承认了,我几时说过慕容九已被我吃下肚里?我只不过……「我已将她怎样,还用说麽?」「也没什麽大不了,你怕什麽!」……黑蜘蛛想了想,不禁失笑道:不错,当时你虽好像说了,其实却等於没有说……小鱼儿道:其中的巧妙就在这里。
说话间,他竟将黑蜘蛛又带回了那阁楼外。
此刻四下灯火俱寂,只有那阁楼里灯光还亮着,慕容九伏在桌上,想是因为想得出神,不觉睡着了。
小鱼儿道:这位姑娘最听你的话,你叫她带着刀,她就带着刀,你叫她杀人,她就杀人,现在,我只要你叫她写张条子。
黑蜘蛛奇道:此时此刻,突然写起什麽条子来了?小鱼儿道:你叫她写:「若要赎我的性命,请带白银八十万两,至他们所约之处,千万勿误,否则妹便是他人俎上之肉了」。
黑蜘蛛骇然道:八十万两!小鱼儿道:八十万两数目虽不少,但以南宫柳与秦剑的身家,却也算不得多,别人一日之间筹不出来,他们想必有法子的。
他一笑接道:何况,这字条又的确是慕容九自己的笔迹……其中问题是,你必须对他们说八十万两,全要白银,金子珠宝郡不行。
黑蜘蛛道:我对他们去说?.小鱼儿笑道:自然要你去对他们说,这字条自然也要你送去……黑蜘蛛来去无踪,倏忽千里,送这样的信,世上还有比你更好的人麽?黑蜘蛛默然半晌,叹了气,道:好吧……我只是不懂,为何定要白银?小鱼儿道:这其中自然又有奥妙,你到时就会懂的。
送信之後,你等着瞧热闹就是。
黑蜘蛛道:到时你难道真的自己去接银子?小鱼儿道:到时去接银子的,已是我送去的替死鬼了。
黑蜘蛛道:那麽……秦剑与南宫柳若瞧见不是你而是别人,岂非又难免怀疑。
小鱼儿笑道:秦剑与南宫柳又不知道我是谁……他们见到我这张蜡黄的睑,又瞧见那手「移花接木」,还以为我是「移花宫」门下改扮的哩,而此刻那真的「移花宫」弟子却正是和江别鹤在一起。
黑蜘姝想了又想,叹道:原来你每一举动都有用意,像你这样的人,世上若是再多几个,别人的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
小鱼儿大笑道:你放心,像我这样的人,天下是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凌晨时,那庆馀堂的掌柜糊里糊涂的被小鱼儿从床上拉了起来,送了封信到段叁姑娘处。
天亮时,小鱼儿已回复成药伙计的打,倒在庆馀堂里他原来那张小床上,睡了一大觉。
然後,段叁姑娘就来了。
这一次,她已没有在窗子外面叫,直接就闯了进来,从床上拖起小鱼儿,又是欢喜,又是埋怨,跺脚道:这两天,你到那里去了,知不知道人家多着急。
小鱼儿揉着眼睛,笑道:你若真的为我着急,就该帮我个忙。
叁姑娘幽幽道:你要我做什麽,我几时不肯答应你。
小鱼儿道:但这件事,你绝不能向第叁人露半个字。
叁姑娘垂下头,道: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小鱼儿展颜笑道:好,我先问你,这两天你可瞧见了那江玉郎麽?叁姑娘道:没瞧见。
小鱼儿眼睛瞪着她,道:你再想想,江别鹤周围的人有没有一个可能是江玉郎改扮的。
叁姑娘果然想了想,断然道:没有,绝无可能,这两天江玉郎绝不在这里。
小鱼儿松了气,道:这就是了,女子的感觉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有时却是对的,你既然如此肯定,江玉想必不会在这里了。
叁姑娘幽幽道:你叫我来,就是要问他麽?小鱼儿笑道:这只因他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叁姑娘嗔道:你莫要胡说,我和他有什麽关系?小鱼儿沉声道:你可知道,你家的镖银,就是他动手劫的。
叁姑娘失声道:真的?小鱼儿道:他这两天突然走了,一来是想避开我,二来就是要去将那批镖银换个地方藏起来,只因他以为我知道的密比我实在知道的多。
叁姑娘眨着眼睛道:你究竟是谁?他为什麽这麽怕你?小鱼儿笑道:严格说来,他到现在为止也还不知道我是谁?叁姑娘默然半晌,轻轻道:我不管你是谁,我都……小鱼儿赶紧打断她的话,道:只要我猜的不错,只要他不在这里,我的计划就能成功……你必须替我留意着,他若万一回来了,你就得赶紧告诉我。
叁姑娘道:你究竟有什麽计划?为何定要他不在这里,你的计划才能成功。
小鱼儿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这些事你以後总会知道的,但现在却请你莫要问我。
世上若有什麽事能令女子闭起嘴,那就是她心爱的男人温柔的话了。
叁姑娘果然闭起了嘴,不再问下去。
她只是垂头,悠悠道: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小鱼儿道:今天晚上,起更时,你在你家後园的小门外等我……叁姑娘的眼睛立刻闪起了喜悦的光,颤声道:今夜……後园小门?小鱼儿道:不错,你千万莫要忘了,千万要准时到那里。
叁姑娘娇笑道:我绝不会忘,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准时到的。
她娇笑着转身而去,满怀着绮丽而浪慢的憧憬。
小鱼儿在街上东游西逛,走过许多饭酒楼,他也不进去,却在东城外找着了家又脏又破的小面馆。
这小面馆居然也有个很漂亮的名字,叫:思乡馆。
小鱼儿走进去吃了一大碗热汤面、四个荷包蛋,却叫店里那看来已有叁年没洗澡的山东老乡去买了些笔墨,七,八十张纸。
他用饭碗那麽大的字,在纸上写下了:开心的朋友,今夜戌时,有个姓李的在东城外的「思乡馆」等着你,你想不来也不行的。
同样的句子,他竟一连写了七…八十张,又雇了两个泥腿汉子,叫他们去贴在城里大街小巷的显眼处。
那山东老乡实在瞧得奇怪,忍不住道:这是在干啥?俺实在不懂。
小鱼儿笑道:该懂的自然会懂,不该懂的自然不懂。
.那山东老乡摸着头皮道:谁是该懂的?小鱼儿却已笑嘻嘻走了,竟又到估衣去买了身半新旧的黑布衣服,到杂货去买了些油墨…石膏、牛皮胶。
然後,他就寻了家半大不小的客栈,痛痛快快睡了一觉!这一觉睡醒,天已快黑了。
小鱼儿对着镜子,像是少女梳般在脸上抹了半天,又穿起那套衣服,在镜子前一站……这那里还是小鱼儿,这不活脱脱正是李大嘴麽。
小鱼儿自己也瞧得很是满意,哈哈笑道:虽然还不十分一样,但想那白开心已有二叁十年未见过李大嘴,黑夜之中,想必已可混得过去。
他生得本来不矮,经过这两年来的磨,身子更是结实,起胸来,不但面貌已与李大嘴有九分相似,就算身材也和那魁伟雄壮的李大嘴差不了多少,纵是和李大嘴天天见面的人,若不十分留意,也未见就能瞧得破。
他将换下来的衣服卷成一条,塞在被窝里,从外面瞧进来,床上仍然像是有个人在睡觉。
然後他又用桌上的秃笔写了封信,这封信竟是写江别鹤的,他用左手歪歪斜斜的写着:江别鹤,你儿子和镖银都已落在大爷找的手里了,你若想谈条件,今夜叁更,到城外的祠堂里等着吧。
他将这封信紧紧封起,又在信封上写着:江别鹤亲拆,别人看不得。
小鱼儿将信收在怀,喃喃笑道:江玉郎不在城里,八成是去收藏那镖银去了,只要他今天晚上不回来,江别鹤就算是狐狸,瞧见这封信也得中计,他心里就算不十分相信,到了叁更时也必定忍不住要去瞧瞧的。
他得意的笑着,从窗溜了出去。
小鱼儿走到「思乡馆」时,暮色已很深了。
这时虽正是吃饭的时候,「思乡馆」里却没什麽人,就连那山东老乡都已瞧不见,只有一个客人正坐着喝酒。
这人穿着件新缎子衣服,戴的帽子上还有粒珍珠,穿着锥像个富商士绅,神态却还是个地痞无赖,竟不肯好好坐在那里,却蹲在凳子上喝酒,一双贼眼不住转来转去,又像是随时提防着别人来抓的小偷。
小鱼儿大步走了进去,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来了,许多年不见,你这王八旦倒还未忘记有个姓李的朋友,来得倒准时。
他从小和李大嘴长大,要学李大嘴说话的神情腔调,自然学得唯妙唯尚,活脱脱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那人却板着脸,瞪着眼道:你是谁,咱不认得你。
小鱼儿笑道:你想瞒我,你虽然穿得像是个人,但那副猴头猴脑的贼相还是改不了的。
那人果然大笑起来,道: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混球蛋,多少年不见,你对老子说话,难道就不能稍为客气些麽?小鱼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桌子上有两副杯筷,却只有一碗红烧肉,小鱼儿皱了皱眉头道:你这穷贼实在愈来愈穷了,快叫那山东老乡来,待老哥哥我叫你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顿。
白开心道:他不会来的。
小鱼儿道:为什麽?他在那里?白开心笑嘻嘻指着那只碗,道:就在这只碗里。
小鱼儿神色不动,哈哈笑道:你倒会拍老子的马屁,还未忘记老子喜欢吃什麽,只是瞧那山东老乡好几年没洗澡的样子,只怕连肉都已臭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我早已把他从头到脚洗得乾乾净净再下锅的。
他举杯敬了小鱼儿一杯酒,又倒满了一杯。
小鱼儿笑道:你这儿子倒真孝顺。
他只得挟起一块肉,但刚吃了两,又吐了出来,瞪眼道:这是什麽鸟肉敢混充人肉?白开心附掌大笑道:姓李的,你果然还是有两下子,这张鸟嘴竟一吃就能尝得出是不是人肉来,你也不想想,老子会杀人来你麽?他自然本是想用这方法试试来的人是否真的李大嘴,小鱼儿肚子里暗暗好笑,却不说破,瞪眼道:你不孝顺老子孝顺谁?那山东老乡人虽脏些,肉倒还结实,老子早已有心将他红烧来吃了,你却将他弄到那里去了?白开心道:他早已回家去了,老子已将他这家店买了下来……哈哈,他受了老子里面灌铅的假银子,居然还开心的很,以为上当的是老子。
小鱼儿叹道:这家破面馆你要来鸟用也没有,你却骗苦了他,又害得老子吃不着好肉,你那‘损人不利己’的贼脾气,当真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老子的脾气改不了,你那贼脾气又改得了麽?狗是改不了要吃屎的……你躲在狗窝里这许多年,突然又钻出来干什麽?小鱼儿眼睛一瞪,大声道:我先问你,你假借老子的名头,送了付挽联铁无双,又假借老子的名头,将人家的小丫头炖来吃了,究竟想干什麽?白开心愣了愣,道:你全知道?小鱼儿大笑道:你想,还有什麽事能瞒得过老子的。
白开心笑道:那些人太没事干了,老子瞧得不顺眼,所以找些事他们做,炖了肉请人来吃,却又去告他一状,要他们两家都闹得人仰马翻,老子才开心……你凭良心说,老子这一手做得妙不妙。
小鱼儿冷笑道:只可叹姓秦的和那南宫小儿,活到这麽大了,随随便便来个人告诉他们一件事,他们居然也相信,若换了是我,你来告状,老子就先将你扣下来,问问你别人吃人肉,你又怎会知道。
白开心道:老子不会写信麽?为何定要自己去?小鱼儿道:一封无头信他们就相信了?白开心道:他们纵不相信,好歹也得去瞧瞧。
小鱼儿一拍桌子,笑道:正是这道理!我正是要你说出这句话来。
白开心眼珠子转动,道: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要叫老子上当?小鱼儿笑道:你冒了老子的名,老子暂且也不罚你,只要你再写封信给那姓秦的与南宫小儿,他们既已证明了你第一封信说的不假,你第二封法,他们自然更相信了。
白开心道:什麽信?小鱼儿道:自然也是害人的信,若不是害人的信,你想来也不肯写的。
白开心展颜笑道:要害人嘛,老子还马马虎虎可以答应你,却不知要害的是谁?小鱼儿道:你只要告诉他们,今夜叁更,到段合肥家的後院客房里去瞧瞧,自然会瞧见令他们感到有趣的东西……但必定要在正叁更,早也不行迟也不行,至於要害的是什麽人,你迟早会知道的。
白开心道:老子若不肯写呢?小鱼儿冷道:我知道你肯写的,你看可以害人的事不做,你还睡得着觉麽?何况,你若不写这封信,老子总有法子叫你……突然取出写给江别鹤的那封信,拿在手里,一掌击灭了桌上的油灯,白开心面色变了变,道:你干什麽?标题 <<旧雨楼·古龙《绝代双娇》——第五十四章 略施小计>>古龙《绝代双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