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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天眼圣手

2025-04-03 08:15:41

徐文与天台魔姬正在叩一所巨宅大门,忽来一走方郎中,问徐文与这巨宅主是素识抑是……徐文脱口答道:素识!走方郎中狂笑连连,转身便走,徐文一看这郎中的行为大有蹊跷,一晃身,截住对方去路,道:朋友慢走!走方郎中惊怔地退了一步,道:这算什么?朋友因何发笑?因为阁下说与那屋主是素识,所以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笑?此屋久已无人居住,这是正阳城中有名的‘鬼屋徐文面色一变,道:什么,鬼屋?走方郎中怯怯地膘了两扇黑漆大门一眼,道:不错,鬼屋,日落之后,胆小的要绕道而行,从这里经过都不敢。

鬼话,世间那有什么鬼神,庸人自扰罢了!阁下,看来你是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夫子只是不语,并没有否定鬼神的存在,刚刚阁下说此屋主人是素识又作何解释呢?徐文不由语塞,窒了片刻,才尴尬地道:在下是慕名造访,今天初临贵城。

走方郎中嘴巴不饶人,紧迫着道:慕名?慕何人之名?徐文不禁上了火,冷冷地道:朋友是在盘查在下底细么?走方郎中哈哈一笑道:阁下言重了,在下走南闯北,靠的就是朋友,这一点江湖规矩倒识得,只是措词不当,请海涵!区区原意是阁下可能访错了门户,而区区却是正阳通,敢夸口只要道得出字号,无人不识,也许有效劳之处?徐文正要开口,天台魔姬已抢着道:如此说来,朋友必非等闲之辈,请示名号?走方郎中瞟了天台魔姬一眼,道:区区人称‘天眼圣手’,无名小卒,姑娘别见笑!‘天眼圣手’?正是,姑娘听说否?第一次!嘿嘿嘿嘿,区区说过是无名小卒,岂能入女侠之耳!朋友是天眼断症,圣手回春?呃!不不!区区大眼断祸福,圣手决疑难!天眼断命?正是,区区是郎中兼相士,嘿嘿,薄有虚名!薄有虚名!油腔滑调,一身江湖气。

天台魔姬脆生生地一笑,道:好极了,我姊弟俩寻人不着,朋友想必能断得出来?呃呢!这是占卜,有别于相术,不过这也粗通!好,就请你占上一占!说着,就门口影壁前的石台上坐了下来。

徐文对她的轻浮态度,颇表厌恶,也许这就是他对她无法动情的原因。

天服圣手把药箱朝青石板地一放,当椅子坐了,一本正经地道:姑娘只说找的是什么人物,也许区区立可奉告,不用占了?徐文不耐烦地道:大姐,我们还有事!天眼圣手诌媚地一笑道:阁下,不是区区夸口,要办事碰到区区便是捷径!天台魔姬以眼色示意徐文忍耐,然后煞有介事地道:如此,我姊弟与朋友不期而遇,的确是幸事了!好说!有两件事请教……姑娘但说无妨。

第一是寻人,第二是寻物。

天服圣手用手一捻上唇的两撇小胡,摇头晃脑地道:请一件一件讲吧!代价若干?这得看所找何人,所寻何物。

朋友的意思是看事论酬?嘿嘿!正是!正是!……朋友既通占卜之术,请占上一卦,寻人是否如愿?天服圣手把手缩在袖中,口中念念有词,半晌,道:所寻是男是女?男人!嗯!寻人吗……宜向西行,十里之内必有所遇。

朋友的意思是正阳城内寻不到要找的人?照卦象看来是如此!准吗?区区的文王神谋,百验不爽!好,课银若干?十两足银,不多吧?不多,不多。

徐文心中十分不耐,把头扭向别处。

天眼圣手喜笑颜开地又道:第二是寻物?不错,请朋友再起一课,看此物能否壁归原主!天眼圣手依样葫芦,咕哝了片刻,突地咳的一声道:奇怪!天台魔姬柳眉一蹙道:何事奇怪?依卦象看来,姑娘所寻之物,并非自己之物!徐文心中一动,暗忖:莫非这郎中真有一手,翠玉耳坠当然不是天台魔姬之物,他竟能一语中的。

天台魔姬微微一笑道:朋友说对了,这卦可真灵,得失之数呢?物已有主,不必寻了。

什么,物已有主?区区是照卦直言。

朋友的意思是寻不回的了?正是这句话,不必枉费心力了!果真如此吗?当然,区区此卦如不准,从今隐姓埋名!天台魔姬咕叽一笑道:朋友多才多艺,改个行当就行了,何必隐姓埋名。

说实在朋友大名是什么,还没有请教呢?天眼圣手面不红,耳不赤,连打哈哈道:姑娘取笑了!徐文冷冷地道:大姐我们该走了。

天眼圣手转向徐文,偏着头看了几眼,栗声道:阁下,恕区区直言,阁下身带暗疾,此疾天下无人能治!此语一出,徐文与天台魔姬同感心头一震,徐文惊的是对方语中有语,暗示自己的毒手,天台魔姬却是因不明内情,而为这危言吃惊。

徐文强作镇定,冷声道:朋友别危言耸听,在下有何暗疾?阁下自心明白,何故作此欺人之谈?在下一点也不明白!区区一向自信双眼不误,至亲手足,或神或貌,必有相通之处,由此断定,两位当系异姓姐弟……这不足为奇。

阁下隐疾,注定此生应作孤鸾!徐文面色不由大变,这句话完全说中了他的隐痛,白石峰后断岩下怪老人的话得到了证实。

他一向不相信江湖术士,而现在,他迷惘了,对方竟能凭一双肉眼,看出别人不言之秘,这太神奇,也太可怕了!设若自己的秘密泄出江湖,后果是难以想象的,莫非对方别有居心,施的是诈术……天台魔姬骇异地望着徐文,从徐文的神情上,她意识到这走方郎中并非无的放矢,她也迷糊了,到底这郎中最具有些道行,还是……天眼圣手站起身来,背上药箱,向天台魔姬道:姑娘,一共二十两足银!天台魔姬小嘴一噘道:朋友真的要钱?姑娘,区区赖此为生。

朋友谋生之道,不止这一门吧?姑娘取笑了,区区这药箱,正阳城妇孺皆知。

天台魔姬摸出一个小金锭,道:朋友接好了!话声中,脱手掷出,暗中却用上了三分力道。

天眼圣手伸手一接,陡地大叫一声,跌坐在地,金锭滚出老远,他呵了呵负痛的手,连滚带爬地把金锭抬起,啼笑皆非地望着天台魔姬道:谢姑娘!一副市井小人之态,接着,又换过一副面目,向徐文道:阁下,世间无绝症,缘法而已,顾后会有期!说完,摇起串铃,扬长而去。

徐文愣然望着对方身影,从街角消失,耳边仍响着那句话,世间无绝症,缘法而已……难道这江湖郎中能解自己毒功?论外貌,对方是标准的走方郎中,若他细分析对方的言词似乎又大有文章……天台魔姬正色道:兄弟,你看这郎中如何?十分可疑!我猜想他可能便是‘妙手先生’本人!哦!的确,太可能了,我不该放他走的!他说这是‘鬼屋’,你相信么?我们何不进去一探?不必了,找们向西走……照对方的话做?嗯,如果对方果是‘妙手先生’,他已在前道相候了,我们不必再费周章。

万一他不是呢?那郎中说西行十里,必有所遇,决非无固。

即使那郎中不是‘妙手先生’本人所改扮,至少他已知道我们要找的人是谁,因为我没有记错,这巨宅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即中自命正阳通,最低限度,他知道屋主是谁,所谓‘鬼屋’,文王神课等等,我看来不过是信口胡诌而已。

大姐真有这自信?八分!也许那走方郎中是胡诌骗钱呢?我们可以回头,这屋子总走不了。

大姐的意思,我们依言而行?当然!兄弟,他说你有什么不治的隐疾,这话可是真的?徐文心头一沉,咬牙颔首道:我不否认。

天台魔姬情深款款地道:可否告诉大姐我,也许能为你……徐文怆然一笑,道:现在不谈这个,以后这个大姐会知道的,我们走吧!两人折出正阳西城,入目一片荒凉,仅有一条黄泥小道笔直向西伸去,却不见半个行人。

两人略一商量,缓缓向西行去。

顾盼间,已走了七八里地,却一无所见。

徐文喘了一口气道:我们上了当了。

何以见得?如果那走方的郎中果是‘妙手先生’本人,我们这一折腾,他正好有时间搬移家小,或从容布置,等我们第二次上门。

看,那小丘上不是一个人?是人也未见得是我们要找的人。

总得试试看呀。

是他,驼背老人!徐文定睛一看,精神为之大振,欢然道:大姐料事如神,我们快!两条人影,如飞燕般掠上路旁小丘。

不错,对方正是白石峰头所见的驼背老人――妙手先生。

徐文单掌一扬,道:阁下久候了!妙手先生嘿嘿一笑道:久候!老夫也是刚到不久哩!阁下的确是个好郎中……过奖!过奖!两位能寻到正阳城‘鬼屋’来,太不简单!言归正传,阁下当知在下来意?为了‘石佛’么?在下无意‘石佛’,阁下不必顾左右而言它。

那就令老夫莫测高深了。

徐文哼了一声道:在下很佩服阁下的身法与武功造诣……这毋须你恭维!阁下交出来吧,在下不为别的,只要寻回失物?噫!你越说越玄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只翠玉耳环!妙手先生全身一震,颇为激动地道:什么?你说什么?翠玉耳环!你……小子把它丢了?这话十分突兀,徐文反而为之一愣,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天台魔姬幽幽地插道:前辈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妙手先生哈哈一笑道:他不是在说翠玉耳环吗?不错,阁下说把它丢了是什么意思?如果不丢,他怎么四处找,这不是很明显吗?那阁下是知道这东西的了?当然。

徐文接上了口,道:在下郑重要求,清阁下归还!什么,小子,你认为是老夫取走的?难道会不是?你是根据什么而作此言?徐文又怔住了,他当时根本连对方的身形都没有看清,只是凭天台魔姬的猜测,从身法上推断可能是妙手先生所为,当然说是不足为凭的,但,放眼武林要找出另一个具有同等身法,而又是空空妙手的人,却没有第二个。

心念之中,凝声道:凭阁下的身法与手法!如何丢失的?从在下手中夺走的。

噢!竟有这样的事?阁下不必狡辩了,还是交出来的好,否则……否则怎么样?在下为了追还此物,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论耍手段,玩花样,你小子的道行还差得远,老夫面前还轮不到你狂吹大气,以老夫的身分名头,与及贯例,决不会做了事不认帐。

然则阁下刚才不是明明自认知道此物么?这应没有什么稀奇,你小子救开封首富蒋尉民那宝贝女脱离‘聚宝会’秘舵,她感恩知遇,送耳环给你作为定情之物……徐文不由大惊失色,栗声道:阁下眼见么?不错,老夫凑巧在一旁。

阁下说定情……小子,耳环是女子随身之物,岂肯轻易予人,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佯?徐文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境没有想到这一点,尴尬地道:在下当时本意是不忍峻拒,打算日后送回。

你小子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阁下,还是言归正传吧!阁下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嗯!不错,那耳坠在你手中,可以称为宝,到了别人手中却是废物!徐文诧异地道:为什么?妙手先生一本正经地道:蒋尉民通财的信物,不只这一只翠玉耳坠,但有一个规矩,信物发出,他同时通知所有钱庄行号,持有人的身分容貌,单凭信物不能取钱,必须人与信物两符,才能通财,否则蒋尉民从富甲天下,也非倾家荡产不可!这一点又是徐文所意想不到的,听来倒是十分合情理。

妙手先生接着又道:问题不在这耳坠的利用价值,而是赠予人所存的心意,是吗?徐文哑口无言,照此一说,问题更复杂了,不管蒋明珠存心如何,自己可不能没有交代?天台魔姬脆笑一声,道:耳坠到了别人手中,可能是废物,但落入阁下之手情形就不同了。

什么意思?以阁下易容术之妙……徐文心中一动,这话的确不错,妙手先生易容之术,也是武林一绝,他的真正面目,始终不为人知,如果翠玉耳坠落入他的手中,他何尝不可冒自己形象,而遂私欲,心念及此,口中不由微哦!出声。

妙手先生狂声大笑道:盗亦有道,你以老夫为何如人?徐文冷冰冰地道:以阁下夺取‘石佛’的手段,何事不可为?妙手先生一瞪眼道:财帛与‘石佛’在武林人而言是两回事,以‘无情叟’与‘丧天翁’的辈份名望,何以也要出手?犀利的言词,使徐文无从反驳。

天台魔姬的机智可比徐文高了一筹,立即接口道:诚如阁下所说,我姐弟暂时相信阁下的话,不过,在‘白石峰’顶,阁下曾表露过身分,是‘空道’中的上辈人物,而此事极有可能是‘空道’人物所为,以阁下的身分,是否可以代查?妙手先生沉吟了片刻,道:这还像话,老夫可以代你俩一查!徐文心中大是懊丧,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对方的话不能使他全信,但也不能硬裁对方,看来要寻回翠玉耳坠,恐怕相当困难的了。

天台魔姬转向徐文道:兄弟,怎么样?徐文心念一转,道:在下还有件事请教阁下。

什么事?与阁下搭档的那位‘七星故人’……妙手先生目露骇色,栗声道:与老夫搭档?‘白石峰’头夺‘石佛’的那一幕,明眼人一看便知!哈哈,娃儿,别太自作聪明!阁下否认么?承认也无妨。

如此在下请教‘七星故人’的行踪!什么,你……不认识他?如果认识就不会麻烦阁下了。

你找‘七星故人’何事?算帐!你找‘七星故人’算帐?不错!算什么帐?人命帐!妙手先生惊愕地退了一步,骇然道:什么人命帐?徐文咬牙切齿地道:阁下愿见示他的行踪么?妙手现生摇了摇头,语音激颤地道:奇怪,你娃儿与他之间会有人命帐……你是替人抱不平么?徐文不答所问,沉声道:阁下这一说,证明与他的关系并非泛泛,清阁下明告他的行踪?妙手先生自语般地道:奇怪,他在捣什么鬼!徐文紧逼着道:阁下不会拒绝吧?老夫可以代为传讯,要他本人找你解决。

在下希望立刻找到他。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他行踪飘忽,居无定所。

阁下的讯息定能传到?当然,老夫岂能对你后辈食。

这一来,找妙手先生的原来计划,算是全部落了空,翠玉耳坠没下落,找七星故人也成泡影。

徐文心中实在不甘,突地,脑内灵机一现,他想到了一着妙棋,可以证明妙手先生是否夺取玉坠的人,当玉坠被被夺之际,他的毒手已点中了对方,而对方无恙而遁……心念动处,片言不发,闪电般向妙手先生撞去。

他自被白石峰后断岩下的怪老人打通生死玄关并输以功力,加上他本身的内元,功力已先后判若云泥,妙手先生身手再高,也防不到这猝然的攻击。

仅只一晃,他回到原地,毒手已然点中对方。

妙手先生噔地退了一步,栗声道:‘地狱书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天台魔姬却被徐文这突然的举措,惊得芳心一震,当然她不明白他的用意。

毒手的秘密,她根本不知道。

徐文的面色变了,冷酷之中带着煞气,一字一句地道:阁下,事实胜于雄辩,请交出翠玉耳坠!妙手先生错愕地道:什么事实?徐文冷哼了一声,道:能于抵挡在下杀手的人,太少,这不是巧合吧?你是说抢夺翠玉耳坠之人,也能在你杀手之下无损?阁下何必明知故问!嗯!这倒是满有意思的事。

阁下怎么说?老夫对所说过的话,完全没有更改。

在下信不过。

你娃儿准备怎么办?不达目的不罢休!你办得到吗?阁下无防试试看!话声中,右手已蓄足了劲力,自得怪老人输功之后,他还没有出过手,功力究竟到了什么境地,无从想象,但从提气的感受来判断,已较原来高了数倍。

妙手先生毫不为意地一笑道:小子,老夫倒想伸量一下你除了那杀手之外,究竟有多大道行。

徐文愤然道:决不会使阁下失望就是。

试试看?接掌!喝话声中,一掌劈了出去。

妙手先生举掌相迎,劲未接实,忽感对方潜劲如山般压到,立知不妙,中途刹势,闪电般向旁横移,避过主锋,饶是如此,撼山栗狱的劲气,若鲸波怒卷,偏锋余势,仍把他撞得身形连晃。

以妙手先生的功力,竟然不敢硬接这一掌,徐文意外地吃了一惊,他发觉自己的功力,远超乎想象之外。

妙手先生目中抖露一片骇异之色,激动地道:娃儿,你……你不可能有这高的功力?这话听来十分可笑。

天台魔姬已听徐文说过断岩奇遇,虽觉意外,倒不惊奇。

徐文冷笑一声道:天下不可能的事太多,再接一掌试试……掌方扬起,妙手先生只一晃,人已在十丈之外,快,快得使人无法相信。

徐文已今非昔比,大喝一声:哪里走!闪电般追了过去,两条人影一先一后,如电掣风驰,霎时无踪。

天台魔姬窒了一窒,起身疾追时,两条人影已变成了两缕淡烟,顾盼间从视线中消失。

且说徐文运足功力,身轻如燕,全速疾追,与这轻功冠世的妙手先生追了个首尾相衔。

但妙手先生并非徒得虚名,只差那么一点,徐文始终无法追上。

两人的方向,偏向北方。

眼前岗陵起伏,杂树丛生,妙手先生一弯一拐,倏失所踪。

徐文恨恨地一咬牙,收住身形,虽然没有截住对方,但能把轻功傲世的妙手先生追得鼠窜而奔,已堪告慰了,如非怪老人输以功力,这种情况,他连想都不敢想,别说与对方较长短了。

回落西山,青辉染得一片金红。

徐文想回头找天台魔姬,仔细一想,又觉得无此必要。

他辨了辨方位,此地往桐柏山是捷径。

卫道会长在立舵盛典的酒席上,曾说过:……欢迎小友随时光临……这句话,不期然地响在耳边,他想,自己目前功力,已勉可谈到报仇了,何不直上桐柏,相机行事!至不济也可访问一下方紫薇,探探她师叔杜如兰的下落,先了怪老人的心愿也好……心念之中,他弹身朝桐柏山方向奔去。

一路上,脑海中仍是妙手先生的影子,看样子翠玉耳坠是落在这神偷之手无疑了。

令人可惊的是他居然不惧无影摧心手剧毒,而且他乔扮走方郎中,道出自己的隐秘,这一点太不可思议了。

毒手的秘密,除了父亲之外,便是断岩的怪老人知道,他何由而得知呢?尤其,他暗示出自己此生应作孤鸾,意思是永远别希望与任何女子成婚,这一点自己也是经怪老人提醒之后才觉察的,他竟知道,更是不可思议。

对方化身千百,这一错过,要找他太难了。

最严重的是无法向蒋明珠交代,彼此系属世交,如因此而使蒋家蒙受钱财上巨大的损失,那真是无脸见人了。

他越想越是丧气,江湖诡谲万端,也险恶万分,有时武功并不可恃,阅历机智,更为重要,如果徒恃武功,势将一事无成,甚或贻千古之憾。

自家遭惨祸之后,他改变了许多,一向乖戾任性的他,遇事已能思索,也能自制,他原本是隐藏性格,但,慢慢地,那份暂时隐藏的性格,起了变化,从本质上发生改变,使他由浅薄而深沉。

一路沉思,身形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绚烂的晚霞消失了,大地呈一片灰暗,夜幕逐渐下垂。

远处的村镇,亮起了星星灯火。

蓦地――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阁下留步!徐文一焉,从沉思中惊醒,收势回身,只见身前站着一个白衣劲装少女,暮色凄迷中,仍可看出对方俏丽的风姿。

姑娘是谁?白衣少女不答所问,朝徐文目下一打量,道:相公敢是‘地狱书生’?徐文对这少女完全陌生,心中微觉一动,道:正是!那真是幸会了!什么,幸会?小女子大奉家主人之命,有请相公一唔!徐文大感困惑,剑眉一紧,道:令主人是谁?。

白衣女子神秘地一笑道:相公见了面自然知道。

徐文心念暗转,看来不是什么好路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到卫道会办正事要紧,当下淡淡地道:请上复贵生人,在下急事在身,只好有违了!可是另有一位,却急着要见相公!谁?天台魔姬!什么?她……她望眼欲穿,希望见相公最后一面。

徐文大吃一惊,栗声道:最后一面?是的。

什么意思?相公到了地头自然明白!徐文心想,自己追妙手先生与她分手,先后才两个时辰,对方这句最后一面大有蹊跷,虽说自己对她并没有爱意,但总有一份友情,这就不能不过问了。

心念之中,一摆手道:请带路!请随小女子来!白衣女子走的却是回头路,奔了一程,折向南边一片黑乎乎的森林。

徐文艺高胆大,心中虽狐疑也不放在心上。

入林之久,眼前现出一派灯光,到了近前,看出是一座小庙,庙门口分列着八名白衣汉子,神态十分骠悍,乍见徐文现身,面上齐露悚然之色。

人的名,树的影,地狱书生杀人不留痕,在江湖中是令人丧胆的。

进了大门,迎面便是正厅,殿前阶沿上,四名白衣劲装女子,分左右站立,两盏纱灯挂在殿檐,空气有些诡谲。

由殿门内望,青灯娓娓,烟篆袅袅,却不见半个人影。

带路的白衣女子,回身道:相公请稍候!说着奔入大殿,不久又折了出来,侧身道:请进!徐文略不迟疑,从容地进入殿门。

啊!目光扫处,不由骇呼出了声,殿中地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三具白衣人的尸体,血清未干,看来遇害的时间并不太长。

正自错愕之际,香风沁鼻,一个仪态万千的白色宫妆少女,从佛龛后转了出来,身后随着一个体态威猛的白袍老者。

徐文一看这白袍老者,顿时领悟对方的来路。

五雷宫的人。

这老者正是五雷官卫队统领白煞神郑昆在这老者正是五雷宫卫队统领白煞神郑昆在争夺石佛之役中,天台魔姬曾以素女神针伤了他。

争夺石佛之役中,天台魔姬曾以素女神针伤了他。

白色宫妆少女,盈盈走到殿侧一张椅子坐下,白煞神郑昆待立一旁。

冰肌玉骨,黑发,红唇,白衣,美得有些令人目眩。

徐文下意识地吞了一泡口水。

看起来,她比红衣少女方紫薇更美,一种高贵娴静的美。

白煞神郑昆狠狠地扫了徐文一眼,道:‘地狱书生’,见过本宫主!徐文心中一动,想不到五雷宫公主也出了江湖不管身分,对方是女子,自己可不便失礼,当下一颔首道:在下有礼了!白衣公主口里微微哼了一声,道:阁下少礼!声如出谷乳莺,虽然冷漠,但仍十分悦耳。

徐文冷冷地道:姑娘找在下来,有何见教?阁下大概不会忘记,还欠本宫七条人命!在下不否认,身为江湖人,刀头舔血,我不杀人人必杀我,敌对之势一旦形成,死伤在所难免,姑娘当然明白此理。

白衣公主淡淡地一笑道:诚然,不过阁下杀人的手法似乎不太光明。

何以见得?阁下自己明白。

姑娘找在下来,就是为了这句话么?白衣公主又是一笑,道:阁下倒是很冷静,涵养工夫不错,如果仅为了几句话,我还没有这份闲空!那就请划出道来!阁下看见这十三具尸体了?当然。

这是阁下同路人‘天台魔姬’的杰作!徐文心头一震,自己与天台魔姬分手不久,她怎会杀了人?从最近的观察,她不是嗜杀的人,心念之中若无其事地道:是贵门下么?不错!贵门下或有取死之道?白衣公主粉靥一变,冷哼一声道:阁下很有辩才,但江湖通例,欠帐还钱……不问是非黑白么?对阁下之流,似乎用不上‘是非’这两个字眼!徐文不由心火大发,俊面一寒,道:这可是姑娘自己说的,很好,既然不问是非,在下倒免了许多顾虑了。

白衣公主不屑地道:‘地狱书生’,今晚恐怕没有你逞凶的余地了!徐文阴阴一笑道:姑娘似乎很有自信?也许!姑娘准备怎么办?请阁下移驾后院!说完,盈盈起立,向佛龛后姗姗行去,轻盈的体态,顾盼生姿。

徐文跟着移步,佛龛后立有护法毕陀神像,迎面是一道中门。

徐文一脚踏出门槛,一股杀机,冲胸而起。

这是一个石板间花砖铺的院落,四周挑起了数盏琉璃风灯,照得院地通明。

院地中央,竖了两根木桩,靠右的木桩上反缚着一个女人,她,正是天台魔姬。

只见她双目失神,口鼻溢血,发乱钗横,若非受了重伤,便是破酷刑拷打。

四名白衣人,环列在木桩之后,其中两人,各以剑尖抵住天台魔姬的死穴。

天台魔姬一见徐文现身,目中陡然射出异光,但一闪之后随即收敛,面上泛起了一抹凄然的笑意。

白衣公主俏立在右上方,她身后仍随着白煞神郑昆。

左上方,石像般矗立着四个白袍老者,看来功力不弱,身分也不低。

徐文俊面上已布满了杀机,一弹身,到了院地中央栗声向天台魔姬道:大姐,怎么回事!天台魔姬幽幽地道:我本是追你而来,路上碰上了这一群,失手被擒……你受了伤?是的,同时也受了刑!徐文陡地转身,面对白衣公主,厉声道:放了她!白衣公主冷冰冰地道:阁下,另一根木桩是为你准备的,地狱的门已为你俩打开。

徐文忍耐力再强,也无法容忍了,何况,对于五雷宫,他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闻言之下,怒极反笑道:如果阴曹地府不愿收容在下,又将奈何?那你就想左了!姑娘绮年玉貌,难道真的厌弃尘世了?‘地狱书生’,休逞口舌之利,现在先报上你俩的师承。

可能,对方把他与天台魔姬看成一路的人了。

徐文不屑至极地哼了一声道:姑娘,你虽贵为公主,还不配用这种口吻对待在下!白衣公主玉靥为之一白,杏眼圆睁,小鼻子一皱,道:。

‘地狱书生’,你会说的1就在此刻,一个白衣人峻地剪出了一柄亮晃晃的匕首,朝天台魔姬粉腮上比了一比。

白衣公主接着道:涧下,多妖媚的一张脸,你不愿见它开花吧?徐文肝胆皆炸,戳指白衣公主道:卑劣无耻,这种手段都使了出来/天台魔姬似8横定了心,厉声道:兄弟,别管我,你该怎么做便怎么做1匕首再次在她粉腮上一晃,带起了一丝血痕、…・・徐文钢牙一错,右掌已蓄满了劲力・、‘…白衣公主冷冷地道:‘地狱书生’,别打算轻举妄动,否则先死的是她。

天台魔姬再次厉呼出声:别顾虑我!徐文怒发欲狂,满面俱是恐怖的杀机,但,他竭力按捺自己,他能不顾天台魔姬么?虽然他不爱她,但他知道她是痴心爱着自己,她也曾数度对自己援手,而且无可否认,两人在微妙的关系下走在一道,他始终感到对她有些亏欠。

他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这一眼,告诉她自己的心思是什么。

天台魔姬双眼一闭,滚下了两粒豆大的泪珠。

自然神排昆叱桥开了口:小子,你听见我们公主的话么?徐文双目一横,煞芒毕射,栗声道:姓郑的,闭嘴区区在下决不会忘记你就是!哈哈哈哈,小子,你没有机会了!呸!白衣公主素手一抬,止住了白煞神郑昆,道:‘地狱书生’,别不识始举,你不愿站着说话么?徐文眼中几乎喷出血来,身躯激动得籁籁而抖,身的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

四老,请擒下他!尊命!四个石像般的白袍老者,缓缓移步,向徐文迫来。

对方既要动手,一切考虑都成了多余,动手,他根本不放在意下,只是天台魔姬还被挟持在对方手中,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只要能制住白衣公主……心念动处,他快逾电光石火地扑向白衣公主。

白衣公主似乎早已有备,徐文身影才晃,她已双掌齐推。

她坐着发掌,但劲道却十分惊人,轰然雷震声中,徐文的扑势为之一滞,就在一滞之间,白煞神郑昆的掌力也告涌到。

徐文右掌猛然封去,这一封,夹十成功力而发。

他自得怪老人输以功力之后,已有天壤之别。

五雷掌以威猛称尊武林,徐文这一封,是硬碰硬的。

劲气相触,发出一声霹雳巨响,白煞神郑昆身形一个踉跄,张口射出一股血箭;白衣公主似对徐文的功力感到意外而惊噢出了声。

四个白袍老者,已在此际各占方位把徐文圈在核心之中。

扑出,受阻,还击,被围,这些只不过眨眼间的事。

四老者始终不开口,互望一眼之后,发动了攻势。

四人八掌,交错向斜内角方向劈去,并不直接攻向徐文。

刹那之间,雷声震耳,疾旋的劲气,其势之强足可夷平一座土丘。

徐文的身形被劲气旋带得一浮,登时心头大震,他记起了上次被白煞神郑昆等围攻的教训,他中气一沉,稳住马桩,一掌照定正面的那名老者推去……轰!然一声,他这一掌被劲旋带走,反而助长了对方威势,他被陡然加剧的旋劲,带得旋了一个半弧。

四老好整以暇从容发掌,疾旋的劲波,愈来愈烈。

徐文把心一横,身形用劲一扭,变成旋流的逆方向,叫足毕生功劲,反推而去。

霹香乍震,神鬼皆惊。

四老之一,连退数步,坐地不起,其余三老也告踉跄而退。

徐文的口角,溢出了两缕殷红的血泉。

这一击,足可当惊世骇俗四个字。

所有在场的五雷宫弟子,无不大惊失色。

徐文杀机如火如荼,难以遏制,身形晃动之下,四老之一惨号着栽了下去。

哇!又一名老者步前者的后尘。

住手!这一声娇喝,似有无穷威力,徐文不期然地转过身去。

白衣公主粉面一片铁青,站在天台魔姬身后,杏目中闪动着票人煞光。

原先的几名白衣汉子,已退到距木桩两丈之外。

白煞神郑昆一张老脸扭曲得变了形。

白衣公主厉声道:‘地狱书生’,本公主低估你了。

徐文怒哼了一声道:放了她,在下放尔等一条生路!你认为办得到吗?那今天在场的,别想有半个活口。

先死的是她!天台魔姬正待开口,白衣公主用指轻轻一点,她立即抽搐扭动起来,张口发不出声音,如花美面,登时狰狞如鬼。

徐文目眦欲裂,狂吼一声:找死!不顾一切地向木桩扑去……站住!白衣公主大喝一声,纤纤玉掌按上了天台魔姬的头顶。

徐文一咬牙,刹住势子,他实在不忍心天台魔姬惨遭横死。

两名不死的白袍老者,双双上步欺身……白衣公主扬声道:二老请退下!两老者怒目切齿,但仍依言退了开去。

另两老者的尸体,已由四名白衣汉子抬了下去。

徐文栗声道:本人再说一遍,放了她!白衣公主杏目波光连连闪动,沉默了片刻,才道:放她可以,有条件!什么条件?报出你俩的身分来历,这笔帐留待异日总算。

算帐本人随时在江湖道中恭候,报出来历这一点办不到!这是条件!本人不接受!就在此刻――两声凄厉的惨号,传自厅门方向,所有的人,连徐文在内,全为之一震。

白煞神郑昆一弹身奔了出去,一声闷哼,响自大殿,看来是白煞神已与对方照面,只不知这声闷哼是发自白煞神还是来人?嗖!嗖!两条人影,飞泻入场,接着是砰!砰!两响。

赫然是两具白衣人的尸体,遭害之后被抛入的。

白衣公主惨然变色。

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缓缓移步入场。

两名白袍老者,横身截了过去,其中之一喝问道:朋友何方高人?徐文不期然地转身望去。

只见来人是一个面目黧黑的中年男子,双目灼灼如电炬。

这眼神,徐文似曾相识。

但却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这黑面孔的男子。

中年男子目光扫了现场一遍,冷峻地道:桐柏山百里范围之内,不许杀人!徐文心中一动。

白饱老者之一,再次发话:朋友请示身分?‘卫道会’总巡!白衣公主接口道:阁下是‘卫道会’总巡?不错,姑娘当是‘五雷宫’掌门千金殷玉燕了?我是的!殷姑娘岂能来本会禁区之内杀人?贵会没有向武林宣告这禁例。

此禁例人所共知。

贵总巡出手毁了本宫两名弟子又作何解?贵宫弟子不肯报出字号,轻率出手,可谓咎由自取。

阁下倒是满轻松的……两名白袍老者各个怒哼了一声,其中之一沉声喝道:朋友是恃技凌人么?黑面孔男子口里微哼了一声道:是又如何?朋友须还公道!可以,如果两位自信可以索讨的话。

少狂!两白袍老者先栽在徐文手下,满腹怨气无处发出,这一来正对上了码口,暴喝声中,双双出掌便攻。

黑面汉子嘿地一声冷笑,口里道:本座见识一下‘五雷掌’!口里说话,手却不停,错步塌身,杨掌分别朝二老封去。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二老身形一晃,黑面汉子倒退了一个大步。

徐文乐得作壁上观,卫道会是他心目中的仇家,而眼前的,也是敌人,哪一方胜负生死,对他都有利。

二老既占上风,自然不肯放松.沉喝声中,再度双双出手。

黑西汉子迎着雷霆万钧的劲气,双子虚虚一扬。

二老掌劲尚未吐尽,忽然各打了一个踉跄,口里惊呼着:毒!仆地栽了下去,寂然不动。

徐文暗吃一惊,想不到对方也会使毒,从二老的情况看来,这毒决非等闲之毒。

白衣公主殷王燕花容骤呈苍白。

黑面汉子转向殷玉燕道:殷姑娘,本座不愿辣手摧花,你可以走了。

段玉燕咬牙瞪视了黑面汉子半晌,突地扬掌按向天台魔姬头顶……徐文见状,栗吼一声:你敢?黑面汉子也同时开口喝道:不许伤她!殷玉燕一窒,纤掌已触及天台魔姬发销,只差没有吐劲,毫厘之差,天台魔姬势非头碎额裂不可。

黑面汉子接着道:她是本会要找的人,你不能伤她!本公主要为死难门人复仇!本会要活口!很抱歉……别迫本座杀你?殷玉燕银才几乎咬碎,慢声道:本宫与‘卫道会’这笔帐终何一天要清结的……那是另一回事!天台魔姬经过这一段时间折腾,业已自行冲开了被制穴道,栗呼道:兄弟,看他的头,他便是向你下杀手的锦饱蒙面人!黑面汉子身形一震,向后退了一步,目中杀机毕露。

徐文心弦为之猛一震颤,许光扫处,一点不错,黑面汉子的右耳上方,一条显明的疤槽,虽有头发掩盖,仍十分清晰,若非天台魔姬喝破,这神秘的仇人,便当面错过了。

想不到这冒充父亲秘密形貌,两次向自己下毒手的人,竟然是卫道会的人。

对方何故要向自己下狠手?难道对方业已知道自己的底蕴?本来卫道会立舵之日,自己无缘无故被尊为上宾,这谜团尚未打破。

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感觉危机四伏,周遭鬼影幢幢。

黑面汉子陡地向徐文身前欺来……徐文咬牙切齿地道:阁下,今夜相逢,真是天假其便!小子你是命大!阁下的手段令人不齿!嘿嘿嘿嘿,小子,今晚你死定了!怒,在胸中燃烧,恨,在血管里奔流,但他强忍住了,他必须弄明真相,对方的作为,必有原因,当下冷森森地道:阁下不择手段,几次对本人施以暗算,为什么?黑衣汉子狞声一笑道:因为本巡座要你死!你!阁下要本人死?嗯!咱俩素昧平生,无忧无怨。

这一点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

阁下幕后必有主使之人。

随你小子如何去想。

主使的人是谁?不必费话了,你死后明白!徐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暴喝一声:小爷把你搓骨扬灰!随着喝话之声,右掌挟十二成功劲,猛然劈了出去。

黑面汉子可不含糊,竟然挥掌相迎,悚天栗地的暴响声中,劲气四迸,院角的琉璃风灯,登时碎了两盏。

徐文身形连晃,黑面汉子却退了三四个大步。

段玉燕一抬手,她身后的数名手下,立即上前,其中一名,去解天台魔姬的缚……黑面汉子阴笑一声,身形电似绕了一个圆弧,回到原地,砰!砰!连声,殷玉燕手下,倒了四名,余下的全被镇住了。

这一来,徐文也不由暗自惊栗,他若非得怪老人输功,说什么也不是对方之敌。

黑面汉子身形暴进,伸手抓向徐文当胸,快逾电花石火。

徐文正中下怀,不避反迎,右掌横切护胸。

闷哼与惊呼同时传出。

徐文的外衫,被对方抓裂,那只隐藏在衣底的毒手,赫然呈现。

同时,徐文的毒手已在双方一触的刹那,切实地抓住了对方。

天台魔姬与殷玉燕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手!黑面汉子身形晃了两晃,仰面栽倒。

徐文俯身抓住对方前襟,提了起来,恨恨地道:你纵死也难全尸……话声未落,黑面汉子陡地一拳击向徐文当胸。

徐文做梦也估不到对方是假装中毒倒地,乘机猝出杀手,这一击,力道之猛,毋庸待言,对方是蓄意要他一掌毙命。

天台魔姬与殷玉燕双双惊呼出声。

徐文口血狂喷,砰然栽了下去。

黑面汉子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天台魔姬却是芳心尽碎,厉叫一声,绳索寸断。

殷玉燕料不到天台魔姬会自解穴道,变生突然,反使她惊愕后退。

黑面汉子快比电闪,不容天台魔姬有任何行动的余地.连出三掌,把天台魔姬震得连连踉跄,口鼻溢血。

黑面汉子轻舒猿臂,把她扣在手中。

殷玉燕怔在当场,手足无措。

黑面汉子目光一扫股玉燕道:在我没有起意杀你之前,请便吧。

外面还有活口,只是穴道被制。

殷王燕一跺脚道:本座与‘卫道会’势不两立!说完,一挥手,率残余弟子,匆匆而去,连死者的遗骸,都顾不及了。

黑面汉子扣牢天台魔姬移步徐文身前……天台魔姬栗声道:你想做什么?黑面汉子狞声道:这小子毒手狠心,该毁尸以儆效尤!天台魔姬凄厉地道:你敢?这有什么不敢?我做鬼也不饶你!哈哈哈哈,可人儿,你做不了鬼。

眼光中,充满了邪意。

天台鹰姬脉门被扣,欲挣无力,同时对方的功力高出她甚多,即使不受制,也没有她反抗的余地。

黑面汉子掌朝徐文当头劈落……天台魔姬双眼一闭,口里惨呼出声,三魂杳杳七魄悠悠。

砰!天台魔姬魂儿全出了窍,芳心片片裂碎,恍忽中似被带得踉跄了数步。

阿弥阳佛,‘卫道会’盗名欺世,竟然有这等天人不容的作风!洪亮的震耳的声音使天台魔姬从失魂的状态下清醒,一看,心上人好端端地躺在原地,面前,多了一个威严魁梧的大和尚。

黑西汉丁扣住天台魔姬的手,有些颤抖,证实他内心已有怯意。

大和尚如何称呼?贫增痛禅!在何庙清修?痛禅和尚双目精芒毕射,迫注在黑面汉子脸上,声色俱厉地道:放了这女施主!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当然是会主。

贫僧要施主放人!如果在下不放呢?贫僧不惜破戒出手。

黑面汉子目珠一转,道:大和尚请露一乎,在下也好据以复命?痛禅和尚沉默了片刻,撮口朝五丈外的一盏琉璃风灯吹了一口气,嗤!的一声,灯罩被破击破了一个小孔,灯火随之而死。

黑面汉子栗声道:先天罡气,大和尚好功力!话声中,把天台魔姬朝痛禅和尚身前一送,弹身飞逝。

痛禅和尚宣了一声佛号,横步一让。

他本意不愿与女人肌肤接触,焉知天台魔姬的冲势极猛,他这一计,天台魔姬冲出一丈之外,仆地栽倒,口里嘶喊了一声:毒!便没了声息。

阿弥陀佛,好毒辣的手段,贫僧失算了。

痛禅和尚疾步上前,用手一探,顿足道:完了!身形一弹,像一只灰鹤,向夜空中追去。

就在痛禅和尚飞身追敌之后不久,徐文呻吟了一声,回过魂来、他睁眼怔视了半晌,才算恢复了神智所经的一切,重映在脑海之中,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道:人心如此诡诈,我是覆辙重蹈了!目光转处,任什么人影没有了,两盏风灯照着地上不会移动的死尸。

他缓缓站起身躯,并未感觉什么痛楚,试一提气,功力仍在,他骇然了,自己分明遭了致命的一击,为什么没有受伤的感觉,这现象已非一次。

为什么?他转动目光,想为心中的悬疑寻求答案。

呀!他惊叫一声,目光直了,他发现两丈之外,躺着天台魔姬。

莫非是死了?他心里如此想,疾步上前伸手……他打了一个冷颤,缩回了手,原来他情急之下伸出的意然是那只毒手。

他换了右手,探察脉息,只觉生机未泯,脉息似断还继,但已微弱得不易觉察。

他板转她的娇躯,破裂的胸衣,隐露出鼓绷绷的两团白肉,白肉上,各镶了一粒熟透了的鲜红樱桃。

他心里下意识地一落,一股热流,涌上了面颊。

他闭眼,定了定神,再睁开,用手先探鼻息,然后翻开眼睑。

毒!怪事?他感到骇异的,并非因了天台魔姬中毒,只要她生机不灭,任何毒他都能解,而是因为这毒是一种他所熟悉,但又罕见的奇毒,他想到除了自己之外,还会有人能用这种奇毒?忽然,他想起了卫道会中有一个毒中圣手崔无毒,黑面汉子既是会中总巡,说不定是崔无毒的传人,对方不但不怕毒手还会施毒……至于黑面汉子,何以冒充父亲形象,三番两次要致自己死命,就猜不透了。

他取出解毒丹纳入天台魔姬口中,顺手点了她几处穴道。

半盏茶工夫,天台魔姬缓缓睁眼,待看清了眼前情况,才一跃而起,激动万分地道:兄弟,你……还活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徐文也关怀地道:大姐没事吧?我……还好啊!那和尚呢?和尚?什么和尚?一个自称‘痛禅’的大和尚,若非他历时现身,你已毁在那‘卫道会’总巡的掌下了。

我醒时已不见人……那他可能离开了。

大姐说他法号‘痛禅’?是的。

天台魔姬忽然感觉胸前惊嗖嗖的,低头一看,不由面红过耳,急忙把胸衣裂缝拉好,故意转了话题道:兄弟,原来你的手没有残废?秘密既已被当众拆穿,掩饰已无必要,徐文坦然道:姐姐,我这只手含有剧毒……天台魔姬惊叫道:什么,剧毒?是的,这是一种武林失传已久的毒功,练成之后,一般人只要被触及肌肤,立即剧毒攻心而亡,因为毒只攻心脉,不走旁经,所以死后无痕。

但懂得毒的人,仍可以察觉出来的。

哦!兄弟,这就是你的杀手?不错。

难怪你不许人碰你!……对了,我想起一个人,一直没有告诉你。

谁?一个面目慈祥的黑衣妇人。

徐文剑眉一蹙,困惑地道:黑衣妇人?她叫什么?不知道,我想你可能知道。

为什么?那次你遭‘卫道会’总巡冒充的锦饱蒙面人毒手之后,突然来了一个黑衣妇人,她为你伤心落泪,但不肯道出与你的关系,只说这是‘孽’,最后她说不能久留,要我替你收尸,一再嘱咐不许我碰触你的左半边身,当时我不懂,现在才明白,她是怕我误触你的‘毒手’而丧生……徐文的面色凝重得像铅块,久久才激动地道:她面目慈和?是的,像春日的晖光。

中等身材?嗯难道会是……谁?家母!令堂么?可是不对,她不会弃我而走。

她还说了什么?没有了。

徐文深深地想,一面想一面摇头,知道自己毒手秘密的除了父亲只有母亲,但母亲平时不穿黑色衣服,爱自己如命根,即使误认自己已死,决不会托人善后,弃尸不顾。

她是谁呢?又是一个困恼人的谜!天台魔姬惑然道:你想不出她是谁?想不出来。

如果再次碰上,我会认得出她的。

徐文又皱眉苦思了片刻,依然毫无头绪,只好废然一叹道:罢了,暂时不管这些吧。

大姐你我就此分手!天台魔姬粉腮一变,颜声道:兄弟你要与我分手?是的。

你……不屑与我为伍?不,大姐,你会错意了,我有事要办……我不能和你一道么?不能,你犯不着跟我去冒生命之险。

冒险么,我更要跟你了,你说,上哪里?办什么事?徐文心中大是为难,他对她的观感,业已有了改变,他发现她并不如当初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坏,几次磨难,把他与她销距离拉近了。

所谓日久情生,虽然这情只存在于下意识中,但他此刻起的确是出于内心,不愿她跟着冒险。

奇怪,红衣少女方紫薇的倩影会在此时浮上心头,他已知道她是仇家的一分子,他已下过决心斩断这意念但,她的影子,总是不断出现,这使他非常痛苦,她并不爱他,而他却念念不忘,开封道上不期邂逅,想不到这一面之缘,会种下如此深的根,他该恨她,仇视她,可是,他竟然升起这意念,他自己也找不到解释。

难道这是宿命论者所谓的缘?但家门血案犹在目前,那些熟悉的人的尸体,血,七星八将之六的惨死情壮七星帮的瓦解,父亲亡命,母亲下落不明,这些仇,不共戴天,而她是仇家的一分子,这岂是缘呢?是孽啊!心念之中,他吐了一口长气。

天台魔姬幽幽地道:兄弟,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徐文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天台魔姬黯然一叹道:兄弟,不必为难,你……去吧!徐文歉然地望着对方想解说几句,又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幽怨的眸光,使他回肠百转,最后他还是硬起了心肠,道:大姐,原谅我有不得已之苦哀,如我不死,我们会再见的!说完,投入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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