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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破碎虚空

2025-04-03 08:16:08

燕飞和安玉晴并肩坐在丘坡处,下方便是天穴。

听罢燕飞说出三佩合一的经过,安玉晴道:仙门是否出现了?燕飞道:我的确感应到一个奇异的空间,当时我的直觉是如投身到那空间里,会到达另一个世界去,内中包含了无限的天地。

除尼惠晖外,他尚是首次向人透露这惊人的秘密,顿感轻松了不少,似减轻了精神上的负担,因为这个秘密不但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还害他不住向朋友说谎。

安玉晴神情平静无波的道:空间里的空间,这就是《战神圆录》最后一着的‘破碎虚空’了。

燕飞愕然道:‘破碎虚空’?招名改得真好。

《战神图录》是什么东西来的?安玉晴道:《太平洞极经》记载了很多广成子的由来事迹,其中一篇关于天、地、心三佩,说广成子进入一个叫‘战神殿’的地方,把天、地、心三佩带到人世来,把它们赠给黄帝,接着便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已白日飞升,有人说他重回‘战神殿’去。

‘破碎虚空’是由广成子说出来,指这是《战神图录》最后的一招。

就是那么多。

燕飞道:《太平洞极经》不是早失传了吗?安玉晴悠然神往的道:《太平洞极经》是在我师公手上失传,当他读通全经,便将它一把火烧掉,然后穷十年的时间,凭其从《太平洞极经》炼成的以精神感应三佩的秘法,寻获三佩。

此后选择道山,还收了九个道僮,开炉炼丹,为三佩合一用功。

师公是自汉代张天师后,第一个读通《太平洞极经》的人,此经也使他晋身无可争疑的道门第一人,就像没有人敢怀疑你燕飞是边荒第一高手。

燕飞大感写意,并不全因有美为伴,当然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伴着她,便像伴着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之一,不一定要牵涉到男女之爱。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倾诉的对象,安玉晴现在是孙恩之外,最有资格与他谈论仙门的人。

道:令师公竞有九个徒弟?我印象中似乎没那么多。

安玉晴道:其中两个被逐出门墙。

大师兄就是孙恩,我爹排第二,接着是江凌虚,师兄弟中亦以他们三人成就最高,但我爹却最得师公钟爱。

燕飞忍不住问道:你师公炼成了‘洞极丹’吗?安玉晴淡淡道:这是师公晚年心灰意冷的一个原因,他始终没法解决丹毒的问题。

那时师公认为,如果能炼成‘洞极丹’,与‘丹劫’一起服食,或有足够能力把三佩合一,可惜始终没法达成心愿,致含恨而终。

燕飞道:你服下‘洞极丹’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安玉晴朝他望去,轻轻道:你说呢?燕飞没法移开目光的打量她。

安玉晴的确不同了,气质变得更神秘灵秀,俨如在深山穷谷中淌留至纯至净的清洌泉水,愈看愈是动人。

洞极丹令她更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超然于俗世所有贪嗔痴的七情六欲之外,圆满自足,不假外求。

现在世上唯一能使她动心的,或许只有仙门吧!燕飞道:姑娘变了很多,但我却找不到言语去形容姑娘的变化。

安玉晴浅笑道:你在胡诌,我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嘴馋了,肚子饿时比以前更想大吃一顿。

我已五天未有半粒米进肚子哩!燕飞欣然道:是我胡涂,这么晚了,竟不懂得问姑娘有没有吃过东西。

相约不如偶遇,便让燕某人作个小东道,请姑娘到不夜天的夜窝子,吃一顿痛快的。

安玉晴抿嘴笑道:你不怕你的荒人兄弟误会你移情别恋,有了新的情人吗?燕飞大感尴尬,但感到她没有丝毫妒忌之意,只是促狭戏弄他,苦笑道:你对我的情况相当清楚。

安玉晴从容道:燕飞和纪千千的恋情天下皆知,我虽不爱理世事,此事想不知道也不行。

说起纪千千,令我联想到慕容垂,顺带告诉你一个消息,便当是报答你坦诚告诉我有关三佩合一开启仙门的秘密。

燕飞讶道:什么消息竟是与慕容垂有关呢?安玉晴道:你听过秘族吗?燕飞遽然一震,道:请姑娘继续说下去。

安玉晴用神看他,道:从罕有出现在你身上的震骇,秘族该与你有瓜葛。

燕飞叹道:可以这么说,姑娘请说下去吧!安玉晴道:秘族是以大漠为家北塞最神秘的民族,人数不多,从来不超过一千人,这是因为沙漠生存条件恶劣,要有很坚强的生命力,才能活下来,其武功独辟蹊径,在沙漠裹来去如风,对敌时他们是最可怕的战士,遇有节日庆典时则狂歌达旦,比你们荒人更活泼狂野。

这是一个充满悲观色彩的奇异民族,向往死亡,认为生命只是一个过程,短暂而没有意义。

燕飞愕然道:姑娘怎会对秘族有如此深入的认识?安玉晴淡道:因为我娘正是秘族的人。

燕飞失声道:什么?安玉晴道:我娘是我爹到大漠找寻墨玄石时认识的,我娘是当时秘族最出色的美女,武功高强,与我爹一见钟情,不顾族人反对,与我爹私奔到中原来。

燕飞心忖难怪安玉晴有一双这么与别不同的眼睛,原来继承了秘族美女的传统。

她的话激起了他心湖里的浪涛,感到命运好像总爱作弄他。

安玉晴续道:当年秘族和柔然结成联盟,对抗苻坚,令苻坚震怒,派出王猛率军进击两族。

柔然族逃往极北,秘族潜返大漠。

本来以王猛之能,亦难以奈何回到大漠的秘族,只恨有秘族的人受不住王猛利诱,兼且贪生怕死,背叛了秘族,害秘族之主万俟弩拿惨被王猛生擒,押返长安囚禁,秘族遂派人到长安来营救,在慕容垂暗中大力帮忙下,万俟弩拿成功越柙逃返大漠,并对慕容垂许下诺言,只要将来慕容垂有祸,必全力出手相助。

现在便是秘族向慕容垂报大恩的时候了。

你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此难看?燕飞苦笑道:此事三日难尽,我的脑筋此刻有点胡涂。

你娘不是已脱离秘族吗?为何却可以知道秘族的情况?安玉晴道:万俟弩拿之女叫万俟明瑶,塞北的人都称她作秘女。

万俟其实是鲜卑族中一个姓氏,秘族亦是鲜卑族其中一个支流,所以慕容垂肯冒开罪苻坚之险助万俟弩拿脱险。

在我服仙丹之时,秘女到我家来见我娘,请我娘出手相助以报慕容垂的大恩,却被我娘拒绝了,说自己再不是秘族的人。

我想到慕容垂请秘族帮忙,该是为对付你们荒人和你的族人,所以知会你一声。

燕飞仰望夜空,心中百感交集。

万俟明瑶,唉!安玉晴柔声道:你认识秘女明瑶吗?我娘说她不论武功、才智,均远在乃父之上,我娘也感自愧不如。

这番话令我非常震惊,能被我娘看上的人,天下间没有多少个。

孙恩一直不敢来向我爹强讨心佩,很大的原因是怕我娘和我爹连手。

燕飞叹道:我是认识她的。

安玉晴饶有兴趣的道:给我猜中了,她是否真的长得很美丽?我娘说她的美丽有如神迹,是惊心动魄的。

她比之纪千千如何呢?燕飞颓然道:她的确非常出众,不过却很难如此去比较,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地方,在我心中,姑娘的美丽便不在她之下,各有各的气质。

安玉晴欣然道:我还是首次听人说我的外貌,但表面的美丽在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一回事。

好哩!我们暂时分手好吗?燕飞愕然道:不是说好到夜窝子去吗?安玉晴善解人意的道:你还有心情吗?你刚才不厌其详地解释三佩合一的情况,其中微妙处,令我想到很多东西,需要时间仔细回味,也想独自冷静一下。

燕飞欲语无言。

安玉晴缓缓起立,微笑道:假若有一天你悟通这最后一着的‘破碎虚空’,你会怎么办呢?现在不用告诉我答案,下次见到我时再说吧。

说毕飘然去了。

燕飞呆坐在那裹,心中忽然强烈地思念纪千千。

※       ※       ※建康。

载着谢琰的三十多艘战船,驶离建康的大码头区,民众夹河欢送,为他们打气,希望他们能凯旋而回,解除正威胁建康有燎原之势的祸乱。

今早举行出师大典,由皇帝司马德宗主持誓师仪式,陆路大军立即上路,直指太湖西北岸的义兴,谢琰则另率一军,装载辎重粮食,乘船沿长江入运河,开往正舆敌城吴郡遥遥对峙的无锡。

刘牢之早于两天前离开,到丹徒舆他的水师船队会合,今天亦会向出海口进发,沿东岸南下,进攻的目标是海盐,好与谢琰互相呼应。

屠奉三、宋悲风和刘裕夹杂在送别的民众裹,感受着民众对南征平乱军的渴望、期待和对天师军深切的威胁和恐惧。

屠奉三凑到刘裕耳边道:谁能击退天师军,民众便会支持谁,不理他是否高门名士,又或寒门布衣。

在平时权贵可把民众当作贱奴般肆意践踏,但在战争裹,民众的支持会直接影响成败。

平日不多做点惜孤念寡的工夫,等到有事想妄求民众拥护,一定是费日损功。

刘裕此时心想的却是任青媞。

今晚如能成功干掉干归,他该如何对待她呢?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把她杀死,但他却自知下不了手,可是如依她的方式以占有她来表示自己真正的接纳她,他又感犹豫,怕与她更纠缠不清,损害自己的威信。

矛盾至极点。

听到屠奉三这番话,只好点头应是,说不出话来。

宋悲风在另一边兴奋的道:建康已久未出现眼前万人空巷的场面,上一次是淝水捷报传来,安公乘马车到皇宫报喜,民众全拥到御道两旁,夹街欢呼。

刘裕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想到有一天如果自己能令建康的民众如斯欢喜若狂,此生可无憾矣。

想到激动处,登时热血沸腾起来,把任青媞抛诸脑后。

此时有人挤到三人身边来,向屠奉三说话,刘、宋两人认得是屠奉三的手下,都没有在意。

手下退走后,屠奉三向刘裕道:边荒有人来了!刘裕和宋悲风会意,随屠奉三离开。

片刻后他们抵达大码头区著名的千里马行,这是孔老大在建康开的店子,专卖胡马,现在已成了与边荒通讯的站头,更是他们在建康的情报中心。

三人直入内进,一个手下迎上来道:他在后院。

屠奉三道:带路!在引路下,三人经过有近三十匹马儿的马?,穿过一个大天井,来到广阔的后院,左右各有一个放草料的仓库,正中的一座建筑物,是店伙的住宿之处。

另有手下把大门拉开,让三人人内。

厅子里本有一人坐着,见三人进来,连忙肃立。

此人坐着时不觉有何特别,但猛然起立,自然而然有一股气势,兼之他身材高大满脸英气,三人骤眼瞧去,都留下深刻的印象。

屠奉三淡淡道:蒯恩?蒯恩两眼一红,似欲哭出来,又连忙忍着泪,施礼道:正是鄙人。

屠奉三负手而立,道:本人便是屠奉三,侯先生要你向我传什么话呢?蒯恩目光投往刘裕和宋悲风。

屠奉三介绍道:这位是刘裕,不用我说你该知道他是谁。

宋悲风对屠奉三招呼蒯恩的冷漠态度,生出不忍之心,道:我是宋悲风,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话不用避忌。

刘裕喝道:其它人退下去。

随来的手下连忙退出厅外,顺手关门。

三人站在靠门的一边,蒯恩则站在另一边,气氛古怪。

蒯恩叹道:屠爷是否怀疑我呢?说话时,目光却不住打量刘裕,显然对他最是好奇。

屠奉三冷然道:在江陵我只信任一个侯亮生,若换了你是我,忽然有人远赴边荒来找我,说是为侯亮生传达一句遗言,你道我会怎么想呢?蒯恩没有丝毫受辱的神态,身子仍是挺得笔直,双目再没有泪光,闪闪有神的道:我说完侯爷着我传达的话后,会立即离开。

刘裕微笑道:如此蒯兄弟将辜负了侯先生的一番苦心。

蒯恩愕然道:你们不是在怀疑我是桓玄派来的奸细吗?屠奉三傲然道:想骗我们,岂有这般容易,以侯兄的才智,如果真是他托你来传话,那句话定可释我们之疑。

岂是桓玄此子可以想出来。

宋悲风道:说吧!蒯恩现出感动的神色,道:屠爷确是侯爷的知己。

请容我在说出来之前,先交代那天的情况。

接着把那天早上发生的事详细道出,最后道:侯爷把我唤到马车旁,着我立即逃往边荒集,说……屠奉三打岔道:侯兄当时神态如何?蒯恩答道:他语气虽然紧张,但神态仍然冷静,没有惊惧。

刘裕叹道:他必有自尽的手段。

屠奉三仰望屋梁,双目杀机大盛,道:桓玄呵!你和我的梁子愈结愈深了。

然后向蒯恩道:说吧!蒯恩沉声道:侯爷着我告诉屠爷你,害他的人是任妖女。

屠奉三和刘裕早猜到此话,闻言仍禁不住心头遽震。

屠奉三冷静如常,目光回到蒯恩身上,道:蒯恩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蒯恩道:我只想知道任妖女是谁。

屠奉三向刘裕打个眼色,着他说话。

刘裕道:蒯恩你可知侯先生因何要你不远千里的到边荒去向屠爷传话呢?蒯恩露出错愕神色,道:刘爷早前说我会辜负侯爷的一番苦心,现在又这么说,但我真的不明白。

屠奉三道:你不明白,只是你没有深思这个问题,因为你直至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完成侯兄要你传达这句话的遗命。

事实上这句话不用你传达我们也可以猜得到,而侯兄偏要命你来传话,是要为你安排将来,不致浪费了你这个可造之才。

蒯恩一震道:侯爷……刘裕喝道:不要哭,这并不是流泪的时候。

你现在可以自由离开,也可以留在这裹和我们一起,全凭你自己抉择。

屠奉三接口道:留下来并不是只为杀任妖女为侯兄报仇那么简单,你甚至要抛开仇恨,继承侯兄的遗志,为助刘爷创立不世功业而奋斗。

我们为的并非个人荣辱,而是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

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大志,现在可立即离开。

蒯恩噗的一声跪倒地上,诚心诚意的道:蒯恩愿永远追随刘爷,生死成败在所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