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边荒传说 > 第十一章 称帝时机

第十一章 称帝时机

2025-04-03 08:16:08

拓跋珪和长孙嵩、叔孙普洛、崔宏、长孙道生四名大将,登上平城的墙头,极目四望,人人均感此城得来不易。

果如他们所料,慕容宝逃返长城后,慕容详自知不敌,立即弃城撤返中山,拱手让出平城、雁门两大重镇。

拓跋族大军抵达,城民开门迎迓,令他们不费吹灰之力的占领此城。

当日下午,张衮和许谦另率一军,前往接收雁门。

拓跋珪忽然仰天长笑,满怀豪情壮气,欣然道:现在是否立国称帝的好时机呢?请众卿给我一点意见。

长孙嵩道:今次大破燕军,尽显我族不世战功,名震天下,以后还有谁敢小觑我族?汉人有谓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我认为如能于此时立国,将更添我们的威势,令塞北诸部,齐来归附。

叔孙普洛和长孙道生均齐声附和,表示赞成。

只有崔宏默然不语。

拓跋珪讶道:崔卿是否另有见地?崔宏道:立国称帝,是事在必行。

不过称帝并非只是换个国号名号那么简单,且是一条不可以回头的路。

所以我们必须审其利弊,看看称帝是否最有利于我们的事。

由于他说得婉转,且肯定立国称帝是势在必行,问题只在时机的掌握上,所以长孙嵩等都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想听他进一步解释其中关键和微妙之处。

拓跋珪首先兴趣盎然的问道:以我们现在的声势,是否称帝立国只是一个形式的问题,难道在实质上竟有分别吗?崔宏从容道:请容臣下直接坦白的问一个问题,如果慕容垂尽起精兵,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平城,我们该怎么办呢?拓跋珪叹道:这几晚我每次躺在羊皮毡上,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唉!如果不用想这方面的事,我会睡得安乐多了。

拓跋珪的经常性失眠,是军内诸将人尽皆知的事。

拓跋珪续道:崔卿有什么好提议呢?崔宏道:我没有好的提议,但却晓得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仍是对付慕容宝的方法,先避其锋锐,再筹谋反击。

既然我们预知此一情况,故所有策略均要环绕这重心来设计,亦由此而作出应否立即称帝的判决。

拓跋珪目光投往中山的方向,沉吟思索。

叔孙普洛眼中射出忧惧的神色,沉声道:慕容垂擅用奇兵,恐怕到他兵临城下,我们才会知道。

除非我们放弃乎城,否则重施对付慕容宝的故技,恐怕反令我们疏于防守,进退失据。

拓跋珪冷然道:这个反不用担心,慕容垂的奇兵之术,将对我不起作用。

他想起的当然是燕飞和纪千千间神妙的感应,更怕被手下寻根究柢,忙接下去道:好了!假如我们决定避免与慕容垂正面硬撼,于是否称帝又有何关连呢?崔宏道:假如我们在北方的敌手,只剩下慕容垂一人,则是否称帝对大局将没有任何影响。

现时情况显非如此,北方正陷于雄割据的局面,假设族主于此时称帝,忽然慕容垂大军来攻,我们却来个逃之天天,还有什么新朝的帝皇气派?拓跋珪动容道:崔卿言之有理。

像我们以前当马贼时束逃西窜,没有人敢说我们半句话,还要赞一句了不起,因为这正是马贼的生存方武。

如果我立国称帝,又以平城为都,却一下子连帝都也失掉,成何体统呢?哈!给崔卿一言惊醒我这个梦中人。

崔宏谦虚的道:如张衮和许谦两位大人在,他们也会提出同样的忠告,皆因我们汉人对称帝一事特别小心。

长孙嵩显然很欣赏他说这番自谦的话,问道:然则族主何时称帝最恰当呢?崔宏正容道:当然是在击败慕容垂之后,如此我族强势立成,震慑天下,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北方形势立即清楚分明。

拓跋珪叹道:好一句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与崔宏最友善的长孙道生赞道:听得崔兄这番话后,令我茅塞顿开。

如此我们将不用花气力在平城和雁门的防卫上,只须集中人力物力重建盛乐。

此时有近卫来向拓跋珪打报告,显然有机密紧急的事,否则岂敢于此时骚扰拓跋珪。

众人识趣的散往两旁。

拓跋珪听罢双目闪闪生辉,先命近卫退下,然后召各人回到他身边,轻松的道:楚美人已起出佛藏,送返盛乐,只是黄金已装满十二车,其它法器珍宝无数。

我们该如何利用这笔财富呢?崔宏是唯一不晓得楚美人是谁的人,待要询问,却被长孙道生轻拍阻止,以眼神告诉他待会再向他说明。

叔孙普洛道:重建盛乐在在需财,这笔庞大的财富是最及时的贺礼,老天的恩赐。

拓跋珪道:若只是重建盛乐,便太大材小用了。

我要透过这笔钱财,使边荒集振兴起来。

以前的边荒集,是我们卖马赚钱的好地方。

马当然要继续卖下去,但我们今趟更要通过南方大规模地买入我们欠缺的物资,特别是战船、兵器、米粮和布帛。

此且是一石二鸟之计,边荒集愈强盛,对慕容垂的威胁愈大,只要慕容垂不像他儿子般愚蠢,便该晓得不先对付边荒集,便全力来讨伐我,会是最严重的错失。

长孙嵩色变道:万一荒人守不住边荒集呢?拓跋珪长笑道:荒人可以帮助我们,我们当然也可以帮助他们。

有我的兄弟燕飞在,谁能击败他呢?就算是慕容垂也不行。

刘裕进入饺子铺,到坐在一角的屠奉三身旁坐下,道:任青媞回江陵去了。

他尽量不表露出内心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受,以免被精明的屠奉三察觉。

屠奉三道:这是置身事外最聪明的做法,也表示在她心中,最重要是不让桓玄对她起疑,至于你刘爷如何对她,只是次要的事。

刘裕明白屠奉三是绕个圈子来提醒他,勿要和任青?纠缠不清,因为绝对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而他说的话更非故意中伤任青媞,事实上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如干归在建康被杀,只要任青媞仍在建康,又毫发无损,以桓玄的性格,定会起疑心。

屠奉三道:她是何时离开的?刘裕道:从她留下暗记的指示,前天她已走了。

屠奉三狠狠道:好一个狡猾的妖女。

刘裕明白屠奉三对侯亮生的感情,更清楚屠奉三绝不会放过任青媞。

任青媞这般忽然离开,亦是只有刘裕和她之间才明白的一种表态。

就是她终于选择了桓玄。

或许是她晓得刘裕最终亦不会接纳她,故无谓在刘裕身上浪费时间。

想到任青媞放弃了他,虽免去他天大的一个烦恼,也不由心中一片迷惘。

屠奉三道:不要再想她,现在是我们不得不让她借刀杀人,又坐享其成。

亮生去了,干归如又饮恨建康,桓玄左右再没有高明的谋士。

任青媞便可无限地扩展她对桓玄的影响力。

自古以来,枕边语从来都是最具杀伤力的。

刘裕点头表示同意,心中却一阵不舒服,问道:你试过蒯恩了吗?他的功夫如何?屠奉三道:蒯恩肯定是个人才,兵法得亮生真传,武功主要揉集两湖名家之长,再别出机枢。

照我判断,尽管我全力出手,要杀他仍要费一番工夫,且不免要作点牺牲始办得到。

刘裕动容道:这就非常不错哩!屠奉三道:多了蒯恩这个高手助阵,令我对今夜的行动更有把握。

刘裕道:今晚如果我们能杀死干归,将可取得司马道子的信任,而我们对付孙恩的行动,便可以全面展开。

屠奉三道:我们一方面令司马道子更看重我们,另一方面却更引起他们对我们的顾忌和戒心,如果情况许可,我们应让司马元显亲手干掉干归,那不但可以赢得司马元显更大的好感,且可以安司马道子的心。

接着欣然笑道:血当然是由下面的人去流,功劳则由上面的人去接收,当司马元显感到自己不是跟班而是大头领,我们和他们父子的关系会大幅改善过来。

刘裕赞道:有道理!屠奉三沉吟半晌,道:我希望刘爷你能重用蒯恩。

刘裕对屠奉三的认识愈深,愈觉得他外表看似心狠手辣,事实上却是个重感情的人。

屠奉三特别说出这句话,正代表他对侯亮生的心意。

刘裕道:这个是必然的。

不过他经验尚浅,屠兄要好好栽培他。

屠奉三起立道:是时候去会司马元显了。

两人付账去了。

拓跋仪一头雾水的随燕飞来到观远台上,讶道:你提议暂时休会,这么的与我到这里说私话,不怕别人心中不舒服吗?燕飞凭栏下望,见在广场上的荒人仍未散去,仍像人海般包围着钟楼,个个翘首朝他张望。

大喝道:议会仍要举行一段时间,现在该是你们去庆祝狂欢的时候,而不是在这里呆等。

去吧!好好的开心一下,议会完毕后我们立即加入你们。

众人齐声欢呼,依言散去。

在他们心中,燕飞不但是两次收复边荒集的大功臣,更是边荒集的中流砥柱,稳定整个边荒的天神。

燕飞转过身来,面向拓跋仪笑道:我们荒人间已建立起互信的关系,没有人会怀疑另一个人。

刚才我提议休会一刻钟,那刘穆之立即露出会心的神情,可知此人才智之高,足可以看破我们的意图。

拓跋仪一呆道:我却不知道你要搞甚 。

看来我的才智是比不上他。

燕飞道:你不是比不上他,只是当局者迷。

在现时的情况下,我必须立即赶往建康去,只是为谢道韫疗伤,已是义不容辞,何况孙恩摆明向我发出战书,此战更是避无可避。

拓跋仪道:大家兄弟,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吧!燕飞道:一方是慕容垂,另一方是桓玄和聂天还,我们荒人要应付的始终是两边战线的战争。

今次议会最重要的事,是推出总揽军政的主帅。

而目下最有资格当主帅的,就是慕容战和你。

拓跋仪恍然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于我个人来说,让慕容战当主帅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怕族主怪我。

燕飞道:这场大仗牵涉到我族的立国,我当然明白小珪的性情。

在一般的情况下,谁当主帅当然不会有问题,可是如出现我族的立国和边荒集本身利益相背的处境,你当主帅将会很为难。

所以我认为让慕容战当主帅最适合,小珪要怪便来怪我好了。

拓跋仪点头道:你想得很周详,而事实确是如此,族主说的话我也不能不听,如令我们的荒人兄弟感觉边荒集成了我族的附庸,将犯了荒人的大忌。

燕飞道:你同意了!拓跋仪肯定的应道:同意。

燕飞道:议会之后,你立即向小珪发出飞鸽传书,告诉他防范秘族的刺客和探子,因为秘族已投效慕容垂,将倾全族之力为他办事。

拓跋仪色变道:竟有此事?秘族不是一向不理沙漠外的事吗?燕飞道:此事容后再向你详细解释,我们绝不能对秘族掉以轻心,慕容宝今次主要输在情报上,未能知己知彼。

慕容垂正因看到己方这个弱点,所以请秘族援助。

一旦我暗敌明的情况被扭转过来,我们肯定要吃败仗。

坦白说,天下人人晓得与慕容垂在战场上正面交锋是最愚蠢的事,所以我们绝不能让慕容垂得到这个机会。

小珪如是,我们荒人也如是。

拓跋仪担心的道:可是秘族一向在大漠和草原上来去如风,神出鬼没,可说是防不胜防,恐怕自此以后,我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慕容垂掌握中。

燕飞心中浮现纪千千的花容,道:我们边荒集的情况亦是这样,不过各施各法,只要我们清楚情况,便可以想出应付之法。

拓跋仪苦笑道:原来我们仍是处于劣势。

燕飞目光投往颖河,道:一天慕容垂未死,一天千千仍在他的手上,我们便是处于劣势。

拓跋仪道:自淝水之战后,边荒集从没有安乐的日子过。

燕飞微笑道:听你的语气,似乎把自己当作荒人了。

拓跋仪点头道:有时我真的希望自己变成没有家族、没有任何牵挂的荒人,在边荒集过一天算一天。

对要终日过着左防右防、提心吊胆的生活,当什么公侯将相,已感意兴索然。

燕飞讶道:想不到会由你口中说出这番话来,瞧来你是给小珪吓怕了。

不过小珪本质上仍是一个对朋友兄弟有义的人,过一阵子便没事了。

我们都该谅解他。

拓跋仪道: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当上皇帝的人,我真怕族主也不例外。

燕飞道:你也变了,变得再不似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拓跋仪,满怀感触的样子。

拓跋仪低声道:我的确变了,因为我恋上一个汉族的女子。

燕飞大喜道:竟有此事?那我该恭喜你才对!她在哪里?可否让我见她?拓跋仪深切感受到燕飞对他的关心,欣然道:当然可以,她更是目下在边荒集最想见你的人之一,且她还是间接因你而参加边荒游到边荒集来。

现在她打算留在边荒集,我正头痛如何找些适合她的小生意让她寄托精神,因为我是没可能整天陪着她的。

燕飞搭着他肩头,朝大楼处步去,笑道:边荒集确是个寻梦的好地方,最不可能的事也可以在这裹发生,一刻前你可能对这人间世没有半点希望,一刻后你可能已拥有了一切。

不要再想小珪了,他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类人。

而一天你尚未重归本族,你就是一个荒人,好好亨受作荒人的滋味吧!拓跋仪笑道:忽然间我便变成和你是同一类人,可惜同人不同命,你不知我多么羡慕你。

燕飞语重心长的道:没有人能预知未来的变化,荒人的情况尤其如此。

只要我燕飞有一口气在,定会为你的梦想出力。

笑语声中,两人返回议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