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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心灵约会

2025-04-03 08:16:08

卢循终于生出如徐道覆对刘裕般的惧意。

他错失可能是今次到建康来,最后一个杀刘裕的机会。

成败只是一线之差,当载着歹毒火器的平底船爆炸的一刻,他正位于岸旁暗黑处,两手各持一截圆木,凭此他可在水中借力,攻击在两河交汇处任何掉进水里的敌人,以他的速度和功力,即使强如刘裕,在猝不及防下也肯定没命。

今次他是不容有失,所以计算精确。

等待的只是刘裕坐船返青溪的一个机会。

苦候多时的机会终于出现。

自上次在琅蚜王府门外行刺刘裕不遂,卢循便晓得糟糕,不但因试出刘裕武功大有进步,尽管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对方仍有一并之力,更不妙是对方提高了警觉,令他再难攻其无备。

所以要完成任务,必须有非常手段。

于是他动用天师军在建康的人力物力,张罗了一批杀伤力惊人的毒火器,想出这个在河面进行刺杀的行动。

只要火器船能在离目标两丈内爆炸,激飞的淬毒铁片和毒火可令敌人或死或伤,再加上他伺机出手,几可预见刘裕的败亡。

只可惜对方撑艇的小子不论反应武功,均是他始料不及,竞能临危不乱,借掷出船桨于火器船进入必杀的距离前,先一步命中火器船,令火器船偏离了方向,就是那分毫之差,敌人险险避过大祸。

看着四人保持阵势的没入河水襄,卢循心中难受要命,船艇仍在河面燃烧,冒起一团团乌黑的浓烟,但河水已回复平静,敌人肯定在水内深处潜游,他乘危出手的如意算盘再打不响。

难道刘裕确是打不死的真命天子?这个想法正是他惧意的源头。

※       ※       ※燕郎呵!燕郎!你在哪里呢?燕飞中止了渡江的行动,在岸旁一块大石坐下,回应纪千千超越凡尘、距离和物质的精神呼唤。

那是一种像打破仙凡之隔的感觉,支撑他们心灵联系的或许是他们火热的爱恋、深心的渴望,其中绝不容许半分人与人间的虚伪,是灵魂的接触,美丽而玄秘。

燕飞倏地进入了与纪千千神交意传的动人境界,他的精神越过茫茫黎明前黑暗的大地,高燃着毫无保留的爱火,应道:在我眼前滚滚柬流的是千千熟悉的大江,对岸就是南方最伟大的都城建康。

流过千千建康故居雨枰台的秦淮河水,于上游不远处汇人大江,加入往大海倾泻的壮丽旅程。

纪千千的心灵与燕飞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再无分彼我,人为的阻隔再不起任何作用,因苦候多时而生的焦忧,在此刻得到了完满回报。

纪千千在燕飞心灵内沉醉的道:燕郎形容得真动人。

千千忽然感到和燕郎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对,我们现在分享着的,正是世间所有男女梦寐以求,最动人无暇的爱。

我们比任何人更能彼此了解,千千因为你而再不感到孤独,没有任何秘密或感情不可与你分享。

这才是真正的爱,纵然千千在此刻死去,但我的一生再没有遗憾。

燕飞完全绝对地了解纪千千的感受,那并非理性的分析,而是全心全灵超乎言语的心的传感,因为他们再非切断隔离的两个孤立个体,纵然肉体被万水千山分隔开来,但他们的精神已结合为一!一切的渴望、期待、迷惘、热情、痛苦赤裸裸地呈现出来,虚伪根本没有容身之所。

他把心灵完全开放,让纪千千感受到他心中每一个感情的波荡,他对她最深沉的爱恋、抚慰她战栗的灵魂,燕飞在心灵中应道:死亡并非最后的境界,死亡之外尚有其它东西。

千千的状况如何?自上次我们在参合陂的对话后,千千的身体有没有出现问题呢?纪千千道:因为千千渴望能与燕郎你再作心灵的接触,所以忘掉了一切,一念修持,在禅修上大有进境。

像今次人家呼唤你,便感到比上次精神上强大多了,该可进行更长的心灵对话。

最令人振奋的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千千的内功竟颇有精进,每天便是练功和想你,我的身躯虽然失去了自由,精神却是完全不受拘速和限制,对将来更是充满期待和希望。

参合陂之战结果如何?胜的当然是燕郎的一方,这七、八天慕容垂都到了别处去,最奇怪是从来不离我们左右的风娘,也失去了影踪,令人更感事不寻常。

燕飞把战果如实报上,然后道:确是奇怪,风娘不是负责看管你们吗?纪千千道:千千一直没有机会向你提及风娘,她是个很特别的人,不时流露对我们的同情心。

她还说认识燕郎的娘亲,又说在你小时曾见过你。

燕郎有印象吗?燕飞心中涌起自己也不明白的感觉,道:竟有此事,真教人意外。

纪千千叹息道:燕郎呵!我又感到精神的力量在减退,不得不和燕郎分手,虽然千千尚有无尽的话要向燕郎倾诉。

风娘似乎和你的娘有点恩怨。

噢!燕郎保重,千千要走哩!联系中断。

燕飞睁开双眼,已是天色大白,大江之水仍在前面滚流不休,波翻浪涌,就像他的心情。

※       ※       ※不要推哩!你的手别碰我,老子早醒了过来,你当我是像你那般的低手吗?高彦瞪大眼睛朝下游方向瞧着,不理被他弄醒的卓狂生不满的抗议,道:那是否荒梦三号呢?卓狂生睡眼惺忪循他目光望去,在曙光照射下,隐见帆影,心忖以他的眼力仍没法辨认是否边荒游的楼船,高彦当然更不行。

站起来道:让我数数看,一片、两片……哈!果然是我们的三桅楼船,你成功哩!高彦整个人跳上半空,翻了个觔斗,大喝道:兄弟们!全速前进,我的小白雁来哩!驾舟的汉子苦笑道:报告高爷,由昨晚开始一直是全速航行,没可能再加速。

卓狂生犹在梦乡喃喃道:有点不妥当,为何没有双头船领航?高彦没好气道:你是真胡涂还是假胡涂?因为道路安全方面证实没有问题,所以为节省成本,双头船护航早已取消,你竟懵然不知。

卓狂生干咳以掩饰心中的尴尬,道: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高彦喜上眉梢,没有兴趣乘胜追击,举手嚷道:小白雁你不用急,你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来哩!※       ※       ※江陵城,桓府。

桓玄独自一人坐在大堂里,喝茶沉思,到门官报上任青娓到,才把杯子放到身旁几子上,抬起头来。

任青媞神情严肃的来到他前方施礼道:青媞向南郡公请安!桓玄瞥她一眼,神态冷淡的道:坐!任青媞侧坐一旁,垂下螓首,显然感觉到桓玄态度上的转变。

桓玄道:昨晚睡得好吗?任青媞轻叹一口气,似在责怪他昨晚没有依约夜访她,徐徐道:算可以吧!不知南郡公一早召见奴家,有甚么要紧的事呢?桓玄道:我想先弄清楚一件事,你现在和刘裕是怎样的关系?任青媞没有抬头看他,轻轻道:不是已告诉了南郡公嘛!青媞和他的关系处于微妙的情况,既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

桓玄沉吟片晌,好一会后有点难以启齿的道:不杀此子,我绝不会甘心。

任青媞终抬头朝他瞧去,桓玄却避开她幽怨的目光,仰望屋梁。

任青媞黛眉轻蹙,道:南郡公是否要奴家为你杀刘裕呢?桓玄点头道:任后有把握为我办到这件事吗?只有你能接近他。

任青媞神态如常的道:杀刘裕并不容易,因为他对我非是毫无戒心。

可是南郡公有没有想过,在目前的形势下杀死刘裕,等若帮了刘牢之一个大忙,他再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内。

司马道子也是看透此点,才利用刘裕来牵制刘牢之。

桓玄不耐烦的道:刘裕有荒人作后盾,在北府兵内又有惊人的号召力,连建康的高门也因谢玄的关系对他另眼相看,愚民更以为他是真命天子,这样的一个人,我怎能容他活在世上?比起来,刘牢之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因他杀王恭的行为,令他永远得不到建康士人的支持,难有甚么大作为。

任青媞再次低首,柔声道:南郡公有令,青堤怎敢不从?让奴家试试看吧!桓玄暗叹一口气,似欲说话,却欲言又止,最后挥了挥手,似示意她离开。

任青媞神色平静的道:若南郡公没有其它吩咐,青媞想立即动身到建康去。

桓玄道:有甚么需要,尽管向桓修说,我会吩咐他全力支持你。

任青媞头道:要对付刘裕,人多并没有用。

每过一天,他的实力便增强一些,青媞只能尽力一试,如果失败了,南郡公勿要怪罪奴家。

说罢起立施礼告退。

桓玄呆看着她背影消失门外,再暗叹一口气时,一团香风从后侧门卷进来,投入他的怀里。

桓玄立即感慨尽去,一把抱紧怀内玉人,怜惜的道:你全听到哩!我和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谯嫩玉伏在他怀里,像一头驯伏的小绵羊,娇柔的道:嫩玉清楚哩!纵然要为南郡公死,嫩玉也是心甘情愿的。

桓玄微笑道:不准提死这个字,你肯随我桓玄,我会令嫩玉有享不尽富贵荣华,家运兴隆。

谯嫩玉把俏脸紧贴在他胸膛,柔声道:我要为南郡公办事。

桓玄讶道:我只要嫩玉好好的陪我,你还要去干甚么呢?谯嫩玉淡淡道:嫩玉心中不服气呢?桓玄忘掉任青,哑然笑道:原来仍因除不掉高彦那小子而耿耿于怀。

让我告诉你,高小子的生死根本无关轻重,我已拟定对付荒人的全盘计划,荒人风光的日子,是屈指可数了。

谯嫩玉娇嗲的道:高彦怎够资格让我放在心上?我要对付的是刘裕。

刘裕之所以能呼风唤雨,全赖得到荒人的支持,只要能毁掉边荒集,刘裕打回原形,大不了是北府兵内较有号召力的将领。

嫩五曾与荒人接触,明白他们的手段。

让嫩玉作南郡公的先锋,只要南郡公肯点头,嫩玉有把握把边荒集闹个天翻地覆,异日南郡公麾军边荒,荒人将无力反抗。

桓玄皱眉道:荒人能公开你的名字,显是他们当中有熟悉你底细的人,你这样到边荒集去太冒险了,我怎放心?谯嫩玉把他搂得更紧了,轻轻道:南郡公可以放心,嫩玉可把荒人骗倒一次,当然可再骗倒他们。

对做生意的人,边荒集是来者不拒的。

嫩玉会召集家族的高手助阵,不用费南郡公的一兵一卒。

失去了边荒集的支持,刘裕绝非南郡公的对手。

桓玄终于心动,问道:嫩玉心中有甚么人选呢?谯嫩玉道:当然是嫩玉的亲叔谯奉先,他用毒的功夫不在我爹之下,且智计绝伦,武技强横,只要我们能混进边荒集去,摸清楚逞荒集的虚实,既可作南郡公的探子,又可于南郡公对边荒集用兵之时,瓦解荒人的斗志,来个襄应外合,到时哪怕荒人不乖乖地屈服。

桓玄讶道:如何瓦解荒人的斗志呢?荒人全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故能屡败屡战,两次失而复得。

谯嫩玉欣然道:任荒人是铁打的,也捱不住穿肠的毒药,只要我们掌握到荒人用水的源头,可使大量荒人中毒身亡。

说到底荒人不过足因利益而结合的乌合之众,一旦引起恐慌,加上南郡公大兵临集,荒人将不战而溃,岂非胜过强攻边荒集吗?桓玄皱眉道:据说荒人用水以颖河为主,水井为副,下毒的方法恐怕行不通。

谯嫩玉胸有成竹的道:用毒之法千变万化、层出不穷,但我们必须到边荒集实地视察,方可针对情况施毒。

嫩玉想为南郡公办点事嘛!保证不会再令南郡公失望。

桓玄笑道:我对嫩玉怎会失望,简直是喜出望外。

谯嫩玉在他怀裹扭动娇躯,撒娇道:南郡公坏死哩!桓玄开怀大笑,双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谯嫩玉呻吟道:现在是谈正事的时候呵!桓玄欣然道:我正是在做最正经的事。

谯嫩玉把玉手从搂着他的腰改为缠上他的脖子,喘息道:南郡公答应我了吗?桓玄犹豫道:你去了,谁来陪我度过漫漫长夜呢?谯嫩玉道:当郡公成为新朝之主,嫩玉不是可以长伴圣上之旁,伺候圣上吗?桓玄双目亮了起来,想象着成为九五之尊的风光,完成父亲桓温未竟之志,成就桓家的帝皇霸业。

谯嫩玉道:怎么样呵?桓玄低头看她,沉声道:好吧!但如果情况不如理想,嫩玉千万不要冒险,最重要是能安然回来,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

谯嫩玉欢呼一声,主动献上香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