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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预知战果

2025-04-03 08:16:08

拓跋珪进入厅堂,等候着他的崔宏和长孙道生连忙起立恭迎。

三人于一角坐下,拓跋珪道:确切的情况如何?长孙道生道:情况并非太恶劣,因为早过了收割的季节,大批的粮货已收进了平城和雁门的粮仓内,纵使秘人肆意破坏,仍不会影响冬天粮食上的供应。

拓跋珪沉声向崔宏道:崔卿有甚麽看法?崔宏道:秘人是要制造恐慌,打击族主的威望,为慕容垂的反攻造势,更是要激怒我们。

拓跋珪双目厉芒闪动,道:如何可以施展崔卿擒贼先擒王之策?长孙道生现出犹有余悸的神色,道:万俟明瑶不论轻身功夫和其七节软鞭,均是诡异难测。

当晚我和崔兄及楚姑娘合力围攻她,仍奈何不了她,最后若不是楚姑娘拼着捱她一掌,把她刺伤,后果不堪想像。

想杀她已不容易,更遑论生擒她。

拓跋珪断言道:于我拓跋珪而言,没有不可能做到的事,崔卿可有办法?崔宏道:族主心中的想法,该与属下相同。

天下间若有一个人能生擒活捉万俟明瑶,这个人将是燕飞。

但必须有巧计配合,把万俟明瑶从暗处引出来,令她由暗转明。

拓跋珪叹道:小飞确是最佳人选,只恨边荒集同样需要他,教他如何分身?崔宏道:这就是策略的重要性,任何计策都要配合时机,才能收如电闪雷鸣的效应。

长孙道生不解道:时机指的是甚麽呢?崔宏道:今回秘人离开大漠来助慕容垂对付我们和荒人,摆明是针对两方的特殊情况,采取打击经济扰乱人心的手段,令我们陷入困境,不但可令我们陷入各自为战的被动局面,更可重挫战士的斗志和士气,方法高明,亦是秘人能采取的最优秀战略,成功的机会很高。

拓跋珪点头道:崔卿所言甚是。

我们现在是阵脚未稳,平城和雁门周围的民众尚未建立起对我们归附之心,的确很容易被敌人动摇。

兼之盛乐离此过远,只要秘人能截断两地的交通,我们将变为孤军,如果不是平城和雁门可互为呼应,只是慕容详以足可收拾我们。

崔宏继续分析道:尤为重要的,边荒集是我们的命脉,如我们和边荒集的连系被斩断,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就是我们黯然败退的日子。

长孙道生皱眉道:没有这麽严重吧!两城库藏的粮食,该足够我们食用至明年秋天。

拓跋珪沉声道:在正常情况下,确是如此,但崔卿说的该非一般情况。

长孙道生道:我能想到的,是附近乡镇的民众因恐慌挤到两城来,令我们的粮食不足以供应骤增的人口。

崔宏道:谁都知道牲口战马可由盛乐供应,但粮食物资必须透过边荒集向南方搜购,秘人的战略目标,不但要截断盛乐至平城的交通,更重要是中断边荒集与我们这里的联系,如此我们在寒冬过后,根本无力抵抗慕容垂的大军,而荒人则动弹不得,没法与我们连手抗敌。

拓跋珪微笑道:刚才崔卿指的时机,是怎麽样的时机呢?崔宏欣然道:族主想到哩!拓跋珪含笑不语。

长孙道生苦笑道:请恕道生愚鲁,仍然不明白。

拓跋珪笑道:非是道生愚鲁,而是道生惯了在沙场明刀明枪的与敌周旋,不惯耍手段、玩阴谋。

崔卿指的是当我们在平城和雁门最大的粮仓,均被敌人潜入放火烧掉的时候,那就是我们需要的时机了。

长孙道生愕然以对。

拓跋珪从容道:我们可假设慕容垂定于明春反攻我们,一切计策均可依这预测厘定。

对秘人四处破坏,我们是毫无办法,故对此采以不变应万变之策,只要保得住平城和雁门,便不算输。

哼!既然猜到秘人会烧我们的粮仓,当然不会让他们把真粮烧掉,只要他们认定我们粮食供应不足便成。

接着向崔宏道:崔卿请说下去。

崔宏道:慕容垂现时的兵力虽不足以截断我们和边荒的连系,但要封锁边荒颖水的交通,却是绰有余裕。

当边荒集被割断与北方的交通,我们亦因缺粮,不得不向边荒集求援,整个斗争的中心将会转移到平城、雁门和边荒集的联系上,如何突破敌人的封锁,正是敌我成败的关键。

长孙道生精神大振,恍然道:我明白了,如果在这时候,我们带着五箱黄金,到边荒集去购粮,敌人将会倾力而来,破坏此事,如此便可以令万俟明瑶由暗转明,再由燕飞出手活捉此女,一举解决了秘人的问题。

拓跋珪欣然道:细节由你们仔细商量,将真粮变成假粮一事必须火速去办,迟则不及。

此事交由你们两人全权处理。

崔宏和长孙道生轰然接令。

拓跋珪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任何和我拓跋珪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收场的。

※       ※       ※燕飞微笑道:今仗将以平手作结,因为我是不可以受伤的。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即使说话的是燕飞,也有点没法接受,这种事是没可能猜测到的,偏是燕飞说得那麽肯定,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不过,三人可以肯定的,是燕飞丝毫不害怕孙恩。

司马元显说出三人的心声,道:燕兄是否能知过去未来,否则怎可能这般肯定?燕飞哑然笑道:没有人能看破未来的迷津,但知彼知己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在这人世间,恐怕没有对手比我和孙恩更清楚对方的虚实,因而也可预知战果。

三人都自以为明白了燕飞的意图,因为燕飞和孙恩有两次决战的前科,清楚对方功底的深浅是当然的事。

岂知燕飞指的其实是太阳火和太阴水的功诀,是真的掌握到对方的尺短寸长。

屠奉三道:燕兄刚才说因为你不会容许自己受伤,故此仗会以不分胜负作结。

这麽说,如果燕兄拼着受伤,是否可除去孙恩呢?燕飞从容道:我和孙恩间的情况微妙异常,不可用一般的情理测度,个中情况实一言难尽。

论功力,我确比不上他精纯深厚,但说到变化,我却肯定在他之上。

可这麽说,他的道法武功,已臻至巅峰之境,想再有突破,是难比登天;而我则是仍在路上摸索,每天都有点不同。

刘裕道:刚才来此途上,燕兄不是说过已悟破击败孙恩的方法吗?燕飞答道:于长远而言,我确实掌握到破孙恩的法门窍诀,不过目前仍是言之尚早。

司马元显皱眉道:我明白燕兄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却是愈听愈糊涂。

所谓高手较量,不是毫厘之差,已足可决定胜负吗?除非其中一方能全盘控制战局,于胜负未分前逼对方知难而退,否则怎会是和气收场?燕飞欣然道:所以我说个中情况非常微妙,难以描述。

我也晓得这麽说会令你们如堕迷雾,说出来只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准备,竺法庆的情况不会在孙恩身上重复一次,至少不会在今仗发生。

屠奉三叹道:燕兄确是非常人。

司马元显举起杯子,敲门声响,接着有女子声音道:淑庄可以进来吗?※       ※       ※纪千千在风娘陪伴下,到主堂去见慕容垂。

风娘神色凝重,默不作声。

纪千千晓得再难从她处问出东西来,索性省回唇舌。

她有十多未见过慕容垂,这是她被俘后,从未发生过的。

慕容垂不是没有忽然不知到了哪里去的纪录,但都只是三、四天不等,没试过这麽久的。

她们从中园循青石板路绕往主堂正门,隔远便看到慕容垂亲送一客出门,此人一表人才,意态轩昂,纵使对着慕容垂,仍是不亢不卑,神态从容,教人一看便知非是平凡之辈。

尤使纪千千印像深刻处,是此人不但非是中土人士,更不是她认识的诸胡种族。

纪千千不由留神,忽然慕容垂的声音似有如无的隐隐传进她耳内,道:今次一切仰仗先生,如能说服赫连勃勃,把拓跋珪的根基拔起,那拓跋小儿只能在平城坐待末日的来临。

那人欣然道:这方面包在我身上,我要的只是那个妖女。

纪千千心中一震,登时再听不到下面的说话,不由大感讶异,他离他们远达百步,兼之他们又是低声交谈,照它以往的能力是没可能听到的。

慕容垂送走了客人,目光朝纪千千投去,露出倾慕爱怜的神色,然而其神态颇为轻松,似是解决了所有棘手的难题。

纪千千直抵他身前,风娘退往一侧。

慕容垂忽然上下打量她,脸现不解之色。

纪千千心中不安,知被他看破自己功力上大有精进,掩饰道:皇上召千千来所为何事呢?慕容垂瞥风娘一眼,道:我们到堂内再说。

两人进入主堂,在一边的圆桌对坐,女婢奉上香茗糕点后,退出堂外,只剩下他们两人。

慕容垂叹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何今回我见到千千,竟感到千千出落得更漂亮标致了,灵秀之气逼人而来,有如出水芙蓉。

纪千千放下心来,知他是因自己眼神变得更灵动深遂、肤色亮泽而惊艳,非是怀疑她在秘密练功。

淡淡道:皇上仍未说出召千千来所为何事。

慕容垂苦笑道:闲聊也不可以吗?我离开千千足有十三天之久,千千却不问一句我究竟到了哪里去吗?纪千千道:好吧!敢问皇上这十多天来,到过甚麽地方呢?慕容垂差点哑口无言,继续苦笑道:千千的辞锋很厉害,教我难以招架。

明早我们将返荥阳去,听说附近很多地方都在降雪,再迟点路途会辛苦多了。

纪千千道:皇上的神态很轻松呢!慕容垂微笑道:人生无常,有起有伏,我刚经历一个严重的挫折,幸好现在大局已定,可以稍松一口气。

纪千千讶道:大局已定?慕容垂断然道:今晚我们不谈边荒集的事,也不提拓跋珪那忘本的小儿,其它的事只要千千垂询,我慕容垂会酌情回答。

纪千千心忖其它的事我哪有兴趣,不过慕容垂肯只说话不动手当然最理想。

沉吟片刻道:皇上的争霸大业,现在是如何一番光景?慕容垂哑然失笑道:好千千!真懂得问。

好吧!现在关内关外,是两个情况。

关外的情况渐趋明朗,只要去除几个跳梁小丑,便是我慕容垂称霸之局。

至于关内嘛!恐怕谁都弄不清楚其中错综复杂的形势。

纪千千道:该难不倒皇上吧!慕容垂现出充满信心的笑容,忽然谈兴大发地道:让我告诉你有关姚苌的一件趣事,当然!对他来说绝不有趣。

纪千千也被引起好奇心,点头道:千千听着哩!慕容垂见惹得美人心动,忙道:事情是这样的,姚苌自把符坚勒死于新平佛寺内,四出征讨,战无不胜,眼看关中要落入他的掌握里。

当符坚之子符丕于襄陵被慕容永大败,逃难时被杀,姚苌更是气势如虹,连我他也不放在眼内。

纪千千静心聆听。

慕容垂续道:符丕死后,继位者是符坚族孙符登,此子性格独特,喜欢我行我素、不拘小节,更博览群书,在各方面的才干远胜符丕,当时我便晓得姚苌有了劲敌。

却仍没想到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姚苌,每次对上符登,没有一次可占到便宜。

哈!于是姚苌不怪自己无能,反疑神疑鬼,以为是符坚的鬼魂作祟,竟在军中为符坚立了个神像,希望符坚安息,不再和他计较下去。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他没有勒死符坚,只拿他作傀儡,现时该是另一番景况。

纪千千明知慕容垂在卖关子引她说话,只好依他意愿道:立了神像后,战况出现转机吗?慕容垂嗤之以鼻,道:天下间怎会有这麽便宜的事,姚苌仍是不住失利,竟忽然发疯把神像的头斩下来送给符登,又把符坚挖出来鞭尸泄愤,他是输疯了。

也幸好他遇上克星符登,否则早出关来和我争地。

纪千千现出恶心的表情,显是想像出姚苌鞭符坚尸的恶形恶状。

谁想得到,统一北方的一代霸主,不但不得善终,死后也不安宁。

纪千千道:符登可回复大秦国昔日的光辉吗?慕容垂油然道:此事谈何容易,符登的一时得意只是氐秦帝国的回光返照。

在大势由治趋乱,由统一走向分裂,十个符登也难成气候,更何况他是独木难支。

姚苌若被他活活气死,还有个比乃父更高明的姚兴。

符登之所以能屡战不败,主因是他有个叫雷恶地的猛将足智多谋。

哈!关于符登此人,也有很多趣闻,千千想听吗?纪千千讶道:皇上怎能对关中发生的事。

了如指掌呢?慕容垂傲然一笑,淡淡道:这叫军情第一,愈能晓得对方主帅的性格作风,愈能想出击破对方的手段谋略,在这方面我是绝不会掉以轻心的。

千千似乎对符登兴趣不大。

纪千千没有直接答他,问道:除姚苌和符登外,尚有甚麽人物呢?慕容垂答道:算得上是人物的,五个指头可以数尽,在我心中的排名,依次是乞伏国仁、吕光、秃发乌孤、沮渠蒙逊和赫连勃勃。

纪千千要的就是他这几句话,如此方可不着痕迹的问及关于赫连勃勃的情况,漫不经意地欣然道:五个人里,我只认识赫连勃勃,他在边荒集遭挫败,现在情况如何呢?慕容垂双目亮起精芒,用神瞧她。

纪千千神色如常,事实上内心发毛,暗忖难道慕容垂凭她这句表面全无破绽的话,猜到她刚才在门外窃听到他和客人的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