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的那一晚下雪了,不是很大,屋檐砖瓦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九十点的时候已经被阳光融化了,化作积水囤积在院子的地面上,只有院前爷爷种的大青菜上还飘着一小坨雪花。
盛蒲夏拄着拐杖热了点腊肠,配上饭喂给大黑吃。
你别乱走,外面湿,过来坐着。
席灏把酒酿糕端上饭桌,对着她说道:要是爷爷看到你给狗吃腊肠铁定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新年了嘛,给大黑加餐。
对了,大毛的那个宠物店新年还开吗?我想把它接过来,我的脚还要半个多月才好,不想把它再放在宠物店里。
年后吧,我回上海的时候把大毛接过来。
可是,你不怕上演猫狗大战吗?我把大毛关楼上。
盛蒲夏闻了闻香气扑鼻的酒酿糕,你什么时候买的?今年爷爷住院就没有蒸糕,这种手艺也只有老人才会。
昨天秦婶拿给我的,快吃,吃完去医院。
她咬了一口软糯的糕,对了,我哥公司前段时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昨天打他电话又没接我,难不成过年都不回来了?白曦也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出了什么问题,都不接我电话。
席灏轻笑,你哥做什么都一帆风顺,这次栽个跟头也正常。
感情上也是。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但是能大约猜出点什么。
他公司没事,你不用担心,商场如战场,不可能没有硝烟,有援兵就行。
说得什么,那么高深,听都听不懂。
席灏抽了张纸巾,捏着她的下巴,拭去了她嘴角的酒酿米粒,你不用懂,只要做个公主享受我们给你打的天下就可以了。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席哥,你说你给我打天下我还信,就盛子傅他,他别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是你哥,永远都会对你好的。
我知道的。
我也是,永远都会对你好的。
诶,你又撩我。
席灏搂过她的腰,吻她的脸颊,摩挲到耳根处,轻声细语道:我不仅撩你还要做你。
盛蒲夏揉了揉耳朵,被他说得痒痒的,光说不做假把戏!席灏笑着:原来和心爱的人说说黄段子是这种感觉。
他又吻上她的额头,蒲夏,我爱你。
什么爱不爱,一大早的,真肉麻。
盛蒲夏挑挑眉,玩心大起,伸手勾起席灏的下颚,居高临下的说:看你急的,尽说些情话妄想得到我的宠幸,身为我的正宫要体谅朕,别急,雨露均沾啊。
席灏狭眸微敛,你的意思是,我的嘴,手指,那里,你的雨露都要沾到?啊!席哥!你太污了!别动。
席灏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让我亲一下。
......医院病房。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晒太阳就瞧见这对小夫妻手挽手的走了进来,老爷子乐呵呵的笑着。
这小子,总算是把小夏追到手了。
爷爷,虽然是过年但你的身体也不能吃得很油腻,所以我和席哥昨晚包了点饺子,白菜猪肉馅的。
饺子好啊,孙媳妇的做的都好!盛蒲夏瞄了一眼席灏,脸上发烫。
爷爷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总是闺女,夏夏,小夏的叫,这孙媳妇还是第一次听见。
别站着,快坐下,这脚还没好呢!老爷子捧着保温盒严厉道。
席灏拥着她在另外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这大过年的,子傅那没心肝的小子也不来看看我啊!我哥他好像最近公司出了点事。
蒲夏抿抿唇。
老爷子咬了个半个饺子,眉毛一扬,天大的事也要回来过个年啊!电话打给他,我来和他说。
一年365天就见到他几次面,臭小子,我还要问问他什么时候和那姑娘结婚。
别谈了朋友还没有结婚的打算,要对人家姑娘负责任!那姑娘我一看就是好孩子,长得也是清秀,这将来啊,生的孩子肯定好看。
席灏轻声道:打个电话给子傅,让爷爷和他说两句话。
电话等了很久才被接起,仅仅是盛子傅那一声哽咽的喂就让盛蒲夏乱了阵脚。
这是什么情况。
盛蒲夏看了一眼席灏,拄起拐杖走到走廊。
哥,你怎么了?盛子傅静默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你别总和我说没事,你老实说,你和白曦是不是吵架了?嗯,分了。
她怔住,怎么会,你们不是挺好的嘛。
盛子傅苦笑了一声,是我的错,我的错。
盛蒲夏靠着走廊的窗,楼下是个小花园,今天阳光还算不错,一些家属正推着病人出来散步,她皱了眉,你现在哪?在家。
你和我说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了。
白曦这人虽然不温柔,但是很直爽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女人。
这次,他沉默了很久,断断续续吐了几个字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半响,盛子傅轻笑了一声,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他说:我和别的女人上床了。
她看到楼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正在为帮坐在轮椅上的老伴披衣服,盛蒲夏的舌尖抵着下唇,把这句话反复思量了一会说道:哥,你没和我开玩笑吧?没有。
可你怎么会......?他打断,蒲夏,我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了。
你和爷爷说,我过几天就回来看他。
我最近很忙,这个年...你们过吧。
和往常的通话一样,他毅然的挂断了电话。
盛蒲夏看着屏幕出神,席灏站在她身后环住她的腰时她被吓了一跳。
子傅不来?盛蒲夏往后仰在他怀里,侧抬头看向他,何止不来,简直绝了。
嗯?席灏捋去她耳侧的发。
席哥,你能想象我哥那样的人居然...居然和别的女人那啥了吗。
总会有失足的时候。
他顿了顿,可我不会的。
她笑了出来,又往你自己身上贴金。
我怎么现场这发现你是个情话满满的心机boy呢。
boy?我是吗?你不是没碰过女人吗,你就是boy。
她贴在他耳旁细声说着。
席灏顺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以同样的语调回答:再过半个月,你会后悔说这样的话的。
盛蒲夏撇撇嘴,扭头。
自从那天他尝了一遍滋味以后,晚上总是勾引她。
也不怕肾亏。
白天出门西装领带,仪表堂堂,晚上回来就赤身裸|体,欲望难耐。
席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什么?盛蒲夏嘴角一扬,吐出四个字:斯文败类。
席灏搂紧了她,薄唇弯出一道淡淡的弧度,耳边私语:我就做你一个人的斯文败类。
她肩膀隐隐抖动着,笑得合不拢嘴,良久才说道:说正经的,我哥状态不太对,我想去上海看看他。
好,什么时候去?就等会吧,我去他那找他,晚上就不回崇明了,我回紫苑。
席灏的眉间皱成一个川字,你的意思是我晚上得独守空房?大过年的,要不今晚你留在医院陪陪爷爷?你一走就是三年,老人家嘴上说着养了个白眼狼,其实不知道多想你。
我知道。
可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一起看春晚一起守岁。
盛蒲夏转身抱住了他,我们以后会有无数个一起看春晚和守岁的机会。
席哥,有你在,真好。
他低头吻她的脑袋。
咳咳!老爷子站在门口干咳了两声,两个人背后一僵,盛蒲夏红着脸松开了席灏。
老爷子干笑了两声,子傅怎么说啊?他这两天特别忙,说过几天就回来看爷爷你。
这话老爷子一听就不乐意了,鼻孔一吹,蹒跚着步伐回了病房,甩下一句话:这个年清冷的。
席灏和盛蒲夏对视了一眼。
爷爷到底是说盛子傅不回来太冷清还是暗指孩子的事情......——席灏把她送到了盛子傅公寓的楼下,在车里亲热了一阵才肯放她下车。
我送你上去。
他说。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席灏点头,把帽子口罩围巾通通给她围上,记得回去的时候也这样全副武装好,别再被记者拍到了。
盛蒲夏扳过后视镜照了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可以把我裹得那么丑。
不丑。
她对着后视镜调整衣服,拍了就拍了,要是有狗仔刚刚你亲我的时候早就被拍了。
席灏靠着车椅,姿态惬意,笑着,比如女星和作家车内激吻,或者女明星和作家光天化日激烈车震?盛蒲夏看向他,你怎么越来越污了。
他认真回答道:最近上网看了很多段子和文章。
他点头继续说道:有些语言很有趣,听说适当的调戏可以增进双方的感情。
她也笑,好了,老干部,你回去慢慢研究啊。
我先上去了,对了,爷爷爱吃二号线那边的徐记核桃酥,要是不急就买点回去。
好,我知道了。
蒲夏。
他叫住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盛蒲夏欲推开车门的手又缩了回来,倾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她按了很久的门铃,真的很久,久到她以为盛子傅不在家。
当盛子傅给她开了门,并且以一副我很颓废的姿态站在她面前时盛蒲夏震惊得噎住了。
浑身的酒味,胡子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刮了,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灰色的运动裤,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出过门了。
她走进去,迎面而来的是闷热的风,还夹杂着混沌的味道,各种气味融在这个封闭的屋子里。
立式空调还在推送着徐徐的暖风,餐桌上外卖泡沫盒杂七杂八的堆在一起,沙发茶几那边易拉罐倒了一地,灰色调的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怎么现在活得和她一样,邋遢。
还记得盛子傅来小弄堂找她,看到她房间的模样后唠唠叨叨的教育了一下午。
可现在真是有其妹必有其兄啊。
你怎么来了?盛子傅抓着鸡窝头倒在了长沙发上,有气无力的问着。
盛蒲夏拉开窗帘,开窗通风。
刺眼的光线照得他蹙眉,手臂搁浅在额头上挡光。
她拄着拐杖坐在盛子傅身侧,还说这几天忙,你是忙着睡觉还是忙着喝酒啊。
他没回答。
你有和白曦好好解释吗?嗯。
她怎么说的。
盛子傅笑了,她给了我一巴掌,然后说,盛子傅,我们完了。
简洁明了。
她说完了就完了?女人都是要哄要死缠烂打的,你在这里暗自神伤颓废买醉还不如去她家堵她,如果真的喜欢白曦,那么就好好去挽回她。
他嗤笑,我都差点给她跪下了。
盛子傅长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双眸幽深,算了吧,本来一开始就是我强求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