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感应灯又灭了,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能听见楼下大妈们乘凉时的闲言碎语,还有他吞|吐烟雾时的呼吸声,丝丝撩人。
秦森说:谢谢你的烟,我去休息了。
好。
沈婧顿了顿说:晚安。
嗯。
晚安。
沈婧走到窗边,盯着前面那栋楼的窗户望着,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一会。
听到隔壁传来水声她才拉上窗户,看着乖坐在地上的小白说:我今天给你开了一天的窗,你怎么没叼点东西回来?小白不明所以的喵了一声,摇摆着小尾巴。
沈婧拿着一小包纸巾在它面前晃悠了一下,扔到床上,去叼过来。
小白不动,只是扭了扭小脑袋继续喵了一声。
她默了片刻忽的笑了。
笑容很淡,很浅。
临睡前沈婧收到顾红娟的短信,她说已经往她卡上打了五千块。
她翻个身背对着手机,没回顾红娟的信息。
每个月的月末顾红娟都会给她打生活费,一个月五千,租房的钱都是另外给的。
比起其他人,她的生活费已经算高的了。
七月的生活费,看来顾红娟是知道她不会回去了。
秦森进门抽完那根烟就去阳台收床单,已经干了,多亏了这天气。
床单上,还留着浅浅的印子。
陪杨茵茵走了这么一遭,又热出一身汗。
洗完澡已经要十点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去上班。
秦森也没打算眯一会,他坐在厨房的那张小方桌旁,一根接一根抽着沈婧给的烟。
抽着抽着脑子就开始混沌,然后就想起刚才在门口沈婧说的那番话。
爱妻什么的,果然她们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很崇尚。
没有经历过生活,没有吃过苦,也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爱情至上的观念已经深入青年男女的心中。
他又想起杨茵茵。
她对他有好感,他能察觉到。
如果只是为了组建一个家庭而结婚,杨茵茵是挺合适的。
秦森狠狠的吸了一口,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
随后夹着烟抖了抖,烟灰悉数落入玻璃烟灰缸里,和陈旧的灰烬重叠在一起。
可是却没办法答应,他心里那种别扭犹如抵死缠绕的藤蔓深深的揪着他的思想和心,扭曲到变形。
有些东西明知道不可能再拥有,可是就像燃不尽的野草,被沈婧的话风一吹,又慢慢的滋生出来。
秦森看了眼时间,耳朵上夹梗烟,拿好买给刘斌他们的西瓜,走了。
初入梦乡的沈婧隐约听到关门声。
——次日上午沈婧是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的。
她很久没睡得那么晚那么沉了,就连醒来时脑子也是一片空白的,思想和灵魂都还停留在那个梦里。
真实到她以为她要重新再经历一次,重新过活。
是昨天那个开锁的师傅,他说:给你换电子锁。
这个,3200,差一点的2400。
你要哪个?沈婧说:3200的那个。
换一下要多久?十几分钟,很快的。
沈婧给小白换好猫砂和食物,去刷牙洗脸。
不知道怎么,眼睛有点水肿。
她洗完脸擦了点遮瑕霜,稍微看上去好了些。
逗猫的功夫师傅就换好了。
要我给你说一下吗?这里可以设置指纹,这里——谢谢,不用,我会。
沈婧想到身边没那么多现金,说道:钱转支付宝或者□□可以吗?啥?哎哟,我们收现金的。
沈婧说:那这样吧,麻烦师傅你下午再来跑一趟,我去取钱,或者我送到店里。
师傅将信将疑,要是都像你这样,我们怎么做生意。
抱歉,可是我身边没那么多现金。
秦森一向睡得浅,加上这里隔音不是很好,门外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望着雪白的天花,秦森揉着眉心从床上爬起来。
上午十点三十四分。
他才睡了三个小时,脑袋睡得有点疼。
沈婧和装锁师傅大眼瞪小眼,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师傅相信她。
正不知所措时,秦森的房门忽然开了。
沈婧的视线定在他身上移不开了。
他穿着那件白色的工字背心,贴合着他肌肉的曲线,那么紧那么合,左臂上的伤疤如蜈蚣般的依附在上面。
他没刮胡子,下巴上青灰色的胡渣很明显。
她很想摸摸他的下巴和那个伤疤。
他看上去很困倦也很疲惫,手里拿着一叠钱,师傅,你数数。
节骨分明的手指很修长,旁边有一层薄茧,也有些角质。
小麦的肤色,所以看上去十分粗糙。
师傅瞧了几眼秦森和沈婧,接过钱,食指在舌头上划过,捻着钱就数起来。
沈婧看着秦森说:其实不用的。
秦森倚在门边上,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低沉,他说:你转我银|行卡就行。
这样一说,沈婧倒也觉得没什么了,低声道了句谢谢。
她问:你的银|行卡号?秦森回屋把那张银|行卡给她。
沈婧转之前把转账金额给他看了看,然后才按下确认。
师傅数完钱笑呵呵的说:对,正好3200。
你们年轻人弄那些什么支付宝的,我们不懂,还是现金最实在了。
说完就跨着大步子走了。
沈婧无意瞥到他的床单,他已经换上了。
想起来,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秦森刚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她的手机捷足先登了。
她接上电话没一会就听见她说:可是商家说会送到家的。
我填的是我家的地址,几号房都写清楚了。
你也说了这是大件,我需要有人送过来。
最后,沈婧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怎么了?秦森问。
沈婧望着他漆黑的眼,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她说:我买了个洗衣机,商家写的是送货到家,我也填了这边的地址,可是快递送到了学校里面的分发中心,学校的快递都是自己去拿的,没人愿意给我送过来。
这快递真的是......她皱眉继续说:我要去投诉。
秦森:你拿得动吗?沈婧默了一会轻轻摇头。
他说:我陪你去拿。
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沈婧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从搬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麻烦他。
我自己可以解决的,不麻烦你了。
她抵着头,看见的是秦森小腿和脚,还有那双塑料拖鞋。
他的汗毛很重,好像男人都是这样子。
她以前觉得很恶心,现在却觉得很有男人味。
秦森沉默着没回答。
沈婧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一瞬间整个人都被钉住了。
他缓缓说道:你身体不舒服,外面天也热,我知道你们学校的快递都差不多在后门那,很远。
我就当谢谢你昨晚那包烟了。
可是你不是在上夜班吗,现在应该是你的休息时间。
我可以下午睡。
秦森转身拿上床头柜上的钥匙和钱包说:走吧。
沈婧点点头,说:我去拿下证件。
外面太阳很大,秦森除了下雨从来不会打伞,所以肤色和沈婧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走在他身侧,试图给他撑伞,手臂抬得很高,有些酸麻。
秦森说:我不用,你撑就好。
其实他觉得男人撑遮阳伞有点较弱,晒几下也没什么,反正皮糙肉厚的。
沈婧还是给他撑着。
秦森侧过头凝视着她的侧脸,握住她手里的伞说:和上次一样,我来撑。
他的额角,他的脖颈,都滋出了一层的汗水,流动在麦色的肌肤上。
沈婧觉得有点像电视里的那种广告,皮肤和汗珠,那种源自男人独有的性感。
两个人在校门口坐了校园车,第二排。
停了几个站点还没到快递站。
热风徐徐的刮过耳朵,太阳刺眼而*。
沈婧的长发被吹起,随着风散落飘荡。
偶尔滑过秦森的肩头,发丝的柔软轻轻拂过他的肌肤,有点痒。
沈婧的右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一沉。
你去哪啊?她回头一看,是原来寝室的一个姑娘。
是个很特立独行的姑娘,记住她不过是因为那一头金灿灿了四年的长发。
去拿快递。
沈婧说。
于小鱼嚼着口香糖,坐在他们后一排,眼神指向秦森挑眉问道:你男朋友?沈婧看了一眼秦森摇头。
于小鱼整了整头上的嘻哈帽,对秦森说:看你样子挺男人的,追女人也得男人点,这年头流行两种男人,一个暖男,一个是霸道总裁。
我们沈婧,估计只有霸道总裁才能镇得住。
沈婧和秦森都没说话。
于小鱼继续在后面唠嗑着,罗里吧嗦讲了很多。
他们下车时,于小鱼说:祝你们幸福啊。
校园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刮起一阵风。
她的发和长裙裙摆一同被风吹起。
沈婧解释道:她讲话就是这样,比较跳跃和直接。
秦森笑了声,望着她的眸子凝了半刻说:我挺喜欢讲话直接的人,好相处。
你讲话也是这样,不作不掩,很直白但是又不让人生厌。
拐弯抹角的事和人,他接触的太多了。
沈婧偏头看向别处,耳朵被照得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