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继续往前走,说:那你一共卖了多少钱?二十块。
哟,我还是你卖cd的第一桶金啊。
嗯,是。
他语气不对劲,梁薇抬头望去,只见他在笑,笑得眼睛都弯了。
回忆这两天的相处,他似乎从未对她笑过,可是能从他的言行之中感受到他并不是一个很木讷笨拙的人。
他沉稳内敛还很温柔,一些细节就看得出来。
你母亲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梁薇望着他,忽然说道。
他有些震惊但十分肯定的点头。
梁薇缓缓一笑。
你那么温柔,你母亲一定也是个温柔的人。
都说,儿子会比较像母亲。
那么...女儿会比较像父亲。
那她像吗?像那个人吗?陆沉鄞,你觉得我像好人吗?凉风吹来,拂起她的长发,嗓音淡淡。
你挺好的。
梁薇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玉坠上,我哪里好?陆沉鄞说不上来,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和直觉,最后硬生生憋出一句话。
你开朗,会做菜。
他把她一些奇怪的行为举止定义为开朗。
梁薇噗嗤一声笑出来,为难你了。
陆沉鄞:......她转过身继续前行,他跟在她身后,高大的身材可以完全的笼罩住她。
梁薇轻松的说:我奶奶和我说迁移后的第一顿挺重要的,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个说法,可能是我们那边的传统。
我总觉得一个人吃饭有点无聊,所以套路了你一下,还挺开心的,和你还有你妹妹一起吃饭。
其实...你直说就好。
你怎么这么没情趣,直说了那吃得多尴尬,会没了人情味。
你看,你中午请我吃饭,我晚上回请你,不为了什么狗屁传统,就是简单的来往,多......梁薇一时想不出形容词。
半响,她说:多有人情味!陆沉鄞唔了一声。
梁薇看见地上的影子,他罩着她,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莫名的温暖。
董医生家院子的大灯亮着,似乎有讲话声。
有两个隔壁街的人来打针挂水,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婶和大叔。
虽然陆沉鄞和他们都不熟,但是他们都认识他。
谁不知道他舅舅包了这里的两百二十五亩地,种了两年的地一分都没赚到。
大婶坐在白色藤椅里在挂盐水,看见陆沉鄞笑呵呵的问道:我听说东边那顾妈妈晕倒了?你们咋弄的啊?我舅舅在医院,我也不清楚。
诶,我听说那对子女可不好糊弄。
对了,现在黄豆都收完了吧,今年有赚吗?陆沉鄞神情没多大变化,没赚。
那大婶点点头,也是,上次光买打虫的药水就花了好几千,要卖多少毛豆才能赚到这个钱,还要算上包地的钱,种子的钱,人工费。
种地其实赚不到钱。
陆沉鄞淡淡的嗯着。
董医生帮大叔打完针,轮到梁薇。
大婶看到梁薇哎哟了一声,这姑娘是哪家的女儿啊,长这么漂亮,小陆,这你亲戚?梁薇冷淡的看她。
她喜欢乡下的人气,但也厌烦这样的人气。
陆沉鄞笑着摇摇头,没回答。
大婶喃喃自语道:长的真是漂亮......打完针的大叔扣好裤子,打趣道:怎么,想给你家儿子牵红线?说到自家的儿子,那大婶就面露难色,抱怨道:我儿子真是不让人省心,什么都好,就是一直不找女朋友,现在在大公司当高企,一个月一万多,房子今年过年我们也要买了,就缺个儿媳妇。
大叔附和的笑着,那是,你儿子厉害着呢。
梁薇依旧抓着陆沉鄞的手臂,她说道:医生,今天打另外一面吧,那边太胀了。
董医生笑笑,好,没问题。
陆沉鄞轻轻搭上她的背,缓慢的拍着。
大婶眸色锐利,笑问道:小陆啊,这不会是你媳妇吧?董医生的妻子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见梁薇又听到这样的话,说:张芳你别乱说了,这个姑娘是西边刚搬来的,不要乱给年轻人扯关系。
西边?诶,就那个别墅?对,就是这姑娘的。
大神哎哟了几声,这为啥要在乡下买房子啊,在城里买多好啊?董医生的妻子坐下闲聊起来,说:你不懂,这两年城里来乡下买房子多了去了,都建一些小别墅什么的,隔壁村那个画画的,不还建了游泳池嘛,还有两个老婆。
这一幅画就要卖十几万呢。
大婶张着嘴,这世道我倒还真不懂了。
梁薇趴在他胸口,光听着你一句我一句的,针突然扎进来的时候都忘记疼了。
大婶指指陆沉鄞和梁薇,用眼神询问董医生的妻子。
董医生的妻子靠近大婶的耳边,小声的说:听说小陆家的狗咬了这姑娘,这不,这两天来打针,这姑娘晕针,要人陪着,别提多娇贵了。
我听说两个人睡过了,才没认识几天。
大神心领神会,现在年轻人就是开放啊。
陆沉鄞想扶梁薇去旁边的长凳上坐一会,可是她就是不肯,说要走,也不肯让他抱。
刚走出门口,她就干呕,要不是他拉着她,她早就跪倒在地了。
还是进去坐一会吧。
梁薇用尽所有力气,吐出两个字:不要。
那我背你走。
梁薇不依蹲在地上痛楚着。
陆沉鄞不管她愿不愿意,强行抱起她往回走。
她在女生中个子也不算矮,但是她很轻,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赘肉,虽然曲线饱满。
对他而言,抱她是件很省力的事情。
梁薇吃力的说:你走慢点,我屁股疼......回应她是陆沉鄞的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让别人议论了你......梁薇闭上眼,等我缓过来我再和你说。
梁薇没有让他抱进屋,而是坐到了后院河边的亭子里,她在花园里建了个小亭子,没有装路灯。
因为没有建围墙,所以亭子依着河水傍着那座旧仓库,斑驳的红砖上爬满枯萎的藤蔓,偶有几片绿叶夹在其中。
夜晚静谧,只有秋蝉悲凉的鸣叫。
陆沉鄞用手掸去上面的落叶,扶梁薇坐下,她恍惚的神思在屁股接触到石板的那一刻骤然清醒。
早知道就还是打在那边了,现在两边都疼,坐都不好坐......陆沉鄞:晚上用冷毛巾敷一敷。
梁薇看向他,他微微低着头,神情凝重。
她笑了,你不会在自责吧?那两个妇女的对话,她和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吱声。
梁薇说:我不在意那些。
不,你在意的。
如果不在意刚才又怎么会这么倔。
你不用觉得自责,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再说了,我总会离开这里的,你也会。
没必要去在意他们的言语。
陆沉鄞豁然抬头,你要去哪里?你傻啊,我总要嫁人的。
你也会离开,难道你要在南城定居吗?在这里娶妻生子?你不回老家?对啊,她会离开,他也会离开。
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他们之间剩下的可能只有这样的流言蜚语。
在南城的江心村,有个叫陆沉鄞的男人和叫梁薇的女人,他们好像已经睡过了。
这样的流言。
他沉默,思考着,黑夜快要将他吞噬。
梁薇:你想过什么时候离开吗?没想过。
也不想离开。
梁薇:那你打算几岁娶老婆。
陆沉鄞:也没想过。
陆沉鄞.......嗯?别人说你和我睡过了,对你名声是不是特别不好?陆沉鄞:......梁薇看着他,我真的特别无所谓这种的,我听多了,有人说我是个*,也有人说我是婊|子,还有人说我是公交车,啊,对了,还有人说我是出来卖的,一夜一万块。
他也看着她,她说的时候声线平淡,甚至带着点笑意。
梁薇朝他眨眨眼,你猜我是其中的哪一种。
哪种都不是。
梁薇大笑,眼睛弯成桥。
陆沉鄞说:你不会是那样的人。
梁薇挑起细眉,嘴中微微泛起苦涩,她很想抽烟,也习惯性的想抽烟,如果陆沉鄞不在,她可能会偷偷抽一根,可是他在。
她站起身,后背蹭到枯藤,枯叶哗啦啦的作响。
她说:你像你母亲,都是温柔的人。
我像我父亲,都不是什么好人梁薇爱笑,但她笑得很浮夸,他不喜欢看她这样笑。
梁薇......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其他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她的过去,她的想法,他只知道她叫梁薇。
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她又那样笑着。
他也站起来,淡淡月光洒在他深刻俊朗的五官上。
梁薇说:真的不用在意那些,嘴长在别人身上。
你是女孩子,对你不好。
她轻轻笑了声,扬着下巴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娶我吗?他垂在两侧的手渐渐握成拳,静默许久。
最终又松散开来。
我......嗯?陆沉鄞深吸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
有多重要?他默着。
梁薇摆摆手,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了,保守又漂亮的。
他继续沉默。
我说的不对?别绕开话题。
梁薇,我只是想说,对不起。
梁薇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唇瓣泛着晶莹的蜜色。
她说:陆沉鄞,你原来是一根筋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