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把碗放下,碗底和玻璃桌面磕碰到一起,声音有些响,她起身去拿避孕药,伴着凉白开一饮而尽。
他从后面抱住她,下巴垫在她肩上,陆沉鄞沉沉的说:别生气。
梁薇别过头,我没有。
他抱得更紧,微微叹息,默了一会说:要吃糖吗?梁薇:......陆沉鄞拿过一粒剥开递到她嘴边,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也说过不会离开你。
梁薇含住糖,你不可能跟着你舅舅一辈子的,你总要成家立业。
梁薇...我没有能力给你一个家。
他渐渐松开她的腰,站在她身后,高大的影子笼罩住她。
一个男人承认自己没本事好比让他丢掉所有的脸面。
梁薇皱眉,我不要你什么。
可我是男人,不能什么都依靠女人。
梁薇始终没有转过身,我也没什么好让你靠的,就这个房子还是我贷款买的,你要是愿意就和我一起工作还贷款啊。
和我共同分担,会不会觉得心里舒坦点?你想一辈子都待在乡下吗?梁薇:我就是想过安安静静的生活,攒些钱想去玩就去哪玩,回来了,这里还有个可以让人安心的家。
可以云游四海,可以浪迹天涯,但不想漂泊无依。
梁薇,我只能说我会努力。
我真的不要你什么,像现在这样就挺好,你要做个送快递的,那我买东西也方便,你要去捕鱼,那我每天吃海鲜也挺舒坦,你要去种地,那我们就像你舅舅一样包地自己做老板,凡事都有两面性,不能只用钱来定义好坏。
陆沉鄞笑了笑,你总是迁就别人。
梁薇手一挥,扯开话题:你不是说我善良吗?她不想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没钱就是没钱,怎么谈都不会谈出钱,还不如珍惜眼下。
而陆沉鄞的大男子主义和责任感她也能理解,男人嘛,都这样。
可是钱再多,没有真心,有什么用。
那样的日子她已经过腻了。
梁薇刚走开一步就被陆沉鄞拉了回来,他一把握住她的腰将她抵在洗手台上,干净剔透的琉璃台面倒映着她的身影,还有他栖身而下的吻。
他的腿挤在她双腿之间,吻的越狠抵的越深。
陆沉鄞托着梁薇的臀将她抬坐到台上,即使这样她也仍需仰头才够到他的亲吻。
梁薇,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他吻她的耳垂,轻轻呢喃。
梁薇瞥见他畸形的右耳,粉白色的结痂伤口有些凹凸,她无法想象他的父亲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会打成这样,她轻轻抚摸他的耳朵,顺着外耳轮廓到耳垂。
她说:是啊,我这么好,你可千万别放手。
他的喘息重了几分,一把扣住梁薇的手,别碰我耳朵。
梁薇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敏感的地方倒是不少。
腰不能碰,耳朵也不能。
陆沉鄞手伸进去,一把握住,梁薇嘶了一声,冷!他揉捏了几下,你敏感的地方也不少。
梁薇扬着嘴角,陆沉鄞,你现在还会——唔——他吻她,截断她的话。
柔软的珊瑚绒被高高堆起,梁薇在家一向没有穿内衣的习惯,光滑雪白的肌肤暴露在黄昏又明亮的灯光底下,他凝视了梁薇几眼,托住她的腰背,弯腰吻了下去。
梁薇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在她胸前造次的男人无力反抗。
睡裤很宽松,轻而易举就被他拉下,梁薇打了个颤,台面实在太冷。
他的目光深了几分。
还累吗?他问。
梁薇抠住他的皮带,快速解开,都把我脱光了还问什么问。
陆沉鄞脱掉鞋子和裤子,光脚站在地上,他不觉得冷,反而热血沸腾。
早上的滋味让他难忘。
套是梁薇给他戴上的,也是她扶着让他进去的。
结合处下的琉璃台上水迹斑斑。
外面有一辆电瓶车经过,车灯照进来一闪而过却让陆沉鄞忽然意识到这里很容易被偷窥。
他抱起梁薇,往楼上走。
旋转的木质楼梯,他每走一步就颠簸一次,二十六个阶梯二十六步,二十六次深入。
刚走上楼,陆沉鄞实在忍不住转身把梁薇抵在墙上,架着她的腿就做了起来。
他的体力和腰力都很好,梁薇几乎是悬在半空中,能依靠的只有一面冰冷的墙和温暖的他。
那种深入的痛感又袭来,梁薇低头咬他的肩,你轻点!轻是轻了,但是这种频率又是怎么回事。
梁薇挠他的背,陆沉鄞!他冲刺的更厉害,梁薇...啊......这次结束的很快,梁薇趴在他身上喘息。
陆沉鄞依旧抱着她,也没有拔|出来,抱着梁薇进卧室,他将她放到床上,下身不曾分离,他俯身亲吻她,又开始缓缓动起来。
梁薇望着天花板只觉得天昏地暗。
神思被撞的恍惚,梁薇看着上方的男人问道:我真的好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吗?陆沉鄞拂去她额角的汗,没有人比你更好了......梁薇想到什么,十分安心的笑了笑,闭上眼,享受他带来的愉悦和刺激。
真正结束后梁薇累的眼都睁不开,陆沉鄞说了一大串话她也没听清,陷入梦乡忘得一干二净。
陆沉鄞用热毛巾给她全身都擦了一遍,又有些自责,他从没想让梁薇下不了床。
水渍从厨房蔓延到二楼客厅再到卧室,陆沉鄞收拾了很久,他把鸡汤热在锅里,虽然刚叮嘱了梁薇但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月色漫漫,他走出别墅,前面的路他看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明确。
......2003年初夏六月二十八日。
初一学年的最后一场期末考。
徐卫梅将梁薇送到学校门口,她摸了摸梁薇的头,叮嘱了句好好考试随后离去。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学生,梁薇站在原地仿佛在接受所有人的审视,她望着徐卫梅的背影,从没有见过的沉重。
还没到考试时间,所有学生都在教室里复习。
梁薇走到座位,并没有人和她搭话。
她看向拥在一边的几个女同学,是她平时玩的算好的。
那几个女同学似乎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走过来随意扯了几句,让梁薇不要分心加油考试。
所有人明明都知道,可是她们只字不提,却在用目光凌迟她。
梁薇看向窗外,天气很晴朗,操场上还有人在打球。
她忽然说:我可能下个学期不在这里读书了。
那几个女同学一愣随即尴尬的笑起来,是吗?要去哪个学校?她们不问理由。
梁薇摇头,我不知道。
会去很远的地方吗?我不知道。
不会回来了?我不知道。
未来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梁薇......你别太难过......不是你的错。
有人安慰她。
梁薇又摇头,我不难过。
那些冷嘲热讽,那些鄙夷目光,她已经觉得麻木了。
三场考试,梁薇心不在焉,填满整个试卷,无论成绩是好是坏和她似乎也没什么关联了。
你们看那个就是三班的梁薇,就是她,前几天和你们说的那个事情,那个女儿就是她。
真是看不出来,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居然.......呵,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的女儿。
我听说她妈妈和那个谁那个那个,是真的吗?都传开了,你说真的假的。
梁薇忽然停住脚步,她抱着书转身,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顿时闭上嘴。
梁薇走向她们,挥起手里的书就朝她们砸下去。
神经病啊!你干嘛!你打人干什么!周围路过的同学都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从考场收完试卷出来的老师正好看到这一幕,梁薇卷着书本使劲打其他的女同学。
住手!这是干什么!梁薇盯着她们打,听不见老师的呵斥。
她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但眼里的戾气似乎能将人吞没。
她被留到黄昏,徐卫梅匆匆赶来。
班主任说:你们家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点,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正处于青春期,心理健康建设很重要,做家长的要好好当心。
徐卫梅拉过梁薇朝老师鞠了个躬。
班主任看了梁薇一眼,语重心长道:你从来都没有错,老师希望你好好生活学习。
所有人都在说她没有错,都在说她做了对的事。
可她真的没有错吗?回去的那一路,母女俩没有任何交流。
梁薇坐在卧室里看电视,她一动也不动,这里的一切她都开始厌恶。
徐卫梅收拾了点东西说:我去医院了,这几天自己在家当心点,后天我再回来。
梁薇垂下眼,奶奶还好吗?怎么可能好......妈妈,我们离开这里要去哪?徐卫梅看着梁薇慢慢咬住唇,她说:薇薇,妈妈也不知道,可是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梁薇忽然抬头看她,妈,我真的没有错吗?徐卫梅点头,不关你的事。
那些声音又在梁薇耳边响起——救救我.......救救我......她双手抱膝埋头。
对不起.....对不起............梁薇豁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她摸了摸身侧,没有人。
陆沉鄞不在这。
梁薇开灯,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一分。
有一封未读邮件,关于信用卡的,梁薇想起自己好像还没还,随手点开了。
屏幕上突然跳出血淋淋的尸体照片,画面一变出现几个字:梁薇,你不得好死。
梦境里的画面还留在脑海里,梁薇看着那行字忽然就愣住了。
不得好死。
她真的会不得好死吗?手机忽然又是一震动,她吓一跳,又是一封邮件,梁薇打开看,是一段扎假人玩偶的小视频,人偶的脸是她的照片,视频最后依然有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去死?梁薇不害怕那些恐怖的东西,但是躲在网络那头的人却让她心悸。
手机又是一震。
梁薇狠狠将手机砸了出去,手机砸到柜子,落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安静了。
她披了件厚外套走到阳台上,寒风凛冽,她颤着手点上烟,双腿也颤的厉害,又冷又没力气,她撑在阳台栏杆上,吹冷风。
周遭漆黑一片,除了她卧室的灯光再也没有别家亮着了。
半支烟尽,思绪才慢慢得以沉淀。
梁薇想打林致深电话,可自己刚刚砸了手机,她扶着额有些头痛。
陆沉鄞的面包车停在他院子的正中央,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银色,梁薇想去找他,她想见他。
所以她更懊悔把手机砸了。
梁薇碾灭烟刚进屋就看见陆沉鄞端了一碗鸡汤上来。
你怎么......陆沉鄞说:刚看你睡得满头大汗,又自言自语,我想你可能要醒了,下楼给你端点吃的。
梁薇的双脚像是被固定在原地,你今晚留在这睡的?嗯,等小莹她们回来后才来的。
梁薇裹紧外套,还以为你不在。
陆沉鄞拉她进卧室,你今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吧?是我让你...我得负点责任。
饿不饿?要不要吃?梁薇接过鸡汤。
陆沉鄞:刚听到很响的声音,是你房间里传来的吗?梁薇:我把手机砸了。
他朝地上望去,果然。
梁薇:又收到那些短信邮件,烦透了。
陆沉鄞走过去捡起四分五裂的手机说:明天我陪你去买个新手机吧。
好,我顺便换个号码。
明天我们也去玩吧。
梁薇一怔,我听错了吗?陆沉鄞说:既然这些东西让你不开心,那就不要再看了,出去玩一天散散心怎么样?去哪?我还没想好......梁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