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梁刚忽然浑身抽搐晕厥过去,经过抢救,医生才发现梁刚是肝癌晚期,明确的告诉梁薇没救了活不过一个月。
梁薇没有半点悲伤,她也不需要任何安慰。
她和陆沉鄞说:这就是报应。
好不容易出狱,却迎来了生命最后的日子,这都是报应。
梁薇出院那天也帮梁刚办了出院手续,她没告诉梁刚肝癌的事情,打算把梁刚送去疗养院,让剩余的日子活得稍微轻松一点。
办完手续陆沉鄞回病房收拾东西却不见梁薇。
而隔壁病房传来很大的声音。
梁刚问她上次那个男人是谁,梁薇不想和他纠缠,干脆明了的告诉他会把他送到疗养院,她会承担所有费用,梁刚却追着她问那个男人是谁。
梁薇以为他说的是陆沉鄞,随口答了句男朋友。
梁刚突然像发疯一样挥着手喊道:那个男人不可以!我不想坐牢了!我不想了!梁薇觉得他可能精神有点问题,也听不懂他的胡言乱语。
他一直重复一句话,他不想坐牢了。
随后似喃喃自语:太苦了,太苦了,我不能再坐牢了...不能......住院的这段时间梁薇从未去看过他,也不曾关心过,她不知道梁刚很想见她一面,想问问那个男人是谁,可他就是见不到,这一个月每天噩梦连连,梦里都是那个男人的影子,那一瘸一拐的样子让他陷入深深的恐惧。
陆沉鄞站在门口,随后推着轮椅带梁薇出去。
他说:你父亲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感觉精神上有点问题,要不要请精神科的医生看看?梁薇:我看他眼睛挺有神的。
出狱后嚣张跋扈,拉她一起寻死,能受什么刺激。
但也不能熟视无睹,两个人去找医生仔细询问梁刚的精神情况,医生说只是可能年纪大了,这场车祸让他受惊了,还没缓过来,需要细心照料。
梁薇联系了龙市最好的疗养院,等人来接。
她和陆沉鄞收拾好东西坐在梁刚病房等,护工给梁刚喂饭,他不肯吃,盯着梁薇和陆沉鄞看。
指着陆沉鄞说:他又是谁?梁薇虽然有些不耐心,但还是答道:男朋友。
梁刚一怔,问道:那上次那个断腿的是你谁?梁薇这才明白他之前盘问的男人是指林致深。
是谁!梁刚语气强烈。
梁薇垂下眼,瞥见陆沉鄞的鞋子,淡淡道:朋友。
他...叫什么?梁薇不回答也不理睬,任由他像个疯子一样嘶吼的问。
陆沉鄞对梁薇说:真的要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的疗养院?梁薇,说句不好听的,将来有一天他过世你还是要处理后事,老人很容易出事,不如带回南城,安置在南城的疗养院怎么样?有事也比较方便。
他说的隐晦,其实指的就是梁刚肝癌晚期的事情,梁刚活不久了。
梁薇沉着身子,似乎在思考。
梁刚在监狱蹲了十三年,早些年他在外面工作身体就落下很多伤,如今更是不堪一击,再加上车祸股骨骨折,下半身等于瘫痪,他这个年纪的骨头伤口愈合得极其慢。
再看看梁刚如今有些疯魔的样子,梁薇甚至觉得他活不过半个月。
她拨了疗养院的电话取消名额。
梁薇说:就带回南城吧,不用去疗养院,就住我那边。
我腿脚不便正常也需要请人照顾,顺带了。
隔天一早陆沉鄞包了一辆面包车回南城,梁刚躺在最后一排,他和梁薇坐在中间那排。
梁刚一路话也不说,像是坦然接受命运般的等死,他的眼睛不再有神,宛如一汪死水,他也不敢再问梁薇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
直觉告诉他,他逃不过。
到达南城下午四点,夕阳还留有余晖。
车子刚拐进小路,村里的狗通通冒出来吼叫,原本安静的小村子一下子嘈杂起来。
葛云听到动静想着是他们回来了,昨天陆沉鄞来电话说今天下午四五点到。
她擦了擦手,解下饭兜匆匆走出去,看见陆沉鄞正推着一个老人,梁薇拄着拐杖单脚跳着往里走。
路上石子多,梁薇这举动看得葛云心惊,她跑过去。
伤成这样怎么不坐轮椅。
葛云扶住梁薇。
梁薇朝她笑笑,没事,好的差不多了。
陆沉鄞把梁刚推入屋内,转身回去搬行李,住院一个多月,大包小包都是些生活日用品,梁薇说没必要带回来,可那些盆啊电饭锅都是新的,他不想浪费就都带回来了。
葛云说:万幸万幸,听到小陆说你出车祸真是心惊肉跳的。
她对梁薇很有好感。
客厅里的梁刚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葛云看他有些白发,也猜到这应该是梁薇的父亲,她不多言,将梁薇扶到沙发上说:我去帮小陆搬东西,你坐一会。
梁薇:麻烦你了。
葛云比她小一岁,但是十分老成,可能是生活阅历的关系,她那副瘦弱的身子骨扛起的东西让梁薇刮目相看,说话却温温柔柔的。
葛云笑着摇摇头示意她没关系,她转身出去瞥到梁刚的样子,沧桑的面孔。
她刚走出没几步忽然停住,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隐约还能听到屋里的对话。
梁薇说:这是我的住所,以后你就住这里,我会请保姆来照顾你。
梁刚其实是不愿意跟在她身边的,但他没有选择,梁薇态度很强硬,他也好奇对他嫉恶如仇的梁薇为什么现在对他这么关心。
梁刚鼻子出气冷哼,说:你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吗,把我带在你身边干什么!我不用你管!梁薇神色平静,你以后安安静静的待着就好。
如果不是他活不长了,梁薇也不会把他带回南城,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处理梁刚后事比较方便而已,就像陆沉鄞说的,如果放在龙市,回头她还要回龙市为他操持后事,麻烦。
梁刚想起林致深,蜷缩着的双手有些颤抖,他又问:那个瘸腿的男人会来找你吗?不会。
梁刚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眼神闪躲,垂下头不再讲话。
梁薇觉有些异样。
站在外面的葛云慢慢往家走,她没有去帮忙搬东西,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有千斤重,夕阳下她的背影渺小而可悲。
回到家她继续择菜烧饭,让她清醒过来的是菜刀划伤她手指,不大不小的伤口其实最疼,她倒吸一口气眼泪就出来了,食指溢出的鲜血触目惊心,她含在嘴里,满嘴都是血腥味。
李莹看到妈妈被切伤,扯她裤腿问她有没有事。
葛云看到自己的女儿,长得水灵灵的,聪明又乖巧,她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抚摸李莹的脑袋,说:妈妈没事。
李莹抱住她,妈妈你疼的都哭了。
李大强回来就见母女俩抱在一起,他洗手,说:哭什么?李莹:妈妈被刀划伤,很疼。
李大强睨了葛云一眼,多大点事情,有什么好哭的,家里有创可贴吗?有的话就贴一张。
女人就是麻烦,我从前被人追着砍都没掉过一滴泪。
葛云擦了擦眼泪,不理李大强,继续做饭,留给他一个背影。
李大强喝了口水,说:刚把地租的钱交了,银|行卡里也没剩多少了。
还有最后几批大葱,卖完咱们就走。
葛云轻轻嗯了声,小陆他们回来了。
瞧见了。
李大强左手叉腰,他一心扑在那女的身上,我看他现在没了工作怎么活。
葛云没再回话。
梁薇把一楼最东边的空房给了梁刚,她让陆沉鄞把沙发摊开当做床搬到空房里。
梁刚这身体还是需要躺,长时间坐轮椅很容易导致骨头再裂开。
梁薇是被陆沉鄞抱上楼的,对他来说梁薇也需要好好躺着。
你这楼梯很危险,你也不能下楼,以后有事叫我。
他说。
梁薇:我需要请个保姆,怎么联系家政公司。
陆沉鄞把她放在床上,今天先休息,坐了那么久的车,明天我给你想办法去联系。
你要住家保姆还是临时工那种?住家的吧,楼下还有空房,他随时需要人照顾,我腿脚这样也不方便。
哦,对了,有空顺便去帮我在冥园里买块墓地。
陆沉鄞蹲下帮她脱鞋,别急,慢慢来。
梁薇拉住他的手,你工作怎么办?我明天去找。
陆沉鄞......嗯?和我一样在网上唱歌怎么样?他浅浅一笑,谁都不认识我,唱了也没用,我又不像你。
见他似乎不是很反感,梁薇说:可以先试试,等时间久了,认识你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有钱了。
陆沉鄞扶她躺下,嗯,听你的。
但我明天还得出去找份正经工作。
梁薇点头,也对,直播这种也急不来,没有一个主播是夜成名的。
梁薇想起欠林致深的,还有这房子的贷款,她觉得有些负债累累。
她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明天开始我开直播。
陆沉鄞想起上次她穿的那条裙子,目光沉了沉,你现在不能穿那种裙子了,腿不方便。
梁薇勾起一抹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举起双手勾住他脖子,把他拉下,贴在他耳边,说:以后不穿了,只穿给你看。
两个人亲热好一阵才分开,陆沉鄞回家烧饭给梁薇吃,他看见葛云已经在烧了,说等会端点饭菜给梁薇还有她父亲。
李大强说:你倒是像她一家的保姆。
说到保姆,陆沉鄞问:这里哪里可以请保姆?葛云坐在边上忽然问道:梁薇要请保姆吗?嗯,她不能下楼,她父亲也需要人24小时照顾。
葛云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握紧,说:要不我去帮忙照顾一下?等回头你们找到了保姆我就走。
李大强:你有毛病啊,闲在家里闲出毛病了?葛云低下头:帮点忙也没什么。
陆沉鄞说:不嫌麻烦的话,也可以,我等会和梁薇说说,自己人也让人放心。
李大强:去她家白干活?脑子有病!舅舅,梁薇会给工资的。
李大强手一挥:随便你们,一个个脑子都有毛病。
葛云的手越握越紧,紧到全身都在微微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