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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心魔

2025-04-03 09:41:26

一辆车子飞快地在荒郊野外跑过,拐进行人稀少的城镇里。

醉蛇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接了个电话,嗯了两声放下,回头对着托着下巴坐在副驾驶上的安捷笑了笑:李的反应果然和你预料得差不多,往这边来了,当初还真让你把他研究透了。

安捷没吱声。

把安全带系上。

醉蛇提醒了一句。

安捷挑挑眉,看了一眼旁边的安全带,没理会他:你和莫教授是什么关系?被你算计了一大圈,总该告诉我了吧?盟友关系。

醉蛇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要说我们两个的共同点,就是想在有生之年找到古城里面的东西,然后毁了它们。

不过没想到被不相干的人偶然间先发现了古城的位置。

安捷几根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嘴唇,好像回忆着什么,随后笑了笑:那段时间我出门看见了墙上贴的广告,还有邮箱里关于自助游的宣传册,都是你放的吧?故意把我引导过去……李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我告诉他的。

醉蛇笑了笑,他来找我要你的下落,理由是……他知道我‘弑父’的秘密。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安捷扶着额头笑出来,摇摇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李这么逗?找你其实很容易,何景明那边有我的人,不过我没告诉李,只答应他,用我自己的方法,把你引到北京来……所以说不定他一直就觉得你在沙漠里遇到的都是偶然?醉蛇突然急转了个弯,安捷一没留神,头磕在车窗上,呲牙咧嘴地抱着脑袋骂了一句,醉蛇打开车窗,叼了根烟在嘴里,叫你系安全带吧,不听老人言,吃亏不花钱——我把你引到大沙漠,注意到那个自助游的路线了么?你这么聪明,又在找不着向导的时候,肯定会不由自主地去回想那个路线,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遇到莫教授他们。

怪不得莫燕南坚持把他留在考古队——安捷摇摇头,叹了口气: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等我以后老了,一定离那些排着队等着扶我过马路的小孩远点……他突然打住,脸上的阴郁一闪而过。

醉蛇瞟了他一眼:怎么,提起莫教授,想起谁了?安捷挑起眼角:关你屁事?醉蛇撇撇嘴,过了好一会,才问了一句:饮狐,你当真的么?对黑衣……安捷抓抓头发,用力往旁边甩了一下,有点烦躁地翻了个白眼:你管得倒宽……他把头扭向窗外,长长地吐出口气来,都是成年人,逢场作戏也好,排遣寂寞也好,什么当真不当真的。

一个孩子,这种事情还是把他择出去的好。

你是那么随便的人?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醉蛇突然大笑起来,腾出手来用力在安捷肩膀上打了一拳:别放屁了,看着你长大的,还不知道你是哪路货色?不当真?不当真你怎么还不把你脖子上那串垃圾挂摘下来扔了,不嫌扎脖子?滚蛋。

安捷伸手抓起脖子上的拉环项链,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放下了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醉蛇阿谀地看了他一眼,却见安捷的脸上突然拢上某种说不出的哀伤神色,那么好看……却那么脆弱,他忍不住呼吸一滞,轻轻地叫了一声:饮狐?安捷笑了笑,缓缓地摇摇头:当真不当真的,还能怎么样?他把自己的手腕抬起来,在醉蛇眼前闪了一下,老教授给我的那串珠子是什么东西,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刚刚还提醒过我最近身体发生的变化,现在就忘了吗?醉蛇脸色一变:你……我怎么?和R?李那个变态一样,以后整天靠养虫子喝人脑髓活着?安捷嗤笑一声,你放心,这点自尊心我还有。

饮狐,你听我说,那个是个半成品,是当时的实验失败品……你带上那个并且碎了完全是个意外,也许,也许不会……行了,安捷挥手打断他,放松身体靠在车座上,闭上眼睛,左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胸口上,笑了出来,你绕了这么一大圈,不就等着我这句话呢么,放心吧,我会把你带过去,然后……也就省的出来了。

他累极了一样地靠在那里,眼睛底下有一圈淡淡的,睫毛打出来的阴影:古城是个很危险的地方,我当时出来其实也是九死一生,老莫存着必死的念头,把那串珠子和相册交给我,应该也没想到它会在我手上碎了。

后来你接到我的电话,知道我因为良心上过不去,想去北京看看老莫的孩子,正好就此把李他们都引来,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让我自己一点一点地想起来,找回真相……我知道过的,和从来没知道过的,是么?你当时肯放弃自己的记忆保护他,甚至闭目塞听地不愿意去想真相是什么样……我只能这样,让你自己一步一步地明白起来,才有可能让你站在我这边。

醉蛇咬住牙,饮狐,我不想伤害你。

安捷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半晌,才轻轻地问:那你为什么要杀何景明呢?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在醉蛇眼珠表面划过,他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地说:我没有想杀他。

何景明和翟海东知道父亲的密室,但是没往里走过,只把它当成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地方……但是那天那道假墙,让毒狼想起了父亲死的蹊跷之处,于是等你们走了以后,他又一个人悄悄地潜了回去。

为什么?为了你。

醉蛇说,他在以他自己的方式保护你,不让你知道。

安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显得有些迷茫:我不明白……他不会和人相处,不会表达自己的喜欢,因为这个,十年前他伤害过你。

何景明从来不怕死,我想他也没拿过你那颗炸弹当回事,可是他再也没有靠近过你,为什么?醉蛇没等安捷回答,就自顾自地说,因为他觉得内疚,他想补偿。

你没想到他会回去,所以当时正好措手不及地被他看见你在里面,和那个花白头发的人一起?那人是我找来的,醉蛇润了润嘴唇,他……毒狼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还有,父亲是不是我杀的。

安捷挑挑眉:他怎么知道的?大概野兽总是比人的直觉来得敏锐?醉蛇耸耸肩,我想解释……可是他不听,毒狼固执了一辈子,偏执了一辈子,从来不肯听人说话,他认定了我要害你,然后……狂犬病犯了。

安捷接下句,他用了某个有些侮辱意味的玩笑词,可是脸上却没有玩笑的意思,沉沉地看着前方,脸上有悲意一闪而过,何景明疯起来谁都拉不住……你们两个谁失手杀了他?不是我。

醉蛇顿了顿,他当时卡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到了墙上,我还想,这老家伙怎么那么大的力气?然后……然后一下子……你索性把现场弄成那个样子,暗示俄狄浦斯的结局,其实是告诉我‘弑父’两个字,让我回想起这个地方。

安捷点点头,表情平静地拍拍他的肩膀,好,醉蛇,你又多了一条以死谢罪的罪名。

醉蛇摇摇头,两个人就此相对默默无语。

那么多的人死了,可是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他们都要面对自己的责任……突然,安捷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回过头去,一个细小的红点刚好打在他眼睛里,他只来得及低吼一声:低头!然后迅速矮下身去,往旁边一侧,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胳膊肘打在了前挡风玻璃上,醉蛇用力踩下油门,猛打方向盘,向旁边一条小路闪出去。

安捷顺手从他的小抽屉里掏出一个望远镜,回头望过去,突然,他整个人好像被什么冻住一样,全身都僵住了,呆呆地望着某个方向。

狙击手!李的人怎么这么快?!醉蛇几乎把车子当成飞机开,操,没事,前边有人接应,我们直接直升机过去,看他们怎么追……不是。

安捷轻轻地说,声音细小得像是难以支撑他的语气里面的感情一样,他缓缓地转过身体,把望远镜放下,不自然地低低地笑了一下,脸色白得像死人,他说,不是李的人,是莫匆。

什么?!他这位置真不错,小城的主干道总共这么一条,我们不管去哪必然得经过这里,看来是等了半天了,安捷觉得自己的嗓子突然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一样,他清了清,才接着说,你不用紧张,他一击不成不会继续的,会去找下一个机会。

不是……这这这怎么个情况?醉蛇舌头有点打结,莫匆?莫匆怎么会想你开枪?!怎么不会?我今天不是也追着他打完了好几梭子子弹,现世报呗。

安捷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他慢慢地蜷起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按住胸口。

他觉得年轻人提着枪远远地望过来的那表情,和他第一次暗中追着黑衣到许老四和曹兵交接的地方,射杀老耗子之后,莫匆回头给他一枪的时候一样,那么阴鸷,即使全世界都颠倒过来、两级的冰川轰然擦过身边,也没有这一刻,隐隐抽疼起来的心脏让他感觉到的那么寒冷。

远处高楼上,莫匆默默地收起狙击枪,房顶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四散,一些发丝糊在脸上,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站在那里,回忆着扣动扳机的瞬间心里的那种疼法——那种撕心裂肺,好像子弹绕了个弯跑回自己胸口一样的疼法。

他猛地清醒过来,提着枪呆立半晌,手一松,狙击枪跌落在地上。

莫匆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干了什么?在对谁开枪?他像是突然被不远处的枪械吓着了一样,踉踉跄跄地退后了几步,用力把脸埋在手上,靠着墙根蹲坐下来。

刚刚,就在刚刚,他差点打中自己前不久才发誓过要用生命保护的人!他脑子里好像发洪水一样的闪过无数的画面——安捷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从危险的地方或骗或丢地弄出去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对他说‘你放心’的样子,宋长安那望穿了所有的事故一般,把那人放心地交给自己的样子……莫匆膝盖抵住额头,终于再也忍不住,咬紧牙,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唉,别怪小匆子,谁都有让猪油蒙了心的时候……地七十八章 重见大沙漠浩浩茫茫,莽莽苍苍。

兜兜转转了一年,没想到又再一次地,在这么一个燥热而让人心绪烦乱的夏天里,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安捷眼望着大沙漠的方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

从这里,把故事一路延伸,所有的爱恨情仇,都需要一个了断。

他忽然伸手摘下脖子上的那串粗陋的项链,贴着胸口放好,就像当年莫教授藏着那串被诅咒的手链和家人的照片一样。

在直升飞机上,他好像能感受到这个地方,每接近一寸,都能听到自己的内脏腐败一点的声音,他们管这个叫永生的代价——可如果是像畜生一样食人血髓换来的生存,他宁愿不要。

有时候生存或者死亡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这需要人随时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能舍弃什么。

安捷想,对于一个人来说,只要人世间还有一点值得眷恋的温暖,他就能无畏地走向他该去的地方。

也许那份感情难以穿越生死,可是它存在过,那就足够了。

他想,这一辈子,爱过别人,有人爱过,就不算荒芜了。

你准备好了么?一下直升飞机就有人过来接应,醉蛇拍拍他的肩膀,旅馆已经联系好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十几年的记忆了,就算是你,也不一定清晰,前边还有一场恶仗要打……话还没完,安捷猛地推开他,子弹破空的声音传来,醉蛇身后一个带着墨镜的年轻男子眉间冒出一个血孔,直挺挺地倒下了。

小城的街道上静谧了片刻,人群立刻混乱起来,尖叫着四散奔逃。

他妈的,这么快!醉蛇拉着安捷一闪身闪到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李什么意思,当街打枪战么?安捷矮下去,躲过一颗子弹,扬手回了一枪,不远处的两层小楼的玻璃碎开,一个狙击手掉了下来:R?李就他妈是个疯子。

他骂了一句,手上却不停,一枪一个,半个都不带失手,醉蛇,在条子来之前给我想个法子,要不然非让人当东突不可,再把反恐部队给招来……嘶……他正前方正跑过一个不管不顾尖叫着的大妈,胳膊上还挂着一大包东西,安捷一犹豫,对方子弹正好擦过他手腕,枪脱了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所有的枪战游戏里,这种无辜的围观群众都是boss派来整你的。

安捷就地往旁边一滚,有点狼狈地躲过一梭子子弹,接过这边扔过来的一柄轻机枪,对着对面那危楼一通狂扫。

醉蛇举着枪靠过来,吐出口气来,脸色不大好:这边,跟我来。

放个屁都能砸脚后跟的地方,恨不得喊一嗓子从城南到城北都听得见,你还能往哪钻?安捷嘟囔了一句,又一梭子子弹打过去,汗珠顺着他的动作和有点长的头发甩到一边去,走。

跟着,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多废话,没听说男人已婚嘴变碎啊。

醉蛇翻了个白眼,招呼一声,在几个人的掩护下,往旁边一条小巷子里钻进去。

你们全家都他妈的已婚男人。

安捷咬牙切齿,都是你丫个白痴,弄出这么多事来,把这老变态刺激得不行,腻上你了吧,靠!他猛地一低头,子弹正擦着他后颈,陷到墙上尘土飞扬。

又一轮枪响在前边不远的地方突突起来,跑得最快的那几个死得也最快,这时候,警笛也凑热闹一样的越来越近了。

醉蛇磨牙:奶奶个籫的,老子怕招条子麻烦,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还来劲了。

安捷眼睛一扫:甭条子片子的了,解决了这几个跳蚤,直接从前边过去。

等……醉蛇一个字还没吐干净,安捷已经提着枪从他旁边掠过去了,这男人平时怎么都行,脾气好得能当受气包,不慌不忙,可别遇着事,一遇着这种情况,这披着老好人皮的人猿泰山立地就能变成哥斯拉。

安捷的手极准,只要扣扳机,没有打不着的。

尘土飞扬,傍晚临近,西天的太阳泛出血红的颜色,街上的外围群众终于干净了,碎玻璃碴子和尸体到处都是。

男人卷起来的袖子下露出一道浅淡的伤疤,眼睛沉静得好比在做算术题,可行为却远不是那么回事。

醉蛇刚想过去,又一道人影从他面前闪过去,他下意识地把枪提起来,犹豫了一下,却放了回去,叹了口气。

安捷的腰上猛地从后边缠上一条手臂,大力把他往后拉去,他脚下不稳地踉跄了几步,撞进一个虽然瘦、但是不失宽厚的怀里,刚刚站过的地上有一排小孔——在他没留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斜上方居然藏着个专门偷袭的耗子。

他咬着牙骂了一句,还没站稳就对着那人的地方打了过去,片刻,一个大睁着眼睛,死仰八叉的看起来有中东血统的人门板似的倒了下来。

勾着安捷腰的人趁着他没站稳,生拖影拽地把他拉回比较安全的地方,并且暂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安捷回头就想骂一句捣什么乱啊你,刚吐出两个字,就全噎了回去,他见鬼一样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脸色发白的莫匆。

四目相接,莫匆不由自主地放开手,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安捷那敞开了领口,干干净净的脖子上,那一瞬间眼神的黯淡,只要不是翟海东就都看得出来。

安捷猛地挣开他,往后退了两步,一把揪住正往这边靠的醉蛇的领子,张嘴就骂:你们家那直升飞机是以苍蝇的速度飞过来的吧?醉蛇看着这一帮抱着各种执念、行动力无比强大的人,眨了眨眼睛,只觉胸腔全是委屈,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你说怎么办?安捷冷哼了一声,眯起眼睛四下扫了一圈——嗯,当中跳过了莫匆:你们几个,从左边过去,贴着墙,你们几个掩护,把前边的人干掉再过去,在条子们到之前,快。

饮狐……醉蛇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被安捷截口打断。

闪开,现在我说了算,快点!他回过头来,语速平稳地对醉蛇说,听着,十五在前边,这个人你也熟,不把这帮人解决了,今天你就只能让他们追着跑。

然后……然后个屁,直接进沙漠,别跟我说你补给没准备好。

醉蛇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偷偷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听你的,老大。

——某些人永远记不住自己现在只是个向导身份。

枪炮在响,警车在临近。

十五毕竟还嫩,安捷三言两语点拨就突破了他的防线,十五肩膀上被打穿了,夺路撤走。

醉蛇他们这帮人立刻收拾了枪械,赶在警车来之前,撤离了案发现场,醉蛇一连串打了好几个电话,不久,另一帮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头来,光装枪的大箱子十个手指头就数不过来。

莫匆一直缀在他们身后,但是不怎么在他们视线里现身。

两个小时以后,行动能力更强大的安捷已经把人带到了大沙漠里面。

前不见村,后不见店,莫匆这会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自己牵着一匹骆驼,上面放了补给,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边。

醉蛇时不常地往后看两眼,叫过旁边的一个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人点点头,转过身过去了。

安捷扫了他一眼,表情不那么友善,低低地警告了一句:你盐吃多了?管什么闲事?醉蛇两手一摊:叫人关照关照你们家那个,你好不容易把他择出去,要是在沙漠里出什么事,你还不得……人家用得着你关照?安捷嗤笑一声,侧面看起来略微上挑的眼角划过冷冷的流光,说不出的刻薄,要枪法有枪法,要本事有本事,你没事上赶着凑过去献什么殷勤?醉蛇让他噎了一下。

安捷不依不饶地总结:别跟个吕洞宾似的,让狗咬了才知道坏事。

你在飞机上吃了多少东西啊?至于撑成这样?老子以后就是闲得蛋疼了也不管你们这屁事。

醉蛇不客气地打断他,安饮狐,就你这揍行的也有人要,天降红雨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其稀世罕见程度了,得降绿雨!R?李不知道会不会冒险追到大沙漠里来,暂时是平静的。

夜幕降临下来,被水洗过一样的群星点点出现,安捷仰头看了一眼,突然就想起来那夜里坐在帐篷口上,低声细语的莫燕南和自己随便聊天的样子。

星光冷极了。

醉蛇还是第一次来大沙漠,休息的时候,他蹲下去,掬起一捧沙子,然后看着它们从自己的手指间漏下去,一言不发,忽然之间,表情好像深重了起来。

半晌,他才直起腰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叹了口气,低低地说:你知道父亲临死之前跟我说了什么么?安捷原本对着天空发呆,闻言微微挑挑眉,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问:说什么?去找饮狐,他看过古城的入口的地图。

醉蛇笑了笑,所以我才设计你来大沙漠,想看看你能不能给人什么惊喜,结果……只有惊了,没喜。

安捷凉飕飕地说。

他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然而目光四下飘的时候却不往右看——因为右边不远的地方,莫匆坐在那里,正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瘆人。

醉蛇摇摇头,再一次捧起一捧沙子:我现在才明白,他那时候为什么笑着等着我,又为什么把这个地方提示给我。

安捷没吱声,转过头来看着他。

醉蛇叹了口气,望着远处沙丘沟壑相连,无边无际的大沙漠:他应该也活腻了,原先不觉得,看了这里,突然想起他们,其实在那个活死人墓里,这辈子就像身处大漠一样荒凉,几百几千年都得挨着。

你看那古城,不也是个死墓么,半个人都没有——只有李,现在还执迷不悟。

安捷原本笑着想调侃他两句文艺腔,这时候表情突然一凝,眯起眼睛,远处,一个人向着他们走过来,这人高举着双手以示无害,慢慢地靠近着,再近一点,能看见满头的金发。

安捷站起来:你说谁来谁,醉蛇,你前世是不是乌鸦?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