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向来喧闹, 黑压压的人群追着前面的男人跑, 来往的人不由侧目。
卿卿是被颠醒的。
睁开眼睛抬头看, 刺眼的光线逼得她闭上了眼睛, 缓过劲之后, 睁开眼睛发现景物大变样。
引入眼帘的是银灰色的钢铁支架顶, 双脚悬空, 她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上下颠簸。
卿卿剧烈挣扎, 放——别动!盛朗不防怀里的人突然醒了, 她一挣, 他整个人差点脚下不稳, 连人带自己往前摔了下去。
好在他下盘稳才没摔, 只是这一顿,后面的人又紧紧追了上来。
被盛朗这一句喝住,卿卿抬头望去, 男人的脸如刀削,表情紧绷,不复之前的温柔写意。
眉心紧蹙, 从这个角度看, 竟然像是另一个人。
卿卿不自觉松开抓着盛朗衣襟的手, 微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突然看清了,那黛如远山的温柔朦胧背后, 藏着深渊。
这个男人, 根本就像他表现的那般纯然无害。
盛朗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安分, 伸手揽过她的肩头将人按在自己的怀中,大步朝着机场外走去。
好在他的车还没开走,他得先将怀里的小丫头安顿好。
身后的那些人,吵吵闹闹的,让人心烦意乱。
卿卿也听到了身后声音,不停有人喊着盛朗的名字。
不由好奇地侧头往后看去,立刻对上身后无数黑黝黝的摄像头。
卿卿吓了一大跳,盛朗立刻伸手,将那不安分的小脑袋压在了怀里。
别乱动。
卿卿惊魂未定,没想到身后会有那么多人追着他们跑,她赶紧将脑袋缩进了盛朗的胸膛,像只可怜的小鹌鹑。
天知道,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疯狂地追过。
他们……盛朗的唇微抿,将小姑娘的脑袋往胸前压,卿卿猝不及防被按进男人的怀里,立刻闭上了嘴。
等两人出了机场,盛朗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拉开车门,连带着她一起坐上了车。
开车。
周宇闻言,立刻发动汽车将车驶远,将身后的人群远远甩开。
车里的热空调开着,一冷一热,卿卿取下口罩,鼻尖有些痒,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盛朗顿一下,从他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到微微发红的小鼻尖。
没忍住笑意从嘴角溢出,胸腔发出了微微震动,低沉的笑声像喉糖,凉酥酥的。
心情奇妙地有些好转。
卿卿横坐在盛朗的腿上,两人之间距离太近,近到那笑声在耳边猛然乍起,意外的清晰。
她的脸渐渐染上了天边的艳霞汁,红彤彤的小脸蛋,诱人咬一口。
盛朗笑了一声,伸手在覆盖在卿卿的额头上,手心传入了温烫的热。
脸色顿时晴转阴,卿卿余光暼到盛朗有些难看的脸色,这才恍然想起了两人的动作太过亲昵。
双手撑在男人的肩头,屁股悄悄从盛朗的大腿上挪开,但是却被盛朗一只手止住了动作。
病了就安分点。
卿卿皱眉,我是来还你的伞——手上动作一顿,面露惊色。
等等,那把伞呢?!盛朗用手背再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对前头的周宇说,开车去医院。
卿卿急忙道,不去医院!趁这个机会,她从盛朗腿上翻身坐到一旁,后背紧紧贴着身后的车门。
盛朗收回手交叠放在膝头,静静看着她,为什么?卿卿抬手看了眼时间,医院我自己能去,不麻烦了。
只是想到那把伞,她的头突然有些疼。
盛朗凝视她,静默须臾,停车。
周宇一个急刹车,由于惯性,卿卿倒插葱似的往前栽去,盛朗眼疾手快揽过她的小蛮腰。
窗外的阳光斜斜射入,像是会咬人,卿卿立刻挣开了盛朗的手。
盛朗收回手,你能自己去医院?烧得像个小火炉似的。
卿卿点头,她只是感冒了,又不是断手断脚了。
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
卿卿咬唇,犹豫片刻问道: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我手边的伞?有光线射入车内,盛朗微眯起眼,没有。
卿卿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但是还是不死心,那刚刚……刚刚我见你睡着了,还没来得及叫醒你就被粉丝认了出来。
卿卿想起之前身后跟着的人,还有些心有余悸,见识到了盛朗可怕的人气。
只是,那把她要还给盛朗的伞,却不翼而飞了。
那个——盛朗轻轻嗯了一声。
卿卿旁敲侧击,那把伞,是不是很贵?盛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贵。
卿卿自然不信,那把伞可能被别人拿走了,我直接还钱给……盛朗微微低头看向身旁的人,身子挡住了窗外的阳光,眼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卿卿的呼吸一滞,话也停了,眼神不自在地落在一旁。
车停在路旁,留了一小条缝隙,风从中钻入,带着飞机起飞时巨大的噪音,从头顶飞过。
盛先生,时间不早了。
周宇眼神微敛不看后头,只尽职尽责地提醒。
盛朗往后一撤,卿卿周身的压力顿失,他抬头看天,我先去上飞机,你把人送到医院,再坐下个航班来美国。
是。
周宇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应下。
卿卿挺起腰,他是不是忘了问她的意见?我……那把伞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嗯?一提到这个事,卿卿顿时理屈,还是努力争取道:医院我能自己去——周宇,直接开车去医院。
盛朗看着她笑,要不,我现在送你过去?卿卿猛摇脑袋,不用不用!我送,或者我让别人送——盛朗看着她,低低一叹,不然,我不放心。
不然,我不放心。
卿卿站在医院的走廊尽头的窗前,抬头看着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轰隆隆的声响,却盖不过那个男人在她耳边的低语。
卿卿摇摇头试图将那句话甩出脑海中,只是腰间还残留着盛朗捧着时的触感。
正午的暖阳微风煦煦,送来了花园里的木质香气,也像他的味道。
她的手抓着窗边,风过吹微微暖,这才恍惚发现,她对盛朗的靠近似乎……不那么反感。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吓得她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手忙脚乱接起电话,一看来电提醒不是盛朗,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喂,老师?毛建月那头格外安静,卿卿,学校的事我都听说了,那些事你别放在心上。
卿卿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老师,我知道的。
正好趁这个机会来普森,毛建月松了口气,没有纠结于之前不愉快的话题,最近他们好像接了一个大单,正好缺人。
卿卿微怔,老师,我可以来吗?对于卿卿,毛建月一开始是惜才心切,后来是真的喜欢这个灵秀的小姑娘。
她没有孩子,几乎把她看做自己的女儿来对待。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当我的助手。
毛建月笑,不过工资估计不高。
卿卿也笑了,只要能和老师学习,不要工资都行。
毛建月哈哈大笑,放心吧,还不缺你这点工资。
卿卿望着窗外的合欢树,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已经很满足了。
……北方的春藏于冬和夏之间,一不小心就溜走了。
卿卿穿着白色的雪纺衫,搭着淡绿色的半身碎花长裙,掐得那道柳腰又细又软。
从地铁上出来,她戴着口罩,时不时抑不住两声轻咳。
感冒没好,昨天从医院里出来,她没扎针,只是拿了些感冒药。
比昨天的情况好些,但脑袋还有些昏沉。
只是和老师约好了,她总不能第一天就放鸽子。
等到了普森公司的楼底下,仰头看着眼前的写字大楼,后背忽然被人碰了碰。
卿卿回头,旁边的海桐花的碎花瓣恰好飘到她的额上,毛建萍帮她捻下那朵花瓣,两人对视间,都笑开了。
老师。
露出来的那双眼又亮又漂亮。
毛建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小丫头几日不见,更漂亮了。
卿卿笑一下,语气轻松,不比老师更年轻了。
毛建月咧嘴大笑,小丫头出门嘴上抹了蜜,怎么那么甜。
卿卿摇头,勾起毛建月的手两人慢悠悠地往前走。
春风带着海桐花的淡香,夹杂着一丝木质的香气,袭人又勾人。
来之前做了功课吗?卿卿一恍惚,赶紧点头。
普森咨询有限责任公司,国内首家采用EAP服务模式,为个人心理和行为健康服务的机构。
毛建月是被特聘来这里当顾问,卿卿正好被她捎带来学习积累经验。
今天正好是员工个人心检,你等下跟着去看看。
卿卿乖巧点头。
跟着毛建月的顺风车,卿卿来到了市内的中央商务区。
眼前位于繁华街中心高耸入云的大楼,这里面大多数金融机构都是顶级的企业财团,看来这次普森可咬住了一块大肥肉。
卿卿从车上走下来,听到地下停车场有高跟鞋落地的声音,立刻循声望去。
从大奔上走下的女人,穿着黑色流线长裙,妆容精致,通身的精英气质。
卿卿望着女人的背影,高跟鞋的红鞋底一起一落,越走越远。
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在哪见过。
——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