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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圣手 ...

2025-04-03 09:42:00

温客行干净利落地吸干了他手臂上毒血,手法熟练地替他处理了一下,解开周子舒的穴道,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丸药,一粒塞进自己嘴里,另一粒拿在手中,笑盈盈地送到周子舒嘴边,淫/声浪语地拖着长音道:来,阿絮,张嘴。

周子舒面沉似水地看着他,温客行定力十足,仍然笑得阳光灿烂,好像哪怕对方的目光化成锥子,也戳不烂他城墙一般的脸皮。

他还意味深长地往张成岭那里扫了一眼,故意压低了声音道:看也看过了,亲也亲过了,你还害羞个什么?周子舒抬手接过药丸,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温客行这才对呆若木鸡的张成岭招招手,心情很好地说道:你师父好不容易不跑了,怎么还不跟来?此时天已经要黑下来了,张成岭被那只毒蝎一路从洞庭英雄大会处诱来,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正经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么一个地方,十分不尴不尬。

周子舒去了片刻,拎回了几只大野兔子,他嘴上虽没说什么,却还是连另外两个人的口粮一起打出来了,只听温客行笑眯眯地对张成岭说道:你知道世界上第二可爱的一种人是什么样么?张成岭抬头望着他,觉得虽是师父受伤在先,可这男人竟能毫不费力地制住他,可见功夫是很高了,又加上人还有点疯疯癫癫,于是更敬畏他了,便顺从沉默地摇摇头。

温客行说道:是嘴硬心软的人——那你知道世界上最可爱的一种人是什么样的么?周子舒干净利落地将几只兔子开膛破肚,闻言冷飕飕地扫了温客行一眼,吩咐道:别在那扯淡了,去捡点柴禾来。

温客行乐颠颠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要走,瞥见张成岭仍以一种非常奇妙且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还以为是这孩子好奇心和求知欲太盛,于是好为人师地解释道:是腰细腿长并且嘴硬心软的人。

只听周子舒淡淡地接道:小鬼,别听他自夸。

张成岭又犹疑不定地把目光对准周子舒,心想莫不是自己理解错了,可这位说得明明是……周子舒接着道:离他远点,他想老牛吃嫩草。

温客行被枯枝败叶绊了一个趔趄,委委屈屈地回过头来:阿絮,你太屈我的心了。

周子舒指着几只野兔的尸体道:你若是再不去捡柴禾,我就叫你和你这几位兄弟一起开膛破肚。

温客行一惊,立刻捂住了肚子,真的像兔子一样万分警惕地跑了。

周子舒找了条小溪流洗了手,有些不自在地将被撕了大半的袖子在身上裹了裹,手臂上温客行嘴唇的触感好像还在似的,他方才清楚地感觉到,那人吸完毒血以后,竟然还在他的伤口上舔了一下,登时便叫他头皮一炸——绝对是故意的。

周子舒于是愤愤地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来,随手丢在水里,心道能把男色好得如此这般饥不择食、如此这般光明正大、如此这般无处不发情的,他活了这么多年,还真就认识这么一朵狗尾巴花一样的奇葩。

他转过脸去,张成岭便又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了,惊喜交加地叫了一声:师父!——好像他才认出来的似的,小狗似的跟在他身后转来转去,又好像怕惹他烦,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定距离。

周子舒拿眼角瞥见,心就软了,对他招招手:你过来。

张成岭屁颠屁颠地凑到他跟前,谄媚地叫道:师父。

周子舒想了想,道:以你的脚程,今日恐怕回不去,得露宿一宿,明日一早,我再送你回去找赵大侠。

张成岭的眼神刹那间便暗淡下去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的鞋尖,闷闷地不言声。

周子舒自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套,只得干咳一声,皱眉道:你这又是干什么?张成岭依旧低着头,低低地道:是。

便又不吱声了,只是拿小眼神一眼一眼地偷偷瞟着周子舒,被发现了就迅速转开,嘴往下撇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睫毛上居然还沾着一颗泪珠。

周子舒靠着一棵树,一屁股坐下,真弄不清该拿这小东西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张玉森张大侠命里没女儿,打小把这儿子当姑娘养,就养出这么个东西来。

于是假意不耐烦,皱起眉低喝一声:你站直了,抬起头来!张成岭一激灵,就站直了,抬起头来,这么一抬头不要紧,眼眶里晃呀晃的泪珠就扑簌簌地掉下来了,把周子舒看得糟心不已,不自觉地稍微放柔了一点声音,说道:你把脸擦干净了,还是不是男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至于就哭么?张成岭用力抹了一把脸,没抹干净,反而更委屈了,眼泪越擦越多,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哽咽道:师父……师……我也没、没老哭,我、我……我就是看见你,看见你才委屈……我、我……我……周子舒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不愿再和他对视,勉强维持着漠然的神色,移开了视线。

这时温客行抱着一堆生火的东西回来了,一看这阵仗,先怔了一下。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地平线上的光正慢慢湮灭,西方一片惨淡的灰白,昏星从树梢上吊了上去,夜风起来,凉意慢慢渗了出来。

温客行也没说什么,削了几根木头,升起了火,将周子舒处理好的兔子架了上去,耐心地烤着,嘴里没影没调地哼着一首小曲,听起来有点像十八摸,十分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周子舒默然不语地坐在一边,一条腿蜷起来,胳膊搭在膝盖上,张成岭在一边拼命地压抑着哽咽。

半晌,肉的香味飘出来了,张成岭的肚子被勾得叫了一声,少年一张小花脸红了,温客行这才笑着瞥了他一眼:还得再等等,没烤透呢。

张成岭乖巧地点点头,温客行觉得他简直比小兔子还乖,便转头对周子舒道:哎,我说,他愿意跟着你,你就让他跟着呗,你若是不待见他,又几次三番的救他做什么?周子舒慢吞吞地站起来,凑过来,将双手放在火堆上烤着,胸口的几处穴位微微地疼起来,这使得他有些畏寒。

温客行便拿鞋尖踢了他一下:问你呢。

周子舒仍旧慢吞吞地说道:我乐意。

张成岭却突然说话了,他声音里还带着点嘶哑,有点颤抖,低声道:师父还是别带着我了,我是个麻烦,好多人想杀我,我……我功夫也不行,还连累师父受伤……温客行安慰道:没事,他皮糙肉厚——你瞪我做什么,别人都一张皮,你成天把自己包得粽子一样,一层不够还又糊一层。

见张成岭一愣一愣的,温客行还很耐心地解释道:你瞧他那胳膊,手腕以下和手腕以上是两个颜色吧,你这师父顶藏头露尾了,到如今也不愿意跟我坦诚相见。

周子舒懒得理会他,自己动手从那正烤着的兔子腿上撕下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再要去撕,却被温客行躲开了,后者嫌弃地道:你饿死鬼投胎么,油还没完全烤出来呢。

周子舒不紧不慢地把兔肉咽下去,才看着他道:你娘们儿投胎么,身上一股子脂粉味、随身带着帕子也就算了,嘴还那么碎,哪来那么多废话?温客行就闭嘴了。

片刻后,兔子烤好了,皮肉都金灿灿的,外酥里嫩,周子舒便把张成岭也叫过来,两个男人一个孩子,谁也没客气,都饿了一天了,相对无言地一通狼吞虎咽,没过多久,那几只肥肥大大的野兔,便成了一堆干干净净的骨头。

吃饱喝足了,三个人在火堆旁烤了一会火,周子舒便自行靠在一边闭目养神去了,温客行这才对张成岭说道:你功夫怎么不行?你爹没教过你么?张成岭低声道:教过,只是我资质愚钝,又不愿意用功,大多都不记得了。

温客行想了想,摇头道:小时候我爹教我功夫的时候,我也不愿意用功,跟你差不多,不过我资质不大愚钝……一边周子舒没睁眼,闻言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温客行没理他,只上下打量了张成岭一番,随口问道:你愿不愿意学功夫?张成岭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那目光热烈得简直叫温客行一怔,他好像有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执着、这样坦白、这样不顾一切的渴望的目光了,忍不住道:你这……你这小东西,怎么一听说这个就跟饿狼似的?张成岭忽然跪了下来:前辈!我求求你指点我,让我干什么都行!温客行摸摸鼻子,干咳一声道:瞧你这话说得,我对你这么嫩的没什么兴趣……咳!火光映红了少年的面庞,他那还略带稚气的脸上拢上了一层说不出的坚毅之色,却又带着孩子气的脆弱和恳求。

温客行被他盯了片刻,竟和周子舒反应十分一致,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犹豫了一下,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拍打了一□上沾的土,又捡起一根一尺长的木棍,嘴里说道:行啊,我就教你几招,看仔细了,没第二回。

言罢,还真就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地慢慢演示起来,张成岭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从头看到了尾,便也爬起来,自己跟着练。

这确实不是个聪明孩子,温客行虽说了就教一遍,却到底还是忍不住一边纠正,一边细细地给他讲,张成岭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激动得话音都颤起来了,一迭声地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温客行显然也没受过别人这样热情的感激,竟难得地显出几分拘谨来。

几乎就这么过了大半夜,张成岭仍一点也不累似的,兀自在一边比划着。

温客行沉默地坐在一边,脸上没了笑容,好像若有所思着什么似的。

忽听一边早睡着了一般的周子舒轻轻地问道:你姓温……当年的‘圣手’温如玉是你什么人?温客行整个人好像都震了一下,半晌,才低低地道:家父。

周子舒睁开眼睛,盯着他的侧影看了一会,再开口,语气已而郑重了不少:久闻温如玉温前辈圣手仁心,早年持‘秋明剑’与其妻神医谷妙妙行走江湖之时,救人无数,后来一同归隐,再没人知道其去向,竟是令尊,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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