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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授权柄龙虎相争

2025-04-03 09:42:12

清歌楼统领苏缨的失踪, 于白玉京而言,就像是一滴化在太阳下的水, 在第二日朝阳初起时, 就化为了无形,没有激起任何一点波澜。

因这日, 整个白玉京都被另一个消息震惊——云未晏断臂,太初楼易主。

一石激起千重浪。

街头巷尾、廊下檐上,各种消息, 不胫而走。

昨日在太初楼的,也有不少旁的武家,所有经过都在众人的眼睛下,一清二楚。

饶是如此,还是滋生了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秘辛:据说, 新任的太初楼主燕无恤, 用一粒石子就能断人的首级, 抚顺司李司丞亦不敢撄其锋芒。

他二十许的年纪,光看外表,比上一任云未晏还要年轻一些, 生得高大,挺拔俊逸, 气度无双, 恐怕将来是要比云未晏还要惹佳人心仪的人物。

他还有一个神秘的身份:青阳子的传人,云公子的座上宾。

有人甚至从太初楼发出来的布告里他的亲笔题字推断,他写的这一手燕行书非常有特点, 他可能是百年前名震天下的书法大家燕怀南的后代。

至于为什么百年前的书法大家,一代豪儒燕怀南的后代,没有写字作画、读书入仕,而是仗剑行走江湖,甚至混成了疯道人青阳子的传人,又是另一番说书先生口中的说道了。

蜂涌如潮的消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落日时分玄武大道上,一马奔腾而来,带着尘外的风沙簌簌,将最新听来的消息散布于四方——昨晚天子会宴,圣谕令新晋的太初统领觐见天颜,面对这场泼天的抬举和荣耀,这位白玉京最耀眼的新贵……在这当头。

他,失踪了!听说,昨日赤旄军拥着一个天家使者来太初楼宣读圣旨,承认了新的太初楼统领的位置,并令燕统领进宫面圣谢恩。

你猜怎么着?他人不见了!天子荣宠,谁会傻到不去?莫非燕统领是着了谁的道?哪个不让他去?谁知道呢,御史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参了他一本,说他没有去赴宴,乃是流连于华莺夜楼……天子震怒,宴会上打翻玉盏,也是燕统领运气好,顶上有个权贵,出言担保,好歹劝了下来……否则又是一场祸事。

唉,这几日白玉京,真不太平。

自从天泽武试以后,就连连出事,难道鬼魅作祟?你别说,就在前几天,修太玄宫的工匠在地下挖出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司造台上卿徐大人都惊动了,天天在白玉京盯着。

我曾经听阮老先生说,白玉京的这块地,本不适宜建生城,是给死人用的……一群人,声音越说越玄乎,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是口耳相触,外人想听半个字也没有了。

然而即便是传的再如何满城风雨,神乎其神,落到人上,不过是万千人海中的一个玄袍黑氅的影罢了。

这群人必也想不到,自己口中说的天子呼来不上船,胆大包天燕统领,此刻正策马疾驰,路过他们围坐的酒肆。

燕无恤刚从衔月居出来。

方才,在衔月居发生了一场不那么愉快的对话——云公子气急败坏。

燕无恤,大丈夫立世,岂能事事以妇人为先!你如今登上高位,当图大志,不想竟然做了个裙下庸臣。

昨晚如若不是我替你向天子求情,你焉有命在?你还不快易服,随我入宫谢罪!他说这话时,满脸狼狈之色,常日里总是风平浪静得像净琉璃一样的双眸,此刻翻腾得直欲喷火。

想是在宴席上受了气,将怒火带了过来。

燕无恤才进门,当头就是这一句,立时明白过来他称有线索招自己疾至是谎言,转身便走。

云公子倒抽一口气,问:且慢,我问你,你当真为个妇人,什么也不顾了?燕无恤脚步顿住,双眸忽然暗了下去,却扬起唇角笑了:你何必再瞒我,这是阿缨的事?此话何意?燕无恤从袖中,取出一朵枯萎的凤凰花,花瓣凋零,萎顿得缩成一团。

阿缨的房间被人下了迷药,我查过,药是放在花苞中的。

看到花的瞬间,云公子双眸蓦的睁大,脸上震怒的神情逐渐消失,换作了一脸极是怪异的表情。

燕无恤道:你曾经让阿九摘过凤凰花,是也不是?不错。

\\整个白玉京只有你的衔月居有凤凰花,是也不是?\\云公子的表情更加怪异了:不错。

燕无恤袖了枯花:这个局,是做给你的。

云公子登时明了过来,衔月居,就在他的身边有内奸。

这人定是见过燕无恤和阿九在凤凰花树下说话,将迷香下到凤凰花中,便是想挑起燕无恤怀疑自己。

他抬起眼,目中凛然:你一点也不怀疑我?燕无恤道:这花是我亲手摘的。

在屋中放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就送去了凤鸣堂。

云公子轻轻出了一口气。

燕无恤又道:我查过,清歌楼的偃家主偃师师也不见了,今天翻遍了白玉京也没寻着她。

偃家和上一任抚顺司司丞高诩过从甚密,高诩是太傅孙卓阳的人。

云公子作恍然大悟之态,忽而,又察觉到不对,问:你如何知道的这些?燕无恤道:云未晏。

云公子颔首沉思。

他知道云未晏从前是孙卓阳扶起来的人,因他的特别引荐,才得天子圣眷,获封二品将军。

也明白过来,燕无恤带着云公子座上宾的光环上位,在孙派看来,正是夺了他们的地盘。

难怪,燕无恤上任第一日,号称从来不谏白玉京的御史也出来谏他不治行俭。

若非自己力保,太初楼统领的位置,立刻又要易人。

你的意思是,拿走苏统领,嫁祸于我,是孙卓阳搞的鬼?此计一箭双雕,既能引燕无恤怀疑自己,埋下猜忌的种子,又能绊住燕无恤,使他惹怒天颜。

云公子蹙眉伫立。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燕无恤没有回答。

他牵挂着苏缨的安危去向,内心焦躁如焚,解释这几句,已是耐性而为,半晌不听他说话,自开了门扉。

吱——一声。

阿九的脑袋露在了门缝外。

云公子转过头,看见他。

阿九磕磕巴巴道:公、公子,凤凰花的花瓣我都晒好了,要装坛了么?燕无恤绕过阿九,穿过庭院,翻身上马。

云公子在后叫住了他:燕卿。

燕无恤回过头。

云公子抛出一物,对他说:我调不动禁卫军,也调不动抚顺司,唯有丞相门生、领着西京南军卫尉的姚兴怀可以用,你差人让他领兵来,若事关苏统领的安危,不必顾忌,尽力营救。

躺在燕无恤掌心之中的,竟然是一枚兵符。

他没有想到,深深的望了云公子一眼。

燕无恤也知道,云公子真名陈云昭,是天子的第五个皇子。

这些日子看在眼中,知道他作为皇子,生活并不如寻常人想象之中风光。

陈云昭处处小心,事事隐忍,朝中权柄丁点不碰。

甚至为了避嫌,将自己变作一个江湖人,长住白玉京的衔月居,读书烹茶。

也唯有像他这样,才能在当今天子垂垂老矣日渐猜疑深重的眼皮底下,仍留在京城。

而不似他的几个兄弟,要么无故早夭,要么被远远发往了封地。

这样隐忍的一个人,今日竟主动抛出巨大的把柄给了他——这哪里是区区一个兵符,而是陈云昭伙同丞相结党的罪证。

燕无恤难掩心中的震动,收手握紧兵符,不语。

陈云昭抛出兵符后,似乎也有些犹豫,然而他终究是按下心中疑虑,展平眉头,对燕无恤道:孙太傅是冲着我来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若因我之失,至你失去心上人,我一生也难安。

你……要将她好好带回来。

……苏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眼前浮现的是漫天匝地的织锦花纹。

迷香的效果还没有过,她头坠如铁,昏昏沉沉,想要动一动自己的手臂,发现除了手指,两条手臂皆如灌了铅一般。

晕了太久,后头发干。

她张张嘴,唤:……谁在?又道:我要喝水。

声音沙哑。

便有一人,盈盈挪步,来到了她的身边。

将她上身扶起来,倾倒一杯茶水,举到她的嘴边。

苏缨就着她的手饮水,目光移过,见到了一张曼妙风情的脸。

偃师师。

并没有太出乎她的意料。

偃师师抿了抿唇,嘴角浮出一对笑靥:是我,请统领作客,统领不要见怪。

苏缨嗓子经水一润,舒服了些。

转过头,瞧着她道:你当我什么人,什么阿猫阿狗的客人都作?说话间,尝试着聚气,发现剑意盘旋于丹田,并未受迷香所惑,等迷药劲过,可运用自如。

她并未表露,只是望着偃师师的眼睛睁大了,丝毫不掩饰其中怒意。

偃师师目光微微回避,道:这里是太玄宫的地底下,机关无数,统领不想做客,也要留下来陪陪我了。

她又道:我做了你许多傀儡,在外头布了好些迷魂阵,也不知道新上任的燕统领找到这里,要多久?是了,他现在再不是单薄的一个人,还有太初楼供他驱使。

不过一个男人,浪迹数十年,一朝得大用,登高位。

当了太初楼的统领,下一步可就是朝上实打实的武将。

想必正在天子的筵席上,与权贵推杯换盏,等着他日配一个名门淑女,出将入相。

怎么来找你,你说是么?面对她似乎句句说来刺心的话。

苏缨笑了笑。

她说:偃师师,你这样说话,未免也太看我不起。

话音刚落,俏脸骤然一沉,指间便是一道凌厉剑意飞出,直击向偃师师的面门。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女神节快乐!这几天全国两会开幕,忙死了。

明天我争取再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