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美名其曰为了和谐内部关系,实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曹操这是要树立威望,他要明明白白告诉众人,朝中掌权者是谁,一来给吕布一个威慑,二来也给那些朝中想要临阵倒戈的人一个警告。
吕布虽然背后有皇帝,但是不要忘了,他现在可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饶是东吴和刘备之流他都不曾畏惧,难道他还会让兵权被如今傀儡皇帝手下,在自己手上死过一次的人夺过去吗?他既然能让他死第一次,那也有能力让他死第二次。
第一次他还算好心,给吕布留了个全尸,没想到这人竟然阴魂不散,若是让他抓到把柄,决定不会再这么仁慈了。
宴上多是曹操亲信,夏侯张合等人自是不会缺席,张辽本是吕布旧部,如今吕布重现,身份一时尴尬起来,重新看到吕布,张辽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只是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变了太多,不单单只是年轻多了的容貌,之前的那个飞将,虽武艺盖世却总有难以掩盖的缺点,蛮横自大,一辈子追逐权与利,如狼似虎的贪婪残暴——而如今,一切的一切他都看不透了,他甚至不知道那人冷漠的脸上算是什么表情。
那个男人如今仿若一湖幽水,深沉看不到底,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那双眼睛,那双冷桀狠戾,依旧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胆寒的眼睛。
似乎注意到了张辽的视线,吕布抬眸扫了眼对方,只一眼,张辽就不禁避开。
不论如何,如今的这个男人更难对付,已经死过一次的他到底会以什么方式来报复曹操……不时有长相秀美可人的婢女上来给吕布倒酒,论身材论长相都是不可多得的尤物,看来曹操为此花了不少心思。
若是之前,也许他会分散点注意在女人身上,可惜,毕竟不是之前,如今的他对这些尤物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虚伪性的寒暄与吹捧让吕布觉得厌恶,但是表面上还是没有露出一丝嫌恶,只是象征性地同一个又一个要对付的人举酒而尽。
滴水不漏,对答如流的回应让曹操深感棘手,他印象中的吕布可从来不会玩什么计谋,本以为依旧只能算是一介武夫,却不料竟然变得如此难对付。
我这倒有个余兴节目,不知温侯肯不肯赏光。
,曹丕中场忽然对吕布道。
夏侯尚在曹丕旁边,有些不明所以。
子桓抓到了一个人,此人经夏侯将军以及张合将军确认,已经证明是乱党派来刺探消息的。
与这人交手的时候,手下有几人都负了伤,温侯武艺盖世,不若今日就让我们开开眼界。
,吕布扫了眼曹操,极是,在下也想看看这几年温侯武艺退步了没有。
,曹操父子明显是在给吕布发难。
子桓,你要干什么?,夏侯惇看似心情愉悦,转过头和夏侯渊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见夏侯渊也笑起来。
夏侯尚忧心,吕布现在是皇帝那边的人,如今听曹丕这语气……明显是要挑衅啊,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今日捉到的那男子身手不一般,这是个试探吕布的大好时机。
,曹丕匆匆回了夏侯尚一句。
你想怎么看?,吕布眉头都不皱一下,对于他来说,还没有遇到武艺上可以压过他的人。
既然温侯愿意让我们开开眼,那不如增加些难度,温侯可敢蒙眼对付这个人?,他们未免也太想看他了,吕布莫名有些想笑,当然,是冷笑,曹操惧他三分,这曹丕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难不成他还真以为自己销声匿迹的这几年已经沦落到连狗都不如了吗。
没什么考虑,吕布指尖缓缓划过酒盏上的花纹,有何不敢。
会上一时沸腾起来,曹丕让人取了黑色布带给吕布蒙上,这才对一旁的随从道:把那人带上来。
不用说也知道,曹丕口里的那人不是凌昊还能是谁?凌昊被两人押至场中央,夏侯尚本来担心曹丕这个时候和吕布对上是不是太早了,然而一见场下被人绑住的人,手中酒盏差点失手,凌、凌昊!一时间,夏侯尚惊讶不已,但随后满心的惊愕就变成了心急如焚与焦躁不已。
按照吕布冷酷无情的个性,完全不会对敌人有半点怜悯,更别提现在吕布蒙着眼了。
被人用绳子绑了双手,嘴也被封住,凌昊匆匆扫了眼周围的环境,一眼看到席间和曹丕坐在一起的夏侯尚,满眼焦急。
幸好……他这次没有拖累夏侯尚,不然如今到了这地步,该怎么解释他和夏侯尚无关?不过,曹丕把他带上来……是要干什么,要想得知情报,直接对他继续用刑不是更速度吗?但很快,曹丕的一句话就解决的凌昊的疑问,犯人已到,不过还望温侯等下手下留情,毕竟他身上还有不少有用的情报。
,温侯?!吕布!凌昊心神一凛,看向前方,那人一身流云飞窜于身,黑火赤炎图腾相间的武装,面上不知为何用黑布蒙了双眼,冷峻的薄唇微抿,整个人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凌昊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与威胁,果然,是个危险的男人。
尽管看不到对方全部的五官,凌昊还是认出来,对面这个鬼神不是戾渊,长相完全不搭而且气势也不一样……正打量着传说中的鬼神,忽然就有人给他松了双手上的绳索。
你和温侯打一场,如果你能平手,我就放了你。
,根本就没想过凌昊会赢,所以曹丕直接降到了平手,但是饶是平手,世上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吕布一步步走下石阶,明明蒙着双眼,凌昊还是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不过对方蒙着眼,再加上条件是平手……也许有希望。
凌昊谨慎起来,一旁的人扔给凌昊一把剑,看着接过画戟的吕布,凌昊握紧剑柄,肩膀上的伤原本好得差不多,但是昨夜夏侯惇因审问不出而对他上的刑多多少少还是伤到了元气,短时间内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了。
吕布分毫不动,凌昊僵持半晌,这才发现对方是在等他进攻,气定神闲的样子明显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看了眼台上的众人,除去夏侯尚,皆一副看戏模样……凌昊终是沉了口气,既然非打不可……那他只好尽力了。
凌昊慢慢踱步靠近,在进入可攻击范围内一个闪冲,从侧面贴近吕布,拔剑欲刺,一把画戟挡住了他的剑,明明是蒙上双眼,但不过瞬间,吕布就挑开凌昊的剑,反手攻向凌昊下盘。
不得已,凌昊只得退后躲开,吕布用的武器在远程他根本就占不到任何好处,毕竟赵云马超教他的是长枪,如今自己手里是剑,尽管他擅使剑,但是剑的攻击范围毕竟比不过戟,若想攻击到对方,唯有近搏可以试试。
单单凭着听觉,吕布似乎不想多浪费时间,这次没有等凌昊攻上来,一个横扫,力度之狠让凌昊感觉扫过面门的风都凌厉起来。
这次是弯腰侧滑了一下才躲开,稳住身形,凌昊反手又刺,锵——,虎口一震,依旧还是被画戟挡住。
凌昊迅速贴身上前,手里的剑压制住画戟,在画戟抬起的瞬间松开手,剑被画戟挑高,险险避开攻击,凌昊转身的瞬间接住下落的剑,随后挽了一个剑花,狠狠滑向对方手臂。
吕布察觉凌昊的意图,迅速换了手,一剑划过,只划破了衣服。
凌昊见状,后跳离开。
吕布默了几秒,随后抬起头,即使蒙着眼睛,凌昊还是觉得黑布下的那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有意思。
,只听吕布冷笑一声,这才稍微认真了点。
凌昊盯着吕布的一举一动,脚步跟着慢慢移动。
完全没有一点要闪避的样子,吕布直接上前,速度比之前快了几倍不止,凌昊几乎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画戟就已经到了眼前,心中骇然,忙举起长剑抵挡,武器相碰,一把剑竟生生断成了两半,画戟斩断长剑,向下就是凌昊的胸口,千钧一发,凌昊用断了一半的剑挡住胸口,随后腿一屈,半跪下卸了画戟大部分的力道,但还是被伤了手臂,血瞬间就殷红了衣服。
本来肩膀上就有伤,凌昊倒抽一口冷气,佯装攻击吕布右腿使得对方退后一步,接着起身一肘痛击击向吕布腹部,随后踢开戟尖,右手发狠,断剑抹过吕布颈间,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吕布反应速度堪称神速,前一秒被踢开的戟尖,下一秒就打向了自己左腿。
凌昊闷哼一声,左腿一阵剧痛,手上一抖,直接擦过吕布的脸,一道血印立即渗出血来。
吕布啧了一声,毫不留情屈膝顶向凌昊腹部,一下就把凌昊踢开,随后画戟直直对着凌昊就刺了下去。
砰——,正关注台下二人比试的曹丕忽闻身旁响声,回头一看,却是夏侯尚的酒盏失手打在了地上,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夏侯尚手心全是冷汗,看着下面的凌昊,心里万般焦急。
凌昊忍着剧痛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勉强闪开画戟,画戟插进凌昊身旁的地面里。
凌昊咬着牙起身,身形已然有了些不稳,握着断剑的手也在发颤。
吕布重新提起画戟……凌昊一阵气血上涌,口中似乎有了血气,咬着舌头才勉强清醒一点,凌昊把断剑朝着吕布甩去,趁吕布挥戟挑飞断剑的刹那,一把握住了画戟,也不顾被画戟割破流血的左手,随后右手一拳挥上去。
吕布仅一只手就接住了凌昊此时气力不足的拳,随后反方向一扭,力气如此大!凌昊只觉咔嚓一声,随后瞳孔紧缩,面色惨白。
吕布转动画戟,再次刺向凌昊腹部,等下!,夏侯尚突兀的声音传来,曹操皱皱眉,夏侯渊也是不怎么高兴,伯仁,不得多嘴。
,可是这人身上不是还有情报吗?这个时候死了岂不是很可惜。
,满心的担心与焦虑却不能表现出一分,夏侯尚强行压下眼底的担心。
这次凌昊没能躲开,鲜红的血立马殷开。
抽戟,退后,吕布站定,似乎已经知道对方不会再有反抗能力。
席上的众人难免有些胆惊,曹丕是见过凌昊轻易打伤过他的侍卫,如今却被吕布伤得这么厉害……和曹操对视了一眼,不由眉头皱起来。
夏侯尚在台上已经浑身冷汗了,他在凌昊被吕布屈膝踢得那一瞬间,手里的酒盏就失手掉在了地上,如今见凌昊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腹部满是鲜血,浑身都紧绷起来,若不是一丝理智在控制他,他早就跑下去了。
好!温侯武艺果然盖世无双,相信战场上力敌百人也不是难事,日后的征讨还要多多劳驾温侯。
,曹操举杯,一干而尽,其余文武皆举盏致意。
吕布这才解下蒙眼的黑布,曹丕道,那人?,死不了。
,将画戟扔给一旁的侍卫,吕布看了眼几步远躺在地上那人,只是一眼,突然之间,浑身开始发冷,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不远处一动不动,身下一摊血迹晕染开来的人,为何如此像那个人……吕布顿了几秒,脚下一动,但随后被自己的理智强行制止了。
杀人无数也不曾眨过眼的他,这个时候,手却有了一丝颤抖,眼前的血迹立刻变得触目惊心起来。
不会的,应该是他想多了,凌昊这个时候还在荆州,怎么会突然跑来许昌。
心里勉强压抑着上前确认的冲动,吕布心底异常烦躁。
来人,把人带下去,免得扫了大家的雅兴。
,旁边立即有人上前,动作粗鲁地搀起凌昊,凌昊眼前发黑,血迹在身后拖出一道红印。
只是被拖起来的一瞬间,吕布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凌昊,真的……竟然真的是凌昊。
吕布拳头握得发白,脑中一阵晕眩,下一秒极力克制住心底的怒火,脚步挪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凌昊被人带下去。
在场地中立了半晌,这才松了拳头,随后转身,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
席间重又热闹起来,吕布一言不发,这次却是连酒也喝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