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走近石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一头。
温泉周围有几株细瘦的枫树,亭亭玉立似红妆少女,正应了小枫偷醉的诗句。
此时节细雨飘飞,红叶滴露,沥沥如美人洒泣。
几片红叶禁不住雨丝击打,离枝而落,悠悠飘转,坠向水面。
水面上便浮起一片又一片火红的枫叶,像是大片大片的花瓣。
花瓣随着泉水的微波飘飘漾漾。
波痕的源头便是水中那雪肤花貌的玉人。
玉人身处娇艳如火的枫林之中,丝毫不逊色,反有一种艳冠群芳的媚态,逼得周围红枫少女几乎失了颜色。
当然,她自己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洗着澡,头发洗完了,拧掉水,盘起来。
接着洗身体,胳膊,肩膀,胸口……细密的雨丝在空中织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温泉表面蒸起的热汽与这雾气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仙雾缭绕的朦胧感。
雾中美人仰头看到红叶飘飞,于是玉臂轻抬,素手微翻,把一片摇摇落下的红叶接在手心里,觉得有趣,便咯咯地笑起来。
纪的喉咙口一阵冒火。
他以一种极其猥琐的姿势紧紧趴在石壁上,脸也贴在上面,好方便眼睛能更近地观赏。
细长的脖颈,优美的锁骨,白腻的胸脯,简直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好。
面对这种美景,没反应那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纪下边儿很快硬胀起来,硬得甚至有些发疼。
前 面说了,这石壁只挡着水面,水下就不挡了,于是纪的小兄弟抬起头来,畅通无阻地穿到另一面去。
偏偏这温泉水极其清澈,田七洗着洗着澡,视线穿过水面零零落 落的枫叶,精准地落在对面石壁下多出来的一根东西上。
她疑惑地走过去,等看明白那是什么物件,一下子就给愣住了。
皇上又在搞什么呀……田七不知道皇上能看到她,她觉得皇上还不至于饥渴到洗个澡都能那个啥,所以最可能的是他想撒尿了,但是不想撒在自己那边的池子里,所以向着她这边伸过来。
她对皇上这种恶意撒尿的做法有点不齿,于是一把攥住他的小兄弟。
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倒是很想退回来,可是命根子在那头,他动也不敢动,只能在石壁上趴得更紧了。
他看到田七的赤-裸的身体近在咫尺,好像下一刻就能扑进他怀中。
而且,离近了看,她的胸好像也不是那么小……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的姿势实在太离奇了……田七还在有商有量地劝他,皇上,要不您去岸上解手吧,不要尿在我这里嘛!纪:……谁要尿在你那里啊……你、你先放开我。
纪说话有点吃力。
你先保证不尿。
我……真不尿……田七于是放开了他。
她以为皇上会自己上岸去,没想到他突然从石壁下钻过来,冲出水面,一把抱住了她。
田七慌忙挣扎,你做什么!纪堵住了她的嘴。
他还能做什么。
他吻得有些疯狂,田七被他吸得口舌发麻,她想推开他,结果被他反剪双手,挣扎无用。
两人肌肤相贴,火热连成一片。
田七本能地觉得羞耻,她屈膝想把他顶开,结果顶在了不该碰的地方,幸而力道不大。
纪闷哼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他嘴巴却没放开她,腰轻轻一摆,小兄弟错开,再向前一挺,它的头部正好卡在她的两腿之间。
田七又本能地把腿一夹,刚好夹住了它。
真是要命!纪松开田七的嘴巴,一下一下地啄着她,气息凌乱。
身上最敏感的部位挤在她细嫩的腿根处,柔滑又有弹性的触感使他流连不返,他轻轻动了一下,细腻软弹的摩擦与力道恰好的挤压,赋予了他极致的快乐,他的胸口激烈地起伏着,鼻端喷出火热的气息。
这些变化来得太快,田七脑子里乱乱的,有些慌张和迷茫。
她的腿间夹了个硬邦邦的东西,总归是有些别扭,可好像又不只是别扭。
她不知所措地把腿夹得更紧,换来他鼻音发颤的哼声。
纪 一手依旧控着田七的双手,另一手向下移,轻轻揉了揉她的双臀。
这动作他在梦境中重复了无数次,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丰满滑弹的手感像是剥了壳的水煮蛋,使他 心头欲-火烧得更旺,简直要千里燎原一般。
他托着田七的臀,轻轻往上提,把她的腰抬起来,她腿根的高度随之上升一些,更方便他胯-下的活动。
田 七第一次遇到他这样的纾解方式,好吧理论上说这也是可行的。
她本来就两腿发软,现在被他托得两脚踮起来,实在吃力。
幸好他力气大,可以托得住她,每每要把 她撞出去时,都能及时地按回来。
可是屁股上按着一只男人的手,田七真的是羞愤难当,却又反抗不能,挣扎不过,更兼被他亲得没了力气。
还有,她尿尿的地方,被他小兄弟偶尔摩擦到,那感觉很微妙,像是有人屈指在她心口上轻轻一弹,说不上难受,但就是别扭。
纪是真想一鼓作气直捣黄龙的,可是他不愿这样。
女人的第一次会比较辛苦,他不希望留给田七的只有疼痛,他要温柔地对待她,带着她一起体验那销-魂蚀骨的滋味。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为她隐忍,他大概把这一辈子的柔情和耐心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纪脊背绷直,身体微颤,田七太熟悉他这样子了,她故意用力夹着腿,他果然喷洒出来。
她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她还以为男人和女人脱光了做的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后来的事实证明她实在太天真了。
总之现在田七推开纪,继续洗起了澡,一边洗一边疑惑地看纪,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走。
纪:……他把田七拦腰抱起来,走上池边,用浴巾把两人身上的水擦干,随手扯了件衣服裹着她,把她抱进卧房。
田七终于发觉出不对劲了,你还要做什么?确切地说,他要做的才刚刚开始。
方才他太激动,怕伤到她,所以才那样发泄。
他低头亲了她一下,道,相信我,我会让你舒服的。
田七直觉接下来没好事儿,我不信,我不玩儿了。
说着从他怀中跳下来,要跑。
纪一把把她捞回来,扛在肩上。
现在可由不得你了。
惊惧赋予了田七足够的胆量,她拍打着他的后背,放我下来!她实在也没多少力气,打在他背上像是按摩。
纪笑眯眯地走进卧房,果然放她下来了,只不过是放在了床上。
田七刚坐起来,就被他又推倒下去,他压在她身上一通深吻,直到把她亲得呼吸不畅娇喘连连,他放开她,哀求道,给我好不好?田七就有点心软了,扭过脸去嘟囔道,给你什么?你。
怎、怎么给?纪展颜一笑,你只需消受就好。
田七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样羞耻的事情,她明明应该抗拒的,可是她看着他哀求又希冀的眼神,看着他笑如春暖花开,她就不忍心说什么拒绝的话了。
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她把脸一撇,拉过被子埋着头,被子里传出她被闷住的声音,随便你吧!纪知道她是害羞,他好笑地拉开她的被子,藏什么。
再说,难道盖着头就算藏起来了吗……田七便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纪细细密密的吻下来,落在她的额头上,眉间,眼睛上,鼻子尖儿,嘴角,下巴上……他的吻一路向下,在她颈窝处和锁骨上流连一阵,终于停在胸前。
田七虽被他亲得茫然无措,但好像又隐隐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她紧张地抓住身下的床褥,眼睛稍稍睁开一道缝,向下瞧他。
他果然低着头,含住了她胸前的小樱桃,一边用舌尖挑弄,一边抬眼看她,眼角飞笑。
田七被这画面刺激得不轻,赶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然而眼睛虽闭上,身上的触感却是无法屏蔽的。
敏-感之处被柔软温热又灵活的地方包裹挤压,田七只觉那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心口像是被人屈指轻轻弹,弹得她心脏一跳一跳的,血液被大力鼓出心房,冲击着脑门。
你别玩儿了。
田七不自在地嗫嚅。
纪果然放开了她,然而还没等她松口气,他又含住了另一边。
田七禁不住哼出了声,哼完之后才发现这声音是自己发出的,怪让人难为情的,她连忙咬着自己的拳头。
纪一手在田七胸前抚弄,另一手在她腰上流连了一会儿,紧接着滑到她腿间,在那柔软稀疏的芳草之间用食指勾了一下,接着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
不错,已经有了些微湿意。
他的食指顺着那幽径一点一点探进去。
陡然间被异物入侵身体,田七实在别扭得很,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纪只觉自己一根手指被那软热紧致的地方狠狠地绞弄,他心口一片滚热,恨不得马上进入那绝妙的仙境。
但是他不能,得慢慢来。
放松,田七,放松……纪轻轻抚着田七的身体,柔声说道。
田七果然放松了一些。
这样一来,她身上那奇奇怪怪的感觉更加强烈,她只觉手脚上的筋骨像是被人化掉了一般,提不起力气来,只有被他手指触碰的那里,像是点了一簇火苗,火苗明明灭灭的,烧得不旺,但足以燎热她的身体,她连额头上都被烤出了汗。
纪的手指动了动,带出更多的津液。
田七的身体随之一颤,她把拳头咬得更紧。
喉间痒痒的,像是堵着许多东西,她快忍不住了。
纪笑着拉开田七的拳头。
他的手指转了转,找到一处似骨非骨、似肉非肉的所在,轻轻一按。
啊!田七失声叫了出来。
随着他的按压,她的身体内部像是猛然劈下了一道闪电,电流遍蹿全身,她一瞬间有点蒙,失去了思考分辨的能力。
纪找到了打开田七身体的钥匙。
他于是手上动作激烈起来,轻拢慢捻抹复挑,花样百出,把田七折腾得咿咿呀呀没个停歇。
终于,感受到她身体发僵,他加大了动作。
她睁大眼睛,双目无神,只觉得自己像是魂飘九天之外,寂寂冥冥,无闻无声。
她的身体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纪看着田七满脸潮红,大口喘气,他觉得自己把田七伺候得很到位,于是高兴地低头亲她,问道,舒服吗?田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感觉不在五感之内,不能用舒服或者不舒服来概括。
这是一种陌生的体验,完全与理智背道而驰,她像一个木偶一样,任身体中流窜的电流控制。
这感觉邪恶、堕落,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像是把干净的灵魂捧出来献给魔鬼,以换取肆意的疯狂。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田七生平第一次遇到到这种来自于身体深处的、无法掌控的感受。
如果这感觉是她喜欢的人带给她的,那么她并不排斥这种放下一切、攀上巅峰的滋味。
与所爱的人一起放肆堕落。
这不是舒服,这是快乐。
她眯了眯眼睛,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这算是回答。
纪呵呵低笑起来。
男人不管到了什么境界,都喜欢接受来自床上的褒奖。
他让田七躺好,然后他跪在她腿间,轻轻托着她的双腿,我来了。
田七的身体已不再那么僵硬。
但是她只被一根手指开垦过,下边儿还是太窄,纪的小兄弟又太大,所以进去的时候自然还是吃力得很。
他又怕把田七弄疼,于是一边轻轻往里顶,一边小心观察着田七的表情。
但终于还是把田七弄得有些疼了。
她皱着眉,吸了吸鼻子,出去。
纪才刚进去一小截,这点感受已经让他舒服得魂儿都飘起来,现在就算是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出去。
他一边抚弄田七的身体,一边哄她,心肝儿,你行行好,救我一命……真是什么不要脸说什么。
田七还是觉得别扭,那里被强行挤开的感觉很不好,也有点疼。
但是他涎皮赖脸地求她,她又没办法狠心了,好吧,那你快点。
纪差一点就给她喊一句谢主隆恩了。
不过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这么一天,怎么可能快点,一定要慢慢地享受。
幸好两人前戏够充分,田七虽然被弄疼了,但这疼痛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纪感受着那层阻隔在他的进攻下破裂化开,他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满足感,甚至超越了身体上的快-感。
这个人是他的了,完完全全属于他,从身到心,每一处,每一寸,每一根头发丝,都是他的。
疼!田七皱着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撕扯开了,不只是疼,还让她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于是她忧伤了。
忧伤的结果就是下边儿不自觉地收紧。
纪被她绞得满头是汗,他真是又甜蜜又疼痛,小祖宗,你轻点……这话不应该是我来说吗?放松,放松……纪不敢说别的了,只好又装可怜,我也疼啊……田七疼劲儿过了,感觉还好。
她放松下来,又催促他,你快点完事儿嘛。
撒娇也不管用,纪心想,快不起来。
纪动作轻柔。
田七身心放松,又适应了他的存在之后,也就不那么疼了。
男人和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是绝好的搭档,阴阳互补就是这个道理。
两人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她在他的摩擦冲撞中失神吟哦,他在她的吸纳挤压下欲-仙欲-死。
渐渐的两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纪额上汗水汇聚成大颗大颗的汗珠,自英俊的脸庞上滑落。
透明的汗珠经由光芒折射,留下一闪而逝的细碎虹光。
田七有些诧异,她向窗外一望,果见有阳光洒进来。
原来不知何时,天已放晴。
此时节已是傍晚,阳光中透着一种温暖的橘红色。
两人在这透明的暖色中颠倒缠绵,活似两尾游弋在薄淡胭脂中的鱼儿。
室外枫叶流丹,秋水潺湲,孤鹜飞霞,赤云泼天。
好一幅秋爽图。
室内云雨高唐,被翻红浪,戏蝶流连,娇莺恰恰。
好一幅春-宫图。
盛公公内心小剧场***************由于修文原因字数不够所以此处放一个盛公公内心小剧场大家么么哒不满意的话作者可以躺平任抽打~~~的分割线*********************我是盛安怀,我曾经是一个志向远大的太监,以完全照顾太子/皇上的各类需要为己任,势要把皇上当亲祖宗伺候。
我亲眼看着皇上长大,看着他从一个小孩儿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常常想,我的主子人品好,我与有荣焉。
但是,万万没想到,毫无预兆地,皇上他变态了。
他喜欢上一个太监!男人的世界我实在不理解,我不知道皇上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要对一个小太监下手,尽管那小太监确实长得貌美无双,比后宫中的任何一位主子都不逊色。
但是,但是但是……皇上,田七他是个太监啊啊啊啊……好吧,关于皇上的私生活,我没有立场劝,而且这方面的事儿,估计劝也劝不了。
于是作为一个敢打敢拼敬业奉献的太监,我理所当然地,开始配合皇上,帮他拿下田七。
为此,我竟然亲口向田七承认我给皇上哔哔哔过……我TM真是一个敢打敢拼敬业奉献的好太监!我为自己感动!只可惜皇上他不理解我,他竟然因此认为我对他有有想法……拜托!不要你自己是变态,就用变态的眼光看待世界好吧!真是忧伤。
人的欲望是无限膨胀的,这次,皇上终于把魔掌伸向了更过分的要求。
虽然我不是变态,但我知道一个变态最想做的是什么。
于是为了在皇上面前重新建立起光彩的形象,我毫不犹豫地、无微不至地、无所不用其极地,帮皇上达到他的目的……然而,变故还是发生了。
皇上他竟然在山上纵火……还被我撞见了……而且,我看他的脸色,很可能是要把我灭口……我怎么办啊啊啊……这样的主子真是太难伺候了。
我要申请辞职,我不干了!决定辞职的第二天,我体贴地帮皇上和田七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饭。
啊,你问我有没有提辞职?呵呵呵,谁没有过辞职的冲动?睡一觉也就忘了,还真把它当回事儿啊?年轻人,还是太天真*********盛公公的内心小剧场到此为止********************由于修文原因,此处放一个关于弟弟的番外************淳道二十三年,冬。
谭能武是谭家老大,下头有个弟弟叫能文。
本来两人的名字并不是这样,老大叫能文,老二叫能武,结果老大骨骼清奇,对武学有着狂热的喜爱,因此便强行和弟弟换了名字,改叫能武。
谭能武对仕途经济之类不感兴趣,也不曾娶妻,自小醉心武学,长大后更是天南地北地闯荡,若是遇到绝佳的练武之地,便多停留一阵。
这几年,他来到辽东。
北地苦寒,地广人稀,于普通人说,太过冷清,于习武之人,少几分喧嚣,正有利于修炼。
谭能武在一处山崖之下找到个温泉,泡在温泉里打坐了几次,试用感觉十分不错。
这一日深夜,他打坐完毕,刚要休息,忽听到外面扑通一声闷响。
他心生诧异,举着火把走出去石洞,看到洞口躺着一个小孩儿。
借着火光,可以看出小孩儿浑身是血,受了重伤。
谭能武在小孩儿鼻端探了探,只余一丝微弱的气息,怕是活不了了。
这小孩儿太过可怜,谭能武把他弄进石洞,抱着一线希望进行救治。
他身上带着特制的金疮药,仔细帮小孩儿包扎好了伤口。
那受伤的小孩儿一直未醒,天快亮时,又发起烧来。
谭能武不忍心看着好好一个孩子这样死去,立刻动身,带着孩子离开崖底。
他找到了人烟处,抓了些疗伤的药材,煎了给这孩子喝下去。
他留了个心眼。
这小孩儿身上的刀伤一看就是高手所为,孩子估计是被可怕的仇家盯上了。
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谭能武一直低调行事,想尽办法掩盖孩子的行迹。
过了三天,那孩子的烧退了,气息也稳下来,总算捡回来一条命。
又过了几天,他终于醒了。
谭能武搬了小板凳坐在孩子身旁,问起了他的身世。
小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是个哑巴。
谭能武更觉他可怜了,问道,会写字吗?小孩点了点头。
于是谭能武找来纸笔,我问你写。
小孩儿认真提起笔来。
你叫什么?小孩儿提着笔,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迷茫地抬头看谭能武,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不能说?谭能武问道,这也可以理解,有仇家的人都怕自己名字泄露。
他安慰他,你放心,我是好人,我救了你。
小孩儿提笔写道:谢谢你。
我不知道我的名字。
胡扯,哪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除非是失……谭能武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他看着小孩儿,问道,你可还记得过去的事?自己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被谁追杀、为什么掉下山崖?小孩儿又认真想起来,他大病初愈,本来就体力不济,想了好一会儿想不明白,一着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这小孩儿再次醒来时,他们已经待在了南下的马车上。
谭能武觉得这孩子大概是掉下山崖时磕到了脑袋,所以给撞得失忆了。
也可能同时撞得哑巴了,因为他看着孩子十分聪慧,耳朵也没问题。
两人这一行走了一千多里,一直到济南府,谭能武的家乡。
谭家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谭能文现下继承家业,管着家中商铺。
老谭家这一支只有谭能武谭能文兄弟二人,其他亲戚都隔得太远,并不亲厚。
谭家老大一心向武,并未娶妻生子,老二谭能文倒是娶了妻,只不过夫人早亡,膝下只余一个幼女,唤作谭铃音,今年才十岁不到。
他后来又纳了两房妾,均未生下孩子。
谭能文觉得大概是命中注定,谭氏这一支怕是要绝后了。
没有儿子,谭能文只好把女儿当儿子养,聊胜于无。
因此自小不止教她琴棋书画,也教些经史子集,还有经商算账的本事,以期她以后可以招个女婿,撑起谭家。
当然了,女儿终究不是带把儿的。
现在,大哥送来了一个带把儿的。
谭能文很喜欢他大哥捡回来的这个孩子,虽然是个哑巴,但是很乖巧懂事。
他仔细考了这个孩子,发现小孩儿很聪明。
因此当下便认了这个孩子为义子。
有这样一个义子尽孝,谭能文也可以安慰自己马马虎虎算是儿女双全了。
谭铃音自小被充作男儿养,性格大方爽快,又是个自来熟,才一天就跟这弟弟混熟了。
她见弟弟眉目清朗,眼似辰星,因此便帮他取了个名字:谭清辰。
一家人都夸谭铃音有品位,谭清辰也笑着接受了新名字。
谭能文好奇清辰的身世,问谭能武,可是谭能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清辰是被仇家追杀,剩下一口气的时候被他捡到了。
谭能文一时有些担心惹上祸事,可又舍不得把这样好的一个孩子送走。
这样过了些日子,不见有人找上门来,他便踏踏实实地养着这个义子了。
兴许是谭清辰身上带着福气。
他来到谭家的第二年,谭能文的一房小妾便有了身孕,怀胎十月生了个大胖小子。
谭能文笑得合不拢嘴,等儿子的周岁宴过后,就给小妾扶了正。
这下,老谭家也是真真正正有香火了。
小妾母凭子贵,当了正房,渐渐地腰杆子硬起来,心思也活络起来。
在她看来,老谭家的家产,除了一部分留给谭铃音做嫁妆,剩下的自然都该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继承。
可是除了这一双儿女,还有一个人姓谭——谭清辰。
这谭清辰不是老爷亲生的,但他偏偏也姓了谭,虽说是义子,从前老爷待他跟亲生的也没两样。
就连谭铃音,也与谭清辰十分亲厚。
因此谭清辰的存在,很难说不是对她儿子家产的一种威胁。
当然了,谭清辰再会卖乖讨巧,也拼不过嫡子,以后分家产时自然该小儿子拿大头,可万一老爷动了恻隐之心,多分给谭清辰一些,那对她们母子来说也是莫大的损失。
有了这个想法,谭清辰渐渐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一开始只是刺一刺,说些个指桑骂槐的话,渐渐地收不住,想要背地里把谭清辰拾掇了。
只可惜她心思够毒,但脑子跟不上趟,每每被谭清辰化解掉。
本性纯善的谭清辰,过了这么些寄人篱下的日子,比同龄人都要早熟一些,勾心斗角他不是不会,只是不肯。
当然了,也不能放任旁人伤了自己。
谭铃音时常会为谭清辰出头。
她早就把谭清辰划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谁要是敢欺负谭清辰,那就是打她谭铃音的脸,她可不是好惹的,必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于是嫡母连带着把谭铃音也嫉恨上了,时不时地把这姐弟俩的名字拎出来跟老爷一顿念叨。
枕头风的可怕之处在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是滴水穿石一般。
谭能文渐渐被这母子俩哄赚了,与谭铃音、谭清辰便有些疏远。
谭铃音长到十六岁,是时候该谈婚论嫁了。
因长得漂亮,登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儿女的婚姻大事,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谭铃音性子执拗,在这种事情上也插不得手。
终于,在嫡母的建议下,父亲给她挑了一个官宦子弟。
所谓官商勾结好办事。
这官宦家是望族,男方的父亲来本地当知府,谭家把女儿嫁给他家的儿子,算是高攀了。
谭铃音才不管这些,她托谭清辰仔细打听了那男子的人品,得知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逛青楼喝花酒,还曾经纵奴当街行凶。
这样的人她怎么肯嫁,跟她爹闹了一场又一场。
那嫡母可是看足了热闹。
谭能文也是没有办法。
把女儿嫁给知府的儿子,对谭家的生意是大大的有好处。
而且,他都已经收了知府大人家的聘礼,万万不敢退回去。
谭铃音见哭闹没用,干脆利落地逃婚了。
她自小当男儿养,商贾人家的闺秀又不像簪缨世家那样颇多禁忌,因此虽是个姑娘家,却比寻常男子还有见识。
谭铃音出了门,不止没被人拐骗,且仗着自己带了不少钱出来,活得十分滋润。
谭铃音出走没多久,谭清辰便找到了她。
他告诉谭铃音,他本该早就来找她,只不过要帮忙料理她逃婚后的事宜,因此晚了些时日。
另外,他让谭铃音不用担心,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不会再有人抓她回去成亲。
原来,自发现谭铃音逃婚之后,谭清辰便好好地劝了谭能文,重点讲了知府大人知道真相之后会如何地震怒、如何降罪于谭家。
谭能文也慌了神,害怕全家遭殃,只好撒谎,说自己女儿不幸暴毙,退了聘礼。
这场婚事便这样黄了。
这样的结果正合了那嫡母之意。
既然已经谎称暴毙,谭铃音就不能再回来,就算回来,也不可能以谭能文之女出嫁,能分到的嫁妆就很有限了。
搞定了家里的事,谭清辰立即出发寻找姐姐了。
谭铃音在外头见了些世面,更不想回家,谭清辰便跟着她一路南下,走走停停,玩赏风光。
到了铜陵县境内,两人盘缠花得差不多了,于是在县城中盘了家书店,做起生意。
此时当今皇帝大婚一事传遍天下,因这新皇后身份不凡,且经历颇有传奇色彩,是以十分为普通老百姓津津乐道。
谭清辰坐在书店中,听着几个伙计神侃此事。
说当今皇后闺名季昭,本是忠臣季青云之后,如何如何。
谭清辰听到这两个名字,心口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眼眶一热,竟流下泪来。
谭铃音忙问他有何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谭清辰神色怔怔。
他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总之,心里像是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时光如逝水,悠悠淌过。
两年之后,内阁首辅唐若龄之子唐天远,受命前往铜陵县调查盗采黄金一事。
命运的车轮,重新转动起来。
【注:清辰弟弟在我的另一篇文《调笑令》里出现比较多,姐弟二人最终在那篇文里相认,想看的直接戳作者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