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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烈烈悲风起 第三十六章 晋阳

2025-04-03 13:39:28

陆遥此刻身处晋阳城南的一片荒废屋宇,自从进了晋阳城,陆遥和他的部下们就驻扎在此。

冬日的阳光总算摆脱了寒风的纠葛,疲沓地照在庭院里,洒落一地斑驳的光影。

前后几进的院落里住满了士卒,此刻操练尚未开始,士卒们大都在屋里避寒,吵吵嚷嚷地声音从各个屋子里传来。

陆遥起的甚早,他在院中来回练了几路枪法,只觉得浑身发热,便顺手把长枪倚在院墙,从院子角落的水井中打了桶水,掬水泼在脸上,随手又把水桶扔回了井里。

透骨冰寒的井水使精神更加爽利了,陆遥一路走出院子,沿途的士卒们无不向他恭敬施礼。

陆遥微笑着回礼,对几名在前些日子的版桥大战中负伤的伤员加意勉励几句。

大晋惯常的军队建制序列,上承汉魏之制,但又颇有不同。

主要的变化在于原有部、曲、屯这几个编制名称逐渐被废弃,而代之以军、幢、队、什、伍的五个层级单位。

陆遥原本身为并州军的军主,统领兵力两千人。

由于越石公现下的军队规模不大,陆遥这个新任的裨将军,在箕城整军时实际统领的兵力不过二百余人而已,较之于原来少了许多。

在版桥之战后,越石公收降了大约两千余人的杂胡俘虏,另外先后又有两千多人的并州军余部来投。

越石公便将他们打散后分别编入各支部队。

陆遥以战场杀敌有功,得到越石公额外的嘉奖,不仅赏赐了金帛财物若干,更允许他优先挑选人员充实部队。

相对于军功来说,这样的奖励实在是过于丰厚,使得不少跟随越石公来到并州的将领都很眼热。

若非越石公积威已久,只怕要冒出很多怪话来了。

经此一来,陆遥的队伍扩充到将近五百人,达到了一个幢的标准,其中精锐士卒甚多。

为了方便指挥,陆遥又新建了一个队,由他本人亲自带领。

薛彤和沈劲的部下也都扩充到了一百二十人。

这编制比正常的一队五十人超出甚多,但眼前有经验的军官着实缺乏,陆遥也不愿随意提拔人选,故此只能暂作将就,日后再行调整。

新加入的杂胡士兵大都骁勇而精壮,这使得原有的老兵们感到相当威胁,双方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引发冲突,基层军官们都为此焦头烂额。

陆遥却并不忧心,在他看来,如果适当利用这种矛盾,其实有助于将领更牢固地掌握部队。

在每一次仲裁士卒冲突的时候,陆遥都秉持着公平公正的态度裁断事务,很快获得了士卒们的信赖。

而当他手持一根杆棒轻易打翻二十余名野性难驯的降卒之后,整座军营里便再没有任何人敢于质疑他的权威。

此刻已到了申时,邓刚带人在院外的空地上支起大锅,熬煮着满满一锅杂粮粥。

薛彤早已端碗侯在一旁,不耐烦地等待开饭。

士卒们正三三两两地从各个屋子往这里汇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放松的神情。

攻占晋阳已经是十几天前的事情了,貌似强大的匈奴人在刘琨兵锋之下狼狈而逃,晋军几乎兵不血刃地收复了整个太原国。

这般辉煌的胜利极大地激励了将士们,一时间人心激昂。

在并州入伍的新兵更有许多人都和匈奴有深仇大恨,他们复仇的愿望也被胜利点燃了,这些天里,有人宣称要挥师南下,与洛阳禁军前后夹击匈奴主力;又有人号召一鼓作气打到离石去,剿灭单于庭。

可这些建议甚至连在军议上提出的资格都没有。

越石公完全没有继续用兵的意思,原因很简单:一来气候寒冷,不利于大军出动。

二来军中乏粮。

去岁并州大旱,闹了严重的饥荒。

今年以来匈奴与朝廷兵马连番大战,百姓纷纷逃难,大片的田地抛荒、颗粒无收,各地府库早已空空如也,再经过匈奴人的几番掳掠,就连百姓的藏粮也已减少到了令人发指的水平。

刘琨轻骑入并,携带的辎重粮草本就不多;所幸上党郡诸城所受荼毒尚浅,又得到几批前来投奔的流民队伍倾力支持,这才勉强筹集了够大军一月所用的军粮。

晋阳自秦时就是边陲雄城,控带山河,户口繁盛,素来被视为并州的根本所在,故而幕府本期望攻占晋阳后能够征集一定数量的粮秣,然而谁也没想到,晋阳城居然残破不堪到这种地步:整座晋阳城里至多不过千余户居民,及不上极盛时的一成;建筑物泰半被纵火烧毁,府库市狱尽皆化为白地;城里荆棘丛生、废墟间赫然有野兽出没;沿着道路行走,随处可见死者的尸体甚至白骨——这哪里象并州的治所?分明是座鬼城!这样的城池里,怎么可能收集到足以支持下步作战的军粮?越石公前日里召集军议商讨此事,众将议论纷纷,一时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倒是探子报来个好消息:并州南部的饥荒甚至比晋阳更加严重,匈奴人的主力不得不长期停留在河东就食。

留在并州的少部分匈奴人过得相当艰苦,就连蓄养的牲畜都大批饿死,恐怕直到明年秋收,匈奴人都不可能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这一来,本该是战火连天的并州北部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暂时的和平。

对于长年在刀头舐血的厮杀汉子们而言,这段日子实在算的上悠闲舒适。

只是由于军粮匮乏,近两天里都只能吃个半饱,着实让大肚汉们头痛。

老邓啊,连着几顿都是这种半干不稀的货色了,弟兄们都觉得军需不称职!你这老家伙究竟折腾什么啊?高翔大马金刀地坐在炉灶边,拿斜眼睨视着邓刚连连冷笑。

他是被老上司骄纵惯了,依然是那副积射将军亲兵统领的作派,张嘴就得罪人。

邓刚倒是个难得的和善长者,他摆着手道:莫要胡言乱语。

前日里不是说了么,因为并州山路崎岖,军粮要晚几天到,这几顿且凑合着。

到时候自然尽够你吃的。

高翔满脸鄙夷的神色:老子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你却连顿饱饭都舍不得!他口沫横飞地正要大肆抱怨,陆遥站到了他和邓刚之间,手里托了个大碗径自向着邓刚道:老邓,给我来一份。

高翔对于顶头上司多少有些敬畏,当下不敢多说。

邓刚持着一把大勺,给陆遥满满盛了碗粥。

这粥是由粟米、小豆和桑葚干之类混合起来煮成的,口感粗糙酸涩,令人难以下咽。

陆遥不愿让士卒们看见自己苦着脸喝粥的样子,便端着碗转身回屋,走了几步,忽又对高翔道:沈劲这几天都忙着打猎,颇有些收获。

不如你也带上几个箭术好的弟兄,下午去城外的山里逛逛,若能猎些黄羊、獐子之类,不就能打牙祭了?胜过在此聒噪。

高翔闷闷地答应。

邓刚一边忙着给其他的士卒盛粥,一边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甚是!陆遥几步便回了自家的院落,身后脚步声响,是薛彤跟了过来。

薛彤低声道:高翔这厮坏就坏在一张嘴上,其实是个实心眼的汉子,道明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陆遥点头道:我何必与他计较。

你替我带个话给高翔,让他今后休再胡言乱语。

军中暂时缺粮,弟兄们且委屈几日。

各级军官务必得镇之以静,不宜公开抱怨。

薛彤点了点头。

沉默了半晌,薛彤低声道:我这几天与越石公的旧属们往来,这才知道了些许内情。

越石公为东海王一脉的中流砥柱,这些年来转战中原,屡破强敌;可朝廷不仅未曾封赏,反而褫夺越石公的大部分兵力,交予高密王司马略、东瀛公司马腾等宗亲王公统帅;又将他们外调到并州。

因此越石公麾下的将校们原本颇有些怨言。

他叹了口气道:自恢复晋阳以来,所见所闻令人惊悚。

我听到许多将士都在抱怨,说原以为晋阳是个建功立业之地,谁知其实是个没有粮饷所出的死地、绝地。

不少人都痛骂东瀛公司马腾颟顸无能、败坏局势,给他们留了个烂摊子;连带着我们这些并州军的余部都没讨着好。

更有些军官还传言说,北上晋阳都是道明你给越石公出的馊主意,对你多有攻讦……唉,话说的很难听了。

那些将校都是久随越石公的骄兵悍将,全不把我们这些匈奴人的刀下游魂放在眼里。

若他们把对东瀛公的怒气发在我们身上,我们的一腔怨气、无数战死的袍泽弟兄的一腔怨气,又找谁发泄去?这么说着,薛彤不禁有些愤然。

陆遥苦笑着摆了摆手:老薛你忍着点吧。

慢慢总会好的。

越石公轻骑入并州,随行将士不过千人而已。

想要打败匈奴,如何离得了我们这些并州军的旧部?眼下是因为粮秣补给艰难,所以大家都焦急上火、口无遮拦。

只需粮秣齐备,这些怨气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端详着碗里混浊的粥汤,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仰脖子灌了下肚,又继续道:再者说,当前的局面虽然艰难,却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

只不过越石公的部下们对并州形势还不够了解,一时无下手处。

其实,并州未必无粮,只是粮饷所出不在于郡县罢了。

薛彤瞪圆了眼睛道:粮饷所出不在于郡县?那究竟在何处?陆遥正待细细解说,忽听院外有叫嚷的声音。

薛彤喝问:何事喧哗?话音未落,一名士卒直闯进院子来,呼呼地喘着气道:不好了……不好了……打……打起来了!说着脚一软,连滚带爬地跌倒在地。

薛彤皱着眉头将那士卒扶起,他身量极高、气力又大,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把人提起来:赵鹿,你慌什么。

慢慢说!谁和谁打起来了?那名唤赵鹿的是个满面风霜的中年士卒。

只听他连声叫道:是沈队主!沈队主和城里巡逻治安的兵丁打起来了!陆遥把手里的碗一搁,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沈劲不是带人出城打猎去么?如何又会和城里的兵卒打斗?赵鹿定了定神答道:沈军主大清早就往山林里去了。

带的人多,绳网之类又齐备。

所以到巳时就猎取了四只黄羊、两只獐子、还有山鸡、野兔等等许多猎物。

将军,您是没见着,几只黄羊那个肥啊……薛彤啪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你个碎嘴的杀才!少废话,说重点!原来赵鹿这厮性格有些缓急不分,兼且是个话唠,是以张嘴就跑题。

好在被薛彤铁板也似的巴掌抽下去,立时警醒了,只听他抖擞精神,一口气道:沈队主带着猎物回来在西城门被巡城的兵丁被拦住了他们要对半分润沈队主不肯于是那些兵丁口出侮辱之语还要强抢猎物结果就打起来了我是特意跑来报信的!陆遥和薛彤对视一眼。

陆遥皱眉道:巡城的兵卒?那不都是刘演的属下?薛彤怒道:那个小肚鸡肠的二世祖又来寻衅滋扰,着实可恶!他旋风般冲出院门,大喝道:备马!备马!再点起五十个弟兄,随我来!------------第一卷 烈烈悲风起 第三十七章 赌斗(一)晋阳西门。

沈劲撩起衣衫下摆,直接便从一名倒地呻吟的士卒身上跨了过去。

这等货色,也敢与你家沈老爷斗?小辈,你们去打听打听。

我沈老爷从军十载,和匈奴人舍生忘死恶斗过无数回,多少次从尸山血海里杀将出来?他嘿嘿冷笑道:尔等不过在中原剿灭几个乱兵,打的仗犹如孩童嬉戏打闹,嘿嘿……自以为了不起么?我呸!今日只靠这双拳,便教尔等尽皆低头!原本围攻他的有十余名士卒,大部分都已经被打倒,此刻还站立着的不过两三人罢了。

眼看沈劲凶神恶煞地步步紧逼,为首一名作什长打扮的汉子强作镇定道:姓沈的,你竟敢殴打巡城卫军……好胆!你这般行事,不怕杀头么?沈劲瞥了他一眼,也懒得争辩。

他呸地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过去,伸出手来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有胆量便拿刀来,往这儿砍!看你家沈老爷怕是不怕?他不去理会那几名面如土色的士卒,转头招呼他自己的部下:弟兄们,把猎物都带上,咱们走!回营里大锅炖烂了,大家伙儿开荤!众人齐声应是,抬起那些飞禽走兽之属便走。

沈劲将撕破的袍服细细掖好了,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

在他们周边有不少闲散的士卒、百姓贪看热闹,此时起哄的有之、喝彩的有之、劝阻的有之,一时喧嚷起来。

正吵闹的时候,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随即街道两侧各涌出数十名甲士。

这些甲士个个神情肃然严整,身躯雄壮,举动矫健有力。

他们排成密集阵型如墙逼近,虽只数十人进退,却如千军列阵般法度森严。

他们身披的铁甲、左手持长刀,又有持盾,每一幅大盾都以朱漆挥着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头。

数十面大盾累叠成行,便如数十只猛虎将要噬人!这些甲士正是越石公的扈从亲军,护卫晋阳的精锐之师。

这彪军马一出,哪怕勇武自矜如沈劲也不敢再动。

只得看着甲士们挤压过来。

待到接近时,队伍便向两翼延伸,扩展成一个环形的包围,将沈劲和他的部下们围在中央。

待到甲士扎住阵脚,越石公麾下大将刘演刘始仁面沉似水,大步迈入圈中。

那些城门卫军原本抖抖索索地躲在一边,眼看自家的将军率领精锐兵力来到,顿时又神气了。

没伤的一骨碌爬起,有伤的互相扶持,一个个来到刘演面前拜倒:拜见将军!沈劲虽然刚勇急躁,却也能屈能伸。

方才他是含怒出手,此刻冷静下来,立刻就意识到形势不妙。

与同僚赌斗这等事只合私下里做,万万不能摆上台面的,认真查究起来便是大罪。

看那刘演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若自己再要强项,岂不是活腻了么?沈劲这么想着,也立即跪伏在地,大声道:在下乃是陆将军麾下队主沈劲,拜见刘将军!他的部下们见他拜倒,便随之下拜行礼。

陆将军麾下队主?你是那陆遥的部下?刘演问道。

正是。

刘演点了点头。

那城门卫军的什长甚是机灵,拜伏的时候一直偷偷去观察刘演的脸色。

此刻他忽然在地上爬了几步,牵住刘演的衣角哀声道:将军,这厮好生无礼,竟敢……话音未落,刘演道:拿下!几名甲士箭步上前,顿时将那什长,反剪双臂压倒在地。

那什长猝不及防,一头雾水地叫道:将军,抓错了!抓错了也!在什长的胡乱叫唤声中,刘演的声音虽不高亢,却字字听得清楚:莫要狡辩了。

我早已听得明白!我将巡视城池的职责交给你们,一是要维持出入秩序、二是要防备盗匪,须不曾教尔等仗势索要贿赂。

依军律,先重责二十棍。

随行人员立时褫下什长的衣衫,取出大棍,当街行刑。

刑杀当前,自有威严肃然。

四周原本嬉笑围观的人众渐渐安静下来,整条街上鸦雀无声,只听得到大棍着肉的噼啪噼啪声和那什长的痛呼。

顷刻之间,行刑已毕。

那二十棍毫不留情,棍棍都用了十足的力气,只把什长的脊背打得皮开肉绽,望之甚是凄惨。

什长忍着痛想起身,不料刘演一摆手,施刑的汉子一脚踹在他背上,将他再次放倒。

前一桩过错便如此惩治了,接着说后一桩过错。

刘演道:近年以来,匈奴猖獗。

原并州司马刺史坐拥并州军五万之众与匈奴作战,却屡战屡败、丧师失地。

朝廷委派越石公镇抚并州,是要借我军将士长胜不败的勇力来挽救危局。

然而,你这厮以众凌寡,竟然还不敌对手,一个个都被打倒。

这等不堪之事,实在挫伤我军的威风!他咬牙道:给我重责五十,看这厮今后还敢如此!包括围观人众在内,诸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再重责五十棍?若像方才那二十棍一般手下不留情面,只怕当场就要活活打死了。

这位刘演将军治军之严,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正要施刑的时候,忽听有人大声道:刘将军,且慢!一人一骑从远处如飞而来,马上人大声呼喊,十分焦急。

刘演微微冷笑,他挥手示意,外圈的甲士便波分浪裂般让开一条道路,任凭这骑士直闯进来。

来者正是陆遥。

适才赵鹿来报说沈劲在城门口和卫卒厮打起来,顿时惹得薛彤暴跳,要点起兵卒前来助阵。

这可差点没把陆遥吓死,晋阳乃越石公驻节之所,多少高官大将在此。

你点兵出营作甚?难不成是要兵变?好不容易将薛彤劝解了,他再心急火燎地纵马往西门狂奔。

却毕竟慢了些许,刚巧撞上刘演要向那倒霉的什长施刑。

眼看陆遥来到,沈劲和他的部下们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适才刘演重罚那什长,傻子都知道是做给他人看的,故示公允而已。

若真的放任那什长被打成重伤或打死,沈劲等人的下场只怕比那什长更惨吧。

刘演身为主管晋阳捕盗、治安等事的并州参军,足足有数十种办法可以处置他们。

虽然心中想的明白,他们偏偏又无计可施,早就急的要吐血。

好在这时陆遥终于赶到,众人都觉得有了主心骨。

陆遥纵身下马,并不搭理沈劲,先向刘演施礼问好,礼数做到十足。

两人都是独掌一军的将军,其实刘演的职务也未必比陆遥高出许多。

可刘演依旧大喇喇地受了一礼,随即漫声道:陆将军,你的部下狩猎回城,这几个巡城兵丁竟敢索要分润,因此双方起了抵牾。

我适才已经叫人重打了为首的这厮二十棍……你看,这般处置还公允么?陆遥颔首道:刘将军不但治军严格,而且气量宽宏。

这般处置十分公道,在下心悦诚服。

好好。

刘演紧接着又道:这厮还有一桩可鄙之事。

他与贵部沈队主争持斗殴,居然以多欺少……他正待痛斥那什长一顿,陆遥打断他道:刘将军,将士们好勇斗狠,乃是血气使然,寻常事尔。

至于以多欺少,这更不过是兵法的诡道罢了。

将士们偶尔较技为戏,您何必动怒呢。

我看,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陆某部下也有不当之处,回去之后我定当严惩,绝不敢再惹是生非。

告辞了,告辞了!陆遥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

刚一说完,带着沈劲等人转身就走。

陆遥想的很明白,刘演分明是逮着机会要和自己作对,如果和他扯下去,天晓得又生出什么事情来,是以三言两语与刘演分说得清楚,立刻就要离开,绝不多做耽搁。

可陆遥等人才迈了三五步,就不得不停下了。

眼前是呈环形包围着他们的数十名甲士。

他们岿然不动,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陆遥如果非要前进,就得撞开这些全副武装的甲士才行。

只听见身后的刘演凌然道:陆将军,事情尚未了结,何必这么心急离去?我方才说了,这厮有失我军脸面,须得重责五十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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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烈烈悲风起 第三十八章 赌斗(二)陆遥叹了口气道:刘将军,这件事本非因他一人而起,也不是他一人的罪过,您若要处置这位什长,我部下的沈队主也难辞其咎。

既然如此,您待要如何,不妨直言。

只要陆某办得到的,必然给您一个交待,又何必施威于小小什长呢?嘿嘿……陆将军,难得你说句痛快话。

刘演伸手向四周的甲士们一划,声色俱厉地道:贵属适才不是号称并州军中都是尸山血海里闯荡的好汉,而越石公麾下只不过在中原剿灭几个乱兵,打的仗犹如孩童嬉戏打闹么?此刻我带来军士六十人,便是沈队主口中的嬉戏打闹之辈。

沈队主,你可敢与他们赌斗?沈劲,你说的什么话?这不是找事儿么?陆遥狠狠瞪了沈劲一眼,又低声抱怨了一句。

他向刘演深深施礼道:刘将军,这沈劲不过是个粗鲁的厮杀汉子,言语失礼乃是常事……话音未落,忽听一声暴喝,恰似平地起了个闷雷:住了!陆遥愕然回首。

只见沈劲须发戟张,大踏步从后抢出,傲然道:道明,好男儿连死都不怕,为何要受这等人的羞辱?你何必在这小人面前低声下气?他睨视着刘演,冷笑道:刘演小儿,我并州军将士与匈奴鏖战数年,场场都是生死相搏的血战,在我看来,尔等的确就是嬉戏打闹之辈!你要赌斗是么?我老沈接下了!沈劲双拳左右一分,摆了个架势,大声喝道:来吧!陆遥本人绝非胆小怕事之辈,少年时在洛阳,更曾效法一语不合拔剑相向的游侠行径。

可是自从数月前那次险死还生之后,他仿佛看淡了许多琐碎小事,脾气变得异乎寻常之好,是以那刘演怎么样咄咄逼人,都没法使他产生愤怒的情绪。

他在刘演面前百般伏低做小,只不愿与这越石公的亲信交恶,难道是因为害怕刘演么?只是不愿意因此造成并州军余部与越石公麾下众将的对立,损害了来之不易的大好形势罢了。

问题是,陆遥虽然能忍,沈劲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烈性子。

沈劲虽然是陆遥所部的军官,可是真正归属陆遥所辖不过是这十来天的事情,此前两人都是并州军的军主,并无上下阶级的差别,所以沈劲本身也没什么为人下属的自觉。

在沈劲看来,只觉得陆遥一味自谦自抑。

明明是刘演所部的士卒欺人太甚,陆遥却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这叫他如何受得了?勉强忍耐到这时候,终于忍无可忍。

当下他一口喝住陆遥,悍然发话挑战!还没把那刘演说服,偏又后院起火。

此刻陆遥只叫得一声苦也,哪里容得他细想对策?正在心思急转的当口,只听刘演身侧一名黑袍黑甲的大汉喝道:我来领教!话音未落,那甲士便已腾身而起起,直取沈劲。

他与沈劲相距不过两丈许,这样般距离内,原本没有纵跃跳荡的余地。

可他双足发力极猛,瞬间就在这区区方寸之地中从静止加速到极快,犹若发石机投出的千钧巨石呼啸而出!刘演带来的六十名甲士并非寻常兵马,而是属于越石公私人部曲的一支兵力。

这支部队总人数不过五百,却最是精锐剽悍,是越石公赖以横行中原的核心武力。

哪怕是其中小卒,也是从百人将以上的勇士中挑选而出。

其统领乃是被称为中山十六骑的十六名骁勇骑将——陆遥在长平初见越石公时,曾与其中数人交手。

这十六人都出身于中山魏昌,是世代侍奉中山刘氏的家将。

他们的武功各有独到之处,若置身草莽之中,立刻就可以跻身为呼风唤雨的一方豪雄。

刘演乃是越石公嫡亲的侄儿,又担负巡防城内安堵的重任,故而越石公指派了中山十六骑之一的骁将林简带领六十名甲士为其辅弼。

此刻向沈劲出手的,就是林简。

林简字伯约,祖籍常山。

他的祖父侍奉中山刘氏的家主刘迈,此后历经刘藩、刘舆两任家主,他本人受命追随刘越石东征西讨,是中山十六骑中的领袖人物。

其武艺得到了族中嫡派传授,绝非寻常路数可比,乃是越石公军中著名的骁将。

刘演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快意:沈劲虽然豪勇,依仗的却只是些大开大阖的沙场功夫,如何能与林简千锤百炼的身手相较?身为刘越石的侄儿,刘演是幕府中参与机密的核心人员之一。

他深知那位在人前光彩夺目,信心十足的并州刺史究竟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刘琨虽然在东海王夺取朝廷大权的一系列战争中战无不胜,却难免有功高震主之嫌。

中原形势稍许稳定,曾经在他麾下奋战的数万大军就尽数被司马氏亲藩重镇瓜分据有。

而刘琨本人只能带领不过千余骑的小部队,来给那个无能之极的东瀛公司马腾收拾烂摊子。

这种情况下,必得尽快压服这些桀骜的并州军余部……刘演无数次地这样想着。

而一旦出现了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此刻他请动林简襄助,不仅要给沈劲这个口无遮拦的兵痞一个狠狠的教训,同时也是为了借林简的武功震慑晋阳城中的各色人等!两丈的距离,便是常人也箭步即过,何况林简这等武艺绝伦的大高手。

虽然身披重甲,可是他跨步进身的动作迅若电闪,眨眼就已欺近沈劲身侧。

几乎就在他吐气开声的同时,原本沉肱蓄势的右拳直取沈劲的右肋。

这一拳挥动之时,隐约有风雷之声涌动,其间蕴含的力量是何等强大,不言而喻。

林简的耳中几乎已经听到了沈劲肋骨碎裂的咔嚓声!下个瞬间,拳掌交击。

拳是林简的刚猛之拳。

掌是陆遥横切而出的手掌。

陆遥不知何时已挡在沈劲的身前,举掌接下林简的强悍一击。

陆遥的五指修长,因而手掌显得瘦削秀气,像是读书人持笔的手,而不是武夫舞刀弄枪的手掌。

然而方才林简力过千钧的一拳打在他的掌心,就如同将巨石投入不可测的碧水深潭,转眼消失无踪,连水花都没能溅起一个。

林简身为越石公亲卫统领,乃是中原血战中厮杀出的名头,武艺何等高明?他一招无功,无数后着随即跟上,立时拳脚齐出,暴风骤雨般向陆遥打去。

一时间拳掌交击之声如同爆豆也似噼啪连响。

而两道人影如鬼魅般闪动,更将四周诸人晃得眼都花了。

这两人以快打快,不过瞬息间工夫,忽听陆遥叱喝一声,林简壮硕的身躯飞腾而起。

在刘演难以置信的眼光注视下,林简跌跌撞撞地后退。

一连退出四五步之后,他努力想站稳,却更加狼狈不堪地向后踉跄。

直到数丈开外才立定脚跟,总算免去了跌倒在地、颜面丧尽之虞。

他的脸色灰败,涩声道:陆道明,好身手。

陆遥陆遥收回手掌,淡淡道:伯约兄想必未尽全力,承让。

几个月前的那天,陆遥在突围中不支晕倒,随后经历了前一世的记忆苏醒。

在那段精神恍惚的时间里,他承受了常人不可接受的巨大痛苦,甚至一度以为死期将至。

可是醒来后,他没有发现任何病患,反而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不仅精神极其健旺,而且体力也不断地提升,较之于当初强了何止一倍。

方才他与林简对抗,论招数精妙而论,二人各有深厚源流,只在伯仲之间。

可是哪怕同等的拳脚招式,一人以五百斤的力量使出,另一人却举手投足皆有千斤之力,谁胜谁负,岂不是一目了然?陆遥转头望着刘演。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和气的笑容,可刘演分明看见他眼中刀锋般的精光一闪而逝。

这样的眼光使得刘演油然而生出一种毛发皆竖的恐惧感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山中与猛虎相对。

那猛虎虽然看似慵懒,却随时会暴起伤人。

刘演完全没有想到,始终退让求全的陆遥一旦出手,气势竟然如此猛烈。

不知为何,他心底里竟然生出几分慌张的情绪来。

顾不得额头已经见了汗,他咬牙道:陆道明,你待如何?我刘始仁身为并州参军,肩负晋阳治安之责……陆遥却笑了,他打断了刘演的话头道:刘将军、伯约兄,我等都是越石公麾下一员,理应同仇敌忾、共讨胡贼才是。

似这般当众拳脚比斗,未免有失同袍情谊。

适才在下突然想到一个赌斗的好法子,既不伤和气,又能比个高低。

还望刘将军俯允。

在刘演的眼里,这陆遥虽然面带笑容,却更加显得凶恶,也不知有些什么鬼主意。

可自己方才力主要赌斗一场,却不好当场反悔。

于是他只得勉强道:究竟如何赌斗法?你且说来。

******谢谢各位读者观看……下周本书应该不会再有分类强推待遇了吧,或许会流失不少读者。

所以,期望各位读者轻轻一点,收藏本书,恳切希望大家能继续看着陆遥走下去。

另外,特别感谢fyou1024君,这是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一位捧场的读者。

这是我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鼓励,谢谢!------------第一卷 烈烈悲风起 第三十九章 赌斗(三)距离陆遥和刘演二人交涉之地大约半里许的距离,有座正对街心的府邸,正是并州刺史府。

这府邸规模极其宏大,占据了整个里坊。

府邸的外墙颇显破败,那是在匈奴人占据期间被破坏的结果,就连大门都坍塌了,只得开侧门使用。

进得门去,便可见到数十名工匠正在清理府邸内外,将那些断壁残垣一一拆除,又同时起了里外数进大屋。

虽然工程还远没有结束,已经初现飞檐斗拱、亭台楼阁,真是气派非凡。

越过连绵几进屋宇,再穿过一道花厅,才能进到后园。

这后花园是以各种风格的楼宇、回廊、林木和人造水景组成的,若时光往前推移一年半载,堪称是北方少见的精致园林。

此刻大部分建筑都遭到焚毁,湖泊自然也干涸了。

一些匠人正在挖开淤泥,想把一眼泉水重新汇入蜿蜒的溪流里。

那泉水发源于后花园西南角的疏林,林间矗立着一栋两层的小楼。

小楼雕梁画栋,华丽无比。

看簇新的外观,显然是最近几天紧急赶工而成的。

也不知有何等的人力物力,才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建起这样的屋宇。

在大半城池都已废弃的晋阳,这栋小楼简直就如同神仙居处一般。

小楼的二层距离院墙不远,若是在阳台上凭栏而望,刚好可以越过扶疏的林木,见到对峙的陆遥和刘演等人。

阳台上,身着一袭青衫的从事中郎徐润转身迈入楼中,口中唤道:主公,这陆道明看似性格谦退,没想到是个极其护短的人,眼看始仁侄儿要吃亏了也!与阳台相连的是间装饰奢华的厅堂。

厅内弥漫着龙脑香的甜香,又有丝竹之声萦绕耳际,让人油然而生熏熏然之感。

主座上一名手持洒金玉如意,跟着乐曲敲打节拍的锦袍男子,正是并州刺史刘琨。

听得徐润之言,刘琨只是摇头:好好一场风雅之会,芝泉你偏说那些煞风景的言语,扫兴,扫兴!徐润急道:始仁这样的名门贵胄,何必与寻常小卒争一时高下。

主公,不如我遣人过去令他们罢手,莫要伤了同袍之谊。

刘琨皱眉道:不必了。

就让始仁碰个钉子也好。

这孩儿自幼钟鸣鼎食,年方弱冠就以父荫得官,是以性格未免骄纵。

兄长让他随我来并州,未必不是存有磨练他一番的意思。

偏偏你们却前后逢迎,更让他……说到这里,刘琨抬眼一瞥,只见徐润温文尔雅的笑容隐隐有些僵硬;不禁叹了口气,心知这是人之常情,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

他绕过这个话题,继续道:这次我调任并州事出突然,兼且谁也没料到并州局势如此糜烂;因此下属官员、将士难免有些怨言。

但像始仁这般迁怒于并州的将士,实属不该!并州本是雄藩大镇,并州军骁勇善战,非中原内地的郡国兵可比。

可恨司马腾那小儿弃并州军民而逃,以至于与匈奴鏖战多年的将士们流落四野。

这些勇士投奔我刘越石麾下,是吾之幸也,正当解衣推食,以恩义相结。

始仁将他们视为寻常败兵,用权势欺凌,唉,不妥!刘琨将玉如意往案几上一顿,摇头道:这些并州军的余部都是尸山血海里挣扎出来的。

死都不怕,难道会向始仁的官威屈服么?此事芝泉你莫要插手了,今日刚好让始仁吃些苦头,免得他小觑了北地的英雄豪杰……他是日后要担任我中山刘氏族长的人,怎能气量如此狭小?主公对族中晚辈的关爱,实在是叫人感慨。

始仁侄儿天资过人,有幸得到主公的耳提面命,日后必定可以承担大任。

徐润轻笑了一声,借以排解尴尬的场面:倒是这陆道明,哈哈,未曾想并州军中籍籍无名之辈竞有如此武勇。

恭喜主公慧眼识才,麾下又得一骁将啊。

刘琨神色有些古怪。

他沉吟了半晌才慢慢道:至于这陆遥么……刚说到这里,忽听街上传来暴雷也似的吼声。

难道闹出什么事来?徐润急道。

陆遥、刘演等人所在的地方这时热闹非凡,四周被数百名观众围的水泄不通,还有不少人从远处急急忙忙地赶来。

呼喝叫好的声音此起彼伏,声若雷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反倒像极了是个庙会。

在人群的中央,沈劲高举双臂,得意洋洋地走动着,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方才被刘演逼迫时的狼狈。

四周传来的每一声喝彩,似乎都让他脸色更亮了一分。

他原本就肩宽腰细,周身肌肉隆起,十分壮硕;此刻赤裸的上身在寒风凛冽中蒸腾着热气,愈加显得雄壮威武。

而真正使沈劲受到众人瞩目的,是身躯上密布的伤疤。

那些斑驳的伤疤虬结着,粗略数一数,就不下三十余处。

这些疤痕盘踞在他上半身的许多部位,彼此纵横交错,将皮肤割裂开来。

有的伤疤极深,在薄薄的皮肤之下几乎可以看见骨骼的形状,显然是足以致人死命的重伤所留下的,极其骇人。

但是在驰骋疆场的汉子们看来,这就是勇士的标志。

每个人都在心中暗自惊叹,要多少次出生入死的拼杀,才能换来这满身的疤痕?又要何等的勇敢彪悍,才能在那无数次惨烈的战斗中生还?就连林简的眼底也不禁透出几分佩服:论单打独斗的武艺,便是三五个沈劲齐上也非他之敌;可是这种比试与官职高低无关、与武功高低也无关,谁才是久经沙场的好汉子,一看便知,绝没有任何取巧的余地。

论起谁身上的伤疤更多,林简只能自愧不如。

这沈劲虽然口出狂言,却未必没有凭据,他果然是尸山血海里闯荡出的好汉!随刘演而来的数十名甲士更是面面相觑,他们虽然都历经无数次战阵厮杀,却自知身上绝没有沈劲这般多的创痕。

一时间,任凭四周围观人等高呼喧闹,林简和他带领的数十名甲士却陷入了沉默。

刘演看着部下们一时无语,不由得气苦。

正在搜索枯肠,想要说几句话来挽回局面的时候,只听人群外有人大吼:姓沈的休要嚣张,我来与你比试!话音未落,几条军汉越众而出,二话不说,便自行解了上身衣衫,果然筋骨如铁,伤痕累累。

几人身边还跟了大嗓门的同伴指着身上的疤痕细细解说由来。

一时间声势浩大,完全把沈劲给压倒了。

沈劲定神一看,这几条军汉生得脸熟,都是陆陆续续投奔晋阳来的并州军老相识,但归属于其他将军麾下的。

几个狗东西,也敢和沈老爷唱对台戏么?老爷我的手下人,都比你们有种!沈劲跳脚笑骂道,随即一叠连声地换了自己部下士卒脱衣服下场。

那几名士卒都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多次的老卒,要论伤疤多少,正是个对手。

再过得片刻,众人赛得性起,气氛愈加热烈。

一条条汉子越众而出解衣下场,各自夸耀武勇。

街心处站的都是赤膊的汉子,明明是寒冬腊月,却搞得热气蒸腾如澡堂子也似。

实在太不像话了,刘演是负责晋阳治安的官员,如何能放任这种局面?他连连摇头,向林简使了个眼色,令他带领众甲士弹压场面。

谁知林简回他一个苦笑,脚下纹丝不动,抬手向右侧某处人丛一指。

都闪开都闪开!看你家丁渺老爷的!那里传来一个兴高采烈的喊声。

一听这个声音,刘演抬手抚额,只觉头晕目眩。

丁渺怎么也来了?这位爷素来胆大妄为、唯恐天下不乱,眼前这场景正合他的兴趣,那还不翻了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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