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运往齐国的货◎这女官本是陈太妃跟前伺候的杜嬷嬷, 萧瑾见她忠心又会来事,便从陈太妃手中将她借了过来,顺带又从宫里选了一批合适的女官, 一并放出来管理纱厂。
杜嬷嬷也极喜欢这差事, 她自然也想在宫里伺候陈太妃,但是这把年纪了还能给陈太妃长脸面、给朝廷办事儿,杜嬷嬷心里也自豪。
圣上如此看重她, 她定会带好这批姑娘,不能叫圣上失望。
只是管教这些不谙世事的姑娘家, 杜嬷嬷有的是手段。
这一屋子的纺纱机,愣是叫一众姑娘们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盯着哪儿瞧了。
新招进来的这些姑娘里头有个叫李三娘的, 性子内敛,她见到那些纺纱机, 第一时间是感觉有些害怕:嬷嬷,这机子瞧着不便宜,若是用坏了可怎么好?杜嬷嬷道:自然是教会你才让你上手,岂能叫你随随便摸的?李三娘听到这个才松了一口气, 她也是怕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 弄坏了这台机子之后都没钱赔。
杜嬷嬷又道:丑话先说在前头。
进了这纱厂里头, 就得守纱厂里的规矩。
打今儿起,会有专门的人教你们如何纺纱, 等教会了三日之后才正式开工, 每开工六日才能回一次家。
纱厂里头任何消息都不得对外泄露。
过会儿会给你们一份契书, 你们往后工钱如何都会写在上头, 这要保守的机密也在上头, 一旦跟外人提及导致纱厂受损, 便是犯了重罪,轻则流放,重则砍头!需得知道,这纱厂可是朝廷办的,既给了你们这份不错的待遇,就得在这纱厂里头好好做事,切莫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若有谁胆敢知法犯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家里人经不经得起衙门的重刑!杜嬷嬷一顿恐吓,叫着几百个姑娘家结结实实地吓了一顿,慌忙表示自己定不会对外说半个字。
杜嬷嬷知道她们如今没有这个胆子,但是还是让她们在契书上面写了名字,留下手印。
如今不敢是真的没这个胆子,但是钱帛动人心,谁知道她们以后会不会被诱.惑到呢?先将契书写好,若有朝一日真有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她也不会手软。
这吓人,稍微吓唬吓唬也就罢了,真把人吓倒了可就没人做事了。
杜嬷嬷是个有本事的,等契书签过之后,又换了一副笑脸,领着这些姑娘在纱厂里头转了一圈。
圣上体恤,不忍叫你们在纱厂里头受苦。
所以这后头建了食堂跟宿舍,一日三餐都算在待遇中间,不用你们花钱。
姑娘们才感慨完了这厂房有多气派,等进了院子看到这大片的水泥地之后,更觉得这纱厂又贵了几分。
因如今京城的人都知道,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家才铺得起水泥路。
如今哪个有钱人家若是没铺上的话,甚至都不好意思会客宴请了。
别人家都有,唯独你没有,便是请了客都会面上无光。
水泥这东西,也在无形之中被拉高了身价,成为有钱有势的专属品。
这东西寻常百姓是想都不敢想的,可如今纱厂里面竟然也有。
朝廷这得花了多少钱啊。
不明就里以为水泥很贵的姑娘们更添了一份敬畏之心。
等进了宿舍之后,又见褥子都给她们准备好了,让一众姑娘感慨非常。
她们怎么觉得,这份工比外头的那些要好得多呢?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结果竟被她们给捡到了。
奇了怪了,老天爷什么时候也会眷顾穷人?姑娘们在纱厂里头老老实实地学了三日,其实那纺纱机用来也简单,不过因为机子贵重,她们自己也担心弄坏了,便反反复复地学,生怕自己手艺生闯了祸。
待三日后,纱厂才正式动工。
动工第一日结束,杜嬷嬷便叫人将纱厂的产量上报去了福宁殿。
萧瑾对这个纱厂很是看重,所以给了杜嬷嬷一项特权——允许他的消息直接送到福宁殿,无需受到层层审批。
这也是萧瑾思考许久才做的决定。
他希望夏国越来越发展,所以想注入新生命力,但他也害怕这个只招女工的厂子会被人拿来做文章,生出许多别的事来。
但凡有一个姑娘在厂里出了事,以后夏国的姑娘出来做工的热情都会削减三份,所以萧瑾才如此小心又重视。
拿到纱厂头一日的成果,萧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放松的劲儿。
张德喜奉上茶水,用的还是萧瑾习惯的茶饮子:这纱厂如此能干,往后夏国织布也能方便不少。
萧瑾用胳膊枕着头,笑呵呵地打起了别的算盘:这纱厂里头做出来的纱,可不能用在夏国。
张德喜不解,但他知道圣上是个乐于解释的人,所以追问:这又是为何?这纱厂肯定不会是头一家,往后这样的厂会越来越多,那纺出来的纱也会越来越多。
倘若这些全都流向了民间,那些纺纱的平民百姓又该拿什么过活呢?张德喜试探地问:那这纱……您是想卖给齐国?萧瑾神情愉悦地追加道:还有蜀国。
这两国联合坑了他,他到现在还记着呢。
等到他的纱厂大规模扩张之后,所有的纱都会流向齐国跟蜀国。
虽说东西多了就不值钱,到时候他们的纱肯定会被压价,但萧瑾可不在意,他们要的就是低价侵占两国市场,等到彻底占据了市场份额之后,害怕没有话语权吗?到时候降价还是涨价,更是他们说了算。
萧瑾乐滋滋地幻想了一下齐国蜀国的惨状,不行,这件事情他必得要找个人分享分享,而最该分享的,就是韩攸跟顾准南了。
往后还得靠这两个人将纱输送到齐蜀两国呢。
一念起,萧瑾立马进了书房。
他因文采不佳,写信都是越简单越好,写长了怕暴露自己肚子里没墨的事实。
其实萧瑾也想练好字儿,可他不过恶补了一二年,怎么能比得上打小写毛笔字写到大的呢?便是再想学,写出来的字也不过将将能入眼。
也不能说丑,但是风骨是一点没有的。
一共两封信,不过片刻时间便成了,又差人赶忙送去。
纱厂也是平平稳稳地度过了整整六日。
这六日,杜嬷嬷深觉满意,这次招进来的这批人比宫里的宫女好管教多了。
懂事听话、行事稳妥、不敢偷奸耍滑、彼此之间相处的也算和谐,让杜嬷嬷有种她是出来养老的错觉。
不过这么平不是什么好事,杜嬷嬷前些日子向萧瑾提议,得了回应之后便在今儿跟这群姑娘们宣布——每六日选出三名最上进的,许之以额外的奖励。
这一次,李三娘正好在奖励名单之内。
她干活比别人卖力,生怕自己干不好被人撵走,谁想到竟然都被杜嬷嬷给看在眼里?!杜嬷嬷赞她手速利落,纺出来的纱要比别人多上许多,所以额外给了她一份钱。
李三娘接过钱之后,因为太过欢喜以至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连自己何时跟众位姐妹出了纱厂都没有印象了。
步行许久,李家尽在眼前。
李三娘瞬间回归现实,她摸了摸袖口的荷包,难掩激动地走进了家门。
李母跟儿子都在家,李父去外头当苦力了还未回来。
李三娘进屋之后立马接过弟弟手里的活,熟稔地给母亲熬药。
李母今年好几日没有见到女儿,见她回来了连忙爬起来打量着她,忙不迭地问她的近况。
李母本想问她在厂里呆的可好,可见她脸上不仅没瘦还圆润了许多,便知道这厂的吃喝是真的好,不是吹出来的,于是李母的重心便放在周围的姑娘家好不好相处、管她们的大人对她们严不严……李三娘不住地点头:好,都好,女儿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地方,吃住不愁,嬷嬷待我们虽说严厉却从不轻易罚人。
姐妹们出身都不好,因此也格外体恤人,娘您就放心吧。
说完,李三娘还拿出自己这六日挣来的钱,笑着递过去:您看。
荷包一打开,李母瞬间惊了:刚来就给他么多?你们这纱厂,怎么这般阔绰?李三娘笑着道:这是女儿能干,所以比旁人额外多了一分钱,快要赶上爹了。
李母尚在惊讶。
这么赚钱,若不是她身体实在不好,她都想跟着女儿一道过去了。
要说能干,她生病之前可是比谁都能干。
李三娘说完摸了摸弟弟的头:阿弟读书的钱也有了。
李母咳嗽了一声,实在心疼如此懂事的女儿。
是她的错,是她对不住女儿,也是她拖累了一家人。
儿子想要读书李父李母都知道的,可因为她每日喝药,家中已无余钱支撑他读书了。
听说京城今年会开一间新的书院,束脩比别的低上许多,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是上不起。
要不是因为家境艰难,她的一双儿女也不会这么辛苦,受这么多的委屈。
是她不中用。
不同于李母的自责,李三娘却觉得眼下的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
若是每个地方都能开纱厂就好了,这样天底下跟她相似的姑娘家,都可以靠着这个挣钱了。
纱厂看了一多月后,萧瑾让人清点了一下成品,然后装货上船,直接运往齐国。
蜀国那边他还没有收到韩攸的消息,不过想来也差不离了,但比起蜀国,萧瑾更对整治富裕且国君脑子又不太好使的齐国更是迫切,于是才有了这第一次的试水。
东西运到顾准南手中的时候,便被他找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由头,送去了齐国市场。
作者有话说:撑了三天实在熬不住了,还是决定明天去去医院。
这次感冒太折磨人了,浑身都痛,尤其是头,我以为它能自己好,结果证明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