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找蜀国帮忙◎夏国送出去的这批货, 算是精品了。
不过就这么卖出去,想必齐国也不稀罕,毕竟, 他们本国的纺纱业也很是兴旺。
于是顾淮南便给夏国送进来的这批纱起了一个好听的名——轻容纱。
三日后, 便有齐国人在店铺中看到这些纱,一时又听店员吹嘘,说这是夏国顶顶好的纱, 就连夏国皇宫里面的皇帝太妃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用这些纱制成的, 又轻又薄,又炫耀什么纱之至轻者,有所谓轻容。
一顿天花乱坠的吹嘘, 仿佛这些本来还有些,原本普通的纱瞬间变得高雅了起来。
本来么, 这世上但凡有皇室沾上边的,哪有不身价倍增的道理?如今在齐国大受欢迎的茶叶,听说也是夏国那边达官显贵乃至皇帝平日里喜欢喝的。
这回的纱,也是一样。
不少人摸着手里的纱, 再一想想方才听到的那些话, 仿佛自己真的感受到了这纱的至轻至薄, 但是又一仔细摸,却又感觉没什么不一样的。
不少人于是便问起了价格。
结果问出来的数字却也让人惊讶不已, 因为价钱并不高。
不止是不高,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低廉了。
跟之前他们买过的茶叶青花瓷比起来, 更加不值一提。
有人质疑:你方才不是说, 夏国皇帝的衣裳都是用这纱做的么, 怎得这么便宜?该不会是你胡诌的吧?这便宜都便宜到普通百姓也买得起了, 甚至比他们这边买的纱还要划算一点,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东西啊。
好东西可都不便宜呢。
店员每每都是笑着道:罢了罢了,咱们做生意本就是得诚信经营,我也不瞒你们,这些纱其实只是次品。
次品哪能卖到多高的价格呢?我们是正经做生意的,可不能赚亏心钱。
次品?!问价的都惊讶不止。
这质量都算是次品,那是真正的轻容纱得多好啊?有钱的自然想打听,这上好的纱打哪儿买,不过,但凡有人问及,每每都被含糊其辞地敷衍了过去。
要么就是说这纱很难制,上等的纱基本都是十里挑一,自家人都用不够呢,又怎么可能会舍得卖给外人?要么就说,是夏国的皇帝开口,不让上好的轻容纱流向别国,甚至民间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轻容纱的名号。
简而言之,好东西就得藏着,生怕叫别人知道了。
这回若不是他们手上收购了大批次品,急着卖货,也不会这么大的胆子,运往齐国,这是手里有钱的,还会打听些有的没的,至于那些穷的叮当响的,二话不说就报了几批回家,这现成的纱比他们自己纺的还要便宜,又比他们自己纺出来的质量要好,为什么不买呢?买了还省事一些!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只要东西品相好,价格又过的去,自然不愁市场。
百姓们拿着所谓的轻容纱回去织布过后,发现织出来了布都比寻常的布要结实,便更加认准了夏国送过来的货。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轻容纱的名头也就越传越响亮了。
谁要是没听轻容纱是这个名字,是会被人取笑的。
萧瑾也时刻盯着这单生意。
得知顾淮南很快就将这批货成功卖出去了,且还在各地留下了这样好的名声,不禁在自己的心腹股肱面前,大大地夸了顾准南一场。
果然不愧是先帝捡回来的人,也果然不愧是他慧眼金睛识出来的,这做事就是比别人做的好。
萧瑾是个实诚人,谁能做事、谁能做好事,那他就夸谁?做好了自然有赏,做不好了也有罚,顾准南这次立了功,萧瑾给记上了,决定回头赏他一个大的。
底下心里酸溜溜的大臣有吗?自然是有的,还酸的厉害。
左不过就是那么一两个人,萧瑾不用看他俩,都知道他俩酸着呢。
萧瑾夸完了顾准南,还特意把徐家父子俩挑出来一顿好夸。
平常私底下这么夸一夸也就罢了,这回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力赞扬。
至于赞扬的原因,乃是因为徐家父子这两日又改良了一下纺纱机,能纺出的线比之前又多了三根,别看只是三根,可那也是进步。
说明这父子二人的确是在干事的,而不是整天混日子。
该夸的时候还得夸,只有夸的飘飘然了,他们才会更加努力做事。
徐庶却被夸得不敢动弹,心里发苦。
被夸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他跟儿子不能趁早做出织布机,那么这次是夸,下一次就得是被骂了。
徐庶现在别提多后悔,他以前要是没有混的那么明明白白,没有故意给圣上难堪,也不会被圣上惦记了这么久,时时刻刻都不忘给他们父子二人人挖坑了。
唉,他之前那样又是何苦呢?可悔死他了,后头还不知道有多少坑,等着他们父子二人呢?。
最可恶的是,等出了朝堂,冯慨之还一脸不怀好意地走上来一把揽着徐庶的肩膀:唉哟徐尚书啊,没想到圣上最器重的竟然是你,这可真是让人羡慕的紧呢!那你往后可得好好做,别让圣上失望了。
咱们圣上这张嘴你也是知道的,要是回头没做好,可是得招骂的,你们父子二人好好努力吧。
说着,冯慨之慢悠悠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徐庶没搭理他,冷酷无情地走掉了。
冯慨之乐了,这臭脾气,简直跟王从武那丝一模一样。
还没看多久的笑话,冯慨之转头就被萧瑾又招了回去。
这回的事冯慨之事先已经预料到了,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扩招。
齐国那边直接来一个开门红,看来,他们的东西不仅卖得好,如今的口碑也好,如此情况,必得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将纺纱业彻底立住了。
萧瑾早就有这个念头,如今钱来了,自然更好了。
这事儿就交给冯慨之了,工部那边最近都挺忙,抽不出身,可冯慨之却大把大把的时间。
好在冯慨之也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轻车熟路的,没多想就答应了。
这次选址就不在城里了,而是在京郊外头,离京城也不算太远,但周边却都是乡下。
这里地方大,能建大上许多的纱厂。
开工建厂之后,萧瑾又问了一下纱场那边最新的动静。
其实以杜嬷嬷的本事,萧瑾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
杜嬷嬷虽然管纱厂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已经把这里管理的井井有条了。
纱厂里头的各项规章如今也都建了起来,比朝廷之前定的规矩可要全面多了。
萧瑾于是特意去了陈太妃宫里,特意同她分享杜嬷嬷的成绩。
李太妃如今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爽,萧瑾没有后妃,这宫中一切事物皆由她打理。
虽说李太妃并不是一个过于强势的人,但她手上有宫权,试问宫里谁还敢不服她?李太妃深知,自己的这些体面都是萧瑾给的,因为越发同萧瑾一条心。
这两年来,不是没有人在她耳边吹风,让她催促萧瑾赶紧成亲,赶紧立后,但李太妃都当做耳旁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看得出来,萧瑾觉得自己年纪还小,根本就不到成亲的时候,就算逼他,也得等他自己长大吧,如今说的太多反而容易激怒圣上让他对着干。
所以陈太妃对着萧瑾的时候都是格外好说话,这次听萧瑾说让她再挑选一批女官,回头管着京郊那边的纱厂,也是毫不犹豫地应下。
至于别的,提都没提。
萧瑾满意极了,心里觉得陈太妃可真是贴心,不愧是他父王留下的一大助力呢。
萧瑾对着第二个纱厂还有些别的打算,他准备在里头挪出一部分的纱放到福田院,回头让他们自己织,卖出多少都算他们自己的。
如此一来,老弱病残才有养活自己的本钱。
夏国的纱卖得格外红火,不过短短两月,便隐隐有占据齐国市场的风头了。
齐国皇帝本来还不太在意的,如今看这架势才知道不好,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些夏国人倘若真心与咱们作对,又何必把价格压的这么低呢?这岂不是送钱给别人花,难道夏国的皇帝真的这么闲吗?对于这一点,满朝文武都想不通。
方丞相倒是猜到了一些,不过他也没有什么证据,冒然说出来的话,以圣上对他的态度肯定是觉得他再胡扯。
到时候他还别在满朝文武面前丢个面子,何苦了?就连方丞相都闭嘴了,其他人哪敢多话?好在齐皇也不需要他们附和,不管夏国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自己想的肯定没错,那就是——夏国肯定不安好心。
这是他在长久以来的教训中得到的经验。
反正一个夏国扯上关系的准备好事儿。
如今民间都用上了夏国的纱,齐皇对此忧心不已,但是又不想降低本国纱的价格。
这一降,可就没有再涨回去的机会了。
可这么放任夏国嚣张,他却又不甘愿。
苦心冥想之后,齐皇动手,给蜀国皇帝朱庭玉写了一封信。
想必厌恶夏国的,应该不止他一个吧。
作者有话说:轻容纱,出自宋周密《齐东野语》卷十:纱之至轻者,有所谓轻容,出唐《类苑》云:‘轻容,无花薄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