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卿下线◎开弓没有回头箭, 此事虽未在百姓面前明说,但是在几个要臣那儿可是过了明路的,也拿了人家不少钱。
拿钱不干事, 或者拿钱干不好事儿, 都会没有好果子吃。
齐皇大可以厚着脸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甚至他还可以昧下这笔钱,但是这次可以, 下次就借不到了。
试问经此一事,谁会信他?天大地大, 信誉为大。
然而缺了蜀国这个盟友,齐皇实在是进退两难。
无他,夏国的粮食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这段日子齐国在夏国已经收购不少粮食了, 原本按着齐皇一开始的预想,这回过后夏国早已经慌了, 各地的粮食也开始涨价。
可是就那些商人带回来的消息看,夏国人对这些卖出来的粮食根本不痛不痒,各地的粮食价格更是纹丝不动。
奸诈如夏国人,竟然也不关心这些粮食究竟是卖给谁的, 他们只收钱, 这别的一概不管。
齐皇越卖越没底, 越买越心慌,再一看身边并无商议一的人, 赶忙让人叫李垣乔过来说话。
结果宫人出去一趟, 最后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李爱卿呢?齐皇不悦地问道。
那宫人道:回圣上, 李大人今日告假了。
正值这个时候, 怎么他却偏偏生病了?齐皇觉得李垣乔这病来得不好, 忙追问:病哪儿了?可还严重?也没说什么病呢, 只说是头疼,经年的老毛病。
大夫看过之后只叫卧床休息,也没有留别的话。
齐皇踱着步子道:你去,叫太医院挑一名太医过去日日照看、不得怠慢。
待什么时候李爱卿身子大好了,方能回来。
宫人听了这话,立马便去太医院传话去了。
李垣乔得知圣上给他赐了一个太医,已经是第二的事情了。
他很想起来谢恩,无奈身子实在是不允许。
一时把了脉,看太医紧蹙眉头不言不语的模样,又疑心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太医许久才松开手,见李垣乔绷紧神经,便知道他这是害怕的。
太医怕他多想,只说:大人莫担心,仔细将养着,应该能好。
李垣乔怎么能不担心?看过的大夫都这么说,可他的病却一直都没好,李垣乔隐隐感觉自己怕不是着了什么道了,可是又想不到自己能与谁结仇。
他的性子一向八面玲珑,甚少得罪人,就算当时得罪了事后,他也会赔礼道歉,不会结下梁子。
李垣乔想不通,就他这样安分守己的朝臣,怎么还会有人想对他下手呢?图什么呢?李垣乔只是拜托那位太医好生给他治病,现如今他除了求太医,也没有别人可求了。
李垣乔不在身边,齐皇更加焦躁。
中间因为一时气不过,写信给朱庭玉时语气也没有多好,言语讽刺蜀国满口胡言、说话不算话。
这等于是将蜀国的脸面放到地上踩了。
朱庭玉也是个暴脾气,岂能容忍他这样放肆?本就没有多深的交情,如今朱庭玉深陷内战,也不愿意再跟齐国虚以委蛇了。
两国邦交本是为了合作,可齐国态度自视甚高,觉得同他们合作委屈了,齐国委屈,难道蜀国就不委屈了?朱庭玉觉得,若是掉了个个儿,他是齐国皇帝,那齐国绝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从四国中的领头羊变成了倒数的。
反之,若是齐皇那厮到了蜀国,定然还没有他做的好呢。
齐皇有什么底气责骂他?齐皇配吗?说来说去,齐国人自诩的骄傲身价,都是祖辈们替他们挣。
可是当今的齐国皇帝是个中看不中用之徒,只怕早已经把祖宗给挣回来的基业给败得干干净净了。
朱庭玉觉得,如今已经没必要给齐国什么好脸色。
不过他还没有彻底撕破脸,朱庭玉如今委实没空。
益州已经破了,那林家军素来骁勇,围了益州三日,期间数次攻城,一次比一次凶猛。
益州的官府好歹撑过了前面几次,就在朝廷援军即将到来之际,那林檀忽然对外放出话来,说是林家军若是攻城成功,头一件事情便是开仓放粮,赈济贫民,甚还允诺免了一年粮税。
只因为这一句,才让益州城里头的穷苦百姓起了心思。
后面这些人更是直接背叛了官府,也背叛了朝廷,成为叛党,与林家军里应外合破了城门。
若非如此,益州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快被攻破。
益州乃军事要地,把持住了益州,就等于是把持住了蜀国诸地对外的关口。
往后蜀国朝廷将会更加受制于人。
蜀国的援军到了之后,一直与林家军对峙。
小打了几场,各有胜负,不过益州暂且落到了林檀手中。
韩攸自从益州被他们收入囊中之后,便开始劝降益州当地的权势地主。
当初林檀是想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觉得他们所得尽是百姓的血汗钱,来路不正,想要取而代之。
可最后还是被韩攸给劝下了,益州几乎一大半都是被这些权势掌控的,若他们一倒,益州必会生乱。
韩攸不仅留下他们的性命,还极力劝降。
一如当初劝说薛仁一样,如今劝这些人也并未受到什么阻力。
加之林家军势大,已经能跟朝廷分庭抗礼了,以后这天下究竟是谁的还不好说。
对上林家军,他们本就矮了一头,更何况这其中又有韩攸出力,所以不少人顺理成章地归顺了林家军,献出了部分家产,以供军队使用。
林檀不得不服。
有了韩攸,省了她多少事?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每天操练军队,战时领兵作战罢了,其余一切诸事都不要烦心,甚至连韩攸的安危也不必考虑。
他从夏国带回来的两个暗卫身手了得,多少次助他化险为夷,有这两个在,不比她费尽心思挑地士兵来得差。
若非韩攸一心向着萧瑾,林檀都想要收服这个人才了。
只可惜,韩攸从来不接她的茬,叫林檀只有羡慕萧瑾的份儿了。
她这边的人才不是没有,不过都是将才,领兵作战的本事是有的,治理城池却逊色许多了。
林家军这边风风火火,蜀国跟齐国的朝廷却日渐冷清。
且说齐皇在蜀国这碰了个钉子之后,不安之感越来越盛。
恰在此时,他又听闻了一桩噩耗——李垣乔病没了。
齐皇骤然得此消息,惊得直接从榻上滚了下来,怒指来人:休得胡说,李爱卿前几日还好好的!宫人道:是今早上刚没的,说是喝了药之后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相克了,吐血而亡,太医纵然立马诊治也没人叫人救回来。
齐皇神色一木,接着两行清泪便从眼眶中夺出:怎会如此,何至于如此……他不过是叫李垣乔机灵,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才器重了几分,这就碍着他们的眼了?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宠幸谁都是错,只要不听他们的,不管想要做什么都是错?齐皇虽不说,心里是已经知道这是谁动的手了。
他不仅后怕,还脊背生凉。
他这都养了一条什么样的毒蛇在身边啊?今日能杀李垣乔,明日难保不会杀了他。
然而李垣乔的死却并没有让齐皇停下。
他就像是赌气一样,那些人不让他做,他就偏要做。
临安城内的萧瑾也注意到了齐皇的不同寻常。
有人来送钱,他自然高兴,只是把刚收上来的粮食卖出去,萧瑾还是有点心痛的。
齐国的意思他知道,不过是故技重施,拿着之前他们对付齐国粮商的办法对付夏国,想将他们的粮食价格炒起来,再从中挣一笔大的。
不过他们惹错了人。
萧瑾同陈疏才冯慨之商议一番过后,决定先将各地粮仓中的陈粮开仓售卖,以稍稍低于市场的价钱卖给夏国,对外就说夏国粮食告急,有些人为了挣钱伙同衙门,竟然把粮仓里头的粮食拿出来卖了。
对此,冯慨之有点儿担忧:那些粮食是去年收上来的,齐国人会不会嫌弃愿意买?萧瑾被他逗得一乐:你真以为他们买的是粮食?他们买的是想像中的差价呢。
至于为何是想象中,自然是因为那情况根本不会出现。
夏国如今的粮食储存足够丰富,比以往任何一年要丰富。
他不怕齐国人来买,就把他们买的不够多,给钱给的不够爽利。
只要有钱,谁来买粮食都行。
有了这么个噱头,齐国人更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试问,都已经到了,将粮仓里头的粮食拿出来卖的地步,可见夏国的粮食的确不多了。
齐皇也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同头脑,觉得自己要不了多久便能辖制住夏国了。
因为这个,他甚至,当众斥责想要阻止他的方丞相,一意孤行,想要斩断夏国的粮食命脉。
然而,齐国一掷千金掷了半个月,等钱袋子都见底了之后,却还是没见夏国的粮食涨起来。
齐皇正觉得诡异,这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刚要思索究竟哪里不同,忽然又收到了夏国的国书。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齐皇道。
夏国也有国书?可笑至极。
夏国知道国书两个字究竟怎么写的吗?可惜可怜。
然而打开国书,一份字迹感人的国书跃然纸上。
齐皇一目十行,最后将目光放到了最后一段话中,是萧瑾的原话!……去岁丰收,朝廷仓库之粮食积攒甚多,颇压仓库。
如今仰赖齐国国君,旧粮已尽数卖出,东经路府库现有新粮二十万石,等待陛下佳音。
齐皇面无表情地将信看完,最后怒火攻心、忍无可忍将信团成一团,直接放火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