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地赔款取消关税◎宁尚书带着鸿胪寺一众官员踏入夏军驻地。
这里是许州, 再往北就是开封府了。
本该是齐国的国土,结果几个齐国官员进入军营的时候却心中发毛,一点底气都没有。
除了宁尚书。
他对夏国憎恶至极, 哪怕如今踏入夏国的军营也是怒火中烧, 看什么都不顺眼。
不过他们一众人还是被一个年轻将军给和和气气迎进了军帐中。
刚走进去,宁尚书便跟张崇明几个迎头碰见。
几个大臣一字排开,见到他们过来时一齐地都转过身, 鸿门宴的感觉扑面而来。
冯慨之挑剔地看了看宁尚书,随即不屑, 这齐国的丞相原来就这德行,还不如他呢。
宁尚书匆匆扫过他们,心道:原来这些奸诈小人生得这般模样。
长见识了。
两伙人各自打了个照面, 脸上不约而同地挂起温和的笑意。
张崇明主动过说了两句客气话:这位便是宁大人啊,久仰久仰。
不敢当不敢当, 张丞相才是百闻不如一见。
两个人寒暄一阵,像是经年老友一般,等说够了,张崇明这才引着宁尚书等人去见了萧瑾。
宁尚书早就对夏国这位新皇好奇无比。
一介新皇, 竟敢孤注一掷亲自镇守临淮关, 不得不说, 这位多少还是有些能耐的。
宁尚书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个精明厉害的君主,不想进去之后才发现, 这新皇年纪是真小, 生得是真好。
除此以外, 也没看出什么精明睿智的模样, 倒像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宁尚书眼神一闪, 决定先从这位新皇入手, 主动递过了国书。
萧瑾接过一看,就看到开口写道:大齐皇帝谨致书于大夏皇帝阙下……之后便是正常的公文套话,没甚看头。
劳烦宁尚书亲自送过来,尚书大人请坐。
萧瑾将文书递给冯慨之,给了他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冯慨之懂了。
可他还记得,齐国人来之前小皇帝跟自己说过要先礼后兵。
于是他冲着宁尚书鞠了一个躬。
鞠躬鞠得莫名其妙。
宁尚书摸不着头脑,可他站起来后忽又问道:文书在此,这么说来,贵国是来投降议和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宁尚书不得不底下头颅:正是。
冯慨之捻了捻短须,拿腔作势:听闻贵国早已遣使同燕国投降,怎么如今才来同我夏国商议?宁尚书攥紧了手心,这叫他怎么回,为什么过来今日投降难道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宁尚书假笑着回道:这是齐国君臣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缓些时日,方显慎重。
哦,原来贵国同燕国的议和是意气之举啊。
宁尚书忍了:并非如此,同燕国议和也是慎而又慎的决定。
只是夏国与燕国不同,我朝君主同夏国先皇神交已久,对待夏国自然礼让三分。
冯慨之阴阳怪气:这可真是礼让了,咱们一路过来,齐国的士兵一路避让,都已经让到许州了。
这还得多亏了贵国的好客又大方,给咱们一路让过来,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要是像以前一样见了面便兵戎相向,还不知要死多少兵呢。
原本我还以为,两国要继续开战不死不休,原来这就结束了?张崇明接茬:冯大人,你真错怪人家了。
宁尚书一脑门的虚汗。
冯慨之探了探身,语气贱兮兮的:是我想错了?真不打了?宁尚书深吸一口气:您放心,齐国是诚心诚意议和。
哟,真有远见卓识!宁尚书脸都黑了。
王从武听着一阵痛快,他是知道自己说不出什么好话的,要不然他也想跟着掺合两句。
冯大奸臣这张嘴虽然讨厌了些,但是用在别人身上正正好!萧瑾也满意了。
两边议和,自然要分出胜负来。
唯有逼得齐国服低做小,这和谈才有的谈。
萧瑾给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告诉他们差不多得了。
冯慨之直起了腰,立马开始说起来正经事:也罢,贵国既然诚心诚意过来议和,那这议和一事咱们也不端着。
自古胜者为尊,临淮关一战是贵国先挑起的,如今贵国说不打就不打,总该给出些诚意吧。
宁尚书笑不动了,端起茶盏做掩饰:贵国的意思是……?张崇明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让冯慨之代为传达:黄河以南的一片整地,不大不小,正好足够。
咳咳——宁尚书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反倒把自己给呛了个扎实。
齐国鸿胪寺卿洪儒盛直接怒了:黄河以南的地横跨几个府州,你们也真敢要!就不怕被噎死?张崇明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一百年前,这也是夏朝的地。
一百年前?您怎么不从尧舜商周开始算起啊?这么会算,怎么不上天呢?!张崇明笑了:看来贵国的诚意也不过如此。
王从武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了,他直接拍了桌子:早说不必和谈了,家伙都给你们准备好了,直接开轰就是!只你们这些没有血性的儒臣一个劲的说议和!都不许再议了,谁胜谁负战场上定分晓!王从武撺掇着萧瑾:这些撵他们出去就是了,齐国欺人太甚,自己挑起战争却不愿意偿还,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他们自己犯贱,咱们还得陪着?宁尚书跟洪儒盛被骂得脸色青白。
萧瑾也似乎被王从武说动了,像是个耳根子软的年轻皇帝一样,对着宁尚书道:既如此,尚书大人还是回去吧。
王从武脸色不佳,粗声粗气地对外道:来人,送客!这就送客了?他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呢,宁尚书傻眼。
话落,就有两个兵从外进来,一左一右地站在宁尚书跟前,准备请他们出去。
这架势,看着真不像是真心议和的,宁尚书跟洪儒盛都有些心中没底,生怕夏国不是拿这事儿算计钱跟地,而是真的想要联合蜀国彻底击垮齐国。
但事已至此,他们除了和谈也没有别的办法。
内忧外患接踵而至,若不能早日让国家安定,灭国那是早晚的事情?夏国可进可退,但是齐国不行。
齐国吃的亏已经够多了,他们赌不起,也不能赌。
万一赌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宁尚书知道他们都在等着自己主动离开,可他思来想去,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道:黄河以南的地实在是太多了些。
不若这样,以许州为界,割让淮河以北的许州、邓州、唐州、蔡州、颍州,一共五州,您觉得如何?这个么……萧瑾面露为难。
宁尚书又道:这已经是齐国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将这五州拱手相让,夏国也需立马退兵,不再北进。
冯慨之坐不住了,嚷嚷道:光割地怎么能够?咱们夏国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有数以万计的士兵等着接济呢。
我听说齐国去岁税钱1000万八千余缗,谷110万七千余石。
照着这个数给就是了。
宁尚书一口气差点没下去。
好家伙,一开口就是一年税收,真敢要啊!把这些给了你,齐国吃什么?先不说他一个夏国的大臣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并且知道的这么清楚的,单说他这狮子大开口这点,就叫人无法忍受!宁尚书决不同意,这下他是真的坐不住了:若是贵国执意如此,那此次和谈也只能就此中断。
萧瑾这时又开了口:尚书大人,稍安勿躁。
宁尚书怒火往下压了压,直愣愣地看着萧瑾。
萧瑾对冯慨之皱了皱眉:冯大人你也是,何必这样咄咄逼人?直接开口要这么多,叫齐国如何自处?宁尚书心道,这小皇帝总算说了一句人话,这位怕是这里面最有人情味的一个了。
萧瑾确实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一年的税收就不用了,不过我听闻齐国去年遇到丰收年,如今的粮食压满了仓,也不值钱了。
说起粮食的事情,宁尚书就心痛,他还记得夏国坑害他们的事。
萧瑾继续道:既如此,便给谷四十万石,厚衣服二十五万件。
临近年关,朕别的不惦记,始终惦记那些镇守临淮关的士兵,总不能让他们吃苦,上书大人,您说是不是?这说的多少像个人话,宁尚书跟洪儒盛的反应倒是平平,没有先前那么火气旺盛了。
萧瑾徐徐道:另有一点,夏国也是不喜征战的,此次和谈之后,夏国将会在这五州广置榷场,同齐国商贸往来。
朕所求另一点就是,自今日起至五年后,夏国不论官民,对齐国所贩之物均不得抽解。
所谓抽解,就是齐国对进口货物征收的一种实物税,按照贩到船货的一定比例抽收,也称抽买,萧瑾这么做,就是取消夏国商品进入齐国的关税。
投资消费和出口,可是拉动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呢。
取消抽解,长远来看,对夏国以后的出口贸易裨益可太大了。
萧瑾说完,诚意满满地道:朕所求唯此三点,希望尚书大人仔细考虑,若是实在不便答应,那朕也没办法了。
他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王从武又嚷嚷起来说要继续打仗,冯慨之口口声声说这些不够,还得再加钱,吵得宁尚书连太阳穴都是一突一突的,弄得他没办法仔细思考。
不过他一想,夏国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商品进入齐国流通,答应了也无妨,最重要的是赶紧解决这件事情,回京还得想着怎么安抚民心才是最重要的。
最终,宁尚书还是同意了。
萧瑾虽然还是端着,但是内心已经迫不及待了,仅仅只花了半日便理好了投降文书。
两边一落章,齐国与夏国的战事就此消弭。
齐国获得了清静,夏国也终于收复了淮河以北的部分土地。
出了夏国军营之后,齐国的几个大臣脸色都不是很好。
说这次和谈结果不好吧,可他们又确实谈成了,而且比起一开始夏国狮子大开口,情况已经好了太多;可要是说好吧,他们可是割地赔款,又取消了关税,不知不觉条件一样再让,就让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期间还被冷嘲热讽,不知受了多少的气。
洪儒盛脸色难堪:总觉得我们像是被耍了。
宁尚书长叹一声:如今就算被耍,也得认了。
谁让他们没有人家脸皮厚呢?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宁尚书走后,萧瑾这儿的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
他看了看方才替他把好话坏话都说全了的三个人,给了他们点好脸色:这回真是多亏了三位爱卿了。
冯慨之趁机问:可齐国答应的东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自然是越快越好,三日之内若不兑现,咱们再进攻就是了。
萧瑾无赖地说道。
王从武不甘示弱地插嘴一句:圣上,那咱们如今就硬等着吗?不,咱们回京。
萧瑾掷地有声,他要回京收拾萧元涣!作者有话说:今天挖了一个新坑,感兴趣的可以去收藏一下哈,这本写完了就写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