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两场考试◎东京路码头, 几艘装满煤炭的货船巡着水路运往了临安府驶去。
随着这些煤炭一块儿进京的,还有东京路及其他各个地方的诸多读书人。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如今朝廷开科选仕, 众人早已经不在游移不定了。
六月末上, 各府州便设了三场考试,当时的贡院可谓是人满为患,各地都调了属地全部的士兵前来镇场子。
不来不行, 为保科举考试的公正性,每一名考生旁边都得有人盯着。
这也是萧瑾特意交代的, 他并不希望科举还有人作弊。
他开科举的目的是选拔能有能力的人,而不是选出一群废物让他着生气。
七月末,通过考试的考生们便带着行囊, 前往临安城应试。
这回临安城可不仅仅只有他们,一条船上的除了读书人, 还有要去临安城参加武举的。
不过,读书人跟练武的人一般说不到一块去,哪怕同乘一条船,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
眼下就有一条船, 船上人基本都来自扬州。
昨儿刚登上了船,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 后日便能抵达临安了。
船上也毫不例外地分成了两派,考科举的是一派, 参加武举的自成一派, 不过有一人与他们都不同, 那便是住在上面那个船仓的简家小少爷。
起先这群读书人见他文质彬彬, 以为他也是一同来参加科考的, 谁知问过之后才得知, 这人竟然是为了武举而来。
这怎能不叫人震惊?那位小公子见他们目瞪口呆,还耻笑他们有眼无珠,可把这群人给气不够呛。
船上有门路广的,略想了一番也认出来他是谁了,便同众人解释:这人乃是扬州知府简家的小公子,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
听说他家中父兄一直想让他当文官的,可这位小公子不乐意,非要走武将的路子。
咱们那位知府大人气不过,把他关在家里关了快有一年有余。
如今想是被关出火气来,说话才这么冲的。
那也不能这么不知礼数,可见是被宠坏了。
旁边人也不好应和什么,毕竟人家有底气,父亲是扬州知府,母亲出身扬州望族,本就是衔着金钥匙出身的,姿态能不高吗?被众人议论的扬州知府家的小公子如今正晕船晕得头昏脑胀。
这一晕,可把旁边伺候的书童给吓得不轻:早说了您吃不了这个苦,您还非得过来,在家呆着不好吗?你懂什么?大丈夫志在疆场!简玉衡攥着拳头,还想要高谈阔论,说完却又干呕了两声。
书童急了:要不,待会儿停岸的时候我给您买一些酸梅子?听说那东西十分管用,吃了就不难受了。
这么有用?反正我听别人都这么说的。
简玉衡有点心动,但随即干脆拒绝:我才不吃那玩意儿,你若买了,岂不是告诉他们我晕船?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书童无奈:我就说是我晕船还不行吗?这……简玉衡挣扎了一下,最后实在是感觉恶心,才改口:行吧,那你上岸的时候记得多擦点□□,这样才能装得像一点。
书童哭笑不得,却也只能应下。
他们家小少爷脾气大,性子娇,真的很难想象这么个性子是怎么坚持练武练了十几年、还硬生生地撑了一年,让老爷夫人不得不低头。
真是厉害了。
为了他们家厉害的少爷,书童不得不去演戏,等上了岸之后,装出一副晕船的样子,跑去码头的铺子里头买了不少酸梅回来,反正什么东西酸就买什么。
等东西拿回来之后,简玉衡迫不及待地塞了两颗进嘴。
酸味一压,顿时神清气爽,简玉衡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连呼吸都畅快着许多。
想想就觉得老天薄待他,像他这样注定要去外头闯荡、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人,竟然能晕船?北方人晕船也就算了,可他是南方人啊!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他以后还怎么做人?简玉衡丧气地趴在榻上,有气无力地询问:之前让你打听各地武举的消息,你可打听清楚了,有没有什么厉害的?书童道:厉害的是有,但都没有您厉害。
简玉衡这才有了些神采,眼中满是志在必得:那是自然,这回武举我必要夺得武状元!驰骋战场,为国建功,这是简玉衡打小的愿望。
如今幸得朝廷开武举,他必要一鼓作气,在圣上面前好生表现才行。
临安城内,朝廷也是忙得晕头转向。
若是一场科考也就罢了,如今是两场一起来,考验的就是各部究竟有多少能耐了。
别人都在忙,若你忙不好,那就是你们衙门无能。
所有的衙门都被用上了,两场考试由张崇明牵头。
统筹协调,发号指令都是他来,兵部与礼部是最大的主力军,其它各部门依令行事,忙是忙了点,但是忙得有条不紊,所以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萧瑾深感,有个好丞相就是顺心。
他这位张丞相虽然之前做事惹人恼火了一些,但是论起本事那可是没得说,萧瑾亦佩服得不行。
就如今这事儿,换了别人来还真不行。
也就只有张崇明这种有手腕、又让人心存忌惮的丞相,才能把整个朝廷都使唤起来。
为表肯定,萧瑾还特意开了库房,挑了几件张崇明喜欢的古画给他送了过去,权当是犒劳他这些日子的辛苦了。
冯慨之得知之后,羡慕得不行:话说,圣上还没给我单独赏赐过东西呢。
你要是想要,自己开口要就是了,圣上还能不给?那多没脸,不是主动给的我不要!冯慨之很有原则。
张崇明睨了他一眼,没回应,半晌问道:那个捡回来的小崽子这几日可安分?挺安分的,不过这人身上还真有几分本事在,已经过了临安府的选拔了。
这回考试科目可有不少,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一样不落。
且武举科考比科举考试更宽松一些,应试者真正做到了不讲出身,只要家世清白,家中没有作奸犯科之辈,户籍也确确实实是夏国百姓,便都可以参加武举。
也正因为如此,报名的人才比文试要多得多。
竞争这样激烈,考试的科目又这么多,愣是没一个人能压得过林甫。
那小子虽然一窍不通,但是练过之后却能迅速上手,犹如一匹黑马,打败了临安府所有参加府试的武生。
您说,咱们朝廷是不是要再得一员战将了?兴许是吧,我看圣上还挺喜欢他的。
可我听了韩攸的话,心里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你多盯着他点,小心驶得万年船。
冯慨之却觉得他大惊小怪:您还真信啊?要我说,那个韩攸多半是嫉妒了,圣上之前不管到哪儿都把他带着,如今跟前有了新人便顾不得他了,所以他便见不得别人好了,恶意揣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是么?肯定是。
不过圣上也是,怎么见一个爱一个?萧瑾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说小话了。
他这段时间意气风发,得知顾淮南那儿挖了不少煤炭之后,觉得自己还能整出不少事情来,每天都在想着接下来要做什么。
但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想到的,头脑闭塞的时候,萧瑾便觉得出门的时候到了。
也是多亏了先皇起的好头,先皇在位的时候就经常去外头微服私访,加上如今天下还未太平,朝廷也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倒也方便了萧瑾出门放风。
他去的还是兵部教场。
许久不曾来探望他的朱雀君,萧瑾甚是想念。
只是他高高兴兴跑过去,准备跟他的朱雀们分享自己即将网罗天下名士的时候,等着他的却不是认同,而是五十多道幽幽的目光。
萧瑾:……发生了什么?萧瑾吓得话都没敢说。
穆寒最先回过神,毕竟是圣上,哪怕萧瑾再平易近人,他们也不能明着抱怨,还是恭敬地行过了礼,道他们最近都在勤加练习,请萧瑾检查一下他们的成绩。
这段时间萧瑾不搭理他们,朱雀军内部卷的更严重,每个人都卯足了劲训练,成果也立竿见影。
他们如今掌握的技能,恐怕比一整支军队加起来还要多。
萧瑾坐在一旁目不转睛。
等看到穆寒他们一番演练过后,又立马夸个不停。
好,果然不愧是朕钦点的朱雀,真是神兵下凡呐!萧瑾热烈鼓掌。
笑话,他再后知后觉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幽怨了。
萧瑾这段时间却是忙着两场考试的事情,确实没顾得上这边,是他的错。
萧瑾想夸人的时候,说的话别提多熨帖了。
起码朱雀军的五十个人立马就被安抚了。
其实,他们也不是什么贪心的人,其实只要萧瑾眼中有他们就行了。
需知这教场每日练习又辛苦又枯燥,见到的人也不多,除了给他们上课的武师们,再也见不到外人了。
若是心中没有支撑,实在很难坚持地下去。
而他们每个人心中的支撑都是萧瑾。
待他们闲下来休息时,萧瑾便坐在他们旁边跟他们说话。
因他这段时间关注的最多的便是林甫,所以眼下开口说的最多的也是林甫。
穆寒等人一开始还能心平气和,后来等萧瑾开口林甫,闭口林甫,心态一下子就不好了。
萧瑾还没有眼力见地补充了一句:可惜你没能看见他,要不然你们肯定能说到一块去的。
这林甫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力大无穷,若是比划起来,你们还未必能打得赢他呢?嚯,朱雀军心中冷笑,他们打不赢那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这在污蔑谁呢?萧瑾还在絮絮叨叨:没准这回的武状元就落在他头上呢。
朱雀们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不服。
让这样的人夺得武状元的头筹,他们还真的不爽快。
然而他们身份特殊,压根不能参加比试,可穆寒立马就有了主意,他们是不能参加,可他们能培养别人代他们参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