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甫的打算◎同一时间, 正在缉拿翁宣的穆寒心头也浮起阵阵不安。
若他是翁宣,在夏国的临安城作乱,岂会这般明目张胆?今日之事太过高调, 还格外引人注目,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密谋,反而像是——调虎离山!穆寒忽然勒住缰绳:马蔺孟楚,你二人随我进宫。
郑百生, 你领队前去捉拿翁宣,若真有动乱, 先斩后奏。
马蔺三人怔住。
郑百生顿了一下立马应下。
穆寒调转方向,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蔺与孟楚对视了一眼,也赶忙跟上。
虽然不知道队长为何改变主意, 但是穆寒在他们朱雀军中一向都是领头人,流连王尚书跟圣上都默认了此事, 马蔺与孟楚又向来服他,自然是他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穆寒身上有萧瑾的信物,凭此物可自由出入宫门。
他三人进宫之后丢了马,一路飞奔来了福宁殿。
福宁殿中人人自危。
果然出事儿了!望着宫人脸上慌乱的神色, 兼之这宫中守备森严, 穆寒心里笃定自己上当了, 不仅仅是他,就连王尚书他们也上当了。
那个翁宣根本就是一个放出来的鱼饵, 只是为了引他们上钩, 今日并不是东窗事发, 而是调虎离山。
圣上危矣!穆寒速速去寻王从武。
王从武也正好才过来, 得知萧瑾失踪之后立马派亲兵准备将京城的各城门口封死, 又叫了士兵速速搜城。
饶是如此, 王从武还担心迟了。
对方显然是蓄谋已久,他们如今才反应过来,人都不知跑哪去了。
王从武越想越气:这丧尽天良的狗贼林甫,圣上对他这般器重,他竟然敢劫持圣上?!劫走圣上的是林甫?穆寒一惊。
王从武看他过来,立马上前:正要去找你呢。
你来得正好,事儿想必你也猜到了,此事不宜伸张,你速速带人去追,看看能否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那林甫也不过才离了宫,如今应当没走远。
宫门西南角有个洞,那林甫应当就是从这个洞里面出去的,你们速速往西南去寻。
若是群到圣上的踪影,立马将消息传回!属下领命。
穆寒不待多想,先领着马蔺孟楚两人去追,又让王从武派人将余下朱雀军一起叫过来。
穆寒离开,王从武也恨不得随他一同去。
可宫中无人,他也不得不留下。
王从武叫人秘密通知了张崇明跟冯慨之,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王从武知道这两人如今也算忠心。
在不确定圣上是生是死前,这消息务必要捂紧了,不能叫太多的人知道。
王从武还吩咐张德喜:打从今儿起,对外就说圣上病了。
张德喜忧心忡忡地记下,一时又问:那些前去搜查的军队?放心,他们一个字都不会往外乱传的。
张德喜这才作罢。
回头看向八宝的时候,发现八宝哭丧着脸,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见他这么不顶事,张德喜心里别提多失望了。
他也知道八宝这小子肯定不会是林甫的对手,但是圣上的人就是从八宝手里丢的,他们找到八宝的时候,对方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等醒来了之后又一副这么受惊的模样,问不出一丁点有用的东西。
这样的心性,往后怎么可能有什么大座作为?今日若不是他们发现一个小太监行迹可疑的话,说不定连林甫从什么地方出的宫都不知道。
靠八宝,这辈子也问不出几句有用的话。
不消多时,冯慨之跟张崇明听到动静便匆匆感慨。
冯慨之憋了一肚子的火,胡思乱想了一路,等进了宫看到王从武的时候差点没憋出,真想问问他是怎么保护圣上的?可一想到圣上生死未卜,这等紧要关头决不能起内讧,冯慨之便将这口气忍下来。
今日我不跟你争,一切只能圣上回来之后再说。
到时候追责的追责,认罚的认罚,一个都逃不掉。
王从武冷冷一瞥,也按捺住了火气。
素日里不对付的人,今日不得不聚在一起担惊受怕了。
他们怕的不是林甫劫持他圣上,继而狮子大开口;他们怕的是对方无所求,直接灭口,到时候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如今只盼着林甫多少有些良心,看在他们圣上对他这么好的份上,莫要伤了圣上性命。
至于其他一切都好说。
从西南角的这个狗洞里出来的穆寒端详着面前的河。
当初在较场训练的时候,有一位武师傅是个爱走访大江南北。
这京城的各大山系水系,他也如数家珍。
穆寒知道从那个地方能穿过整条河,也是因他。
这条河绕了半个皇宫,唯有下游的一处地方河面最窄的,不用骑马,人都能淌着过河。
穆寒估摸着这林甫便是从那处逃走的。
他立马带人去寻,到了地方之后,发现那边的水草果然有被踩踏的迹象。
这说明他们追的方向没错。
淌过河之后,便是楼云山了,临安城内山也多,尤其是西南这一块,遍地都是山,许多地方人迹罕至最适合逃路了,若是往北的话一路都是集市,反而不容易藏身。
三人都未骑马,赤手空拳地循着路上那点蛛丝马迹一路往南赶,一边赶路,一边琢磨林甫他们究竟会往哪个方向逃。
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穆寒三人终于寻到了人影。
就在他们追到白云庵的时候,穆寒发现山脚下有好几匹马正在吃草,若是寻常马也就算了,可这些马分明是上等好马,还都这么巧停在这儿。
穆寒不由分说的带着人闯入了白云庵,捉住了藏在此地的几个探子。
只可惜,四下一搜,发现林甫跟萧瑾并不在这。
探子畏惧穆寒等人的手段,连忙招了,道他们原齐国人,早些年是被安插在夏国的探子,不过来了夏国之后一直安分守己没做坏事,且年年经商,穷光蛋直接变成小地主,这就叫他们更加乐不思蜀了。
本来一辈子这么相安无事也挺好,偏偏半个月之前得了令,让他们配合林甫行事,他们今儿来,这就是为了给林甫送马的。
事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原本他们该跟着林甫一块离开,可是林甫嫌弃他们人多反而引人注目,让他们先留在这里混淆视听,若是可以的话尽量拖一拖,替他争取一些时间。
只要再给他一点点时间,林甫觉得自己就能成功逃出去。
至于这些人,究竟是死是活他也管不了。
那探子生怕自己小命不保,赶紧求饶:我们也不想做这样的事,实在是被逼无奈了,都是上头的人吩咐的?上头,哪个上头?探子犹犹豫豫,最后坦白:我也不知道是谁吩咐的,不过听林大人说的口气,似乎是……齐国圣上?他说完,心里默念一句不住了。
也不怪他们,他们好心过来送马接应林甫的,结果林甫却直接将他们扔在这儿了。
谁都知道林甫犯了什么事,他们被扔下来之后跟让他们自生自灭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他们纵然是齐国人,但齐国跟小命比起来,还是小命重要。
探子说完,还指了一个方向:方才林大人就是往这跑的。
穆寒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摔到马背上:随我去寻,若是找不到,仔细你的脑袋!一脚跨上了马,穆寒取出一个火折子,点开一个炮仗对着天上放了一炮,留下了一缕青烟。
声音不小且是极为明显,这就是他们朱雀军内部的联络之法。
要不了多长时间,后头的朱雀军便能赶过来。
穆寒一人骑马前行,几个探子便只能跟麻袋一样趴在马上不敢动弹。
趴在马上要多难受,不用多说。
探子一路走一路吐,最后连胃里的酸水都给吐出来了,就这样穆寒都还不愿意放过他,势必要他尝尝被劫持的滋味。
萧瑾也被颠得快要吐了,他本来是晕死过去的,后来被颠的实在太难受,缓缓转醒,最后晕了吐晕了吐,人都快被折腾得散架了。
好在林甫也没有那么丧尽天良,晚上多少还是给他休息的,虽然是席地而坐,但这好歹也算是休息了。
萧瑾从一开始醒来,得知自己被劫持的的愤怒,如今已经变成心酸了。
是他错了,他不仅烂好心,还自以为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招了这么大的罪。
他不该仗着自己知道一点剧情就开始随点捡人回去的,还奢望自己能得一员大将,这么轻易得来的又岂会是好东西?如今看来,得的分明是个仇人。
他更不该让林甫跟着偷师,偷了不少王从武的招数,让他本事见长,最后都报应在了自己头上。
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亏。
还有林甫这小子,真是能装啊,硬生生地装了这么长时间,把他骗得团团转。
萧瑾痛心疾首:林甫,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非要与朕过不去?林甫不忍心看萧瑾,只解释说:我也是忠君之事,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海涵?海涵个屁!萧瑾没有这么多的圣父心肠!萧瑾控诉:朕看你分明是胡扯,齐国给了你什么了,有朕给的多?朕本来还打算让你当武状元的!朝中那么多人反对,朕却力排众议确定重用你。
结果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萧瑾字字诛心,让林甫也羞愧得无言以对。
他的确有些对不住萧瑾,可没办法,他不得不从。
千言万语就只汇成一句话:对不住了,圣上。
人,他是不会放的,哪怕再难,哪怕后面的人追的再紧,他也不会半途而废。
萧瑾气得肺管子都疼。
这个林甫,真是恩将仇报,要是他的朱雀军能找到他就好了。
现在这样随时小命不保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他的朱雀,他的王尚书、张丞相几时才能救他回去?他还年轻,可不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