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言在沪城的居所是一幢老式小洋房。
整体面积不算大, 但布置得很有格调。
这是她让公司行政帮忙租的房子,离公司近,又很有当地的风情。
景宥换鞋进屋, 眼珠子滴溜溜转,在屋子里扫视一圈。
姜笙言:你在干什么?景宥:检查一下有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
姜笙言:你不信任我?景宥:电视上都这么演,分隔两地的情侣因为第三者的诡计产生误会, 一气之下分手很多年才解除误会。
我检查一下有没有人想陷害我们。
……还真是思路清奇。
姜笙言声音放沉:说过多少遍, 你不要再看一些奇怪的电视剧。
景宥摇头:姐姐自己不学习还不让我学习,影像是很直观宝贵的学习资料, 我用五倍的速度, 一天看几集电视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姜笙言放弃跟景宥理论,问道:那你发现第三者了没有?景宥扬扬眉毛:我才看了这一间, 看不出什么。
还要去卧室检查一下。
那可不行,万一在那里被你发现点什么证据怎么办?姜笙言好整以暇, 我这里不仅有第三个人来过, 还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个人来过。
那我更要看看了!景宥五官微拧,像是真的生气了。
骗你的,我的卧室没有别人进过, 打扫的阿姨都只在外面清扫, 床铺我喜欢自己收拾。
姜笙言不由解释了一长串。
景宥快步走进卧室,不多时,声音中带了气恼:姐姐你进来给我解释清楚!姜笙言眉心隆起。
需要解释什么?这一声气势汹汹的诘问, 让姜笙言都自我怀疑起来。
姜笙言刚一进卧室, 景宥就将门砰的关上, 顺手锁上。
你给我解释解释昨天为什么不理我!景宥把姜笙言抵在门上, 两只手环在腰后。
景宥身子前倾,姜笙言的身子便后仰。
幅度不小。
姜笙言腰肢纤软, 以这样的姿势靠在门上,并不显费力。
你现在学坏了。
姜笙言捏了把景宥的脸,语带嗔怨,以前从来不会玩这种小把戏的!应秘书说姐姐太正经了,如果我也正经,会没有爱的火花。
景宥认真说道。
姜笙言:你怎么什么话都信?景宥:我觉得很有道理,电路也要正负极连在一起才能通电。
姐姐越正经,我就要越不正经。
不知为何,姜笙言倏然生出个想法:景宥如果是从小被一个坏人养大,恐怕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坏蛋。
姐姐在走神?景宥手收紧了些。
姜笙言感觉腰上的力道加重,与景宥的体温靠得更加紧密。
呼吸因此重了几分。
姐姐在想,小宥不该把这么珍贵的脑细胞用在这种地方。
姜笙言的手无意识间,便捏上景宥的耳廓,轻轻娑摩几下。
没有别的事比这个更重要了。
景宥将唇抵到姜笙言唇边,就这样 贴着说:我要成为可以拿分的优秀选手。
小宥……姜笙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明明几个月前还是对感情一窍不通的孩子,现在怎么随便说几句话,就让人自愿沉沦,欲罢不能呢?怎么拿分,我想要姐姐亲自教我。
景宥的唇缓缓滑过姜笙言的下颌,直至耳边,姐姐教的一定是对的,这样我就不怕弄坏你了。
景宥手指搭到姜笙言领口的扣子上。
我很会解扣子,姜秘书。
景宥浅褐色的眸子里哔哔啵啵迸着火星。
姜笙言蓦然觉得自己的掌控权岌岌可危,小宥学东西实在是太快了。
这还是白天。
姜笙言的语气毫无力度。
这样的小宥让她毫无拒绝之力。
姜秘书忘了我有睡午觉的习惯么?睡完午觉起来还要吃下午茶的。
景宥眼睫轻眨,绕出串串桃花。
姜笙言自觉不能再放任景宥挑战自己的姐姐地位,板住景宥的肩膀,翻身将她按到门上。
老板安心睡午觉,我来准备下午茶。
景宥歪歪头:圣诞节快到了,吃姜饼吗?姜笙言愣了片刻,眼中满满是不敢置信。
小宥这是在跟自己开车么?姐姐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景宥勾住姜笙言的脖子,喉间发出娇滴滴的声音,我从哪里开始吃呢?姜笙言总觉得哪里不对。
凭直觉……姜笙言再次抬手抚上景宥的耳廓,大拇指顺着耳窝的形状往里,掠过细滑的肌肤,摸到一个小小的硬物。
姜笙言将那个小玩意从景宥耳朵里取出来,放进自己的耳朵。
景宥脸上立时被惊恐填满。
从锁骨开始吃。
姜笙言听到陆纤的声音。
你当吃卤鸭子呢!耳机里又变成应简的声音,耳朵是绝大多数人最敏感的地方,听我的,从耳垂开始吃!陆纤:你小小年纪有过几次经验,怎么敢随便指导别人?应简: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你很有经验?陆纤:我是一个生物学家,不需要经验也可以做出正确指导。
很好,还有场外指导。
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姜笙言看着景宥,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景宥将手背到身后,抓住门把,想开门逃出去。
但是她忘了,刚才这门是被她亲手锁上的。
如果吃兔子,该从那个部位开始吃?姜笙言半眯着眼睛逼近。
耳机里立刻响起陆纤的回答声:麻辣兔头,很好吃。
应简:景总果然是个笨蛋。
看来今天要开锅放水,做‘上汤’娃娃兔了。
上汤娃娃兔:小火慢炖,超过8小时精心烹制,肉酥骨嫩,高汤鲜美。
陆纤:你才多大年纪,为什么满嘴跑火车?应简:我说得这么隐晦你都能听明白,原来跟我装什么大龄高岭之花?陆纤:这个耳机定时断电,接下是你们的私密时光,姜总玩儿得开心!话音刚落,耳机里就没了任何声音。
姜笙言摘下耳机,随手一扔,抛物线划过,正正掉进垃圾桶里。
景宥眼神闪躲,两只手紧紧扒着背后的门。
想得分?姜笙言手掌贴在门上,两条胳膊困到景宥身侧。
景宥:是博士嘲笑我。
姜笙言:想吃姜饼?景宥:是应秘书出的主意。
姜笙言:很会解扣子?这回,景宥直视姜笙言的眼睛:这是我自己的本事。
说罢,抬起手,一颗,两颗,三颗……太过突然,姜笙言没有来得及反应。
我说过我很聪明的。
景宥的手已经到了姜笙言背后的搭扣上,以后不需要指导了。
那姐姐来检查一下学习成果。
姜笙言倏然将景宥扯到自己怀里,但是你想得分……还要继续用功。
……上汤娃娃兔:厨师会在兔肉下锅前用独到的手法进行按摩,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揉捏拍打,从头到脚,抚平每一个角落的僵硬。
小火慢炖,不断搅拌 汤汁,以求肉酥骨嫩。
长时间的精心烹制。
高汤滚滚,味道鲜美。
-景宥缩在餐椅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满脸哀怨。
你喜欢的冬阴功汤。
姜笙言盛了碗汤放在景宥面前,姐姐给你剥虾吃。
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心虚。
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景宥质问。
情之所至。
姜笙言面上表情不动如山。
景宥:我都说不要了。
姜笙言:是你先挑衅我。
景宥:所以姐姐就要让我累得散架吗?姜笙言没有理会。
景宥: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力气,就不能得分了?尝尝这个虾。
姜笙言迅速剥好一个大鳌虾送到景宥嘴边,直接塞进去。
景宥将虾细细嚼了,咽下去,又继续道:姐姐觉得不是我的秘书,就可以不顾我的意见了吗?才说了几句话,景宥的嗓子就有嘶哑的迹象。
当然,不是说话引起的。
景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的嗓子都叫坏了。
嗓子坏了就不要说话!姜笙言实在听不下去,只得粗暴镇压。
你做错了事还凶我。
景宥直勾勾盯着姜笙言,奶奶说做错了事要道歉的。
我不记得做错什么事。
姜笙言感觉到自己的脸皮在一点点变厚,而且你什么时候听过奶奶的话?景宥不说话了,低下头默默喝汤。
姜笙言轻咳几声,不自在地摸了摸景宥的脑袋:对不起,刚才不该凶你,以后我会多尊重你的意见。
景宥眼睛一亮:那什么时候让我得分?姜笙言:吃饭就要有吃饭的样子,不要说话。
说完,又往景宥嘴里塞了一个大虾。
景宥腮帮子微鼓,不情不愿地嚼了几下,继续低下头喝汤。
姜笙言也低下头,舀起一勺汤抿进嘴里。
唇角不受控制地高高翘起。
汤里,有幸福的味道。
-景总,思澜医疗的徐总到了,我把她安排在楼下会客室。
应简两只手叠于身前,越来越有秘书的样子。
嗯。
景宥起身。
见到徐子熙,景宥面上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姜爸爸那个案子,徐子熙一定脱不开干系,但除了前阵子的汇款,的确找不出任何证据。
徐子熙和受害人一家有层表亲关系,想让那一家人生活得好一点,给些救济,似乎合情合理。
景总。
徐子熙笑着站起来,伸出一只手。
很明显,想要跟景宥来个握手礼。
应简握住徐子熙的那只手,轻轻晃了几下。
徐总客气了,快坐快坐,不用特意站起来 迎接我们总裁。
徐子熙怔了一下,这一瞬的工夫,便被应简请回去坐好。
景宥坐到徐子熙对面,问道:徐总有什么事?徐子熙没有在意方才的小插曲,两只手肘支在桌面上,勾笑:没事就不能来了?姜小姐调去沪城,我打算去看看她,提前跟景总这个未婚妻打声招呼。
景宥眼中没有波澜:我未婚妻很忙,没有时间接受闲人的骚扰。
徐子熙轻笑:景总这样说话可是会伤人心的,做生意,哪怕心里再不爽快,面上也要装一装的。
景宥:那你更应该装成一个不让人讨厌的人。
徐子熙:没想到景总嘴上功夫挺厉害的,我以为景总跟人交际全都要依靠姜小姐呢。
景宥: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徐总如果不是来求我放你一马的,就请回吧。
徐子熙:景总很有自信。
景宥:人做坏事总会被发现的。
徐子熙摇摇头:我可没做过什么坏事,景总可不要血口喷人。
景宥站起来:徐总慢走。
徐子熙纹丝不动,看着景宥说道:我想给姜小姐讲个故事,景总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景宥迟疑片刻,没有直接离开。
徐子熙开口:从前,有个小女孩,她有个穷表姐。
小女孩想帮帮这个表姐,就帮她在干爹家里开的店里找了一份兼职工作。
端端盘子上上菜什么的,工作清闲挣钱轻松。
景宥没有打断,只在脑中快速思索徐子熙的这个故事有什么含义。
徐子熙继续说:但是有一天,这个店里来了一个坏客人,那个坏客人对小女孩的表姐产生了一些肮脏的念头,不在乎是不是有其他人在场,肆无忌惮地对打工的女孩动手动脚。
那个坏客人身份尊贵,就算是老板也不敢惹他。
只能让店里的员工受点委屈了。
徐子熙唇角弧度扩大,景总有未婚妻,也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景宥面上肌肉绷紧。
徐子熙说的是十几年前那个案子。
小女孩听她的干爹说了这件事,很生气。
怎么有人敢对她的表姐做那种事呢!徐子熙脸上还配合地做出个气恼的表情,于是小女孩跑到大街上,穿过堵塞的车流,拍了拍一辆车的窗户。
车里的人大概是觉得小女孩这样太危险,很快就把窗户摇下来。
里面是一个看起来就充满正气的叔。
叔叔,我的表姐被坏人欺负了!坏人叔叔把我表姐按在沙发上……衣服破了……好可怕!那个坏人我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是个很厉害的大官!小女孩看起来惊惧又无助,完全就是个吓坏的孩子。
徐子熙讲到这里,戛然而止,反问景宥:你说,那辆车为什么刚好经过那里?景宥眸中愠怒压抑不住,手也跟着发抖。
无需徐子熙明说。
那个小女孩就是她。
故事也不像徐子熙说的那样只有一个坏人。
小女孩和老板都是帮凶。
徐子熙与姜笙言差不多大,那时候还不到十四岁。
她竟亲手将无辜的表姐推进火坑,仗着自己是个孩子,轻易就博得姜栋的信任。
姜栋知道同僚喜欢去附近的会所,抱着想救人的心,自己入局。
那个司机恐怕也早早就被买通,才会在那个时间恰好从那里经过。
而这一切,若徐子熙不亲自说出来,都没有人会知道。
当初的受害人,徐子熙的表姐,精神状态已经出了问题,根本没办法再说清这一切。
又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悲剧源头竟是一个半大孩子。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景宥知道徐子熙不是因为翻然悔悟才要给她讲这个故事。
徐子熙浅笑:我只是好心提醒景总,人心险恶。
你怎么用看仇人的眼神看我呢?我会送你进监狱的。
景宥是真的被激怒了。
故事的结局很圆满,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小女孩的表姐一家也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徐子熙说完,起身出去,路过景宥的时候,轻声说: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比天真无邪的样子迷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