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言没来由地遭到人身攻击, 有种立刻踩刹车把景宥扔下去的冲动。
但她忍住了。
姜笙言偏头看向景宥, 皮笑肉不笑道:因为觉得我丑,所以给我戴口罩?姜笙言戴着口罩,景宥看不到这个昭示着危险的表情。
景宥用手推住姜笙言的脸, 让她转回去。
你快专心看前面!路上好多车呢!姜笙言眼里冒起了火。
景宥对此还是一无所觉,碎碎念道:你离前面的车远一点……不要老超车,多危险啊……这车里不只有你一个人, 还有我呢,得加倍小心才行……姜秘书你在听我说话吗?姜笙言深吸一口气,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好像随时要把方向盘拔.出来。
姜秘书你慢一点!我——景宥话没说完,车子突然加速变道, 停在了路边。
姜笙言下车将景宥扯出来丢到后座, 重新上路。
然而, 景宥还是没有放弃限速指导, 两个人用了一个半小时才到纳比河岸121号。
姜笙言很纳闷,别人开车的时候景宥都没这么多废话。
看来是她过去太言听计从了。
-景珍珠抬眼道:陆纤一个小时前就到了,你们怎么那么慢?电视上正在放连续剧。
景宥:我要监督姜秘书严格控制车速, 降低危险发生的几率。
景珍珠随口问道:车速多少?姜笙言笑着回答:20,全程车速。
……出了市区到这里是一条单行公路,最高限速是70km/h,以20的车速开过来,跟蜗牛爬有什么区别?景珍珠注意到姜笙言脸上的口罩,关心道:姜秘书感冒了?姜笙言诚实回答:景总说我丑, 需要遮一下。
景珍珠看了孙女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景珍珠对姜笙言道:不用这么由着她胡作非为,把口罩摘了吧,怪热的。
姜秘书不热。
景宥道。
景珍珠:不热也该闷了吧?景宥:奶奶为什么不能专心看电视呢?对了,剧情正到关键时刻,不能瞎耽误工夫。
景珍珠默默将视线转回电视屏幕。
电视里面,一个女人流着眼泪说道:其实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啊!对面的男人立刻抱头咆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骨肉!为什么?为什么?!你别这样,别这样英贤,孩子没了我不恨你,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可是我恨我自己!……景宥不自觉被电视里男女主全情投入的表演吸引,下巴自然下落,张大了嘴,瞠目结舌。
孩子居然是他的?!陆纤从后面冲出来,男主不是刚才那个温柔深情的大叔吗?怎么是这个渣渣王八蛋!十成十的真情实感。
景珍珠边抹眼泪边解答道:你从一半开始看知道什么?英贤和秀子才是天生一对,你说的那个老男人看着就讨厌。
陆纤仍是意难平,自言自语道:我上个厕所的工夫,男主怎么就换人了呢?景珍珠纠正道:英贤本来就是男主。
陆纤:他逼着喜欢的女人去打胎!景珍珠:他是有苦衷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
景宥用中指揉了揉眉骨,往后退了几步,以防受到傻气污染。
姜笙言倏然凑到景宥耳边,幽幽道:我不如陆纤小姐好看,所以连口罩都不能取下来?景宥摇摇头,她也丑,比你还丑。
……比丑都比不过人家,姜笙言真的有点生气了。
姜笙言直视着景宥的眼睛,抬起一只手,把口罩摘了。
我丑得开心,不需要用口罩遮挡。
姜笙言说。
正在这时,景珍珠和陆纤一前一后从沙发上站起来,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气冲冲地往餐厅方向走,一个撞了下景宥的左肩,一个撞了下右肩。
于是,景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那两个人撞蒙了。
老板,该吃饭了。
姜笙言面无表情地提醒了一句,也跟着那两个人离开客厅,把景宥一个人晾在原地。
姜秘书。
景宥嘴巴颤了几下,眼里满是委屈。
姜秘书居然不等她。
-桌上有大闸蟹和其他各式各样的海鲜。
姜笙言拿起一只母蟹,将蟹钳和蟹腿都折下来,随后打开蟹壳,放到景宥盘子里,继而开始剔蟹脚里的蟹肉,动作娴熟。
对面,陆纤咬住一只蟹腿,简单粗暴,直接用牙把里面的肉往嘴里挤。
不过她牙齿力道没把握好,蟹腿上的壳留了点碎片在她嘴里。
出于礼貌,陆纤也不好意思往外吐。
她拿起手边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直接把蟹壳碎渣吞进去。
姜笙言剔好蟹肉,仍是放到景宥盘子里。
——小景宥可真幸福啊。
陆纤不禁在心里感叹。
很快,景宥盘子里的白色蟹肉堆成了小山。
还有挑好刺的鱼肉,去了壳的贝肉,剥了皮的虾肉。
陆纤看着景宥的盘子,眼里闪出异样的光泽。
——好想吃。
小景宥。
陆纤忍不住开口,你年纪那么小,胃口也不大吧?景宥看了陆纤一眼,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所以根本不想回答的模样。
陆纤继续说道:小景宥啊,你听说过孔融让梨的典故吗?景珍珠的心思还在刚才的电视剧剧情上,横插一杠子道:英贤是绝对不会把秀子让给老男人的!……陆纤冲景珍珠露出几颗大白牙,假笑道:奶奶,电视剧环节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正在教育小朋友敬老爱老。
景宥对她们两个人的对话没兴趣,自顾自吃着盘子里的食物,慢条斯理,形容优雅。
陆纤看着景宥笑眯眯道:你看你盘子里有那么多好吃的,是不是该有礼让精神,比如给大姐姐分一点?景宥:你以为我还像八岁时候那么好骗吗?景宥没有忘记陆纤以前动不动就骗她吃的。
陆纤一瞬不瞬注视着景宥。
景宥端起盘子,迅速拿筷子将里面的东西都扒拉到嘴里。
想吃姜秘书给她剔的蟹肉,那是不可能的。
没骗到吃的,陆纤的注意力也没在这件事上停留,继续跟螃蟹腿作斗争。
说实话,她的生活能力也就比景宥高一个小拇指甲盖那么多。
姜笙言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外界干扰,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还是专心剔蟹肉的样子。
景珍珠笑道:你们两个孩子还是跟十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陆纤摇摇头,变了。
顿了顿又道:景宥变小气了。
景宥压根没听到陆纤说话,她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姜笙言的手。
自打景宥刚刚把盘子里那些东西都吃掉之后,姜笙言就再没给她添过新的。
姜笙言咬了一口海鲜饼,看着景老太太说道:黄姨做出来的味道很独特。
景珍珠道:不光海鲜饼,等会儿生蚝上来更好吃。
姜笙言:有机会我可得跟黄姨学一学。
姜秘书。
景宥喊了一声。
什么事,老板?姜笙言冲景宥露出一个淡笑。
景宥:我吃完了。
嗯。
姜笙言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继续进食。
景宥:姜秘书,你……姜笙言看着景老太太脖子上的项链,挂笑称赞道:董事长的项链很好看,以前没见过,是新拍回来的吗?这是我专门飞到西班牙拍回来的,那场拍卖会的人可真多,我差点就没抢过。
景珍珠打开了话匣子,你是不知道,有个西班牙老太太跟泼妇一样,我都以为自己去的不是拍卖会,是菜市场……景宥彻底被无视,几次都没插进去话,脸上表情看着像随时要掀桌子。
而对面陆纤放着蟹黄不吃,愣是要跟蟹腿较劲,不知道就着水喝进去多少蟹壳渣。
姜秘书!景宥用手使劲拍了一下桌子。
好疼!景宥立刻朝手指头吹了几口凉气。
姜笙言状若不解,转过来问道:老板什么事?景宥:我没吃饱。
景珍珠给孙女盘子里丢了好几块海鲜饼。
这个垫肚子好,你自己吃一会儿,我正聊得高兴呢!姜秘书我跟你说,余家那个老太太差点被我气个半死,让她总跟我嘚瑟,我景珍珠是什么人,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景珍珠继续刚才的话题说起来。
景宥也不吃了,拿着筷子在海鲜饼上扎洞,扎得面目全非之后往姜笙言盘子里一丢。
姜笙言用余光瞥了一眼,依旧没理她。
-晚饭结束后,陆纤早早回家了。
姜笙言陪老太太在花园里散步。
景宥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拆电器。
姜秘书最近的行为让她的危机感越来越浓烈,只能做做手工冷静冷静。
景珍珠好久没跟人唠嗑,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姜笙言,足足拽着她在花园里溜达了两个小时。
不出意外的,姜笙言在景家留宿了。
姜笙言推开客房的门,里头灯亮着。
景宥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板手,脸上有两道黑灰。
景宥拆完自己屋里的电视,又跑到姜笙言屋里拆。
……姜笙言走过去。
老板在干什么?景宥抹了把头上的汗,我去洗澡了。
姜笙言:拆完就放在这里不管了?我又不是修电视的。
景宥说道,姜秘书叫人来装好吧。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拆完装不上了。
好的,老板。
除了笑着善后,姜笙言也没有别的选择。
姜秘书。
景宥倏然走到姜笙言面前,步步逼近。
姜笙言被景宥的眸子慑了心,下意识往后退。
直到后背抵到冰凉的墙上。
姜笙言如梦初醒,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道:怎么了?景宥的脸越靠越近,透亮的瞳仁里,姜笙言的影子也越来越大。
以这样的距离被一双剪水含情的眸子盯着。
姜笙言心里的欲念兽几乎要冲破栅栏跑出来。
姜笙言的眼神一点点显出侵略性。
你的口红沾在脸上了。
景宥用手在姜笙言脸上抹了一把。
口红是蹭掉了,但是多了一道景宥同款黑灰。
景宥脸上肌肉僵住。
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一溜烟没影了。
而姜笙言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脑海里,景宥近在咫尺的脸挥之不去。
就连景宥呼吸的余温,似乎也停留在唇边。
这样血脉沸腾的感觉令她着迷,上瘾。
姜笙言闭上眼睛仰了仰头,将后脑勺靠在墙上,口唇微张,竭力想将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的心思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