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言感受到景宥唇瓣的温度, 微凉,带着秋日夜风的清冷。
那凉意顺着姜笙言的口唇爬到心间,随着心脏的跃动,化成炽热的火焰,烧遍全身。
姜笙言扶住景宥的肩膀,没有进一步, 也没有推开她。
静立, 克制。
景宥睁开眼睛, 脑袋向下滑, 蹲下来抱住姜笙言的腿,侧脸贴着姜笙言小腿的细滑肌肤。
姐姐, 我好困啊!景宥做完记挂一天的事,终于安下心来,大脑里的发动机慢慢熄火。
而姜笙言心上仿佛被开了个大洞, 一片虚无。
她唇角上牵,露出个无力的笑容。
——或许再意外个十次八次,景宥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想。
姜笙言抓住景宥的胳膊, 用力往上拉, 我送你上楼休息。
景宥乖乖站起来,眼睛闭着, 整个人都倚在姜笙言身上。
姜笙言揽住景宥的腰将人带上楼。
旁边有人见了这一幕, 当是景宥喝醉了,后悔没有早一步上前搭讪,说不定就能有段酒后情缘。
姜笙言将景宥扶上床, 景宥一头栽倒在枕头上。
姜笙言俯身道:换个衣服再睡。
景宥迷糊着说:姐姐帮我换,我困。
姜笙言指尖发颤,压住心头野兽,冷着声道: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哦……景宥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似乎睡着了。
姜笙言胸腔起伏,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起身去柜子里拿睡衣出来。
姜笙言回到床边驻足好一阵,才长吸一口气,屏住,帮景宥换上睡衣。
姜笙言刚拿起礼服转身,景宥陡然从床上弹起来。
我还没有刷牙!景宥脚步匆匆走向盥洗室,带起一阵疾风。
……姜笙言五指攥拳,面部肌肉抽动几下,像是要把景宥抽筋剥骨。
没几秒,景宥举着牙刷跑出来,姐姐别走,我还要你吹头发。
撂下句话,又跑进去。
很快,浴室里响起哗哗水声。
姜笙言呼了口气,坐到天鹅绒面的摇椅上。
椅子晃动,她的心亦是摇摆不停。
……景宥裹了条白色浴巾,湿着头发出来。
姜笙言看过去。
她像是被烫了一下,视线迅速挪开,移向梳妆台。
坐吧。
姜笙言道。
景宥眉心微蹙,姐姐,你很奇怪。
姜笙言:我哪里奇怪了。
这句话尾音平直,是陈述的语气。
景宥:你以前都会拿毛巾在门口等我的。
姜笙言浅笑,原来我以前这么惯着你。
景宥没纠结这个问题,走到梳妆台前坐好。
姜笙言接通吹风机的电源,道:你的机器人可以代替我做这些。
景宥:小七又不在这里。
姜笙言:那你还有烘干机。
景宥:还是姐姐好用。
姜笙言揉揉景宥的头发,无奈道:还是姐姐好欺负才对。
即便她存心想保持距离,也拒绝不了景宥的任何要求。
景宥仰起头,视线落到姜笙言下巴上。
姐姐,你看看我。
我为什么要看你?!姜笙言把景宥的脑袋掰正,打开吹风机,热风轰在景宥头上,乱发飞舞。
姜笙言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神经紧绷,虚张声势吓退敌人后,小心翼翼藏好自己的情绪和心思。
景宥被吓住,做了个吞咽动作,乖乖挺直背坐好。
姜笙言技法熟练,没用多长时间就将景宥的头发全部吹干,每根发丝都服服贴贴的,没有一点毛躁。
去睡觉吧。
姜笙言低头把吹风机收进柜子里。
景宥挠挠眉毛,带着疑惑上床躺好。
姜笙言出门前扫了景宥一眼,走到床边,拿出眼罩覆在她脸上。
景宥的喉咙随这个动作一起滚动一下。
姜笙言的视线在景宥脸上凝滞许久,起身出去。
房门关上,屋里陷入一片漆黑。
咚咚!咚咚!咚咚!……景宥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景宥抬手拍拍心脏,命令道:你安静一点!似乎……没什么用。
夜里,景宥梦中呓语:仙女姐姐的嘴沾上我的细菌了……我消毒……别生气……-楼下房间,落地灯亮着昏黄的光。
景珍珠站在黄花梨的柜子前头,手里拿着一幅油画。
看了半晌。
景珍珠将那幅画重新放进柜子里,上锁。
她取下金丝边眼镜放在桌上,揉揉鼻梁,卧床入眠。
-景总,请您在这里签一下字。
姜笙言给景宥递过去一支笔。
景宥边签下名字边皱眉道:姜秘书像以前那样叫我不行吗?姜笙言抿抿唇,说:好的,景老板。
……景宥抬头盯住姜笙言,我是挖煤的还是开客栈的?姜笙言收掉文件,颔首:景总,我先出去了。
景宥刚张开嘴还没说话,姜笙言就给她甩了个背影。
景宥靠到椅背上用中指戳了几下眉骨,烦躁极了。
她用手推桌子给转椅一个动力,整个人随黑白相间的皮椅旋转起来。
几圈之后,景宥扶住桌子,脑袋晃动几下差点栽下去。
景宥踩在地上,跟踩棉花一样,脚步虚浮。
她扶着墙走出办公室,来到姜笙言工位前。
姜秘书,我不太舒服,你给我量一□□温。
姜笙言站起来,用手探了探景宥的额头,道:不用量,比我的手温度低。
景宥:万一是低温症怎么办?姜笙言拿起桌上的不锈钢保温杯贴到景宥额上。
景宥下意识朝后缩了一下。
姜笙言:能感觉到金属是冰的,没低到会死的程度。
景宥被噎住,下颌肌肉紧了紧,好吧。
打道回府。
不出十分钟,景宥再次出现。
姜秘书,我的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你帮我看看。
景宥一只眼半睁着,另一只眼皮皱在一起闭得很紧。
姜笙言拿起手机打开闪光灯,慢慢靠近景宥的眼睛。
景宥后退几步,紧张道:拿闪光灯直接对着眼睛照会瞎掉的!姜笙言:没有闪光灯我看不清。
景宥睁开眼睛,我好像好了。
转身,回屋。
姜笙言关上闪光灯将手机放在一边,视线落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位置,怔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景宥摸着下巴在屋子里绕了几圈。
——姜秘书和以前不一样了。
景宥脑中拉起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景宥走到会客区,用手扒拉桌上的玻璃杯。
啪!被子掉到地上。
景宥拍着心口后退几步,冲外面喊道:姜秘书,杯子打碎了!你快来,我觉得有玻璃飞进我的眼睛里了!姜笙言快步进来,离景宥越近反而速度越慢,眼露狐疑,景总故意的?景宥闭着眼睛说:姜秘书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姜笙言:那景总解释一下,你拿着空杯子想干什么?景宥指指自己的眼睛,姜秘书你快看看我的眼睛。
姜笙言大拇指腹贴在景宥眼皮上,向上翻开。
你轻一点!景宥嗔道。
姜笙言又伸手将另一个眼皮以同样的力道翻开。
景宥迅速抓住姜笙言的两只手,瞪着眼睛道:你想弄瞎我吗?姜笙言:检查完了,里面没有玻璃渣。
景宥已经自己睁开了眼睛,不好再闭上,只好当没事发生,转身逃跑。
姜笙言把景宥扯回来,重新问一遍:景总故意摔杯子干什么?景宥:我手滑。
姜笙言:这是个空杯子,你拿着喝空气吗?景宥缓慢地眨眨眼,我渴了,想去接水。
姜笙言的视线移到办公桌上,用眼神示意道:你的专用杯子里有水。
我摔个杯子玩不行吗?景宥破罐子破摔,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姜笙言没说话,拿垃圾桶过来准备收拾残局。
景宥抓住姜笙言的手腕,道:会流血的!有人会打扫。
姜笙言抬眸道:别人为什么要为你的无理取闹买单?有人清扫,你就可以随意制造麻烦?景宥被姜笙言的眼神和话语刺了一下,低头认错:对、对不起。
姜笙言起身出去问清洁人员借了工具,亲自回来把地上收拾干净。
景宥坐在沙发上,两只手绞在一起,小孩子一般的紧张表情与明艳的面容搭配在一起,很是违和。
十年前用这种招数,十年以后还用这种招数,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姜笙言一改往日的温柔模样,神态严厉。
景宥没有抬头,没有开口。
姜笙言声音沉了沉:为什么不说话?景宥的头比方才更低一些。
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不敢抬头看我?姜笙言犹豫片刻,狠了狠心,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由着性子胡来?你是21岁不是12岁。
我都21岁了,你不要教训我。
姜笙言被景宥的态度气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好,我以后不管你。
你是老板我是员工,我没资格管你。
我现在回去打辞职报告,交接好工作就离开。
姜笙言认真道,我不是跟景总开玩笑也不是在威胁景总,这是考虑很久的结果。
她说服不了自己继续以什么姐姐秘书的身份待在景宥身边,尝过有致命诱惑的唇味,会上瘾。
我不同意!景宥抬起头,眼眶发红。
姜笙言双目微瞠。
时间流淌,空气静默。
不知过去多久,姜笙言轻声问道:你哭了?景宥眼神躲,放在腿上的手抠着裤子,无所适从。
好半晌。
景宥对上姜笙言的视线,鼓足勇气问道:我长大了你会离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