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每人一份三明治, 一个煎蛋, 一杯牛奶和一小碟蓝莓。
白铖良和白安娜有晨练的习惯,两人洗漱后给阳台上正喝着早茶看报的爷爷打完招呼,在餐桌前坐定的时候, 他们依旧没有回来。
遥遥,吃吧。
白沐语拿起刀叉, 娴熟地切开食物。
苏遥面上的红晕仍没有消退,眨着眼问她:不等叔叔, 阿姨还有沐堂哥?白沐语咽下小口蓝莓, 柔声回她:爸和妈早晨用餐的时间不固定,周末我偶尔也会贪睡, 所以很少一起吃,至于阿堂,倒时差很辛苦,由他多睡。
苏遥点了点头,也跟着小口吃起来, 她余光看着白沐语吃饭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为什么可以吃得那么慢, 那么优雅?反观自己,不管是在家还是食堂,总能发出点声音, 并以最快的速度放下碗筷。
嗯?我脸上是有什么?白沐语感受到苏遥凝视的方向,放下刀叉,抬眸轻蹙着眉看她。
苏遥收回目光, 耳尖又烧红起来,却一本正经回应道:啊,没有,姐姐我在发呆,这是正常人的一种心理调节,偶尔发呆无伤大雅,甚至还有利于健康。
是这样吗?白沐语半信半疑,把切开的煎蛋叉了一半到苏遥的盘子里,接着说:但吃饭的时候,尽量不要发呆,对肠胃不好。
哦。
有人看着她,自然认真,没一会儿,食物一一被解决。
白沐语见她吃完,整理桌上的空盘往厨房走去,提议道:遥遥,阿臻话剧团给了她三张熙兰村露营民宿的免费券,正好阿堂回来,我们可以过去玩两天,对了,简老师也去。
她怎么又有时间了?前两天请她看电影都说没空。
苏遥腹诽。
白沐语心知肚明,却不能明说,只笑道:也许简老师提前把工作完成,正好给你一个惊喜。
她不是给我惊喜,是给予臻姐惊喜吧。
苏遥噘着嘴,却也满口答应,只是说换洗的衣服没有带上,需要回宿舍收拾。
白沐语给白沐堂留了一条微信说明情况,开车往济北驶去。
车载音乐播放着悠扬的英文歌曲,也有缠绵的中文情歌。
苏遥坐在一旁,打开微博,回味昨晚和娘娘的聊天内容。
小学篱笆旁的蒲公英,是记忆里有味道的风景,午睡操场传来蝉的声音,多少年后也还是很好听。
音响里传出熟悉的嗓音,苏遥敛眸仔细听着,睁开时,双眼明亮,熠熠生辉,软软的语调问道:姐姐,这是杰伦的老歌,《蒲公英的约定》吗?嗯,这首歌挺好听。
白沐语笑着回应,她开车一向专注,车速平均,路途稳当。
我也觉得旋律很好听,想学会之后唱给她听。
苏遥说完,翻开app,付费下载了音乐。
白沐语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按屏幕,把这首歌循环播放,随后不假思索开口问:他?苏遥哼着歌,兴奋地介绍道:认识的一位朋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和她挺聊得来,也很喜欢她。
很喜欢他,学歌,再唱给她听,是白沐语捕捉到的信息,她的手微微一顿,脚下的节奏差一点乱了,深吸一口气调整,幸而,车子在最后一刻停在斑马线前。
然而下一秒,苏遥因为没有准备,身体猛地向前倾,头狠狠地撞在护栏板上,喉间也不禁溢出一声闷哼。
遥遥!白沐语吓得惊呼出声,这是她开车十几年来第一次事故,而受伤的人却是昨晚才察觉到心里似乎有些在意的人。
她下意识想解开安全带,查看苏遥的伤势,然而40秒红灯转为绿灯,身后的车辆开始发出刺耳的喇叭声,不断催促着。
苏遥从瞬间的疼痛和蒙怔中回神过来,看清眼前的人因为过于担忧而变得惨白的脸,心蓦地软了又软,安慰道:姐姐,我没事,先把车开走。
白沐语咬了咬唇,还想说什么,喇叭声一阵接一阵提醒她,到底是不放心,她打开双闪灯,慢慢地把车挪到十字路口不远处的临时停车区。
而后拉上手刹,解开安全带,急急地走向苏遥坐的位置。
女孩也从副驾驶矮身站了出来,她光洁的额头右侧突起的一小包,由红慢慢转为青紫,触目惊心,白沐语原本微红的眼眶,霎时就有眼泪汹涌溢出。
都怪自己,竟然在驾车的时候分神,说什么喜欢,这是在拿她的生命开玩笑,白沐语恨不得以己代之,垂下的手在轻轻地颤抖着。
遥遥,我们去医院。
伤到头部,必须要谨慎,她理性恢复,抬起手背,快速擦去眼泪,把不置一言的苏遥安置在座位上,说着就要往另一边走去,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住。
姐姐,我没事,去接沐堂哥吧。
不想因此扫了大家的兴,再者她也爱热闹,露营耶,因为工作的缘故,大半年没出去玩了,这点小伤算什么。
遥遥,去医院检查好不好?我,我不放心。
白沐语眼角又有泪水滑落,打在苏遥的手背上。
两人争执了半晌,拗不过,车子还是朝着最近的医院驶去,不过白沐语答应了她,如果检查之后没事,行程照旧。
挂号,问诊,排队做脑部ct,确认只是皮外伤,医生开了点消炎药,坐在取药等候区。
苏遥觑着白沐语仍是皱着眉头,凑上前,眨巴着眼睛看她,撒娇道:姐姐,我都没事了,能不能笑一个,笑一个嘛。
甚至不顾额上的肿痛,挤眉弄眼,为的就是能逗她开心。
眼前的人,终于,露出了一抹清浅动人的笑意,温声嗔道:遥遥,乖乖坐好,医生都让多休息,不要乱动。
姐姐再多笑笑,我更不会乱动了。
苏遥裂开嘴,依言听话坐下。
拿到药,白沐堂已经打车赶到医院,他是医生,再三确定苏遥无碍,三人先回济北,随后驱车前往熙兰村。
苏遥和白沐语坐在后排,许是受了惊吓又太疲累,两人没多久便沉沉入睡,一路无话。
熙兰村位于济城以西近两百公里处,车程约莫两个半小时。
从济北出发,追寻着日落的方向,接近三小时,便到了熙兰村的中心位置。
这是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老村落,村子深处有一片人迹罕至,曲折幽深的山谷,大多称它为月亮谷。
在这少被尘世踏入的山谷里,一草一木皆是自然生长。
民宿似乎没有名字,栅栏外木板上刻着如归二字,大抵就这样草草介绍。
三人停好车,拎着行李推门而入,听付予臻说她正忙着帮民宿管家小姐姐打糍粑。
果然,沿着草坪的木质小路继续前行,一座座造型各异的帐篷依次点缀在山林间,而付予臻穿着运动衫,挽着袖子,用她的话来说,体验生活。
诶!你们终于来了。
付予臻抡下打糍粑用的木棒,揉着酸胀的腰,朝他们走去,接着道,我订的是东南亚帐篷,穹顶帐篷和三角木帐,看你们住哪间?先把行李放了。
予臻姐,我表姐呢?她住哪间?往常家里出去旅游,苏遥都是和简汐住一间,她想表姐理所应当已经选好帐篷。
啊,我的小苏苏,还没看你受伤的额头,来让姐瞧瞧。
她向白沐语投来拜托的眼神,希望自家闺蜜能明白。
白沐语心领神会,压下心中仍是困扰的情绪,轻咳了一声道:遥遥,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方便帮你冷敷。
好。
苏遥点头应了,但转念一想,话痨精也可以帮忙冷敷啊?姐姐这是在关心自己?思及此,唇角不经意绽开的笑容,愈来愈深。
付予臻见进展顺利,领着三人往相隔不远的帐篷而去,边走边说:我带了半瓶跌打酒,对跌打摔伤效果很好,等会儿给你们拿过来。
然而身后推行李的白沐堂专业的制止道:二十四小时之内只能冷敷,跌打酒也不能用。
最后,两人选择了穹顶帐篷,付予臻和简汐在左侧的三角木帐,白沐堂当然是住剩下的东南亚风格,一旁还有孔雀吊篮,他也甚是满意。
开饭前,简汐终于跟着管家返程,半背篓的新鲜竹笋,是几个小时的收获。
她在心里暗自庆幸付予臻没跟着来,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泥泞的路只靠着竹竿摸索,脚上的休闲鞋已被泥浆灌满,寸步难行。
她轻手轻脚回到帐篷,想洗完澡换身衣服去吃饭,却被付予臻抓个正着。
她提着鞋子开口道:怎么这样脏?啊,不是让你在饭厅等我吗?简汐在浴室刚脱下衣服,就听到外面传来她的声音。
你在洗澡吗?那我进来了。
浴室和洗漱台干湿两分,付予臻想着帮她把鞋子刷干净,下午太阳烈,兴许能晒干。
不行。
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简汐,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手上的鞋子仍滴着泥浆。
前晚,你帮我拿浴巾进来,就再也没出去······说话声小如蚊吟,随着雾气没入空中,在两人心间泛起一丝热浪。
五分钟后,苏遥和白沐语经过花圃,她错愕地疑惑道:为什么予臻姐会蹲在那里帮表姐刷鞋?话痨精一向自立,很少麻烦别人,况且房间有水啊?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开车不吃醋,吃醋不开车(还是在吃自己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