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米的距离, 苏遥几乎是爬着过去, 她不敢去抱,也不敢去碰去移动白沐语,记得曾经和老苏一起看电视剧时, 常听他吐槽编剧的合理性。
使劲摇,没被捅死, 也被男主晃死了。
病人受伤后应该尽量保持原样,拨打急救电话, 等待专业人士前来。
还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判断伤者是否有意识。
苏遥照做, 向接电话的人讲明具体地址,随后挂断, 紧张地跪坐在白沐语身前,两眼发直,忍着难以自控的心跳,忙不迭唤她:姐姐,姐姐。
声音哆嗦得厉害。
白沐语仰面瞧着昏黄的路灯, 苏遥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浅而急促的呼吸也缓解不了胸腔带来的窒息和疼痛, 却仍是拼尽全力,低声安抚道:遥遥,我, 我没事。
苏遥的眼泪在听到她从齿缝间挤出的话时,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恐惧,慌乱,担忧,心疼瞬间涌上来,严丝无缝地包裹了她。
遥遥,给阿堂打电话,他今晚值班。
白沐语极力压制着喘息,不似平日素洁的右手轻抬,拂上苏遥眼角,试图擦拭那滚烫的晶莹,声音越来越弱:不,不哭。
她感觉到周围怎么愈发地冷了,眼皮好像再也睁不开,遥遥窸窸窣窣的讲话声也好像越离越远。
好累啊。
苏遥挂断通话,回头看她,白沐语的手已然无力地垂落一边。
姐姐,沐堂哥马上就来,姐姐······毫无半点回应,心口撕裂一般的痛,眼神茫然的苏遥胡乱抹掉已经滴落唇边的鼻液,再次拨打白沐堂的电话。
沐堂哥,姐姐她,她。
苏遥咬住唇,逼住了想要说出的话,摇了摇头,暗示自己没事的,不要瞎想,不要传输负面消息。
她怎么了?睡着了。
姐姐肯定能好起来,苏遥仔细听着白沐堂嘱咐的话,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屏幕上方,是白沐语来不及查看的微博消息,手指鬼使神差地下滑。
富察家的小膳私信你:娘娘,小膳献丑了。
难以置信的几个字,苏遥惨白的脸霎时定格,握着电话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姐姐,皇后娘娘,是同一个人?几个月网上的聊天和现实的相处不断地在脑中闪现组合,所以娘娘喜欢的女生是?还有姐姐最近行为的失常,迷惑和混乱······搅得她太阳穴发疼。
苏老师,你有在听吗?几号篮球场?喂,喂。
三号,历史学院停车场左面,穿过植物带。
只能下意识回答,姐姐的身体重要,然而苏遥的心跳愈加无法平静了。
似乎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又无法不思考,眼前的局势和刚才得知的消息像是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俯低身子,两手抓着白沐语冷得发凉的手,覆在自己发烫的耳边,来回搓动,让她能暖和起来。
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低声言语,她嘴唇上下翕动着:姐姐,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
赶到现场的白沐堂给白沐语做了简单急救处理,随后医护人员把她用担架抬上车。
120救护车呼啸而过,整个篮球场,只余下一碗用塑料盒装着的番茄丸子面,倒在一边,孤零零······临近九点,济北大学附属医院五楼的第二手术室,经过一系列检查,一场临时的紧急手术开始。
无影灯下,主刀是心胸外科主任乔医生,白沐堂作为助理医生站在他的对面。
钝器刺入右胸两厘米,肋骨第六第七骨折,胸膜挫伤,右肺轻微损伤,造成血气胸,患者有既往气胸史,胸膜粘连严重,可能有活动性流血。
白沐堂向主刀医生阐述情况。
活动性流血?乔医生皱眉,短暂思考后,紧接着道,先行胸腔闭式引流术,准备B型血。
如非必要,主刀医不会考虑开胸探查,对病人负担太重。
手术室内忙碌着,一门之隔,苏遥抵在墙边,独自承受着煎熬,她眼前发黑,握住手机的指尖近乎苍白,没有精力思考微博发生的事,只求白沐语能活生生站在身旁。
好在,离开不久的简汐载着付予臻很快赶来医院,见到表姐,苏遥才稍微释放了。
她攀在简汐右肩,发抖着啜泣:姐,我好怕,都怪我,怪我。
简汐扶住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天真无邪的表妹如此茫然失措的模样,轻轻拍着后背安抚道:没事的,白老师福大命大。
付予臻蹙眉:怎么回事?你电话里说的那个什么狗·东西,现在在哪?她现在恨不得把周家伟生吞活剥。
我,我忘记报警。
苏遥怯怯道。
好了,这事我来处理,先报警吧,阿臻,你好像认识教育部纪检委的人,能不能帮忙查查外院程克栋?要先把大老虎端了,或者让他吃点苦头,下面的人才好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巡回护士慌忙地从里间奔出来,不到两分钟手里拿着血袋又跑了回去。
姐姐她!苏遥直勾勾地盯着冷冰冰的门,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没事,有我们在呢。
简汐不知道应该慰藉什么,只好紧紧地握着苏遥的手,希望她能多少安心点。
乔医生,活动性流血增多。
白沐堂紧张道。
肺功能阻碍,开启体外循环。
麻醉医适时提醒。
要不然开胸吧?第二助理医生提议道。
再等等看,血量减少后行胸腔镜胸膜固定术,患者情况比较特殊,不然原来气胸的地方会反复发作。
可是后遗症?白沐堂清楚固定术的后遗症,这是他的堂姐,不得不考虑。
患者胸膜粘连严重,女孩子开胸随之而来的负担会更大,命重要还是后遗症?手术室顷刻间鸦雀无声,只听得到器械响动的滴滴声。
半小时后,接到通知的白铖良和白安娜也赶着来到医院,付予臻简单向他们说明情况。
众人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苏遥不愿坐着,蹲在门外的一角,心跳如重鼓般咚咚地捶着,胸腔像是要呕出血,堵得难耐万分,头晕目眩。
却又不能做什么,只有双手合十成拳,搁在嘴边,不停地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乔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额间戴着的帽子被汗水浸透,扯下口罩,仍进一旁的医疗废物桶,环视一周道:谁是病人家属?有急切的嗓音和他一同响起:姐姐怎么样?我们都是。
白铖良向前道。
手术成功,病人脱离危险,不过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24小时,再转去普通病房,其他事项她的管床医生会告知。
乔医生不快不慢地说道。
苏遥如释重负,才发觉自己双腿发软,堪堪靠在墙上,才不至于瘫软下去。
姐姐,谢谢你。
她埋着头,一滴泪水滑落指尖。
重症监护室家属只能待在外间,进去探视也有规定时限。
苏遥急切想要见到她,却毫无办法。
此时,学校附近的公安局接到报警,正式立案侦查,打来电话,说是必须当事人回现场做案情重组以及录口供。
苏遥不舍地离开了医院,且因为两处分别都需要白沐语的证件,只能她回去。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她满脑子回忆着微博那句话,混乱和心悸再一次袭来。
警·方告知已经拘留了周家伟,等伤情鉴定出来,再考虑是否由检方提起刑事诉讼,以及受害方提起民事诉讼。
苏遥陪同办案警·察回到案发现场,协助他们还原过程,与周家伟交待的无一不吻合。
好,我上楼拿。
答应了警·察同志,苏遥快步朝宿舍楼走去。
这条路原本可以和姐姐一起端着面开开心心地漫步而回,现在却是那个她躺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自己一个人独回。
三层楼,120个阶梯也和往常不一样,每一层都显得格外难跨,心里念着一个人,只想快点回到她的身边。
转动锁芯,咔嗒一声,再抽出钥匙,推开防盗门,苏遥按亮了客厅的灯,她记得姐姐的包一向搁在进门右侧的矮凳旁。
果不其然,浅黄色的手提包安静地躺在一边,苏遥仔细地翻找,里里外外,并没有发现白沐语的证件。
会放在哪儿?苏遥没有换鞋,径直走向客厅,她们会把卡片放在茶几的抽屉里。
她跪在沙发旁,一张一张看着,仍是没有发现。
在卧房?她换了鞋。
推开门,入目简洁温馨的布置,这是苏遥在没有白沐语在屋的情况下,第一次独自进去。
她想,重要的东西,应该放在床头柜的抽屉吧。
苏遥盘坐木地板上,再一次进入翻找,腿坐麻了,准备换一个姿势,不料撞到柜子,一个精致的本子跌落而下。
昏暗的床头灯下,笔记本刚好翻到的那一页,隽秀的字迹清晰可见。
2019年3月11日,天气晴,心情较好,今天认识了两位小朋友,微博上的小膳,以及历史学院辅导员苏老师······作者有话要说: 发个新文预收,看到的小伙伴能否进入作者专栏帮忙点一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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